我
    他顿了顿,想去拥抱那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你可以的,行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你看看遍地残尸的惨状!风长欢你看啊!!我已经犯了杀业,手上沾满鲜血,除非一死再没法弥补了,你要怎么给苍生交代!!
    所以师父不得不不得不替你承担这一切。行止,是我不好,没能遏制你心中恶念,是我不好总是约束你的天性,可是行止师父不想看你死,不想看你自食恶果,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虞扶尘一把推开将他抱在怀里的人,怒斥一声:谁要你管!谁要你救!!
    又发觉身体被禁锢,四肢再无法动弹。
    那人在残风中惨然一笑,面色格外苍白。
    他说:最后一刻,有一句话还想你耐心听我讲完其实,其实你被欺负时,师父很心疼,也曾教训过伤害你的人,只是你忘记了行止,你被心魔所困,理智被蚕食的所剩无几,但师父相信,只要你耐心回忆,总会想起那些值得留恋人世的美好,不是吗
    他哭的那么绝望,那么痛心,抛弃所有尊严,用不住颤抖的手,覆住虞扶尘的脸。
    你好好想想,第一次对我笑,第一次叫出师尊,第一次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行止,他们说你是妖邪,实则不然,你背负天命而生,必会遭受种种劫难。我曾满怀信心陪你渡过难关,终究还是难以如愿,行止这是师父最后一次求你了,今日之事,是我一人而为,是你为及时止损而忍痛弑师证道,记住了吗!!
    你住手我不准你死
    撕心裂肺的怒骂,出口却成了哀求。
    风长欢握着他的右手,泪珠顺颊滑落,打在他的手背。
    虞扶尘想说,你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漠视你的痛苦。
    一起死去也好至少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须臾间,鸾刀出手。
    虞扶尘身不由己,被那人渡入体内的灵力扰乱灵流,难以自控,自他指尖刺出的利刃瞬间穿透那人身体。
    那高洁的霜白,终究还是被染成肮脏的血色
    风长欢笑着,最后一次抱住震惊下目瞪口呆的他,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支离破碎的话音从他口中溢出:
    忘了吧忘了也好,以我之命,换你余生再不背负骂名,再不为情所困,再不为名所累行止,这是师父欠你的啊
    不,不要你死不准你死!!
    死的该是我啊合该是我被穿心裂体,死无葬身之地啊!!!
    师尊,我不会再调皮捣蛋,不会再嫌你啰嗦了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行止
    行止!!
    一声呼唤,虞扶尘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急促喘息着呆望眼前的一切。
    梦魇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久久不能回神。
    面前之人冰冷的手拂去他额上颗颗汗珠,凑唇靠近了些,贴上他的额头探着体温。
    好烫,可是做了噩梦?为师这便帮你熬些姜汤暖身。
    熬汤?这是在哪里?
    虞扶尘茫然看向四周,灯火细微,映了一双人影。
    梦是梦??
    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他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虚。
    呆望许久,虞扶尘觉着在他面前飘来晃去的人影太过纤瘦,与那人有所不同,毕竟是亲手抱过的,那副身子是何滋味,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不是吗?
    他又回望自己,伸出双手摆在面前,发现这是一双幼童的手,握起拳头也不过一颗枣子的大小,肉乎乎,粉嫩嫩的,不似真正的自己,吃了太多苦楚,磨了太多硬茧。
    现实也好,梦境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了深究的必要。
    他循着那人的背影追去,好奇着少年时的风长欢若是知晓日后将为自己而死,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照料他这个拖油瓶呢?
    师尊。
    张口是稚嫩童声。
    那人回眸望他一眼,忙将他拉在怀里,把他塞进被窝。
    虞扶尘享受着不可多得的待遇,缩在怀抱里,做了成年后的他再不敢想象的事。
    撒娇。
    师尊,我做了个噩梦,我,不敢一个人睡了你陪我好不好?
    做了什么噩梦啊,怕的话便与师父说说。
    我梦见你,不在了是为了我。
    那人一愣,很快恢复笑意:梦都是相反的,不必担心,你看,师父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都不问细节的吗?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对不对!
    这一刻,虞扶尘显出与年龄不符的眼神,风长欢见了,只是叹息着摇头。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梦境而已,何必当真。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这是死局,为什么不逃?
    你该问为什么要逃。我曾放手过你一次,自以为毫不在意,该心安至终,可我没有,反而痛苦了一生那时我便发誓,这辈子我做正人君子没得到你,更没留住你,下辈子我要活的浪荡恣意。我只愿你安好,哪怕,是为宵小。
    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法华君当真是九重天百密中的一疏。
    虞扶尘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事已至此,真相已然明朗,从玄难幻境中得知的记忆,并不是他全部的过往,而是风长欢精心删减的善意谎言。
    不过也不全是假的,至少他真的作为魔童而被世人排挤,深受鄙夷,也险些为此丧命。
    后来他是为什么一念之差堕入魔道呢?
    虞扶尘自知与少年时的风长欢重逢不该如此质问,从前自己待他少了太多耐心与情意,如今有所不同,自是不能让那人失落于一厢情愿的付出。
    他低垂眼睑,搂着那人清瘦的脖颈。
    借着幼时的模样不会害臊,虞扶尘有恃无恐靠近风长欢,轻吻着他敏感的耳垂,令那人羞出一片绯红。
    你逆徒,你放肆
    而虞扶尘毫无畏惧再次落吻在他颊边,童颜稚声,做着与身份不符的事。
    对不起,从来都没对你说过喜欢。师尊,其实我最喜欢的人,也是你啊谢谢你不厌其烦陪着我,谢谢你一次又一次挡在我身前,为我浴血奋战,从今往后,我来护你,别再逃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奶尘吸了dm开始飘了,各种幻觉幻听找不着北,趁机撒娇。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64章 择欢须臾意难平
    混沌的梦魇, 压得人透不过气。
    昏睡多时的虞扶尘手指抽动一刻,终于转醒。
    视线渐然清晰后, 他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趴在手背, 毒针刺入皮肉,周遭血管已被染得乌黑。
    他奋力抬手, 将毒蝎拔出体外, 蕴起内力拍了一掌,报了这一针之仇。
    身子还没恢复气力,倒在原地缓了许久,虞扶尘才长出一口气, 艰难的撑在沙滩上站起,而后按着发痛的胸口, 吐出一口乌黑毒血, 视线终于清明了些。
    妈的, 这到底是在哪儿?
    从位置来看,他应当是在踏上孤屿后便受毒瘴侵袭,昏死在岸上。
    既然如此,刚刚的幻觉只是梦境?
    这地方实在诡异, 让人不得不提防, 虞扶尘紧了紧覆在脸上的玄甲, 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此处毒物太多,一脚踏在沙地里都能踩死好几只硬壳蜈蚣,一路走下来,靴底已经沾满了绿色的毒液, 令人作呕。
    方才那只蝎子留在他体内的残毒未能排净,随着他的动作加速血流,毒素更深几分,甚至蔓延到臂膀,逼得虞扶尘不得不停步,运起内力将毒逼出。
    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是风长欢,如果那人不在孤屿尚有一线生机,他灵力散失很难自保,绝不可能像他一样坚持如此之久。
    师尊拜托你啊 ,千万不要在这鬼地方啊
    他喃喃自语,抹去伤口涌出的毒血,再次起身寻人。
    如果说刚刚无比真实的梦境是毒幻所致,那么现在的一切应当属实才是。
    一路走来没有看到成群的屋舍,这让虞扶尘心安不少,回想那时的惨状,他感到背后冷汗直冒,是骨子里发散而出的寒凉,是深彻灵魂的恐惧。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玄难的法术抱有疑问,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拼凑出他与风长欢过去的种种,却没有表现出他完整的童年。
    他曾经的记忆仍然缺失,很大一部分是记不清的,一切都始于他与那人的相识,可在那之前自己又以什么身份活着?
    一个无父无母的幼童,遭人排挤,备受白眼,孤身一人又是如何保命度日?
    在毒幻作用下见到难产而死的女骨,病入膏肓的男骨,以及灵堂之中死去的男童,悬于灵牌之上的尸骨
    他能感受到,那就是自己的过去。
    想到这里,虞扶尘抓着他凌乱的额发,试图回想起曾经的一切,可只要触犯禁区,头就会炸裂般剧痛,令他跪倒在地,发出难忍的口申口今。
    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啊
    他不愿相信自己也曾穿越生死重回人间,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行止行止
    他听到声声呼唤,终于抬眼。
    远处依旧是尸山高耸入云海的悚然之景,可他听到那人的声音,连恐惧也忘了,疯也似的冲进血泊之中找寻那人。
    遍地森森白骨,唯有玉色佛骨格外惹眼。
    那是他的师尊啊。
    师尊师尊,你怎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你吗
    幻境中的惨状重现,他扑在那人的骸骨上,怆然涕下。
    见他如此,倒是对方先慌了神,怔怔许久才后知后觉,抬手遮住面孔,一副赧然之态,殊不知自己在徒弟眼中就是具风化的骷髅,越是扭捏,姿态便越是骇人。
    别看你,你别看
    师尊,你、你没死?
    ?
    连皮肉都腐朽的尸骨突然活蹦乱跳,任谁都会震惊,好在虞扶尘不嫌弃风长欢此刻的不堪,搂着他光秃秃的头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风长欢发现端倪,先是抱着虞扶尘好生安慰一番,待他情绪稳定了些,才试探着问道:行止,你眼中的师父是什么样子的?
    一身佛缘散尽,只余一具玉骨。
    见那人忙用手骨挡着身子,虞扶尘追问道:难道师尊并不是这副残态,我还在毒瘴造成的幻象中吗?
    许是后遗症,要休养一阵才能复原,每个人看到的幻象都不同吧。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即是指骨相美于皮相,这会儿冷静下来的虞扶尘看着那人的不堪之态,才真正体会这话里的意味。
    那师尊看到的我是怎样的?
    就算是为老不尊,可这位现在脸皮儿薄,有些话掖在心里能爽,说出来就不好意思了。
    毕竟作为师父,是不能如实承认在毒瘴的影响下,他看到的徒弟是□□,剑拔弩张,立显擎天之姿啊
    风长欢想,或许孤屿毒瘴所呈现出的景象因人而异,是每个人心中最急迫的渴望,与最真实的恐惧。
    噩梦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真实。
    如果说虞扶尘是怕自己撒手人寰,弃他而去,那么自己就是渴望不!!
    不不不!他不承认!!
    狼崽子哪知道短短片刻,自家师尊已经浮想联翩,脑中各色不堪入目的画面闪过,耳根子都要滴血了。
    好在他眼中的风长欢是具枯骨,看不出神态。
    老鬼莫名庆幸着,虞扶尘却满头雾水,望着骷髅面上一抹若有若无的潮红摸不着头脑,揉揉眼睛,只能当作是出现了幻觉。
    闹剧一笑而过,很快回归正题,当务之急是要设法离开孤屿,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师尊,你是被谁掳到孤屿的?
    黑子。
    您是想说大活人连只兔子都打不过了吗??
    风长欢愤然道:养了那畜生那么久居然被反咬一口,早知如此,还不如养条狗了,是不是啊行止?
    他坐起身子,下巴靠在膝头,两手托腮,又道:是我大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黑子是故人的□□,他功力在我之上,如若不是刻意查探,根本察觉不到。
    这位故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风择欢吧。
    别这么叫他,这厮不配用我孤风氏一族的姓氏等等?你知道他?
    师尊,我在毒幻中看见他了,他与你容貌身形非常相似,害我差点认错。他用黑纱蒙着双眼,还用金线绣了只凤凰,左边肩颈这里是有旧伤的对吧。
    说着,他还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风长欢眼珠一转,神态狡黠,被幻象极好的掩饰,暗自琢磨着如何让虞扶尘前功尽弃束手就擒,乖乖为自己谋事。
    如今虞扶尘没有与他相抗的能力,不敢轻举妄动,被拘于孤屿不过是个警告,病急乱投医是人之常情,他不信小野狼会对他师尊的苦难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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