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涯参与的四十七趟航行与二十九场海战中,超过四分之三丧失工作能力的船员,都不是因为翻腾的大洋或那些激情彭湃的战斗,而是来自于蔓延在船舱内部的黑暗气息,导致船员们深受皮肤溃烂之苦。
    正如所有岛民深知,漫长航行途中支撑船员的灵魂之物,永远是酒、酒、以及更多的酒。原本应当是商品的琴酒,经常因为船员必须麻痺皮肤溃烂的痛苦,而在航行半途就饮用殆尽;幸运的是,庇佑我们航行的海神玛丽安奴,使我们在意外中发现与其让船员喝得酩酊大醉,不如试着将酒擦拭在溃烂的皮肤上;也许这些溃澜正是药神沃尔拉文对于我们忘记酒本来即是药品而非享乐之物的惩罚,当船员们把琴酒混着盐用以擦拭身体后,非但不再发生喝醉落水的可耻意外,也将皮肤溃烂的问题一扫而空。
    若将衣物与身体都保持整洁的状态下,船员们在海战的表现也异常英勇;船员们若能无时无刻展现出朝气蓬勃的健康体魄,想必就是大海妖克拉肯都会对我们的海上武力心生畏惧。……』
    ──取自尼可拉斯?特恩侯爵、大鉳綵圣教王国航海事务正督统、商会总舵主,亦被尊称为「联合武装商船舰队之父」所撰写《东方航行报告》。
    鉳綵岛最初本就只是在横贯东西大洋之间的中继岛屿之一。随着聚集在此的商船、渔船、海盗与亡命之徒越来越多,自被称为「浦凡底亚」的港口逐渐发展成大聚落,最终成为了新兴国家的王都,直到现今依旧是全国最繁华的海港都市。
    不过也正因为最初是各籍商船的聚集地,无论是定居于此的贸易商或金盆洗手的海盗,旗下的船隻都是由各商会自行招募水手、购置火药枪砲、自负盈亏;王国既没有保护商船的义务,也没办法从商会的暴利中徵收税金。
    然而,各商会自行组建船队的弊端很快就展现了出来:缺乏国家意识,即使同为「鉳綵王国」的商会,也会在海上因为利益衝突而彼此攻击、劫掠,乃至于演变成在浦凡底亚港码头上公然火拼、抢夺货物,最后激化到刺杀敌对商会「舵主」──即领袖的局面;于是王室与各自拥有庞大海上武装的商会终于不得不进行协调,解决这类有弊无利的情况。
    最终,在当时拥有最多商船、被尊称为「总舵主」的尼可拉斯?特恩斡旋之下,大鉳綵圣教王国建构起了独特的「联合武装商船舰队」制度。
    「联合武装商船舰队」──简称为「联合舰队」大致的概念为:各商会保有自己的商船及装备武器的自由,但不得对同属于大鉳綵圣教王国的商会动武,同时王室将出资成为所有商船与商会的最大股东,各商会依然享有免关税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必须按照股份将利润分给王室。
    此外,为了维护王国与商会的利益,倘若王室或个别商会发生紧急事故与危难时,各商会商船必须听从王室的调度安排,支援其他商船或共同作战。
    当然,儘管绝大部分商会都同意加入「联合舰队」的制度,还是有少数自认为富可敌国的「舵主」拒绝与王室合作──不过那些反对声音,往往都会随着无法查明真相的命案消失,同时某个在建国以前就已经用醒目的黑底、白刃刺入眼中为家徽的家族成员,以「不可明说」的理由,逐渐成为穿梭在商会与王宫之间一种令人畏惧的存在。
    ※
    『胸中耿耿罗象纬,运刀之间谢匠气;左陈岣嶁右石鼓,奴视定武空辉煌』
    喃喃颂完之后,壮汉大吼一声:
    「【虎行八方】!」
    伴随着他的双脚重重顿地,附近所有树木石头的为之震撼,再加上那柄巨大的双面斧如旋风般横扫四周,一个个举着长刀往壮汉袭来的人影纷纷倒下,连躯干都被斧面剖开而支离破碎。
    宛如不想被角斗士齐牧专美于前,一袭蓝色披风罩着银色鎧甲的身影,有如雷电一般从壮汉身后窜出──
    『乱山如画大江青,高秋仙鹤响空灵,拔剑雄风来万里,浩歌独立统军亭』
    然后从那身影中闪现一柄锯齿状的长剑,剑锋直指惊疑未定的敌人:
    「【连环霹靂】!」
    一道电光瞬间打向距离最近的敌人,并且有如惯性传导一般集中在其身后及周边的同伙,强烈的电击让他们一个个翻开白眼、倒地身亡。未被电光击中的敌人,面对对方另一手抽出的长剑也猝不及防,一道赤红的裂缝划开了他的颈部。
    『夕暉连杳渺,春水弄潺潺;仰数归鸦影,微风掠半顏』
    「【衔剑吹雪】。」轻柔女声语落的同时,弓弦也反弹到平常的位置;一柄长剑如一枝飞箭般直挺挺地刺穿原本想拔腿逃命的敌人──长剑不偏不倚地穿透了对方的心脏,将其躯体钉在最近的树干上。
    看着同伴一一倒下,一名少年没命似地往返程跑去:他运用己身适应山林的矫健身手,如松鼠又如獼猴般攀过一枝又一枝的树干,一心只想回营地讨救兵──不,应该是回去警告「恶魔」的来袭,要大家尽快逃离──然而他的思绪却被陌生的语言冷冰冰地打断──
    『泉路无宾主,此夕谁家何』
    冰冷,仅仅是不到转瞬之间的感受,旋即而来的是刻骨般的刺痛,以及失去一半视野的恐慌,让他顿时倒地不起。
    当本能地发出凄厉哀号的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右眼被某中利器刺破时,一切为时已晚。
    「我们的家训是『夺人性命时,不得使其痛苦』……罢了,你也听不懂。」
    细嫩的女孩声音从身后悄然出现,伴随着金属锐利的摩擦声。
    「撒嘎呀?希呀。(安息吧)」
    俐落地彷彿一滴血都不会多流。
    娇小的女孩甩了甩短剑上的血渍,然后由右腹后方将短剑往左上收入剑鞘──这是她们家族特有的收剑方式,不同于平常人将剑鞘系在腰间,他们是揹在背后,且剑柄朝下,由一个暗釦避免短剑滑出──这让使用者以最快的速度抽出短剑,以反手持剑的方式取人性命。
    收起短剑,娜欧蜜缓步向前走进了几步,从滚落一旁、与躯干分离的敌人头颅上取回自己的另一项武器:呈现「く」型、有如回旋镖一般的名刀?帕特斯兰刀,轻扣刀柄上的弹簧机关后,短刀便合起来变成一个黑色的叶状物。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叶状物收入领口内衬的暗袋中;不光是这把刀要价不菲,更是因为这是「只有受到家族认可」的成员,才能获得一把如此名贵且万能的利器。
    待全身用深絳色衣料包裹着的她走回同伴的身边时,他们也刚好正在「处理」刚才与己方交战的敌人尸首──魔族。
    「喔,这隻是大尾的。」
    齐牧跩起了其中一具魔族尸体,语气显得相当兴奋:以海港立国的鉳綵,岛民习惯性将任何猎物的单位都以「尾」来表示。
    他抽出腰间的小刀──通常也是他烹飪时用的短刀──一手拉起对方的头发、拎着对方的头,另一手用小刀将对方带有花纹的脸皮割下。
    人族跟魔族在外表上,唯一的差别就在于魔族如同一些动物一样,会随着年龄在身上「產生」越来越多黯蓝色的纹路。依据圣庙的解释,这更加佐证魔族是「人形化的魔物」:正如山猪幼崽刚出生时有条纹,长大后渐渐消失一般,魔族只是反了过来,年轻的魔族跟人族一样身上没有任何纹路,然而随着年岁增长,魔族似乎会开始在额头、下頷、脸颊出现黯蓝色的斑纹。
    这也就是圣庙所说的「诅咒」:让魔族不可能持久维持人族偏好的俊男美女形象。
    一般而言,斑纹越多的魔族,应该是族群中越资深、越驍勇善战的。这也是为何齐牧才会开心地说道「抓到大尾」:他手中的那具魔族尸体,脸上有着数道繁杂的花纹。
    儘管是以「消灭魔王、为葳海敏娜公主报仇」为名,号召各界菁英组成「讨伐队」深入山林,不过即使中途折返,王室也会依照每人杀死的魔族数量给予赏赐:计量的依据,就是这一张张布满纹路的魔族脸皮。同时也明令:没有花纹的脸皮不算数。一方面是没有花纹的魔族,应该都还是「幼崽」,杀死幼崽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功勋;更重要的在另一方面,是为了遏止少部分鬼迷心窍的讨伐队,对偏远村落的人族村民下手、杀良冒功。
    「提努斯,」
    听到男子的叫唤,少年马上从树丛后方探出身子答应:「在。」
    「那四个算你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远处遭到电击身亡的魔族。
    「誒?可是我……」
    「珀斯提昂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吧。」
    取回长剑的谷德莲边甩着剑锋上的血渍,边缓步走了过来:
    「这几个的斑纹虽然不多,但不无小补。」然后在接近提努斯的身边时悄然对他耳语:「而且,你总是得『做些什么』。」
    提努斯乾嚥了一口口水,低声回道:「我知道了,谷德莲师姐。」
    在谷德莲走返回大伙儿的身边时,伊利亚斯反倒是往被谷德莲「一『剑』穿心」的魔族尸体走了过去;他并不是要去割脸皮,毕竟与魔族交手时,往往都是脸上没有花纹的「幼崽」先逃跑。
    ──而他们的一贯作法是,刻意先放过一、两个魔族逃跑,确定对方聚落的方向后,再把那几个魔族杀了,不留活口给他们的聚落通风报信。
    不仅如此──
    『墟落生秋草,寒花倚晚丛;勤王此公在,所惜缺全功』
    伊利亚斯双掌一拍:「【无间天劫】。」
    心脏破了一个大洞、理应当死透的那名魔族少年缓缓地坐起身来。然而,大概是受重力偏移的影响,那双眼睛的眼珠子分别对向了不同地方,脱力的下顎肌也使他无法闔嘴,掉出了半截舌头,诡譎的模样让常人在在本能地感到不适。
    「呛啺呜嘱呤:哩咩哩呻吟吮唔,嗽嗽嚟咷呿,咻嗲味嘶。」
    唸了一串只有圣导士才懂得祷文后,「死而復生」的魔族少年朝着不同于他们聚落的方向,也不是珀斯提昂等人来时的方向,而是往看似没有任何路径的深山野林奔跑而去。
    等到伊利亚斯感知到那个魔族跑到适当的距离之后,便会把圣法啟发的「技能」收回──而那具尸体便就地崩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与动作,仅仅是一具尸体。
    向来「雪豹旗」的分工就是如此:探查地形地势的提努斯发现魔族踪跡后,迅速回报给所有成员,队长珀斯提昂便会依照现在身处的环境安排阵型:
    人高马大的角斗士齐牧肯定会是魔族首先发现的目标,身穿重鎧甲的他也是负责主力攻击与防守;珀斯提昂趁魔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齐牧身上时,迂回自侧面或是敌人的正后方攻击;谷德莲则在远距离视察有无落网之鱼,以弓箭狙击──不过在不想浪费箭矢,或是目标身穿重甲的情况下,她有时会使用圣法的「技能」,将身上的佩剑「御霜」当成箭矢射出去。
    视战况而定,伊利亚斯虽然也能抡起手中的锡杖加入肉搏战,但更多时候他是负责治疗、包扎,或是用他独特的「圣法技能」短暂地将敌人的尸体当成人偶般操弄,刻意把尸体从「第一现场」移走、扔到远处混淆敌方的视听。
    至于娜欧蜜,总能用极为冷静的计算以及对周遭环境的观察与把握,预判目标的行径位置,早一步前去拦截,或是无声无息地靠近看似敌方首领的身旁,将其一刀毙命。
    因为是暗杀性质,娜欧蜜也就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用丹田发出「圣力」,然后借助发力同时併出的声音强化「圣法」所啟发的「技能」──
    当然,要她像其他人一样喊出招式名称也不是不行,只是她觉得那样的举动很羞耻。
    提努斯虽然在腰间系了一把魔族所使用、被人族称为「魔石刀」的武器,但他几乎不参与战斗,「魔石刀」更多时候是被他用来在山区中披荆斩棘、开拓路径,如果侦查到魔族的活动时,他会迅速撤退回报敌情,然后守在大后方帮忙看管一行人为征途而携带上山的行李与輜重。
    也因此,提努斯就不会有任何击杀魔族的「战功」。
    隶属于圣庙的圣导士伊利亚斯并不需依靠战功领赏,娜欧蜜的出身也让她对这一丁点的赏金毫无兴趣;依据讨伐队出行前的王室詔令,队伍成员的战功有三成会算在队长身上,所以珀斯提昂对于那几张脸皮不是很在意──「如果珀斯提昂不在意,谷德莲也不会在意」,这几乎是铁律,或说可以把这两人视为是一体。所以就只有齐牧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割取魔族的脸皮。
    提努斯有些战战兢兢地拔出腰间的魔石刀,开始「处理」被珀斯提昂击毙的魔族尸体。
    相比许多为了抢战功就起内鬨的其他讨伐队而言,雪豹旗能够一路稳妥地往魔族阵地推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之间对于战功分配的默契。
    但齐牧仍然对于那个小伙子投以一眼称不上是轻蔑的复杂目光。他割下最后一块脸皮后,转身向珀斯提昂问道:
    「队长,『剩下的』该怎么办?」
    齐牧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抖动着手中的屠刀。
    ──魔族,是化为人形的魔物。
    而魔物,其血肉在民间流传着有延年益寿、增强法力的功效。
    黑市里标榜着「魔族肉乾」,甚至是混合各种草药与魔族骨髓练成的「魔族膏」并不是特别稀奇的商品:特别是在当今人族与魔族战争陷入胶着的状况,某些胆大的人到战场上切下阵亡魔族尸块带入黑市贩卖也时有所闻──当然,王室与圣庙在表面上是禁止这种行为的,然而其理由是「无法保证魔族的肉不会污染正常人的身心」;换言之,如果人们想冒着风险去吃魔族的血肉,官员与圣导士也不会严惩。
    珀斯提昂看着遍地的魔族尸体,谷德莲则把目光看向珀斯提昂,而伊利亚斯半瞇着眼睛望着谷德莲。将敌人脸皮割到一半的提努斯忍不住暂停双手,看了看尚未把遮住口鼻的面罩拉下的娜欧蜜,而娜欧蜜微蹙着眉盯着齐牧的屠刀。
    「…………烧掉。」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一向看似团结的雪豹旗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反应:谷德莲与提努斯看似松了一口气,而齐牧跟伊利亚斯则面有不甘的模样。至于娜欧蜜,依然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面罩底下。
    他们曾经尝试过一次,在战斗过后将魔族的尸体燉来吃,然而由于魔族的外貌与人族几无区别,所以除了主厨?齐牧本人之外,其他人都寧可啃猪肉乾,甚至不愿多看那份「料理」一眼。
    至于伊利亚斯,则是一直坚持可以用他的圣法技能「无间天劫」操弄魔族的尸体充当斥侯「物尽其用」,但始终不被珀斯提昂採纳:理由之一是会消耗伊利亚斯的「圣力」,如果在紧要关头,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治疗队友就危险了;此外,「行走的尸体」反而可能会引起黑熊等野生动物的注意,进而让狩猎中的魔族察觉到己方的行踪。
    「魔族只是长得像人的魔物。」
    齐牧似乎心有不服地嘟囔了一句。
    谷德莲平静地对壮汉说道:「獼猴长得也像人,我们也不会刻意把獼猴杀来吃吧?」
    听到少女的说词,再考量到少女的「出身」,齐牧也就收起屠刀,默不作声地走离魔族的遗体。
    不过所谓的「烧掉」,当然也不是在这山林中燃起浓浓黑烟的大火,平白把行踪暴露给敌方。
    待提努斯挖好一个足以放下所有魔族尸体的坑洞后,珀斯提昂朝那些尸体洒了一些金属粉末之后,把挖出来的土掩埋回去。
    他抽起腰间那把锯齿状的长剑,刺入土塚中:
    『云罗囊珠起,雪花含彩新;代火暉霄篆,逐风回洛滨』
    他大喝一声:「【雷龙斩】!」
    锯齿状的长剑便闪出数道电光窜入土中,原本稍微隆起的土塚顿时塌陷了下去,成为平地──那是因为埋在里头的魔族尸体已经被雷电的高温瞬间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只要在把周边的落叶铺上,就看不出来这里埋葬着死者,甚至察觉不到不过半刻以前,这里还发生过血淋淋的战斗。
    「毁尸灭跡」这部分是完成了,然而……
    「……你们的血腥味太重了。」即使被布罩着,似乎也能看出娜欧蜜皱起鼻头的模样。
    「嘖,只会躲在后面偷偷摸摸的小丫头──」
    「确实是,」
    收起剑的珀斯提昂硬生生打断齐牧的回骂,插入道齐牧与娜欧蜜两人之间:
    「魔族对于气味特别敏感,我们应该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并且『盥洗』可是我们身为鉳綵岛民的美德。」
    讨伐队都会携带少许的琴酒,虽然主要是当作镇定剂,但只要配上分发的海盐,在有水的地方就能像联合舰队的船员一样保持清洁卫生:这不仅仅是深入王国每一位人民的习惯,也如珀斯提昂所言,身上带着浓烈血腥味有暴露行踪的风险──或是遭遇到类似黑熊或云豹等野生动物的袭击。
    「报、报告队长,距离北北东大约一百耶尔的地方,有一条小型的溪流,我们可以在那边盥洗、补充饮水。」提努斯挺直腰桿,恭恭敬敬地向珀斯提昂回报。
    「喔,太好了,干得不错,提努斯。我们把行李收拾一下就往那边出发,视情况也许今天就在那边扎营。」
    珀斯提昂拍了拍提努斯的肩膀,然后对所有人发号司令。
    不过比起队长的讚许,少年的目光比较在意罩着口鼻的女孩反应。
    「……还算有点用处吧,提努斯。」被这样时不时偷瞄,女孩有些逼不得已般也给予提努斯肯定。
    「谢、谢谢师姐!」单纯的少年甚至无法掩盖自己高涨而泛红的脸庞。
    娜欧蜜微微皱起眉头,从对方的面前经过,跟在谷德莲的背后准备整理行囊后出发。她并不是讨厌提努斯,只不过是从未碰过如此对自己表达好感的异性,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于「战场」上,而不是什么男女联谊的远足登山活动,应当尽可能屏除所有不必要的感情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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