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作者:肉书屋

    喜盈门 第45部分阅读

    “朱刚,是朱姨娘的亲哥哥。当年我们家的一个管事,前两年喝醉酒摔死了。”

    明菲牙痛地捧着腮:“一个死人的借条能说明什么?她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就算是龚二夫人伙同账房先生做假账,吞了大房的财产,也不能叫她们拉个死人来做证吧?

    龚远和淡淡地笑:“那你觉得,她怎样才算有诚意?”

    明菲道:“不是给你看了个小册子么?咱们每给她做一件事,她就把那小册子撕几页给我们还差不多。不然我去和她说,叫她先撕一半给我,我再帮妍碧寻婆家。不撕,我就不动。反正她比我们急。” 虽然拿龚妍碧的婚事来要挟人不怎么地道,但这母女俩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龚远和道:“傻的。朱姨娘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在你没把事情办得差不多前,你别想得到那本册子。

    更何况,那本册子也算不上什么。”

    “你并不在意那本册子?”明菲看出些味道来了,他根本就不在意朱姨娘母子的态度。

    “既然她们自以为拿住了我们的七寸,就叫她们先高兴高兴吧。”龚远和笑着将那张借条收入掌中,“先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家,吃了晚饭我去接你。”

    “你不和我一起去?”明菲把衣服递给他。

    “我还有事要做。”龚远和起身接过衣服,冲着她甜甜一笑, “你不是愁着那批撒下来的帐幔吗?待我去帮你换成银子。”

    “你打算怎么做?”明菲眼睛一亮,那批帐幔堆着就怕生虫生霉,真丝制品最难保存,若是能换成银子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认得个开成衣铺子的朋友,拿给他做成衣,价格低点要的人还是多的。”龚远和将明菲推到桌边坐下,“快吃吧。”

    饭后,明菲说起龚二夫人的八珍汤和那堆账簿来,龚远和轻笑: “方子绝对没有问题,最多就是里面加了料,或看就是用药比例调整过了,但这个呢,只要她不说,别人永远也别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事你别管,就让她们狗咬抖,只要别牵扯到我们,她就是戮那女人几刀我也没意见。账薄么,看了也是白看,你装装样子就得了,没必要去吃那么多灰。”

    明菲道:“那怎么行,我不能叫她抓住我任何一点错处。”

    龚远和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轻轻替她把耳边几缕碎发别上,低声道:“委屈你了。”

    明菲笑道:“现在说这个,真的很没意思。你与其和我说这个,还不如在行动上补偿我。”

    龚远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垂着眼道:“我会给你别的女人都想要的。”他说得很慢,很认真,明菲毫不怀疑他此时的诚心,只不知他心目中,女人想要的是什么?身份,地位,尊宠,优渥安稳的生活?嗯,好吧,这些的确都是她想要的,特别是富足安稳的生活,她最需要。

    陈氏是想叫明菲帮忙去劝胡氏。胡氏要和离,而且片刻都等不得。但是明姿很快就要出嫁,陈氏又忙着要去登州,怎能容忍她在这个关口捣乱?

    明菲听陈氏说完,道:“那母亲和三嫂商量过了么?就请她稍微缓缓,等四妹妹的亲事办完再说不行么?实在不行,母亲不妨去拜访一下胡家老爷夫人,请他们在中间调停调停?”

    陈氏难得地叹了

    余婆子在一旁道:“夫人一早就去寻过胡家了,胡家脾气大着呢。本来三少夫人先前虽然闹着要和离,却也没这么火烧眉毛的急,可上次大公子们去京城时,她和三公子打了一架,后来就一直称病,胡夫人来看她。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闹着要和离。这个当口这么闹腾,无非就是害怕老爷夫人不答应,又想把嫁妆全带走,不肯退聘礼,还想多讹点银子罢了。”

    人家嫁女儿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罪的。既然这里不是他家女儿的那盘菜,早作打算,早点抽身那自然是最好的。胡氏嫁了蔡光仪是不幸,但有这样体贴明智的父母和这样泼辣的性子却是幸运。明菲记得当初涵容和她说过,蔡光庭是专门同陈氏商量过这事儿的,便道:“那母亲是怎么和三嫂说的?”

    陈氏道:“我好话说尽都不肯听,没个明确的话。估计是恨上了我,故意刁难我。最后我没法子,只好和她说,这是大事,我也做不得主,要写信给你爹爹,等你爹爹定夺,这才算是暂时压下来了。但她那样儿,我就害怕明姿成亲那日她突然跑将出来闹腾开,丢的就是咱们蔡家人的脸。你和她年龄差不多,她从前也还喜欢同你说话,你去劝劝,也许她还愿意听你的也不一定。”多许胡氏的银钱,她不愿意,用手段压住胡氏呢,她不想给自己再添一个仇家。一句话,元论做好做歹,为了蔡光仪,都不值得!

    余婆子将明菲送到她和明玉原来往的倚绣院:“三少夫人自那日被扶出来后,就住进了这里,再也不肯回去。您小心点儿啊,她脾气很冲的,四小姐去劝,被气走了,还被泼了一杯水。两位姨娘去劝,吃了闭门羹。”

    “四小姐怎么同她说的?”明菲顿住脚。

    余婆子皱眉道:“四小姐同她说,要是…直闹下去,被休弃更没面子。三少夫人当时就恼了,抬手就泼了她一杯水,说要是休妻,她就吊死在蔡家门口,还要把三公子的事告诉邻里路人,阴错阳差的,又把这错算到了夫人头上,连着夫人一起恼上了。两位姨娘听说,都说四小姐不会说话,上门去劝,结果吃了闭门羹。”

    金簪道:“奶奶,只怕三少夫人也会给您难堪呢。”

    明菲捏了捏金簪的手,示意金簪不要多话。陈氏需要她,她怎能不去?就算是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水,那又如何?说到底,这门亲事,胡氏看着是高攀了,实际上的确是吃了大亏。这明姿也太不会说话了,左右都要和离了,人家凭什么还要伏低做小?

    胡氏在睡觉,她的陪嫁婆子看见明菲,没什么好脸色,不过虚虚一礼,敷衍而已,和从前那种热情相比,真是天跟地比。

    明菲笑道:“还请妈妈帮我去和三嫂通传一声,就说我给她带了点糕点过来。”

    那婆子站着不动,皮笑肉不笑的:“三姑奶奶,我们少夫人日日啼哭,夜里睡不着,这才刚躺下呢,大夫说了,要她静养,身子才能好转。”

    余婆子不忿,道:“叫你去通传,你怎么这么多话?”

    那婆子半点不相让,淡淡一笑:“余妈妈,不是老婆子我不去,我们少夫人那个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正说着,一个丫鬟出来道:“妈妈,少夫人让您请三姑奶奶进去。”

    余婆子松了口气,拉着明菲的手低声道:“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了。怕她看见奴婢心中不快活,反而不美。”

    明菲点点头,让她自去。

    胡氏素着一张脸,歪在美人榻上,看见明菲进去,懒懒地抬抬手:“随便坐吧,左右这儿都是你原来往惯的,你比我熟多了,我这身上被你三哥打的地方还没好,起不来,我就不管你了。”

    明菲也就自来熟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自来熟地叫胡家的陪嫁丫鬟送茶来。

    胡氏对着下巴道:“你还真够随便的。好吧,冲着我住了你的屋子,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明菲正要开口,她伸出一根手指,“先说过啊,我就是个没见识,没修养的商户女儿,别威胁我,也别和我文诌诌的绕弯子,不然就走人。”

    这样的性子……明菲有些想笑,又觉得此情此地笑起来不像话,端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三嫂,你也别吓唬我啊。我胆子小。”

    胡氏道:“好吧,你说,我听着,我给你几分薄面,不泼你水。”手里的茶杯却是晃来晃去,仿佛随时都会打滑。

    第155章 劝说(二)

    明菲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三嫂,事情我都听说了。”

    “如何?不要和我说你们官宦之家不兴和离啊。”胡氏的眼神不善,连珠炮一般地道:“我说你们都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不行也就不行,算我倒霉好不?他养什么通房?还敢拿气给我受,还敢打我。自己都不是个人了,还这么……读书不成,做事不成,做男人也不成,长得好有屁用啊!”

    “不是。”明菲的脸有些红,默默听胡氏说完才道,“虽说姻缘这种事,从来都是劝和不劝离,但母亲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硬心肠的人,你和三哥合不来,她心中虽不好受,却也明白硬将你们绑在一起不行。毕竟你们都还年轻,还有几十年要过,不能误了。只是四妹快就要出嫁,这个当口闹起来不好看,所以想请嫂嫂稍微缓缓,最多等一个月,过后什么都好说,你看如何?”

    胡氏冷笑,“四小姐不是说要休弃我么?我一个即将被休的妇人,凭什么要为她着想?”

    “四妹她向来有些糊涂,说的话也不好听,你不是不知道。”明菲再三保证,“等四妹的事儿一过,什么都好说。”

    胡氏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明菲觑着她的脸色,“三嫂,我有句括啊,你先听我说完,说了你觉得不对,生气,想泼我水就泼,若是听了还觉得勉强可以入耳,就欢欢喜喜地和我一道去吃晚饭如何?”

    胡氏转着茶杯:“你说。人话还是畜牲话,我还分得明白。”

    明菲便格她在此时闹和离,又不肯和陈氏合作的弊端分拆给她听。第一,陈氏并不是不肯答应她与蔡光仪和离,也不是不答应她将嫁妆带回家,无非就是个时间问题,多的都等了,再等几日不会怎样,还有几分情。

    第二,蔡家最后能做主的人是蔡国栋,假如蔡国栋死脑筋就是不同意他们和离,也不答应蔡光仪休妻,她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的。那么中间就需要陈氏来转圜,既然陈氏的作用这么大,她何苦去得罪陈氏?

    第三,明姿和邵家这门亲,无论如何都是结定了的,就算是她闹腾,丢了蔡家的脸,邵家也不会退亲。所以闹来闹去,蔡家固然丢脸,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相反是她,就算是成功和离了,将来重新找婆家的时候,人家也会记得她不客人的刻薄形象,她又能得了什么好?

    明菲眼瞅着胡氏就要发飙,起身做好躲避水的准备,不停嘴地道:“三嫂,你一定觉得我们家对不起你,明姿说话还不中听,挺讨厌的,你为什么要对得起我们家。可你和三哥合不来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呢,世人知道吗?他们不知,你去解释吗?你怎么解释?就算是解释请了,这种理由传出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一句话,你今日做什么都是为了日后能过好日子,又何必为了这么几天而去损害今后的生活呢。大家好说好散,日后再见面时也好看些啊。

    我们做不成姑嫂,还可以做姐妹。”

    胡氏那杯水终究没泼上来,慢慢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良久方道: “我不但要拿回我的全部嫁妆,不退聘礼,还要一个保证。不然我死给你们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没什么可怕的!”

    她爹娘将她嫁到蔡家,以为是高攀,也走想要叫她过上好日子的,谁知道她会摊上这么个东西。就像她和明菲说的那样,不行就不行吧,还学着别人养通房,还敢为了那个什么都不是的贱婢打她,打她的陪房?她眼瞅着这个男人只怕将来也是个吃软饭的,爹不亲娘不爱的,她凭什么要拿自己的嫁妆去养这种贱男人?就算是去寻个小门小户的,只要知疼着热,可不比这个强上万倍?

    明菲郑重回答她:“我保枉,假如过后他们反悔,你只管来找我。”

    胡氏眼睛一亮,盯着明菲:“好,你记着你说的话。要是你骗我,”她闷了一会儿,道,“叫你生不出儿子来,或看生了也没屁眼。”

    金簪觉得这位三少夫人实在是粗俗极了,不高兴地拉了明菲的袖子道:“奶奶,夫人还等您过去说话呢。”

    胡氏撇撇嘴:“嫌我说的铬不好听是不是?不乐意呆着?走啊!”

    明菲笑道:“嫂嫂,咱们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母亲吩咐厨下做了你爱吃的菜。”

    胡氏抚摸着她才留丧的指甲,眼也不抬:“不必了,大家相看两相厌,还不如不见。你放心,我吐口唾沫是钉钉,说过不闹就不闹。我还要再睡会儿,不送了!”

    金簪和明菲一道往上房去,金簪看四下无人,拉着明菲嗔怪:“奶奶您为什么要给她打包票,依奴婢看,这个事情到最后夫人也不见得能做主。如果叫三公

    子和三少夫人真的和离了,三公子的脸往哪里放?日后还怎么做人?所以老爷必然不会答应的,到时候她寻上门去找您闹

    ,您怎么办?倒闹得里外不是人,她怨您不守信用,老爷怨您多事,三公子更是很您,何必呢!”尽尽力,劝一劝,劝不

    动就算了,何必把自已套进去?

    金簪说的这些,明菲又何尝不知道,她叹了口气:“她和我没仇,她也挺可怜的,将心比心,我乐意帮她。”蔡光仪

    要恨,不差这点。

    金簪垮着脸道:“但愿夫人不会嫌您多事。”

    陈氏见只是明菲主仆二人回来,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她还是不肯?”

    明菲笑道:“肯了,只是女儿自作主张,应承下了一件事,生怕爹爹会怪责,也怕给母亲添麻烦呢。”

    陈氏听明菲把经过说完,默了一默,笑道:“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叫她把蔡家的脸都丢干净吧?你爹爹那里,

    我来劝。”

    解决了这个大问题,陈氏心情松了一多半,问起明菲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明菲笑着说了,又提起龚妍碧的婚事,“我对这些情况不熟,想请母亲帮着打听一下可有什么合适的。”

    陈氏道:“她的嫁妆不丰厚,又是庶女,想寻个好人家的确不容易。如果选体面的官宦书香人家,想嫁嫡子只怕不可

    能,不然就只填嫁小官穷官,若是只考虑富足宽和,选择面还要广一些。而且就算是我们这里寻到合适的,也要你婶娘肯

    放她才行。”

    明菲道:“这些情况她也考虑在内,只求母亲帮着找个家世人品过得去的就行。经商的也行。”龚妍碧最害怕的就是

    龚二夫人给她弄个邵五之流的登徒子,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陈氏爽快应下,“我着人打听着,明姿成亲那日我给你回音。”又低声道,“我提前几日就要开忙,光华我就交给你

    了。”

    明菲应下:“那提前三天,我就叫人过来接光华。三哥这些日子怎样?”

    陈氏阴沉着脸,“还能怎样?耳朵险些掉了,半死不活地躲在屋子里养伤,三五不时地,还叫翠儿唱点小曲儿给他听

    ,那边闹着要和离,我叫人去喊他来商量,我问十句不答一句,最后倒问我一句,是不是他说不肯,就能不和离?既然如

    此,问他这些做什么?接着就开始出门,夜里也不回来,昨日就出去了的,现在还没影踪。”

    “会不会是去庄子里看二娘去了?”

    陈氏冷笑:“没听庄子上的人来报。他要真的孝顺,就应该不敢把这事儿说给他亲娘听。”不过等到真的和离以后,

    她却是会派人去通知二姨娘一声的。

    “三姐姐,我想你了。”见大人闲了,蔡光华立刻扑过来缠住明菲,笑闹成一困。

    坐到天色将黑,龚远和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裹的,都是买给蔡家诸人的礼物,有吃食和一些小玩物,就连明姿和蔡

    光仪也有。陈氏对他印象向来不错,笑着和他开玩笑:“难道不给东西,怕我不让接走你媳妇?”

    “岳母不要笑话小婿。”龚远和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笑得憨憨的,抱着蔡光华逗乐。

    看着小夫妻感情还不错,陈氏赞许地看了明菲一眼,道:“罢了,不为难你了,赶紧回去吧。”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龚远和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前行约有一刻,马车在一家小酒馆外停了下来,将窗帘子掀起一条缝看了看,招呼明菲过去看。

    只见那小酒馆外挂着一串大红将笼,风一吹滴溜溜地转,一排窗子尽数打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几张桌子边上坐

    着稀稀拉拉几个人,喝酒吃饭说笑,并没有什么异常。明菲疑惑地看着龚远和:“没什么可看的啊。”

    龚远和笑着抱住她的头,将她的下巴抬起,叫她看楼上。楼上的窗子同样大开着,临窗摆一张桌子,两个年轻男人面

    对面坐着,身边各坐了一个年轻妖娆的女子或是劝酒,或是夹菜喂到他们嘴里。

    待看请那两个男人的长相,明菲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第156章 信念(一)

    蔡光仪一只手倚在桌上,微闭着眼,嘴里叼着那妖娆的红衣女子喂菜递进去的筷子就不放,脸上还带着点坏坏的笑。那女子不依不饶的,握拳在他肩头上捶着,嘟着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轻薄红绡制成的交领衫子垮到肩头,露出半边翠绿的肚兜来。

    明菲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那女子粉嫩高耸的酥胸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蔡光仪眯了眯眼,举起那只空闲的手向她探去,隔着衣料就在她前胸狠狠捏了一把,那女子急促短暂地尖呀了一声,扔下筷子,伸手去掐蔡光仪的脸。蔡光仪一笑,转手将她搂在怀里,脸刚好没入她高耸的胸中。

    明菲看得脸红,又觉得自家的人在龚远和面前丢了脸,分外不自在,刚把眼睛垂下,龚远和又将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个二哥对你三哥可真好,看,把自己的都让给他了。”

    他呼出的热气吹得明菲全身不自在,一点热从她的耳根开始燃起,一直蔓延向脸部,颈部,乃至全身,就连五月微凉的晚风吹过,也不能带走半点热度。她有些焦躁地抬眼继续往上看。

    果见蔡光正身边的那个粉衣女子站到了蔡光仪的身后,脸部带笑,胸部顶着蔡光仪的后脑勺,宽大的袖子滑到肘部,一双手从蔡光仪的衣领开始往里钻,摸着摸着,将他的衣领拉下大半,低下头去顺着蔡光仪还包着纱布的耳朵一直往脖子上舔下去。而蔡光仪此时,正伏在红衣女子的胸都激动地啃着。

    偏蔡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蔡光仪的对面,一手执杯,一手执壶,自饮自酌,神色淡定得很,眼前的情景似乎完全没有落入他眼中一般。

    从明菲这个角度看上去,此时楼上的情形分外滛靡和古怪。3p加一个窥探癖?她脸红耳赤,心跳如鼓,垂下眼道:“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整日对着那老虔婆的死人脸,为夫让你看场好戏。”龚远和一只手在明菲耳垂上轻轻一捻,捻得她打了个颤,微微怒道:“你干什么!”

    龚远和只看着她笑。

    明菲眼角往后一瞟,金簪早极有眼色地坐到车边低声和洗萃交谈,半点没往这边看,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抱怨:“你们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兄弟见面也要在这种场合。还有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

    “你哥哥托我注意着的。”龚远和将明菲半搂半抱在怀里,有意无意地在她露出来脖子上轻轻摩挲着:“我带你来看看,你这二哥怎么给你三哥治病。”他轻笑了一声,“果然厉害,心病还需心药治,从哪里倒下的就从哪里爬起来,他果然深谙此道,只是不知你三哥这病治得好不。”

    明菲正要开口,龚远和突然“咦”了一声,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明菲赶紧抬眼往上看,只见楼上一层纱帘己轻放下,隐约可以看见蔡光正还巍然不动,另三个人已经纠缠不休,蔡光仪衣冠不整,似是激动得根,猛地抱着前方的一个女子往下一扑,另一个女子也跟着扑了下去,好一歇没有声息,蔡光正仍然不动。

    “你三哥在京城书院里读书时,被人撞见拉着书院花匠的女儿乱来,被喊打喊杀,惊吓过度,从此不能成。你二哥这是亲自坐镇,让他重温当时的情形,看能不能叫他重新找回自信呢。”龚远和慢悠悠地卷着明菲腰间的丝绦低声坏笑,“你猜能成不能成?我猜,肯定是不能成的。”

    龚远和话音还未落,楼上坐立的人影己经变成了两个,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蔡光仪几乎是疯狂地扑向酒壶,提着酒壶就往嘴里倒,倒完之后又往下扑,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桌椅撞击声,楼下的客人纷纷站起来四处张望,蔡光正忙扑过去紧紧楼住了他的腰不许他再动。

    接着那两个女子起身,很快将纱帘挂起,弯腰陪笑说了几句什么,蔡光正脸色不虞地摆摆手,那两女子脸色有些灰败地施了礼退下。

    蔡光仪仰脖灌下几杯酒,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蔡光正不紧不慢地轻轻柏着他的背,正是一幅兄弟相亲相爱的好画面。

    明菲松了口气。龚远和注意到她放松了,放下车帘,叫洗萃过去,递了两个各有二两重的银锞子给他:“你去后门等这两个姐儿,打听一下刚才是什么情形,问得越详细越好,记得切莫叫人瞧见。”

    “大爷放心。”洗萃接了银子快步去了。

    龚远和这才低声对明菲道:“你良心不好,你怎能希望你三哥从此不能人伦,没有香火继承呢?”

    明菲使劲拐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好人你去救治他啊。你不是花样挺多的么,他几次三番害我和明玉,我恨不得他断子绝孙才叫好。

    “原来你也觉得我花样多啊?”龚远和先不怀好意的笑得明菲脸 红,方赞同地点头:“对,对于几次三番害人,居心不良的人,就要叫 他断子绝孙才叫好,怎么做都不为过。”语气森森的。

    明菲心头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我说的是还没生出来的这种 啊,不是已经生出来的那种。要是已经生出来了,还得看人是不是好 人,小孩子和好人是不能动的。”

    龚远和的眼神突地温柔下来,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不知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小孩子大了知道了,还是会来寻你报仇的。 就比如说你,要是当初牟氏早点把你给弄没了,她会不会有今天呢?”

    明菲垂下眼:“她坏事做绝,始终都会遭报应的。我哥哥不会放 过她。”真相是,如果牟氏不要把真正的蔡二小姐弄死,就不会有如今 的蔡明菲。

    “那不就结了?你哥哥也是小孩子啊!”龚远和怪腔怪调地说了 一句,似乎很不屑于明菲这种突如其来的所谓善良。

    明菲正色道:“那不一样的。她是先害的人,而我这个是为了保 护自己……”为了害人而害人,和为了自保不得不做出的自卫绝对是不 一样的。

    龚远和有些烦躁,“对于孩子来说,都是一样的。对于你来说, 牟氏害死了你娘,又害得你们兄妹那么凄惨,你每次报复她,你都可 以心安理得的认为,你是在报仇,她罪有应得!那么假如,蔡光仪此时 有个孩子,你和你哥哥为了自保弄死了他爹,就算是你心怀恻隐将他养 大,培养成|人,他知道了还是报仇,因为在他心目中,你的确是害死了 他的爹,你同样是罪有应得!”

    明菲皱眉道:“按你的理论,哪怕当时就是一个襁褓中的无辜婴儿,也该要了他的命?”结果有可能一样,但因由绝对不一样,心理感受也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心安理得,另一个则是一辈子良心不安。

    龚远和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很硬:“加入我就是这样想的,你觉得我怎样?”

    他嘴里说得吓人,实际上她根本不相信他真的对龚远秩做什么,和他争论这个做什么。明菲一想到此,脸上就带了笑意:“咱们为什么要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生气呢?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还是第一次在夜间带我出来,等洗萃回来带我游游街好不好?”

    她明显不像和他再谈论这个问题,龚远和沉默片刻,翘了翘嘴角往后一倒,“是,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生气,的确太不值得。但我并没有生气,是你看不上我了。”心情很明显的低落了下来。

    “怎么又扯上我看不上你了?”明菲有些无奈。人前那个数不会生气,永远谈笑自若,风流倜傥,贪玩好耍的龚远和是假的,她面前这个多疑,恶趣味,做事总爱藏一半,又有些情绪化的男人才是真实的龚远和。

    她和他认识多年,除了他要进京赴考前日日在蔡家混饭吃那段时间 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每次都很意外。他看到她最狼狈 的时候,他几次三番救了她,却又设计了她,将她硬生生逼成了他的同 盟。婚后似乎一切都很协调,她不用在他面前装淑女,他也不用在她 面前装嬉笑大度,两个人可以很自在地以本来面目相处。

    他并不知道她真实的内心和坚持,她也不知道他真实的内心和坚 持。她有秘密瞒着他,他也有秘密瞒着她。她以为这个不要紧,她完 全能包涵他的独立性,能努力做到最好,然而真的相处起来她才发 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管相爱不相爱,婚姻生活始终需要磨合。 两个人要保将步调一致,实在是很不容易。

    龚远和闭着眼睛不动,也不回答明菲的问话。

    金簪早在外面听全了二人的对话,见车中安静下来,轻轻掀起帘子 陪笑道:“奶奶,那边有卖凉粉的,车夫说是顶顶好吃的,您和大爷 要不要来一碗?”

    明菲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街角一个小摊,老板娘笑得像尊弥勒 佛,一张简易的小方桌旁挤满了人,连凳子都没一个,吃的人满脸欢 喜,还没得到的人伸长了脖子,想来必定很好吃,便推推龚远和,轻声 道:“你要不要尝尝?”

    第157章 信念(二)

    龚远和默了片刻,总算是撑起身子,不怎么感兴趣地道:“就尝尝吧。”

    只要肯配合就好。明菲吩咐金簪:“大家都尝尝。”

    “哎!”金簪欢喜地去买凉粉。她今日穿了件淡蓝的衫子配白色裙子,看上去很清爽,约莫是因为出了府的缘故,她往日的稳重一扫而光,走动之间裙角都飘了起来,轻盈而灵动。

    明菲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声道:“金簪年龄大了,只怕不能久留我身边,你有什么好的人选没有?”

    “等下再说。”龚远和的声音闷闷的,明菲侧脸看去,只见他侧着身子将窗帘子拉开一小条缝,仰着头往上面张望。车厢里的光线很暗,她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子被光影衬托得更完美,再往下看,她猛然惊觉他竟然有个线条看上去很冷硬的下巴。

    明菲侧了侧脸,挪到他身边,主动贴着他的脸往上张望:“还在喝酒?”楼上蔡光仪已经停止了哭泣,和蔡光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正欢。

    龚远和没吱声,却也没躲开她的主动亲近。明菲厚脸皮地用手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不理睬我?这样很伤人诶。”

    龚远和叹了口气,回报地搂了搂她的腰:“凉粉来了。”金簪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凉粉过来,看见二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调皮地朝明菲挤了挤眼睛,先递给龚远和:“人好多,这碗是插队买的,大爷先吃?”

    很普通的粗瓷碗,里面的豌豆凉粉却如同最精致纯粹的玉丝,再配着浅褐色的醋汤,翠绿的芫荽和香葱,还有炸得酥脆的黄豆,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明菲忍不住造:“看着就很好吃。”

    龚远和将手里的凉粉递给她:“吃吧。”

    明菲明白金簪的意思,这个时代男人基本都大男子主义,都希望妻子以及妻子的仆从都把他视为最垂要的人。龚远和刚才认为她怠慢了他,此刻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先享用这碗凉粉?何况早一会儿吃晚一会儿吃,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她很容气地推让:“你先吃。”

    龚远和的目光沉了沉,固执地端着那碗凉粉放在她面前,“我让你先吃。”这一次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金簪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奶奶真有福,大爷真体贴奶奶。” 暗示明菲赶紧接过去,别再招惹龚远和了,龚远和的脸色看着很难看。

    不吃还生气,明菲道紧接过:“那我先吃了?”入口以后,酸酸凉谅的味道叫她舒服得眯上了眼睛,果然名不虚传。

    “很好吃?”龚远和好奇地为着她的表情,印象中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吃什么东西吃得如此开心过。

    明菲连连点头:“果然很好吃。”小口而迅速地格一碗凉粉下了肚,连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她才惊觉他一直在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还没来?”

    龚远和撇过脸:“来了。

    你若是喜欢吃,这碗还给你。”

    明菲摇头,将空碗递给金簪:“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能过了度,否则就没意思了。”

    龚远和道:“什么奇谈怪论,不过一碗凉粉而已,想吃就要吃够。”他低下头小口地吃起凉粉来,进吃越快,可怜金簪,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得端着碗辛苦守来的凉粉不敢吃,眼巴巴地等着他吃完好双手奉上。

    龚远和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才心满意足地道:“果然好吃,以后我们经常来吃。”

    明菲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没吃晚饭?”

    龚远和却笑着指向前方:“洗萃来了,你看他,脸红成什么了。想必刚才打听到的情况一定很精彩。”

    洗萃垂着手走到车前,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大爷。”

    龚远和道:“等到人了?”

    “等到了。”洗萃头都不敢抬。

    龚远和看了看明菲,终于成全了洗萃那颗害羞的少年心,“回去再说。”

    洗萃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递过一锭银子,正是刚才龚远和给他两锭银子中的一锭,憨憨地笑:“大爷,小人给您省下的……”

    龚远和抿嘴笑起来,郑重接过:“你进来越能干了。快去吃凉粉吧。”

    洗萃眉梢眼角都是笑。

    金簪忙递过一碗凉粉给洗萃:“你竟然敢虎口拔身,不枉姐姐我特意为你留了这碗粉。”

    洗萃对着她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谢谢金簪姐姐,金簪姐姐,你这身儿衣服可其衬你啊,真好看。”

    金簪乍然红了脸,她知道自己从来说不上好看,无非就走看上去要比别人多了一股精气神儿罢了。想着手指恶狠狠地朝洗萃头上敲了一下:“臭小子!跟着什么人学得油嘴滑舌的!”

    龚远和道:“你觉得他们俩怎样?我看着处得极好的。”

    明菲不以为然:“洗萃今年多大了?我记得才十五岁都不到吧?金簪马上就十九了。”

    龚远和道:“那又有什么?洗萃己经十五,金簪未满十九,正好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正好合适。”

    “我要问过金簪。我觉得他们就像姐弟。”明菲不乐意。婚姻中,男人比女人大那是正常,女人也不是不能比男人大,但这大了将近四岁,可不是一个小距离,且不说老了以后年龄、生理上的差距,就说现在这心理年龄吧,是找个依靠还是找个不懂重的小弟弟来哄啊?

    龚远和也不勉强:“你二哥、三哥出来了,你是想跟我去游街呢,还是想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也许可以为到你二哥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一定。”

    蔡光正扶着歪歪例例的蔡光仪,让酒保拦了两乘小轿,先将蔡光仪扶进去,自己才坐上了后面那乘小轿。两乘轿子顺着还在很热闹的街道慢悠悠地往街那头去了。

    蔡光正今日穿的是一身很普通的灰布长袍,和谁说话都微微带笑,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文可亲,但明菲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当初站出来替二姨娘顶罪时那种狠绝的模样。想到小心翼翼的陈氏,远在京城的蔡光庭和明会,明菲自然选择跟着去一瞧究竟。

    龚远和淡淡笑了笑:“早就话到你必然要跟了去一看究竟。但是这种事情,怎么适合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呢?跟也跟不上。再说咱们人多,目标大,也容易引起警觉。”也不等明菲回答,就叫洗萃过来:“你去和街边那几个乞丐说,让他们去跟那两乘轿子,你就留在这附近等他们回话,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龚远和一直闭着眼睛靠着车壁不说话。明菲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似乎是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想想自己没有主动问他有没有吃饭,害得他饿到现在,实在是失职了,忙体贴地问:“你是不是累了?”

    龚远和似乎很不想回答她的话,半天才“嗯”了一声。这种态度叫明菲把那句如果他累了可以靠靠她的玩笑话吞了进去。

    回到家中花婆子巳是等得有些急了,带着紫罗打着灯笼亲自候在垂花门口翘首以待,一看见马车过来就赶紧迎上去,扶着明菲下车,低声嗔怪道:“怎么施到这今时候才回来?饿了吧?吩咐金厨娘留着火等着的,想吃什么立刻就可以去做了来。”

    家里有个人记挂着的感觉非常好,明菲心里暖洋洋的,笑道:“我们去游了会儿街,吃了凉粉。本来想给你们带来的,但是没有带食盒和碗,他家也没有,只能是明日让人专门去走一趟,买来给你们尝了。”

    “谢大爷和奶奶记挂。”花婆子听说二人一同去游了街,又吃了凉粉,打心眼里觉得高兴,不经意地膘了紫罗一眼,紧罗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并看不出什么来。

    明菲试探地问龚远和:“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龚远和微笑道:“我不饿,你先歇着,我去喂拘。”

    明菲正想说跟着他一同去,却见丹霞噘着个嘴站在廊下,看见她就眼圈一红:“奶奶……”

    这不过一日的功夫,又出了什么事?丹霞自来是个要强的,怎会看到她就要哭了?明菲只得将丹霞喊进屋去问话。龚远和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沉着脸转身走了。

    紫罗见状,忙打起灯笼跟了去,梅子立在廊下看着,抱起喜福,关进屋里,灯笼也不提,转身就跟了去。

    才进了屋子,丹霞双手捧出一件翠蓝色的缭绫衫子来,红着眼圈跪在了明菲面前,哭道:“奶奶,奴婢有错,万死莫辞。”

    翠蓝的衣料上有一大块污渍,正好在前襟上,很是刺眼。金簪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怎么弄的?这件衣服奶奶才穿过一回。”且不说这是龚远和的聘礼,单这件衣服所费缭绫的价值,就够买几个丫头了。

    丹霞拼命摇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花婆子道:“她今日给奶奶整理衣衫,中途有事离开,回来就见这件衣衫落在地上,检起来才发现下面罩着一块红烧肉,衣服已是染上污渍了。”

    “先起来说话。”明菲皱眉道,“这屋里怎会有红烧肉?”

    第158章 错处

    丹霞哭道:“正是呢,这屋子里今日早间奶奶出门后,还是奴婢亲自打扫的,况且这几日大爷和奶奶也没用过红烧肉。那红烧肉只怕是长了腿了。”

    明菲丢块帕子给她:“多大点事哭成这个样子!我和大爷没吃过,那厨房里可做过?”

    白露枪着说:“做过的,昨儿晚上,咱们吃的就是红烧肉。”

    花婆子要笑不笑的:“奶奶,要说这事儿也稀奇,丫头婆子们吃的菜,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了奶奶的房里。还是在丹霞打扫过房间以后,衣服好不好的,就落到了地上,要说,今日这风也不大,还恰恰地挑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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