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卧底 作者:莲中来

    第51节

    黎阿郎见他脸上晒得红通通的,便问道:“公子可是要找什么人?不如我帮你问问。”

    老子要找一个挂了五年的老魔头,你敢问吗?燕不离摇摇头没说话,耐心的将盐场逛了个遍,把干活的男人全扫了一眼,最后擦着汗道:“还有别的盐场吗?”

    “还有两个,不过离这儿有点远,得坐船过去。”黎阿郎收了向导钱,不好意思打退堂鼓,但还是觉得某人的精力太旺盛了些,“公子,你饭都没吃,水也没喝,不如歇息一下再去。”

    燕不离这才觉得脸上热得发烫,喉咙也有些干渴:“找个茶寮或者酒肆吧。天太热了,吃不下饭。”

    盐场多是贫苦人家做工的地方,哪儿有什么像样的馆子?黎阿郎带他到了码头一间简陋的茅草棚前,用土话吆喝一声,一个枯瘦的女人便端了壶老酽茶来。

    壶里的水黑漆漆的,浮着一层彩色油光,味道又苦又涩。燕不离习惯了锦衣玉食,喝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好在茶棚后面长了几株椰子树。听黎阿郎说果实可以喝,他便举掌拍在树干上,将高处的椰子震了下来。

    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只睡午觉的猴子。

    “吱吱!”猴子龇牙咧嘴的蹿到燕不离身上,不依不挠的抓挠,连着薅下好几根头发。

    “妈的。”他恼火的将这货从头上拽下来,抓在手里吓唬道,“小畜生脾气还挺大,信不信老子一会儿炖猴脑吃?!”

    “哎呀,不行不行!”茶棚的女主人惊叫着跑了出来,“你不能杀离离,它可是少岛主的宝贝,少岛主出海前托付我的!”

    燕不离剑眉一竖:“这小畜生叫什么?!”

    黎阿郎连忙来打圆场:“没事、没事,让公子受惊了。那猴子是少岛主养的,平日里形影不离,只有去外海时才会寄养在柒婆这儿。”

    猴子还在手中吱吱乱叫的挣扎,燕不离没好气的将这货丢给黎阿郎:“一只疯猴罢了,整得和祖宗似的,赶紧带走!”

    谁知黎阿郎一个没抱好,猴子猛地挣脱出来,再次扑向了某人!

    不知死活的东西!燕大盟主这回真的动怒了,他就任这几年也不是白吃饭的,早就炼出了上位者的威势和脾性,哪容得一只泼猴欺到脸上?当即将对方牢牢擒在掌中,拔出了腰间的银龙。

    “噗通!”黎阿郎和柒婆齐刷刷跪下,“大侠您手下留情啊!离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少岛主绝对饶不了我们!”

    “离离”二字简直神补刀,燕不离鼻子都气歪了!手中匕首飞快的一晃,两人只见白光如电、猴毛飞扬!不过转瞬之间,某猴就被褪得溜光干净,从头到尾,根毛不剩……

    燕不离吹吹银龙,收刀入鞘,将嗷嗷大哭的秃猴往柒婆怀里一丢:“告诉你们少岛主,猴不教,主之过。我今日就替他教训一番这泼猴,再有下次,直接扔到海里喂王八!”

    柒婆和猴抱在一起,执爪相看泪眼。

    黎阿郎没想到这中原男人如此凶悍,生怕再陪他走下去会倒大霉,忙从怀里掏出银子:“公子,钱我不要了。你自己去盐场吧,我怕被少岛主扒了皮。”

    燕不离也懒得带个畏手畏脚的累赘,问清方位后便抱着只椰子独自上了路。

    第二个盐场离码头足有二十里路,好在他身轻脚快,喝光了椰子,又顺手捡了几条退潮后搁浅在礁石上的鱼,赶到地方时天色才将将擦黑。

    此时多数奴隶都已回家吃饭,滩涂上只有寥寥几人在做工。一个赤着上身挽着裤脚的男孩正趴在一人高的瓦缸上,费力的刮着缸壁上凝结的一层盐晶。他的后背被太阳晒得黑红,弓起的脊椎和肩胛骨突出鲜明。

    燕不离问道:“这位小弟,你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

    男孩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他扭过布满汗珠的脸,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腔调答道:“多干一个时辰,能多领两个铜板。”

    “你年纪这么小,拼命赚钱做什么?”

    “阿姆生病了,需要银子买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燕不离点头道:“方便容在下借宿一夜吗?我付你银子。”

    有些事就是机缘巧合四个字,燕不离没想到这男孩正是黎阿郎的儿子,名叫黎巴。

    黎家很穷,黎巴的娘很早过世,只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姆。黎阿郎在外海打渔赚的钱仅够日常花销,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所以黎巴从小就抗起了家中的重担。

    黑泥灶里跳动着红艳的火苗,黎巴烧的是当地人常吃一种红米,口感生硬,所以要兑椰汁蒸。

    燕不离三两下收拾好海鱼,待水开后入锅焖煮。调味的佐料只有盐巴,他便摘了点酸豆和辣椒加进去,没想到出锅后味道出奇的鲜美诱人,连久卧在床的老人都喝了两碗。

    “燕大哥你手艺真好,我们常做鱼汤,也从来没喝过这种酸甜的味道。”黎巴脸埋在碗里,吃得头也不抬。

    燕不离笑了笑:“和别人学的,你不知道,我以前煮的汤能恶心死自己。”

    池月不在后,他变了很多。他学会了烧饭,不再惧怕毛茸茸的动物,也习惯了一个人喝酒练剑、孤枕而眠。从燕不离到燕盟主,时光的细沙将曾经的流氓少侠慢慢雕琢成到一个成熟男人,这其间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燕大哥来南涯做生意吗?”黎巴问道。

    “不,我是……”我是来拯救你们的这话有点贱,所以他换了个说法,“我是来寻人的。”

    “寻人?什么样的人?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燕不离筷子一顿,语焉不详:“一个像神又像魔的男人。”

    黎巴微愣。

    “罢了,我也是来碰碰运气,他原本应该……早就死了。”

    黎巴咽了口鱼汤:“神魔一样的我没见过。不过两年前,老岛主来巡视盐场的时候,我倒看他像谪仙似的。只是他身边的两个长老凶悍了些,而且还缺德。”

    黎巴的阿姆患了一种怪病,浑身的血液流速渐渐变缓,到最后会停止流动。老岛主来的时候亲自把过脉,却无力医治。另外两个老头儿倒是有些能耐,偏偏一个比一个没医德,开的方子净是些珍草奇物,虽然保住了阿姆的性命,但也拖垮了黎家。

    “血液缓流?”燕不离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老人。

    “嗯……”黎巴扒完饭,收拾着碗筷道,“燕大哥,你要沐浴的话可以去林子里的山泉,不管多热的天,洗完都能一身清爽。”

    “好啊,我正愁身上黏糊呢。”燕不离见他出了房门,悄悄从怀里掏出凤血珠,塞在了阿姆的枕下。

    夜色深沉,暗林静谧,山石间隐隐传来叮咚之声。深密的兰苇丛后,一池流动的清泉在月下闪动着粼粼亮光。那水极好,并非凛冽彻骨,而是带了一种温润的凉意。

    燕不离被南涯岛的高温焖了一整天,总算解脱了。他褪掉衣服浸入水中,靠在池边的山石上望了会儿月亮,最终困倦得睡了过去。

    算起来,他也有几个昼夜没合眼了。

    一夜沉眠,安稳无梦,直到旭日无声的爬上树梢,水里的人才被刺目的阳光蛰醒。燕不离打了个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的往外爬,刚冒出半个身子就停住了动作。

    妈的,他衣服呢?!

    抬起头才发现岸上林中站了不少人,有蹲在树上的,有趴在石后的,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裸体。

    燕不离脚下一滑,“咕咚”一声坐回水里,喊道:“你们是何人?!”

    一个人从粗壮的榕树背后走出来,正是黎阿郎。

    “公子莫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少岛主想见你,跟我们走吧。”黎阿郎道。

    “靠,你们少岛主是他妈流氓啊?”燕不离伸着光溜溜的胳膊道,“他就想这么见老子?”

    “少岛主说,你让他的猴子没了衣服,所以你也得光着去见他。”

    燕不离在心里日了一万只猴子。

    黎巴从黎阿郎的身后冒出头来,一脸歉意:“对不起燕大哥,阿爹他昨晚突然回来……我……”

    燕不离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以怨报德的事,在江湖上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没兴趣追究一个孩子,但想让武林盟主赤条条的去见一个死猴儿控,门都没有!

    对方见某人不配合,便尽数扑上来想要擒住他。只可惜这些土著空有蛮力不通武艺,燕不离来一个敲昏一个,最后泉池中漂满了“浮尸”,他还有空扒别人的衣服穿……

    黎阿郎骇得浑身打颤。他没想到此人武艺如此高强,十多个人都拿之不下,而现在对方已经走了过来,冲他伸出了手……

    黎阿郎膝盖一软,麻利的跪倒:“大侠饶命,我真没……咦?”

    燕不离直接从他怀里夺过了清玄剑和银龙,一句废话都懒得说,转身便走。他的时间很紧迫,排查完这里的盐场,如果没找到人就要赶到南涯岛的另一端,起码又要耗上几日的功夫。

    抱着一线希望分辨着每一个做工的奴隶,越找下去心就越沉。以那老魔头的个性,除非是脑子坏了,否则怎会做这样的活计?还是真如池日所言,那人做了南洋的海盗?

    “燕公子!”滩涂上远远跑来一个人。黎阿郎问了儿子才知道对方姓燕,一路跑来遥遥喊道:“等等我!”

    燕不离没好气的扭过头:“什么事?”

    “您……您怎么把凤血珠给我娘了?!”黎阿郎颤巍巍的捧着珠子,“这宝珠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啊!”

    鬼门宗有一棺材呢,都能拿来当弹珠玩。燕不离淡淡道:“凤血珠有活血的功效,我拿着也没用,你就收下吧。”

    “这……多谢公子大恩……”黎阿郎黑红的脸上露出惭色,“公子是不是还要去第三个盐场?不如我用船送您过去吧,那个地方走路很远的。”

    燕不离笑了:“不怕你们少岛主怪罪?”

    黎阿郎不好意思的摸着脖颈子,憨笑道:“其实少岛主只是心疼离离,哪儿还能真和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别提那只猴子好吗?谢谢。”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这天涯海角指的便是南涯岛的最南端,也是莫乌盐场所在之地。

    风吹帆鼓,白浪翻腾。小小的渔船就像穿梭在碧波里的飞鱼,轻快的航行在蓝海之上。

    燕不离站在船头吹着腥咸的风,遥望着悬浮在天际的朵朵白云,眉稍渐渐舒展。其实这地方真是个世外桃源,等粑粑能独当一面了,来南涯归隐也挺不错。

    “公子,您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黎阿郎问道。

    “多年未见,我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人了。”

    “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慢慢找。”燕不离微微一笑,“只要缘分未尽,总有相见的一日。”

    黎阿郎明白对方要找什么人了,八成是老婆跑了……唉,可怜的男人。

    两人舟行一日。临近傍晚,终于抵达莫乌族的地界。

    黎阿郎降了帆,划桨沿着海岸找地方泊船,渔舟刚转过崖石的一角,他忽然一缩脖子,整个人差点趴在甲板上。

    “海、海盗?!”

    燕不离探出头,看到一艘蜈蚣船停靠在悬崖下的岩洞前,黑色的骷髅头旗迎风飘展。几个喽啰正轰赶着一群奴隶,女人和少年们在海盗的皮鞭下跌跌撞撞的走下船,岸上还站着一拨接应的土著。

    黎阿郎睁大了圆眼:“莫乌族好大的胆,竟然和海盗勾结?!”

    燕不离估算着人数,缓缓拔出剑:“把船靠过去。”

    “公子你要干什么?”

    “干架。”

    暮色渐浓,东方天空的星子被一一点亮。距离岩洞三里外的海面上,静静停驻着一只船身庞大的黑色巨舰。

    屯部居烈用远镜望着前方的海域,看了一会儿便快步走回船舱,向坐在舷窗前逗猴子的人恭敬的一鞠躬:“少岛主,鱼上钩了,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只抢食儿的王八……”

    被这位爷劫了船他自认倒霉,哪知对方竟然用他的人马去揭莫乌族的底细!现在可好,有人打草惊了蛇,悬崖下都烧起火来,也不知道是战是撤。

    “一起收网吧。”那人放下怀里的秃猴,淡淡道。

    燕不离吸引了海盗的注意力,黎阿郎趁机火烧蜈蚣船。岸上的莫乌族加入了海盗的队伍,在一片混乱的打杀声中,燕不离陷入了近百人的围攻。

    好在这些人武功低微,会轻功的更是一个没有,他腾挪闪绽之间,切瓜剁菜一样杀出了一条血河。即便有人从背后袭击,他也能头也不回的让对方身首分离,这是燕不离在无数次群战中练出的剑意,他不需要观察和反应,闭着眼也能刺中敌人的要害。

    徐真卿给这种剑意起了个贴切的名儿:瞎猫拿死耗。

    一群人打到夜幕降临之际,海盗和莫乌族人所剩无几。剩下的幸存者早已胆寒,再也不敢直视那个站在血泊里的男人,纷纷向海里撤去。

    燕不离拄着剑,看了眼洞里缩成一团的奴隶,刚要开口便听黎阿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不好了公子,又有海盗杀上来了!”

    妈的,玩大了怎么办?!

    望着夜色里驶来的巨舰,燕不离扶着岩壁缓缓倒下。耗用真气的时间太久,体内的神仙散还是发作了……

    模糊的意识里,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自己。

    近在耳畔,远似天边。

    ……

    混沌迷乱的黑暗里,身下传来阵阵刺痛。燕不离闷哼着睁开眼,和伏在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呵?”

    “呵。”

    “砰!”

    作者有话要说:

    池月被一拳打下床,摔在木板上发出巨响,舱门外立刻响起屯部的声音:“少岛主,您……没事吧?”

    “滚!”他冲门吼了一声,转过脸时却是笑容满面,眨着乌青眼道,“不离……”

    “王八蛋别喊我名字!”燕不离眼圈瞬间红了,“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池月站起来,轻轻拂过对方鬓间的银丝:“现在知道了。”

    剔骨放血是他当年唯一的活路,可因拖延得太久,竹莫染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所以才假死脱身,瞒过了江湖,也骗过了这个人。那一切,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做的,哪怕明知对方会怨恨自己,他也要用这条命换取最广阔的天地,任燕翱翔。

    “……剔骨放血?”燕不离猛的扯开他的袍子,才看到对方的胸膛腰腹上布满了纵横的刀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根本寻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肉。

    竹莫染经常犯困,所以一天只能割一刀,短时间内放血太多人也会撑不住。整整四年光阴,一千多个日夜的折磨,才终于拔去无生无灭的余毒,让池月侥幸活了下来。

    望着那张苍白瘦削的面颊,燕不离簌然泪下。自己苦苦煎熬的这些年,对方又何尝不是在忍受百般折磨?

    扑到那个昼思夜想的怀抱中,他忍不住痛声哭嚎。

    “池月,你真他妈是个挨千刀的!”

    池月唇角含笑:“我本想早点去找你,可师父说这一年尚需观察,如果余毒未清再度复发,还是免不了一死。”在身体未能完全康复之前,他不想让对方空欢喜一场,更不想让这个人再经历一次死别。

    “不离,我一直很想你。”

    燕不离吸溜着鼻子,瞪起红肿的眼:“所以你就养了只死猴子?!”

    池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它动不动炸毛起急的样子和你很像,我就养在身边了。”

    “像个屁啊像!”

    “对,就这个劲儿,一模一样。”池月指着某人气鼓鼓的腮帮子道。

    “池老魔你现在没武功了是吧?”燕不离磨着牙举起拳头。

    池月眼皮一跳:“等会儿再打。”

    “等会儿?呵呵,交代遗言吗?”

    “蠢货,你身上的神仙散还在发作。”池月倾身吻上他灼热的唇,“为夫就是死,也要让你再当回神仙……”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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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十年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米黄色的信笺在手里颤了颤,硬是忍住了没撕。

    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可近几年,那三条白眼狼的节操越发向畜类靠拢。这才在重阳节共聚东都,把酒赏乐登高调情之后,又寄给他这么一封信……明显是皮痒得不耐烦了。

    作为江湖四狼的扛把子,花无信自然要和兄弟们礼尚往来,他对送信的弟子道:“去通知《江湖八卦录》的编纂,马上给我拟两篇文:《殷堡主的美臀怪圈之谜》和《燕盟主的风流史大揭底》,他知道该怎么写。”

    “是。”百通楼弟子望了眼他阴测测的笑容,擦着冷汗告退了。

    塞北之虎的屁股上有道圈,这事儿三个人都知道,但唯独燕不离晓得那道圈从何而来。林正玄一直想搞清楚,可殷梅雪对此避讳如深,从不告诉他,把林大脑袋憋得脑袋更大了。花无信作为八卦界的祖师,自然想方设法的从燕不离嘴里套出了这个秘密。

    原来白沙小霸王七岁时喜欢上了堡中铁匠的闺女,为了吓退其他竞争对手,赢得小美人的芳心,他视死如归的坐在了烧红的马蹄铁上,然后捂着冒烟的屁股哭着跑回了家。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虎。

    说他傻吧?丫七岁就会泡妞了。说他聪明吧?他敢豁出自己的下半身和别人打赌……= =

    此事之后,铁匠的女儿确实中意了殷梅雪。但两人身份差距太大,那丫头又是个心气儿高的,死活不肯为妾。殷南天绝不可能让独子娶个身份低微的女人做夫人,所以趁着儿子只是脑热之际,将铁匠一家赶出了白沙堡。

    殷梅雪和他爹的梁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彻底夯实的。

    诚然,倘若只甩这么点儿料,就谈不上重量级八卦了。关键是那铁匠的女儿在十年前嫁了人,两年前相公过世,她又回白沙堡做了殷府的女管事。

    此事天知地知而林正玄不知,一旦让《江湖八卦录》给抖落出来,白沙堡上下铁定鸡犬不宁。

    至于燕不离那小子的黑历史,合着眼都能抓一箩筐。他家那位知名悍妇又是个心眼儿比芝麻的主儿,醋池子一泛滥,汤汤荡荡汹涌如洪,燕不离一家都得被酸水淹没。

    花无信光是想想老魔头怎么治他就心头舒畅,美滋滋的啜了口菊花茶,翘起二郎腿靠在竹榻上,晒着暖融融的阳光闭目养神。

    他膝上盖了条软麻薄毯,上面趴着只黄白相间的老猫,正鼓着肚子睡得呼呼打鼾。篱笆上的茑萝渐次凋零,结出了一颗颗黑褐色的蒴果。篱墙下生着几丛稀疏的野菊,素白雅紫,微风拂香。

    流光慢淌,岁月静好。

    隐居山野这十年,再浮躁的心也沉静了。喧嚣市井,繁华人世,快意江湖……那些恍如隔世的梦境,早已离他越发遥远。所以无论那三条狼如何反复的骚扰,花无信也无意重出江湖。一院一猫一双人,如今的山居生活,已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件厚布外罩披在了肩头,即便动作轻微,还是惊醒了沉睡的人。花无信睁开眼,无奈的笑道:“林大夫,我不冷。”

    “已经入秋了,睡在外面容易着凉。”林子御给他换了热茶,“菊花性寒,你喝茶的时候要放点枸杞中和,可以补肾生精去疲劳……”

    花无信的细眸像狐狸一样眯了起来:“你三句不离补肾壮阳是吧?”

    “你身子虚,自然要补,有什么可避讳的?”

    “那你怎么不说是谁害的?!”老猫被某人的暴吼吓得惊醒过来,背上的毛都炸了。

    林子御抱过花花,一边给猫顺毛,一边垂着头坦认罪行:“我害的。”

    “……”这货忒也老实,花无信一口闷气没处撒,气鼓鼓的躺回竹榻里,扭过头装死。

    他如今已是年过四十的人,对某只一天到晚发情的禽兽实在吃不消。夜夜被折腾得腰酸腿软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要固肾补气才能承欢。

    花无信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床上。

    林子御在他背后唤道:“花花……”

    花无信没吭声。

    “花花……”

    某人依旧一动不动。

    “花花……”

    花无信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林子御低着头:“花花别动,这里毛打结了……”

    花无信:“……”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不被干死也得被气死!他站起身冲进木屋开始收拾行李。

    百通楼主要复出了,谁管那混账僵尸死哪儿去!

    林子御抱着猫,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已经是花无信第一百零三次离家出走了。某人每次都走得决绝,十个林子御也拉不住,但不出三天又会跑回来。美其名曰:想花花了。

    可这次他感觉对方动真格的了,因为花无信连平日里陶冶情♂操的话本都带上了,明显就是出远门的打算,他可不想长期分居。

    “花花,我错了,你别走。”这话林子御已经说成顺口溜儿了。

    “回回认错,回回不改,有他妈屁用?!”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某青魃无奈的道,“要不,你干脆把我阉了吧。”这样他还可以练练家传的《辟邪剑谱》。

    花无信更怒了:“草,你想让老子守活寡吗?!”

    林子御:“……”

    花无信扛着包袱走到门前:“让开。”

    一人一猫巍然不动,把狭窄的门口堵得死死的。

    这一大一小两只畜生,以为堵他就没辙了是吧?花无信一个箭步蹿到窗根下,“哗啦”一声破窗而出。

    “花花!”

    “喵喵!”

    花无信对身后的呼唤置之不理,运着轻功拔腿狂奔,头也不回的飞出了小院。

    过几日便是林子御的生辰,他想下山到村子里逛逛,看能不能买到合适的礼物,顺便给家里添置些物什。

    花狐狸在心里拨拉着小算盘,冷落某人一下后再给对方惊喜……嘿嘿,保管那只蠢青魃更死忠的抱大腿!

    他在屠户那里称了几斤里脊肉,又买了几根猪尾巴。从货郎担子里给花花挑了只拴了铃铛的项圈,还买了两把梳子。家里两个掉毛货,最费的就是梳子。最后他到布庄选了几匹素色的好料子,准备给林子御做套新衣裳。

    逛了一整日,花无信满载而归,乐颠颠的回到山中小院。推开柴扉,看到林子御正举着榔头,蹲在墙根下叮叮当当的钉着木窗。

    这间小屋是两人住了十年的地方。每一块石头都是林子御从河道搬来的,每一根篱笆都是花无信亲手扎好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花花灌溉出来的。

    先前他破窗而出,将木棂子都撞破了。林子御只好劈了树枝竹条,重新搭框糊纸。他动作笨拙,时不时敲到自己手上,吮了吮指头又继续干活。花无信看着那扇七扭八歪,要多丑有多丑的窗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猪尾巴往对方嘴里一塞,接过榔头道:“我来吧。”

    “花花,你回来了?”林子御见到他就一乐,连猪尾巴都顾不上吃,“呵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花无信一个错神敲在了自己手上。

    “你没事吧?”林大夫娴熟的将对方的手指含在口中。

    “我没事,你松嘴。”

    林子御眨着碧眸道:“我再含会儿,可以帮你消肿止痛。”

    花无信抽着嘴角道:“可你含错了,不是那根手指。”

    “……”

    “卧槽,你别瞎舔行不行?”

    “我胳膊没受伤!”

    “你想干嘛唔……”

    妈的,又到某只禽兽发情的时间了。花无信被对方牢牢堵住口,那条长舌紧紧的交缠着他的舌头,几乎令人窒息过去。林子御温柔的啃噬过两瓣淡色的薄唇,又像狗一样细细舔过他的脸,某人微红的面颊很快变得湿漉漉的。

    花无信感觉那舌头竟带着毛刺,舔得脸上一阵痒痛,连忙喊道:“别、别舔了。”

    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伸手一推,竟扑了个空。

    “喵呜。”

    花无信睁开眼,看到花花正在舔自己的脸。挂在篱墙上的秋阳渐渐西沉,日光苍淡,已近黄昏。膝上的软麻薄毯滑落在地,竹榻旁的石桌上还摆着一提粗砂壶,里面的菊花茶早就凉了。

    原来只是个梦。

    他支起身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刚揉了两下眼,便听到院子外有人叫门。

    “花先生!花先生在不在?!”来人是山下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陈百年。陈老先生年事已高,在村子里算是有学识的人物。两人在五年前偶识,对方很佩服花无信的才华,所以一直以先生尊称。

    花无信拉开柴扉,惊奇的问道:“陈老您怎么上山来了?可是有事?”

    陈百年抖了抖身上的青布长衫,一脸焦色:“是你家林匆出事了。”

    花无信用乐千秋教的艾灸之法,耗费十年,才让林子御的智商从三岁长到了四岁。看着对方学会直立行走,穿衣用饭,某人有种将儿子拉扯大的自豪感。

    他给林子御剃掉身上的长毛,又将头顶的毛和眉毛用耶草染成黑色,打扮成人样后带他接触外人。林子御从最开始的胆怯和暴躁,到慢慢能和村里的人相安共处。现如今,他已经可以独自跑到山下和孩子们玩了。

    “妖怪!傻子!打死他!”一群五六岁的稚童正朝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扔石块,站在旁边几个大人冷着脸不言不语。

    林子御蹲在墙根抱着头,被飞来的石头砸得发懵,惊慌失措的望着四周。可那些拿着棍子的人牢牢围成一圈,让他无路可逃。

    “你们干什么?!”花无信拨开人群,厉声喝止了那些孩子。

    “花先生,你弟弟是个疯的,怎么还叫他跑出来?”一个腿粗脸圆的妇人站了出来,叉着胖腰道,“他伤了俺家娃儿,这事儿你说怎么了吧?”

    花无信没搭理她,径自走到墙根蹲下身。林子御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满腹的委屈也说不出口。

    “没事了,有我在,别怕……”花无信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扭过脸道,“罗婶,林匆不会主动攻击任何人,我想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才会激怒他?”

    “嘿,姓花的你讲不讲理?是你那妖怪弟弟伤了人!”罗婶嗓子尖尖,引得半个村的人都探了头。

    陈百年没有花无信脚速快,此时堪堪赶到,喘着粗气道:“罗生家的,这事怪不得林匆,是你家娃儿先骗他踩了猎户的兽夹子……”

    花无信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林子御的左脚被一只铁制的捕兽夹咬住了,虽然没有流血,却深深嵌入了腿骨,怪不得他连跑都跑不了。

    罗婶还在和陈百年争辩:“他自己犯傻踩了关俺家罗伢啥事?!凭啥抓得俺娃儿的脸都破相了!”

    “学堂的几个孩子都看见了……”

    “孩子说的话能当真?再说那小子根本不是人,妖怪眼睛才是绿的哩!”

    “住口!”花无信忍无可忍的吼道,“林匆只是病了,不代表他可以任人践踏!”

    罗婶刚要开口,一只兽夹子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身后水桶粗的柳树应声折断。女人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周围的村人也吓得纷纷退后。

    花无信冷冷放言道:“罗婶,既然你儿子也破相了,此事我不再追究,若再有人欺负他,莫怪花某辣手无情!”

    众人惊愕的看着他背起人绝尘而去,才晓得这位看似文雅的公子哥儿竟是个会功夫的。

    花无信带林子御回了家,将对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也不敢轻易动他。青魃的伤势通常恢复得很快,只要骨头没有错位,应该容易痊愈。

    林子御睁着碧色的眸子望着他,乖巧的从床头拿过一枝竹板。

    花无信鼻头一酸,将竹板扔到一旁,摸着他的头道:“这次不是子御的错,我不打你。”林子御从前野性未驯,每次伤人花无信都会狠抽他一顿。时间一久,再蠢的货也学乖了。

    “呜……”林子御哆嗦了一下。花无信看到他头上也被石块砸破了,有好几处肿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艾灸。

    “子御,一会儿艾灸可能会疼,你撑着点行吗?晚上奖给你一条猪尾巴。”

    某只青魃一听猪尾巴就两眼冒绿光,兴奋的直点头。

    花无信给他艾灸完,哄着对方睡了觉。听到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鼾声,他走出房间,望着山中缤纷的秋色,黯然叹息。

    已经坚持十年了,可还是毫无起色,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如今的麻木,他真的累了。明明触手可及,却触摸不到对方的灵魂,他爱的人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

    难道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林子御了吗?

    “喵……”花花立着尾巴蹭到他脚边。花无信吸了吸鼻子,抱起猫道:“来,给你梳毛。”给小的梳完再给大的剔,他这些年净当和毛杠上了。

    “嗷呜……”

    “不许挠人,梳完洗澡,给你换新项圈,就是村里其他猫都羡慕嫉妒的那种。”

    伺候完老猫,花花甩了他一身水珠子,丁零当啷的踩着骄傲的碎步跑了。

    没良心的小畜生……花无信坐在木盆前挽下袖子。听到背后屋门打开的声音,他站起身掸着袍子上的水珠和猫毛,头也不回的道:“腿这么快就好了?猪尾巴在桌上,你自己…”

    一双手忽然环在他腰上,耳畔响起一声熟悉的哽咽,仿佛等候了千年万载的呼唤。

    “花花。”

    第149章 问君哪得竹莫染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虽然没长翅膀,却通常飞得比鸟还快。

    竹首尊是宗主的私生子。这消息在短短半日内就传遍了整个碧落谷。竹莫染觉得黄泉殿的乌鸦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估计再也没有哪只敢在他头上拉屎了。

    十五年来,竹莫染始终顶着遗腹子的光环行走于碧落谷。

    他父亲竹若海是宗主秦非寒的师侄,新婚不久便壮烈在一场正邪混战里,成了万千炮灰中不起眼的一个。竹莫染的娘亲是个哑女,容貌生得极美,却没有选择再嫁,而是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带大了儿子。

    直到竹莫染修成无生无灭,击败四大法尊成为首尊的那一日,她自杀了。

    哑娘一生默默无闻,安淡沉静。却在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惊天动地的遗书。

    秦非寒简直恨透了这个女人。

    作为一个骄奢淫逸的魔道大佬,秦非寒的女人多到可以围绕碧落谷三圈。哑娘原本是黄泉殿的侍女,他也的确和她风流过一阵,但从未打算娶个哑妻,更没想到那女人会擅自嫁给他的师侄。

    于是,秦宗主让新郎官儿死得特别迅速,特别壮烈。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哑娘被诊出有了身孕。

    他不是没问过哑娘孩子是谁的,对方却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打着手语告诉他:孩子姓竹。

    竹莫染天资奇佳,武道修为日进千里。秦非寒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炼成了魔功,越发担忧对方会为竹若海报仇,所以想尽快动手夺舍。可谁知哑娘突然寻了短见,还在遗书中告诉他那孩子是他的种。

    看到竹莫染耳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痣,秦非寒气得差点拆了黄泉殿。

    那可恶的女人隐忍半生,最后竟用他唯一的儿子报复了他!

    宗主大人在玉座上狂薅头发,站在下面的竹莫染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忽然换了个爹。而当这个爹无比扭捏的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魂器的时候,竹莫染修养良好的一笑:“呵呵。”

    秦非寒迎风荡起面条泪:“儿啊,爹不是故意让你练无生无灭的。都怪你娘是她害了你。”

    殿中清俊如画的少年垂下眼帘,遮住了那双澈若竹溪的眸子,面上无悲无喜:“如果娘真的足够狠心,应该让宗主夺舍我之后再说出真相。”

    尼玛,这小子更毒。秦非寒痛苦的叹了口气。

    哑娘的确深恨于他,但终究没有将事做绝。她并未告诉竹莫染关于上一辈的恩怨,也从未打算让他们父子相残,所以才会在此时言明一切。

    这个女人最终选择自尽,多少是自感无颜面对儿子吧,毕竟竹莫染才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秦非寒时日无多,夺舍无望,只愿亲子能尽快在魔门中站稳脚跟。可竹莫染十五年来活得就像一根与世无争的修竹,连血都不肯沾染。秦非寒无奈之下,只得送给他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让他前往清玄山去赴一场江湖盛宴。

    那是正魔两道相约的一次斗擂,只为角逐出武林巅峰、江湖至尊、天下第一这种无谓的虚名。

    竹莫染颜若惊鸿,气比修竹。一身墨绿深衣,立于群魔之中醒目无比。赴会者多是江湖新锐弟子,个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专门找他挑衅,结果全都一败涂地。

    十五岁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正道中人纷纷表示懵逼。

    他们深知若让这少年回了魔门,再过几年魔道的实力必会大增,到时候大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是以在斗擂刚结束之际,竹莫染遭遇了暗杀。他虽身负魔功,却并不喜欢杀人。寡不敌众兼束手束脚,最终还是被正道之人打伤了。

    那时他终于明白秦非寒为何总说魅影无踪好了。在江湖上行走,一万种本事也不如逃命的本事重要。

    竹莫染在正道的追杀中慌不择路,无意间逃入了清玄后山,闯进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里。

    彼时正是四月芳菲天,满树夭华漫红,万枝丹彩灼春。凋零的花瓣飞落如雨,沾染在那头乌缎裂锦般的长发间,又恋恋不舍的顺着青丝滑落,牵扯着他的袖角飘旋而下乍见那张笑容清澈的脸,黄屾只觉得三魂六魄都被吸入了那双幽魅的眸中。

    无量天尊,当了这么多年道士,终于撞上活的妖精了!

    竹莫染刚步出桃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某人啪啪啪啪——贴了一脸黄黄红红的道符。

    “何方妖孽?竟敢闯我清玄仙山?!”

    竹莫染:= =

    黄真人是个痴迷修仙的道士,终年窝在山沟沟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看对方一直不化原形,还把他的道符通通撕了,顿时怒道:“你这妖孽,竟敢毁你道爷的仙符?!”

    竹莫染依旧是修养良好的一笑:“有病记得吃药。”

    “你小子什么意思?信不信贫道诶诶诶你往哪儿倒呢?想碰瓷是吧?!”黄屾抱住他下坠的身体,才闻道对方身上浓重的腥味。伸手一摸,全是血。

    《降妖录》有载,妖怪精魅受伤后便会化出原形。然而黄屾在某人屁股后面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尾巴,只好先将竹莫染带回了自己的居所。

    剥开衣服给对方包扎时,他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一具身体。蜂腰长腿,玉骨冰肌,虽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已经长成了男人该有的鲜明轮廓。黄屾眼神下移,在鹅脂般的臀上飞快扫过,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他修道二十载,清心寡欲多年,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冲动。每一碰触到这人的肌肤,他竟然想要亲对方?亲一个男人?!

    啧,果然是妖孽,居然想靠色相迷惑贫道!

    黄屾深吸了口气,将那股莫名的燥热压回身体深处。念着经给对方上药穿衣,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滚出房门打坐静心去了。

    竹莫染伤重昏迷了一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贴满了符。

    “”算了,那道士八成是丹药磕多的疯子,不能和他计较。

    他将脸上的黄符扯掉,带着满身纸条出了门,看到疯道士正蹲在丹炉旁煎药。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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