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卓心惊之中已上前数步:狐狐大人, 您
    赵淮之冷目扫过去, 阿鲁卓抿嘴不再说话。
    伯牙兀氏的骑兵将秦涓扶起来, 只听赵淮之说:大将军有令,三军之中未撤离之人即刻套甲上马,寅时夺回风铃.口, 若有贻误,斩无赦。
    听到伯牙兀氏家主带来了大将军的命令, 在军帐中的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阿鲁卓也立刻明白了,既然大将军能让狐狐带命令过来, 一定是就在这附近了。
    阿鲁卓不敢再问什么, 他躬身行了礼,龟缩似的退了几步, 才鼓足勇气往军帐外走。
    那些行刑的骑兵, 及那些百夫长和五十夫长, 也纷纷往外撤。
    这时,赵淮之上前去,一把扶住秦涓, 伯牙兀氏的骑兵也识相的退退开了。
    你怎样赵淮之声音沙哑的问道。
    秦涓摇摇头,他不是没吃过军棍,到底小时候再怎么不听话,也只尝过军棍打屁股,而且吉哈布大营虽然残酷,但打孩子的军棍也不像现在这么粗。
    五军棍,他不可能不觉得疼。
    甚至因为日夜兼程的赶路,身体本来已累垮了,现在对他无疑是雪上加霜。
    只是,他奇异的发现,在听到赵淮之的声音,在赵淮之站在他的面前的那一刻,他突然不觉得有多疼多累,反倒觉得一股轻松与安逸席卷心头。
    时间紧迫,我先让军医过来给你检查身体,我要出去安排一下。赵淮之柔声道。
    秦涓点点头:你去吧。
    军医给秦涓检查身体,让秦涓吃了几粒药便快步离去了。
    秦涓没歇上一刻钟,再度骑上七哥出发了。
    事实上整个虎思斡耳朵城都丢了,而宁柏却要倾尽全部兵力去攻打位于虎思斡耳朵城中的风铃.口。
    现在连能不能打进城都是个问题。
    宁柏却说寅时要夺回风铃.口?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把握?
    雨下的很大,他们边行军边说话,话声能被雨声掩盖。
    这样的大雨,行军传达命令都很艰难。
    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草原上下这么大的雨了。
    不时的还有几声电闪雷鸣。
    骞玨带着大军走在前面,秦涓跟着伯牙兀氏的人。
    秦涓问赵淮之:大军现在多少人,你带了多少人,宁柏带了多少?
    大军不足三千人,我只带了三百人折回,至于宁柏可能只有几十人。赵淮之说道。
    因为雨声太大,他重复了一遍才让秦涓听清楚。
    秦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喊道:这么少!
    是。赵淮之点头。
    秦涓愈发搞不懂宁柏意欲何为了,不可能说让他们全去送死吧?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后,秦涓他们已逐渐看到虎思斡耳朵城的轮廓了,也是这个时候秦涓才意思到他们没有遇到正在作战的残军。
    也就是说,郗家和朵颜氏的人可能已将战场拖远了?
    如果塔塔人错误的以为郗家和朵颜氏的人是他们的全部主力,将大部分兵力拿去追击残军
    那还真说不准能让他们夺回风铃.口。
    这么说,这场硬仗能不能胜,要看兀沁台那边能不能拖住了。
    秦涓咬牙:兀沁台若是死了,曰曰也没法交差了。
    你竟然还担心这个。赵淮之勾唇笑,大雨中他看向秦涓,目光若亘古的星辉,通透而又悲悯: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的残军为什么会是朵颜兀沁台在带领,连郗家在虎思斡耳朵城内盘踞十几年之久的大将都撤离了,却留下一个朵颜氏少主在这里。
    秦涓震惊中抬起头来看向赵淮之。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不想兀沁台活着。
    如果朵颜氏的少主真的死了,那么朵颜氏的军队及财富会归谁?
    会是朵颜氏的宗族纥颜氏?而朵颜家主会将兀沁台的死归咎于谁?
    这一切结果,对谁最不利,让谁最为获利。
    如此也一目了然了。
    都已经这样了,这些人却还在算计自己的利益!
    难道在他们眼里战争只是一个数字游戏无数人的命,换取一个始终为一的权利。
    就是用成千上万来争夺那个一。
    这样血腥残酷的战场,亦如当年那样,让他感到恶心。
    赵淮之是想让秦涓明白,只要身在高位,人人都担任着狩猎者与猎物的身份,不是主动狩猎就是被迫狩猎,再就是沦为猎物。
    没有哪一个高位者能独善其身。
    兀沁台之事全看天意,如今你要做好自己的事,你、我,谁都管不了他们。赵淮之沉声说道。
    风雨中,当他们夜袭虎思斡耳朵城守城的塔塔人。
    骞玨下令,先进城的人不准回头,直冲城中的风铃.口。
    虎思斡耳朵被攻陷也才三日,城防并不是牢不可破,何况兀沁台的人还帮他们拖住了大部分都塔塔人。
    重进城的骑兵,一骑当先,直奔风铃.口。
    大雨滂沱中,这一群人有这样的气势,命令让他们绝不回头,他们便也没有一个人回头。
    塔塔人不禁生疑,怀疑他们打这么猛是因为有援军至主助长了他们的气势?
    不然前夜还丢盔弃甲的蒙军,今日怎生会突然来袭。
    查清楚没有!是谁的人?塔塔大将问手下的人。
    手下的人摇摇头。
    大将还来不及发火,又有战报至。
    大人,风铃口出现伏兵!
    城中怎会有伏兵?你们怎么搞得!塔塔大将一脚揣在来人身上。
    前一个士兵还没喘上一口气,又有驿兵带着战报至:大大人,城中有伏兵
    本将已知!还不快滚去查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有骞玨的人拖住守城军,伯牙兀的骑兵是最先冲向风铃.口的。
    当秦涓他们冒死冲向风铃.口,方见这风铃.口处已火光冲天。
    为什么会有蒙军?秦涓疑惑之际问出声来。
    正当他疑惑之际,已听那边蒙军摇旗呐喊道:我们的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究竟谁是援军
    冲到风铃.口才十几人的伯牙兀氏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援军。
    如果秦涓没有猜错,这些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宁柏留在虎思斡耳朵城内的伏兵。
    但宁柏应该没法留兵力在虎思斡耳朵城内,因为郗家家主没死前,十分提防宁柏。
    即使明知道宁柏是大将军是大都派来帮他们的,但郗家执意要宁柏驻军虎思斡耳朵城外。
    郗家很防宁柏,宁柏应该是没有办法在城中安排伏兵的。
    秦涓更站第二个想法,这些人应该是玩失踪的纥颜氏的人。
    下到这里,秦涓随手扯过一个蒙军骑兵:博博怒将军何在?
    这是秦涓诈他们的,他这么说就两种可能,若不是纥颜的人,士骑兵会立刻反驳他,若是纥颜的人,他们会以为他是接线的人。
    将军在风铃山。骑兵说完甩开膀子,一夹马腹,冲向战场。
    秦涓眯起眸,他大致明白了,博博怒的这个伏兵是怎么进来的。
    这大概就是曰曰那个年轻的嫡母,纥颜蜜桃乌的意思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知道若是虎思斡耳朵城彻底失守,怎样能救虎思斡耳朵一命。
    所以在宁柏不可用的情况下,选择启用母族的未来家主。
    让博博怒的人伏兵风铃山既不被郗家发现,也不被宁柏的人发现,而关键时刻能救虎思斡耳朵城。
    且一旦虎思斡耳朵彻底攻陷,宁柏那里也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博博怒应该在宁柏身边也安插了人才对。
    博博怒伏兵虽然只有八百人,但气势上他们已全胜。
    风铃.口只要夺回来,易守难攻的地势,有博博怒的人在塔塔人很难再夺回来。
    看着旌旗摇曳,火光漫天。
    战鼓与欢歌,让秦涓有些恍惚。
    刹那间,他突然想通了,刚才作战时一直带着的疑惑。
    博博怒为何肯听纥颜氏的,以博博怒的性子让他伏兵就伏兵?
    博博怒才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这人乖张跋扈,叫他往东他偏往西。
    博博怒这么做是因为纥颜氏许他好处。
    朵颜兀沁台的命。
    这一刻,秦涓跨上战马,向南狂奔而去。
    这一刻他也明白了,曰曰的嫡母,为的始终是纥颜氏。
    第150章 纷乱天下局
    秦涓想救兀沁台的理由非常明确, 衣为曰曰,二为了蒙人内部保持这种多元结构。
    若是朵颜氏少主死了,纥颜博博怒的势力只会与日俱增。
    他不想成全博博怒的野心。
    他害怕博博怒的势力强大后, 成为大泽以南握有实权的家主,那么狐狐
    毕竟年少时的认知里博博怒是喜欢狐狐的。
    除去他以外, 喜欢狐狐的都是敌人。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黑夜的草原上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年, 骑马狂奔着
    即便是狂风暴雨, 也比刚才的战场要显出几分亲和
    至少让秦涓确定这还是人间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见到全军覆没, 幼时也曾跟着大人们埋过战场上将士的骸骨。
    他经历的战役大大小小不说上百, 也有几十。
    全军覆没, 也只有这一次。
    他没有方向的跑着,甚至都要怀疑背上的人是否还活着了
    兀沁台,你坚持住, 我不想救一个死人。
    你坚持住,我知道你还能听到。他不知道方向, 本能的跑,感觉前面应该会有村子, 有医馆。
    只是感觉。
    他明白的, 战场方圆几十里,若是得知有战事, 那些村民们都会提前逃的。
    该怎么办。
    雨水, 暴风, 没人回答他。
    即便天亮了,也和黎明时差不多,黑沉沉的。
    他不停的抹掉脸上的雨水, 目光不停的搜寻着有没有房屋或者帐篷。
    这样的天气,离战场这样近的距离,是没有人敢出来走动的。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若是此刻放弃向南怕,绕道向西再向北,抵达虎思斡耳朵最快也得四个时辰。
    到时候恐怕他都要累趴下了,何况兀沁台。
    七哥,你说你说前面可能有人吗。
    迷茫之中,秦涓呢喃道。
    七哥都懒得理他,它蹄子上都破皮了这个主人有没有想过它好疼好疼。
    而且主人今天竟然还猛的抽他,以往主人都不会用马鞭的。
    七哥闹脾气,又不敢不听话,狂奔十余里连哼都未曾哼一声
    它也怕秦涓再抽他啊。
    前方突然出现了森林,过渡的地方树木很少,行了一段树木更多了。
    绕了一会儿后突然见到了房屋。
    秦涓大喜,喊到:七哥,你立功了七哥!
    他激动之时伸手摸七哥的脖子,安抚似的,带着他的温柔。
    七哥受伤的心终于被抚慰了,扬起脖子嚎了两声
    也是听到了马叫声,房子里陆续有人出来。
    出去的人看向林子里,秦涓他们就离这屋子不到五十步了。
    是什么人?
    是兵。一个声音答道。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几个人看向屋内的其他人。
    一个人站在窗户前的人说,不,是两个,背着一个。
    干掉得了。有人低声提议,我们这么多人。
    不妥,这个人看衣服官职不低,陆豫章你出去解决,交给你了。
    一直没说话的人站起来往外走,细长寡淡的眉眼,身量瘦削而高,站起来如竹竿子似的。
    叫陆豫章的男人出去的时候,秦涓已抱着兀沁台向着染着火灯的屋子走来了,见有人出来,他大喊道:这里可有郎中!
    没有,请离开。陆豫章看都不看他,答。
    秦涓觉得这人声音熟悉,但也只是熟悉,下着暴雨光线太暗,情况又紧急,他哪里有闲工夫盯着这人的脸看。
    屋子借我,银子你开。秦涓大声道。
    不行。
    秦涓懒得和他一来二去,当即拔刀,几乎是在男人没有预料的时候就将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我不想用这种方式。
    陆豫章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涓,毕竟自己又不是个二流跑江湖的,怎么可能?
    屋子里的人都深吸一口气,有声音低声说:是个厉害角色
    一起上打得过吗?
    这没这个必要吧,我觉得
    杀了干净,就算送走了他,我们这里也暴露了。
    一时半会他也走不了。一道声音传来,说话的人都愣了一下。
    不是吧,意思是帮他救人?
    秦涓见有人出来,身体紧绷了一下,警惕的目光看向来人。
    是个中年,方脸,面色从容偏和蔼。
    也是背着光,看不清具体模样。
    这位兄弟,把刀放下来好好说,我们这里也有懂点医术的,救人要紧。
    中年说完话,往一旁的屋子里走去。
    他敲门,出来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是双胞胎一男一女
    赶紧去烧热水,拿点吃的。
    两个孩子赶紧按吩咐去做了。
    先进来吧,这是我的孩子们住的地方。中年温和的畏兀语已让秦涓收敛了杀气,虽然因为人皇在体,热血依然有些躁动。
    秦涓不敢再耽搁了,抱着兀沁台快步进屋。
    暖和的屋子,驱走了他周身的寒意。
    中年对屋外的男人喊道:还不过来给人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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