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应了一声,随后将整个过程复述了一遍,孙涛听得脸上阴晴不定。
    殿下,在下以为,此事可做文章。吴纪让斥候退下之后,转身朝孙涛说道。
    有话就说,别给我卖关子。孙涛不耐烦地说。
    在这之前,请容在下问一个问题。吴纪走近两步,低声问道,殿下是想让那萧汜死,还是只想让他栽个跟头?
    你他妈跟我这放什么屁呢?孙涛眼睛一瞪,那王八羔子是那么容易死的吗?这次那么危险的情况他都没死,你还想怎么弄死他?
    殿下息怒,吴纪说,依在下看来,现在还不是除掉萧汜的最好时机。
    废话,除不掉他自然不是好时机。孙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想除掉他,其实也并非难事。吴纪耐心说道,萧汜虽然武功高超,骁勇善战,但是他有一个弱点,就是性格太过于刚直,在他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绝没有中间转圜的余地。
    孙涛看着他,心想这个吴纪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啰嗦,老子在这问你怎么杀掉萧汜,你给我分析那么多他性格如何干嘛?又不是要给他颁奖。
    但他知道吴纪的性子,现在不让他说完,以后他必定会找个机会重提话头,所以还不如让他现在就说个痛快。
    于是他点点头,示意吴纪继续说下去。
    一个刚直的人,便不会轻易改变他心中认定的事实,而想要除掉他,只需在他坚信不疑的信念上泼上一层浓墨,那他整个人就会从内而外的崩塌。所谓过刚易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吴纪说完,给了孙涛一点时间思考,虽然他知道以孙涛的脑子,给他八百年时间也想不出个屁来。
    孙涛确实没想明白,但他却是从中咂摸出了一丝味道,于是他若有所思的问:吴卿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吴纪说:殿下,在下说这番话的意思是,除掉萧汜是随时的事,不必在于一时,毕竟他现在也是为了您,为了梁国前去征战鲁国,到时候他攻下来的城池,不都是您的么?
    听完,孙涛努力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绕了半天,还是在劝他不要杀萧汜,那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干嘛?直说不就完了?
    吴纪看着孙涛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了,于是赶紧在他发火前说道:殿下不就是怕他手握重兵,又功高盖主,到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在您的时候,起兵造反么?
    这倒是说到孙涛的心坎里去了,的确,他最大的心病便是萧汜立下的赫赫战功。
    玄武王萧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个伟岸的战神形象已经深入了梁国百姓的心里,虽然他目前表面上看依旧是对梁国忠心耿耿,但谁知道他内心里是打得什么算盘?
    就算他现在是表里如一,又有谁说得准他将来不会仗着军功,笼络其他文臣,将他这个继位的新梁王给架空?
    毕竟和萧汜有过命交情的,是孙涛的老子,又不是孙涛自己。
    到时候萧汜一旦起兵造反,他旗下的精兵自不用多说肯定心甘情愿为他送死,就连梁国百姓也必然一呼百应,那他这个新王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
    所以,未雨绸缪是必要的,斩杀前朝功臣不是他残忍,而是历代帝王的必经之路。
    不过按照吴纪所说,现在也的确算不得上是一个最佳的时机,萧汜最后的价值还没有压榨干净。
    孙涛问:那你道是该如何对他?
    吴纪浮起了他标志性的歪嘴笑容,孙涛看到他的这个笑,便知道他又有坏水儿要往外冒了。
    果然,吴纪歪着嘴说: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要给萧汜敲一棍子,让他不要太过得意,要提醒他,他打下的地皮不姓萧,而是姓孙。
    第54章 胡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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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又问:哦,那要怎么敲他一棍子?
    吴纪回答:行军作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士气,现在他们连胜两场,士气正强,我们必须打断他的士气,这样一来,就如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清醒清醒,这打仗,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等清醒完了,士气也中断了,这下一场谁胜谁负也就不好说了。
    孙涛眼睛一亮:你是说让父王下令,让他暂停进攻的步伐?
    吴纪摇头晃脑的说:召他回来,或者让他原地待命,两者皆可,总之不要让他热血上头,继续立功。
    好主意!孙涛拍了一下手,但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担心道:但我要怎么和父王说理由呢?这厮连胜两场,父王肯定心里乐开了花,怎么可能让他暂停脚步?
    殿下,刚刚那斥候已经给您理由了呀。吴纪说,梁军虽然连胜两场,但第二场乃是险胜中的险胜,足足损失了我们两万八千人呐!死这么多人,还不够他反思一下自己的?
    这死的也不算多啊还有一多半人呢。孙涛皱了皱眉头,要是他娘的再多死一点人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吴纪眼珠子一转,主公又没有亲自上战场,他哪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还不是听斥候的汇报?
    你是说
    吴纪笑着点点头:四个字,谎报军情。
    孙涛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大笑着拍了拍吴纪的肩膀:还是你有办法!我明儿就去和父王觐见,那斥候就交给你了。
    吴纪一拱手:属下领命。
    古往今来,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无不是混合着滚烫的鲜血,书写在如歌如泣的历史书卷上,热血干涸,只剩下力透纸背的黑墨,往后的人们,敬佩于其大义凛然,感动于其忠诚不二,却少有人过问英雄的下场。
    梁军大营。
    萧汜刚沾上枕头,便昏睡了过去,他十天中加起来合眼的时间也不过缪缪几个时辰,实在是已经疲乏到了极致,这一睡,就从清晨睡到了夜晚,最后还是墨北担心他睡出事来,过去把他轻轻摇醒了。
    有敌军来袭么?萧汜还没睁眼,就一个骨碌直起身来。
    没有没有!墨北赶紧说道,安全得很。
    哦,萧汜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问墨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墨北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萧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睡了快七个时辰了,果真是上年纪了,体力大不如从前了。
    他边穿外衣边问:其他人呢?
    天博叔之前已经醒了,和子牙叔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现在又都睡下了。墨北递给他一杯水。
    你吃了没?萧汜接过水一口喝完,又问,你脚怎么样了?
    墨北回答:不碍事,伯言叔又帮我固定了一下,说只要不用力,再过个把天就能好。
    萧汜笑了笑: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得快。
    年轻人也饿得快。墨北单腿蹦到桌子前面,我还没吃,等着你一块儿呢。
    萧汜笑着走到桌前,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盘葱烧兔肉。
    哪来的兔子?他夹起一个兔头,看了眼墨北的腿,该不会是你去打的吧?
    墨北笑了笑:我指挥子牙叔去打的,好久都没吃肉了。
    啧,子牙快烦死你了吧,萧汜坐下随口说了一句,夹起一块兔肉就往嘴里送去,好吃!太香了!你还站着干嘛,赶紧坐下啊。
    墨北坐到椅子上,慢慢的夹了几筷子菜细嚼慢咽着。
    和你商量件事儿呗。墨北等萧汜狼吞虎咽的差不多了,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萧汜瞥了一眼他没怎么动过的白饭,就知道他是有心事,于是放下碗筷,笑着说:有事儿就说呗,跟我还客气什么。
    是这样的,墨北思忖着说,子牙叔说我年纪不小了,又觉得我有点打仗的天赋,便想让我跟在你们边上旁听几句。
    听完,萧汜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墨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觉得有点心虚,他问:你笑什么?
    萧汜边笑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子牙叔知不知道他就这么被你卖了?
    墨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他就是这么说的,但他说他不好做主,必须得你点头了才行。
    哟,我还是第一次听子牙这么夸一个人呢,萧汜勾着嘴角,眼带笑意,连伯言都没得到过他如此高的褒奖。
    他们两个不是一向都不对付么。墨北低声嘀咕,随后抬起脸,目露期待的问,那我能不能旁听你们制定策略?我保证不插嘴,比边上的木头还安静!
    先是求着我说要当兵打仗,我答应了,把你带到军队里来,现在你又说要参与战术商讨,萧汜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墨北,儿子,你知不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
    我这不叫得寸进尺,墨北说,这是正当要求。
    正当个屁。萧汜随口说道,天天就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危险时刻先保护自己,别管我,你又是怎么做的?死赖在我身边不肯走,差点小命就没了!
    将军。墨北知道萧汜迟早要提这事儿,他也正好想与萧汜认真讨论一下,于是他正了神色,严肃的说,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就算这次你不让我参与战术商讨我也认了,但只有这件事,我绝不会答应。
    他注视着萧汜的双眼,坚定而清晰地说:我的命是你给的,我要打仗也只是因为你,我的心中没有远大志向,也没有雄心抱负,我的心很小,已经被一个人占满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将军,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萧汜本来以为墨北会胡搅蛮缠几句揭过话题,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一番掏心剖肺的话语,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暖流,几乎要将包裹着他心脏的坚硬外壳融化,随后势不可挡的冲进他的鼻腔,让他眼眶猝不及防的一热。
    然而萧汜还是及时止住了奔腾而出的情感洪流,他低声呵斥了一句:胡闹!
    我没有胡闹,墨北却依然不肯放过他,我长大了,将军,除非你将我的腿打断,要不然你去哪都别想甩开我,我爬也要爬过去。
    行了行了,知道了,萧汜一挥手,用不耐烦的话语勉强掩饰住他近乎惶恐的心情,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威胁起你老子来了。
    墨北没吭声,入炬的目光却几乎要将萧汜慌乱的神情烧穿。
    良久,萧汜叹了口气:要跟就跟吧,想听也听吧,儿大不由父啊。
    听到了这句话,墨北才笑了笑,低头大口扒起了饭。
    第55章 督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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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你小子,还真把老萧哄高兴了。子牙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墨北,和他挤眉弄眼,连作战会议也让你进来了,啧啧,有一手。
    墨北没吭声,心想你要是知道我拿你做挡箭牌,你就笑不出来了。
    萧汜清了清嗓子,也没去解释为何墨北会出现在这,好在也没有人问他,都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伯言拿着一封军报说:齐国那边来消息了,刚刚攻下一城,大捷。
    萧汜点点头:带兵的是令狐飞?
    是的,你认识他?伯言问。
    之前和梁王打前朝的时候碰过照面,萧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长得挺帅,据说是齐国第一美男子。
    这你都听说了?天博惊奇道,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八卦啊。
    萧汜笑了笑,子牙揶揄道:八成是有人经常拿老萧和他相提并论吧,啥时候你们两大美男能站一起让我们瞧瞧,评一评到底谁是天下最帅将军。
    去,萧汜抽了他一下,太闲了是吧?还选起美来了。
    不用比,肯定是将军更帅。墨北在一旁忍不住发表意见。
    哟,好阵子没听到有人拍马屁了,子牙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少渊啊,但你这个马屁可是拍到马腿上了,咱们将军最讨厌别人评论他样貌了。
    墨北一脸笃定: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你连令狐飞的样子都没见过你还实事求是?子牙跳了起来,被墨北的厚脸皮酸倒了牙。
    行了,子牙你多大了还跟一个小孩儿计较,萧汜听见墨北夸自己,倒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想听,赶明儿让伯言写一篇赞美你容貌的文章就是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啊?子牙惨叫一声,左右看看,伸出食指在面前虚点,我知道了,你们父子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以为没人帮我是吧?
    他一把拉过伯言:伯言兄,你我同为随军参谋,如今兔死狐悲,你怎么也得站出来说两句吧?
    伯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一步,示意和边上这人划清界限。
    子牙捂住胸口作悲痛状,墨北在一旁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今儿是来讨论什么来着?天博一脸茫然地问。
    被他这么一提醒,萧汜顿时想起来本来要讨论的内容,连忙将话题从十万八千里外扯回来:鲁军在河对岸,看来要和我们打水战了,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我觉得得等,伯言说,他们国内有好几条河道,想必造船技术十分发达,我们只能等过两天下雪,天再冷一点让河面冻上,才能踏冰过河与他们一战。
    这都已经二月末尾了,马上三月份入春了,这河还能结冰?子牙问。
    能。伯言言简意赅,此地气候容易有倒春寒,三月份下冰雹也是常有的事。
    伯言精通地理天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便也不再怀疑。
    但是还是得做好准备,万一他们先攻过来了怎么办。子牙说。
    萧汜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想说话,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报
    一名士兵走进帐中报告道:将军,外头来了一位梁王派来的督战官等待接见。
    督战官?萧汜一愣,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让他进来吧。
    一名身穿官服,尖嘴猴腮,眼睛顶在天灵盖上的督战官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进来后既不行礼也不与众人打招呼,直接就说:萧将军,在下谷莫文,是主公特命派遣前来督战的。
    众人一看他这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心下俱是一阵不爽,萧汜脸上不动声色,朝谷莫文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谷大人,请坐,不知主公有何指示?可有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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