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调宠溺到甚至像慈祥的大人在哄小孩。可是手却没有半点等待的意思,慢慢顺着人类的腰身摸到领口,愉悦地感受手底下瑟瑟发抖的身体,接着以一种极缓极慢的速度,优雅地将交领拨松,探了进去。
    片刻后,也不知道摸到哪里,人类的腰身突然绷紧,发出小声地短暂的惊喘,双手也惊恐地搭上他的手臂,本能地想要推开。
    嗯?
    时崤眯了眯眼。
    宴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就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在眼眶中盘旋着没有落下。他哀求地看了鬼王一眼,没从中没有看到一点商量的余地,就连搂着自己腰身的那只手,也带着警告的意味微微收得更紧,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卸下推拒的力气,感受不属于活人的手在他衣中肆意抚摸,感受领口被扯松、扒开,以及瘦弱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的冷意。
    他这辈子未曾对任何异性起过非分之想,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自愿成为其他雄性的床上玩物。
    对方甚至连人类都不是。
    恐惧让他的膝盖连支撑自己身体都做不到了,瘫在鬼王腿上,下身实打实地与对方那个地方紧贴,十足亲密的姿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都被摸遍了,想象中的粗暴对待却没有继续下去。鬼王突然收回了手,重新揽紧宴江的背,压低身子,将鼻尖埋在人类锁骨处深深嗅闻。
    怕什么,只是摸摸而已。
    他笑着拍了拍宴江的后脑勺。
    吸够了,才抬起头来,重新封住了人类的嘴。
    阿浮,你好香。唇舌交缠中,赞叹的话语也变得潮湿粘腻。
    宴江发出抽泣般的闷哼,没有回答。
    他被扯着后脑勺的头发往后仰,嘴巴被迫张得更大,方便入侵者去舔舐、吮吸、逗弄。
    直到月色高高挂起,才感觉到熟悉的暖流从丹田处往上涌,被鬼王过分灵活的舌头引着,勾到自己嘴里去。
    宴江突然读懂了这是结束的信号。
    失去魂气最后的支撑,疲惫又恐惧的身体软了下来,趴在鬼王怀中彻底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鬼王 不彳
    时机未到!鬼王行!鬼王只是伤还没好而已!
    第十六章
    【他要逃。】
    这场雨将人困在屋中整整三天。
    到了第四天,终于放晴,宴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家门。
    这个世间还有许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就像游侠口中,毒要比刀刃更厉害,因为前者总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从内部将敌人摧毁。
    三天内,宴将切身体会到这一点。
    但其实鬼王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与过去一个多月来一样,他依然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运气疗伤上,只有每夜睡前,才会半拖半抱地将宴江弄到床上去,或亲或摸,好生温存一番。
    准确来说,是鬼王单方面的温存。
    宴江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可这种时候他不再是自己,而是属于鬼王的私有收藏。
    时崤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反抗或拒绝,只消一抹鬼气,他就必须张开嘴巴接受过深的舌吻、软下身体任由冰冷大手寸寸在他皮肤上巡逻。
    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的体温,摸够了,睡觉也要将他团抱在怀里,。
    他只能颤抖着靠在对方的怀里,心如死灰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自己皮肤大面积接触鬼王的身体。
    时崤从来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
    但越是如此,宴江的心却只会越提越高,惶惶不可终日。
    他也是个正常男儿,被紧紧禁锢在鬼王怀中的时候,能够清楚地知道那抵着自己大腿的硬物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时崤可是鬼府之王,若是他想,又有什么忍耐的理由?
    只是想想,宴江已经慌得要命。
    到了集市,就连几个多日不见的临近摊主也忘了打声招呼,坐在自己小破字画摊后面,目光虚无缥缈地在街道上游移,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宴家先祖的事情,一会儿想自己之前逃到胡三乡的经历,前一秒还在回忆父亲临终的嘱咐,下一秒,鬼王湿冷舌头刮过耳廓的触感却骤然浮现在眼前。
    想得太入神,没瞧见林小哥儿又来串摊,对方冷不丁地一拍他的肩:小江儿,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带动的。
    把人吓了一大跳,手中握着书卷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宴江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啊,林兄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干巴巴地陪笑。
    林小哥儿自然不是这等小气之人,却有意做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力地摇了摇头。
    都啥时候了,先别顾着看你那些书了。他一把将宴江手中的书卷夺过,搁在桌面上,你哥我今天出门可是特地没带上中午的干粮,待会儿家里铁定会让我妹儿来送。
    什么?书生愣了愣。
    我们说好了的啊!待会儿喊你俩认识认识,你可得机灵点!
    宴江这才忆起前些天两人说过的话。这几日情况太多,他早就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忙不慌地站起来:今日!这么突然?
    林小哥儿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没发觉书生的窘迫,大大咧咧的:不突然不突然,要不是下了这么大的雨,早就该安排上了。
    可是林兄,宴某确实是还没做好成家的打算,要不还是
    宴江斟酌了一下语气。
    正打算商量下次再提,说时迟那时快,林小哥朝着街口看了一眼,突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诶,别说了,来了来了,你赶紧拾掇一下自己!
    宴江朝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头行人熙熙攘攘,根本不知哪个是林家堂妹。
    再转回头,林小哥儿已经回到自己的饼摊上,假装若无其事地招揽顾客了。
    片刻后,他那摊上果真来了个圆脸大眼、身着淡青罗裙的年轻姑娘。
    从书摊的角度看去,书生瞧见那姑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将手臂上挎着的布包解下来交给了林小哥儿。许是第一次到这边的集市来,林小哥儿与她说了几句什么,她一边回答,一边好奇地左顾右盼。
    的确是个水灵漂亮的女子。
    但
    宴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目光似乎穿透了衣袖,在看自己手腕上印着的、男人握出来的淡淡指痕。
    没过多久,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硬着头皮抬起头。
    猝不及防地,便与那姑娘对上了目光。
    阿琴,这就是我在家常说的宴秀才,学识是一等一的好,先前你们来信,都是叫他帮读的!
    林小哥儿挂起热情的笑容,一面介绍,一面自以为隐秘地朝宴江使眼色,小江,这是我妹!上月刚从省城上回来的。
    他心情是真的不错。
    尤其看到书生对自家小妹看呆了眼的样子,心里更是早早地享受起了这股成就感看吧,再愣的书呆子,也逃不过自家小妹这种漂亮脸蛋的吸引!
    殊不知,对方虽然的确是看呆了,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宴江只是在对上林琴琴的双眼,看见其中那些澄澈的落落大方,与对新环境的好奇的那一瞬间,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罢了。
    这个想法前所未有,太过大胆,叫他心里怦怦直跳的同时,又隐秘地冒出一点期待。
    所以才不由自主便这么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看见姑娘眼中的疑惑,才忙不慌地回过神来,朝她拱手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林姑娘,初次见面。
    普普通通的一次见面,。
    林琴琴看起来对宴江一点兴趣都无,而宴江也频频走神,没聊几句便冷了场,姑娘眼珠子一转,借口说还有事情,便先行离开了去。
    等林琴琴的身影彻底远去,意料之中的,林小哥儿又一次凑了上来。他咬牙切齿,化为擀面杖为教棍,装腔作势地在书生小臂上轻轻敲打:你说你,你怎么回事!平时虽然呆了点,也没有这么愣的!你就是不喜欢我家小妹,也别这么丢我的脸啊?!
    擀面杖上的余粉抖落在已经发黄的白衣上,留下道道白痕。
    宴江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垂着头听他训话。
    等对方训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来,对着林小哥儿露出满脸的愁容。
    林兄,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别的可以靠省,但娶妻,不可能没有聘礼、首饰之物。不瞒你说,我连这些也拿不出来。这的确是他如今的境况,没有半分夸大,他抿了抿嘴,表情不自觉带上几分露怯的无地自容,莫说林姑娘从前也是富家小姐,就算是村中的农家姑娘们,也断断不会看上我这样的穷书生。这字画摊只能够养活我一张嘴,再多的,却是
    宴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饶是还留了些余地没说得太白,但这番突如其来的自白也算是将林小哥儿吓了一跳,片刻后,他握着擀面杖的手垂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唉!哥也懂你的难处,就是你林哥我,家中爹娘还能帮衬一二,但自从媳妇生了个小子之后,家中也是一日比一日艰难。
    宴江点点头。
    他的面上似有犹豫之色,没有马上开口,两人之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着天气停了好些日子,今日集市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更显得这个角落气氛的沉重。
    宴江借着衣摆的遮挡,悄悄摸了摸自己手腕,感觉到微微钝痛传来,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林兄,有个不情之请。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右手也紧张地在衣袖中紧握成拳,宴某家中存有一方家父留下的红玉,原本是寄望于我来日金榜题名,能在面见圣上时佩戴。但眼下希望渺茫,与其让好玉在我的草屋中蒙尘,不如重寻个好人家。
    你的意思的林小哥儿难得的迟疑,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以书生的性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宴江见状,只感觉心上阵阵收紧,传来一股隐隐的苦涩。他深吸一口气,好从中获取更多的勇气,来稳住心中的动摇。
    这才终于说出了在心头盘旋的请求:林兄为人亲善,人脉也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寻个富贵买家?
    如林小哥儿所想,他要卖掉爹娘唯一值钱的遗物。
    因为他需要足够的盘缠。
    却不是为了娶妻。
    他要逃。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快跑快跑,宝贝快跑,斯哈斯哈斯哈!
    第十七章
    【逆境中坚强成长的小书生】
    宴江的想法其实不复杂。
    既然林姑娘一家可以从省城下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躲避债主,那么反之,他也可以逃出去。就算在锦县范围内逃不掉,那么若他逃到省城去、甚至逃到天子脚下去呢?
    大闵国土如此广阔,总有一个地方能供他躲藏。鬼王也不一定就真的如想象中的那般只手遮天,否则怎会成日住在他的小破屋子里
    他越想,越觉得或许这是一个对的方向。
    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自家门口,宴江抬头,仔细端详自己从出生住了二十余年的破草屋。
    从外头看,根本无法想象里头如今是那般的金碧辉煌,也没有人会知道,每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里,他在鬼王手中承受着什么样的亵玩。
    衣袖下的指甲嵌入掌心,他闭了闭眼,这才伸手拉开自家木门。
    厅中的夜明珠不是凡间之物,其明暗受鬼气调控,此时屋中一片昏暗。
    宴江略有迟疑,却还是赴死般踏进屋内。眼睛没办法那么快适应关系的变化,他借着门外的夕阳,返身把门带上,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嘎
    一声黑鸦的凄厉哑叫,划开了这满室凝滞。
    下一瞬,黑暗中似有微风流过,男人冰冷的身体撞似的靠过来,将宴江紧紧包围着压在门扉上。
    人类肉体与破门相撞,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宴江心上也重重颤了一下,似乎在预兆着不详。
    阿浮,你回来了。
    伴随着略带笑意的低语,鬼王的吻黏黏腻腻地贴了上来。
    林小哥儿虽爱聒噪,做起事来却是靠谱,借着做生意的人脉稍一打听,很快就为宴江的传家红玉寻了好买家。来者是县城中的富商,算得上爽快之人,看了红玉之后觉着喜爱,当场便钱货两讫。
    数目不算多,毕竟宴家这样的条件,拿出来的东西委实也算不得上上好,不过省吃俭用些,出逃需要的路费以及吃住还是够的。
    这一回,宴江盘算着绝对不能省车马花销,先以最快的速度到省城去,再照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北上。
    其实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他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关于锦县外头的了解,全都是靠儿时的先生口述,或是从书中所学,尽是些落不到地面的模糊印象。再加上对鬼王知之甚少,对方始终不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但这已经是他窝囊的人生中,头一次拥向外界做出如此冒险且勇敢的抗争。尽管中间穿插了无数次退缩,可每到日落西山,每经历一个被衣衫不整地拖进黑暗中的深夜,他对于逃跑的渴望又会更加强烈一分。
    日头升起又落下,在反反复复的担忧中,筹备却是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除了钱之外,还有车马、干粮、路线,以及乔装打扮的衣物等等,不敢事先采买,只能偷偷打听好地方,先在心中记下。
    宴江不敢拖太久。
    他能感觉到鬼王的热情日益强烈,最初只是嘴对嘴的深吻,到后来,渐渐开始将唇舌的领地扩大到他的肩颈与锁骨,热衷于在那印下一个又一个的红印。
    如果说这种程度尚还能忍耐,那么,等到鬼王隔着衣物将硬物贴上他大腿内侧轻轻摩擦的时候,宴江便是彻底无法接受了。
    他还是乖顺安静地躺在鬼王身下,心中却已经全线崩溃,整个人被绝望淹没,而后在堪堪溺毙的边缘,绝处逢生般燃起一团篝火。
    古书有云,生于忧患。
    人在逆境中真的会有所成长。
    这一日,宴江踏着朝阳背起书篓出了家门,与往常一样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却在快到集市的时候,脚步一转,拐进了自己常买纸墨的小店中,再出来时,背上书篓已经空空如也。
    每日出摊路上演练过许多次的事情此时做起来十分顺利,干粮不用买上许多,够到省城就好;白衣太过显眼,直接在裁衣店内换成一声灰蓝色简衣;至于重中之重的车马,更是早早就物色好了对象。
    锦县特产的甜李果极受富人喜爱,却不耐储存,故而每日都会有运果车从这里出发,装着最新鲜的甜李果前往省城。运果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从锦县到省城日夜兼程,不过八天十天就能到达。
    赶上不是旺季,运果人自然也十分乐意多搭一个人来赚些外快。
    车夫把缰绳抖开,车前的大马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朝省城的方向行进。宴江扶着车斗后的木杆子,身体随马车不断上下颠簸,心跳的振幅却比身体还要夸张。
    他真的逃了。
    运果的马车是加了篷子的,他缩在车斗最深处,身旁一箱箱的甜李果挡着了不够强壮的身躯。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这样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运果车上出了城,就连集市上的林小哥儿,也只会以为他今日出摊晚了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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