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懵懂而又迷茫的看着妇人。
    蓉姨笑道:将军好久未进食,此番暴饮暴食,当心胃痛。
    秦涓明白了,眼里的疑惑才散开。
    蓉姨将茶水端上来,又看了一眼里间。
    劳烦将军再等一等。她说。
    秦涓点点头,认真的吃茶。
    他的神智恢复的很快,身体也很快暖和也有力量了
    半刻钟后,里间的屋内有走出来,是伯牙兀氏的军医,这人都认得秦涓,即便秦涓没有戴面具。
    他们错愕一瞬,但很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
    蓉姨领着秦涓进去的时候,那别枝已正襟危坐在书案前了。
    他穿着编线袍,头发也编了细小的辫子,只是没有戴大帽,那种他们王公氏族们特别喜欢的大帽。
    秦涓行礼,那别枝对他一笑,让他坐下。
    这是秦涓第一次离那别枝这么近的坐下。
    这个时候,他得以细看那别枝的容貌。
    其实他是俊秀的,还很耐看。
    只是因为蒙人喜欢胸怀天下的气魄与粗犷健硕的体魄,他们不喜欢这种病弱的男子,而那别家主长时间都是病弱的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
    所以他们会忽略掉那别枝的容貌,意识里只剩下,那别大人身体不好。
    只是秦涓不得不承认,那别枝的双眼之下比前些日子更加青黑了。
    大人注意身体。秦涓不忍说道。
    那别枝勾唇一笑:无妨,久病之后便无甚畏惧了。
    他确实久病,在旁人眼里已病了有七八年了。
    狐狐很喜欢你,昨夜为何罚你。他笑着,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到他想说的上面来。
    第182章 狐是我的狐
    敢情那狐狸对他做了什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昨夜那般落魄, 被折磨的那么惨不忍睹,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慰问一下。
    秦涓越想越觉得有些委屈
    那别枝见他紧抿唇瓣,以为是他觉得不好意思, 竟然笑出声来了。
    秦涓疑惑的看向他,脸也很不自在的红了起来,他本来就喜欢脸红,现在还被不怎么熟的那别枝笑话, 整个人也显得局促起来。
    我和狐狐算是朋友,怎么说呢, 我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至少我一直把他当作好朋友。那别枝笑了笑, 那个时候狐狐的阿爹和我的阿爹都还在, 他们常在一起喝酒写歌,我和狐狐便也常有时间交流, 我想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快乐的。
    秦涓明白那别枝是想告诉他,他和狐狐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和狐狐的关系, 至少他始终认为狐狐是他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他便会对狐狐的事上心。
    他没有罚我。秦涓的声音很轻, 停了一会儿,是我做的不好也不对。
    那别枝点点头也很善解人意的没有问他是什么事。
    会下棋吗?那别枝咳了一阵后, 突然问道。
    说实话秦涓很担心那别枝的身体, 以至于当那别枝问他会不会下棋的时候他压根没在意,而是问他身体舒不舒服,要不要让军医进来。
    那别枝却是笑着拿出棋盘来, 用行动告诉秦涓他的身体还好。
    不知道你玩过没有。
    秦涓这才看向棋盘,在吉哈布大营里他见过,也看沐雅他们玩过,但从没有参与过。
    这是一种流传很久的棋,具体是哪个族的发明,各说不一。
    在漠北这块地方,各个民族交融着,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了,传来传去的过程中经过许多人不断的改良和演进,已说不清起源自何处。
    他见过沐雅他们围在一起玩,所以不至于完全不会,但也只是懂得一点皮毛而已,毕竟年少时他不会也不能花精力到这个上面。
    那别枝教了他两把以后,他已经能上手了,这个棋法类似于攻城略地,只有最先占领对方老巢的人才能获胜,而这期间他们会失去很多的棋子
    就是在不停的用棋子换取对面的棋子,将自己的棋子放到对方的地盘上去
    像是吸收了许多棋种,最终形成的这个叫做风云棋的东西。
    你学的很快。在丢了大片的地盘与棋子后,那别枝不禁赞赏道。
    成熟而智慧的男人多喜欢和寡言又聪慧的年轻人相处。
    他们大多性情契合,学识与修养也契合。
    连着下了好几盘,秦涓见那别枝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发觉自己并不热衷这个,这几盘也单纯只是为了陪那别枝玩而已。
    对待生病的人要有耐心,生病的人通常会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在某些方面格外偏执,这种情绪或许是短暂的。
    这一把下完了,那别枝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秦涓只好耐着性子继续。
    直到蓉姨领着一个人进来,那别枝才停下来。
    蓉姨将一个药碗放到书案上来。
    跟着蓉姨进来的男人在那别枝跟前行礼。
    那别枝让蓉姨退下了。
    秦涓看着进来的男人,从装束上来看已知这人应该是那别枝的家臣,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这么好,这人还有可能比那别氏家臣的身份更高
    秦涓看向那别枝,本意是想询问他是否该出去了,哪知那别枝让他继续坐在跟前。
    秦涓显得比之前更局促了,他不懂那别枝的意思,也不觉得那别枝有什么事情是非要让他听到的,或许这事不重要。
    他也希望这个人要说的事不重要,他不想知道太多。
    来人看了那别枝好几眼,那别枝却是笑着说:快说吧。
    得到家主的首肯,那年轻人才说道:贵由汗的人在抓宁柏。
    听到这里,秦涓身子轻轻一颤。
    他尚还不知道最近漠南漠北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形势定然不妙。
    他不担心宁柏有没有被抓到,太担心的是他舅舅现在人在哪里,没有跟着宁柏,也没有在可失哈儿,舅舅被宁柏送到哪里去了?
    还有吗?只听那别枝依然面色无波的问道。
    那先这样。
    年轻人便行礼退下了。
    那别枝继续和秦涓下棋,他倒是料到秦涓听到这些也不会多问一句。
    整张脸就连眉梢嘴角都带着倔强之色。
    乃马真后两日前离世了。他还是将一些事情告知了秦涓。
    秦涓昨夜就有想过乃马真后是不是已经离世了,现在听那别枝说起倒也不意外。
    如果是这样,便也说的清楚宁柏为何要被贵由的人抓了。
    贵由狠起来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摆明了宁柏代表的是乃马真氏的利益。贵由这是要将自己的母族赶尽杀绝
    估计过不了几天,收到命令后,每个城的大人都要帮忙抓宁柏了。那别枝似笑非笑的说道。
    显然宁柏不是傻子,提前跑了,至于跑哪里去了,谁都不知道。
    但若要让每个氏族的都帮着抓宁柏,就只有给宁柏安个罪名,这个罪名就只剩下
    造反。
    宁柏反了的消息是几日后传来的。
    而几日后,他们仍然停在哈儿密。
    为何那别家的人和伯牙兀氏的人都不动了,答案很明显。
    不敢动。
    不敢回大斡耳朵,不敢东归。
    以至于秦涓不得不去想那别家主这一场大病,时机太好了一点
    也是在和秦涓下完棋后的次日,那别枝的病情加重了,甚至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于是他们的行程推迟了。
    有人要说了,那别氏家主病的走不动路了回不了大斡耳朵,那伯牙兀氏家主不是好好的吗,他怎么不回去?
    可是那别枝点名要伯牙兀氏家主陪着他,听人说那别枝谁家派来的医者都不相信,他只相信伯牙兀氏家主。
    哦,那别大人是怕死在哈儿密了才留伯牙兀家主在跟前的?于是有人这么说了,这么怕死啊
    还听说那别氏病的厉害的时候握着伯牙兀家主的手痛哭流涕,真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呵,听说当初年纪小的时候还跟着窝阔台汗征战过几场,怎么真应了中原那句少时了了,大时未必?
    太孬了,真丢我们斡难河的人!
    于是乎那别氏怕死的名声在斡难河东西南北给传开了。
    人们对他的称呼也从那别家主变成了那别氏。
    躲过了大斡耳朵的纷争,躲过了无数氏族的争执。
    直到三月初,赵淮之告知秦涓贵由亲征的军队已至可失哈儿。
    既然大军已至可失哈儿,那也绝不会再来哈儿密了。
    大军是走塔克拉玛干南缘的大道去虎思斡耳朵,那在塔克拉玛干北面的哈儿密就会被忽略掉。
    秦涓为他们感到庆幸的时候,又为大永王感到担忧。
    曰曰的军队大抵是又被征用了。
    这一次贵由要打的不是西边的部族和他国,这一次贵由要打的是自己的亲堂兄弟拔都。
    秦涓或许不了解拔都,但他听赵淮之讲了一遍大致了解到,拔都的地盘也就是金帐汗国应该是与古知塔塔势力及虽仇势力有交集。
    或许塔塔王两边都有交涉才会在垂河存活下来。
    秦涓甚至会怀疑这次贵由和拔都大战,会借用塔塔王的地盘一用。
    被留在这里三个月,说不担心罗卜城是假的,两个月前他就写了信让伯牙兀氏的人送去罗卜,可奇怪的是至今没有得到回信。
    就算给桃花和古月的信没有送到,那给极布扎和松蛮的信总该能送到了吧。
    而且他相信伯牙兀氏的人送信的能力。
    他甚至还偷偷怀疑过是赵淮之扣留了他的信,可他偷偷翻了赵淮之装信的匣子,才确定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淮之似乎是知道秦涓的某些小动作,但他一派坦荡,问也不问,完全将狼儿放养了。
    至于林沉安的消息,伯牙兀氏留在大都的人还没有查到。
    于是赵淮之只能让人秘密查探宁柏的行踪。
    赵淮之清楚宁柏不会在漠北也不会去漠南,应该是去了某些边界,若是宁柏不想让人查到,也很难查到。
    所以林沉安的事一时半会儿还不好说。
    三月初三这日,是中原传统的上巳节,秦涓清晨一起来,就听到院子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许多人围在一起
    他走出房间走向院子,隐约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是伯牙兀氏的人围着马车在行礼。
    秦涓疑惑了一下,是来了什么人吗?于是乎他往大门处走去。
    你们好烦啊,我要见我大哥,你们怎么能不让我下车!
    熟悉却又有些不熟悉的声音传来。
    秦涓身子震颤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快步而来。
    松蛮少爷,家主有令在没见到他前,您不要下车。
    不要不要,我就要见我大哥,谁妨碍我见我大哥都是坏蛋!狐球儿哥哥,我们再等等吧一个声音弱弱的传来,只见马车内还有一个瘦弱却清秀的道童。
    嗯?倨傲的孩子微回头看向那白嫩嫩的道童,眼里却多了几分柔和。
    第183章 狐是我的狐
    松蛮小曲儿
    秦涓是真的被吓到了, 赵淮之竟然会将这两个崽子接到哈儿密来,在此之前他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的。
    听到有人在喊,两崽齐齐扭头看过来,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俊逸的脸庞,那大点的崽顿时眼眶一热,憋不住那劲, 嚎啕大哭起来。
    事后松蛮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竟然哭的被所有人笑话了。
    不过被秦涓抱着的感觉真好。
    你说话不算话,你抛下我三年, 三年你知道吗!
    没那么夸张,数来数去也才两年, 不过秦涓也不敢狡辩。
    本来小曲儿没哭的, 松蛮一哭,他也跟着小声抽泣起来, 模样好不可怜。
    秦涓顿时手忙脚乱,哄完这个哄那个, 到最后索性将两崽都搂进怀里
    哇呜呜呜呜
    有这么伤心吗?一旁伯牙兀氏的人都纳闷了。
    两人哭好了,又吵着让秦涓带他们出去玩。
    伯牙兀氏的人很同情的看着秦涓, 秦涓对他们说等狐狐回来了再带他们出去玩。
    毕竟狐狐是他们的阿爹, 他们得等狐狐归来。
    松蛮你的腿怎么了?秦涓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刚才情况太混乱了他没有问。
    骑马射箭时不小心给摔了, 没事的!松蛮抹了一把脸答道。
    秦涓:军医说什么时候能好, 还有, 既然受伤了为何不在家里好好修养。
    松蛮委屈巴巴:军医说要三个多月才能拆掉夹板,现在都两个月了,我实在无聊呆不住了, 狐狐阿爹写信给我说想我了,还说你在,我就带着小曲儿飞奔来见你了呀!
    秦涓紧皱的眉瞬间缓和了,对不起
    哇呜呜,你没有良心!你抛下我三年,你又不是大禹给治水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什么叫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大概就是。这次松蛮不是真哭,只是想让秦涓心疼
    看着秦涓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微微暗爽。
    咱们先等狐狐。好半天,秦涓才憋出一句话来。
    赵淮之是清晨出去的,一直到这日夜里才回来。
    所以秦涓他们在客栈的院子里等了一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淮之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秦涓对赵淮之的事是敏感的,他已察觉到应该是有让赵淮之很不爽的事发生了。
    自从万溪的事以后,冷战虽不过一两日,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温存过了。
    即使是有心事,赵淮之也没有在松蛮和小曲儿面前表现出来,他一一问话,和他们用膳,给他们洗澡,直到他们上床睡觉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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