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作者:肉书屋

    喜盈门 第44部分阅读

    如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如何?”

    龚婧琪哪里会不答应。

    明菲意味深长地看着朱姨娘一笑:“姨娘害羞,安心躺着,就让花妈妈和含蕊仔细给你推拿一回,也就好了。”

    龚婧琪与明菲走出请胜阁,就在周围的树荫下漫无目的地乱走。龚婧琪道:“明菲,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又渡又干。我那今时候,可从没想过你竟然会成了我嫂子。听说我们两家要结亲的时候,我还高兴了一回,想着我们姑嫂相处一定是极愉快的。”

    可没想到,这个嫂子还专门与她作对是吧?明菲微微一笑,“是呀,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得到?”

    龚婧琪道:“那个时候,我们处得最好,后来才换了周清和你好的,是不是?”

    明菲点头:“想,假如不是那年妍碧在袁家总欺负我,总和我过不去,说不定一直都会很好。唉,那今时候,我也没想到她为什么总要针对我啊。我委屈死了。”有些事情,不是叙旧就能解决的。

    龚婧琪哑口无言,干笑道:“那是误会。”

    明菲用扇子去扑前面一只飞得嫩洋洋的粉蝶,笑道:“是呀,我们之间的误奈太多了。真是可惜。时光如水,我们这一群人,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说不定将来都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家后,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更多的误会。咱们女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各有各的利益,话说得如此明白,龚婧琪彻底放弃了与明菲叙旧套交情,劝说她后退一步的打算。

    二人立在紫藤花架下,一时相对无言。花婆子寻了过来,笑道:“都好了,姨娘还是需要卧床休息个一天半日的。”

    龚婧琪与明菲谈淡地扯着一些闲话,将二人送到了垂花门口。

    花婆子笑着同明菲道:“三小姐,朱姨娘说是晚上要给您做吃食谢您,让二小姐亲自给您送过去。”又道,“老奴早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和咱们家那个一样,惯会装娇扮可怜。”只可惜龚中素不是爱色的蔡国栋,龚二夫人也不是软善的张氏,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个可怜兮兮,善良软弱的朱姨娘。

    明菲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晚上就坐等贵客上门就是了。”

    龚远和由龚远秩陪着坐在外院廊下躲阴凉饮茶说话,等着明菲出来,见明菲嫩黄|色的裙摆在垂花门口出现,忙和龚远秩别过,快步上前迎着明菲一道归家。

    明菲仔细点过龚远和手里的银钱,锁进钱匣子里去,笑道:“一共二千五百两。你二弟可真有钱啊,随便出手就是一千两,加上替你赎表服的钱,将近两千两。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经得住这样折腾?”

    “送上门来的银子,不拿白不拿。”龚远和道,“二弟手里没多少钱的。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穿的好,吃的好,用的好,实际上婶娘害怕他们学坏,每个月按例给银子,一般不会多给。我想二弟如今基本没什么钱了,最多还剩千把两。”可以大手大脚用钱的人是他,而不是要培养成才的龚远秩和龚远季。

    明菲道:“我觉得他们明显就是拖,夜长梦多,不能任由他们拖下去。”

    “当然。哦,对了,舅舅知道我当衣服的事了,已经又写信给爹爹了。”龚远和塞了碗绿豆汤给明菲:“喝下,消消暑。”

    紫罗在外低声道:“大爷,薛总管有事来禀。”

    龚远和起身道:“你去躺躺,我去去就来。”

    明菲睡得半梦半醒的,龚远和从外面走了进来,推了推她:“袁家看好日子了,说是后日下葬。我明日下了衙门,就直接去他们家吊唁,你让人给我准备一份丧仪。”又递过两张纸给她看:“那些画卖了三千多两银子,在花满楼旁边买到一个铺子,还有城郊两块上等田,有两百亩。只要不遇到意外,足够她孤儿寡母好好过日子了。”

    明菲还在看地契房契,却见龚远和拿着一封信在一旁晃来晃去的,不由笑道:“那又是什么?”

    龚远和嘿嘿一笑,打开给她看,却走袁司璞的亲笔书信,言简意赅几句话,无非是自已不孝,不能奉养双亲等等。对于孤儿寨母却是没有提。

    明菲皱眉:“你从哪里得来的?”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他这分明是伪造的,不由将那信高高举起对着光线仔细查验,“你也不怕被他们家识破?”

    龚远和笑道:“巨大悲痛中的人,总会走眼的。更何况,此人的手艺我还信得过。你刚才不也认为就是他的亲笔书信?”

    “谁?”他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你别问了,一个朋友。”龚远和笑着将此事忽略而过。

    傍晚时分,龚妍碧果然带着两个丫鬟,提着个食盒娉娉婷婷地来了。不过是精心制作的几样普通点心,并没有上什么汤汤水水的。

    放下后就细声细气地将两个丫鬟给打发了,其中一个还不肯走,被白露硬生生地拉了去。

    两下里问过好,龚远和要避出去,龚妍碧却不肯,揪着龚远和的袖子就流下泪来:“哥哥,求你看在那一线血脉的份上,帮帮妹妹吧。”

    明菲忙上前将龚妍碧拉了劝着坐下,拿帕子给她擦泪:“有话好好说,别哭。”

    龚妍碧紧紧拱着她的袖子,哭道:“嫂嫂,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恼着我,连带着也恼上了姨娘。可我也是没法子,要是能,谁不想做那人见人爱的,偏生要赶着去做那人见人厌的?”

    明菲温和地笑道:“妹妹此言差矣,我为何要恼你?我若是恼姨娘,刚才也就不会替她遮掩了。你说是不是?”

    龚妍碧听她直截了当地提到了朱姨娘装受伤的事,提着裙子站起来就要往地下滑:“哥哥,嫂嫂,求你们放姨娘和我们姐弟一条生路吧。”

    龚远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冷着脸沉声道:“你的大礼我们受不起,这个要求更是匪夷所思。来人,把二小姐送回去。”

    龚妍碧顿时傻了眼,眼泪猛然收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明菲:“明菲……是我不好,我当年不该听夫人的话,当着袁枚儿等人的面下你的脸,挑唆你们不和;你们成亲那天,也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讨夫人的欢心,去新房里讽刺你;你中暑那天,我也不该听夫人的话,做了那鳖甲汤,加上那几样菜送过来。但我这都是没法子啊,你看,我已经这么大了,三妹已经有了人家,我却不上不下的掉着。”

    龚远和冷冷地道:“三妹总要你出嫁了才能出嫁,你急什么。那天我听说了,你的事情爹爹要亲自过问,你怕什么?”

    龚妍碧咬着身道:“怎么不急?她到底要把我给个什么阿猫阿狗?离年底不过半年多,什么都不见,哪家嫁女儿如此不尊重?将来叫我怎么做人?爹爹,就是因为爹爹说了那句话,就得罪了夫人,一直托辞这样拖着……”说到悲切处,泪如泉涌,“我姨娘她也不过是因为当时没拉住夫人,生怕被夫人怪罪,又被你们怪罪,不得不弄了那个机巧罢了……”

    第152章 如果

    龚妍碧哭个不停,叙述着自己和弟弟这些年来的遭遇和不公,简直就是苦大仇深。

    明菲和龚远和也不拉她,也不劝她,就在一旁看着她哭。这人呢,不管是哭还是闹,或者是说笑话,都要有人捧场才能笑得起来哭得起来,如果是一直演独角戏,没几个人能坚持下去的。

    果然龚妍碧见没人搭理,很快就不哭了,也不倾诉了,抹了两把眼泪,坐直身子,垂着眼轻轻道:“是我失礼了,倒叫哥哥嫂嫂看笑话了。”

    明菲不声不响递过一块帕子,看了龚远和一眼,转身往外走:“我去厨下看看晚饭,二妹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龚妍碧纵身跳起:“不了,嫂嫂你莫走,我时间有限,你听我把话说完。”

    龚远和呵呵一笑:“这样就对了嘛,总这样哭,也不怕被人听见了传出去。你自己不是说日子难过么,要是被那边知道了,你和你姨娘、弟弟想必又更难过了。”

    龚妍碧有一瞬的沉默,随即抬起眼来道:“哥哥说得对极,她知道了我们定然会更难过。但是,我们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姨娘这辈子都是姨娘,我最多就是嫁个什么烂人罢了,弟弟还是一辈子都走给人卖命,跑腿的。能有什么变化?但你们就不同了,是要眼眸睁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财产被别人无耻地占去,花光用光,自己缩着手过日子,还是要扬眉吐气?有了钱,哥哥可以做更大的官,嫂嫂可以威风八面……”

    龚远和轻笑了一声:“那二妹的意思,到底是想怎样呢?”有了钱就可以做更大的官?这个概念是谁灌输给龚妍碧的?做官固然离不开钱打点,但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官做大官。就像他爹龚中素,一门心思想做官,想往上爬,钱花的如流水,还不敢贪,却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龚妍碧道:“哥哥,你们帮我们,我们也帮你们。”

    龚远和听了她这句括,脸上还在笑,眸色却是变冷了,淡淡地道: “你们怎么帮我们?你们又想要什么?”

    明菲注意到他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坐在一旁观望。

    龚妍碧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张口就来:“我们想要的,就是我和远科都有一门好亲,远科再有个体面的出路。只要你们能帮我们做到这几点,我们可以把这些年她和邵家怎样合伙把你们的钱赚去、骗去的事告诉你们。”

    龚远和垂着眼皮,面无表情:“你说是就是?口说无凭,我倒是想相信你们,只怕爹爹不信。”

    龚妍碧慢吞吞地笑了笑,“这个么,我们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说到这里,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刚才那个还在哭泣柔弱,哀痛悲愤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当青春,冷静自持的靓丽少女。

    龚远和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随便说说?女人天生最擅长骗人。”

    龚妍碧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膘了明菲一眼:“你说的,也包括嫂嫂么?”

    龚远和显然没心思和她凑趣,起身道:“你既然敢来寻我说这些,想必是平就准备好了的,拿出诚意再来我我。否则免谈。”

    龚妍碧笑道:“哥哥,我和远科,好歹身上也和你流着一样的血,不要这样无特嘛。当年你被人骗进古井里去,还是我姨娘偷偷背着夫人给你水和馒头,你才熬过那七天七夜的,才会有今日的风光,才会有今日的娇妻,才能和那个人叫板,你都忘了么?这好歹,也算是救命之恩吧?”

    龚远和垂着的眼皮跳了跳,露齿一笑:“有这回事么?我怎么忘了?还有,不要乱说,我娘是正经的嫡出小姐,你的姨娘,只是个卑贱的奴婢,现在也还抬不起头来。除了那手药膳还做得不错之外,白白生了那张脸,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你,哪里和我有着一样的血?要没那个本事,就乖乖的等着人家高兴了赏你剩饭吃,别跑到我这里来学狗叫。”

    龚妍碧的脸猛地变得血红,眼里跳出一簇小火苗来,烧啊烧,突然泄了气,转身往外走:“今日不方便,明日我让远科去衙门里寻你。”又朝明菲嫣然一笑:“嫂嫂,今后我和远科的亲事,少不得要多多麻烦你了。”

    明菲朝她挥了挥手,龚远和不置可杏,目光落在地上某一处,半天没挪开。

    龚妍碧走后,龚远和一直坐在窗前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明菲知道他心中不好过,根本就没看进书去,便也拿了针线话坐到他身边,就着暮光胡乱戳几针。

    梅子几次来看,要问摆不摆晚饭,都被花婆子给拦在外头。花婆子有些头疼,这小两口,天黑了,灯也不掌,一个看书,一个绣花,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能看得见吗。

    龚远和很久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这才惊觉天色晚了,天边只剩几丝亮光,正想叫人进来掌灯,突然发现明菲坐在自己身边,拿着个绣花绷子,一根针,煞有介事地戳。郁闷的心情突然变好,探手将她手里的绷子拿开,在她的鼻头上轻轻弹了弹:“调皮!亮都没有,你绣什么花!”

    明菲冲他眨眨眼:“你可以看书,我当然可以绣花。”

    龚远和却伸手持她抱住了,把头抵着她的头,低声道:“你就爱和我叫板。”

    明菲反手抱着他的头,低声道:“你到底怎么了?和朱姨娘二妹他们合作,未必不是一条路,你为什么要刺她?”

    “我讨厌她那种自以为是的口气。”龚远和笑着掰开明菲的手, “我没事儿,刚才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饿了吗?这就叫她们摆饭吧。”

    “妈妈,让她们进来掌灯摆饭吧。”

    明菲可以肯定,龚远和除了争产这件事之外,一定还有事瞒着她。只是他不肯说,不肯说也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谁还没个秘密?

    龚远和的晚饭吃得比往常都要多,和那肉圆子仿佛有仇似的,一口一个,吃得明菲都看不下去,伸筷子夹住他的筷子,笑道:“不能再吃了,吃了不消化。暴饮暴食不走好习惯,化悲痛为饭量,更不可取。

    龚远和吸了一口气,将筷子放下,笑道:“我听媳妇儿的。”灯光下,他在翘着嘴角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因为龚远和第二日一早就要上衙门,二人早早上了床。一向贫嘴爱逗笑的龚远和今晚上显得特别安静,上了床就闭着眼睛睡觉,半句多话都没有。耳根突然清净下来的明菲很是有些不习惯,透着帐外昏暗的灯光,她能看见他半侧着身子抱着双臂,轻轻地呼吸着,偶尔,眼珠子在眼皮里轻轻滑动一下,白皙漂亮的脸上是一种很冷根冷的平静。

    她知道他根本没唾着。莫名的,明菲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轻轻伸出手,试探地放在他的腰际。龚远和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仿佛是睡得很熟。她的胆子又大了点,手更伸长了些,环紧他的腰,轻轻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隔着他背上的肌肉,她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很有力,很年轻,她闭上眼睛,想象他体内的热血被那颗强壮的心脏挤压,挤压,再流向四肢百骸,最后营造成一个花样的美男子,无论是喜还是怒,都是最枪眼的。

    待明菲熟睡之后,龚远和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的翻了个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睡颜。睡着的明菲不是快活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他低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抚平她的眉头,将她楼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闭上眼沉沉唾去。

    梦里有只手,一直不安分地在明菲的敏威部位来回逡巡,还在她的花心处调皮地搔啊搔,她因为被打扰了睡意而产生了些微不悦,可是那只手可恶得很,总叫她又怕又爱的,她躲避着它,却又忍不住迎合着它,它叫她像一叶海里的孤舟,无依无靠,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又爱极了在狂风巨浪之巅上下颠簸的那种滋味。

    那只不安分的手也不知是碰触到了她的哪里,就算是在睡梦之中,明菲也能清晰地看到一朵开到极致的繁花在眼前华丽的绽放,又仿佛是最绚丽的焰火,就开在她的心中和脑海中,她的心骤然加速,全身都热得受不住,想要爆发,却又觉得全身无力。真是叫人着恼啊,她含笑低声嘟囔了一句,挣扎着探手去抓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想叫它别闹。

    结果她的手却被那只小手给吃了,手也会吃人?明菲有点想笑,但的确,那只古怪的小手的确将她的手吃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含住,细细的描摹,缠绵不放。明菲被它弄得酥痒,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那只小手停了一停,迅速顺着她的手指攀沿往上,不时地还弄得她有点刺疼。

    随着那只手往上前行,身上也越来越重,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一种异样的感觉,类似于刚才烟花绽放的那种感觉,叫明菲猛然睁开了眼晴。

    朦胧的晨光中,男人匍匐这动的身影就像一只优美有力的猎豹。龚远和含着她的耳垂,半点不停,轻声说:“睡得这么死,真是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这不能怪她,这个年龄正是爱唾的时候。谁知道他大清早的不做正事,就来干这个了?明菲眯着眼认真打量龚远和的神情,相信他是从昨晚那种莫名的低落中快复过来了。

    她这一打量,却又惹恼了龚远和。他不高兴地探手将她的眼睛盖住,低声道:“还不如睡着可爱!”

    明菲翘起嘴角,“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想起梦里邢只调皮柔软,会吃她手指的小手,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如鼓,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羞又窘的样子叫龚远和看着,又是另一种风情,他低笑着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笑道:“想起什么来了?”

    明菲不答,他又问她:“感觉不一样吧?”

    明菲推他:“你讨厌死了。”

    他伏在她身上低低的笑起来:“别闹,天要亮了,再来一会儿啊。”

    明菲诅咒他:“叫你去衙门走不动路。”后半句话又被他堵在了嘴里,化作一声如水的呢喃。

    金簪给明菲寻了一身翠绿色的复辫折枝笑蓉隐纹花罗衣裙,配上墨绿的织锦膘带,越发显得明菲粉嫩鲜亮,娇脆欲滴。紫菱和紫罗却是把目光投在明菲微微敞开的领口处,白嫩颀长的脖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红红的印子。

    明菲状似不经意地提了提衣领,刚好把那个红印给遮住,笑道: “让人进来回话吧。”

    这一日就在柴来油盐中匆匆渡过,申时,龚远和命洗苹回来禀告明菲:“大爷说他从衙门里出来就直接去袁家,然后还要去寻几个朋友的,奶奶不要等他吃晚饭。夜里也莫要等他,自行歇下就是。”

    明菲叫丹霞将早就准备好的丧仪给洗苹带去,又再三叮嘱:“劝着一点,莫要叫大爷喝得太醉。若是喝醉了,就花点银子请店小二帮着一起送回来,慢些儿,莫磕碰着什么地方。”

    洗苹笑道:“奶奶放心,爷说了,若是您不放心,就告诉您,他有分寸。”

    话音刚落,花婆子等人就笑起来,道:“看吧,奶奶心疼大爷,大爷心中也记着奶奶。”

    明菲也笑,知道叫人回来提前打招呼说明去向,这是个好现象,少不得要鼓励着,叫他坚将下去才行。有心想问龚远科可真的去衙门寻了龚远和,又因紫罗等人在身后立着,只得罢了。

    龚远和这晚回来时己是亥时。他才走进垂花门里,就见紫罗如同往日那般打着灯笼立在那里,看见他过来,忙忙地迎上去,笑道:“公子,您可回来了。”

    龚远和心猜很好,笑道:“你怎么还等在这里?是奶奶叫你来等我的?”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可能是明菲,上次他出门去寻薛明贵,明菲也没等他,多半还是紫罗如同从前的习惯那样来等他的。

    紫罗默了一默,笑道:“是。奶奶不放心您,怕您喝醉了就命奴婢来这里候着。”

    龚远和闻言,脚步停了一停,笑了笑:“她倒是越发心细了。我没醉,你前面走你的就是。”

    紫罗沉默不语,低着头打着灯笼不紧不慢地走着,刚好把他面前的路照得一片亮堂。

    梅子一人抱着喜福坐在廊下,勾着头蹙着眉满腹心事,听到脚步乒,忙站起身来向龚远和行礼:“大爷回来了?”目光从紫罗和她手里那盏灯笼扫过,唇角带出一个微笑:“姐姐辛苦。奶奶刚才还问起你呢。”

    紫罗道:“奶奶还没睡么?”话音刚落,龚远和已经进过她走进了屋里,片刻后,屋子里传出龚远和的笑声:“明明已经困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也不肯上床去等着?偏生要硬撑着?”

    明菲明显带着睡意的声音道:“我不放心你啊,再困也要等着的。上次是实在太累熬不住。”

    龚远和低声道:“说过咋你放心的,我又不是孩子。”

    梅子唇边勾起一个得意讽刺的笑,“紫罗姐姐,你先前不是给大爷做了醒酒汤么,是你去取,我在这里听候吩咐呢,还是我去取?你留在这里听候吩咐?”

    紫罗笑道:“我去吧。”今夜是她和梅子上夜,总要留一个人在外听候吩咐的。

    才走了两三步,梅子又道:“啊呀,我忘了给奶奶说你已经备下醒酒汤了,奶奶又亲手去小厨房做了一碗,花妈妈已经送进去隔水温着了。你不必去了。”

    紫罗的脚步顿下,回头笑道:“拿来了就好。”

    梅子的手指扒拉着喜福的毛,盯着紧罗的神情,不经意地道,“姐姐从前也惯常这样接大爷的吧?”

    紫罗垂头“嗯”了一声。

    梅子好心地道:“姐姐不知道,妹妹提醒你一声。我们奶奶,最不喜欢人家自作主张。”弯腰将昏昏欲睡的喜福往地下一放,笑道, “贪吃贪睡的小东西,该不该你的都惦记着,吃得这样肥,这样沉,遇事想跑也跑不快!”

    紫罗面色不变,充耳不闻,走到帘下道:“奶奶,要热水么?”

    明菲道:“去拿来吧。”并不问她刚才去了哪里,紫罗有些庆幸,却又有些失望。

    龚远和喝完明菲送上的醒酒汤,笑道:“这味道不一样。”

    明菲道:“那你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龚远和聪明如斯,怎会不知道区别在哪里,当下笑道:“这个比以前的味道好许多,以后就要这个。”

    明菲被他引笑了,“假,我手艺怎赶得上紫罗?你分明就是吃着难吃,猜到是我做的,想哄我开心,特意装糊涂骗我来着。”

    龚远和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吃着就好吃。”眼睛看到提着热水进来的紫罗,快步上前接过紫罗手里的水,挥挥手道:“你们去歇着吧,你们奶奶来伺候我。”

    紫罗刚出了门,门“吱呀”一声就在她身后关上了。梅子一声笑出来:“姐姐,我们俩都是多余人儿。”

    明菲待龚远和洗漱完,用热水给他泡着脚,将他头上的簪子取下,取了一柄牛角梳贴着着他的头皮从正前方往后梳了五十下,又分别从两侧往后各梳五十下,轻声道:“累吧?以后每日这样梳梳,头发又稳固。身体也通泰。”

    龚远和惬意地微闭着眼睛,任由明菲伺养。等明菲弄完方低笑了一声:“你今日对我怎么突然这般好?是不是我今早将你伺候舒服了?原来你喜欢那个。”

    明菲狠狠拽了他的头发一把:“狗嘴里就吐不出象身来。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龚远和笑着将她抱起走向床边,轻声道:“别闹,别闹。我有事要同你说。你知道我今日去袁家,袁家有没有收下那铺子和地?”

    明菲正要回答,却见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里面似乎蕴合了某种情别的情绪。兴许,他还以为她今夜特意给他熬醒酒汤,特意等他,给他梳头是想知道袁家的情形?真是个孩子。她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不用问,有你出手,肯定收下啦。”

    龚远和将她放在床上,跟着躺了上去,笑道:“错!他家不要。”

    明菲奇怪了:“你那封信不是做的天衣元缝么?难道他们没看信?识破你了?”

    龚远和道:“看了,哭成一团,但还是不要。说是他病中画不了多少画,根本卖不了这么多银子。所以不要。我又不敢提是你这里的画卖的。”

    袁二老爷夫妇在这方面的确是有风骨,他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

    明菲愁道:“你见着他妻儿没有?难道没提留给他妻儿?”

    龚远和见她愁了,一声笑出亲:“不逗你玩儿了,他们的确不要,但是有人要。袁枚儿做主收了,说是这是她三哥三嫂该得的。我想,她大约是猜到一些了。我看她那模样,似乎不忿得很。”

    她三哥三嫂该得的,这话听着火气很足,很理所当然啊。明菲先有些气闷,随即又释然,要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想,又是别人的事。更何况,那画卖得的钱果然也是该袁司璞和他妻儿得。明菲也就把这事儿丢开,转而问龚远和,“今日三叔去衙门里寻你了没?”

    “寻了。”龚远和抚抚她的脸,“讨好不得好,难道你就不生气?袁枚儿那样子你是没看见,我看着都生气,多亏当初没成,不然我每天看她脸色都要气死。”

    明菲捏着他鼻子:“我才不生气,我只做自己觉得该做的。她要实在放不下,那是她的事。”

    龚远和大约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有些纠缠不靖:“如果,我是说如果,袁三身体不是那么差劲,你会不命答应他们家的亲事?”

    明菲正色看着他:“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第153章 补汤

    龚远科给龚远和看了一本小册子,何年何月何日,龚二夫人通过邵家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给龚中素送了多少银子,修缮屋子花了多少,上面都清晰得很。活脱脱就是一本支出明细账,旁边还注明了当年的龚二夫人所购之物的正常价格。有许多,差价达到几倍。龚远科只给龚远和粗粗看过一遍,就迅速收回,多话没有一句就告辞离去。 龚远和笑着同明菲道:“朱姨娘不识字。上面的字先前是二妹的,后面就都是三弟的,从日期上来看,大约是从三弟九岁时开始接手去记的。这个孩子,难怪得爹爹要将他放到铺子里去,果然是个记账算账的能手。你别看他平时木讷,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在我看来,他可比二弟、四弟有能力得多。”

    明菲想起那个漂亮的通房含蕊来,“为什么他这么小,就有这么 大的一个通房呢?通房不在他房里呆着,怎会总在朱姨娘房里伺候?”

    龚远和沉默片刻,道:“有种方法能叫男子无嗣,其中一种,就 是在他很小,刚通人事的时侯,就给他漂亮女人。贪恋女色,那上面 越是勤,子嗣越是稀薄,甚至可能没有,就算是有了,也可能活不长 含蕊虽然白日在朱姨娘那里,晚上还是要回去的。”

    除了棒杀之外,剪除非亲生儿子的另一种方式?叫他沉迷女色 掏 空他的身子,成个废人?明菲自动脑补为,难怪得龚远科出年不能读好 书,原来是心思都花到这上面去了。便问:“爹爹难道就不过问?”

    龚远和皱眉道:“他长期不在家,婶娘又帮着遮掩,朱姨娘也很厉 害。药膳能害人也能救人,含蕊明面上是婶娘的人,实际上早就成了 朱姨娘的人。”

    这意思就是说,龚二夫人此招失败了 源于垄远和的实战花样太 多,明菲拉住龚远和,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呢,你的通房呢?是不 是两个紫中的哪一个?或者是不止?”不可能龚远科都有了,他这个大 哥还没有吧?

    “你看着像吗?”龚远和白了她一眼,拉起被子盖住她的头,“你 太闲了是不是?睡觉。”

    明菲被兜头落下的被子盖住头,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 一夜无话。

    双方初步达成协议后,龚二夫人暂时性没有再生什么幺蛾子出来,

    明菲并不敢松懈,有空就过去,问候端茶送水听训,务必不叫人在明面 上挑出半点错来。只记住一条,不管天气多么炎热,坚决不吃那边的 任何汤汤水水,只偶尔会吃两个鲜果应景。

    如此过了好些天,朱姨媒急了,趁着某日垄二夫人睡午觉时,寻了 个空隙,悄悄问明菲:“大奶奶最近不回娘家?”

    明菲知道朱姨娘是关心龚妍碧的亲事,只不得她早点回案去求陈 氏,帮着龚妍碧寻一门好亲。但她和龚远和商量过,并不打算如此轻 松就让朱姨娘母女达到目的,因此佯作糊涂:“我上次才去送过哥哥, 母亲特别交代我,不要无事总往娘家跑。那样不好 ”

    朱姨娘干笑了几声,道:“你们家四小姐不是快要出嫁了么?亲家 夫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公子,想必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大奶奶正该去 尽尽力,帮帮忙才是。夫人这里,我会替你说,不会有什么麻烦 的。”

    明菲笑道:“谢姨娘关心,过几天再说吧“四妹的嫁妆是早就准 备好的。我五弟也乖巧的很,家里还有一个能干的三嫂帮着,母亲不会 忙不过来。她若是需要,自然会派人来叫我。”

    朱姨娘眼里闪过一丝恼色,强撑着笑道:“就算是这个不忙,亲家 夫人也很快就要去登州,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大奶奶应该 多去陪陪才是。”又塞过一只蜡丸,低声道,“我这里由颗药灾,千 金难得,正好给奶奶补补身子。”

    明菲袖子往前一笼,将蜡丸拢入袖中,笑道:“我不敢乱吃药, 不过既然是姨娘给的,必然是没有问题的。我先拿着吧。”

    龚妍碧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夫人醒了,问嫂嫂来了没有。说 是想教嫂嫂学理账、算账。”

    明菲忙进了屋,龚二夫人说要教她管生意上的一些事,说了这么 多天,干打雷不下雨,今日总算是要来点实质性的?”

    “今日就先学学理账,算账吧。这些上手以后再学点别的。你 算算账,也好知道咱们家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到时候大爷闹起来,你 心中也有数。”龚二夫人斜倚在揭上,半点精神也没有。

    朱姨娘小心地从屋角一个水盆里取出一只双层的大碗来,揭开碗 盖,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巧玲拢的粉彩盅子,用根籍致的银匙在里面搅了 搅,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夫人,这八珍汤不冷不热,刚好。您这时 候用还是稍后?

    龚二夫人看见她那碗汤,眼里就放出亮光来,不等她递上就伸出手 去接:“既然不冷不热,自然是这时侯用。”很快用完了汤,满足地 道:“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都不怎么能吃出药味儿来“”

    朱姨娘欣喜地道:“真的么?谢夫人夸赞。” 明菲好奇地问:“这八珍汤用的什么汤料,有什么功用啊?”

    朱姨娘如数家珍:“用了当归、熟地、川芎、白芍、党参、茯苓 白术、炙甘草。久用可以气血双补,想要没药味儿,就加去皮的鸿一 道纯着,鸡肉熟了,汤也就好了。若是不喜欢鸥,也可以放鱼或者是 排骨,鸡爪,再加点豆腐皮什么的,味道会更好。不喜欢肉汤,也可以 用红枣、枸杞来熬甜汤。”

    龚二夫人见明菲感兴趣,淡淡地道:“还有么?也让大奶奶尝尝。 如果喜欢,以后我这里做都给你送一份。”

    明菲赶紧摆手:“谢婶娘,我就是问问方子,好叫我母亲也弄点来 用。”又问龚妍碧要了纸笔,当场将方子记下。

    朱姨娘笑道:“这个汤,很普道的,只要问问大夫,大夫都知道。 其实就是鼎鼎有名的四物汤加上后面几味药里了,”

    龚二夫人道:“方子普通,英键在手艺和味指。不然一股药味儿, 吃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厌。” 明菲记下方子和做法,又认真地问朱姨娘,“多久用一次?”

    朱姨娘笑道:“月事结束之后就可以用,每日两次。”

    明菲看着饮下汤后明显精神许多的龚二夫人,忍不住又多看了那只 喝得干干净净的盅子一眼。她记得花婆子曾经说过,即便是最好的方 子,也要看药物配制的比例。一样多一点,一样少一点,那就是完全 不同的功效,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产生的结果也完全不同。补药这个 东西,并不是可以乱吃的。

    龚二夫人故意刁难明菲,将家中十年前的账簿都翻出来给明菲瞧, 叫她学着理一遍,算一遍,明菲也不推辞,接过去就开始算,算盘同 样打得麻溜。

    龚婧琪午觉后过来,见状大为吃惊:“嫂嫂什么时候学了这门活 ?”会看账簿不奇怪,毕竟明菲跟着陈氏学管了好几年的家,可是这打 算盘,不是说官宦之家,书香门第,女子是不屑于用算盘的么?

    明菲笑道:“跟着金簪学的,打得不好,叫妹妹笑话。”所谓刁 难,是要被刁之人真的当做难事,并且难受了,那才叫刁难。她要是 学会看账簿,管账簿,自己算账厉害,将来就是手里有再多的铺子和田 地,她又能怕了谁?打算盘么,优雅不优雅的,龚远扣不在乎,她也不 在乎,实用主义至上。

    龚二夫人听见噼啪作响的算盘声,反而不淡定了,低声同龚婧琪 道:“你说叫她学理账,算账,像她这个样子,一天就可以轻易弄完十 来本,有多少能经得住她算?而且越到后期,我越怕她弄出什么 来。”虽然那些账簿都是抹平了的,但也不排除被厉害人物看出来的 风险。龚婧琪笑了:“母亲担心什么?过几日您就说她打算盘吵吵得您厉 害,给她在账房那边弄个房间,叫她去哪里蹲着算。然后……”她伏 在龚二夫人耳朵上轻轻说了几句“

    龚二夫人大喜:“是呀,我这是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 个”

    明菲弄到酉时方放下手中的账薄回去准备晚饭,洗了脸换了衣服, 吩咐厨下做上晚饭,自己拿了朱姨娘塞给的蜡丸来瞧,章然是一张有人 向龚二夫人借钱的借条,一共二千两银子,落款人叫朱刚 明菲小心 地将借条锁好,打算等龚远和回来后再说。

    谁想龚远和又没按时回家,又是洗苹来报,“大爷请了几个朋友去 了餐霞轩,薛总管也跟着的。 请奶奶晚上的醒酒汤多准备一点,不必等他,歇下就是。”

    明菲打发走洗苹,叫人摆饭。花婆子不高兴了,“大爷成日家总在 外头跑,这多久没在家里吃晚饭了?喜欢喝酒回家和奶奶一起小酌几 杯难道不行?”

    明菲笑道:“妈妈,他自来爱结交,朋友多,经常约着一起出去喝 酒吃饭说话也是正常的。”

    花婆子也知道男人这方面是管不住,也不能管的,心中仍然不高 兴:“他再忙,也该抽点时间陪你吧。”

    明菲笑而不语,花婆子方收了气,道:“今日你不在家,夫人叫人 过来,说是四小姐要出嫁,有事要同你商量,请你这几日有空闲过去一趟。”

    第154章 劝说(一)

    龚远和揉着胀痛的头醒过来时,明菲已经梳洗整齐,坐在床旁拿着帕子等着他了。他懒懒地看着她笑:“我昨夜喝得太多,这几个朋友好久没聚,劝酒厉害了些。”

    明菲微微一笑,温柔地将帕子敷在他额头上:“朋友要交,酒要喝,但身子也要注意。头疼了是不是?”

    龚远和伸手按住帕子,笑道:“昨夜我有没有闹着你?”

    明菲起身去给他拿衣服:“也没怎么闹腾。还能不能去衙门?如果坚持不住,是不是让人去说一声,告半日假?”

    龚远和道:“我今日休沐啊,你忘了?不然我也不敢和他们一起的。”他爱玩,爱结交不假,但从来都很有分寸,不会耽搁要紧的事情。

    五日一休,的确是自己疏忽了。知道龚远和不去衙门,明菲也就不急了,笑道:“那你是要再躺会儿呢,还是起来吃早饭?给你准备了清粥小菜,保证你吃下去舒服。”

    龚远和道:“今天你都有什么事要做?”

    “母亲让人来叫我,说是明姿要出嫁,叫我回去商量点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明菲打开箱子拿出那张借条递给龚远和,“你认识这个人么?”

    龚远和捏着借条看了半晌,微微笑起来:“从哪里来的?”

    “朱姨娘急了,想叫我赶紧回去帮二妹寻个好婆家,包在蜡丸里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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