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得不提陈医生那茬,郑开屏昨日莫名其妙的话,眼下再回想起来符南雀都觉得他离谱的很:好端端的你跑人面前阴阳怪气什么呢?
    有吗?
    当然有!
    你说有就有咯。郑开屏挑眉作怪,抓起烧鸭腿狼吞虎咽。
    还胡闹。符南雀轻拍桌子肯定说:你上去就说人感情有问题,嘴里没句好话,你没看到陈医生的脸都黑了。
    想到他们走时东区医护看白痴的模样,符南雀一巴掌拍脑门上,越想越羞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东区大楼!
    嘬干净最后丝鸭肉的骨头丢掉,郑开屏豪迈擦把嘴不以为然说:哥又不要讨他欢心,说话要那么温柔作甚?
    说着,男人伸出大掌在符南雀眼前逐一攥紧,自信道:何况忠言逆耳,我的话可不是在说笑。哥这手观相本事不敢称第一,排前三倒不成问题。
    微微邪笑的帅气,差点没晃着符南雀的眼,莫名感觉脑子忽然有阵晕乎。
    符南雀收回视线,听他又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禁逗他:哦?前三的本事给我瞧瞧我的脸如何?
    符南雀微仰起脖子摆出一副供君端详的模样,笑看郑开屏凑近来,肆意的狼眼寸寸描摹着他的脸庞。
    明明没有触碰,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目光落在肌肤上点点滑落,落在眉尖,滑到睫毛,跳下高挺的鼻梁,点在红润的薄唇上。说不来哪里怪,但符南雀有些后悔提出让郑开屏看相的提议,怪的他恨不得立马避开。
    符南雀这般想,也这么做了。侧开脸的同时耳边听着郑开屏沉音痞笑批他道:哥发现你眉眼也带娇,春色盎然情根深种啊。
    符南雀无语:我早知道你个半桶水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说恭喜我发财就罢,总惦记着感情之事。你以为我是你啊?
    思及此,如打通任督二脉,哪哪都通畅了。符南雀瞪他,初见时这人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来找媳妇儿么?!
    说什么来陪他解闷,依符南雀看他分明是来相人的,一双招子总是漫天飞舞跟找啥东西似的,打着来找他的借口,总盯着外头的姑娘瞧。
    骗子。
    呵,爱信不信。郑开屏摸摸鼻子拉回话题继续说:总之你这同事啊,犯情劫摊事了。
    夜。
    身边小孩延绵悠长的哭闹小插曲将符南雀从今早的回忆拉回现实,旁边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小婴儿从货架前走过,自带啼哭不止的伴奏站到墙边焦虑又无奈地哄着孩子。
    怎么又哭起来?是饿还是拉了?
    是吓的。符南雀暗暗道,黑曜晶亮的猫眼不着痕迹地越过层层货物瞟向同夫妻俩站在一块的阴影,随着阴影时而膨胀时而扭曲的变化奇形怪状的模样,小孩的哭声愈发嘹亮,而这做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仗着无人看见肆无忌惮。
    两人手忙脚乱检查着也找不出缘由,孩子是越哭越响亮,惹得周围纷纷侧目。看样子小夫妻也待不下去,抱着孩子原路返回打算打道回府,又一次与驻足暗暗旁观他们许久的符南雀擦肩而过。
    就现在!符南雀瞧准机会,苍白纤细的五指抬起,状似不经意地在夫妻两后背隔空做个拍打的动作,顺势回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伸着大懒腰,动作转变流畅自然,完全看不出他方才将趴在小两口后头吓唬小孩的玩意儿拍走的突兀。
    不出十秒,离着他有五步远的小两口惊喜发现小孩安静下来,挂着泪花的小脸趴在怀里睡得香甜,两人对视总算是舒口气。
    嘶
    阴凉凉的低吟威胁似的在符南雀面前找存在感,符南雀凉凉抬眸扫去,方才猝不及防被拍离开小夫妻的阴魂见符南雀能看得着他,立马转移目标想给点颜色瞧瞧。
    真是冥顽不灵的东西。符南雀刻薄地挑起嘴角,无声张嘴吐出个字:滚。
    锁骨处的图腾微微发烫隔着衣料散出护主的淡芒,仅是点点红光就将欺软怕硬的东西唬得原地逃窜,再不见半点踪影。
    符南雀跟没事人似的将架子上的瓶酱菜取下放入篮中,被三公印灼伤,想来那玩意儿有段时间都不能再出来作弄人。
    老人常道,小孩最是灵性。平日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沾上孩童,估摸是小两口带娃大晚上从哪个十字路口经过沾上的,大人看不见也就不觉得有啥,小孩就难受了,不知事又不会说饱受惊吓。
    默默出手深藏功与名的符南雀自觉做件好事,心情瞬间拔地高涨,手下小推车往右转拐角与立在货架后头的人打个照面。
    陈医生?!
    那个相识不过三分熟的东区医生,他那双打眼就引人注目的漂亮桃花眼,乍一看也不知是否听得太多郑开屏在自己耳边絮叨这人会发生不好的事,一对上他的眼,符南雀脑海里只剩郑开屏那句。
    生得是含情脉脉性情浪漫,偏眉心紧蹙似利刃幽怨迷眼,好端端的桃花眼生朵烂桃花。
    符医生。
    对方态度温文有礼地打招呼,那么巧又见面了。
    是啊,你也来逛超市啊。符南雀干笑回道,悄眯侧头望了眼陈医生所在的角度能否看到他头先的举动。
    也不晓得对方在这站了多久,自己刚才驱魂的动作幅度应当不大,应该不会被陈医生当深井冰吧?
    符南雀一阵腹诽,想着跟对方点头之交,打声招呼走便是,符南雀笑笑挪开小推车要走,不成想对方侧身一动拦住他的去路。
    符南雀诧异,这又是闹哪出?
    时间还早,符医生有空聊聊吗?
    两人找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符医生
    又一次听到对方叫自己符医生,符南雀自我介绍道:我叫南雀,南方的南,孔雀的雀。
    陈可彬。对方礼尚往来。
    不知你想跟我聊什么?两人的交集除昨日外就没别的可说,总不能跟他聊送过去的那位小患者吧?
    符南雀随便一想,事实也的确如同他所想的那样,陈可彬像找话题开端似的,一开口便跟他提起那个少年,道他如何可怜,年纪轻轻营养不良浑身都是病。
    最可恶是他那对父母,明明健在却没一个人肯出面看下,我们多次联系都被他们拒绝,他孤零零一人看着很凄凉。
    我只是送他去医院的路人,其实你不用跟我说得那么详细。不是符南雀心冷,尽管少年的事听起来很令人心酸,可关他什么事?
    符南雀听了一会儿,直觉陈可彬意不在此,也不多做拐弯抹角,那名患者是你接手的不必拿来话事,如果你有事不妨直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陈可彬犹疑片刻,说来冒昧,不知昨天和南雀你一起送患者过来的那位先生,额先前他说的那番话我回去想了又想感到很奇怪,实在想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符南雀静静看着他不答,等着陈可彬继续说下去。
    就郑开屏模棱两可的讽刺,他能听得明白就奇了。符南雀抿口冰饮暗骂郑开屏多嘴,又给自己找事。
    啊嚏!正在执行任务的郑开屏搓搓鼻头,惊动蹲守许久的魂体,把灵吓得跐溜蹿走,立时跳起大骂。
    边接过同僚递来的纸巾用力一擤,边豪迈挥掌命令:没事,继续追,就不信抓不着丫的。
    陈可彬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仿佛接下来让他开口的事令他难以说出口,符南雀静待半晌最后只等到他泄气般的一句也许是我想多了,没什么。
    第13章 醉酒
    陈可彬一顿没头没尾的话撂下就跑,徒留符南雀目送他僵硬而倔强的背影像极看见一个在试图挣扎放下保护壳,却又犹豫着重重掩盖隐私的隐者。
    说不出口的秘密啊~符南雀懂,最难开口说出来的东西。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秘密,放眼望去他们周围的人,这个商量着如何偷龙转凤把客户拉拢过来,那个想着如何瞒爹妈找理由出去追星,职业病令符南雀谈话期间也没忘听一耳朵,貌似是娱乐圈出的关于转世的最新大瓜。
    啧啧啧~
    瞧,无数的秘密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诞生,看似稀松平常的也许就变成别人不可言说的。既然陈可彬不愿说,符南雀便不追问也不会擅自插手他人事务。
    他自己的破烂事还一堆呢!好比那个不分白天黑夜,缺钱花就找自己的符叔。
    瞧了眼来电姓名都嫌得不愿再看第二眼,叹口气将铃声响个不停的手机丢到桌面,符南雀默默腹诽句阴魂不散。
    无论何时何地快乐与否,碰上跟那边相关的事,都能一秒把他从阳光大道拖回厌烦的沼泽地,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一门好亲戚。
    符南雀一口饮净杯中的冰饮将手中杯子放下,冰凉的杯底在桌上轻轻磕出声轻响,匀气两秒才拿起接通。
    啧喂,叔。
    莺莺软语哼着婉转轻灵的唱腔在公寓里头悠悠飘荡,拖曳的长裙如翻滚白浪随主人的步履一点一点荡漾而下,白嫩的足尖踏下最后一阶楼梯轻点地面。
    女孩立定在客厅前,水汪汪的大眼中对满屋的亮堂充满困惑,怎么那对作恶多端的无良夫妇不在?
    挺会跑,守你一晚上可老子累够呛。
    突兀的男声从沙发后头传来,女孩惶恐如被惊动的兔子往后一跳,长发翻飞间稳稳落到台阶之上,双手微张隐隐有成爪之势,浑身竖起防备目光灼灼盯着沙发背。
    之间颗圆润的后脑勺自沙发后露出,接着脖子、肩膀如高山拔地起,男人一手环胸,支棱起另只手拿削好皮的毛桃咔嚓就是一口咬下去。
    果香四溢,男人漫不经心地眼角瞟眼楼梯上的女孩,闲话家常般边吃边道:何必那么防备?你扰的人家不得安生,人叫我来收你。我不也没上来就欺负姑娘呢么?
    老子现在吃果不太得空,跟你商量个事,你机灵的就自己寻窗子走别再骚扰人,费事叫老子动手就不那么好看了。
    说着又是一大口吭哧下去桃肉不见大半,丝毫不在意他面对的是人是鬼,打着商量的口吻简直和善的像是来谈交易,而交易对象给出的反应是不带犹豫地掉头跑上楼,坚决地转身不给他任何游说机会。
    这是没得谈的意思咯。
    郑开屏自我补充谈判结果,虽然自个心里清楚跟这些东西总归是谈不拢,但仪式感要足。不给条路选,老显得他郑开屏不通情达理似的。
    郑开屏叹气:呐,伤着你可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
    三两下解决完桃子,抬手瞄准仓皇逃离的纤瘦背影,一个飞弹的弹指动作,指间的桃核如飞镖般直击红心打在女孩后心。
    看似没有威力的小小桃核,仿佛平地惊雷隔着□□炸得灵魂深处激烈动荡,将有抹灰白的透明被从体内打了出去,女孩惨叫一声,脚下不慎落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再无动作。
    彼时屋内异象骤起,四面八方吹来股怪风,横冲直闯将摆设撞得东倒西歪,却是丝毫不敢靠近稳稳站在女孩边上的郑开屏,一路躲闪攀上气窗逃遁而出。
    眨眼的功夫,华丽的室内乱成一团。
    郑开屏无视狂风过境后的乱象,微微蹙眉上前伸出根手指推推地上的人儿,女孩毫无反应气息吞吐绵长晕的十分彻底。
    确认人无大碍后遂不再碰她,郑开屏收回手避嫌般退后几步扬声冲门外喊:都进来吧。
    大门闻声立即被外力猛然推开,打扮花枝招展的一男一女迫不及待冲入屋内,入眼就是满屋被超自然现象损坏的痕迹,多看一眼都心里打怵。
    哆嗦下目光微转的二人才瞧见倒在地上的女孩,恐惧的心马上又被担忧占据上风,围着女孩不敢触碰,小心翼翼询问:大师,我闺女这是好了?
    好了。郑开屏掏出手帕擦净扬到身上的灰尘,回答:不过阴邪入体到底身子受不住,小病几日免不了,想要调养好上三公西区抓点药煎服下去。
    说着,杀熟专业户郑开屏扭头特意叮嘱:记住,挂符南雀的号。
    对方连连称是,但心里总不踏实,目光犹疑着招呼保姆和妻子将女儿扶上楼,女孩的父亲继续问:那那个呢?
    对方说得隐晦的很,仿佛从嘴里提起都晦气,支支吾吾的想问又嫌弃的模样。
    郑开屏故作没看见明知故问道:哪个啊?
    女孩父亲不得不再次补充道:就是想要附我女儿身的嗯她解决了?
    哦~她啊。郑开屏张圆嘴恍然大悟,而后淡定道:跑了。
    跑了?!大师,咱们说好解决问题的,你怎么让她跑了呢?不是应该灰飞烟灭吗?
    上天有好生之德,您这话说的马先生只说要姑娘好,可没说要赶尽杀绝。郑开屏耸肩摊手,随即从裤兜掏出一道折成三角的符篆递到面色不虞的马先生手中,马小姐被魇住,把这道符压枕头底下,就不会有脏东西再半夜骚扰她。
    言罢,也不理会马先生夫妇欲言又止想要拉住他讨价还价的举动,郑开屏踩着星月夜色大步流星离去,对身后隐隐传来的微词连眼色都欠奉。
    一家子心术不正。
    路边早早停好自己人安排的车辆,郑开屏走过去,余光瞥见对面马路路灯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不似常人行径。
    郑开屏不禁多看两眼,定睛望去对面却是什么也无。狐疑地大手拉开车门坐上去,想了想问起留守的同僚:张仔,你等我的这段时间有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驾驶位的小同僚满头雾水地回过头如实回答:一切正常。老大,是哪里不妥吗?
    没。郑开屏淡淡道,开车。
    橙黄的车前灯把一截黑一截白的路面照得光亮,车子启动缓缓拐到对面车道经过方才留意的地方时,郑开屏半阖的眉眼再次扫过路灯底下。他视力向来很好,刚才出来时明明看到那儿直挺挺立着个看不清样貌的黑衣人,怎会转眼就消失不见?
    古古怪怪的。郑开屏嘟囔句没往心里去,丢下句评价反倒把新入职的小同僚吓得不轻,再三询问是不是有手尾没整干净,要不要回头。
    小同僚哪都好,就是太严阵以待以至于聒噪不已。郑开屏不耐地示意他安静,自己要眯一会儿,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开始拼命震动。
    充耳不闻的郑开屏闭目撇嘴,任其响到自动挂断。
    不一会儿又震动起来。
    小同僚通过后视镜反射见老大两条好看的立刀眉渐渐紧蹙,山雨欲来的乌云压顶状,心下替不识相瞎骚扰的来电人默默感到同情。
    谁人不知没休息好的老大最是暴脾气,小同僚至今不能忘记,刚入职就见证某个扰老大清梦的人被丢到试炼场狠狠训了一个多月,想想都心有余悸。小同僚暗暗叹气,目光忍不住飘向后视镜对上陡然睁开的狼眼,吓得倒抽口冷气。
    好好开车。
    是!
    郑开屏恶狠狠地掏出手机,他发誓如果找他的事不是要紧到要立马世界末日那么严重,他绝对嗯?
    符南雀的名字主动跃上他手机屏幕的次数屈指可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郑开屏脸色一秒拨开云雾见青天,阳光明媚地接通电话,到嘴的雀儿未叫出口便先听到那头的人儿大舌头的召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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