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抻着脖子,额前青筋毕露,非常艰难地从被钳制的咽喉吐出几个字,涨红的脸上滑下几滴汗来。
    琴酒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太用力了,赶紧松了松手头的力道主要是把按着他后颈的手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
    那人咳得撕心裂肺,边咳还边痛苦地捂着脖子,琴酒都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厥过去。好在他只是咳嗽了一阵,不一会儿就缓过神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我是个小偷。他迎着琴酒冷然的目光自报家门,并且丝毫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愧,来这里是想看看能不能捡漏偷点东西出去卖掉换钱我以为你是我的同行,所以才跑的
    胡说八道。
    琴酒作势又要按他的脖子,他连忙扭头大喊:别别别!你再来一下我脖子要断了!我没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的!
    是吗?你说你跑是因为以为我是同行,但你开始跑的时候可没看见我,只看见了被动过的门锁。
    琴酒戳破他的谎言,顺便又在他腿上踹了一脚,这次多用了几分力,他的尖叫声更凄厉了。
    别踢!别踢了!我交代还不行吗?!
    那人顾不上其他,连连大喊,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下,但慌张之余却还不忘讨价还价:你、你先放开我,这个姿势我不好说话。
    不好说话?
    琴酒挑了挑眉,了然地点点头。
    两分钟后,琴酒用找系统要的麻绳把人严严实实捆成鸡肉卷倒吊在屋檐上,自己施施然往旁边一坐,捡起根木棍戳戳他的肚子。
    这个姿势好说话了吗?
    谢谢,我这就说。
    那人摆出一张生无可恋脸,叹了口气,也不跟他在磨叽:其实我真就是个小偷,平常偷偷邻居家的鸡蛋白菜度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开张是几天前,有人找我来这里拿走一些东西。
    继续。琴酒想了想,不着急往深里问。
    他斜眼偷觑,见琴酒一双冷厉的眉眼在月色下愈显清寒,几乎看不出人类的表情,心里顿时一怵,收起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小算盘。
    我不知道那个人具体想要什么,他让我把这几间上了锁的屋子里的东西能搬走的全都搬走,我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搬完,今天是最后一趟没想到,碰上你了。
    琴酒没说信不信,只是问:那些东西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我负责将它们运到镇口,有人会再过来取。取东西的人蒙着面,穿了厚重宽大的衣服,我也不清楚他是谁。小偷语气诚恳又卑微,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了,你能放我下来了吗?
    琴酒思忖片刻,起身解开绳子,却在小偷即将挣脱的瞬间把人按住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力道,他龇牙咧嘴地直喊疼。
    帮我做件事。他淡淡地道。
    小偷一怔,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跟着那个拿东西的人,看清楚他的目的地后告诉我。琴酒说着,从腰侧抽出一柄折刀甩开,刀锋贴在小偷颈侧,动作和他的口气一样轻描淡写,不要想着阳奉阴违,我既然敢放你单独行动,自然有你逃跑或者告密后找到你的手段。
    小偷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只敢与琴酒对视一瞬,就被他骤然暴增的杀气逼退。
    知、知道了
    看了看小偷翻出来的东西,没什么有价值的证据,琴酒放他离开,并再一次强调自己是私家侦探,寻人本事一流,让他老实照做。同时把庄无梅给的两万块塞给了他。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这小偷只要不是太贪心或自作聪明,自然会老老实实把事情办好。
    当然,他办不好也不要紧,琴酒不会苛求能力太差的人。而如果他不仅办不好事还跟那个人告了密,琴酒也有的是办法把这两人捆一起收拾了。
    小偷抱着东西出门后,琴酒掏出刚才找到的一封情书和几张照片。
    他着重检查了一下后者,手指从照片被剪开的边沿划过,发现边沿平滑利落,不像被撕扯过,反倒是用剪刀或利器裁开的。
    有人故意隐藏了半张照片,从另外半张上的人来看,这藏起来的半张,估计就是那位只有苏九先生和他的猫知道的男性庄无梅。
    那个人真正想带走的可能就是和庄无梅有关的物件,不过他的反应怎么这么慢?苏九之前明明都调查过几轮了。
    琴酒有种正在靠近别人设的套的感觉。
    于是他又在宅子里转了半个小时,确认已经没多少东西可翻看,便决定先回住处把苏九先生给的资料看了。
    正当琴酒要翻墙离开时,那小偷忽然急匆匆回来了,他一副跑得快要断气的样子,一把将翻到一半的琴酒从墙上薅了下来。
    我、我看到他去了镇子北边的新旅店,但不知道他住几楼几号房。
    闻言,琴酒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好,我知道了。
    小偷点点头,捂着胸口直喘气,看不出半点心虚:我在门口偷看到他找前台要了包装用的纸箱和袋子,说不定是要把东西打包运走。
    嗯,多谢你的提醒。琴酒拍拍他的肩膀,走过他身边时,留下淡淡一句: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当然!
    第20章 解谜世界(六)
    有人摆明了想引他过去。
    琴酒离开宅邸,慢吞吞走在路上,前方的路灯下有个报刊亭还亮着灯,他过去买了包烟和一份报纸,点烟抽了一口。
    劣质烟草呛喉的味道让他低低咳嗽,他掸掉烟灰,卷起报纸攥在手里,走到新旅店所在的街道,进了对面的咖啡厅。
    对面的旅店楼上有两个房间还未熄灯,琴酒知道其中一盏是为自己亮的,他也不忙着将其找出来,反而坐到窗边,将香烟放到左手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并平静地抖开报纸。
    驼色大衣长长的衣摆垂在脚边,蹬着皮靴的长腿放松地交叠。浅灰色围巾在他低头时半遮着脸,鼻梁上,一幅金框眼镜闪着微光,鬓边有亮金色的丝线垂坠轻晃。
    琴酒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年轻绅士,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喝着咖啡阅读报纸。俊美的面孔与冷沉的气质让过路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却在目光落下时触电似的弹开,步履匆忙地离去。
    他在店里坐了很久。
    已近深夜,街道上万籁俱寂,旅店内的灯也都熄灭了,只在一楼大厅留几盏壁灯,任微弱的光线泄出紧闭的玻璃门。
    咖啡厅里倒是还有三位客人,让琴酒看起来没那么古怪。但他点的咖啡一口也没动,报纸也一页没翻,只有先前买的烟少了几根。
    蓦地,窗外响起了扑簌簌的落雪声,在寂静的天地间轻轻回荡。不一会儿,雪声混杂着微风扑打窗户,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响。
    琴酒忽然生出一种诡异感觉,抬头看向窗外,看见了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
    风雪来得突然又突兀,虽说也贴合季节,但就是莫名古怪。
    他合上报纸,伸出右手摸向香烟。烟是摸到了,他也跟着一怔。
    收回右手,琴酒低头看向掌心,这只遍布厚茧却修长漂亮的手此刻在他看来竟说不出的陌生,即使哪儿都没变,但就是不合时宜。
    哪里不合时宜?
    一个左撇子,会在拿东西的时候下意识伸出右手吗?
    意识到这一点,琴酒周遭的景色猛地像融化的壁画,迅速褪去色彩,在一片灰白中粉碎消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睁开眼,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撑着头睡着了。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琴酒疑惑间,忽的想到什么,抬头望出窗外。外面是寂静的夜色,新旅店一楼的灯也还亮着,但并没有下雪。
    呵,原来如此。他轻蔑又了然地勾了勾嘴角。
    同样的招数,对他用一次可以,因为无根无据也无缘由,所以他发现不了。但故技重施,还是以一模一样的方式,这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他了?
    火车上,琴酒做梦之前也听到了和刚才一样的风雪扑打窗户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之后他就开始做梦,不同的是上次的梦长,这次的梦只有一个场景。
    以固定方式让人入梦,这种手法,让他想起了一种东西催眠。
    琴酒端起凉透了卡布奇诺送到嘴边,目光借着杯子的遮挡四处逡巡。
    此刻,店内除他以外还有两名客人,比他入睡之前少了一名,那名离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催眠他的人。
    先前他并未仔细观察身边的人,现在自然想不起离开的人长什么模样。不过没关系,这儿不是有服务员吗?
    琴酒想着,再一低头,就看到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夹和一包压在文件夹上的烟不是他买的最便宜的那种,而是包装精美的昂贵香烟。
    很好,这样询问起服务员和其他人来更加方便,除非他把店里所有人都催眠了。
    琴酒挥手叫来服务员,指着桌上的文件夹和香烟问:你有看到是什么人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吗?
    哦,当然,是一位自称给您送资料,但见您睡着不忍心打扰您的夫人留下的。服务员点点头,她说这是她代您的客户送来的一些补充资料。
    补充资料?
    琴酒立刻想到早上苏九先生给他的资料,旋即反应过来这是那人故意设的障眼法,误导他资料的真正来源。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而是淡定地拿起文件夹拆开,佯装随意地问道:那位夫人长什么样子?
    嗯服务员想了想,她很高,穿着宽松的红色长裙和大衣,戴了一顶带有面纱的软纱帽,看不清脸。头发是银色的,盘了发髻,气质冷漠又独特,是见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忘记的那种人就像先生您一样。
    谢谢你的夸奖。
    琴酒起身结了咖啡的账,还多给了服务员一点小费。
    她的头发是卷发吗?离开之前,琴酒多问了一句。
    服务员拿着小费眉开眼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是!啊、是、是卷发,但不是特别卷的那种
    他莫名有些慌乱,改口得很着急,见琴酒看过来讪讪地笑了笑。
    谢谢。
    琴酒回以一笑,在服务员面前抽出文件夹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后塞回去,再把香烟揣进兜里,大步走出咖啡厅。
    身材高挑、红裙、银发、纱帽女性。
    除了不是卷发,服务员口中的夫人和琴酒见过的女性庄无梅长得一模一样。
    是个聪明人,还知道收买服务员在关键地方误导他。
    庄无梅的大卷发是相当明显的特征,服务员形容那人长相时却唯独没说头发是直是卷,反而用意义不明的盘发混过去,就是贯彻了九真一假的谎话原则。
    毕竟在场还有其他客人,服务员若是胡乱编造那个人的长相,琴酒再问问别人他就会立马露馅,只能选择隐瞒最显眼的特征。
    可惜他想得多不及琴酒给得多,在小费的冲击下,他还是说漏嘴了。
    好了,现在首先排除给他资料的人是女性庄无梅这个可能,或者应该说,男性庄无梅比女性庄无梅的几率更大。
    苏九先生记忆里的情人,应该还在这个镇子里。
    回到住处,裴宇和张珂都已经睡了,只是在门口给琴酒留了纸条,让他从后门进去。
    琴酒走上二楼进了自己房间,没有开房里的灯,而是把床头柜上的台灯开了,借着暖黄的光线开始查看到手的两份文件,先看的自然是某人费尽心思交给他的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装的东西不多,一沓剪了一半的照片,一份剪贴报,一对铁木套戒。
    琴酒先查看照片。
    照片上多是风景,只有寥寥数张中拍到了一个人的背影穿着黑色西装,红色大衣,披了一头银色长直发。
    他把有背影的几张挑出来仔细抠着看,从其中一张的窗户反光里看到了一张略显模糊的脸,眉目清冷却含着笑意,像是在与谁对视。
    琴酒一怔,连忙拿出在庄家旧宅里发现的照片一张张拼凑,几乎每张都能与另外一张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这张勉强能看到脸的也一样。
    完整的照片中,少年苏九正看向对面的人,两人的视线在窗户的倒影间交汇,彼此都是笑着的。
    琴酒把这两半张照片贴身收好,而后拿起剪贴报,却见这些被专门剪下来,按照时间顺序排好的报道都是关于同一件事苏九先生的神秘恋人。
    从五年前六月到十一月,关于这件事都有篇幅长短不一的报道,部分报道还覆上高糊的偷拍图,不是侧影就是背面,基本只看得到剪影。
    至于报道内容则天马行空,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但有一点是共识,即苏九先生的情人是个男人。
    嗯,他自己承认的。
    这些报道与天行镇人的普遍认知不同,五年前苏九先生已经和他的妻子结婚了,怎么会和别的男人闹出长达五个月的绯闻,还有这么多的报道?
    总觉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
    琴酒翻到剪贴报最后一张,发现这张不是说苏九先生的绯闻,而是他花重金定制了一对套戒的新闻。
    这对套戒主体为铁木,内部的小环镶嵌着二十八颗宝石,正与外戒的二十八星宿主星处留出空隙嵌合,内敛而奢华。
    不必说,这正是文件夹是那对戒指。
    琴酒拿起套戒,拈在手中转了转,突然感觉这些证据来得吊诡。
    给他证据的人似乎是希望他继续调查的,既然如此,那催眠他做什么?而且用的还是和火车上某个人相同的催眠手法,却做着跟那个人截然不同的事。
    同样的手法,一个借此警告他,让他不要继续调查,并且也以此方式警告过之前调查这件事的私家侦探。另一个则利用催眠将线索亲手送上,如果真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他怕不是人格分裂。
    当然,人格分裂可能性不大,琴酒其实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后面这个人是想通过这次催眠提醒他小心前一个人,说不定还在那短暂的梦境里给他留下提醒。
    琴酒闭眼回忆着那个短暂的梦,片刻后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烟。
    他的第二个梦只有一个场景,他伸出右手去拿烟,随后惊醒。而那人特意在文件夹上放上一包烟,估计就是想提醒他,曾经用同样手法催眠过他的人和烟有关。不直接说,估计是怕暴.露身份,或者引起暗地里盯着他们的人的注意。
    明天再去一趟苏家大宅,找苏九先生问问戒指和香烟的事。
    琴酒这样想着,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就着台灯,他看了一夜。
    今天是纪元修复师初测的最后一天,赤井秀一肝完日常,手指按在屏幕上戳初代修复师的脸,即使没什么事干也不想退出游戏。
    二测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的初代修复师虽然会跟账号绑定,但一想到有很久都见不到这个神似故人的游戏角色,他就莫名怅然。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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