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离猛地望过来:你说,不逼我洞房的!
    时倾嗤笑道:你要等我回来,我已经回来了。不早了,该睡了。你的房间在西厢。你要不想睡,随你。说完,时倾转身便走,准备回房睡了。
    刚走了几步,时倾又想到了什么,返身回来,说道:明儿早点起来,要给祖父和母亲敬茶。
    好。
    时倾又补充道:我会叫小厮拿几套衣服给你,暂且穿着,明儿叫裁缝来给你做几身。两个人的身材,胖瘦差不多,只是随离比时倾略高一些。
    说完,时倾径自回了自己的居室。
    他的居室现在被布置成了洞房,时倾躺到婚床上,感觉被什么东西硌着了,掀开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一看,却是些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物。
    床上怎么会有这些食物干果?
    时倾叫来小厮,一问,小厮回说,是这些是撒帐之物。刚时倾进宫了,但左氏还是请了两位元配且多子的夫妻,进来对曲随离举行了撒帐之礼。
    小厮生怕时倾不懂,过来拿起那些食物干果,一样样给时倾解释:这个枣子,喻意早生贵子;这个花生,喻意不要光生儿子,也不要光生女儿,要儿子女儿换着花样生;这个桂圆,喻意圆满;这个莲子,喻意连生贵子;这个
    滚!
    等小厮退下,时倾跳上床,把那些吉祥物都抖出来,扫下床,然后才脱了衣服,倒头睡下。
    睡虽然睡下了,可时倾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各种念头此起彼伏,根本睡不着。
    今天晌午之前,他对自己变成了哥儿这事,还难以接受,只不过才过了大半天时间,他就已经嫁人了,还睡在放着各种生子吉祥物的婚床上。
    他才开始尝试着接受自己是个哥儿的事实,谁知,生子这样的烂事,又逼了上来。
    时倾无比郁闷地想:谁要生孩子了?还要多生?花生?
    想像一下,自己一个大男人,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可把时倾给恶心坏了,暗暗打定主意:不行,坚决不能圆房,坚决不能生孩子,打死也不生!
    以前被和德帝赐婚给芷琪公主,时倾没觉得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他愿意尚公主,因为是他把公主娶回莫家。驸马的地位不高,不会受到皇家太多的重视和控制。
    同样的,时倾对曲随离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逮着。
    不过,曲随离除了外地土豹子口音有点让时倾鄙视嫌弃之外,其他地方都还看得顺眼。
    而且,时倾觉得,随离总是在适当的时机,对他表现出善意:比如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比如等他回来,比如给他整理书房
    既然已经糊里糊涂结了亲,时倾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曲随离的身世来历搞清楚,不能把个不明不白的人放在家里不管。
    尤其,苗鹏煊提及的馨香舫什么的,更让时倾如噎在喉,哽得难受。
    第52章
    儿婿敬茶
    次日, 时倾被小厮的叫门声喊醒,照日常习惯,一边坐起来, 一边叫道:进来。
    门开了, 两个小厮端着洗漱用水走了进来,并不意外。可是, 小厮身后,竟跟着曲随离!
    时倾心头一个激灵, 想着自己只穿了亵衣, 赶紧抓起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叱道:你先出去, 我穿衣服。
    随离的唇角荡起一抹浅笑:为夫便是来服侍你穿衣起床的。
    你娘的!昨晚还自称「在下」, 这么快就改口自称「为夫」了?
    不用!你出去!时倾干脆利索地一口回绝!平时他都是自己穿衣服的, 并不用小厮服侍。时倾疑心随离是想趁机非礼自己。
    为什么会冒出害怕随离非礼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了。
    随离左右一看,走到婚床前,弯腰捡起时倾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举到时倾眼前问:是穿这身吗?还是换一套?
    放着, 出去!
    随离把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 一件一件按穿戴顺序, 放到锦被上,笑道:怕为夫看你?害羞了不成?
    出去!被随离这么一笑, 时倾的脸顿时不受控制地涨红了起来, 感觉自己被随离调戏了,这大大挑衅了时倾的尊严,羞恼地喝道:再胡说八道, 看我不捅你个透明窟窿!
    说着, 时倾把手往床头一摸, 摸了个空:我枪呢?往常他起床后,都会先练一趟,然后再洗漱,因此,便放在床头。
    恭立在一边的小厮回道:夫人说洞房里不宜见兵刃,移去书房了。
    随离笑着问:要不要为夫给你把枪扛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时倾感觉到随离的讨好之意,心头有气,也不好再发作,只道:出去!又补上一句:不许称「为夫」!恶心死他了。
    随离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退出了婚房。
    时倾赶紧起来穿衣洗漱,赶着这空当,向小厮问昨夜随离的动静。
    小厮回说,哥爷昨晚没睡,已经把书房整理好了,还在书房里看了好一阵子书。等天亮后,哥爷便回西厢洗漱,换了小厮们送过去的衣服穿上,自己收拾利索了,又监督着小厮们洒扫庭院,看着时辰,烧了热水,便来叫少爷起床了。
    一夜未醒呀?可怎么瞧着,曲随离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转念又想:无端端娶了个有大气运,大福缘,大机缘的哥儿,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虽然是入赘,但一个外乡人,能有人给他包吃包住包零花钱,也算落进了金窝窝,当然开心啦,心情一好,自然便容光焕发了。
    等时倾洗漱穿戴妥帖了,再次打开婚房,却见曲随离带着一队丫环,捧着食盒,站在外面,笑道:该用饭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消停?怎么这么神通,便能勾搭上这么多丫环来送早饭?还真把自己当哥爷了?
    见时倾开门后,迅速垮下去的脸色,随离颇为无辜地陪笑解释道:是夫人吩咐丫环送来早饭。他什么都没干,就是跟丫环们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一点莫府的日常生活。
    寻常日子,莫家的三位主子,都是各自用饭。一般情况下,时倾的早饭也是由左氏夫人吩咐丫环送过来,只是最多派四个丫环,不会像今天这样,派了八个丫环,想是要在新哥爷面前,给自家儿子撑排面。
    时倾点点头,示意丫环们进来摆饭。心里暗暗评估道:行啊,是个机灵人,挺会看脸色的。
    一时丫环们摆好了饭退了出去,时倾一看,菜品差不多把一张八仙桌摆满了,其丰盛程度,远远超过自己平时的用度。
    其实莫家虽是侯门,但不尚奢靡,显然,这么多菜,又是夫人要在新哥爷面前给自家儿子撑排面。
    尚若随离真是自己的哥爷,时倾也许会觉得夫人撑排面的做法,可以让自己在新哥爷面前,脸上有光。
    可曲随离就是一个准备在莫家白吃白喝三五年的住客,排面撑给住客看,需得着么?
    时倾还没说话,曲随离倒先开口了:哎呀,这么多菜品,怎么吃得完呀,浪费,真是浪费!赶紧叫住丫环,道:姐姐们收点菜回去吧,吃不下这么多,浪费了。
    为首的丫环笑道:吃不完,赏给下人便是。
    时倾在一边淡淡说道:千兰,告诉夫人,以后我这院里,一切用度,都还照旧,不必另添份例。他做为侯府小世子,份例丰厚,用自己的份例养活一个闲汉,不成问题。
    千兰又笑道:那怎么成?少爷如今成了亲,院子里自然该添上哥爷的份例。夫人一大早便传了话,叫去家将们的屋里找四个清俊机灵的小子,做哥爷做贴身小厮使唤。
    算了,跟丫环说不清,还是自己回头跟母亲说吧。时倾当先落坐,提起筷子吃起来,心头又暗暗估评:嗯,这人还懂得节省,不错。
    别看侯府上下就只有三个主子,其实满府的人口可不少。
    其中主要是侯爷和世子在世时,在军中的同袍或部属,一些是残了,一些是死了,侯府便把他们和亲眷接来府里或府上的农庄上养着。
    因投靠侯府,可以免税免捐,因此,这些收留的家将都是签了卖身契,到官府入了奴籍的,侯府承诺,他们若要离开,不会要他们的赎身银子并会帮他们脱籍。
    侯爷里的下人,都是在这些家将人家里挑选出来的,因为经历过生死和苦难,当御前带刀侍卫杀上喜堂时,莫家的下人们没有一个胆怯退缩。
    莫家的下人,可以算是宜永城里最有战斗力的下人。
    正因为养了太多的家将,主子虽少,但开销却极为庞大。
    幸亏左氏是个赚钱的好手,经管着十来间店铺和二十来座农庄,才能养活这几百近千的人口。这么大的压力之下,使得莫府上下都养成了不尚奢靡,力行节省的家风。
    时倾这里暗暗评估随离,随离跟着也坐下来开吃。他一边吃,一边像在品评酒楼的菜品一般,把每道菜都从色香味等方面评点了一番,并给出了一些做菜建议。
    时倾听着随离在自己身边,对一桌菜品指手划脚,大放厥词最后终是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够了,有完没完?不好吃就别吃。还真当莫府是客栈,包吃不够,还想吃得好?
    随离看了时倾一眼,笑道:等我空了,做一些好吃的,肯定比这些强。说实在的,做得这么不上档次,咱家该换个厨子。
    咱家的厨子是跟随世子的伙头兵,断了腿,家里又无亲人了,无依无靠,才投身进莫府。进了莫府又不愿意吃白食,于是便重操旧业,成为了莫府大厨,他的厨艺是不太精细,但也不至于难吃。这样的厨子,是说换便能换的?
    时倾瞥了随离一眼,不想说话,拿起筷子又吃,心里暗暗评估:这人是个吃货,贪图口腹之欲。
    吃完了早饭,时倾跟随离再次整理了仪容,前去给老侯爷和夫人请安。
    随离中规中矩地向侯爷和左氏进了茶,自称小婿,跟着时倾称呼侯爷和左氏为爷爷和母亲。
    一般女婿不会跟着妻子喊爷爷和母亲,而是称呼为太岳父和岳母。随离这么称呼,显然放低了自己的身段,明白自己是上门夫婿的低下地位。
    侯爷和左氏都慈祥地温言勉励关怀了几句,发了红包。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随离没出幺蛾子。
    就是时倾觉得两位长辈对新进门的哥爷表现得太过热络了些。
    两位长辈不住地嘘寒问暖,还说时倾养得娇纵,若有胡闹之处,还请哥爷多担待。若是闹得太过了,尽可告诉他们,他们会替随离作主的。
    时倾感觉祖父和母亲真把曲随离当哥爷了。
    请完了安,坐在一起喝过了茶,说了一些门面话,便该散了。左氏自去料理家事,时倾让随离先回去,自己则跟侯爷去书房说事。
    因昨夜回来时已经四更了,又有亲戚在,时倾不好多说,直到这会儿,才有机会跟祖父细说自己进宫的过程和回来路上遇到苗鹏煊的事。
    莫老侯爷道:这个馨香舫,我早已经知道它的底细,只是想你不混官场,不必知道其中的肮脏事,才没跟你说过。
    哦,馨香舫能有什么来历?苗鹏煊说它背后有大靠山。在时倾的认知里,馨香舫就是一条花船,花船就是变相的漂泊在河面上的青楼妓馆,居然有人愿意做青楼妓馆的靠山,这格调也忒低了。
    馨香舫的老板是怡王府上大管家的侄儿。
    所以,馨香舫背后的大靠山是怡王?
    对孙子的精确判断,莫老侯爷嗤笑道:他一个奴才的侄儿,有什么财力和能力搞出馨香舫来?凭他的身份,谁敢给他造馨香舫?
    昨晚下河救人,和上岸之后,时倾曾对馨香舫瞥过一眼,见那船甚是高大,竟有三层舱房,停靠在眉河河畔,俨然庞然大物。
    当时一看而过,没有细想,此时被祖父提醒,方才细思。
    荣国礼制对治下民众的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的行动举动,进行了规范。很多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用的,还得看够不够格。
    民间用船最多两层,三层舱房的船只绝对属于僭越,官府追究起来,可以抓人查办。
    像馨香舫那么超奢华的三层花船,竟然在穿城而过的眉河上堂而皇之地招摇而过,那就不是靠山硬不硬的问题了。
    时倾一下懂了,纠正道:馨香舫就是怡王的产业!所以才没有官府敢动一条严重僭越礼制的花船。
    第53章
    还是夫人疼哥爷
    莫侯老爷挼着稀疏的胡须, 又问道:怡王殿下什么产业不好搞,为什么要搞花船?
    花船说白了,就是一座在河上移动着的青楼妓馆, 且是私娼性质, 颇受垢病,并不是什么好营生。
    想挣钱么, 有更多体面的生意可做,为什么要做这个受人鄙视的生意?
    时倾想到苗鹏煊跟自己说过, 等闲之人进不了馨香舫, 那就是说, 馨香舫的船娘们接客, 是挑人的?不!船娘肯定没资格挑捡客人, 挑人的是馨香舫的管事?
    不!从苗鹏煊那句「等闲之人进不了馨香舫」来看, 可能管事都没资格挑人,挑人的,是怡王!
    船娘接个客,需要怡王来亲自挑捡客人?就算不是怡王亲自过问, 只怕也是怡王的高级幕僚们来安排。
    排除怡王有特殊僻好的可能, 再加上能进花船的客人都非等闲之人, 时倾纵然尚未涉足朝堂之人。
    但到底生长在侯门, 天生对政治敏锐, 说道:怡王是在用花船拉拢培殖自己的势力。
    怡王,和德帝第十一子,嫡出。
    和德帝的后宫繁花似锦, 除了元后之外, 先后又立过三位继后, 但凡被立过皇后,她们所生的皇子便能从庶转嫡,有了嫡出的身份。
    怡王的嫡出身份在兄弟中一点不占优,因为在他之前,三,六,八三个皇子都是嫡出。怡王跟其中的六皇子慎王,还是一母同胞,均为第二任继后所生。
    虽然同为嫡出,但三皇子是元后所生,比其他由庶转嫡的兄弟要尊贵,被和德帝立为太子。
    既然有了嫡出的身份,不免要肖想那至尊之位。如今皇帝已经近七旬,身体一年比一年虚弱,精力不济,对朝堂和大臣们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弱,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们都在加紧布局。
    莫老侯爷摇摇头:怡王不一定是为自己。
    为慎王。
    不错。莫老侯爷点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慎王和怡王的能力和势力在众皇子中都不出色,想在你死我活的皇权斗争中,杀出重围,只有兄弟结盟。
    时倾问道:祖父,咱们支持谁?
    为臣之道在纯,咱们侯府,何必参与到皇子们的狗咬狗里面去?谁坐上皇位,咱们就拥戴谁。莫老侯爷说道:你姥爷和舅舅时常提醒我,要密切关注,但切不可参予其中。因此,他才会知道馨香舫的一些内情。
    只关注,不参予,等到了最后关头,局势已经明朗了,再抓住机会投效表忠,这是大多数朝堂大臣的心理。
    末了,莫老侯爷问道:那曲随离被请上了馨香舫,结果,又被扒光了扔进眉河里,还要把他淹死,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时倾猜测道:怡王想拉拢他,但他没答应,结果怡王一气之下便想把他扔河里淹死,自己收拢不了的人才,也不能让别人收拢了去。
    怪不得当自己说成亲之后,不可再嫖娼宿妓时,随离急吼吼地分辩,说他没想白嫖,连狎妓都否认,看来,只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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