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里哪儿来的鱼
    慕容尘灏道:失言,是鱼妖。
    夏洲:
    于是夏洲下令,把湖里所有的鱼妖都赶去了山下,不仅如此,天上也层层设防,管他鸟兽虫鱼,统统绕道,否则全打下送去城里客栈当食材。
    某日,慕容尘灏正拿了几本书卷准备去看蔚凌,夏洲却突然冒出来把他叫住。
    你也不许去了。
    慕容尘灏不等夏洲说下半句,就把书卷好端端塞到夏洲手里:有劳阁主。
    夏洲:给我做甚,我又不去见他。
    慕容尘灏:阁主偶尔还是安排别的人看看为好,万一哪天跌进湖里死了,恐怕连骨头渣也难找。
    夏洲给慕容尘灏这话狠狠扎心了一下,他剑眉微蹙,神色凝重,情绪的波动全映在了慕容尘灏眼里。
    最后,他烦闷得翻起手里的书卷:这是什么?
    慕容尘灏:蔚公子说屋里留的话本只有上册没下册,昨天我专程去城里找的。
    夏洲走马观花迅速晃了几眼:行,放我这儿。
    慕容尘灏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毫无留念、毫不犹豫,从此以后撒手不管了。
    这天夜里,夏洲总算忍不住放下尊严去看了蔚凌。
    他化身成猫,跳到屋顶上,然后噼里啪啦把那些话本全扔下去。
    蔚凌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他穿了一身浅青的大襟外衣,里面是交领素白长袍,看起来温润如玉,翩然优雅。黑发长至腰间,以银饰束起一缕垂在其中,抬目时那世间光影交错,染上他挺拔的鼻梁和柔美的眼,他那张脸真是美极了,让屋檐上的小猫咪看得心神荡漾。
    真想把他压在榻上狠狠地欺辱。
    想来这几日都是慕容尘灏独自与蔚凌相处,甚至还受他邀请吃什么烤雁烤鱼,夏洲嫉妒心起,活想把慕容尘灏拧出来好好收拾一次。
    今天换人了,以后我来盯着你。
    小肚鸡肠猫气呼呼地从屋檐跳下来,寻着味道靠近蔚凌,在他脚下穿来穿去。
    蔚凌有些惊讶:夏洲?
    想多了,我不过是普通猫妖。夏洲停了一下,又道:你就这么想阁主来看你?
    想来蔚凌应当是察觉不到夏洲的气息,只要他不承认,蔚凌也拿他没法子。
    你是富贵人家的猫。蔚凌捡起地上的书,往屋里走去:怎会想不通来盯着我?
    猫妖向来嫌贫爱富,总会挑舒坦的地方呆着。眼前这只猫毛色柔软,亮丽,怎么看怎么是夏洲。蔚凌也不逼他招供,他想兜圈子,陪他便是。
    你眼瞎,我是穷人家的猫。夏洲跟在蔚凌背后,声音一软,楚楚可怜起来:我主人是个混蛋,整日想着对外人掏心掏肺,结果外人全是白眼狼,把他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他心情不好,就把我捉来殴打。
    蔚凌瞥他一眼:你主人后来怎样了?
    掉湖里淹死了。
    蔚凌不想理他,加快脚步往屋里走,正如上次他回答夏洲那样,以往的事他无话可说,对轻信了妖怪的自己,更是心灰意冷。
    但夏洲脸皮出奇的厚,非常不擅长伪装,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蔚凌想不出他到底想图个啥,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春天来了,又想拿他发泄性|欲罢。
    阁主说了,你要是寂寞,我可以满足你。小猫咪厚颜无耻地说。
    谢谢,不必。
    蔚凌真是把夏洲那猫脑袋看得明明白白。
    放心,我可以变成大一点儿的猫,东西也比变人的时候更大。小猫咪不依不饶。
    蔚凌走进里屋,啪一下拉过背后的门,把那只脑子不太正经的猫关在了外面。
    诶,别生气,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小猫咪在外面挠门,声音委屈得很,好不容易挠开了一条缝才挤进来,可怜巴巴跑去蔚凌旁边,挨着他的脚继续转圈子。
    有时候蔚凌真的很佩服妖怪,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那日怒气冲天的是夏洲,现在放低姿态死缠烂打的也是夏洲,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
    屋子里生着暖炉,炉上放着壶,壶里有水烧得咕噜噜在响。蔚凌把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再栖身到铺了垫子的炕上坐下。
    夏洲跟着他跳上去,自觉缩进了他怀里。
    蔚凌又把他拎起来,放回冰冷的地上。
    阿凌你也太小气了,我为你好你不领情,我错了我让步,你还气什么。夏洲又蹦上去,死皮赖脸往蔚凌怀里钻。
    蔚凌道:不装了?
    再装下去你真不给我睡,得不偿失啊。
    这猫嘴里吐不出金牙,蔚凌又把他拎起来,这次没放地上,而是放到桌子另一边。
    夏洲,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夏洲站直身子,耳朵轻抖一下,竖了起来。
    蔚凌低垂着眼,柔声问他:之前你说过,如果你吞下了诅咒,会变成完全的妖,成为嗜血为生的凶兽。
    嗯。夏洲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没想到听来是这种话题,他稍有紧张的耳朵软了下去,口气也随意起来:你是觉得我不如传闻中那么凶恶?那是我对你好,换成其他人,我可凶了。
    蔚凌若有所思,没应声。
    我当了几千年妖怪,一直都凶猛残暴,所以我以为自己恢复妖力后会变成以前那样夏洲停了一下,眼巴巴看着蔚凌: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在妖怪身上也适用,妖怪大多爱憎分明,妖性越强,越是省去了无聊的烦恼。
    蔚凌:你也会烦恼?
    夏洲:有啊,以前老是烦恼我堂堂妖王怎么会被你这种小仙牵着鼻子走。
    蔚凌:现在呢?
    夏洲:现在才明白,我是真的看上你了。
    蔚凌感慨般地笑:被你看上可真惨。
    夏洲趴下来,尾巴晃来晃去,晃了一会儿,他身上开始腾起淡淡的黑烟,似乎准备变回人形。
    猫挺可爱。蔚凌对他说:你要变回了人,我就不理你了。
    夏洲抬起脸,凶道:你敢!
    话是这么说,但黑烟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只剩两颗猫眼睛瞪得圆溜溜,宣泄他心中所有的不满。
    蔚凌道:夏洲,那日你说我是献给你的祭品,而真正招你的人则是昭阳的皇后岳尔珍?
    夏洲坐在原地一个劲把尾巴往地上蹭:你抱着我,不然我不说。
    蔚凌端着杯子喝了口热水,身子暖得舒服。夏洲在对面满脸期待地等他回话,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干脆拉长了猫身子,用毛茸茸的肉掌把水杯勾到自己面前不给蔚凌喝。
    阿凌,你抱着我吧。
    他后腿一蹬,坐到桌子上去。
    阿凌,抱我吧。
    小尾巴不甘心,又把水杯弄得更远些。
    来。蔚凌朝夏洲勾了下手指,手还没收回去,夏洲就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这世上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缩在蔚凌的怀里,夏洲盘作一团,成了一块毛茸茸的黑饼子。
    可以说了?蔚凌拍了下猫脑袋。
    可以,但说完以后你不准把我丢地上。夏洲闷着头,只留一对耳朵轻轻地动。
    好。
    说完以后让我做一次。
    不行。
    阿凌真好,香香的暖暖的,做起来也舒服,下面的小嘴湿湿的软软的,好想天天被你抱着,天天做,以后我再不跟你吵架了。夏洲拿猫舌头隔着衣服舔,一边舔还一边说浑话。
    蔚凌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你说还是不说?
    夏洲挣扎了一下,又掉回蔚凌怀里:该说的你都说了,还需要我说啥?
    蔚凌道:锦川时顾煊承提来了一个人头,那也是你的契约者?还是说你认他做契约者是在骗我?
    没骗你,那确实是我的契约者,但那次你见了不也怀疑中间有诈?就像你想的那样,那个契约者只是执行召唤阵的人。夏洲挨着蔚凌的手腕,翻了个身子,肚子朝上:他受岳尔珍指示,使用了召唤阵,所以刻印在他身上,岳尔珍只是借用了他的身子与我达成契约而已。
    所以即便是杀了他,你的契约也不受影响?
    受,当然受!只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接受她送来的祭品。夏洲用尾巴拍了下蔚凌的胳膊: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蔚凌捉住那只尾巴,放回夏洲身边:那现在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契约关系。
    蔚凌要被夏洲搞昏了:你不是说你没接受?
    夏洲不怀好意的笑,明显是故意把话说得一套一套逗蔚凌好玩,这会儿盯着蔚凌满脸迷茫,他又摆出了烂好心来:岳尔珍这个人十分谨慎,而且十分忍得,当年她召唤我的时候就考虑过召唤会失败的可能性,于是她才会选一个替死鬼。
    蔚凌道:如你所说,既然祭品是我,为何还要聚集那百万亡魂?
    原因有三个,第一,我说了岳尔珍这人十分谨慎,使用招妖阵,本身就需要大量怨气来引诱恶妖上钩,就像你路过一家小吃店,闻到很香的味道才会好奇走进去。百万怨气十分诱妖,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无法拒绝。夏洲尽力形容当时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举的例子能不能让只喜欢白菜豆腐汤的蔚凌产生共鸣,好在蔚凌听了以后没有提出异议,他便继续说下去:第二,东境是战场,就算不用来召妖,死了的人也不能复活,孤魂野鬼到处都是,能聚集在一块儿消磨掉自然是好的,东境是岳尔珍的老家,她不愿那里沦为人间地狱。
    第三呢?
    第三,她要正面与你为敌风险太大,只能设计陷害,诱引你自己跳进召唤阵。夏洲道:以百万战死沙场的亡魂召唤梼杌,这个说法在正常人眼里确实可以成立,何况我当真寻着诅咒降临在了召唤阵中,你也顺理成章以为那些亡魂才是给我的诅咒,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镇魂。
    那时候情况紧急,蔚凌哪有心思想那么多。再说,他与岳尔珍素不相识,怎会料到自己被她算计到这种地步。
    阿凌,你觉得自己像不像一条大肥鱼,岳尔珍烧沸了汤,放了料,洒了葱花熬了香,等着你自己跳进去,你还迫不及待,自己把自己给腌好,跳得义无反顾。夏洲声音听着着实有些同情。
    蔚凌苦笑:所以顾煊承来琉璃山拜我为师,也是未雨绸缪?
    是。夏洲十分肯定。
    蔚凌道:为什么是我,我与岳尔珍何怨何仇?
    好问题。夏洲把身子翻了一圈,贴着蔚凌的腿: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兴许是皇帝宠幸你,她吃醋了。
    蔚凌叹了口气,他起身来,想去拿壶子倒水喝,可身子一动,夏洲就往下滑,一坨黑乎乎亮悠悠的猫球来不及反应就滚去了炕上。
    你去哪儿?夏洲立马拉长了身子跳起来,生怕蔚凌就这么走了。
    蔚凌:倒水。
    夏洲:倒水干嘛把我丢下去。
    你自己滚下去的。
    蔚凌拿着水壶回来,见杯子离自己坐的地方有些远,干脆绕去另一边坐。
    夏洲反应也快,蔚凌还没坐下,他就又跑了过去,黏糊糊地贴着他,重新躺下来。
    你刚才说你没接受祭品,是指你一直没吃掉我?蔚凌一边倒水一边接着问。
    夏洲道:是,我刚来人间就被你封印,心怀怨念,恨得不行,谁会想到最后我竟然会和你纠缠至今
    屋子里光线昏暗,炉子里生着火,在地面染着一层暖暖的光。
    在锦川城,是不是你拿走了苍麟的鳞片?
    从刚才起,蔚凌的声音就没什么起伏,听着颇有一番兴师问罪的味道。
    是我。夏洲乖乖承认:但我去的时候,鳞片已经被别的妖怪取走,那只妖怪将鳞片交到了我手里。
    银狐?
    嗯。
    那一日,郭府聚集了太多人,能在那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想来也只有夏洲能做到了。
    蔚凌问:鳞片现在在哪儿?
    夏洲停了一下,没立即回答,他毛茸茸的尾巴在蔚凌身上蹭着,好半天才慢慢开口道:炼成灵丹,给了皇后。
    蔚凌知道夏洲把灵丹带去了人间,却没料到是把灵丹给了皇后。以刚才的思路,皇后就是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夏洲这般说法,岂不是
    不对,刚才夏洲自己也说了,他与皇后是契约关系。
    所以,对夏洲来说,他如此亲昵蔚凌当真只是在消磨属于自己的祭品?
    蔚凌心里一凉,突然就动手把夏洲从身上推了下去,夏洲也没料到蔚凌会如此抗拒,整只猫摔到地上,尾巴还不小心扫到了装开水的水壶,烫得他喵的一声,弓背竖毛,神色紧张。
    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不等夏洲开口,蔚凌就寒声问。
    夏洲尾巴痛,转过头去追着舔,可追了半天追不上,心情顿时烦躁起来: 就凭她?给我好处我也看不上,当初她盯上琉璃山,盯上苍麟,就是因为我没与她达成契约,后来呢?她发现你没死,我也还在人间,锦川闹了那一出,无非是想亡羊补牢。
    蔚凌道:所以你就把苍麟鳞片做成灵丹给她,为了弥补当初没能及时达成的契约?
    夏洲道:她既然把苍麟当成代替品,给她不是正好?阿凌,我吞下了你的诅咒,把你占为己有,这意味着我接受了岳尔珍献上的祭品,认可了岳尔珍的契约,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为了你啊。
    蔚凌真是要被夏洲的逻辑气笑了,他不知道该说夏洲聪明还是笨,又或者说,身为妖的夏洲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理解过人的心思。
    他道:契约成立,再强的妖怪都会被束缚,我还以为你不会屈居人下。
    夏洲盯着蔚凌,道:凡人的愿望与我而言轻而易举,满足她,再杀了她,顺便把你搞到手,何乐而不为?
    蔚凌重新端着杯子喝水,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既然如此,梼杌,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
    听到梼杌这个称呼,夏洲静了下来,他尾巴不动了,就这么坐在地上,仰着头注视蔚凌。
    她是你的契约者,我是你的祭品,你该考虑她,而非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蔚凌捞开衣摆,隔着裤子指了指大腿内侧曾经刻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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