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觉得好男色三个字用得不妥,又改口道:情爱不是人能控制的,别说性别,说不定会有人连凶兽都喜欢?
    白烈飘离的视线又凝了回来,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好笑。
    蔚凌随着他笑,笑够了又伸手捏捏鼻梁,空气太冷,刺得鼻腔不太舒服,从刚才起他就一直盯着远处擂台看,本是没用心,这会儿却像看见什么似的突然严肃起来。
    白烈道:怎么了?
    蔚凌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是定睛,看着此刻正跳上擂台的少年。
    那身影,那站姿,那握剑的姿势。
    不会错,是他的傻徒弟墨池!
    ***
    此时此刻的比武擂台上,墨池活动着胫骨,他眼里只有面前这个敌人,以及累计到三千两白银的比武大赛第一奖励!
    自从锦川与蔚凌走散后,墨池一直都在煜都,他和紫莞儿都住薛青青府上,闲时会做点猎妖的活来赚钱,时间一长,就算薛青青没赶他走他也过意不去,如若这比武大赛能大赚一笔,他准备把吃喝住的钱还清,再回琉璃城去当个正经的猎妖人。
    这不,瞧他半点规矩不懂,上台不涂生死状,也不听规则讲解,对面上来还在伸懒腰,只见墨池猛地上前,拔剑那叫一个声势浩大,转眼剑起光落,擂台边上的护栏飞了一半,连河中波浪都给劈出了一道长痕,随后不紧不慢,双手握剑,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请赐教。
    对面那还有心情他赐教,哀嚎一声,投降了。
    白烈把他剑路看得清楚,感叹说:这少年功力不错。
    蔚凌道:是我徒弟。
    白烈:?
    而后,两三个人上抬来挑战墨池,最短的一招滚下水,最长的能坚持七八招,柳树下边押注的盒子全换了气场,那堆得最多的想必就是墨池的,几轮下来,擂台前吆喝着谁还敢上来对决时,下面已是无人应声。
    墨池站在擂台中间,乖乖等人继续挑战,他眼睛往台下扫了一圈又一圈,在看还有没有高手藏着不出来,不巧扫时间瞅到了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男扮女相的慕容尘灏。
    尘灏?!
    墨池大叫一声。
    慕容尘灏万万没想到墨池能把他给认出来,听这一声喊,转身就想跑,墨池突然脚下一动,众目睽睽之中就往台下飞来。
    糟了。白烈不知为何看得很投入:下了擂台就是弃权。
    可墨池速度实在太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人已经挡在了慕容尘灏面前,而慕容尘灏呢,他早就对墨池的出招熟悉透彻,身子一倾,绕到石桥边上,步子踩着石柱,动作又轻又巧像极了蜻蜓点水,转眼间就把墨池给绕了过去。
    尘灏!
    墨池大喊,穷追不舍,两人轻功都不差,竟然跨水而过,到了柳莺和白璃所乘的小舟上。
    小凌带的婢女可真厉害。柳莺看得目瞪口呆。
    姐姐好厉害!白璃更是两眼泛光。
    周围群众都忙着看热闹,起哄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武功这么好,让这半路杀出的无名高手怎么追都追不上。
    慕容尘灏心都凉了,赶紧跃到对岸,暗示墨池不要再闹大,谁知他脚刚一停,衣袍摆子就被墨池给拽住。
    慕容尘灏一惊,脱了外袍想金蝉脱壳。
    你!
    结果墨池大步横跨,接住外袍又往他身上笼了上去,这举动,谁都没料到,慕容尘灏来不及躲,给墨池抱了个满怀,抬头又看墨池满脸傻笑洋洋一句:抓到你了。
    慕容尘灏怒道:王八蛋!
    话没说完,站是站不稳了,墨池抓着他不放,慕容尘灏心如死灰,只听噗通一声,最终两人都掉进了河里。
    作者有话要说:
    离夏猫出场还有几章剧情(;_;)
    第96章 除夕
    二月的天色很早便暗下来,阳光掩去,空气又是寒意氤氲。
    这天气说来也奇怪,白天还好好地大太阳,晚上夜色笼罩,不一会儿又开始飘起雪来。
    顾鸢在宫里并没呆太长时间,他吃了两口饭,喝了碗热汤,说自己还得连夜赶回别院,等城里开始迎新庆祝,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出城的路就不好走了。
    夜晚这一桌只有四个人,皇上顾萧,酉王顾鸢,太子顾煊承,以及皇后岳尔珍,周围早已屏去了太监和侍女,皇上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繁杂的过场,他喝了酒,靠在椅子上听岳尔珍闲谈着最近听来的事。顾鸢说要走,皇上也没什么反应,倒是顾煊承起身来送,询问时,皇上摆了摆手,视作同意。
    兄弟俩正待离开,突然听见岳尔珍在桌后笑道:煊儿从小就宠着鸢儿,宠到现在,关系依旧这么亲密无间。
    她这话是对皇上说的,顾煊承继续往前走,倒是顾鸢停下来,笑容满面道:回母后,如今太子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儿臣虽是笨了些,但至幼受母后与太子照顾,就算依葫芦画瓢,也差不到哪儿去,这可是儿臣最大的福分啊。
    顾鸢虽是庶出,却是岳尔珍抚养长大,他从小就称岳尔珍为母后,即便他心底很清楚,自己与这个女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岳尔珍微微一笑,看着顾鸢道:瞧瞧,你呀,说起话来总是一套接着一套,真不知跟谁学的,宫里人都说酉王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只是这言与辨、十句里有九句都爱扎人心坎儿。
    鸢儿像朕。皇上无意叹道:文武百官对他又是敬畏又是热情,只是各怀鬼胎,谁都没便宜着谁。
    顾鸢不知皇上这话是褒是贬,但此时气氛融洽,说完皇上又开始笑,他默默把言语当成了夸奖,万分感谢地收下了。
    等最后几句话讲完,顾鸢总算解脱出来,他披着大氅走到门外,见顾煊承望着漫天大雪等他,随即脸上又浮现了笑:哥。
    没人的时候,顾鸢总会称呼顾煊承为哥,好似兄弟面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全都不复存在了。
    母后没为难你吧。
    怎会为难我,倒是我这么急匆匆地要走,怕是会坏了家宴的气氛。
    大冬天,顾煊承手里依旧拿着那把钢扇,只是现在扇子紧紧合上,被他握在手里,就像是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似的。
    顾鸢看了会儿顾煊承的脸,没站多久,脸色已经被冻都有些苍白,顾鸢知道顾煊承身体底子差,以前每逢冬季都会感冒,直到春天回暖才会好,想到这里,他跨了一步,站到台阶下面去:哥,你回去吧,我是骑马来的,用不着送。
    顾煊承看了他片刻,笑起来:怎会骑马?城里可不能跑马。
    顾鸢:看谁敢拦我。
    顾煊承:身为郡王也该有点郡王的样子。
    顾鸢嬉皮笑脸:我无功无德,当什么郡王,父皇一向不按规矩来,说风就是雨不过王爷这称呼我喜欢,认了吧,认了吧。
    你啊。顾煊承拿他没办法:我陪你走一截,正好问你些事。
    陪我走不用,外边儿冷,哥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别为了问几句话得上风寒,真是这样,母后就要为难我了。
    顾煊承说不过顾鸢,沉默良久,柔声说道:那我便问了,前几日听说,父皇把白烈安排去了你那里,他性格过于正经,你与他相处可有难处?
    他去我那儿快一个月了吧。顾鸢道:自我在锦川闹事被父皇惩罚,这一年都在别院里过着神仙日子白烈来了以后,好日子就到头了,他也是闲的,没事儿盯着我早睡早起,还让我练武。
    这声音听起来委屈得能拧出水,顾煊承不禁笑了笑:他可是雪狼军统帅,多少人甘愿受他指导。
    多少人里一定不包含我。顾鸢撇撇嘴:依我看,父皇这么做是想把他调离雪狼军。
    顾煊承看他:此话怎讲?
    顾鸢道:锦川那回,杨繁妖化,由白烈亲手杀死,可他却在奏折上避重就轻,与太历院递上的奏折相差甚大。再来是白烈从郭府抓来的雪狼军重犯郑屿陆,在押回煜都的途中暴毙而亡,死得连骨头灰都不剩,这么大的事,白烈却没能拿出个合理的解释,宫中有人弹劾他,说他在东境驻守这些年私募军队,有和东境乱军勾结的嫌疑
    顾煊承眼神微微一变,好像不太认同,顾鸢也不急,接着说:我知道没人信,白烈一根筋走到底,暗中勾结的事他做不出来,可是无风不起浪,火已经开始往白烈身上烧了,雪狼军中必有隐患。
    顾煊承道:你的意思是,父皇安置白烈在你那里,一是让白烈盯着你,同样也是以你来限制白烈?
    父皇的心思我可不敢猜,咱们用事实讲话,我确实被白烈给盯着,白烈也确实被我给限制住。顾鸢伸手朝空中抓了一片雪花,再摊开,雪花已在他掌心化成了水。
    顾煊承垂目看着顾鸢的手,没说话。
    顾鸢道:想来不过是运气好罢,把白烈这把剑交到我手里,到底能不能用还未可知。说完,他抬起了双眼:放心吧哥,你交代过我的事我都会铭记于心。
    顾煊承的视线顺着顾鸢的手臂往上,缓缓投在顾鸢脸上。
    他看见顾鸢神色中残留着惋惜,好似对着化掉的雪,又好似对着他尚未说完的话语。
    白烈去那儿也好,最近有些动荡,你也是时候给自己添点儿护卫,别老让一个瞎子围着你转。顾煊承轻声道。
    他提到瞎子二字时,顾鸢正低头哈气,目中微弱闪动,顾煊承没有看见。
    雪花纷飞飘零,落在地上,融作一团混黑的水。
    行,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叫一声便是。顾鸢被寒气冻得直吸鼻子。
    话好像说完了,顾煊承打算目送顾鸢离开后再回去,他等了一会儿,顾鸢却没走,两人视线对上,是顾鸢再次开口:你的伤,还没愈合?
    顾煊承一惊,他身上披着毛领大氅,把真个脖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顾鸢说这句话时,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想到顾鸢不可能看见,脸上有些尴尬。
    我随口问问,因为你以前总说领子围太紧了不舒服。顾鸢眨着眼:今天看你围这么紧,就想是不是为了挡住伤口。
    太冷了。顾煊承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伤的话,要真会留疤也是好事。
    顾鸢道:那可怎么行,你那伤是刻印留下的,满身都是要是真结疤得多难看。
    顾煊承闭了闭眼:是我害死了师叔,这疤就该一辈子留在我这个罪人身上。
    又来了。顾鸢双手搭在顾煊承肩膀上,把他摇摇晃晃好一阵子:这话你不许再说,会治病的人太历院多的是,想些法子,你别辜负我一心好意。
    顾煊承被他摇得难受,一拳锤在顾鸢肩上,把人推开:行了,你快走吧王爷。
    我走我走。顾鸢顺着力度退后两步,摆出一副被赶的委屈模样:你可别硬撑,记得,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
    天空没有光。
    夜幕降临了。
    顾煊承看着顾鸢站在大雪弥漫间,无奈之后,慢慢地浮现了温和的笑。
    ***
    酉王府在煜都南边,靠着河岸,天黑之后,府上点了两盏灯笼,其余没有太多招摇的光,顾鸢安排了团年饭,在后花园的晚宴堂,除了今天一起的诸位之外也没邀请别的人,阵势不算好大,反倒有一股家宴般温馨的味道。
    白烈本是打算回自己府上,可顾鸢提早说服了柳莺,正巧今晚又是阿璃的生日,酉王府的侍女故弄玄虚,偏说有一礼物得等顾鸢从皇宫回来后亲自送给白璃,这么一来二去的,白烈也不好意思再推迟。
    见白烈放弃挣扎,顾鸢还没好气地补充一句:你和我都不该在这儿,该在别院憋着,今晚想去城里凑热闹就识趣点儿。要是被宫中那群长舌妇盯上,回头咱俩都要受罚。
    这话没吓着白烈,倒是把柳莺给吓着了,她急忙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别院吧。
    不行,今儿是小白生辰,怎能在马车上颠簸来颠簸去的
    顾鸢招着手,让侍卫把礼物带来,白璃本来可怜巴巴饿着肚子,酉王没回来,白烈都不让他动筷,现在一听有礼物给自己,立马来了劲。
    一位佝偻的老人牵来了一匹纯白的小马,个头和白璃差不多高,浑身又白又亮,很是好看。
    白璃眨着眼睛:送我的?
    送你的。顾鸢蹲下身,平视白璃的目光:摸摸看?
    白璃看看白烈,再看看柳莺,待父母点头许可后,他才十分小心、十分小心地走过去,摸了摸小马的头,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笑得如沐春风,甜美可爱。
    小白马眨着眼睛,不躲不逃,乖乖给白璃摸。
    它现在还小,我让人好生养着,等再大点儿,就送去你那里去,再托人带着你一起训马。顾鸢给老人使了个眼神,让他把马给带下去。
    我也去!白璃上前一步:我、我也一起,去送小马。
    可他步伐走的急,差点撞着牵马的老人,老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双苍白的眼,白璃与他双目对端,不觉呆在原地。
    啊,抱歉抱歉,这是老李顾鸢护着小白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以前战场上眼睛受伤,不太好使,被我给收了,跟我好些年。
    老人谦卑地低下头,细长微卷的发挡去骇人的眼瞳。
    白烈沉默着看他片刻,目光无意扫过他的手。
    好啦好啦,老李,先带马下去。
    老人牵着马走了,白璃在原地愣了会儿,立马跟了上去,柳莺见白璃穿了件单衣就往外面跑,赶紧拉起外套追了出去,小寿星今晚是乐呵了,白烈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
    顾鸢见白烈在笑,赶紧凑上前:大白,怎么样,我是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
    白烈道:这位老先生是何许人也?
    嗯?谁?
    老李。
    顾鸢故作惊讶:哎,大白,他是无心之举,没有吓唬小白的意思。
    白烈不言语,似在若有所思。
    他就像是丛林中的狼,对猛兽有着本能的直觉。
    他以前武功不错,可现在已经废了,废得比小凌子还彻底。顾鸢自圆其说,面露惋惜:当初他于我有些恩情,我收他在府上做点儿杂事。大白,你也知道,这皇位我是没兴趣,可惜宫中有无数眼睛盯着我,我不敢带侍卫,只能带个废人
    白烈如梦初醒,回头又是一脸为难:我一时好奇,绝无他意,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听着白烈如此正经的回答,顾鸢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白烈更是茫然,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好一会儿,最后顾鸢笑得肚子痛,不理他了,独自往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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