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都没有表态,拦车男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气氛一时有些胶着,江开温和地笑笑,手搭到盛悉风椅子靠背上,这个动作不涉及肢体接触,但隐晦透露出维护的姿态,和相熟的人之间才有的小亲昵。
    他不问那个男人,问的她:“昨天,怎么了?”
    盛悉风摇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这种自以为是的普信男她见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想认识,不想接触,离她远点别来烦她就行。
    结果人家为表真诚,巴拉巴拉,开始主动坦白,当然其中还夹带些避重就轻和故意讨好的成分:“昨天我不是在山下拦车嘛,拦到开嫂的时候,看开嫂对赛车有点兴趣,就想搬出开哥的大名邀请她一起上来看,但是开嫂说……”
    听到这里,盛悉风眉头一皱,发觉大事不妙。
    江开正聚精会神听到最精彩的部分,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双温热的手,将他两只耳朵给捂了起来。
    他不许听。
    这踏马什么路数?拦车男懵逼,消了音。
    “……”江开侧头,和盛悉风四目相对,两人离太近,看对方的脸有些许重影。
    而他一贯气定神闲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
    盛悉风看似镇定,实则内心也被自己情急之下、脑电波短路的行为所震慑,就这么捧着他的脸捧了三秒钟,直到其他人纷纷打趣着起哄,龙天宝个缺心眼看热闹最不嫌事大:“亲一个,开哥开嫂亲一个。”
    她触电般把手移开。
    掌心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她现在只求拦车男别在江开面前揭她的短,所以勉强说了句:“没什么,不知者不罪。”
    她的敷衍溢于言表,拦车男讪讪说了句“多谢开嫂不跟我计较”就坐下了。
    江开却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拽她衣袖,不怀好意地跟她低语:“开嫂说什么了?”他观察着她逃避的眼神,挑挑眉:“噢,懂了。”
    盛悉风:“……”
    江开点到为止,没有恋战,转而和桌上众人谈笑风生,扭转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他直接略过了拦车事件,只在聊天间隙,不动声色看了带拦车男过来的朋友一眼。
    那朋友当即会意。
    这顿饭吃到一半,拦车男就以家里有事为由,带着候雪怡离开了,在座众人浑不在意,仿佛只走了两个陌生人,别说挽留,甚至没有过问缘由。
    候雪怡走出包厢前,迟疑地回头。
    盛悉风正专心看手机,头也没抬,倒是江开淡淡暼她一眼,随即和盛悉风说了点什么,盛悉风有点恼,拿手肘怼他,他就笑了起来。
    *
    这是盛悉风第一次以江开老婆的身份参加他的朋友聚会,整场饭局,江开的状态不见半分勉强,往夸张点说,简直春风得意。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她是个拿得出手的老婆,这点她非常清楚。
    活到这么大,除了沈锡舟和江开,从没有人敢对她的长相指指点点。
    至于他们两个,有一万种办法从她身上挑刺,说她眼睛大得能演鬼片,说她红扑扑的脸像高原红,说她身上滑溜溜像鱼,说她细皮嫩肉娇气,说她头发多热死活该,罔顾三岁的年龄差嘲笑她矮。
    他们一口咬定,大人们夸她漂亮都是骗她。
    她年幼不懂事的时候确实被他们“pua”到,一度以为自己是那种不太好看的小孩,但随着成长过程中不断吃到美貌红利,她就是再傻也搞懂了自己的真实颜值,而且他们损她的那些,什么眼睛大,什么细皮嫩肉,明明全是优点。
    幼儿园《白雪公主》的演出,她演的正是白雪公主。
    选角获得一致默认,没有人明白,全幼儿园最好看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在得知自己是白雪公主时,露出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当天放学,她回家望眼欲穿地等到两个已经上小学的男孩子回来,他们一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上去炫耀:“我们幼儿园的话剧,《白雪公主》,你们猜,我演谁?”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开始阴阳怪气,一唱一和。
    沈锡舟:“演白雪公主了不起吗?”
    江开:“了不起,当然了不起。”
    她瞪大眼睛,都忘了反击他们,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演白雪公主呢?”
    他们应该以为她演小矮人才对呀,或者坏皇后。
    这个问题把两个男孩子给问住了。
    接他俩放学的保姆阿姨笑着代替作答:“这还用问吗?悉风这么漂亮,当然演白雪公主呀。”
    这还得了?两个男孩子当场反悔。
    江开:“她应该演小矮人。”
    沈锡舟:“或者皇后。”
    江开:“她老师真瞎。”
    盛悉风当时非常生气,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啼笑皆非。这两个人,其实潜意识里一直知道她漂亮的。
    *
    吃过饭,大家散场。
    外头阳光正好,照得山间一片耀眼的金灿灿,江开提议走回木屋。
    盛悉风没有拒绝。
    别扭后的单独相处,一开始那段路,双方只是并肩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心不在焉地欣赏山林风光。
    直到盛悉风收到了侯雪怡的微信。
    消息太长也太啰嗦,看得出经过字斟句酌,她不耐烦看,正好江开在旁边正大光明“偷窥”,她干脆把手机塞给他:“你给我总结一下。”
    江开一目十行地读完,侯雪怡的大致意思是反省自己的愚蠢,居然没想到她就是江开的老婆,为那些不当言论、以及勾搭江开的越距行为道歉。
    盛悉风越听越不对劲,皱眉:“她没说怎么解决她在学校给我造的谣,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造什么谣了?”江开也皱眉。
    盛悉风:“说我跟已婚男,哦,也就是你,有染。”
    “……”江开直接无语住了。
    盛悉风拿回手机,简短回复。
    「不澄清你造的谣?」
    想想侯雪怡那个脑子,她不放心,发完又补充一句:
    「别替我公开私事」
    侯雪怡在那删删减减地打字,半天没发新消息过来,盛悉风懒的再等,一句「装傻就没意思了」结束对话,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虽然阳光很盛,但山上海拔高,气温偏低,山风吹在手上凉飕飕的。
    又走出几步,江开问:“你不用跟我道个歉?”他叹气,可怜装的挺像回事,“我的房间,行李都给我扔出去了……”
    盛悉风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倒自己凑上来了,她冷笑一声:“你少在那贼喊捉贼,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你要装傻耍我一中午。”
    “你不会问?”江开半分悔意都没有,“憋不死你。”
    要不是看她实在气得可怜,他都想耗到晚上,叫她有嘴不知道说话。
    “谁憋死了?要不是她差点舞到我家人面前,我才懒得管你。”盛悉风顺便给他立规矩,“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但别来烦我,更不能让家里知道。”
    “谁在外面玩了?”江开觉得自己很冤,讲述自己和侯雪怡的全部渊源,“那天酒吧碰到她——偶然的,你知道的我没加她微信,那天赵……”
    他思索片刻,想不出拦车男的名字:“就拦车那男的,他也在,两个人就认识了呗,这趟就是他带她过来的,他们两个还住一屋呢。”
    盛悉风怎么听不出来,他把自己跟侯雪怡撇得干干净净。她不由轻嗤:“是吗,我看你们回回都聊的很投机啊。”
    江开头一次见侯雪怡,侯雪怡大胆找他搭讪,他正准备婉言相拒,一抬眼看到了盛悉风,很巧地,她穿了和他一样的大衣。
    回想起前不久,她内涵spa馆的服务生一个劲看他的事,他忽然很想知道,这次她又会有什么反应。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高中那会盛悉风屡屡坏他好事,他真的快被她烦死了,但等她不管他了,他好像更不爽。
    可能这就是人性的扭曲。
    第二次见侯雪怡,俩人碰巧在同个酒吧过跨年夜,她大老远发现他,又一次前来搭讪。
    “我可以坐这里吗?”她笑吟吟地指指他身边的座位。
    他不解,这个女生明明见到他和盛悉风穿“情侣装”了,居然还敢来勾搭他。盛悉风果然只会窝里横,她在学校到底什么地位,该不会是个受气包吧?
    他冲身边空位歪一下头,“请坐”的意思。
    他倒要看看这姑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如果有必要的话,得敲打一下。
    从小,他跟沈锡舟对盛悉风就一个原则,他们怎么跟她唱反调都是他们的事,但别人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侯雪怡施施然入座,俩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他问了她的基本情况,年级专业之类,但没透露任何自己的私人信息,全四两拨千斤地糊弄了过去。
    几杯酒下肚,侯雪怡终于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你怎么没加我微信?”
    她很了解男人,那种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什么?”江开装傻。
    她靠近他耳畔:“我说,你上次为什么没加我微信呀?”
    江开没回答她,视线定格至侧前方一处昏暗角落。
    侯雪怡顺着他的视线,和赵梦真来了个四目相对,赵梦真的眼睛简直要喷火,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扭头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这是要打小报告的节奏。
    “不怕学姐撕你?”江开目送赵梦真走近卫生间,偏头笑眼看侯雪怡。
    反正已经坐实了抢人,抓紧时间拿下目标才是王道,侯雪怡凑他更近些:“怕呀,她们撕我的话,你会保护我吗?”
    江开叹气:“我都自身难保了。”
    他这么说着,可他的表现分明透着运筹帷幄的自信,根本没把后院起的火放在眼里。
    侯雪怡压低了声线:“是不是我甜头没给够啊?”
    “什么甜头?”他心领神会地问着。
    侯雪怡受到鼓舞,攀着他的肩膀,贴近他的唇。
    江开端起酒杯,恰好避开。
    侯雪怡的脸堪堪停在他耳后颈侧,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不知是香水、还是洗发水沐浴乳,或者洗衣剂散发的中性木质香,淡到几乎察觉不出,几乎贴着他的皮肤才能辨出其中雪松和鼠尾草清爽的味道。
    她吃不准他躲开的举动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不敢再贸然碰他,正好也确实喜欢这个味道,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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