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作者:肉书屋

    喜盈门 第41部分阅读

    ,回去后,爽快地以二百五十两的 价格收下了那件大氅。

    龚远和将银子扔给金簪抱着,用马鞭戳了戳哭丧着脸的洗萃:“难 看死了,笑一个给爷看,爷都不觉得丢脸,你难过什么?”

    洗萃却是当街一声哭起来:“爷,你不知道他们说话有多难听,以后你莫要赏小人银子了,也少花点钱,莫 要受这等小人的气”

    龚远和低头闷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好,爷听你的, 这次就不给你赏银了。

    等以后有了银子,再给你”

    明菲也劝洗萃:“哭什么?

    多难看,快擦了眼泪,往前头去看看可 还有樱挑和琵琶,捡那上好的,一样称个五六斤”

    金簪忙数了钱递给洗萃,笑道:“十四五岁的人,还像个孩子似 的,这么爱哭,当心找不到媳妇儿”

    洗萃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钱一溜烟地往前头去了。

    回了家,明菲先叫人把樱桃和琵琶分了一半送去龚二夫人处。

    二 人洗了脸换了衣服,吃了些樱桃和琵琶,龚远和带着洗萃自出门去寻 薛明贵不提。

    不用去龚二夫人那里伺候,明菲乐得睡了个午觉,起身后花婆子 来报:“说是明日一大早就送人过来给奶奶挑。

    那边回了约莫一斤杨 梅过来,听说大爷今晚不在家用晚饭,请奶奶过去一道吃晚饭呢,说 是做了淮杞鳖甲汤。

    “妈妈怎么回的?”

    这谁的主意啊?

    请她过去吃晚饭?

    谁不知道她 每次过去就是在龚二夫人面前立规矩的,吃什么吃?

    花婆子见明菲脸色不好看,便笑道:“老奴已经回了,说奶奶舍 不得兄长、嫂嫂、妹妹,又中了暑,身子不舒坦,睡着呢”

    明菲忍不住拍了花婆子一下:“妈妈也来捉弄我”

    花婆子笑道:“是三小姐身边的含香过来请的,这三小姐,看着 是挺想和您把关系处好的,可怎么就想不通呢?

    您过去吃饭,能得什么 好,白白过去找气受。

    吃什么鳖甲汤?

    以后老奴要专门给你熬补汤 的”

    明菲心中一动,道:“妈妈,我记得当初母亲有了华哥儿之后是不 吃鳖甲汤的,对吧?”

    花婆子道:“对啊,那个虽然大补,却是大寒之物。

    孕妇是不能 吃的”

    明菲扑到她怀里,笑道:“妈妈,有你在我身边可真好,你什么都 知道。

    有你看着,我放心得多”

    花婆子亲昵地抚抚的肩头:“真是个傻孩子”

    晚饭时分,龚婧琪却亲自过来了:“嫂嫂,听说你中暑了,可好些 了么?”

    边说边让身后的丫鬟放下食盒,“你不过去吃饭,我就把那好 的给你拣了些送过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特意强调,“都是没 人动过的。

    嫂嫂快趁热吃吧”

    “我等会儿再吃”

    明菲笑着谢了她,龚婧琪见她恹恹的,没有 半点精神,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花婆子打开食盒,见里面除了那碗唱主角的鳖汤以外,还有一碟凉 拌苋菜,一碗肉末蒸蛋,一碟素炒香菇。

    不由撇了撇嘴,对着要来摆桌 子的丹霞道:“去厨下看看晚饭做好没有。

    丹霞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菜一眼,不敢多问,退了下去。

    花婆子用筷子点着鳖汤、苋菜、蒸蛋给明菲看,“都是好东西,但 如果这几样菜放在一起吃,便是害人的。

    奶奶您记住了,鳖这个东 西,一定不能和苋菜、蛋、鸭肉、芹菜一起吃。

    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的”

    食物相克么,明菲来了兴趣:,“妈妈怎会知道这些?”

    花婆子笑道:“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以后有时间,老奴慢慢 说给奶奶听”

    金簪对龚婧琪很有意见,“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您以后多 防着她点”

    花婆子道:“不见得就是她干的,说不定今夜她们饭桌上,这几 道菜都是有的。

    只不过这几样被人特别挑出送过来罢了。

    可惜那边没 我们的人,不然问问便知道了”

    见明菲垂着眼若有所思,不由劝 道:“奶奶莫要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兴许,是老奴多心,碰巧也 不一定”

    也不知道从前龚远和吃了多少这些好东西,幸好他如今看着是健健 康康的,可那也只是看着而已,说不定内里也有什么不知道的病呢?

    明 菲打了个寒颤,强笑道:“我没事,妈妈,依您所见,一个人若是长 期吃这些相克的食物,大约多久会发病啊?”

    花婆子默了一默,道:“孕妇、小孩子倒是很快就能看出效果来, 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

    但想来也要看吃的多不多,身体如何, 不过可以肯定,时间长了,那个人的身体必然是常常会有些小毛病 的”

    第141章 相处(一)

    花婆子道:“这些东西倒了怪可惜的,不如老奴就说是您吃剩的,分别赏给几个丫鬟吃,就不会有事了。”

    明菲应了,花婆子便喝了一小碗鳖汤,金簪则动了动肉末蒸蛋,接着端出去赏人。

    过不多久,紫菱、紫罗兴奋地进来给明菲行礼道谢,说是鳖汤很好喝,蒸蛋也很嫩,苋菜很新鲜,香菇很香。明菲有些发愣,等紫菱和紫罗走后不久,梅子也来了,说的话也差不多,还间接地表达了忠心。

    明菲哑然,敢情花婆子说的分别赏人,就是赏给这几个她眼中认为有威胁的丫鬟了?不过说起来,也怪明菲自己糊涂,丫鬟们彼此得了好东西,怎会不互相分着吃的?只不过难得两个紫竟然肯和梅子一起分着吃。花婆子也真的是厉害,只赏两个紫,两个紫难免觉得奇怪,加上一个梅子,就合理的取谓了这种疑虑。

    明菲不由摇头:“这个花妈妈。”

    金簪笑道:“花妈妈总是真心为奶奶着想的。”

    明菲设吭声,纵然花婆子是为了她好,但也太自作主张了些。遂下决心要和花婆子好好谈谈,只是这话得说好听了,既要让花婆子知道厉害,又要花婆子心中没疙瘩。

    花婆子领着丹霞高高兴兴地提着食盒进来:“奶奶,今晚上给您做的是花生红枣炯猎手,凉拌豆芽菜,素煮白菘,南瓜卷,快趁热用吧。”

    明菲便请花婆子坐下一起吃:“我一个人吃着没味道,妈妈陪我用一点。”

    花婆子笑道:“哪里敢呢,这……”

    “妈妈不要推辞,坐下罢。”明菲给金簪递了个眼色,金簪赶紧送上碗筷,硬拉着花婆子坐下:“妈妈忒客气了,奶奶让您坐下,您就坐下,若是能让奶奶多吃点,岂不是更好?”

    花婆子听了,方斜签着身子在下手杌子上坐了,笑着给明菲介绍:“奶奶,多吃点花生红枣闷猪手,补血养颜的。”

    明菲给她夹了一块吨得葩软晶亮的猪手,笑道:“那妈妈就多吃点。

    花婆子有些心虚,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也就理直气壮地吃了。

    待用完饭,明菲单约了花婆子一起去散步,顺便喂追风,再将追风带回来守院子。

    “妈妈,先前紫罗、禁菱、梅子都来谢我,说是鳖汤很好喝,蒸蛋也很嫩,芜菜很新鲜,香菇很香。”明菲笑着摘下一朵夜来香给花婆子别在衣襟上。

    花婆子不慌不忙地笑道:“这几个馋嘴丫头,竟煞放在一起换着吃。”这可不干她的事,她明明就是分别赏了她们的,谁叫她们嘴馋。

    明菲拖长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花婆子抿抿嘴,抬眼看着明菲:“奶奶莫要心软。”

    明菲见她毫不避让地承认了这件事,也就收起嬉笑的神色,认真地道:“妈妈,还没到那个地步。”

    花婆子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

    “妈妈,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好。但是,现在情势未定,实在是早了些。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她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滥好人,但也还没到一个不如意就动手害人的地步。

    花婆子见明菲目光坚定,毫不退让,最终退步,“是,一切听凭奶奶拿主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明菲见她让步这么快,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便笑着携了她的手:

    “那一年赏千叶茶花,放风筝,我被人推到在太湖石边,差点没了命,是妈妈将我背回去的。我把得妈妈边背我,边诅咒那些不学好的坏人,当时我就想,妈妈虽然唠叨,有时候也挺j猾的,但是真的疼我,于是以前对你的一些不满,就统统都忘了。”

    花婆子脚步一顿,三角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胜唏嘘地道:“您还记着啊。”

    明菲笑道:“那样的大事,我怎会忘记?这些年来,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都记着的。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忘了,或是我害怕。”

    花婆子沉获片刻,大方地道:“奶奶还是忘记从前老婆子做的一些事情的好。”

    明菲被她的直白给逗笑了:“想,妈妈做的事,我的确只记得好的了。”

    花婆子笑了笑,叹了口竞:“罢了,奶奶做事自来有主张,先等等看看情形也好。”

    明菲听她的意思,是把自己刚才的话都听进去了,不会再背对着自己自作主张了,便笑道:“我有事交给妈妈做,是最放心的。我身边没有年长的妈妈,有好些事儿都是不知道的,只能依靠你了。”又问她:“妈妈这几日也跟着我们一起过去用过饭的,你看着饭桌上的菜,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花婆子皱眉道:“当时却也没看出什么来,再看看吧。如果真有其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等到大爷去了衙门,应酬一多不回家,那边定然还会再请您过去吃饭,或是给您送吃食来的。”

    追风见了明菲,欢喜得不得了,围着明菲直打转。明菲亲手喂了它半只鸡,又给它梳了一会儿毛,待它喝了水才套上链条拉着它走,到了主院后就将它放开,自进屋去和花婆子、金簪等人商量第二日要做的事。

    龚远和果然回来得迟,明菲等他到亥时也不见回来,只得吩咐金簪在厨下煮着醒酒汤,等人一回来就唤她起来,自收给了先躺下不提。

    她实在是太累,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竟然梦见了从前。妈妈已经是白发苍苍,两眼空洞地坐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阳台上一棵已经枯死了的天竺葵。她走了过去,扶住妈妈的肩头,亲昵地喊:“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没有回头,动也不动。她耐心地蹲到妈妈面前,拉起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妈妈,是我啊,我是晓曦啊。”袁晓曦,这个名字她差不多已经要忘了,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偶尔才会拿出来默默咀嚼两遍。

    妈妈良久才垂下眼来看着她,无比清晰地回答了她一句:“晓曦她已经死了。好多血。”

    明菲的心猛然一阵剧烈的抽痛,她呆呆地看着妈妈,是的,袁晓曦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蔡明菲,她离妈妈远到没有距离,她不孝,她愚蠢。明菲捂住脸,压抑地痛哭起来。

    “明菲,你怎么了?”有人使劲推了推她。

    明菲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龚远和披着件薄薄的丝袍,敞着胸怀,举着一只小羊角宫灯半侧在枕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焦急地看着她,另一只手却是在擦她脸上的泪。

    明菲有刹那的失措,感觉自己被扒得精光,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她飞快地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脸,假装被灯光刺到了眼睛,闷声道:“没有什么,做噩梦了。”

    龚远和没吭声,缩回手下了床。

    明菲侧悬向里,闭着眼睛拼命想将眼泪憋回去。非常想梦见妈妈,却又特别害怕梦见。

    不多时,帐子被揭开,龚远和重新又爬上了床,探手搂过她,却是拿了块温热的帕子放到了她脸上,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明菲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刚刚控制住的情绪突然崩溃,泪如泉涌。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龚远和发现不对,慌乱地拍着她的肩头,要拿开帕子看她的脸色,明菲紧紧揪着帕子盖住脸,坚决不放。

    龚远和扯了几扯,扯不开,无奈地放弃,只能紧紧拥住她。

    半晌,明菲方止住了哭泣,却又觉得羞耻,紧紧捂着脸不放。龚远和见她不哭了,又下了床,重新弄了块帕子来递给她:“那,将那块揩揩鼻子,换这块去盖着脸。”

    明菲又羞又恼,背对着他不动。

    龚远和叹息了一声,拉过她一只手,将帕子塞进她手里,转身离开。明菲确定他不在旁边了,方才放心大胆地将战场打扫干净,把脸擦好,蹑手蹑脚地跳下床去洗帕子。

    才走了没几步,龚远和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一把将她抱住,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远远地丢到水盆里,搂着她就往床边走:“外衣也不披一件,冻着了怎么办?”

    明菲垂着脸不动,并不敢看他。

    龚远和吹灭了灯,将明菲紧紧楼在你里,轻柔地抚着她的背,低声道:“睡吧,睡吧,唾一觉起来就好了。”

    他身上仍然一如既往的滚烫,明菲破天荒地没觉得他身上的热气烘得她难受,她安心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你喝醒酒汤了么?回来也不叫我一声。”要是他回来后唤醒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龚远和低声道:“喝过了,我没喝多少酒。我看你睡得太沉,舍不得喊你。”

    明菲道:“请着人了吗?他可愿意来?”

    “他后日就过来,明日让人给他在外院收给一个小院落出来就行。”又过了片刻,龚远和才问,“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她们又过来欺负你了?”

    “不是,我怎会为了那种事情哭?”明菲叹了口气,“就是做了个噩梦,想起从都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罢了。”

    龚远和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梦见了什么啊?”

    第142章 相处(二)

    明菲犹豫不语,那是她永远都不能道出的秘密。现编一个给他听吧,她实在又没那心思。

    见她不说话,龚远和故作轻松地一笑:“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了,想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好日子吧?比如说,弄点好吃的,做件漂亮的衣服什么的,那样更实际。是不是呢,爱哭鬼。”

    明菲的鼻子又有些酸。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安慰,似乎反而更坚强。此刻有他在她身边喁喁细语,体贴地说着安慰的话,她反而更想哭了。她翻了个身,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龚远和轻出一口气,在她的头顶轻轻吻了吻,低声道:“睡不着啊?那我们俩讲讲自己从前的事吧?一人讲一件,我先讲。”

    不等明菲答应,他先开了口:“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我外祖家原是抚鸣的大族,我外祖父母是青梅竹马的姑表兄妹,很恩爱,不曾纳妥,生了七八个孩子,却只剩下我舅舅和我娘。论理,是舍不得将我娘嫁过来的,兼祧两房,比纳妾还不如。但那一年,我舅舅得了怪病,要用到一味的药,外祖父想尽法子也找不到,是祖父动用所有人脉,千方百计寻到了那味药,救了舅舅一命。外祖父觉得心诚,于是肥我娘嫁了过来。

    前些年我娘和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我过得很快话,外祖父母和舅舅也会轻常派人过来看我们。后来我娘去世,外祖父母伤心过度,没几年也就跟着去了。祖父母去世后,舅舅经常来看我,每次都会在这里陪我住上一段时间,有些事情他心中有数,也管过几回,但却被婶娘身边一个丫鬟爬了床,又羞又愤之下,从此不来我家,只是隔段时间问我爹爹我的情况罢了。

    爹爹对我要求本就极严格,又有了他在一旁逼着,就更加严格。其实我有段时间真的不想学好,想做坏事了,幸好有他们俩盯着,我又认识了你哥哥,才又回了头。你还记得你哥哥乡试那年寻回来送你母亲的那匹缭绫么?就是舅舅给的。待过些日子,我再寻机会带你去抚鸣拜见他和舅母。”

    明菲听得入迷,问道:“那当年爬势舅床的那个丫鬟,后来怎么说了?难道舅舅就这样咽下这口气?”

    龚远和笑道:“不咽下这口气又怎么办呢?这种事情都是不问前因,只看后果的,他明明就是和人家睡到一处了。爹爹虽然不在意,说只要他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就把那丫鬟的卖身契拿出来送给了他,但舅舅虽然体弱,却是个骄傲的,最爱脸面,为此耿耿于怀,虽然带走了那丫鬟,却是从此不肯再来,他气性大着呢,连水城府都不肯来了。就连我们成亲,舅舅也不过就是命人送了一份厚礼给我,也不肯来。”

    姑表兄妹做了夫妻,一连生了七八个孩子,多数天折,剩下两个,一今早死,另一个缠绵病榻,这就是近亲结婚的下场。明菲猛地爬起来:“舅舅家中有几个孩子啊?身体如何?人可有出息?”其实她想问的是没有傻的痴的吧?

    龚远和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还是耐心地回答:“有三男两女,多数身体还好,表兄弟们虽然读书不行,做生意还是不错的。”

    明菲大急:“多数身体不好,那还是有人身体不好?”

    龚远和伸手扶住她的肩头,要她躺下:“就是一个小表妹,虽然从小身子弱了点,但也没怎样啊。”

    “没有人夭折么?”明菲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舒服极了。原来还想着他人聪明,基因不错,谁知道竟然是近亲繁衍结的果。心中却又嘀咕,既然薛家的孩子不长命,为什么龚家长房挑儿媳妇竟然会挑上她的?

    “当然没有。”龚远和见她神色有异,想来想去,竟然想明白了,不高兴地道:“你嫌弃我外租家这边的人身子弱?”

    明菲不敢直接回答是,只好道:“怎会是嫌弃?我是担心。你可知道,今后你就是我的依靠了。”

    也不知龚远和相不相信明菲的话。他沉默片刻,道:“你放心,我娘身子极好的,她,她是意外死的。”

    明菲听到意外死的,更觉得稀奇,缠着龚远和问:“为什么?”

    龚远和却不想细说,推道:“我记不太请了。好像是她因为生我伤了身子,多年不曾再育,心中焦急,吃了很多药,最后终于有了,却连命一道没了。该你了,你也讲讲你的事来我听。”

    明菲沉默片刻,轻轻揽住他的腰,“你想听什么?”蔡三小姐七岁以前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能从来了以后开始讲。

    龚远和根顺溜地道:“你以前的事情我都听你哥哥讲过,知道的。你就从我们进京赶考以后开始讲吧?”

    明菲深感为难,从他们进京赶考以后开始讲?那么多事,怎么说,说到什么时候啊?

    龚远和提醒她:“你不是说,我爹爹想和袁家结亲,婶娘捣乱么?你讲讲那个给我听坝。”

    明菲道:“啊呀,前几日就讲过一遍给你听了,你忘了啊?”

    龚远和讪笑:“我当时没仔细听,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坝。”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不停地抚弄,讨好之意显露无疑。

    明菲只得再从袁枚儿请去看牡丹说起,说到袁枚儿恼羞成怒时,一个眉眼淡淡,温柔含笑的白衣少年突如其来地浮现在了她脑海里。那个人己经不在了,明菲猛然停住了话头,一时有些怔松。

    龚远和听得津津有味,见她突然停下来,便催她:“继读说啊,怎么不说了?”

    明菲叹了口气:“没了。”

    龚远和道:“我记得那年在京中,你继母写了封信给你哥哥,说是袁家想为袁三求娶你……”

    明菲略微有些明白了他到底想说什么了,兴许他以为,她梦中哭泣是为了某个人?所以扯了这么多的闲铬,就是为了扯出袁三来?她本来想立刻就说明的,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假装糊涂:“是啊,继母先前也和我提过这事,后来收到哥哥的回信,就断绝了这个念头。”

    龚远和沉默片刻,揪着她的头发在指尖上统啊绕,好一歇才道:“其实袁三这个人除了身体不太好以外,挺不错的。他画的那些画,就没几个人能画出来。我去你们家,还看见你家到处都有他的画。就连我们家,婧琪那里也有两幅。”

    袁家当初很为自己儿子的才气而骄傲,袁枚儿更是骄傲无比,带着京城贵女的气势来打击水城府众女的乡土气,的确经由她的手送了许多画给这群女孩子们。因为袁二夫人和陈氏处得特别好,蔡家得的就更多。

    “他的确不错。”明菲轻声道:“我这里也有好几幅的。我在想,袁家日子不好过,今后孤儿寡母的,母族又薄弱,只怕更是不易。那些画,你想个法子换成钱,寻个合适的借口送过去,也叫他们过得轻松点。”

    龚远和痛快应下,“好啊。只是他们家清高,送钱未必会要。不如我将那些画托人卖了,然后给他们家在繁华路段买个铺子,若有剩余,再买点田地也行,他们家坐收租金就行,也不需要操多少心。”

    明菲造:“是个好主意,只是他们未必会信你的话。当初袁三病得厉害,药资花费极多,他们家也不愿意买他的画来充数的。”

    “这个好办,我就说,是我当初去玉清宫玩耍,偶遇袁三,很是谈得来,知道我是水城府人,他便背着家里人托我做的。证人就让你认识的那个小道士清虚来做好了,你看如何?”

    二人又把细节反复讨许了几遍,明菲睡意来了,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唾吧,明日事情还多着呢。”

    龚远和有些意犹未尽,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含住她的耳垂使劲咬了一下。疼得明菲倒吸一口凉气:“你做什么?”

    龚远和大喇喇地躺在她身边,闭着懒懒地道:“没什么,就是想咬你一口。见你疼了,我就舒服了。”

    明菲拉起他的手,一口咬在他手背上,恨恨地道:“我也是见你疼了,我就舒服了。”

    龚远和也不叫疼,也不缩手,只闭着眼睛问她:“舒服了么?不舒服就再咬一口?”

    “不咬,碜身齿。”明菲将他手甩开。

    “那以后不许再哭了,哭得眼睛变形变难瞧,我可还要再咬你。”他一只手飞快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松开,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抚:“眉毛是我的,眼睛是我的,鼻子也是我的,嘴巴也是我的,牙齿也是我的,舌头还是我的。”

    “不高兴了我肯定还是要哭的。想要我不哭就别惹我。”明菲翘起了嘴角。一个滚烫的吻随即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143章 建设(一)

    龚远和寻了匠人,将主院的耳房改作了一间小厨房,花婆子在一旁照应,明菲则避开匠人去了半春园接待牙婆。

    这牙婆是蔡家从前用惯的,得了陈氏的反复叮嘱,用心地寻了合适的人送上来。

    两个灶上的,是母女,姓金,当娘的已经三十多岁,女儿才十三四岁,长相一般般,衣服很陈旧,到处都是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看人的时候目光也很沉稳,没有躲躲闪闪或是畏畏缩缩,只是女儿的眉梢眼角不可避免地含着一股悲哀。

    明菲觉得做饭食的人,卫生是关键,这母女二人落到这个地步,还能保将衣饰整洁,还不错。

    便问那牙婆这两人的情况,牙婆见她相问,知道这是看上了。

    于是细细讲述了一遍金氏母女的遭遇:“她当家的还在的时候,在麒麟街那边开了个小吃店,生意还兴隆。

    后来她当家的死了,她没有儿子,店子被无良的叔伯给占了,还要将她母女二人卖掉。

    她不忿,不想女儿沦为奴籍,带着女儿东躲西藏,到处给人打零工。

    听说奶奶家中要招人,知道府上仁慈,特意找到小的,想替奶奶卖点力艺”

    假如牙婆说的是真的,这女人也算有骨气。

    可是既然不想沦为奴籍,那便是只愿意签活契。

    明菲有些不太愿意,她的厨房是重地,最怕就是有人来捣乱。

    若是有卖身契在手,有个什么不妥,也好处理,就算是逃了,官府对逃奴的追究管制也是很严厉的。

    对方顾忌这点,行为上也会收敛许多。

    而活契,随时都可以走人,也不是那么好拿捏。

    牙婆见明菲刚才还很感兴趣,突然之间又低着头喝茶不说话了,不由有些焦急:“奶奶,她不是在孝中,她已经守满孝了,不然也不敢来。

    手艺真不错的,这孩子您别看她小,她自小被她娘老子带在身边,做饭菜的手艺学了个十之八九,麻利着呢。

    要不?

    奶奶您让她们现场做两个汤菜来看?”

    金氏闻言,立刻拉了她女儿跪在地上磕头:“奶奶,求您收留我们母女罢。

    春囡马上就长大了,他们不会由着小妇人的,要是给卖了去做妾,叫小妇人怎么话?”

    那女孩子闻言,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金簪喝道:“不懂规矩!哭什么!有话好好说!”

    有钱人有头脸的人家是最忌讳别人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家中哭的,但对于她们这样的孤儿寡母来说,只剩下了眼泪还可以自主。

    金氏看了明菲一眼,见明菲也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悦,只是侧着头盯着她看,心里生起希望来,立刻拿了块帕子给她女儿擦泪:“莫哭,奶奶是个好人哩”

    明菲突然道:“把你的帕子拿过来我看”

    金氏有些不明白,呆呆地看着明菲。

    白露已经走上前去接了帕子打开放到明菲面前给她瞧。

    帕子很干净,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粗布,洗得发白,边角上已经磨破,露出了布须,但是绣了一朵迎春花。

    绣线是凑出来的,颜色不协调,叶子不单有绿的,还有蓝的和黑的,可是针脚很细密,看得出绣的人当时花了很多心思。

    金氏见明菲看得认真,忐忑地道:“手艺粗笨,不成样子,污了奶奶的眼”

    明菲道:“是谁做的?

    我看着针脚倒挺细密的”

    金氏带了几分骄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是春囡做的。

    小妇人去外面打零工,她在家看屋,浆洗衣服,也做缝朴”

    金氏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眼角的鱼尾纹也又多又细,明菲道:“你多大年龄了?”

    金氏道:“小妇人是属兔的”

    那牙婆陪笑道:“三十有二了”

    三十二岁的人就成了这副模样,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特别不公平的,特别是对没了依仗的女人。

    明菲叹了口气:“你愿意签多少年的契?”

    金氏小心翼翼地到:“小妇人签多长没问题,但春囡,可不可以只签两年?”

    那牙婆骂她:“不晓得好歹,奶奶肯收留你们就好了,谁家只签两年的?”

    一般都是签的五年甚至十年。

    明菲摆摆手:“先去做几样你拿手的汤菜来我尝过再说”

    金氏大喜,拉着春囡给明菲磕头,由白露带着去了厨房。

    明菲又挑了模样看上去端正清秀的十来岁的两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又留下一个看着膀大腰圆,老实憨厚的男人养马看院子做粗活。

    牙婆与她谈妥这几个人的身价银子,就只等金氏母女送上汤菜来。

    金氏做的一小碗鸡丝面和一碟蒜香豆腐,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说:“奶 奶,仓促之间没什么可做的,也没配菜,语奶奶尝个味道 明菲尝过后却很满意,那些精细的备材都不是经常吃的,要的就是 家常菜。

    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好味道,其他的大莱就算是不能做也无 所谓,需要时从餐霞轩请大师傅来就行。

    于是让人也送过去给龚远和尝,少顷,那边传来请息,说龚远和 觉得合胃口,明菲便留下了金氏母女,她相信,一个热爱生活,爱惜女儿 有骨气的人,心地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金簪和紫罗领着这些人下去安置,明菲又带了人去外院给即将到来 的大管事薛明贵收拾院子。

    收拾到一半,龚妍碧来了。

    龚妍碧笑道:“嫂嫂真是勤快。

    这几日就没见你闲过。

    唯说你刚 买了几个人?

    哥哥也在建小厨房?”

    明菲笑道:“可不是么?

    我们这边冷冷清清的,多几个人多几分热闹”

    龚妍碧道:“家中很久没有进人了,也不知现在的价格如何?工钱如何?”

    明菲也不瞒她,一一回答。

    龚妍碧点点头,四处打量:“这是要收拾给谁住的呢?”

    丹霞见她打听个不休,心中厌烦得很、频频给白露递眼色。

    白露 便不时上前拿事去问明菲,打断二人谈话,示意龚妍碧,她们很忙很 忙,识相的赶紧走人。

    龚j碧却是坐看就不动,也不嫌屋子里灰,打破沙锅问到底, 明菲索性大大方方她告诉她,“你哥哥做着官,总会经常有人上门。

    我一个妇道人家,很多时候都不方便出面。

    所以要寻一个大管事”

    龚妍碧眼珠子一转,亲热地拉住明菲的手:“那可找到合适的人选?”

    明菲笑道:“不知道你哥哥的呢。

    他只叫我收拾院子等着,其他 的都没说。

    “ 龚j碧道:“我那日听舅母曾经和夫人提起过,说是舅舅在抚鸣 生意的时候,认得一个人,对人情面上的事情律是通透,只是时运不 济,几次跟错了人。

    唯说哥哥年少有为,有心前来依靠,什么工钱都 不图的,就是想奔个好前程……”

    明菲不动声色地听她说完,笑道:“怎么没听夫人和舅毋提起?”

    心中却是暗想、多半那日是没机会提起,后来也想着二人没那么快的动 作,现在看到她买人,收拾院子这才急了,让龚妍碧过来打听消息,试 探口风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谁还会收他 们的人来放到自己家门口?

    龚妍碧低着头吹着碗里的茶沫子,轻笑一声,忽略不答,转而道: “听说嫂嫂昨日中暑了?

    三妹送过来的饭食,你吃着可还好吃?

    那可是 夫人特意吩咐为你准备的”

    说完起身摇了摇扇子:“不行了,我还 要回厨下去准备晚饭呢,就不叨扰嫂嫂了。

    “ 丹霞凑到明菲身边,低声道:“奶奶,奴婢瞅着这二小姐,怎么阴 阳怪气,说话有一搭没一搭,东扯西拉的?”

    明菲道:“是么?

    你怎么看?

    “拉着丹霞转身进屋去检查铺盖用 具等物。

    龚妍碧的举动、很让人深思。

    明菲知道朱姨娘母子三人就是 在夹缝中生存,说是姨娘、公子、小姐,实际上待遇只比普通的丫头 婆子稍微好一点,很多时候还过得很窝囊受气。

    龚妍碧看着是来打探虚实的、实际上向她提供了两各信息,一个是 龚二夫人和邵大奶奶想往他们这里塞人,另一个是告诉她,虽然厨下 的事儿经常都是朱姨娘母女二人管着的,但昨天的饭食却是龚二夫人 特别为她准备的。

    丹霞见明菲考她,每心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并不比金簪、娇桃 差,想了很久才道:“奴婢觉着,二小姐似乎是知道了昨日您没有用三 小姐送过来的饭食,特意来告诉您,那是二夫人为您准备的,不是她做 的”

    明菲笑道:“能想到这个还算不错。

    按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做 一等丫鬟了。

    “丹霞得了夸奖,遇事越发多了心眼,做事越发上心不 提。

    挨到傍晚时分,紫菱过来禀告:“奶奶、大爷说灶台就快砌好了, 与其明日再让匠人来忙一时,不如今夜就盯着他做完的好。

    请奶奶先 去半春园歇着,吃饭不必等他”

    明菲才叫人送了饭过去,洗萃来了,笑眯眯她递了封信给金簪: “金簪姐姐,是抚鸣舅老爷来的信。

    第144章 建设(二)

    夜凉如水,龚远和搂着明菲半歪在美人榻上一起看薛大舅的来信。看完以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舅舅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不用我找他,他先就安排好了。”

    薛大舅的来信上说,他已经写信给龚中素,要龚中素赶紧想办法兑现当年的诺言,把长房的家产分出来。当初龚中素娶薛氏的时候,是说好了生的儿子继承长房香火和产业的。以前那是因为孩子小,不曾成家立业,如今又做了官,又娶了妻子,妻子还很能干,于情于理都应该早日把长房的财产控制权交到小两口手里才是。

    明菲笑道:“这种事情,由舅舅来出面是最妥当的。”不管龚中素原本心中有什么想法,现在薛氏的娘家来要求他兑现诺言,又有了龚二夫人闹那一出,想必他无论如何都会有个说法吧?

    其实明菲多少有点明白龚中素的想法。对于龚中素来说,两边都是他的妻儿,他总是希望谁都一样好的。若是薛氏和长房二老还活着,有人盯着他,提醒他,他还能分清东西是谁的,知道该给不该给,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长房地去补贴二房。可长房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没人监督他,这个孩子还归到了龚二夫人手里去养,于是在他心目中,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都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难免会装装糊涂,生点均贫富的心思出来。

    可惜他的愿望是美好的,但很明显,他的妻儿都不这么想。隔着肚皮就是隔着肚皮,龚二夫人分得很清,龚远和是另一个女人的儿子,那个女人和她抢丈夫,抢钱财,死了活该,小崽子也该跟着一起死才对,然后便是她和她生养的孩子的天下,龚远和则永远都不会把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用心险恶的女人当做是自己的母亲看待,她生的孩子从严格意义上来看,与他也是两家人,怎可能做到真的亲如手足?

    而龚婧琪、龚远秩等人,只怕心中也是很明白的,龚远和是外人,不过是个身份比龚妍碧和龚远科姐弟二人身份更高贵一点的外人而已。只有龚二夫人、还有他们四姐弟,才是嫡亲骨肉。就算是明白事理,并不代表他们关键时刻会帮着外人来气自己的母亲,更何况这个母亲,还是为了他们打算,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

    想到此,明菲握住龚远和的手:“这件事情不过是时间问题,迟早都是要解决的。我只是在想,真到了咱们手里,只怕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这么多年,龚二夫人大概平就把财产转移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倒打一耙,说是补贴了龚远和多少银子呢。

    龚远和笑道:“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看我的。”

    明菲见他胸有成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做的粑粑还有不圆的么?”

    龚远和笑着拥住她:“没有你,我做的粑粑就是扁的。”

    第二日早上,二人才用完早饭,薛明贵就来了,他两个儿子已经成|人,并成了家,都在给人当差,并没有跟来。来的只有他的老妻,两口子穿着簇新的绸缎衣服,笑眯眯地进来给龚远和、明菲行礼。

    薛明贵大约四十来岁的祥子,微微有些富态,未曾开口先笑三分,显得那张本来就大的嘴越发地大。笑容茧夸张,说话却是很得体很有条理,明菲听他说了几句话,便赞许地看向龚远和,难怪得这人会被龚二夫人想方设法地捏了错处赶出去啊。

    龚远和得意地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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