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 作者:倾沫雪

    第25节

    第四十四章 示威 中

    “宣。”蹙眉敛神,不著痕迹的将华发拢到身後,恍惚只是刹那,不曾动摇,不会动摇,现在是,将来也是,既定的事自然没有改变的可能,一如出鞘的剑,断不可能一无所得,丧子之痛,切肤之恨,怎可因为一句话而荡然无存?!无论是真是假,凝轩和封玄奕之间的一切早已不在,而纳兰轩和封玄奕之间,原本就什麽都没有!

    “可是,”纪煜异议道,“启禀主子,院中各宫娘娘和公子们自辰时起已来中宫请安,如今已恭候多时,公子不去先去祖制的晨昏定省?”

    纪煜不提纳兰轩倒还真忘了还有这麽一码事儿,原本还在君位时便甚少在外走动,即便是对中宫的何怡兰虽无轻蔑之意,却当真没有几次受过规矩,本还想著挑个时间好好会一会韩瑞风,如今倒送上门来了。

    “不急,不急。”双眼微眯,放松身体靠在软枕上,享受著朦胧的豔阳,纳兰轩一派慵懒闲适,“他们既然愿意等,就让他们好好等,等个够,”眼波流转,又补充道,“不过别让他们在院子里吹冷风了,怎麽说也是皇上的人,冷著冻著了倒是本宫的罪过了,宣他们进殿,在主殿上赐座上茶,好好等等。”

    “是,”纪煜领命,起身弓著腰退了出去,“奴才这就去通传。”

    纪煜前脚刚踏出寝殿门槛,小九和荷香便函著腰低著头挪著碎步电打的似的走到寝殿内室,隔著屏风,在屏风外跪下请安:“奴才(奴婢)小九(荷香),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退那麽远做什麽?”纳兰轩轻笑。

    闻声,小九和荷香相视一眼,一同起身,挪著碎步绕过屏风跪在床前,低眉敛目拉拢著脑袋,好像犯了什麽天大的罪过似的,胆战心惊的等待受训。

    看著平日里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模样,而此刻却畏首畏尾神经紧张甚至还不住的哆嗦,纳兰轩半垂著眼睑瞥了眼,可他们却抵著头不敢直视:“你们突然这麽恭顺了,倒让本宫认不得了,当初在仿佛里的气势到哪儿去了?”

    闻言,小九和荷香哆嗦的更厉害,急忙磕头:“奴、奴才(奴婢)不敢。”

    “不敢?”纳兰轩好笑道,转眼望向窗外,仿佛在记忆中搜寻些什麽,“当初在王府时,本宫倒还要多谢两位照顾有佳了。”

    遥想当日王府种种,在被封玄奕看中前,纳兰轩因为得罪了唐管事而被分到了鸟不拉屎的藏书阁,像小九和荷香这号人物自然对此不屑一顾,想起来了就嘲弄几句,忙起来还嫌碍事,几乎算是个小透明。

    只可惜一著不慎,如云霄飞车般被封玄奕高高捧起有重重跌落,势力之人怎会错过如此扬眉吐气顺道又可以去溜须拍马的机会,一味的冷嘲热讽作贱折辱。

    当日种种小九和荷香又怎会不记得,像他们这样的人,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攀龙附凤得到重用,媚上欺下的事情早已是熟能生巧了,只可惜要怪只能怪自己的时运不佳,跟错了主子选错了路,倒是当初又有谁能料想得到,明明被王爷玩腻了厌烦了丢在一边的人,竟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如今的这个局面也算是活该,自打昨日凤仪宫派人传话说皇后娘娘要寻他们问话,他们便明白了其中的轻重,怕是问话是假,报复是真。

    悬著一颗心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进殿,果不其然的兴师问罪,吓得两人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儿的磕头:“奴才(奴婢)之罪了,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奴才(奴婢)这一回吧,奴才(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好似鼓点似的一个劲儿的磕在地面上砰砰直响,身体哆嗦的好似要抽过去一般,抖如筛糠,铺天盖地的恐惧自心底涌出,森冷的令人窒息,豆大的汗珠顺著脸颊滴落在地上,伸手,想要悄无声息的擦掉,却发现手指颤抖的根本不受控制,只能是欲盖弥彰,而纳兰轩默不作声更是让气氛冷到了极点,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怕是早已背过气去。

    冷眼看著小九和荷香惊恐惧怕的样子,看著他们宛若惊弓之鸟一般拘谨颤抖,也算是聊以回报当初在王府中的点点滴滴了,果然再怎麽向往权势地位,再怎麽阿谀奉承,在命面前,都会不值一提,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用著才放心,有弱点就好驱使,有欲望就好利用,而往往是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的做到心狠手辣乾净俐落,所以此刻纳兰轩身边,的确缺少这麽链各个能为他分忧的人。

    直到折腾够了,纳兰轩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没有一丝怒意,更没有重返旧事的打算:“不敢?可是本宫倒希望你们敢。”

    闻言,两人急忙停止求饶,僵著身体一动不动的听後下文,可等了半天却不知纳兰轩已经没有了下文,直接给两人就这麽晾著,低著头,看著彼此都是大汗淋漓的惊恐模样,交换著眼神,最後还是小九先硬著头皮问出了声:“奴才愚昧,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小九和荷香只见两条露了半截的雪白小腿从亵裤中露出,停在自己面前。

    俯下身,纳兰轩伸手,捏住小九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直视自己的眼睛,邪魅一笑:“本宫美麽?”

    银丝随著动作滑落胸前,衣襟微敞著,白玉似的锁骨欲露还遮,眼睑低垂,唇边含笑,风情无限,只一眼便让人万劫不复。

    小九一愣,仿佛失了魂儿似的,忘却了礼数忘却了尊卑,就这麽直勾勾的看著纳兰轩,木讷的应了声:“美……”

    来不及三思的话脱口而出,才後知後觉的知道自己的罪过,急忙欲低下头改口道:“皇后娘娘赎罪,奴才无心冒犯,皇后娘娘天人之姿,世所罕见,自然俊美无双。”

    收紧了手指,搬过小九急欲低下的头,瞥了眼始终不敢抬头的荷香,满意的看著一个噤若寒蝉,而另一个的脸上则浮现出可疑的两抹红晕,心底一声冷笑,拖著长长的尾音慵懒无比:“那你们认为皇上对本宫是否长情?”

    (11鲜币)第四十五章 示威 下

    第四十五章 示威 下

    即便努力转移注意力,但馀光还是不受控制的瞥见纳兰轩微敞的衣襟里白皙如玉的胸膛上斑驳青紫的痕迹随处可见,昨夜种种凤仪宫之中人人有目共睹,一夜春情,皇上的宠爱,直至今早离开时都那麽依依不舍千叮咛万嘱咐的,答案毋庸置疑,且不说其他,即便是个被冷落深宫多日的人,只要他还没有被厌弃,只要位分还在,只要自己还是奴才,此时此刻便不敢说个“不”字。

    “皇上待皇后娘娘之心有目共睹。”小九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那麽也就是说,只有跟在本宫身边,才会有荣华富贵咯。”纳兰轩依旧不疾不徐循循善诱。

    “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更是天大的荣幸和恩赐。”

    松了手,起了身,卷起的裤腿放了下拉,遮住了露出的白皙小腿:“那你们就留在凤仪宫吧。”

    话毕,小九和荷香皆是一怔,难以置信的看著纳兰轩哪里还顾得上谢恩?本以为是再接难逃,只求能保住性命,却不料因祸得福,竟能留在皇后宫中,要知道中宫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难以靠近皇後殿分毫,而这等荣耀竟平白无故的落在自己的头上。

    “还不快谢恩?”一直在候在一旁的纪煜跟上纳兰轩,欲给他梳洗更衣,不忘对还呆愣在地上跪著跟个木头似的两人提点到。

    小九和荷香这才如梦初醒,难以压抑心底的激动和喜悦,一脸的惊讶和欣喜,受宠若惊的直把自己脑袋往地板上砸:“谢皇后娘娘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伸手一挥,阻止了纪煜欲给自己披上的中衣:“本宫何时说过要更衣?”

    纪煜收了手,看来正殿上的各种嫔妃还有的等。

    “准备一下,本宫要沐浴,”说著,便欲往後殿走去,“哦,对了,命人去换一壶好茶,让各种嫔妃好好品品。”

    纳兰轩话一出,才被收入宫中的小九和荷香便麻利的著手去办,一个直冲正殿,一个便提著桶就去打水,反倒是纪煜,凤仪宫掌事却给晾在了一边。

    纳兰轩甚是满意的看著两人匆忙出去就的背影,无声冷笑。

    伸开双臂搭在浴池边上,舒展著身体,极度的放松,以缓解腰部的酸胀不适,热气蒸腾雾气氤氲,暖洋洋的温润感几乎磨灭了时间,脑海一片空白,银丝如雪,洋洋洒洒的漂浮在水面上,冷眼一瞥,纳兰轩只觉无比刺眼,为了个男人,为了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自己竟一夜白头,何其耻辱!

    不,那不是自己,那是凝轩,自己是纳兰轩,本就不是同一人,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折本的事。

    “去找些指甲花叶来。”对侯在屏风後的纪煜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纳兰轩知道他能听得到,并且会很快的办到。

    更衣起身,花发复青,当纳兰轩睡醒了也打理好了,最重要的是决定出去见一见後宫众妃时,已时近午时,众妃们早已怨声载道没了耐性,隔著些距离便能依稀听到殿中的躁动,或叹气,或用手敲著桌子,或不停的将杯盖捏起放下捏起放下发出“哢嗒哢嗒”的清脆响声,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要命,若不是顾及著还在凤仪宫中,怕是早有人破口大骂了,亦或者说即便是在皇後宫中,照旧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他以为他是谁?没了孩子还这麽矫情,仗著皇上还愿意看一眼他那风骚样就在这张狂,他凭什麽!不过就是个罪臣之子,哦不,罪臣之子都是抬举他了,一介奴才出生,如今竟爬到我头上来作践我?!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张狂几天!”一个女声打破的躁动,尖声厉语的,若撇开这话的内容不说,这声音倒真是好听,若是夜里放柔了调调再加上点儿娇嗲,还真有几分享受。

    “潇贵嫔不愧是皇上的心尖儿肉啊,连在皇后宫中都这麽有恃无恐的,当真让我等佩服。”纳兰轩听得出来,这是柳音的声音,那个总是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人,那个对任何人都一副试探戒备却又看好戏的模样。

    “难道柳贵侍就不气,即便是後宫之主,即便位居中宫,凭什麽让我们这麽些人一大清早起来就在这这麽晾著?我们来不过是因为祖制,是我们守规矩懂礼数,倒是他,草莽出身不成气候,即便是穿上龙袍恐怕也是像太子啊,即便是前皇后、真正的大家闺秀出生名门的何怡兰何彩女何时有这般架势,敢将这麽多人不放在眼里?”越说越来气,纳兰轩乾脆停下脚步,一脸好奇的在中殿和正殿的连廊处站著,兴致勃勃的期待著他的下文,纳兰轩可以想见,此刻这个女人怕是一脸怨妇相就差骂街了吧。

    见纳兰轩突然停了下来,跟在身後的纪煜、小九、荷香等人也只好停了脚步,为表明立场,荷香一脸不忿的想要出去好好教训那人一番,却被纳兰轩一个眼神被吓了回来。

    柳音笑而不语,浅酌了口茶水,叹了句好茶,直把这潇贵嫔气的头顶升烟,才开口道:“前皇后怎麽样我不记得了,她敢不敢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今玉皇后敢,他愿意这麽做我们就得受著,就这麽简单,你若不愿,只要你的位分比他高,你的荣耀比他多,自然由你做主。”

    “你!──”潇贵嫔怒不可遏,其实想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不管你信不信远不远,事实是自己只是个贵嫔,而他则是皇后,抱怨可以有,僭越却不敢如此张狂,照柳音的意思,凌驾於皇后之上,要麽是皇上,要麽就是废后,前者不可谓,後者却只能心照不宣。

    “潇贵嫔,怎麽说现在也是在皇后宫中,这麽久都等了,再多等耐心等等吧。”

    闻言,纳兰轩双眼突然眯起,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这是韩瑞风的声音。

    怎麽听怎麽是老好人说法的一套说辞,却让方才一直咄咄逼人的潇贵嫔收了声,虽然还有些念念叨叨不情不愿,倒是躁动也算是平息了,纳兰轩知道,这出好戏应该已经落寞,是该自己会一会老朋友的时候了。

    (11鲜币)第四十六章 叙旧 上

    第四十六章 叙旧 上

    眼尖的见纳兰轩迈步,小九那叫一个警醒,急忙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唇角微扬,不著痕迹的一笑,将小九和荷香留在身边,至少在这溜须拍马在讲究排场气势和威风上的确省事省心。

    在众人的簇拥下纳兰轩不疾不徐的迈著步子,姗姗来迟。

    无论背地里多麽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见了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该有的礼数少不了,即便不是毕恭毕敬的标标准,却不得不走走样子,一如此刻的潇贵嫔,方才再怎麽憋了一肚子起的没处撒,现在当著面,依旧得乖乖就范。

    众嫔妃自座位上起身,下跪,作揖行礼,恭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管你是不是诚心,至少高高在上的感觉纳兰轩很是受用,尤其是明知底下一个个皆是各怀鬼胎心术不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可却不得不做做恭顺谦和的样子,纳兰轩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全然当做没听见,纳兰轩自顾自的坐在凤椅上,结果荷香递过来的茶水,浅酌一口,唇齿留香,眯著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享受模样,而底下的众妃就这麽跪在地上继续晾著。

    没有皇后的口谕,是没有人敢起身的,几个耐不住性子的跪姿已经开始有些走样了,嘴里更是碎碎念个不停,心里不知道问候了纳兰轩的八辈祖宗多少遍了。

    这一出下马威给的算是全套了,见众妃也跪了片刻了,纪煜这边是心如擂鼓,而小九、荷香见了这阵仗更是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这往後在宫中作威作福简直是易如反掌。

    等纳兰轩舒坦够了,这才慢慢悠悠睁眼,仿佛很是诧异般看著地上密密麻麻跪著一群人不敢动弹,开口,还一副挺过意不去的样子:“这,怎麽还跪著?哦,对了,是本宫忘了,小德子,这事儿也不知道提醒著点儿。”

    “奴才知错,请公子责罚。”纪煜跪地,担下跟自己八竿子扯不到一起的责任。

    “得了,都起来吧,下次记得提醒便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事儿也就算这麽过了,“不小心”让诸位身份尊贵的各种娘娘、公子跪了这麽半天,也就不咸不淡的说了身边一个宫人两句就算了解,这便是权利,便是在宫中可以耀武扬威的地位,虽然纳兰轩不屑,可既然封玄奕了,他怎麽能不尽心尽责的将这白给的权利不发挥的淋漓尽致?

    多少人气得牙痒,却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要怪只怪自己位分不及,要怪只怪自己恩宠不够,要怪就只怪自己不是上位的那个人!

    “谢皇后娘娘恩典。”

    各自起身落座,原本的晨昏定省不过是给众妃一个聚在一起的机会,聊聊天拉拉家常,排解一下深宫寂寞,可这下各自都憋了一肚子火只有纳兰轩一人痛快,自然一个个闷不作声就怕一个控制不好惹祸上身,当然这世上总有奇葩,无关时代、年龄和性别,总有人自以为是,总有人有恃无恐,总有人自我感觉良好,就像总有人认为这世间拥有公平,抱著一颗赤忱不忿的心,直到撞得遍体鳞伤才发现自己何其可笑。

    “皇后娘娘是不是也太松散了些,这都午时了,才愿意见臣妾等一面,不知是不是我等做错了什麽,让皇后娘娘这麽不待见?”

    潇贵嫔一言瞬间让全场静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装作什麽都没听见,虽然她的确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却并不是人人都敢往枪口上撞,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也新入宫了不少年轻气盛自视甚高的新人,可每一个在宫中的“老人”都不得不警醒著些,如今座上的皇后,可是连消带打的除了当初风头正盛家事顶尖的孟姝妃,并且消无声息不声不响的落下了并无错漏的何皇后,坐上了皇后的宝座,虽然今日後继无力更没有了孩子作为筹码,可好歹已身在後位,避让三分还是必须的,不过若是有不知轻重的人此时出来探探路,他们这些宫中的“老人”也自是乐见。

    所以或是静观其变,或是战战兢兢,倒没有一人来圆场,更没有一人岔开著敏感的话题。

    “旁人有没有过错本宫是不知,你有没有过错,恐怕也只有你知道,何必来问本宫呢,谁又不是聋子,隔墙有耳的道理,恐怕需要──”一脸为难,明知故问,“啧,真是面生的很呐,不知本宫该怎麽称呼?”

    潇贵嫔吃了一记闷亏,被个下人当做无名小卒的感觉何止糟糕,一双桃花眼瞪的溜圆,嘴唇抖了抖,才咬牙切齿道:“臣妾潇琪,父亲潇筠正,乃当朝从一品都统。”

    纳兰轩冷笑,暗道怪不得这麽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不过是仗著家中的势力,封玄奕这裙带的手段还真是百试不爽不厌其烦呐,果然君王的天下既在朝堂,也在枕边。

    纳兰轩不做声,倒是一边的荷香先恼了:“亏得娘娘是大家闺秀出生,怎的这般不懂规矩?皇后娘娘问话,搭话时不下跪也就罢了,怎的连加上‘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礼数也都不周全?”

    “你!──”潇贵嫔怒不可遏,却也懂得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明著来,自己怎麽都占不到先机,可若就真麽算了,不是说自己连个奴才都不如麽!

    “得了,这麽也正午了麽,各位都回宫自个儿歇息著吧。”比起和这些可有可无的人多费唇舌,纳兰轩更想直切主题。

    众人起身跪安,等了一早上,就这麽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

    依次退下,韩瑞风这边刚有动作,纳兰轩便立即开口:“韩君暂且留下,陪本宫聊两句。”

    韩瑞风才起身,复又坐下,直到人都走乾净了,纳兰轩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开口道:“这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於你我还真是时隔已久了。”

    “承蒙皇后娘娘挂念,微臣惶恐。”韩瑞风恭恭敬敬的客套寒暄。

    而纳兰轩却蓦地双眼微眯,一抹若有似无的危险:“什麽时候你我之间这般生疏,竟需要这般客套。”

    头顶上一声冷哼,韩瑞风却镇定自若,哪还有当初王府中拘谨怯懦的影子。

    (11鲜币)第四十七章 叙旧 中

    第四十七章 叙旧 中

    自打那日出手欲以绝後患时,韩瑞风便决定撕破脸,也更不怕什麽东窗事发。

    “皇后娘娘如今已贵为皇后,不再是当初荣亲王府中与微臣同吃同住的凝轩了,而微臣,也不再是荣庆王府中任人差遣指使的奴才墨棋了,实在不得不顾念著礼数。”不卑不亢,镇定自若,一语双关。

    所以可以抛却当初同甘共苦的情义,所以可以不管不顾的落井下石,所以你若是做了什麽也都可以归咎为大势所趋?

    深邃的眼眸泛著阴狠的光芒。

    “我只问你一句,”直白的,不拐弯抹角的,“当日那一碗‘安胎药’可有你在其中加料,那日在城下,是否也是你派的人?”

    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没有冲突也并不代表没有这回事,若是当日自己并没有被封玄柘所救,怕是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被补上几刀死个透彻。

    或许没有想到纳兰轩会这麽直白的问出口,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不紧不慢却也不失敬意的开口:“皇上圣心难测圣意难为,岂是微臣三言两语就能左右得了的?至於其他,微臣不明白皇后娘娘在说些什麽。”

    并不承认,却也并非否认,只是兜兜转转的打著马虎眼,这已足以让纳兰轩心中有的定夺,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若这暗箭还是一直埋伏在你身边伺机而动的,却是防不慎防。而事已至此,早已於事无补,追根究底无非是自己轻信於人!

    或明或暗的光芒自眼底流转,时而激利锋芒毕现,时而困顿疲惫无奈。

    “华文帝三十五年八月,时任从二品内阁大学士的韩恪遭人弹劾收录前朝遗臣为座上客,歌颂前朝功绩而贬斥本朝律例,推崇前朝人文诗词,作反诗《论古今》而获罪入狱,华文帝大怒,遂将一族入狱待审,派兵搜府,查反诗七十馀首,前朝馀党一人,证据确凿无可抵赖,继而虽无查询却判死罪,诛连九族。”目光飘远而悠长,似笑非笑的好像想到了什麽笑话般悠闲的开口,“不过再天衣无缝的严刑难免也会有疏漏,这俗话说的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再清廉的官总有点儿积蓄,那麽一大把银子花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家留一脉香火。”

    韩瑞风默不作声,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而纳兰轩也不急,就这麽谁都一声不吭的等著,干耗著,自己耗得起,可韩瑞风却耗不起。

    “皇后娘娘所言何意?前朝官员众多,起起落落之事在所难免,皇后娘娘什麽时候对这些有兴趣了?”

    说的好似云淡风轻,可纳兰轩看的真切,那隐隐握紧的手和泛著青白的指节,笑意更盛:“若连你都不明所以,那本宫就更不明其中缘由了。”

    “还有一事不知韩君知否,”话锋一转,纳兰轩若有所思,笑的别有深意,“昔日韩恪留下了家里一脉香火,却也放弃了一个正值妙龄的明珠,这般取舍,还算真是狗狠心的。”

    手掌握的更紧,呼吸略微有些许紊乱,纳兰轩对韩瑞风的反应甚至满意,一时间心情大好:“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不好耽误韩君休息,韩君还是早些回宫吧,若得空,常来凤仪宫做作也是好的。”

    “微臣告退。”起身,跪安,韩瑞风面色如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是何等的僵硬,走出凤仪宫是有多麽的举步维艰。

    看著韩瑞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近乎残忍:“听说内务府选了几个得力的宫人来伺候?”

    虽是疑问句,纳兰轩却说的肯定。

    “是。”纪煜身为凤仪宫掌事,自然对宫中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了如指掌。

    “本宫看那个侍弄花的婢女还不错,乾净俐落手脚也算麻利,他如今的地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宫里人手不够用难免落人笑柄,想来她应该会和他投缘的,告诉内务府把她重新指派到珞绡宫中吧。”纳兰轩说的随意,纪煜却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宫中添置些宫人容易,主子之间互送奴才也容易,可要送的查不出来处和去向,还需要纪煜亲自走一趟内务府关照一下。

    将目光投向窗外,纳兰轩不再遮掩的目光满是阴毒狠辣:韩瑞风,无论你有怎样可令天地动容、天经地义的理由,可只要背叛过我的人,我便会让你们知道,有幸出生在这个世上,是多麽的不幸!亲骨肉自相残杀的戏码,实在是令人期待啊!

    而如此同时,御书房里的封玄奕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不仅是为了前朝,更是为了後宫。

    天知道早上从温柔乡中起身对如今的封玄奕来说有多困难,爱人在侧,却有口难开,亦或者说根本不足取信,直到莫言催了三遍才默念著来日方长而离开,然後就是一大清早就争论个不休的割地一事,虽然那些朝臣顾念著身份尊卑并没有指名道姓的指著鼻子骂,却也言辞激烈闹了个乌烟瘴气,可封玄奕并不後悔。

    毫无悔色并无心夺回的神情更是让朝臣不满,得不到结果的君臣下了朝,凡事官阶能够得上进御书房的,一股脑的全要觐见,顿时给御书房为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滔滔不绝苦口婆心的继续翻来覆去的给封玄奕灌输著丧失边境十城的危害和影响,视图让君王在最後关头力挽狂澜。

    而封玄奕却依旧无动於衷,任凭朝臣怎麽说破了喉咙,就是不肯吐口,却倒也没明著违拗众意,总是就是你说什麽他都不反驳,你说什麽他也不出声,将以不变应万变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实在躲不过去了,就不痛不痒的说一说水利农耕什麽的模糊焦点,你若是这君王有失职守吧,他还想著民生,你若说他关心民生疾苦吧,却生生将边境十城的数万百姓弃之不顾。

    一早上朝上朝下的吵吵闹闹叽叽喳喳让封玄奕有些疲惫,当朝臣们今日终於觉得痛快尽兴决定恢复修养明日再战时,封玄奕第一次有精疲力尽的感觉,手肘撑在桌上,这手还没来得及搭上眉心呢,便有宫人进来通报:“启禀皇上,潇贵嫔求见圣上,已在外恭候多时了。”

    (11鲜币)第四十八章 叙旧 下

    第四十八章 叙旧 下

    这天下若是他纳兰轩想要,他可拱手相送,可若是其他,他却没有弃之不顾的打算,权术对於封玄奕便如呼吸对於每一个普通人,早已是映入灵魂的本能,根本不需要花费什麽心思,随意便可信手拈来,所以维系个中关系的平衡,封玄奕简直轻车熟路。

    “宣。”手里依旧批改著奏折没有半分停歇。

    可封玄奕哪知道,即便是自认为轻车熟路的事也有马失前蹄的情况。这厢才送走唐僧似的喋喋不休的诸朝臣,那边带著哭腔委屈的诉苦便接踵而至。

    “皇上!”进来行了个礼,潇琪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乾脆不起了,一共就吐出这麽两个字,便没完没了的开始瀑布决堤,大有水淹龙王庙的架势。

    封玄奕哪里受得了这阵仗,烦躁的皱了皱眉,要不是看在她父亲的份儿上,自己早将人轰出去了,冲莫言扬了扬眉,不耐烦道:“她这是怎麽了?”

    虽然莫言一向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封玄奕身边听候差遣,可耳目却是数一数二的灵通,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是否关乎痛痒,他都是比当事人都还知道前因後果的人。

    “回皇上的话,娘娘这是从皇后娘娘宫里来的。”莫言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条件反射的仿佛只是个应答机。

    并无直接指名道姓,可只要涉及那个方位,一切有可能和他关系上的代名词都可以让封玄奕的无端跳漏一拍,刹那的晃神,封玄奕暗自苦笑,若是最初就能跟随著最本能的心理和生理反应走,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天今天这个地步?

    莫言不说还好,这一开口,潇琪就觉得更委屈了,方才还只是低头掩脸直哭,现在是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滔滔不绝怨声载道。

    “臣妾虽然样貌并非倾国倾城、才学也远及不上博古通今,可好歹也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不知怎的就得罪了皇后娘娘……”说著,还甚是委屈的抽泣几声,豆大的泪珠就这麽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皇后娘娘将我等众妃大冷天的晾在外面两个时辰也就罢了,为什麽还要当著这麽多人的面作贱臣妾,说臣妾连个小贱的奴才都不如?”

    “臣妾不敢奢求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和照拂,可若其中真有什麽误会大家私下里说明白也好啊,即便要打要骂,也总的事出有因吧?即便是皇上治理天下,也得求个证据确凿啊!凭什麽就可以将臣妾的颜面如此轻贱?”不进反退,将自己摘的乾乾净净清清白白,还不忘留下个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大气,倒显得纳兰轩大题小做故意仗势欺人不明事理了。

    封玄奕默不作声,其中真真假假他懒得猜也不屑於去猜,只是若是女儿在面前委屈成这样,怕是天底下哪个父亲都不会视若无睹吧。

    就这麽不发一声的坐在龙椅上一边批折子,一边听潇贵嫔跪坐在地上不厌其烦前前後後仔仔细细的哭诉了半个时辰,见她哭声渐熄有些苦累了的样子,便也就让她退下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告状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可只要自己在说,皇上便多多少少能听进去几分,见好就收的道理潇琪自然明白。

    以为送走了潇贵嫔事情就算了了,却不料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波波汹涌暗藏玄机。

    潇琪前脚刚出殿门,後脚便又有宫人禀告又是某某某位娘娘、公子求见。

    平日里孜孜不倦变著花样送来各类参汤补品以谋求圣恩宠眷的後妃,今日来虽也一个个照旧手里端著各类吃食,其本意却和潇琪差不了多少,只是前者的方法比较激进,一进来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而後者则比较明智,知道旁敲侧击的透露出一点信息,然後在察言观色的注意封玄奕的反应,再决定是越描越黑还是岔开话题。

    这一来二去的,御书房还难得如此热闹,封玄奕皱眉:合著这些人是串通好的吧?一天准备把这一年的话都说完。

    当最後一位公子自御书房中告退走出,封玄奕几乎脱力,朝政不足畏惧更不费吹灰之力,倒是这後宫,他的确小看了纳兰轩制造事故的本领,可心里却说不上生气,只是无奈和苦涩罢了。

    “皇上,该用午膳了。”莫言出声提醒道,午膳的时间比平日晚了许多。

    “莫言,你跟著朕有多少年了?”不知怎的,封玄奕突然冒出这麽一茬来,莫言倒真有些没有底、接不住招了。

    “回皇上的话,算上今年,已有十八载。”其实莫言比封玄奕大不了几岁,他并不是自打皇子出身便同奶娘嬷嬷们一并调来照顾伺候在侧的,而是在封玄奕三岁时被卖入宫中作为侍童一起长大的。

    “十八载,那是很长呐,”仰靠在龙椅上,手臂横在眼上,竟莫名有种颓然之感,“那你认为从小到大,有什麽东西是真正属於朕的?”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一个本应该任何人可以脱口而出的问题,放在天家竟如此难以企及。

    若说父母,先皇不是他的父亲,也是天下的君主,从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倾斜,更何况先皇诸子众多,也不会为了其中某一个皇子而倾尽全部心血,即便是在世人眼里恩宠关爱於一身的前太子,也不过是得到的多一些罢了,却并非全部。

    而至於母爱,对於封玄奕来说便是实打实的禁忌,养而不教,太后不过是一个名词,可有可无。

    若说权利富贵,那更是何其可笑,欲望无休无止,你若是安於现状,那就是拥有,你若是永不餍足,那便是失去,从无定数,更无从谈及属於。

    长久的静默,倒是封玄奕这个自找烦恼的人先打破了沈默,轻笑出声,听不出是玩笑还是感慨:“应该的,应该的……这就是报应……报应不爽啊……”

    我曾拥有过,那是唯一一个真正属於自己、且愿意全心全意属於自己的人,只是我却不领情,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将世间万物玩於股掌之间,殊不知那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自己的怜悯,若是自己抓住了,那就是怜悯,若错失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一如此刻。

    (11鲜币)第四十九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上

    第四十九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更不是爱在心而口难开,而是明明我站在你面前,一遍遍的倾诉著对你的爱意,而你却嗤之以鼻弃之不顾,不是我不够真诚,也不是你太过决绝狠心,而是你不信我,而是我在你面前早已信用破产……

    当初在宫墙上,他问自己有没有信过他,而自己却不作声,因为信任这种情愫对於一个君王来说何其可笑,所以此刻便是上天的报复,因为同样,相信一个君王对任何一个被辜负过的人来说,何其愚蠢……

    看著皇上这样,莫言只觉得心惊肉跳,只要和皇后挂勾,皇上就会反常,只是曾经的异样他还会努力压抑些,而自己也得装作毫不知情,而如今,在没有人的时候,这样的状态莫言不得不习以为常,却也得依旧装作没有看见:“皇上,该用午膳了。”

    “摆架凤仪宫!──”除了那里,莫言不知道皇上还会选择哪里,即便那里并不是一个有助消化的地方,但却是唯一皇上愿意驻足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凤仪宫内,纳兰轩一身劲装的在院中练武,长剑出鞘,手腕翻转,剑花飞舞,或刺,或劈,或砍,剑尖微挑,锋芒凌厉,时而飞檐走壁,时而灵巧闪避,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青丝肆意飞扬,几分张狂,几分不羁潇洒,看的侯在一旁拿著帕子和披风的小九、荷香目瞪口呆惊为天人,却也不禁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当初竟如此有眼不识泰山的惹这麽一号人物,即便没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想了结了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可事实却不似外人看的那般风光,到底什麽情况纳兰轩自己心里清楚,不知是不是回来一路上封玄奕给自己下的药太猛,不过百招,便有些气力不济发软发虚。

    纳兰轩暗自皱眉,赌气似的卯足了劲儿的舞著剑,只是因为气息的紊乱而使得招式变得杂乱无序。

    宫人虽没有及时的通传,可对於习武之人来说察觉出附近多了一抹气息还是易如反掌,尤其是像纳兰轩这般时时警惕处处仔细的主,自大有人踏入凤仪宫正殿的那一步开始,他便有所察觉。

    数著步子,计算这距离,当时机成熟的刹那,足尖迅速轻点宫墙,好似蜻蜓点水般飘逸随性,一跃而起,旋身飞刺而出,剑意凌然,锋芒尖锐,来势汹汹的直被那个不请自来的人而去。

    一时间众人皆猝不及防,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张开嘴,来不及呼喊,纳兰轩便已经近身。

    早在长剑刺出的那一刹那,纳兰轩已经看见了自己锋芒所指之人正是华武帝封玄奕,剑势不减反增,愈发迅猛森冷的直奔封玄奕而去,大有一剑封喉的架势,而以封玄奕的身手,想要躲过这样的进攻不过转瞬之间,可却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面对眼前突如其来来势汹汹的危机全然视若无睹。

    而就在危急的瞬间,剑势陡然倾斜,扬手一挥,不过换来封玄奕鬓边的一缕黑发。

    又是这样,又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却和上次一样的结果!为什麽!

    胸膛剧烈的起伏著,眉头紧锁,虽然移开了锋芒,却移不开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纳兰轩凶狠的瞪视著一脸若无其事的封玄奕,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气力不济只让眼前一阵阵的目眩,却不肯在他面前输掉哪怕分毫的气势。

    而在一旁由始至终看的真切的莫言那叫一个惊心胆战,一颗心愣是被提到了嗓子眼,还这麽吊著落不下去,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淡定自若。

    目光下移,眼尖看到封玄奕自喉结延伸至颈侧的一道细长的红线,突兀且扎眼,还来不及好奇那究竟是个什麽东西,便见一股股腥红的液体如决堤的江河,顿时蜂拥而出,顺著脖颈蜿蜒而下,浸透了衣领,在龙袍上落下点点殷红的点缀,宛若展开的花瓣。

    “皇、皇上!”若说方才还能强作镇定,那麽此刻莫言是彻底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想要以手覆上,却怕冒犯亦或者不当似的,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处理,整个手悬在空中不知是进是退,“这──”

    虽然及时收住了剑势避免了一剑封喉、将封玄奕当场斩於剑下,却还是避不及锋利的剑势,亦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避开。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细长伤口横梗於脖颈,虽未伤及动脉,却足以划破最为薄弱的皮肉,一时间血流如注。

    而封玄奕好似并不在意,一直目不转睛的盯著纳兰轩,仿佛丝毫察觉不到脖颈的伤势,哪怕只是些微的刺痛。

    纳兰轩则眯起了眼睛,尽敛就要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滔滔恨意,危险敌意的回敬著封玄奕,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十足的挑衅和不屑,一声冷笑,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得住。”

    说罢,便反手将剑丢给小九,接过纪煜递上来的手帕拭去额角沁出的汗水,荷香毕竟是女子,胆子不若小九,已然被这一切吓得魂不守舍噤若寒蝉,手里端著茶杯抖个不停,发出哢哒哢哒的响声。纳兰轩若无其事的端过茶水一饮而尽,仿佛甚是痛快,转身便回了寝殿更衣。

    而封玄奕竟一言不发的就这麽看著纳兰轩全身而退安然离开,这一出在宫人眼里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知道回过神,才听见封玄奕冷冷的丢下一句“若还想要脑袋,就把各自的嘴巴管好”就算了结。

    当换好衣服出来的纳兰轩看到正殿中正襟危坐的封玄奕,抿著唇,一脸面无表情,而莫言却忙前忙後,又是换洗纱布,又是占金疮药什麽的,一屋子宫人端著染血的水盆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龙体损伤,可大可小,即便是无意为之,也可以行刺某犯罪论处,更何况是故意放任的“不小心”,怎可能真如纳兰轩那边三言两语不过寥寥数字就可以打发的?

    封玄奕没有宣太医,就是为了遮掩过去,而莫言又并非行家,难免笨手笨脚的半天摸不著门路,却又不得不战战兢兢的依旨行事,一时间凤仪宫中好不热闹。

    (11鲜币)第五十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中

    第五十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中

    而从刚开始到现在,封玄奕的不置一词甚至没有丝毫责备发落,无疑让小九荷香这等墙头草惊叹不已,这何止是宠溺,简直就是放纵,阴差阳错的在他们心中更加烙印下了主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是在後宫中无人可比的地位,进而便是自己在今後将有无限风光的威势可仗。

    午膳早已备好,丰盛的摆了一桌,只是面对封玄奕,面对怎样挑衅都以可称作包容的行为的封玄奕,即便不断的告诉自己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了,更没有什麽好被觊觎的,所以若是耗,纳兰轩有的是时间,可此时一股无名火拱上,烦躁的只想大声咆哮依次发泄,一时间竟有些沈不住气了。

    或许是落在身上的目光太过尖锐灼人,或许是两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心意相通,就在纳兰轩的目光落在封玄奕身上的刹那,一直正襟危坐直把自己当座锺的封玄奕微微侧过头来,迎上纳兰轩无法再平静无波的目光。

    “你们都退下。”封玄奕一扬手,命众人离开。

    “可是……”莫言一手拿著纱布沾著金疮药,一手拿著洗净的手巾小心翼翼的正欲拭去伤口的血迹,一时间留也不是退也不是,几分犹豫,几分担忧,想提醒些什麽,却有改了口,“皇上,您的伤还没有包扎好。”

    “退下。”不容辩驳,语气也冷硬了几分。

    莫言不敢多言,虽然满心担忧,在封玄奕和纳兰轩之间来回看了几圈,却也不得不妥协的离开。

    展演一笑,那是曾经人前人後都不可能出现的温柔,起身,亲自将两人的座椅摆好擦拭了碗筷,冲著愣站在一边的纳兰轩柔声道:“过来用膳吧。”

    君王本不该有的、世间难有更千金难求的温柔尽在於此,曾经求而不得,如今弃置不屑。

    见纳兰轩没有动静,封玄奕早已不会因此而觉得意外,更不会挫败,只是依旧无法习惯这份无奈罢了。

    扯了扯唇角,几分苦涩,却故作从容,不去计较为了将这个人留在身边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更不曾细数因为这人故意使得性子而自己从一大清早起就听了多少牢骚,已不在乎方才几乎致命的一剑留下此刻依旧隐隐作痛的伤痕,封玄奕只知道,至少此刻他还在自己面前,再不情愿,自己还能触及,还能看得见,还能感受得到,而不是数月前的那种恐慌和虚无。

    绕过桌椅屏风和脚架,伸手,想要拉纳兰轩入座用膳,而纳兰轩却在封玄奕手指触及衣角的瞬间毫不客气甩掉。

    再次被决绝、被抗拒,封玄奕依旧只是笑笑,不温不火,仿佛大海能包容一些,手指停在半空中并不急著收回,而是迎难而上,附上纳兰轩鬓边的一缕长发,果不其然的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厌恶和抗拒。

    “为什麽要这样?”几分沈重,几分压抑和隐忍。

    眉头又紧了几分,却不做回答。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疼惜之情溢於言表,“其实不用,无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爱你。”封玄奕说的真诚,说的恳求,仿佛自己的疼痛比之更甚。

    而这句话却成功点燃了纳兰轩的怒火,猛的打掉封玄奕的手,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遮掩一头华发,是欺人,也是自欺,就像执著的不愿去探究封玄奕为什麽近乎偏执的拘泥於自己的白发一样,纳兰轩也不愿去揭开、去承认自己曾爱他爱的卑微、爱他爱的愚蠢、爱他爱的伤痕累累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已不是愿不愿、肯不肯面对的问题,而是耻辱与仇恨的烙印,可若有朝一日它真被强行赋予新的一揖,纳兰轩也自当自刎了吉安,甚至乐此不疲的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对纳兰轩的咆哮,封玄奕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温柔如水:“我知道你恨我、不相信我、想要报复我,你可以恨、可以怨、可以报复,而我也应该收这个惩罚,只要你肯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要我付出什麽都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真心的倾诉换来的却是轻贱和不屑,封玄奕不怕他狮子大开口的要些什麽,哪怕是天下,只要他说的出,自己就应得了,反倒是这样的眼神,轻易便可将一颗赤诚捧上的心扎的鲜血淋漓。

    “值得?应该?呵!”不退反进,将两人的距离贴的极近,“你以为这点儿伤和一些所谓的容忍和退让就可以弥补?你以为你是谁,又以为我是谁!我告诉你,弥补,我不需要更没必要,而你,根本没有跟我谈这些的资格!”

    “皇上,您还是省省吧,有时间玩儿这种你追我多的游戏,不如找几个甘愿被你玩於股掌之间还乐此不疲的妃子去,想必他们定被我配合的多,更能让皇上尽兴!”

    锲而不舍再接再厉,即便字字句句宛若刀剐针刺,封玄奕依旧面不改色,尽量的温和从容,极尽宠溺的包容和爱怜,因为自打他发现为时已晚的刹那,自打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可自拔的瞬间,封玄奕便已料想到了今日,若是能逃,若是能够替代,若是能够忘记,他早就这麽做了,又何必选这最後一条退无可退的路来走,会有怎样的泥泞坎坷、会有怎样的误会波折、会是怎样的艰辛不言而喻,可封玄奕没的选,因为爱,一个对於他来说很可笑的字眼竟一语成谶。

    “先用午膳吧,我命人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八宝饭,点心也是你喜欢的枣泥核桃糕。”顾左右而言他扯了扯嘴角,急忙岔开话题,伸手,不顾纳兰轩反抗的拉过他的手,暗暗试著劲儿,将人硬脱到桌前坐下。

    封玄奕知道,再这样下需只会将最後一丝虚伪的平和都会破坏殆尽,尽力维持著笑容不因心绪的起伏而僵硬暗淡,哪怕只是假象,自己也会倾尽全力的去留住。

    这一次,封玄奕是真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了,不再会用地位权利去搪塞、去践踏那份真心,只可惜那份真心早已萎靡,树寒冰为墙,坚不可摧,宁愿让它在束缚中死亡,也绝不在倾泻分毫。作家的话:今天公务员面试,不晓得能不能过,┐(┘▽└)┌决定偶米虫生活去向的转折点啊……

    (11鲜币)第五十一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下

    第五十一章 你到底想要怎样! 下

    任凭封玄奕怎样陪著笑脸端茶夹菜,纳兰轩全然无动於衷,就算这菜都喂到了嘴边,纳兰轩也不过撇撇嘴,反倒是看著那张温柔多情的笑脸倒足了胃口。

    “你到底想要怎样!”纳兰轩知道自己不该问,不必问也无需问,直来直去不是自己的路数和习惯,可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告诉自己不必在意更不必伤心,可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怒火中烧失了分寸,既然你要将话挑明了说,那就一次说个清楚,弄个明白!

    皱眉,烦躁的将封玄奕凑过来的手打开,筷子连带著夹著的菜尽数散落一地,可封玄奕却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心平气和纡尊降贵的弯下腰将筷子再次捡了起来放到一边。

    “你在怕什麽?”轻声细语,若不仔细听或许就这样错过了,可这一句却狠狠的砸在纳兰轩心头,震得人头晕目眩几乎窒息。

    没有错过纳兰轩眼底一闪而过的动摇和震撼,封玄奕靠近了些,直到自己的身影将纳兰轩尽数笼罩,目光温和却锐利,让人无处躲藏,咄咄逼人道:“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麽?”

    怕?纳兰轩只觉可笑,若是怕,他就该在侥幸生还的刹那欣然自喜,找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闲云野鹤的安度一生,他若是怕,一开始就不会以自己为诱饵,布下这个连自己都渐渐无法控制的局,他若是怕,就会拼了命的逃离这个除了侮辱和背叛之外什麽也无法带给自己的是非之地,他若是怕……他怎麽可能怕?!

    仿佛知道纳兰轩的答案,仿佛甚至此时纳兰轩心底的惊涛骇浪,封玄奕笑的温和,笑的包容,笑的宠溺:“不要忙著说不,其实你是怕的,你怕抵抗不了,再次爱上我。”

    封玄奕说的笃定,纳兰轩听的却仿佛晴天霹雳,最後一丝勉强维持的镇定和从容瞬间当然无从,在封玄奕面前,怎样的伪装都是多馀,他总是能让纳兰轩轻易破功。

    “怕再次爱上你?!”纳兰轩不禁大笑,好似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殊不知在外人看来反倒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毫不退却的上前一步,几乎到鼻尖碰著鼻尖的地步,目光锋利如刀,虽然笑著,却仿佛随时会扑上去将人撕碎:“让我告诉你,爱你的是凝轩,而我,是纳兰轩,你我之间不会曾经没有爱,现在也没有爱,将来更不可能有爱,若硬要说关系,那麽只有恨,你需时时刻刻谨记,无论你对那个孩子的父亲是怎样揣测认为的,可他永远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而你,就是那个将他从我身上生生打下的侩子手!你认为我面对这样一个身份的你,可能会爱,哦不,用你的话会所叫做再次爱上麽?”

    “退一万步讲,即便若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也会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决不允许它出来丢人现眼!更何况──”故意拖长尾音,毫不退缩的迎上封玄奕震动的目光,“无论是凝轩还是纳兰轩,都不会那麽贱!”

    仿佛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封玄奕脚下一个踉跄,所有最坏的情况都有提前想到,包括这些话,再伤人再尖锐的也曾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可当他真的亲口说出,当最坏的情况真的被证实,封玄奕知道,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因为这一刻,他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身份、怎样的语气,再站在他的面前,再要求他接受,再一次次的倾诉……

    “我知道,我知道……”明明近在咫尺,伸到一半的手却不敢再进一步,不敢触碰,不敢感受,仿佛这样隔著不近不远的距离便是彼此的极限,再进一步,他就会崩溃,可再远一寸,崩溃的人,便是自己,“让过去的都过去好不好,你不需要做什麽,只要留在原地就好,你我之间的距离,让我来追回,你不用再这些世俗凡尘之间烦心,什麽都不要顾及,什麽都不需要烦恼,只要感受就好,我会为你安排一切,好不好?”

    “好不好?”纳兰轩摇了摇头,反覆念叨著这三个字,随即厉声道,“当然不好!”

    猛的上前,迅速逼近封玄奕,四目相对,火花四射:“我说过了,凭什麽?为什麽?你以为你是谁?!既然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了,你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如今已经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我,还有什麽值得你利用图谋的,也好让我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

    所以,他还是不信,无论自己怎样说,怎样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强调,却永远无法将自己的爱传递到他的心里……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年不可活……

    封玄奕心中满是苦涩,最担心的、最在乎的还是发生了……

    可封玄奕不会再退让,更不再有迷惘,不再迟疑、不再否认、不再抗拒,不再重蹈覆辙,那些过去的遗憾,教会他什麽叫做无奈、什麽叫做後悔、什麽叫做无能为力、无法企及,却也同时教会他什麽叫做争取、什麽叫做珍惜。

    笑容依旧,虽然已然僵硬,虽然连嘴角都因勉强而时不时的颤抖,深呼吸,出口的依旧是那低沈婉转如红酒般沈醉迷人的嗓音:“我爱你,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狼来了》的故事人人都听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让人心存警惕,可不断重复的话语、有增无减的深情,总有一天会通过这简短的三个字,传递到他的心底,一点点的再次温暖,封玄奕坚信不疑。

    若说之前纳兰轩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全当放屁、新一轮的阴谋,那麽此刻,或许是因为封玄奕的神情太过认真,语气太过卑微,眼神太过温柔,刹那的动摇,一个隐隐约约的雏形在脑海中应运而生。

    “你爱我?真的爱我?”褪去尖锐的锋芒、质疑和讽刺,只是单纯的疑问,单纯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真假,“你知道你是谁麽?又清楚我是谁麽?”

    “无论我是谁,更无论你怎样看,我爱你,此生不换。”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11鲜币)第五十二章 宣战 上

    第五十二章 宣战 上

    纳兰轩不禁想问:难道你不觉得现在再说这些话很可笑麽?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憋了回来,因为这一次,纳兰轩决定相信封玄奕的话,且深信不疑。

    所以说人呐,既然做了这麽多丧尽天良泯灭人心的事情,就千万不要有弱点,更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会让人万劫不复。

    虽然封玄奕为人阴毒狡诈狠辣残忍,他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提前筹谋的陷阱,可此刻,纳兰轩信他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这种连空气都位置郁结压抑的苦闷,以及那无法言说的神情,虽然言语上只是翻来覆去的几个字显得苍白,可反而因此才是真实。

    所以纳兰轩相信,封玄奕的爱,且这份爱是冲著自己的,而封玄奕爱自己,这便是他的弱点,他自动暴露在人前的弱点!

    所以他既然爱,那就让他爱,让他好好爱,而他纳兰轩,只要乐观其成,好好利用这份爱,什麽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刻倒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和雀跃,不禁自问,是不是当初,看著自己挖心掏肺的为他奉上一片真心,他一边嘲笑著自己的下贱和愚蠢,一边享受倒贴上来的殷情,一边筹谋自若,铲除异己,步步为营,一步步接近权力的顶峰,享受著绝对的胜利和操控一切的快感,想起来了就招呼自己过来把玩一番,腻了,就丢在一边惹人作贱,而此刻,竟也有这风水轮流转的时候!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却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其主要原因在於不了解,不了解就找不到最有效的报复方向,若是自己努力的一切不过是不痛不痒,纳兰轩宁愿隐忍不发,静静等待时机的到来。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请求,或许是连苍天都不愿再见他如此盛气凌人视万物为草芥,没有比他亲自送到手上的计划更加完美,当初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如今也终於可以让他一一尝过。

    你在乎什麽,我便从你身边夺走什麽,你想要什麽,却永远也得不到,或让你误以为得到,其实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没什麽比这一出即将拉开帷幕的戏码更加振奋人心的。

    封玄奕,这是你亲自送到我手上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自打韩君从凤仪宫回来,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可珞绡宫上下宫人无一不知,韩君心情不好,而且是极度不好!而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就怕触了这逆鳞时,一向最不受人待见的青竹却莫名心情舒爽,一时间是粗手笨脚小毛病不断,可他本人却毫不在乎。

    “他回来了,你很得意是不是?”韩瑞风大晚上的来到青竹的住处,硬是给准备更衣就寝的青竹从被窝里揪出来,半眯著眼睛,一脸阴狠,“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可未必把你当兄弟!他回来有些日子了吧?皇後,皇後!多麽高高在上啊,怎麽就不想著把你这好兄弟调过去过几天好日子?”

    “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私下里,连那些在人前最起码的恭顺称呼都无法维持,青竹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你只需要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麽,如果只是为了你那点儿得不到宠幸的小心思,来发泄你的羡慕嫉妒恨,不好意思,今天我太困了,没工夫搭理你,请改明儿个。”

    “呵!果然是厚此薄彼啊,当初我怎麽没看出来你对他有这麽死心塌地呢?”即便是被顶撞成这样,韩瑞也不过一笑带过,只是口吻中愈发森冷,“告诉我,你到底要什麽,你能向著他,也就能向著我,说你到底想要什麽,只要你能说的出来,我就能给得了你,权利、地位还是财富?”

    “韩瑞风,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像的像你一样肮脏龌龊,金钱权利财富,并不是衡量一切的尺码,只是对你这种人来说,谈友情,不如对牛谈情!”青竹嗤声一笑,“你不是说我向著他不向著你麽?你不是说我厚此薄彼不肯跟你合作麽?其实没有什麽肯不肯愿不愿的,你是主子,我不过一介奴才,高攀不起罢了!”

    “还有,不要把你和凝轩混为一谈,凝轩他是朋友,墨棋也是朋友,是甘苦与共的患难兄弟,可韩瑞风却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

    “但韩瑞风就是墨棋,墨棋就是韩瑞风。”韩瑞风好笑道,“你到底在坚持什麽,只要你肯为我所用,我就会将你安排在纳兰轩的身边,你帮我掌握他的动向,而我,不过是为求自保,如此而已,难道很过分麽?”

    “为求自保?”青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这是做了什麽让他深恶痛绝的事让他不得不对你下手、更让你不得不退守而自保?”

    “如果你拿他纳兰轩当朋友,就不会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就背著凝轩千方百计的勾引皇上,如果你当他纳兰轩是朋友,就不会在他才被送离王府没两天就爬到了皇上的床上,如果你拿他纳兰轩当朋友,当初他的孩子就不会死!”话锋一转,笑意尽敛,锋芒四射,“不要以为你做过的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你最好常念叨几遍。”

    韩瑞风一怔,竟不料青竹会知道这麽多,可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皇上是何许人,当初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千千万万个韩瑞风来做这些事,既然他注定不可能独占鼇头,不如物尽其用,我不过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罢了,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事,更没资格评论我的所作所为。”

    “我是不知道,所以我从不评论更不屑多说,或许正如你说的,就算你不做,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蜂拥而上去争取那荣华富贵,可若易地而处,他凝轩不会染指你的东西一丝一毫!明白麽?这就是你跟他的区别。”青竹耸耸肩,他没兴趣知道韩瑞风有多少苦衷,更不愿深究其中的是是非非,只是要他利用当初的情义为他韩瑞风所用,他恕难从命。

    (11鲜币)第五十三章 宣战 中

    第五十三章 宣战 中

    眼底泛起一抹寒意,唇边一抹嗜血的弧度:“我给过你选择,不止一次,你知道的太多了,既然不肯为我所用,那我只好送你上路。”

    转身离开,在房门合上的刹那,韩瑞风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好心的提醒道:“或许是你太久没有接触世事了,凝轩?呵呵,恐怕他也并非像你想像的那般,嗯,怎麽形容好呢,用你的话应该叫做够义气吧,只可惜你无法亲眼一见了,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抱著自己的信仰而死,即便那在我看来何其可笑滑稽。”

    “若是可以,记得过奈何桥的时候小心点,诚信祷告,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更不要再遇见他纳兰轩!”

    房门合起的刹那,侯在门外的四名身形彪悍的宫人猛的踹门而入。

    从袖管里抽出一方丝帕,原本只是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仔仔细细的将不染纤尘的手指擦了个遍,幽幽道:“将人‘不小心’丢到凤仪宫去,既然他那麽想见皇后娘娘,兄弟一场,本宫自然成全。”

    “啊啊啊!──”荷香的一声尖叫划破新一日的序幕,端了一半的洗脸喷砸在了地上,溅了一地的水,乒呤乓啷惊醒昨日旧梦。

    猛的睁开眼,猩红如血的芙蓉花映入眼帘,让纳兰轩有刹那的失神,不知道封玄奕为什麽会挑这种花,芙蓉花之於自己,实在说不上什麽美好的记忆,却不可否认,的确在自己心中有著异乎寻常的一席之地,所以再怎麽习惯,也每每在初醒时刹那的恍惚失神。

    撩开帐幔,一帘之隔的躺椅上的封玄奕也因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此时正一脸不悦的望向窗外。

    昨日,封玄奕还是留宿凤仪宫,什麽都没发生,甚至连一句交谈都没有的相处,封玄奕在外殿批折子,而纳兰轩就坐在内殿的摇椅上百无聊赖的赏月,却也在同时不著痕迹的观察著封玄奕的一举一动。

    他说他爱,所以他尊重,他不要妥协和委曲求全,他要纳兰轩真心的接受,所以他不会勉强,他会日日夜夜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缩短直到并肩依偎。

    所以昨夜凤仪宫前虽然大红灯笼高悬,寝殿内却单纯的连肌肤之亲都没有。

    将贵妃椅搬至床榻边,放下重重帐幔,就这麽隔著帐幔,封玄奕在外边守著纳兰轩,等他睡下,听著他均匀的呼吸,睡在贵妃椅上,满足且从容。

    见纳兰轩醒了,封玄奕率先扯过屏风上的披风先给纳兰轩披上,才有些不悦的扬声道:“这一大清早的外面在吵些什麽?”

    自打在王府时纳兰轩就爱懒床,怎麽叫都弄不醒,所以理所当然的,封玄奕将纳兰轩的早起归咎於屋外的吵闹上。

    莫言闻声推门而入,难得一见的一脸苍白,恭敬的跪地向封玄奕和纳兰轩福了一礼後,欲言又止道:“凤仪宫外发现一奴才的尸体……”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种破事儿,封玄奕只觉得触霉头,宫里每天死的人何止一个两个,各宫妃嫔公子都有权利发落自己宫里的奴才,要打要杀不过一个字,若要一一请示报备,恐怕这皇上和皇后一天什麽都不用干就听这个了。

    “不就是死了奴才,问问尚刑局怎麽回事,办事手脚也太毛躁了些,让他们处理乾净就好。”封玄奕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而一直闷不吭声的纳兰轩不禁眉头微敛,看出了莫言的难言之隐,沈声开口道:“是谁?”

    知道瞒不过,莫言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本能的抬头观察了一下纳兰轩的神色,却在目光接触的刹那不经意的缩了缩脖子,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直窜头顶,凉了个透心,连嗓子都有些乾涩:“青竹。”

    “谁?”不是没有听清,只是想再次确认,声调不由的直上一个八度。

    清了清喉咙,莫言复开口道:“愿荣亲王府入宫的青竹。”

    这个名字封玄奕有印象,是那个白白净净看上去挺机灵活泼的男子,跟纳兰轩和韩瑞风的关系都很好,若是没记错,他应该是在韩瑞风的宫里,怎麽会死在凤仪宫前?

    闭了闭眼,再睁开,不起一丝涟漪:“伺候皇上早朝吧,别误了时辰。”

    梳洗更衣用膳,莫言带著一堆奴才伺候封玄奕,纳兰轩这边也没闲著,纪煜、小九早在殿外恭候多时,荷香虽然之前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是什麽善茬,不过一惊也就过了,转脸间便又是一副欺善怕恶的谄媚嘴脸。

    倒是在用完早膳後,纪煜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遮遮掩掩的问了一句青竹的尸体该怎麽办。

    纳兰轩听了显示一顿,随即冷冷一瞥,挑眉,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该怎麽办就怎麽办,本宫这里又不是殓葬处,是要埋还是要丢,与我何干?”

    今日没有被晾在殿外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後宫众妃简直觉得受宠若惊,一连几日车轮战似的连番轰炸式的“告御状”,也不见皇上有只言片语的责难,反倒是对凤仪宫的荣宠不断,在後宫这种地方得意生存至今的哪有什麽善茬,便也清楚其中的轻重偏颇了,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至少目前便是如此,要想出人头地,不如想方设法的求自己的恩宠快些来更实际些。

    “青竹死了。”晨昏定省後,纳兰轩依旧给韩瑞风留在凤仪宫说话,不知羡煞多少旁人,这时候,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和皇后娘娘走近些,就是跟皇上的恩宠就近些,保不准皇上什麽时候到凤仪宫的时候正巧看到自己也在那,也就顺道想起了这後宫三千粉黛中还有这麽一人,若再努努力,这恩宠也就随之而来了,所以当韩瑞风再次留下,众妃中不知有多少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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