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虽不知其法术根底,但此刻见了这般阵仗也知那漫天的钢针定是厉害异常。一时也是裹足不前。只片刻之内,范不死众人已在秋暮蝉飞刀环绕下险象环生,转眼众人就被群刀分开,眼看着险像环生。
    正在这当儿,但见一溜银光投入修罗刀阵中,初只一点银星,施即便是化做惊天般的霹雳,再见惊雷过后,空中又得无数雷密布,只打得那咄咄逼人的修罗刀阵乱做一团。
    张入云眼见神雷救众又惊又喜,却又觉那雷极为熟悉,略一思忖便已知是何人救了一众人,摇望天际,果见天边一道白色匹练划破天际倒卷而来,待来人近身按落云头,即时便是显出四位女来。张入云本以为来者是庶叶仙师徒四人,定睛看时,原来除庶叶仙与阿鸾外,另外两女却是自己师叔申美奴与其弟阿甲。
    庶叶仙见张入云也在人群中伫立,只微笑点,便高了声音与范不死道:“原来是白鲸岛范先生,呵呵,只不想今日先生怎会这般狼狈!”
    范不死与庶叶仙曾有一面之缘,知她是水母末流弟,论辈份比自己还高了一辈,只是她昔日道法有限,与自己也只平辈论交。但因是他一班中原遗老与水母教下恶感多过好感,却并不多深交情,多年不见之下,未想到庶叶仙竟得道法大进,虽未见得真实本领,但只眼前这般气度便已将自己比了下去,又知她水母独门神水剑,不入五金之列,与花娘相斗正是合宜,当下虽被她讥讽也不好着恼。只是嘿嘿一笑道:“仙来的正好,我众人正在危急时分,得仙相助化险为夷,异日我白鲸岛十三众一定登门拜望!”
    庶叶仙本只与他略作玩笑,见范不死却是有些正经模样,且轻笑道:“罢了!今日我与申师侄此来本就为了擒这笑罗汉,方神雷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与你等已有百多年未曾谋面,与你开个玩笑,不想你这老头却这般薄的面皮,如此说话反倒没意思了!”说过却又命申美奴,阿鸾与众人见礼。
    申美奴二人一时持了后辈的礼数与邢,范二人见礼,范不死见此,知庶叶仙已有些改了往日心性,当下忙还礼道:“二位万勿如此,海外诸家众仙辈份难列,二位如这样持礼,倒折煞老范我了!”阿鸾性高,并不乐意如此,申美奴也知自己与邢、范二人根底,闻言只一笑,便也作罢。
    此刻花娘二人,仍为庶叶仙水雷包裹,逃不得脱。范不死见庶叶仙只登空而立,不作一丝势派,但空中群雷却是生生不息,无论花娘与秋暮蝉怎生逞动法宝妖术,也是被群雷困的死死的,不能跃雷池一步。只是不知怎的,花娘手下红花也自颇能支撑,竟也是随行随止,仍是庶叶水雷怎生厉害,也是一般的长生长长,总能应接的下。
    阿鸾心急,见师傅半日不曾提点,只任空中水雷抛散,心焦之下先声探问师长。庶叶仙闻言笑道:“唉!百多年道行,你还是这一副急性!也罢,且用散光镜将天君元魄照去,再用缚妖索将秋暮蝉拿下吧!”
    阿鸾闻言一喜,即从腰囊内倒出一面菱花小镜,只见数十丈的月白色的晶光,便是镜中直透而出。庶叶仙见阿鸾预备妥当,只素手一指,眼前雷阵便得分开,阿鸾见机忙将晶光放入直射花娘。众人事前并未查觉,至此时,只见那青光落处,花娘背后旋即显出一道赤影,一时被青光钉住,只在一味挣扎,转眼间花娘也被青光制肘顿在空中,再不能动。
    一旁邢天兰是个手辣的,见有机可趁,扬手就是一记太乙神雷拍出,想制花娘于死地。未想庶叶仙见她将神雷放出,忙将长长的手指一挑,瞬时空中水雷即将金雷拦住,但见眼前金光耀眼,无数水雷合在一处将神雷吞入,旋即又是无声无息的惊爆,那般威力的神雷竟被庶叶仙轻松化去。
    再听她与邢天兰解释道:“他二人与我门下还有一些香火缘,今日即能善罢,还请邢婆婆不要再拦阻他二人吧!”说完即是与阿鸾点示意,阿鸾见此只得将镜光收了,而庶叶仙也将雷阵揭开一个缺口。花娘惊魂未定,但到底是狡猾多智,知对方有意放落自己,当下也不多言即是夺路就走,她背后一抹赤光一出得雷阵外,也是划破天际,电射而走,看身法竟比飞行绝迹的花娘还要上十倍。庶叶仙见那赤影遁去,只是遥望天边,默默叹息。
    再说阿鸾至此时却是不再犹豫,伸手入囊又抽出一条淡金色透体荧光的细索,便往之中一抛,那细索旋即暴长,待落至秋暮蝉身前竟结成了一面星型的绳网。秋暮蝉四十九柄修罗刀先时已被庶叶仙震散,此时他又被雷阵环绕再无力挣扎,却是眼睁睁的看着缚妖索将自己拿了。一时宝光掩息,惊雷撤去,秋暮蝉已是被金绳裹的好似个粽一般。
    张入云不料秋暮蝉竟会这般容易为庶叶仙擒下,因是师门大仇,想着傅金风为其所害,与申美奴两厢分割数十载,那般心志高杰的人物,却被眼前人害的受尽苦痛,后散功病逝。愤恨之下,已是将身前探便要行至秋暮蝉面前,却又被庶叶仙拦阻。
    且说庶叶仙将葵水神雷收去,那满天飞舞修罗刀因失了驾御转眼又恢复成四十九柄寒刀,只在空中四散游走。范不死知那修罗刀威力绝大,此刻又见庶叶仙命弟阿鸾将秋暮蝉周身法宝抖落,唯独对空中飞刀视若无睹。范不死不知内里原由,只当庶叶仙稍时行出手,可就正在这当儿,那本在空中四置的飞刀竟已趁众人不查觉,忽得旋又收拢,直奔西方而走。
    范不死见状,知有妖人暗中要将神刀收走,因不舍那般威力宝贝,旋即放出自己冲阳剑上前阻拦,不料那群刀在妖人收整下,竟还威力十足,一时自己与之相抵,竟是颇费力气。
    庶叶仙见老人心贪,不由笑道:“这四十九柄飞刀乃是天君自炼法宝,你就是用了莫大力气留下,也得要找到琅琊谷顾神斧重淬炼能使用,如若不然只纯用心火重祭,只怕要用半甲之久,这般浪费道力真气的行止,实是有损无益,反不如不取的好!”
    范不死被庶叶仙说破心事,不由老脸一红,但仍遮掩道:“如此妖刀太作杀伐,惹再被妖人收走,只会空留后患,不如留下或毁去,也好削剪些妖人的势力。”
    庶叶仙仍笑道:“这修罗刀你留它甚难,毁也不易,且它又是天君自炼法器,真若将其毁了只会伤天君元气,近年来你一班门人多入中原,他教下羽翼众多,就不受其毒害也添好些麻烦。你白鲸岛与乾坤教并无深仇,何苦无谓与其作难!”
    范不死一班海外遗老多是天性好强,但无如自己门人弟众多,一时被庶叶仙说中软肋倒真有些不知何处。范不死略一犹豫,冲阳剑威力也因此稍退,不想本被其搅动的修罗刀,忽地一个振声,竟是聚做一团寒光,瞬时冲破剑网,划破天际飞走。范不死见自己略有疏失,便为恶人将刀收走,当下惊叹,至此知敌人本领当真非同小可。
    再说阿鸾一番搜索后竟从秋暮蝉身上取得孙圣的夺精剑,一时眉头一皱,却将目光视向自己师傅,庶叶仙见状也不由骂道:“当真心狠手辣之徒,连自己徒弟的飞剑也不放过,无怪你要受今日这般罪孽!”言罢,却又伸手将夺精剑取在手中,见那剑质也颇不弱,左右环顾,却招手将一旁阿甲唤来笑道:“上一回赐你灵甲,今回我再做个顺水人情,你入道还浅,飞剑炼制不易,这柄剑也不算差,就给了你吧!”
    申美奴在旁见状忙欲退辞,却被庶叶仙阻道:“算来孙圣也是你师傅度厄门下,今将这剑赐于她也算的名正言顺,申师侄就不用过分退辞了!”
    申美奴本只为阿甲入门以来诸事太顺,怕她疏于修行,今见庶叶仙再三见赐,且她道法高强,辈份又长,当下也不再退辞,只命阿甲叩谢恩。
    接着阿鸾却是不问自请,已将秋暮蝉自用的狴犴剑交于其师手中,庶叶仙知阿鸾心意,当下指扣仙剑便听得一声龙吟,幽蓝色的剑身旋即也是迸出五六丈芒尾,不由又笑着与徒弟赞道:“这剑当真不弱,只是今日你倒难得大方!”
    阿鸾闻师傅如此说话,不由也是红了脸,转眼间就见其师已招唤张入云道:“一年不见,你倒是越法精进了!后辈弟中有你这般身手,倒也难得。我知你大方已将自有的飞剑都给了人,这狴犴剑为秋暮蝉多年祭炼,倒有正邪两长,他先时曾害过你师傅,今将这剑交于你手也算得当!”
    不料张入云闻言却摇手辞道:“这剑是秋暮蝉恶人的飞剑,他与我师门大仇,晚辈实不愿借仗仇人的兵器!”
    庶叶仙闻言笑道:“你倒性傲,这只不过是一件顽器而已,又不是活物,为善为恶也只看侍剑人心意而已,倒不用过分拘泥了!”只是她将话说完,见张入云脸色还是依旧,知其心意难改,只得一笑作罢。因申美奴于海外也是素有名望,倒不好将其待为小辈赐与,当下便将宝剑交与阿鸾手中笑道:“推来推去,还是便宜你了!”
    阿鸾知此剑经秋暮蝉百年精炼,后又为青城玄门正法修治,威力实不比平常。自己水母教下,飞剑相不为其所长,如今得这一口仙剑,倒真可补漏了许多不足,当下忙笑着拜受,可是又为张入云性作,又有些不乐。
    庶叶仙见此也只一笑,却又面相张入云道:“今日我虽将笑罗汉拿下,却不好容你落,此次我入中原,一来有些许小事要办,二来还要找青城黄龙老道的晦气,秋暮蝉虽为我所擒,我却要提了他同你师叔一起前往青城黄龙老道那里问罪。”
    张入云虽恨秋暮蝉害得师父师叔,但因性有些乖僻,此一番并不是自己将笑罗汉拿下,倒是未为此在意,且又听得庶叶仙说得要与申美奴一同前往,申美奴是自己师叔,却是没有理由加以阻拦。
    倒是庶叶仙见他在旁思度,以为他有些不愿,便安慰他道:“你师傅金风虽被他所害,但到底神魂元魄还在,此时只静自修行,他年还有遇获。而秋暮蝉此刻也一样得肉身被人夺走,不只丧了多年道行,且还元神受制于他人,此刻已是半人半妖,下场也是极惨。你还年轻,遇事不多,多少留些余地,也好为他日打算。”
    张入云见仙误会,忙告身道:“即有仙做主,晚辈哪有不遵的道理,何况还有申师叔主持,自然加妥当。入云一时无状,倒让仙担心,当真该死!”
    庶叶仙闻此欣然点道:“如此甚好,我不欲在此地耽搁,行将即走,你近来功力进步不少,确未落我期许,倒也颇叫人欣慰。”说话间又瞧见张入云身旁持立的小雅,当下连打量了几眼,又赞道:“果然你正经玄门功夫不比一般,这桃花扇上的女鬼都被你调教了好多,咦!另一个呢?怎不见你放她出来?”
    张入云笑答道:“恕晚辈难堪仙嘉许,另一位女艳娘却是与小雅有些不同,虽是过了一年时光,但还是收效甚微,不能随意出入桃花扇外!”
    庶叶仙闻言有些心动,当下好奇,潜心默算,却又不由皱起眉头。阿鸾为其爱徒深知师傅心性,见状已知不妥,忙上前询问,却不想被庶叶仙使眼色令其不要多问,至此反倒让阿鸾有些忧心。只是阿鸾到底是庶叶仙日后传衣钵的爱徒,当下见阿鸾确是为友心热,亦只得微笑道:“我知你与张入云相交甚厚,虽是我等行色匆忙,但我也不拦你,你不是说要将伏麟霜送些于他的吗?还不去?”
    阿鸾大喜,忙谢过师傅,飞身至张入云身前,小雅当日于花船上便曾感受得阿鸾师徒道法修行,见阿鸾行前,却是有些惊惧,不由便是往张入云身后一退。张入云见此知她心意,也就势移动身为小雅略挡了挡。
    阿鸾本是心喜,今见张入云还是一如以往那般心理,不由摇头叹息道:“唉!一年不见你还是往日心性,如此细心虽是不错,但只怕你这般的时间久了,终要生出些事端,为自己招惹烦恼!”
    张入云当局者迷,一时倒并未能尽查阿鸾这句话的意思。正在疑惑间,阿鸾却已眼望小雅道:“你是叫小雅吧?真是好灵秀的人物!不想过得一年功夫,竟将一身戾气脱得这许多!如此看来再过得三年五载,只怕就要弃邪归正,日后可安心修行了!”
    张入云听阿鸾一语,忙将小雅欲与白沙帮中安置一事相告,又因她是道法精奇,求其指点。阿鸾听完张入云道白,却是眉间皱动,反问小雅道:“你即欲留得此地,那日后是想转世重生也那方圣琪长厢厮守呢?还是只以阴魂修持,只在他左右为伴!”
    小雅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对答,再见张入云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旦说无妨,这启唇道:“小雅今生生无可怜,虽是有些修行,但也无味留恋,仙若有善法,还请渡得婢重生吧!”
    阿鸾闻言笑道:“你倒是爽,为心上人倒是什么都肯做。只是如此一来就怕你到时已忘了前尘旧事,到底有些不足。”
    正在小雅被阿鸾道出自己担心的事而心生惊惶时,却见阿鸾已自取出一只紫玉瓶交与张入云道:“这本是要送你的伏麟霜,你即这般爱管闲事,就用在这丫头身上吧!此物乃海底神兽的灵角磨炼所制,擅能聚人魂魄镇守精元,是合炼万年断续的灵药。我知你当年根骨移造多有些缺漏,得此一味药倒也不无小补,只是此时看来倒与这小丫头颇为有用,就不知你舍不舍得!”
    张入云笑道:“我连番历难,这把骨头早就长得硬了,用了这灵药没得糟蹋,倒是助人为乐来得很相宜些!”
    阿鸾见张入云果然还是一副万事不由心的样,当下也只得摇头叹息。
    不想张入云因闻得伏麟霜是制万年断续的药材,一时想起小蛮身上残疾却回过意来道:“只不知这万年断续在哪里还能求到,我认识的一人身有残疾,却需此物医治。”当下便将内里详细说之,一时还又提及原先曾见得沈绮霞以此灵药救过周氏兄弟一事。
    不料却换来阿鸾一身冷笑,只听她道:“你当万年断续是随处可得的寻常丹药吗?实与你说,便是你身后这几个老头老太太一大家数十位修道者加起来,也不定能有的一两粒。你说的那个女孩,将这等灵药用在两个小人身上简直就是暴殓天物,只是如此一来也可见那孩爱你之心,我本当你意志坚凝,不料你却有这多外物相扰,日后你可要仔细小心呢!”话说此处,阿鸾却又忽然想起方师傅脸色有些异样,一时又有些领悟,却又是有些为其担心起来。
    再见张入云此时也是红了脸,他直未曾想过沈绮霞会留情自己,但阿鸾说的甚有凭据,自己倒不便反驳,当下不知怎处,却忙自怀中取出装裹胡伶草的瓶与阿鸾道:“这是我无意得来的一些草药,前后已送人送得差不多了,今还有五棵在这里,你送我伏麟霜,我也不能不表表心意啊!”
    阿鸾知张入云此举是为了遮羞,当下含嗔接过,只将瓷瓶揭开,随即便闻得内里有冷香气浸出,略一辩认,知那是胡伶仙草,合炼灵丹极是有用的,也不由有些惊讶,当下却只取了两株,便又还与他道:“这灵草难得,我只需两棵便可合炼一炉丹药,多余的,你且备在日后运用吧!”
    张入云见阿鸾只取得两棵就道堪用,却有些不信,只疑惑着问道:“两棵就够了吗?当日小雅她们可是张口就要……。”说话间张入云忽然醒悟。
    阿鸾见他醒悟,不由淬骂一声“呆”。一旁小雅为张入云觉当日自己哄骗了他,一时倒羞红了脸。
    正在此刻却闻庶叶仙与众老寒喧过后命阿鸾回返身边,阿鸾知不能再耽搁,只得上前一步,于张入云耳畔轻声道:“前路小心,今后不要再处处合气温柔,不然恐为自己增添烦恼,家师方气色有些不对,许与你有些关系,日后你可要仔细留意些是!”
    张入云见她低语嘱咐时,庶叶仙却在一旁叹气,知阿鸾已是在透露些机密,当下深感,忙慎重答应。
    当下待阿鸾返身,庶叶仙便已稽手与众人道:“此处事已完备,本座添留无意,今且告辞,且等来日再见吧!”说完也未再与张入云答礼,只袖袍一卷,便已抖起四女飞遁。
    而邢天兰与范不死一待庶叶仙遁走,却似身架空了也似,深深叹了几许长气。就听得范不死摇头叹气道:“当真百十年道行一朝皆丧,只被个堪为后进的花娘,仗着小小的一方两仪针,就将你我二老斗败,此事若让岛上众位兄弟知道,只怕羞也把我羞死了!”
    邢天兰倒比范不死心宽些,却在旁支撑道:“胜败兵家常事,也没见过能占足一辈上风的,今虽是两仪针正是暗制我二人仙剑的异宝,但如不是平日里我等疏于范防,再准备些别样法宝仙术,那花娘两仪针与分光镜,倒也难不得我们。”
    范不死闻言一笑道:“你这平日里占足上风的老太婆,怎么今日倒是转了性来,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想是你自己的言语一般。”
    邢天兰亦笑道:“胡说!只是人外有人!花娘功力虽比不得我俩,但那两仪针确是厉害非常。输了即输了,也不许再为自己遮掩,待下次遇见,再讨回个公道就是!”她话虽说的如此,但到底自己多年未逢一败,此刻老太婆心里多不好受。范不死心丧之下,也无意留在此间,一时只告了个问讯,便又率张入云与施玉楼回得白沙帮。
    待三人回至寨中,群雄见三人无恙俱都大松了一口气,只是范不死与施玉楼今回上遇敌受挫,都是心上疏懒,又是连日研习之下疲乏的厉害,只略与众人往还,便都推辞入静室内休息。
    张入云为小雅心事,虽知此刻并不是契合的时机,但也忍耐不住与范不死将有求事体细说了。范不死张入云先时出得大力,倒不推辞,略一思忖只道:“此事本有些艰难,但如今即有十六小的沉香珠又有庶叶仙的伏麟霜,那就容易的许多。只是还急不得,你且先回去休息,待这两日里,我行法遍查方圆有没有善地善娘,好投脱得小雅色身。”
    张入云知与此上自己可谓一介白丁,行法施术全仗范不死操持,一时也望小雅能投得好人家,倒也真急不得,当下只得先行告退。
    再说当日范不死为邢天兰危急,已将信香燃起,召得白鲸岛众兄弟前来,虽是此时危急已过,但过得一两日后,终还是来了两位,俱都是日前曾教习过施玉楼的入门师傅,一位是一副仙根道骨的好真道人左玄清,另一位则是身形高大,形貌奇古的金钟叟向冷泉。当下少不得帮中弟兄又是一番礼敬,张入云怕这等俗礼,但因小雅一事牵绊,也不得只能是一番做作。稍顷,范不死却命众人退下,只留下施玉楼与张入云一旁待立。
    待众小辈一走,白鲸岛兄弟关起门上说话,却是旋又恢复常态,他十三位兄弟日常诙谐惯了,一时上后至的二老倒拿些笑话来讥讽范不死今番一败。为此上范不死倒不以为意,反分辨当日即放段玉楼入中原就该先传其剑术是正经,可一众兄弟却有主剑术难授,且等其功底再打的实些,也好为门下弟日后精进。不想此番却惹下这等麻烦,平白无故被个花娘只一两样法宝打了个落花流水。
    后来二老知这是范不死遮掩之辞,但又知那两仪针只有黑岩岛,那一岛上的门人,因仗了两仪地精磁气,道法古怪不是轻惹的,又为范不死性作怕他日后前往寻衅,一时略羞臊了他几句,便得转了话风,至此时范不死方交待有意与小雅脱劫渡难一事。
    左清玄与向冷泉,曾于先时运用风月环查看到张入云与花娘相斗情景,本对这后生小辈倒也颇为嘉许,待闻得他热心救渡女鬼,左清玄虽不以为然,但金钟叟倒是对得张入云仁心又得另眼相看。
    他二人里,左清玄早年误入旁门精擅夺精索魄的左道异术,金钟叟却是佛家弟,二人称合,倒是与小雅渡难正相合应。只是如此一来却省得范不死手脚,一时不免又若得三位老人一番笑骂。只是小雅为求全功,欲转劫应试,投托的色身,这倒有些费时费力,当下少不得左清玄一番开坛作法,于洞庭湖方圆三百里内寻得相机女托生。好在有两位兄长帮衬,倒是不一时就求得善地。为尽善其法,金钟叟又许诺张入云至时于小雅身上行的些幻影进的法术,以使她生长,不让她与方圣琪夫妻二人,过得多年后方有聚之日。
    张入云在一旁见三位老人夺天工造化,虽是法术精奇,但总有些不以为然,心上不乐,一时倒是没了什么精神,待众人商定好对策后,遣张入云等弟退下。
    夜来,小雅在方圣琪处闻讯,知明日里众位前辈仙人就要为自己施术解脱,终没能忍住心上牵挂,却前来张入云内室相叙。待入室后,就见张入云正在室中迎窗而立,而艳娘也已被张入云放出。因她当日与花娘相战时,收得好些冥火入腹,此刻却正在取用毒火祭炼自己七柄修罗刀,绿火荧荧,刀光闪闪,左右变幻之际,倒将个举头望月的张入云打得一副身驱显孤寂奇幻。
    小雅见他与艳娘二人合处一室,却似是多时无语的样,知今后少了自己,二人恐易生起闲隙,不由又有些担心张入云异日为艳娘所算。一时心上竟得莫名难过,口中不径自语道:“张…张入云!”
    张入云此时心上不乐,正在举头览月,若有神思,又因小雅脚步细致,竟未能查觉,当下他闻声回头,见小雅玉立一旁,面上竟有些许凄容,心中一叹,只口中仍遮掩道:“呵呵,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唤我的姓名呢!”
    小雅见他与自己玩笑不由脸上即是一红。
    张入云再道:“若不介意的话,今后还是叫我阿云吧!”又见小雅半日不语,又道:“明日你自去投胎后,到时我也该上路了!”
    雅轻声道。
    “那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你恐还要受得一番苦痛,还是养足些精神好!”
    小雅思量半日,终无一些收获,只得黯然出室。待行至门廊时,却忽得回头道:“哪个!阿,阿云!”
    张入云听得,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小邪摇了摇头,面露哀色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人挺好的!这段时日里多劳你费心了!”一语置地,心神晃动,秀目之中竟隐约有些泪水盈溢。
    张入云也同样摇轻叹道:“没有的事……,我是不是很贪心?总是只想着要将大伙留在自己身边!”
    小雅闻声,却是很用力的摇了遥头!
    艳娘旁观至此,终忍不住,嗔恼道:“我真受不了你二人,这般作色到底是给谁看?讥讽我吗?要是换了心意便一走了之,没换心意的话,就趁早各自睡觉?做张做智的,惹人耻笑吗?”
    小雅不意艳娘竟会生怒,当下反倒有些心喜,至此刻因想起一事,却是踱至艳娘身前。
    艳娘见小雅未一语竟至自己身旁,以己度人,只以为小雅被自己说的恼了,却要和自己反脸作骂。
    未想却又见小雅将七柄修罗刀解下递于她手中道:“你我到底姐妹一场,这飞刀我日后不欲再取用,还是留给你吧!依气性,在你手里的话,威力只得大,只是到底是凶兵恶器,终日傍在身边与己无意,只望日后你能擅加运用,早日脱劫解难吧!”
    不料艳娘接过修罗刀后,脸色上却又是一片气恼,只过得一时,又转了目光柔和,小雅知她性,能得此已是意出望外,当下也不再寒喧,只又与张入云一福,即刻便的转身离去。
    待到了第二日,范不死三位仙长,便取了沉香串,由金钟叟作法,仗佛珠法力将小雅透身阴煞戾气打落。只如此一来小雅多年苦修也一同付诸流水,只余得一缕残魂,几受不得天风,幸是她年来多得张入云喂哺各类灵药,魂魄坚凝,虽受散功之苦,但还能支持的住。左清玄见小雅虽是一介鬼物,但能得这班修行,也自心惊,只忙趁机将伏麟霜运功打入小雅周身百窍,至此小雅精神得一振。
    随后范不死三位老人,只领小雅魂魄前往投生,而张入云却不愿前往,只在寨中留守。三位仙长来去匆忙,只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将功法完转。至于小雅只待日后前往迎接即可。
    至此时张入云见此地诸事已完,却欲即刻启程,待上路时,却忽又得邢天兰率一众人降至寨中。不意内里竟还有柳如烟与萧野峰二人,倒不好就走。柳如烟因感昔日张入云救命之恩,只一相见,忙行大礼叩拜。张入云见此忙将其抚其,再见她数年不见,却未见老,反还得一身道气。一时却笑称当日自己不曾尽力,反倒是她仗自己之力得投良师!
    如烟闻言忙称,能得此精进,全赖当日张入云相赠的琥珀丸。至后又因机缘译的真经,得今日地步,且又感张入云大恩,相将自己译经实的沉香珠相赠。
    张入云素不喜夺人之美,怎能相取,推辞一番,终还是未有收下。之后因有闻如烟幼女正在白沙坪勤修未能前来,反倒赠了她两粒冷香丸。
    至后众人摆酒设宴,款代邢天兰一行,张入云也只得留下相陪。可是席上范不死仍有意替弟施玉楼求亲,却又被邢天兰拒绝,张入云本就无意在此久留,又见双方互打机锋,甚没意思,过得三巡酒后,实忍耐不住,便起身相辞。
    当下何劲举众兄弟不免强留,却为张入云道:“千里搭凉篷,没有不散的筵席。小弟本有要务在身,已在贵寨久留多日,如今诸事皆完,小弟也该上路了!青山不改,入云日后定再来探望诸位兄长,自家兄弟,不需这多俗礼,尚请留步,莫让入云挂怀!”说完却又身至众位前辈身前深揖作礼,却是倒退数步,便自起程。因他此刻心上添为烦闷,却待步出大殿时,便是遁入空中,只仗一口清气飞纵。
    不料张入云行的数里路程,却闻得身后有御剑的破飞声,再回头看时,却见得一道青虹从天而降,一时辨认清楚,却原来是邢天兰弟莫怜星。一时上张入云心中疑惑,只是转念一想,料得她是想问自己段惊霆的身世,不由摇头苦叹,只得从空中坠地,静候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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