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得上赏心悦目。
    “你整理出的这些题,我还没做过……”
    “没关系,”他接住话,“你回去慢慢看,我不急。”
    关书桐轻轻“嗯”一声,“一般来说,你们应该不会出这么难的数列题。”
    国内数学热衷于将函数、数列、不等式等,作为压轴题,难度层层递增,精准毒辣地将高考生筛出个三六九等。
    他们国际部的ib课程虽不至于这么变态,但全面均衡,内容又多又杂。
    她看了他做的几道题,感到难以理解:“就为了让我给你补习,故意设坑,不做出来,你挺让人无语。”
    “反正我申校不差这一小问。”他无所谓,“再说了,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做出来,事事追求完美?”
    明明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存在。
    吃完三明治,还剩半杯咖啡没喝完,两人收拾东西,拎着上车,去往学校。
    她没让司机送她到学校正门,而是在较为偏僻的北门附近落车。
    人们热衷于用“初升的太阳”来形容学生,因为他们朝气蓬勃,肩负希望。
    尽管大清早的校园里,不少人都垮着一张没睡醒的稚嫩脸庞,匆匆碌碌地拖着一具写满抗拒的躯体。
    一切都如往常运作,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偶尔也会有突发巨变的时刻。
    从赵庆恩集齐口罩、墨镜、鸭舌帽三件套,不情不愿地踏入学校开始,他人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叫他如芒在背。
    臭着一张脸,烦躁地抵达上课教室。
    他进门,有人出门,肩膀故意用力撞上他的。
    他扶着门框站稳,回头,刚要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那人撇着嘴,另只手不住拂扫肩头,活像沾上什么脏东西。
    这是巨变发生的前奏,就像蝴蝶效应——“—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1”
    赵庆恩的桃花好像一夜之间枯萎败尽,有他那些前女友作证,他人品不行,那方面也不怎么行。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打闹,越直男,越是心无芥蒂地勾肩搭背。
    昔日同赵庆恩玩得还行的狐朋狗友,现在各个视他如蛇蝎,从避免与他有肢体接触开始,最后演变为彻底与他断绝往来,以免他们也被女生误以为是gay,影响行情。
    国际部外籍学生多,不同肤色人种汇聚在一起,各种文化碰撞融和,思想相对开放,有人是支持lgbt的,试图同他沟通,将他拉入阵营。
    “操!”
    赵庆恩受够了,“砰”一声巨响,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课桌上,坚硬指骨好似利刃,锋锐地顶着薄薄一层皮肤,手背青筋暴跳,他埋伏在脖颈下的青筋也悉数暴起。
    “老子不是gay!你们他妈是聋子吗?!听不见?!”
    乱糟糟的大课间,偌大一间教室因他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有过一瞬死寂。
    前来游说他加入队伍的男生一愣,僵硬地杵在原地不动。
    有人朝他们看,一个,两个,多米诺骨牌似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一处。
    凌雅暂停与陈怡佳的说笑,回过头去,一双清凌凌的杏眼也在看他。
    *
    他们是什么关系?
    纸上,一端写着“赵庆恩”,另一端写着“凌雅”,黑色水笔在两个名字之间来回连线勾画,关书桐支着头,抚着额,在思考着。
    为了金屋藏娇,赵嘉业将郑云轻安置在他老家,一个相对偏远的四线城市。
    他常说,自己入赘已经是违背祖宗,大逆不道了。
    故此,隔三差五就要回家看看父母,以尽孝道。
    关淑怡那时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没多想,任由他去“尽孝”。
    实际上,那段时间,赵嘉业没回父母家,而是去找他的温柔乡,时不时就拿钱给郑云轻和那对私生子女。
    大概是初一下学期,她想在暑假参加国外某所顶尖大学的summer studies项目。
    担心她父母不同意,要她留在谈斯雨身边伺候着。她又是撒娇,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谈斯雨,才让他甘愿放弃他原本预定的暑假计划,答应陪她一块儿去。
    得到他的回应,关书桐迫不及待撂下电话,拔腿跑去书房找赵嘉业。
    “你就这么教育孩子的?!”书房门没彻底锁上,赵嘉业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从门缝溢出。
    以为他是在跟关淑怡通话,关书桐愣住,心慌意乱地回忆近期自己的表现。
    “不肯和解?”赵嘉业嘲讽嗤笑,“那女孩子家里是干什么的……是她养父母?”
    话到这里,关书桐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落回去,原来不是她的错。
    “那就是钱不够,这样,你再跟他们谈谈,看下要多少钱才肯和解,愿意把这件事压下去……放心,钱我出,你只要看好孩子就行……嗯,嗯,尽快安排转校吧……当然是两个一起转。”
    后面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赵嘉业挂断通话。
    关书桐轻声敲门,问他:“爸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
    “呵~”一声轻笑,不知从哪个角落漏出来。
    像一点火星子引爆满室瓦斯,课桌被推翻,“哐当”一声巨响,书本笔支散落一地,有微尘扬起。
    赵庆恩起身,椅子腿跟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他紧绷着黑沉的脸站在中间,周围一圈人都在看他,目光或惊愕,或鄙夷,亦或讥讽。
    “刚刚是谁他妈在笑?有种给老子出来!”
    赵庆恩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脚踢翻椅子时,又爆出一声巨响。
    “不是gay,那你跟王同学晚上不回家,留在学校干嘛?”
    说话那男生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他跟赵庆恩有点仇,因为那狗屁玩意儿曾经抢了他想泡的妞儿。
    “难不成……”他右手松松地夹着一支笔,左手再拿过一支笔,敲在一起撞击出哒哒声,“你俩在练习击剑?”
    生动形象的比喻。
    有人笑出声。
    把赵庆恩的怒火彻底点燃,他冲过去,拎着人领口一把提起来,抡起拳头直冲对方面门砸下去。
    速度太快,太突然,猝不及防。
    附近一圈人下意识倒吸气,惊呼声四起。
    赵庆恩一拳落得比一拳重,有血液从男生鼻子喷溅而出,糊在他脸上,脏了赵庆恩的拳头,也染红他双目。
    “赵庆恩,你他妈有病啊!赶紧住手!”有男生上前劝架。
    女生去找老师。
    还分了一拨人,慌慌忙忙地到处找药箱。
    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
    *
    赵嘉业说,是他资助的一个学生出了点小麻烦。
    关书桐又问,是资助了两个学生吗?
    赵嘉业没答。
    “为什么有一个学生出了麻烦,却要两个学生一起转校?”她问,“他们是兄弟姐妹?”
    “嗯。”赵嘉业应了,“是兄妹。”
    有人说,每个人一生能拥有的财富,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
    钱赚到了一定程度,超出的部分要散出去。
    所以,他们家没少投入慈善事业,资助贫困学生,或者建设希望小学。
    关书桐不意外赵嘉业资助其他学生的事。
    后来,她把这件事同关淑怡说了,问她,赵嘉业资助的那一对兄妹是怎样的。
    她说,她也想略尽绵薄之力,给他们送去一些东西。
    关淑怡那时的表情不算明朗,显然是意识到,赵嘉业有事在瞒她。
    而那个时候,关书桐没多想。
    她没多想。
    从本部到国际部的这条路,她走得极快。
    步入十一月后,天气终于有转凉的迹象,风是干燥的,从她周身窜过,从战火纷飞的教室里窜过。
    赵庆恩一把打火机烧了支持lgbt那男生书包悬挂的彩虹旗挂件,猩红火光乘风腾起,迅速蔓延。
    关书桐抵达谈斯雨这节课所在教室时,凌雅终于动身,双手抓住赵庆恩即将落下的拳头,泛红的眼眶噙着一汪雾水,担忧地、温柔地,哄着他:
    “庆恩,你别这样,好不好?”
    腾升的烟雾触发火灾报警器,警铃大作,水花“呲——”一声飞溅而下,世界兵荒马乱。
    关书桐眉头微蹙。
    谈斯雨眯眼看着。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
    没几人能逃过这一场纷争, 或多或少都惨遭波及,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潮湿。
    副校长率领老师们匆匆赶往教室,处理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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