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恶意 作者:君子白
第6节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没有说一句“我不是故意”“这不是我本意”就能够逃脱的道理。
而罚沈千鹤来少管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因此导致了他从受害者的身份转换到了加害者了。
“嘿，你来到这里都没见你说过话，你是犯了啥事才进来的啊。”一边做着手工这些简单的劳作，坐在沈千鹤旁的男生蹭了过来。“我叫毛豆，大家都叫我毛子！我是偷了东西才进来的，不过还有两个星期就能出去了。”
见沈千鹤没说话，他就把自己的底子给掀了出来。
“我跟你讲啊，我也不是想偷东西的，但是没钱吃饭的你是不知道，如果出去了还是没钱吃饭，我宁愿一直待在这里，这里挺好的！”毛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沈千鹤听到他说自己的事情后才抬了起头。
“你爸爸妈妈呢？”沈千鹤问道。
“哎呀你终于和我说话啦，我爹妈他们出去打工把我扔给我奶奶了，但不知道为啥就没再回来了，也许是死在外头了，我奶奶就带我来城市讨生活啊，没想到我奶奶在路上也死了！我跟你讲！我亲戚都把我当克星呢，就不理我了，我又不想死啊！只好去乞讨了，但现在的人也没个好心的，我只能去偷才能吃饱了！没想到被抓了！”毛子嘴里说着本应该是悲伤的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说得倒像是别人的故事。
“你还没成年，不是可以去福利院吗？”
“嗨，别提了！我特倒霉！我都不知道爹妈是不是真的死的，没那死亡证明我也不能证明自己是孤儿啊！而且我亲戚也没死光，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进去的！加上我不信任那什么福利院能有多好，我已经计划好了，出去后我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就继续犯点小错来这里蹭几个月吃住！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你有没有发现！”
毛子开始用着他那特有的活泼语调畅想着他不靠谱的未来，让沈千鹤有点目瞪口呆。
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倒霉。沈千鹤如是想到。
“你还是别这么计划了。”沈千鹤放下手上的东西，伸手揉了揉毛子那毛茸茸的寸发，手底的触感让他觉得挺舒服，便有点愉悦的勾起了嘴角，“既然还有两个星期在这里，那就陪我多读点书，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虽然很多时候都有种读书没什么用的感觉，但其实，只要你稍微多读几本书，你就会无师自通了很多道理。
“我字都没认全几个，不看不看，看了头疼。”毛子摇着头，也不在意沈千鹤的手在他头上动来动去的，“我今年已经十四多快十五岁了，文盲一个，读书晚啦晚啦。”毛子明明就是个孩子，却老气横秋的叹气，让人忍俊不禁。
“读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沈千鹤放下手，“我教你认字。”
“哎你真是个好人！成吧！短短的相遇时间就让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当然我不能确定自己看不看的下去哈！”毛子晃着脑袋，哼着歌继续做起了手工，“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呢。”
沈千鹤收回手的时候也拿起了手工活继续干，少管所有个奖励机制，做多少手工活就有多少积分，这些积分可以让他们在里面购买一些东西。他如果要纸和笔，也是需要积分的。
“我是因为……”沈千鹤顿了顿，“打架斗殴进来的。”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又或者说话只说了一半。
“哇！打架啊！真酷！我在想我要不要将来加入黑道！然后成为古惑仔，笑傲江湖，横扫天下！”毛子又在想一些和正常生活完全不靠边的未来，让沈千鹤莫名有种担忧。
“那些一点都不酷。”沈千鹤淡淡的说着，“你很喜欢武侠和古惑仔电影吗？”
“我觉得很酷啊！”毛子嘟嘟嘴，对沈千鹤的不认同表示不满，“我没看过多少，不过我想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要买好多好多武侠和电影来看！我之前看的不是捡来的就是在路边电视看的！我觉得很酷！”毛子认真的说着。
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
沈千鹤在心里泪眼汪汪。
这个国家是个很好的国家，但是很多时候顾得上大多数人的时候，少数人也会不小心被遗漏，总觉得毛子就是被遗漏的那一个，这让沈千鹤想要帮帮毛子，至少义务教育和日常生活得正常一点吧。
幼崽就是要待在暖窝里才能快高长大啊……
可表面上，沈千鹤只是柔和了面容，然后继续做手工，并没有同意毛子嘴里说的“酷”。
虽然毛子不太满意沈千鹤的态度，但是过会儿又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话唠了起来，“你是新人，我跟你讲讲，这里面0234宿舍里那个叫毒蛇的男的你千万别得罪了，他可是我们所里的这个！”毛子说着竖起了拇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教训过了，听说他，杀过人！”
沈千鹤听到杀人的时候抖了抖，但毛子却以为他是在害怕。
“你也不用害怕，听说你在0303？那宿舍离他们远，你里面的舍友也是好相处的，他们犯的也只是偷偷东西，小打小闹，没强女干过妇女也没打死过人，0234里面除了那个叫做毒蛇的，其他人也不好相处，你也别接近就是了！”
毛子压低了声音说着八卦，沈千鹤听得心跳一颤一颤的。
该说幸好帮他安排宿舍的是好人吗？
然后毛子发挥着他话唠的本分，开始跟沈千鹤分析着这少管所的局势，让沈千鹤深刻觉得这个毛豆一定是个人才，不好好发掘就是损失了。
时间就在手工活和小声说话中飞逝而过，其实做手工的时候是不可说话的，但是因为毛子和沈千鹤说的小声，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人不是刺头，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上面有话放下来，要多关注一下沈千鹤，切记不要为难他。
说到这就有点讽刺了，果然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如果沈千鹤知道，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家就是普通的百姓，能帮到他这份上的，可能就只有佘霁空叔叔了吧。
很快到了午餐的时间，沈千鹤和毛子一起去排队打饭，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倒霉的人加起来是不是有增幅的效果——更倒霉。他们两人打完饭一转身就被几个男生撞到了，而且那几个男生一看就是故意的。
“你、们、找、死、吗？”
故意的人还恶人先告状。
沈千鹤眯着眼睛，看着掉到地上的饭菜，本被毛子逗得轻松了点的心情，变得恶劣了起来。
“毒……毒蛇！”
毛子傻眼了，果然不能在后面说人家闲话，这不，就遇到了。
☆、第二十三章
【也不是冤枉你，就是想让你离我远点。】
※
毒蛇原名是傅社，因为有蝮蛇的谐音，而且这个人本身就像眼镜蛇一样危险，所以就让人起了个绰号叫做毒蛇，大家介绍他的时候也不会叫他傅社，而是叫他这一个绰号。
“对不起啊毒蛇老大，是我们瞎没看路，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毛子在第一时间震惊过去之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那谄媚的样子装的像模像样，把电视上那些宵小的劲头学了个遍，倒是让沈千鹤大开眼界。
“呵呵。”毒蛇的眼睛和他的绰号一样，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气，似乎只要一不留意，就会被他张嘴吞进肚子里。
“把掉下去的东西，捡起来吃吧。”他似乎也没想到毛子会这么识相，所以只是停了一秒后就说出了他本来想让他们做的事情。
“好的好的。”毛子丝毫不在意的点头，立刻就坐在了地上准备把东西捡起来吃，却在食物快进嘴里的时候，沈千鹤伸手制止了。
沈千鹤表情有点复杂，他是听说过无论是监狱，还是少管所，都会有一些欺负事件存在的，像这种伤人尊严的事情也许并不少见，然而即使是这个世界的沈千鹤，也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意伤自尊的，似乎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踏之后，就会更痛。
沈千鹤看毛子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示弱，心有点不舒服，只有习惯了这种事情的人，才能做得这么顺畅。
以前一直只会逃避，或者用沉默抵抗的沈千鹤，不想这么下去了。
不就是因为逃避，所以他才会被人一步一步推向现在这个局面吗？
要改变，就要反抗。
“哎呀你干嘛呀，老大叫我别浪费粮食呢。毒蛇老大你也别见怪，他新来的还没学会规矩呢。”毛子见沈千鹤阻止他的动作，有点慌忙的想拉开沈千鹤的手，但是不知道沈千鹤哪儿来的力气，把毛子的手攥的紧紧的，就是不想让毛子继续在地上做着毒蛇让他做的事情。
“不知道规矩，那我们就让他亲自学习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毒蛇的手下首先走出来嚷嚷道，毒蛇没说话，就阴沉着脸，他周围的手下也将沈千鹤他们包围了起来，毛子这时候那个慌啊，沈千鹤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被打了有什么好的，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因为毛子知道事情没有转机了之后，就立刻站起来贴着沈千鹤的后背防备着。
他这不就是为了能省一件事就省一件事嘛，他两个星期就可以走了倒是无所谓，但是沈千鹤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怎么就得罪了这个要关到成年然后转入监狱的毒蛇呢！
沈千鹤似乎也知道毛子心里在想什么，他明白毛子不是什么懦弱的人，会这么快做出选择只是因为他会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被生活教育成这样，还依旧能有这么一颗赤子之心，想要保护他这个只认识不就的朋友，沈千鹤心里觉得有点火热。
虽然识相的让毒蛇压一次头可以让他省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愿意！
沈千鹤！从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身体多疼！也不愿意！那个女孩作为妥协后的惩罚，已经够让他印象深刻了。
“毛子，等下听我说跑，你就去叫管理！”沈千鹤低声说道，虽然现在沈千鹤正在变声期，但却没有普通少年那种鸭子的嗓音，而是带着点沙哑，却不难听。
“啊！但……好的！”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他也觉得沈千鹤的决定是对的，这件事也让他更加认识了沈千鹤这个新朋友。
毛子是在街上混了一段时间才被抓到的，虽然不太会打架，不过身手十分敏捷，在沈千鹤说了一声跑之后，他立刻钻缝而出！在那些人想拦住毛子的时候，沈千鹤抓起地上的盘子就往那个人头上砸去，让本来想追毛子的人也加入了“教新人规矩”的行列当中。
等看毛子跑了，沈千鹤一边狼狈的避着旁人的攻击，一边给其一点小麻烦。
“你以为，你牛掰啊。”沈千鹤喘着气，明明被打了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更加添增了几丝嘲笑的意味，“不过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就学那些长歪的白痴犯罪吗？”
这时候的毒蛇已经被激怒了，本来他只是看到新人用他的方式想简单的打个招呼，但是沈千鹤不停作死之下动作便更加残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冰冷，像是要把对方打死。
“一群人来欺负我，很有意思是吧，他们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毒蛇你——”
毒蛇他不像沈千鹤是因为被胁迫犯罪才进来的，他是凭着自己的意识杀了那个一直在他面前叫嚣的虫子的。
——虫子都应该被消灭。
“不过就是垃圾，渣滓，智障，学人家玩狠，充老大？”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在单挑了，虽然沈千鹤瘦弱，也比毒蛇年纪小，但是他的狠劲让旁边围观的人有点瞠目。
毒蛇红着眼，他已经十七岁了，比沈千鹤高了一个头，身上的肌肉也十分健硕，沈千鹤一看就是打不过的，可是沈千鹤却在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硬抗了下来。
周围的桌子椅子是被固定在地上的，所以并不能移动，本来想操起桌子椅子就砸的沈千鹤放弃了这个，也不想把人家的餐盘拿起来扔，所以就迎着毒蛇的拳头，一点都不躲。
也许是有被打被折磨的一年，沈千鹤也从这记忆之中获取了经验。
哪里可以避开疼痛，哪里可以让对方岔气。
虽然这段回忆是段黑历史，但是可以从记忆当中得到教训，便没有什么是应该被遗忘的！
沈千鹤现在虽然看起来被揍得鼻青眼肿，而毒蛇除了脸没什么事情，但身体也是被沈千鹤不要命一样的攻击给弄到疼痛不已，沈千鹤瞥到毛子已经带着管理来了，便停下手蹲下去抱住头，完完全全任毒蛇揍。
当然也就是几秒的事情，毒蛇就被管理制止了。
沈千鹤蹲在地上假装爬不起来，见毒蛇被扣上手铐带走，沈千鹤隐晦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在毒蛇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嘴巴轻轻张开——
——傻逼。
“我草你奶奶！！！”毒蛇现在身体很疼，但因为看起来并没有伤口，所以管理员抓着他当然没有任何顾忌，弄得毒蛇更加不舒服了，不舒服之下还看到沈千鹤的嘲讽，他发誓他回来一定要让沈千鹤见血。
沈千鹤被赶来的人送到了医护室，而毒蛇被关了禁闭，那些加入毒蛇的一伙也被连坐，一律被关到禁闭室写检讨书，没写完三千字不准出来。
这次沈千鹤完完全全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打架也是自卫的反击，也没见反击有什么效果，所以沈千鹤并不需要被惩罚。
这其中也有上头有人安排的原因，但主要是，沈千鹤这次完全就是设计了毒蛇。
“呜呜，千鹤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毒蛇可是杀过人的啊！他丧心病狂的程度可是到了完全不怕坐牢坐穿的啊！你一不小心被打死了怎么办！”毛子看着沈千鹤的猪头脸，呜呜的嚎了起来，一边觉得是自己不好，一边又觉得是沈千鹤不懂事，这顿打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
“毛子。”沈千鹤的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既没伤到骨头内脏，又没被打落牙齿，这种皮外伤很快就能好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沈千鹤闭上眼睛，眼帘颤了颤，“我不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我是因为杀了人。”
“……”
毛子张着嘴巴，鼻涕湿湿的贴在上唇上，眼泪被吓停了。
“所以……”沈千鹤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下定了决心之后，才睁开眼睛看向毛子，一字一句的说着：“所以我和毒蛇也是一样的。”
毛子听完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下来了，鼻涕也跟着下来了，又恶心又震撼。让沈千鹤瞪大双眸，完全不知所以然。
“千鹤你才和毒蛇不一样呢！！即使你杀人了你一定也是不小心的！！毒蛇那个人杀人的时候我还没十四岁呢！那时候我在场啊！不过是在路上他被人单车蹭到，他就话都不说直接打啊！那时候也没人敢上去救人，毒蛇根本就是疯了，还拿那个人的单车往那人身上砸！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和千鹤你这个说要带我读书的人完全不同的啊！！！”
以为会被讨厌的沈千鹤，手足无措的看着毛子坐在他病床边哭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且这次你让毒蛇吃了大亏，他出来后你死定的啊！绝对死定了啊！”毛子用手袖擦着鼻涕眼泪，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发泄，这次沈千鹤的举动真的是吓坏他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如果这个人死了怎么办啊。
“噗嗤——”沈千鹤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扯到的脸上的伤，龇牙咧嘴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你还笑！！”
“咳咳，别生气。”沈千鹤坐起来，脚悬在床边，随时可以跳下床，“我们是未成年人，会有大人来引导帮助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千鹤的语气淡淡的，医护室是有窗户的，现在是大中午的，太阳很亮，但因为入秋了，所以天气也有点阴凉，背着光，看着窗外沙沙的树影，毛子觉得此刻的沈千鹤神秘得不得了，似乎隐藏着什么，又觉得对方掰开壳子后什么都没有，惹人失落和遗憾。
“他现在身上应该也有伤，我下手没省力的，不过相信没伤到内脏和骨头，管理员没看到伤口应该也不会找医生帮他看，他也不像是会示弱说自己受伤的人。”
“他周围的手下说到底也就只是小屁孩而已，我吓唬一下他们就让我和毒蛇单挑了，我故意让他打脸，就是为了让伤口吓人一点，管理员来看到我伤的这么严重，第一时间惩罚的当然会是毒蛇那帮人，我看过少管所的行为准则，里面第二章第24条规定，一旦发现打架斗殴，双方依情况禁闭一周到一个月。”
“我观察过监控录像在哪里了，所以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们看到的，不是我和毒蛇在打架，只是我在做微薄的反抗而已。因此我不算在打架斗殴里面，只有毒蛇那群人需要受到惩罚。”
“禁闭你可能没去过，不过这里的禁闭我了解过，就是一间伸不开脚的房间，没有人会和你交流，吃的也没食堂的好，不知道毒蛇被关进去多少次过，反正他大概不会喜欢的。”
“我也不算冤枉他，但也想他待在里面久点离我远一点点，所以就稍微用了点无关要紧的小手段。”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大概你离开这里之前，都不会看到他了。”沈千鹤跳下床，这时候毛子就能看清他的脸了，光线照在沈千鹤的脸上，虽然他脸上伤痕累累，却依稀能看得见对方原本清秀的面容，沈千鹤说话的时候眼睛带着笑，显得有点狡黠，又多了点让人想咬一口的的无辜。
听完沈千鹤的话的毛子已经嘴巴都合不上了。
老天爷，他突然觉得沈千鹤的眼睛，有星星在闪烁啊！
“不过毛子，听你的话，你是认识毒蛇的？”之前跟他讲毒蛇的时候用“据说”这词，但是现在却说他是直接看着毒蛇杀了人的？
毛子，你在隐瞒什么？
摸了摸脸，伤口有点疼，沈千鹤觉得虽然毒蛇看起来想他死，但如果一个徒手就能杀死人的人，和他这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打架，自己身上的伤会看起来恐怖实则只是皮外伤吗？更何况沈千鹤还故意用语言刺激惹怒他。
可是毒蛇的手下后来也没有将他抓住，而是让他们单挑。这真的是因为被他吓唬到了？
他们把自己抓住的话，岂不是更容易制服自己？
不知是否自己想多了，盯着毛子眼睛的沈千鹤，认为这两人有问题。
☆、第二十四章
【做事前，先做人。】
※
少管所的禁闭室全部是单人间的，不过这个单人间也只够放一张一米宽一米八长的床和一个蹲厕，一般禁闭的时候除了生理需求外，是不准洗澡，不准外出的。
甚至于值班的人也不准和里面的人交流。
毒蛇就这么屈膝坐在床上，这逼仄的空间没给他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一点都不像大白天的时候那个暴躁凶残的少年人。
“你怎么又进来了。”值班的警官靠着栏杆，无奈的出声。虽然有规定说值班的人不能和关禁闭的人交流，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毒蛇并没有理会外面的人，他锐利的眼眸微微眯着，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他不说。骤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向他砸过来，反射性的接住，毒蛇见是一瓶跌打药酒，目光闪了闪的抬起头，看向今天值班的人。
那人只是摆摆手，然后就不说话了。而毒蛇看了看手上的药酒，看是要把它看出花来，看了半响，才打开了瓶盖，撸起衣服开始给自己擦药酒，明明看起来就很用力揉搓自己身上的淤伤，可是他一点都没吭声，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就这么沉默着。
他一直都这么沉默着。
药酒味道弥漫了整个禁闭室，值班的警官勾起了嘴角，哼起了歌，一副自在的模样。
医务室里，沈千鹤站在毛子面前，轻笑的问出：“你认识毒蛇？”的时候，毛子眼瞳扩大了一圈，但是表情并没有变化。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认识他呢，他的事情我也是听这里的人说的啊！”毛子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也站起来。总觉得沈千鹤站着看他的时候让他没有什么底气。
“……”沈千鹤歪了歪头，然后觉得脸上表情让他伤口感到疼，便恢复了面无表情，“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沈千鹤的反应倒是让毛子噎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沈千鹤率先走出了医务室，然后回过头看着没有跟上的毛子，开口道：“跟我去图书馆。”
下午难得因为受伤不用做前半段时间的手工，毛子也因为和这件事有关陪他放了个小假，沈千鹤便决定带毛子去图书馆，履行之前说的带毛子一起读书的话。
“啊？哦！”毛子屁颠屁颠的跟上了沈千鹤，然后走路的时候悄悄的看了看沈千鹤的表情，见他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后才隐晦的松了一口气，连之前准备说的一大段话都不说了。
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毛子的沈千鹤在心里心叹，毛豆真是聪慧的孩子，就是太年轻了。
不过只是走了一段路，毛子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千鹤，你刚才说你是杀人进来的，你为什么杀人啊。你看起来那么友善，怎么都不像那种冲动的人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毛子每个问题都在刺着沈千鹤，沈千鹤随着他的问题想到了这个世界的记忆，然后开始觉得毛子好吵，他虽然决定不再逃避，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直视这段过去，更别提回答对方了。
“我相信千鹤你一定是……”在毛子絮絮叨叨没想要答案的时候，沈千鹤霎时间将毛子推到墙上，双手覆盖住了毛子的脖子，脸紧紧地靠近他，鼻息交错。
“对，就像现在这样……我双手用力，将一个女孩勒死了，她死的时候双眼凸出，舌头外露，青筋暴起。
——你知道吗……死人，是很丑陋的。”
沈千鹤的手很冰凉，手掌心包裹住毛子的脖子，让毛子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毛子分明能看到沈千鹤眼底浓浓的灰暗，明明什么都没有，却阴森得让他抖了抖……
“噗嗤——”沈千鹤又笑了，“哈哈哈哈，傻瓜，你不会当真了吧。”
毛子傻傻的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沈千鹤，已经开始分不清沈千鹤是在警告他，还是在跟他开玩笑了。
沈千鹤也不管毛子心里在想什么，抬手蹂躏了一下毛子的圆脑袋，然后拉着他去图书馆了。
少管所的图书馆很小，不过也有一个教室那么大，书架也堆的很紧凑，书籍并不少。然而比起看书，大多数少年人在有空闲的时候都会选择去操场进行打篮球和其他运动项目。
沈千鹤走了一圈之后，给毛子拿了一本薄薄的书。
毛子傻乎乎的接过后，赫然看到了书名：《弟子规》。
翻开后，里面还标注了拼音以及解释。
“这两个星期，你就看这本好了，然后背下来。”沈千鹤见毛子接过书的时候，带着凉意的手往上贴着毛子的手背，这温度让毛子莫名想起了刚才在走廊上沈千鹤似是而非的玩笑话，“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每天背，一定可以倒背如流的。”
毛子不知道为什么沈千鹤要让他背《弟子规》，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如果我笨，两个星期还背不出来怎么办。”毛子看沈千鹤已经拿了本厚厚的书在看了，蹭了过去有点犹疑。
“那就继续背，不背完就别离开这里了。”沈千鹤现在看书很快，主要是他现在看的是。而他翻一页后说了这句漫不经心的话让毛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沈千鹤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毛子心里竟觉得沈千鹤真的可以在他刑满释放的时候，让他出不去。
这时候的沈千鹤在毛子震惊的时候又抬头了，“开玩笑的，我又没这么大权力，《弟子规》一共360句,有1080字。一句也就三个字，你一天背二十六句，连一百字都不到，一定可以背完的。毛子，你应该知道的，你很聪明。”
虽然沈千鹤又说了他是开玩笑的，但是毛子就不敢不信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沈千鹤所说的“你很聪明”意有所指。
沈千鹤柔和了目光，拉着还傻站着的毛子坐到了他旁边，像是长辈一样拍了拍毛子的肩膀，“知道吗毛子，我会帮助你的，所以两个星期你出去后，我希望你别再回来这里了，即使将来成年了，我也不希望你重新进入监狱，要做到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以后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弟子规》虽然不是适合所有人，但是他可以让你明白点什么。”
毛子从沈千鹤嘴里听出了真诚，眼底开始带着挣扎。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而沈千鹤假装没看到毛子情绪上的波动，“现在立刻背诵总叙，一共八句，五分钟后我来检查。”
“诶诶？五分钟！！！千鹤你不能这么严厉啊！”
“你还有四分钟五十二秒。”
“啊啊啊，我背我背，别倒数啊！！！”
“四分钟四十九。”
“弟、弟子规，圣人训、训，首孝弟……”
毛子一紧张之下忘记了刚才心中的为难，开始磕磕碰碰的背诵了起来，可见以前也读过书，只是因为家庭原因才停止了学习。
明明义务教育已经这么多年了，却还是有孩子没有接受到这个权利和义务。
后天就是探视的日子了，沈千鹤看着面带认真的毛子，决定不通知其他人，就找找柯警官吧，希望柯警官愿意过来。
那个人比较凶，应该能帮到毛子。
如果柯木勋知道沈千鹤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第二十五章
【探视室的一段对话。】
※
探视的日子，是每个月都定在不同的星期的，所以当这个日子到来之前，管理会让他们打电话，打给他们想看到的人过来探视。
毛子因为根本就没有想看的人，所以干脆放弃了，加上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因此对这件事情一点都无所谓。其他孩子纷纷叫了父母，就只有而沈千鹤叫来了柯木勋。
对，他没有通知父母，也没有通知朋友，就通知了抓他进来的柯警官同志。
“我很意外你要找我。”因为沈千鹤没有柯木勋的电话，所以他是一个管理一个管理去问的，至于所长，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少管所里，所以沈千鹤没有第一时间找上。
“嗯……你对这里的少年熟悉吗？”沈千鹤不叫父母过来，大概也是看了这个世界的记忆之后对父母有点疙瘩了吧，他暂时不想看到父母愧疚的面容，而且他确实是找柯木勋有事。
“这里有一部分是我抓进来的，你说呢？”柯木勋也没想到沈千鹤会想要了解这个，他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有点疑惑沈千鹤到底要干什么。
“你认识这里一个叫做毛豆，还有傅社的人吗？”沈千鹤也不打关子，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探视室的阳光很充足，少管所也没有那些玻璃阻隔，探视者可以和少年犯直接面对面交谈，所以即使沈千鹤的脸带着点点伤痕，但是从这个角度看，柯木勋还是能发现沈千鹤的眼睛清澈如斯，并没有多余的负面情绪干扰。
想来虽然他遇到的事情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但是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柔软的气息的。
“我认识，毛豆那孩子今年刚过十四后，经常从福利院逃出去，总是为了进来这里而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情，问题儿童一个。而傅社那家伙有点傻，经常被毛豆耍。”柯木勋有点忧愁的回答，他厌恶杀人犯，也厌恶不把自己的罪行当做罪孽的人，可是他也拿这些介于善良和邪恶中间的孩子没有办法。
沈千鹤有点懵，柯木勋说的和他从毛豆嘴里的可不一样了。
“为什么毛豆要从福利院逃出去？”
“大概是……不想上学？”柯木勋为难的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一方面不是我管的。”
“……”沈千鹤沉默了一下，继续问着：“那傅社呢？听说他杀人了？”
“那孩子啊……”柯木勋一边牙狠狠一边苦恼，“他确实杀人了，就在去年，当时我们以为他脑子有病，毕竟只有狂躁症之类的人才会突然袭击路上不小心碰到他的人吧，可是检查结果出来他是正常的，然后将人打死的原因他也不说，嘴巴闭得紧紧的，我们至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过他因为杀人还不悔改，大概会被关到十年后才出去吧。如果不是因为他未成年，绝对挨枪子！哼！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离谱！”
沈千鹤听完后有点发愣，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热情而话多的少年要骗他。
“说傅社傻，经常被毛豆耍是什么意思？”沈千鹤继续问道。
“傅社是去年进来的，杀了人他也没跑，就这么让我们抓住了，然后来到少管所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动作也很少。毛豆今年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可好了，不说话的傅社也偶尔会和毛豆说几句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开始傅社就多了个毒蛇的绰号，在所里也开始称老大，因为总违反规定就经常被抓去关禁闭。毛豆断断续续来了几次，他一来傅社就多多少少得被关一两次。”
柯木勋摇摇头，“如果这样还不知道是毛豆搞的鬼，那就奇怪了，可是每次傅社都不说什么，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沈千鹤听完低着头，无意识的开始玩着手指头，柯木勋说的和他了解的完全是两回事，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他们两人在进来前认识？”
“他们是老乡。”柯木勋顿了顿后问：“你怎么这么关注他们？是不是因为你和你脸上受的伤有关？”
沈千鹤就如实的说了他是怎么被傅社盯上，然后打完架傅社是怎么被拉去关禁闭的事情。
沈千鹤突然想到，他是不是也是被毛豆耍到的其中一人？
被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耍吗……
果然毛子很聪明啊。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千鹤。”柯木勋叫了沈千鹤的名字，让在思绪中的沈千鹤眨了眨眼，抬眼看向他，“你在这里感觉如何？除了遇到这两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外，有没有其他让你为难的事情？”
柯木勋听这里的人说这两个不知道是反目成仇还是有毛病的少年不少次，本来已经见怪不怪了。见沈千鹤那么倒霉遇上这事后，有点担心沈千鹤会不会心里难过。毕竟从沈千鹤的语气上来说，他真的把毛豆当朋友的。
这个少管所没有传说中那么多内部暴力事件，里面的管理者都是人品好，爱孩子的，除了个别需要严厉教育之外的，他们并不会做多余的管教事情，只会让孩子们习惯“规矩”，习惯“纪律”，从而改正错误。每周也都有开办活动，以及心理辅导。
因此孩子的状态好坏都是掌控在一定范围之内的，每晚分段时间也有查寝，所以若说以前可能还有宿舍内的欺负事件，但是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至于学习这件事情，还真是得孩子们自愿。毕竟他们的资金和人力都有限，当然他们也有宣扬学习的好处，只是听不听是孩子们的事情了。
现在少管所里最让管理头疼的就是傅社了，至于毛豆，他们暂定这个孩子只是有多动症，偏爱恶作剧，毕竟他们的心理辅导师也没问出什么其他的事情。
而新来的沈千鹤，也让他们多了一个担心的对象。
沈千鹤的经历在这里算是比较独特的了，毕竟这种手把手被人带着犯罪的事情还是比较典型，他们已经遇到过很多把自己逼疯，或者因为悲惨的记忆而让自己诞生反社会人格的人了。
况且上头也有人花钱让他们多注意一下沈千鹤的心理状态，能够得到资金让少管所办的越好，不过是在基础的情况之下再多一份心理报告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在这里挺好的。”沈千鹤没多说，“柯警官，我可以让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讲。”
“我希望毛豆出去后，你看着他点，他不愿意去学校你就对他凶一点，偶尔给点体罚也没问题。或许找个人，经常督促他背书。”
柯木勋显然没想到沈千鹤的请求竟然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你和他认识才不久，就为了他来让我帮忙？”
沈千鹤有点不好意思，他是知道柯木勋平时很忙的，而毛子之所以经常逃出福利院，可能也是因为没有一个能严厉对待他的人能压住他。结合柯木勋的话，他知道毛子很聪明，甚至于狡猾了，“如果柯警官觉得为难就算了。“
沈千鹤想，如果柯木勋不管的话，那么他就在毛子走前，为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好了。如果这两个星期的陪读没用，那么毛子之后还是会进来的，那时候他大概还在，可以让毛子继续受“教育”。
沈千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毛子。
他就是无法忘记毛子如何轻描淡写的说着他父母失踪，奶奶单独带他来城市却去世，亲戚不愿意收留他的表情。
好像不在意别人对他好不好。
又好像在戳着别人：你可以对我好吗？
“我的情况你知道，我没办法就这么答应你，不过我会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你这个忙的。”柯木勋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个弧度，自从他妹妹死去之后，他就很久没有这种放松的姿态了。
他没有看错，沈千鹤的内心，果然柔软又坚强。
柯木勋不担心了。
☆、第二十六章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眼熟了。】
※
老实讲，沈千鹤其实根本就已经做好了被柯木勋拒绝的准备，毕竟柯木勋是管刑事的，平时也没那么有空。
然而虽然柯木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但既然他没有立刻拒绝了，沈千鹤就觉得柯木勋能够找到人来帮助毛子。
“你怎么会想我来帮忙的？”柯木勋放松的准备和沈千鹤聊天。
他抓过那么多人，就沈千鹤给他的感觉最特别。这个孩子即使遇到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遇到的事情，也好像没有自怨自艾的样子。
不，那本日记还是怨气十足的，墙上背后的真相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甚至延伸出来的壁画也是令人震撼这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画出来的。可是当沈千鹤从遗忘到忆起的这个过程，那从日记和壁画中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压抑感似乎也消失了，虽然还有一点沉重，但也不是让人透不过气的样子。
明明不全是他的错，他却已经做好了赎罪的准备。
也许沈千鹤想要帮助这个骗了自己的少年，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放不下，可能他也想通过帮助别人，从而让自己的生命得到救赎，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柯木勋很开心沈千鹤竟然会找他来帮忙，而不是一个人默默的单干。
人是应该互相帮助的，也不该害怕互相亏欠的。总有一天付出的，会得到回报，或者当你得到了满足感的时候，回报已经来到了你身上了。
如果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我只认识你这么一个警察……有困难找警察不是吗……”沈千鹤有点尴尬的抬手摸摸耳垂，他也没想太多，只是潜意识觉得警察应该比大多数人拥有正义感和责任感而已，现在回想起自己竟然会找这个其实也和自己没熟到哪里去，甚至之前相处还不是很愉快的人，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毛子现在还小，在还没酿成大错之前，只要好好看管，一定会变好的。之所以沈千鹤希望有个严厉的人管他，也是因为沈千鹤认为毛子过于滑头了，对他温柔，大概他也只会得寸进尺。
管好毛子，也是对给社会安定贡献出了一份力量啊。
“你说的对，有困难，找警察。”柯木勋目光有点复杂的看着沈千鹤，并且在心里决定好好帮沈千鹤这一次，不过也不能说这就是帮沈千鹤，因为在这所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解决方案，毕竟毛豆也是个怪孩子，每次他逃出福利院然后想办法进来少管所也让这里的人们很头疼，沈千鹤提出的这个主意可以试着执行。
他会跟所长说一下的。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沈千鹤了，就让沈千鹤觉得是他的开口让毛豆的事情办的漂亮，这样既可以让沈千鹤增加对警察的信任度！又培养对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是一件美事！
不提柯木勋心里在想什么，沈千鹤听到柯木勋的回应后，圆眼睛可爱的弯出了一个弧度，这个笑容倒是像他现在年纪应该有的了。
之后沈千鹤和柯木勋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这次探视，在沈千鹤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还有一个人来看他。
他没有告诉除了柯木勋今天是探视的日子啊，会是谁呢？
沈千鹤坐在椅子上，等到了这个人的时候，表情有点无语。
“学长我对不起你啊！！！我也不知道谣言越演越烈会让你坐牢啊呜呜呜呜……”
还真是一个意外的人。
“钟格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沈千鹤嫌弃的将钟格明的肥手撇到一边，如果不是钟格明一来就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他才不会没反应过来。
“我，我让我爸爸带我来的！”钟格明打了个嗝，然后也不管规定是怎样的，直接把椅子搬到了沈千鹤旁边就坐下，“如果不是我，学长你才不会被抓来这里。”
钟格明愧疚的看着沈千鹤，那表情可怜的就像一只小狗。
“这完全与你无关。”沈千鹤对于钟格明这种错误往他自己身上揽的事情感到困惑，这学弟是脑子受伤了么？“谣言不过是让警察有了灵感而已，即使没有谣言，我也是会被抓起来的。”
沈千鹤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
“所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探视日的。”沈千鹤看着钟格明的胖脸，疑惑的问道。
“我爸爸是市长，我拜托他找人帮我问问的。”钟格明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因为脸上的肉挤得他眼睛有点小，所以这本来应该萌萌哒的表情被严重扣了分。
“……”
沈千鹤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钟格明眼熟了，因为钟格明的在未来是上过财经新闻的，他是在大学期间创业，短短两年创造了巨额财富，人称财神的钟格明啊，虽说是官二代，但是他爹清廉，倒是他把自己折腾成富一代了。简直就是大学生楷模。
不过那时候的钟格明已经是一米八的大帅哥，没有现在这么胖。
好像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啊，沈千鹤表示世界真小。
“那你来做什么？”沈千鹤推开钟格明逼近的脸，蹭远了点后说道。虽然知道了这个学弟将来可能有巨大的成就，但是沈千鹤表示他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未来’而委屈自己。
“来道歉的……”
“我杀人了你还不滚远点，道什么歉。”沈千鹤真是不明白钟格明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了，有必要过来强行背锅么？
“别这么说自己啊，学长。”钟格明声音低落，倒是让沈千鹤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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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道完歉，我也接受了，回去吧。”沈千鹤缓和了一下嫌弃的语气，虽然他现在对钟格明无感，但是还是对钟格明专门来找他感到开心的。虽然他们认识的契机比较恶劣，但是沈千鹤真的觉得这种单纯又知错就改的人，真的很美好。
想到了毛子和钟格明同岁，沈千鹤甚至在想，如果毛子像钟格明一样，是真的率真就好了。
不过怎么可能一样的，一个人的性格虽然是天生的，但是随着环境对他的影响，那么情况也会大大的不同的。
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树叶，也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我不回去！我要和学长聊天！”钟格明铁了心一样又贴上了沈千鹤，沈千鹤表情快接近暴漫了，这学弟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很熟吗？
“钟格明，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做朋友。”沈千鹤见钟格明像牛皮鲜一样难缠，无奈的叹了口气，认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学长！很酷啊！”
明明很生气自己乱发照片给他造成困扰，最后却只是给他留了一个清凉的背影，没有揍他；他因为乱说话，把谣言给搅得升了几级，沈千鹤也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于现在都进来少管所了，为什么这个人的气息还这么平和？
沈千鹤这个事件，基本上天野市有看报纸，上网络的人都知道了，同样看了详细报道的钟格明真的对于沈千鹤这种，遇到糟糕事情却还是淡定如斯的气场表示强烈的崇拜。而且虽然没有上头条，但是沈千鹤的壁画也是流传出去了，十五岁的大触啊！牛逼的嘞！
他喜欢这样的学长！
啊啊！别误会！钟格明他可是个正直的直男，这个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既然遇到了一个合胃口的人，那为什么不好好接触，继续了解呢？这就是钟格明的想法了。
可他最后只用了一个“很酷”当做理由，他觉得这一切凝聚成一个“酷”就够了。然而听到这个原因的沈千鹤并不知道这个“很酷”包含了什么，只觉得钟格明的傻缺程度又多了一层。
沈千鹤总是拿这种人没办法。
☆、第二十七章
【说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
虽然沈千鹤表面嫌弃着钟格明，但是被钟格明这样靠近讲话的时候，沈千鹤内心觉得挺暖和。重生到平行世界的自己之后，好多人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沈千鹤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有着若有若无的墙壁隔离着彼此，因而变得怯弱。
而佘霁空是他第一个愿意接近的朋友，然后秦琅勉强算是第二个，让沈千鹤深感无可奈何的钟格明就是第三个了。
毛子欠管教，就暂时不把他列在这栏里了。
沈千鹤本来就不是特别主动的人，一般交朋友经常会站在被动的位置，佘霁空和他君子之交，秦琅太爱管他让他困扰，而钟格明就有点傻缺，可是就是因为这份傻缺，所以让沈千鹤慢慢的放下了戒备感。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来看我。”沈千鹤叹了一口气后如是说道。他真的很感激钟格明，本来只是把钟格明当成普通傻缺学弟的沈千鹤，这次也终于认同了钟格明的朋友身份了。
“不用道谢啊学长，是我应该谢谢你没有怪我。”钟格明傻笑着说道，他爸爸没让他远离沈千鹤，所以沈千鹤学长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于来少管所找沈千鹤的事情，钟格明表示一点也不会后悔。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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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没有说一句“我不是故意”“这不是我本意”就能够逃脱的道理。
而罚沈千鹤来少管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因此导致了他从受害者的身份转换到了加害者了。
“嘿，你来到这里都没见你说过话，你是犯了啥事才进来的啊。”一边做着手工这些简单的劳作，坐在沈千鹤旁的男生蹭了过来。“我叫毛豆，大家都叫我毛子！我是偷了东西才进来的，不过还有两个星期就能出去了。”
见沈千鹤没说话，他就把自己的底子给掀了出来。
“我跟你讲啊，我也不是想偷东西的，但是没钱吃饭的你是不知道，如果出去了还是没钱吃饭，我宁愿一直待在这里，这里挺好的！”毛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沈千鹤听到他说自己的事情后才抬了起头。
“你爸爸妈妈呢？”沈千鹤问道。
“哎呀你终于和我说话啦，我爹妈他们出去打工把我扔给我奶奶了，但不知道为啥就没再回来了，也许是死在外头了，我奶奶就带我来城市讨生活啊，没想到我奶奶在路上也死了！我跟你讲！我亲戚都把我当克星呢，就不理我了，我又不想死啊！只好去乞讨了，但现在的人也没个好心的，我只能去偷才能吃饱了！没想到被抓了！”毛子嘴里说着本应该是悲伤的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说得倒像是别人的故事。
“你还没成年，不是可以去福利院吗？”
“嗨，别提了！我特倒霉！我都不知道爹妈是不是真的死的，没那死亡证明我也不能证明自己是孤儿啊！而且我亲戚也没死光，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进去的！加上我不信任那什么福利院能有多好，我已经计划好了，出去后我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就继续犯点小错来这里蹭几个月吃住！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你有没有发现！”
毛子开始用着他那特有的活泼语调畅想着他不靠谱的未来，让沈千鹤有点目瞪口呆。
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倒霉。沈千鹤如是想到。
“你还是别这么计划了。”沈千鹤放下手上的东西，伸手揉了揉毛子那毛茸茸的寸发，手底的触感让他觉得挺舒服，便有点愉悦的勾起了嘴角，“既然还有两个星期在这里，那就陪我多读点书，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虽然很多时候都有种读书没什么用的感觉，但其实，只要你稍微多读几本书，你就会无师自通了很多道理。
“我字都没认全几个，不看不看，看了头疼。”毛子摇着头，也不在意沈千鹤的手在他头上动来动去的，“我今年已经十四多快十五岁了，文盲一个，读书晚啦晚啦。”毛子明明就是个孩子，却老气横秋的叹气，让人忍俊不禁。
“读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沈千鹤放下手，“我教你认字。”
“哎你真是个好人！成吧！短短的相遇时间就让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当然我不能确定自己看不看的下去哈！”毛子晃着脑袋，哼着歌继续做起了手工，“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呢。”
沈千鹤收回手的时候也拿起了手工活继续干，少管所有个奖励机制，做多少手工活就有多少积分，这些积分可以让他们在里面购买一些东西。他如果要纸和笔，也是需要积分的。
“我是因为……”沈千鹤顿了顿，“打架斗殴进来的。”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又或者说话只说了一半。
“哇！打架啊！真酷！我在想我要不要将来加入黑道！然后成为古惑仔，笑傲江湖，横扫天下！”毛子又在想一些和正常生活完全不靠边的未来，让沈千鹤莫名有种担忧。
“那些一点都不酷。”沈千鹤淡淡的说着，“你很喜欢武侠和古惑仔电影吗？”
“我觉得很酷啊！”毛子嘟嘟嘴，对沈千鹤的不认同表示不满，“我没看过多少，不过我想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要买好多好多武侠和电影来看！我之前看的不是捡来的就是在路边电视看的！我觉得很酷！”毛子认真的说着。
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
沈千鹤在心里泪眼汪汪。
这个国家是个很好的国家，但是很多时候顾得上大多数人的时候，少数人也会不小心被遗漏，总觉得毛子就是被遗漏的那一个，这让沈千鹤想要帮帮毛子，至少义务教育和日常生活得正常一点吧。
幼崽就是要待在暖窝里才能快高长大啊……
可表面上，沈千鹤只是柔和了面容，然后继续做手工，并没有同意毛子嘴里说的“酷”。
虽然毛子不太满意沈千鹤的态度，但是过会儿又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话唠了起来，“你是新人，我跟你讲讲，这里面0234宿舍里那个叫毒蛇的男的你千万别得罪了，他可是我们所里的这个！”毛子说着竖起了拇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教训过了，听说他，杀过人！”
沈千鹤听到杀人的时候抖了抖，但毛子却以为他是在害怕。
“你也不用害怕，听说你在0303？那宿舍离他们远，你里面的舍友也是好相处的，他们犯的也只是偷偷东西，小打小闹，没强女干过妇女也没打死过人，0234里面除了那个叫做毒蛇的，其他人也不好相处，你也别接近就是了！”
毛子压低了声音说着八卦，沈千鹤听得心跳一颤一颤的。
该说幸好帮他安排宿舍的是好人吗？
然后毛子发挥着他话唠的本分，开始跟沈千鹤分析着这少管所的局势，让沈千鹤深刻觉得这个毛豆一定是个人才，不好好发掘就是损失了。
时间就在手工活和小声说话中飞逝而过，其实做手工的时候是不可说话的，但是因为毛子和沈千鹤说的小声，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人不是刺头，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上面有话放下来，要多关注一下沈千鹤，切记不要为难他。
说到这就有点讽刺了，果然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如果沈千鹤知道，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家就是普通的百姓，能帮到他这份上的，可能就只有佘霁空叔叔了吧。
很快到了午餐的时间，沈千鹤和毛子一起去排队打饭，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倒霉的人加起来是不是有增幅的效果——更倒霉。他们两人打完饭一转身就被几个男生撞到了，而且那几个男生一看就是故意的。
“你、们、找、死、吗？”
故意的人还恶人先告状。
沈千鹤眯着眼睛，看着掉到地上的饭菜，本被毛子逗得轻松了点的心情，变得恶劣了起来。
“毒……毒蛇！”
毛子傻眼了，果然不能在后面说人家闲话，这不，就遇到了。
☆、第二十三章
【也不是冤枉你，就是想让你离我远点。】
※
毒蛇原名是傅社，因为有蝮蛇的谐音，而且这个人本身就像眼镜蛇一样危险，所以就让人起了个绰号叫做毒蛇，大家介绍他的时候也不会叫他傅社，而是叫他这一个绰号。
“对不起啊毒蛇老大，是我们瞎没看路，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毛子在第一时间震惊过去之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那谄媚的样子装的像模像样，把电视上那些宵小的劲头学了个遍，倒是让沈千鹤大开眼界。
“呵呵。”毒蛇的眼睛和他的绰号一样，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气，似乎只要一不留意，就会被他张嘴吞进肚子里。
“把掉下去的东西，捡起来吃吧。”他似乎也没想到毛子会这么识相，所以只是停了一秒后就说出了他本来想让他们做的事情。
“好的好的。”毛子丝毫不在意的点头，立刻就坐在了地上准备把东西捡起来吃，却在食物快进嘴里的时候，沈千鹤伸手制止了。
沈千鹤表情有点复杂，他是听说过无论是监狱，还是少管所，都会有一些欺负事件存在的，像这种伤人尊严的事情也许并不少见，然而即使是这个世界的沈千鹤，也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意伤自尊的，似乎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踏之后，就会更痛。
沈千鹤看毛子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示弱，心有点不舒服，只有习惯了这种事情的人，才能做得这么顺畅。
以前一直只会逃避，或者用沉默抵抗的沈千鹤，不想这么下去了。
不就是因为逃避，所以他才会被人一步一步推向现在这个局面吗？
要改变，就要反抗。
“哎呀你干嘛呀，老大叫我别浪费粮食呢。毒蛇老大你也别见怪，他新来的还没学会规矩呢。”毛子见沈千鹤阻止他的动作，有点慌忙的想拉开沈千鹤的手，但是不知道沈千鹤哪儿来的力气，把毛子的手攥的紧紧的，就是不想让毛子继续在地上做着毒蛇让他做的事情。
“不知道规矩，那我们就让他亲自学习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毒蛇的手下首先走出来嚷嚷道，毒蛇没说话，就阴沉着脸，他周围的手下也将沈千鹤他们包围了起来，毛子这时候那个慌啊，沈千鹤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被打了有什么好的，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因为毛子知道事情没有转机了之后，就立刻站起来贴着沈千鹤的后背防备着。
他这不就是为了能省一件事就省一件事嘛，他两个星期就可以走了倒是无所谓，但是沈千鹤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怎么就得罪了这个要关到成年然后转入监狱的毒蛇呢！
沈千鹤似乎也知道毛子心里在想什么，他明白毛子不是什么懦弱的人，会这么快做出选择只是因为他会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被生活教育成这样，还依旧能有这么一颗赤子之心，想要保护他这个只认识不就的朋友，沈千鹤心里觉得有点火热。
虽然识相的让毒蛇压一次头可以让他省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愿意！
沈千鹤！从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身体多疼！也不愿意！那个女孩作为妥协后的惩罚，已经够让他印象深刻了。
“毛子，等下听我说跑，你就去叫管理！”沈千鹤低声说道，虽然现在沈千鹤正在变声期，但却没有普通少年那种鸭子的嗓音，而是带着点沙哑，却不难听。
“啊！但……好的！”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他也觉得沈千鹤的决定是对的，这件事也让他更加认识了沈千鹤这个新朋友。
毛子是在街上混了一段时间才被抓到的，虽然不太会打架，不过身手十分敏捷，在沈千鹤说了一声跑之后，他立刻钻缝而出！在那些人想拦住毛子的时候，沈千鹤抓起地上的盘子就往那个人头上砸去，让本来想追毛子的人也加入了“教新人规矩”的行列当中。
等看毛子跑了，沈千鹤一边狼狈的避着旁人的攻击，一边给其一点小麻烦。
“你以为，你牛掰啊。”沈千鹤喘着气，明明被打了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更加添增了几丝嘲笑的意味，“不过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就学那些长歪的白痴犯罪吗？”
这时候的毒蛇已经被激怒了，本来他只是看到新人用他的方式想简单的打个招呼，但是沈千鹤不停作死之下动作便更加残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冰冷，像是要把对方打死。
“一群人来欺负我，很有意思是吧，他们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毒蛇你——”
毒蛇他不像沈千鹤是因为被胁迫犯罪才进来的，他是凭着自己的意识杀了那个一直在他面前叫嚣的虫子的。
——虫子都应该被消灭。
“不过就是垃圾，渣滓，智障，学人家玩狠，充老大？”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在单挑了，虽然沈千鹤瘦弱，也比毒蛇年纪小，但是他的狠劲让旁边围观的人有点瞠目。
毒蛇红着眼，他已经十七岁了，比沈千鹤高了一个头，身上的肌肉也十分健硕，沈千鹤一看就是打不过的，可是沈千鹤却在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硬抗了下来。
周围的桌子椅子是被固定在地上的，所以并不能移动，本来想操起桌子椅子就砸的沈千鹤放弃了这个，也不想把人家的餐盘拿起来扔，所以就迎着毒蛇的拳头，一点都不躲。
也许是有被打被折磨的一年，沈千鹤也从这记忆之中获取了经验。
哪里可以避开疼痛，哪里可以让对方岔气。
虽然这段回忆是段黑历史，但是可以从记忆当中得到教训，便没有什么是应该被遗忘的！
沈千鹤现在虽然看起来被揍得鼻青眼肿，而毒蛇除了脸没什么事情，但身体也是被沈千鹤不要命一样的攻击给弄到疼痛不已，沈千鹤瞥到毛子已经带着管理来了，便停下手蹲下去抱住头，完完全全任毒蛇揍。
当然也就是几秒的事情，毒蛇就被管理制止了。
沈千鹤蹲在地上假装爬不起来，见毒蛇被扣上手铐带走，沈千鹤隐晦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在毒蛇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嘴巴轻轻张开——
——傻逼。
“我草你奶奶！！！”毒蛇现在身体很疼，但因为看起来并没有伤口，所以管理员抓着他当然没有任何顾忌，弄得毒蛇更加不舒服了，不舒服之下还看到沈千鹤的嘲讽，他发誓他回来一定要让沈千鹤见血。
沈千鹤被赶来的人送到了医护室，而毒蛇被关了禁闭，那些加入毒蛇的一伙也被连坐，一律被关到禁闭室写检讨书，没写完三千字不准出来。
这次沈千鹤完完全全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打架也是自卫的反击，也没见反击有什么效果，所以沈千鹤并不需要被惩罚。
这其中也有上头有人安排的原因，但主要是，沈千鹤这次完全就是设计了毒蛇。
“呜呜，千鹤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毒蛇可是杀过人的啊！他丧心病狂的程度可是到了完全不怕坐牢坐穿的啊！你一不小心被打死了怎么办！”毛子看着沈千鹤的猪头脸，呜呜的嚎了起来，一边觉得是自己不好，一边又觉得是沈千鹤不懂事，这顿打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
“毛子。”沈千鹤的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既没伤到骨头内脏，又没被打落牙齿，这种皮外伤很快就能好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沈千鹤闭上眼睛，眼帘颤了颤，“我不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我是因为杀了人。”
“……”
毛子张着嘴巴，鼻涕湿湿的贴在上唇上，眼泪被吓停了。
“所以……”沈千鹤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下定了决心之后，才睁开眼睛看向毛子，一字一句的说着：“所以我和毒蛇也是一样的。”
毛子听完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下来了，鼻涕也跟着下来了，又恶心又震撼。让沈千鹤瞪大双眸，完全不知所以然。
“千鹤你才和毒蛇不一样呢！！即使你杀人了你一定也是不小心的！！毒蛇那个人杀人的时候我还没十四岁呢！那时候我在场啊！不过是在路上他被人单车蹭到，他就话都不说直接打啊！那时候也没人敢上去救人，毒蛇根本就是疯了，还拿那个人的单车往那人身上砸！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和千鹤你这个说要带我读书的人完全不同的啊！！！”
以为会被讨厌的沈千鹤，手足无措的看着毛子坐在他病床边哭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且这次你让毒蛇吃了大亏，他出来后你死定的啊！绝对死定了啊！”毛子用手袖擦着鼻涕眼泪，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发泄，这次沈千鹤的举动真的是吓坏他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如果这个人死了怎么办啊。
“噗嗤——”沈千鹤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扯到的脸上的伤，龇牙咧嘴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你还笑！！”
“咳咳，别生气。”沈千鹤坐起来，脚悬在床边，随时可以跳下床，“我们是未成年人，会有大人来引导帮助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千鹤的语气淡淡的，医护室是有窗户的，现在是大中午的，太阳很亮，但因为入秋了，所以天气也有点阴凉，背着光，看着窗外沙沙的树影，毛子觉得此刻的沈千鹤神秘得不得了，似乎隐藏着什么，又觉得对方掰开壳子后什么都没有，惹人失落和遗憾。
“他现在身上应该也有伤，我下手没省力的，不过相信没伤到内脏和骨头，管理员没看到伤口应该也不会找医生帮他看，他也不像是会示弱说自己受伤的人。”
“他周围的手下说到底也就只是小屁孩而已，我吓唬一下他们就让我和毒蛇单挑了，我故意让他打脸，就是为了让伤口吓人一点，管理员来看到我伤的这么严重，第一时间惩罚的当然会是毒蛇那帮人，我看过少管所的行为准则，里面第二章第24条规定，一旦发现打架斗殴，双方依情况禁闭一周到一个月。”
“我观察过监控录像在哪里了，所以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们看到的，不是我和毒蛇在打架，只是我在做微薄的反抗而已。因此我不算在打架斗殴里面，只有毒蛇那群人需要受到惩罚。”
“禁闭你可能没去过，不过这里的禁闭我了解过，就是一间伸不开脚的房间，没有人会和你交流，吃的也没食堂的好，不知道毒蛇被关进去多少次过，反正他大概不会喜欢的。”
“我也不算冤枉他，但也想他待在里面久点离我远一点点，所以就稍微用了点无关要紧的小手段。”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大概你离开这里之前，都不会看到他了。”沈千鹤跳下床，这时候毛子就能看清他的脸了，光线照在沈千鹤的脸上，虽然他脸上伤痕累累，却依稀能看得见对方原本清秀的面容，沈千鹤说话的时候眼睛带着笑，显得有点狡黠，又多了点让人想咬一口的的无辜。
听完沈千鹤的话的毛子已经嘴巴都合不上了。
老天爷，他突然觉得沈千鹤的眼睛，有星星在闪烁啊！
“不过毛子，听你的话，你是认识毒蛇的？”之前跟他讲毒蛇的时候用“据说”这词，但是现在却说他是直接看着毒蛇杀了人的？
毛子，你在隐瞒什么？
摸了摸脸，伤口有点疼，沈千鹤觉得虽然毒蛇看起来想他死，但如果一个徒手就能杀死人的人，和他这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打架，自己身上的伤会看起来恐怖实则只是皮外伤吗？更何况沈千鹤还故意用语言刺激惹怒他。
可是毒蛇的手下后来也没有将他抓住，而是让他们单挑。这真的是因为被他吓唬到了？
他们把自己抓住的话，岂不是更容易制服自己？
不知是否自己想多了，盯着毛子眼睛的沈千鹤，认为这两人有问题。
☆、第二十四章
【做事前，先做人。】
※
少管所的禁闭室全部是单人间的，不过这个单人间也只够放一张一米宽一米八长的床和一个蹲厕，一般禁闭的时候除了生理需求外，是不准洗澡，不准外出的。
甚至于值班的人也不准和里面的人交流。
毒蛇就这么屈膝坐在床上，这逼仄的空间没给他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一点都不像大白天的时候那个暴躁凶残的少年人。
“你怎么又进来了。”值班的警官靠着栏杆，无奈的出声。虽然有规定说值班的人不能和关禁闭的人交流，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毒蛇并没有理会外面的人，他锐利的眼眸微微眯着，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他不说。骤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向他砸过来，反射性的接住，毒蛇见是一瓶跌打药酒，目光闪了闪的抬起头，看向今天值班的人。
那人只是摆摆手，然后就不说话了。而毒蛇看了看手上的药酒，看是要把它看出花来，看了半响，才打开了瓶盖，撸起衣服开始给自己擦药酒，明明看起来就很用力揉搓自己身上的淤伤，可是他一点都没吭声，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就这么沉默着。
他一直都这么沉默着。
药酒味道弥漫了整个禁闭室，值班的警官勾起了嘴角，哼起了歌，一副自在的模样。
医务室里，沈千鹤站在毛子面前，轻笑的问出：“你认识毒蛇？”的时候，毛子眼瞳扩大了一圈，但是表情并没有变化。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认识他呢，他的事情我也是听这里的人说的啊！”毛子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也站起来。总觉得沈千鹤站着看他的时候让他没有什么底气。
“……”沈千鹤歪了歪头，然后觉得脸上表情让他伤口感到疼，便恢复了面无表情，“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沈千鹤的反应倒是让毛子噎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沈千鹤率先走出了医务室，然后回过头看着没有跟上的毛子，开口道：“跟我去图书馆。”
下午难得因为受伤不用做前半段时间的手工，毛子也因为和这件事有关陪他放了个小假，沈千鹤便决定带毛子去图书馆，履行之前说的带毛子一起读书的话。
“啊？哦！”毛子屁颠屁颠的跟上了沈千鹤，然后走路的时候悄悄的看了看沈千鹤的表情，见他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后才隐晦的松了一口气，连之前准备说的一大段话都不说了。
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毛子的沈千鹤在心里心叹，毛豆真是聪慧的孩子，就是太年轻了。
不过只是走了一段路，毛子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千鹤，你刚才说你是杀人进来的，你为什么杀人啊。你看起来那么友善，怎么都不像那种冲动的人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毛子每个问题都在刺着沈千鹤，沈千鹤随着他的问题想到了这个世界的记忆，然后开始觉得毛子好吵，他虽然决定不再逃避，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直视这段过去，更别提回答对方了。
“我相信千鹤你一定是……”在毛子絮絮叨叨没想要答案的时候，沈千鹤霎时间将毛子推到墙上，双手覆盖住了毛子的脖子，脸紧紧地靠近他，鼻息交错。
“对，就像现在这样……我双手用力，将一个女孩勒死了，她死的时候双眼凸出，舌头外露，青筋暴起。
——你知道吗……死人，是很丑陋的。”
沈千鹤的手很冰凉，手掌心包裹住毛子的脖子，让毛子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毛子分明能看到沈千鹤眼底浓浓的灰暗，明明什么都没有，却阴森得让他抖了抖……
“噗嗤——”沈千鹤又笑了，“哈哈哈哈，傻瓜，你不会当真了吧。”
毛子傻傻的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沈千鹤，已经开始分不清沈千鹤是在警告他，还是在跟他开玩笑了。
沈千鹤也不管毛子心里在想什么，抬手蹂躏了一下毛子的圆脑袋，然后拉着他去图书馆了。
少管所的图书馆很小，不过也有一个教室那么大，书架也堆的很紧凑，书籍并不少。然而比起看书，大多数少年人在有空闲的时候都会选择去操场进行打篮球和其他运动项目。
沈千鹤走了一圈之后，给毛子拿了一本薄薄的书。
毛子傻乎乎的接过后，赫然看到了书名：《弟子规》。
翻开后，里面还标注了拼音以及解释。
“这两个星期，你就看这本好了，然后背下来。”沈千鹤见毛子接过书的时候，带着凉意的手往上贴着毛子的手背，这温度让毛子莫名想起了刚才在走廊上沈千鹤似是而非的玩笑话，“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每天背，一定可以倒背如流的。”
毛子不知道为什么沈千鹤要让他背《弟子规》，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如果我笨，两个星期还背不出来怎么办。”毛子看沈千鹤已经拿了本厚厚的书在看了，蹭了过去有点犹疑。
“那就继续背，不背完就别离开这里了。”沈千鹤现在看书很快，主要是他现在看的是。而他翻一页后说了这句漫不经心的话让毛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沈千鹤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毛子心里竟觉得沈千鹤真的可以在他刑满释放的时候，让他出不去。
这时候的沈千鹤在毛子震惊的时候又抬头了，“开玩笑的，我又没这么大权力，《弟子规》一共360句,有1080字。一句也就三个字，你一天背二十六句，连一百字都不到，一定可以背完的。毛子，你应该知道的，你很聪明。”
虽然沈千鹤又说了他是开玩笑的，但是毛子就不敢不信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沈千鹤所说的“你很聪明”意有所指。
沈千鹤柔和了目光，拉着还傻站着的毛子坐到了他旁边，像是长辈一样拍了拍毛子的肩膀，“知道吗毛子，我会帮助你的，所以两个星期你出去后，我希望你别再回来这里了，即使将来成年了，我也不希望你重新进入监狱，要做到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以后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弟子规》虽然不是适合所有人，但是他可以让你明白点什么。”
毛子从沈千鹤嘴里听出了真诚，眼底开始带着挣扎。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而沈千鹤假装没看到毛子情绪上的波动，“现在立刻背诵总叙，一共八句，五分钟后我来检查。”
“诶诶？五分钟！！！千鹤你不能这么严厉啊！”
“你还有四分钟五十二秒。”
“啊啊啊，我背我背，别倒数啊！！！”
“四分钟四十九。”
“弟、弟子规，圣人训、训，首孝弟……”
毛子一紧张之下忘记了刚才心中的为难，开始磕磕碰碰的背诵了起来，可见以前也读过书，只是因为家庭原因才停止了学习。
明明义务教育已经这么多年了，却还是有孩子没有接受到这个权利和义务。
后天就是探视的日子了，沈千鹤看着面带认真的毛子，决定不通知其他人，就找找柯警官吧，希望柯警官愿意过来。
那个人比较凶，应该能帮到毛子。
如果柯木勋知道沈千鹤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第二十五章
【探视室的一段对话。】
※
探视的日子，是每个月都定在不同的星期的，所以当这个日子到来之前，管理会让他们打电话，打给他们想看到的人过来探视。
毛子因为根本就没有想看的人，所以干脆放弃了，加上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因此对这件事情一点都无所谓。其他孩子纷纷叫了父母，就只有而沈千鹤叫来了柯木勋。
对，他没有通知父母，也没有通知朋友，就通知了抓他进来的柯警官同志。
“我很意外你要找我。”因为沈千鹤没有柯木勋的电话，所以他是一个管理一个管理去问的，至于所长，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少管所里，所以沈千鹤没有第一时间找上。
“嗯……你对这里的少年熟悉吗？”沈千鹤不叫父母过来，大概也是看了这个世界的记忆之后对父母有点疙瘩了吧，他暂时不想看到父母愧疚的面容，而且他确实是找柯木勋有事。
“这里有一部分是我抓进来的，你说呢？”柯木勋也没想到沈千鹤会想要了解这个，他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有点疑惑沈千鹤到底要干什么。
“你认识这里一个叫做毛豆，还有傅社的人吗？”沈千鹤也不打关子，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探视室的阳光很充足，少管所也没有那些玻璃阻隔，探视者可以和少年犯直接面对面交谈，所以即使沈千鹤的脸带着点点伤痕，但是从这个角度看，柯木勋还是能发现沈千鹤的眼睛清澈如斯，并没有多余的负面情绪干扰。
想来虽然他遇到的事情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但是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柔软的气息的。
“我认识，毛豆那孩子今年刚过十四后，经常从福利院逃出去，总是为了进来这里而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情，问题儿童一个。而傅社那家伙有点傻，经常被毛豆耍。”柯木勋有点忧愁的回答，他厌恶杀人犯，也厌恶不把自己的罪行当做罪孽的人，可是他也拿这些介于善良和邪恶中间的孩子没有办法。
沈千鹤有点懵，柯木勋说的和他从毛豆嘴里的可不一样了。
“为什么毛豆要从福利院逃出去？”
“大概是……不想上学？”柯木勋为难的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一方面不是我管的。”
“……”沈千鹤沉默了一下，继续问着：“那傅社呢？听说他杀人了？”
“那孩子啊……”柯木勋一边牙狠狠一边苦恼，“他确实杀人了，就在去年，当时我们以为他脑子有病，毕竟只有狂躁症之类的人才会突然袭击路上不小心碰到他的人吧，可是检查结果出来他是正常的，然后将人打死的原因他也不说，嘴巴闭得紧紧的，我们至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过他因为杀人还不悔改，大概会被关到十年后才出去吧。如果不是因为他未成年，绝对挨枪子！哼！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离谱！”
沈千鹤听完后有点发愣，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热情而话多的少年要骗他。
“说傅社傻，经常被毛豆耍是什么意思？”沈千鹤继续问道。
“傅社是去年进来的，杀了人他也没跑，就这么让我们抓住了，然后来到少管所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动作也很少。毛豆今年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可好了，不说话的傅社也偶尔会和毛豆说几句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开始傅社就多了个毒蛇的绰号，在所里也开始称老大，因为总违反规定就经常被抓去关禁闭。毛豆断断续续来了几次，他一来傅社就多多少少得被关一两次。”
柯木勋摇摇头，“如果这样还不知道是毛豆搞的鬼，那就奇怪了，可是每次傅社都不说什么，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沈千鹤听完低着头，无意识的开始玩着手指头，柯木勋说的和他了解的完全是两回事，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他们两人在进来前认识？”
“他们是老乡。”柯木勋顿了顿后问：“你怎么这么关注他们？是不是因为你和你脸上受的伤有关？”
沈千鹤就如实的说了他是怎么被傅社盯上，然后打完架傅社是怎么被拉去关禁闭的事情。
沈千鹤突然想到，他是不是也是被毛豆耍到的其中一人？
被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耍吗……
果然毛子很聪明啊。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千鹤。”柯木勋叫了沈千鹤的名字，让在思绪中的沈千鹤眨了眨眼，抬眼看向他，“你在这里感觉如何？除了遇到这两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外，有没有其他让你为难的事情？”
柯木勋听这里的人说这两个不知道是反目成仇还是有毛病的少年不少次，本来已经见怪不怪了。见沈千鹤那么倒霉遇上这事后，有点担心沈千鹤会不会心里难过。毕竟从沈千鹤的语气上来说，他真的把毛豆当朋友的。
这个少管所没有传说中那么多内部暴力事件，里面的管理者都是人品好，爱孩子的，除了个别需要严厉教育之外的，他们并不会做多余的管教事情，只会让孩子们习惯“规矩”，习惯“纪律”，从而改正错误。每周也都有开办活动，以及心理辅导。
因此孩子的状态好坏都是掌控在一定范围之内的，每晚分段时间也有查寝，所以若说以前可能还有宿舍内的欺负事件，但是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至于学习这件事情，还真是得孩子们自愿。毕竟他们的资金和人力都有限，当然他们也有宣扬学习的好处，只是听不听是孩子们的事情了。
现在少管所里最让管理头疼的就是傅社了，至于毛豆，他们暂定这个孩子只是有多动症，偏爱恶作剧，毕竟他们的心理辅导师也没问出什么其他的事情。
而新来的沈千鹤，也让他们多了一个担心的对象。
沈千鹤的经历在这里算是比较独特的了，毕竟这种手把手被人带着犯罪的事情还是比较典型，他们已经遇到过很多把自己逼疯，或者因为悲惨的记忆而让自己诞生反社会人格的人了。
况且上头也有人花钱让他们多注意一下沈千鹤的心理状态，能够得到资金让少管所办的越好，不过是在基础的情况之下再多一份心理报告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在这里挺好的。”沈千鹤没多说，“柯警官，我可以让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讲。”
“我希望毛豆出去后，你看着他点，他不愿意去学校你就对他凶一点，偶尔给点体罚也没问题。或许找个人，经常督促他背书。”
柯木勋显然没想到沈千鹤的请求竟然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你和他认识才不久，就为了他来让我帮忙？”
沈千鹤有点不好意思，他是知道柯木勋平时很忙的，而毛子之所以经常逃出福利院，可能也是因为没有一个能严厉对待他的人能压住他。结合柯木勋的话，他知道毛子很聪明，甚至于狡猾了，“如果柯警官觉得为难就算了。“
沈千鹤想，如果柯木勋不管的话，那么他就在毛子走前，为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好了。如果这两个星期的陪读没用，那么毛子之后还是会进来的，那时候他大概还在，可以让毛子继续受“教育”。
沈千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毛子。
他就是无法忘记毛子如何轻描淡写的说着他父母失踪，奶奶单独带他来城市却去世，亲戚不愿意收留他的表情。
好像不在意别人对他好不好。
又好像在戳着别人：你可以对我好吗？
“我的情况你知道，我没办法就这么答应你，不过我会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你这个忙的。”柯木勋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个弧度，自从他妹妹死去之后，他就很久没有这种放松的姿态了。
他没有看错，沈千鹤的内心，果然柔软又坚强。
柯木勋不担心了。
☆、第二十六章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眼熟了。】
※
老实讲，沈千鹤其实根本就已经做好了被柯木勋拒绝的准备，毕竟柯木勋是管刑事的，平时也没那么有空。
然而虽然柯木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但既然他没有立刻拒绝了，沈千鹤就觉得柯木勋能够找到人来帮助毛子。
“你怎么会想我来帮忙的？”柯木勋放松的准备和沈千鹤聊天。
他抓过那么多人，就沈千鹤给他的感觉最特别。这个孩子即使遇到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遇到的事情，也好像没有自怨自艾的样子。
不，那本日记还是怨气十足的，墙上背后的真相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甚至延伸出来的壁画也是令人震撼这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画出来的。可是当沈千鹤从遗忘到忆起的这个过程，那从日记和壁画中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压抑感似乎也消失了，虽然还有一点沉重，但也不是让人透不过气的样子。
明明不全是他的错，他却已经做好了赎罪的准备。
也许沈千鹤想要帮助这个骗了自己的少年，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放不下，可能他也想通过帮助别人，从而让自己的生命得到救赎，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
柯木勋很开心沈千鹤竟然会找他来帮忙，而不是一个人默默的单干。
人是应该互相帮助的，也不该害怕互相亏欠的。总有一天付出的，会得到回报，或者当你得到了满足感的时候，回报已经来到了你身上了。
如果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我只认识你这么一个警察……有困难找警察不是吗……”沈千鹤有点尴尬的抬手摸摸耳垂，他也没想太多，只是潜意识觉得警察应该比大多数人拥有正义感和责任感而已，现在回想起自己竟然会找这个其实也和自己没熟到哪里去，甚至之前相处还不是很愉快的人，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毛子现在还小，在还没酿成大错之前，只要好好看管，一定会变好的。之所以沈千鹤希望有个严厉的人管他，也是因为沈千鹤认为毛子过于滑头了，对他温柔，大概他也只会得寸进尺。
管好毛子，也是对给社会安定贡献出了一份力量啊。
“你说的对，有困难，找警察。”柯木勋目光有点复杂的看着沈千鹤，并且在心里决定好好帮沈千鹤这一次，不过也不能说这就是帮沈千鹤，因为在这所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解决方案，毕竟毛豆也是个怪孩子，每次他逃出福利院然后想办法进来少管所也让这里的人们很头疼，沈千鹤提出的这个主意可以试着执行。
他会跟所长说一下的。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沈千鹤了，就让沈千鹤觉得是他的开口让毛豆的事情办的漂亮，这样既可以让沈千鹤增加对警察的信任度！又培养对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是一件美事！
不提柯木勋心里在想什么，沈千鹤听到柯木勋的回应后，圆眼睛可爱的弯出了一个弧度，这个笑容倒是像他现在年纪应该有的了。
之后沈千鹤和柯木勋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这次探视，在沈千鹤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还有一个人来看他。
他没有告诉除了柯木勋今天是探视的日子啊，会是谁呢？
沈千鹤坐在椅子上，等到了这个人的时候，表情有点无语。
“学长我对不起你啊！！！我也不知道谣言越演越烈会让你坐牢啊呜呜呜呜……”
还真是一个意外的人。
“钟格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沈千鹤嫌弃的将钟格明的肥手撇到一边，如果不是钟格明一来就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他才不会没反应过来。
“我，我让我爸爸带我来的！”钟格明打了个嗝，然后也不管规定是怎样的，直接把椅子搬到了沈千鹤旁边就坐下，“如果不是我，学长你才不会被抓来这里。”
钟格明愧疚的看着沈千鹤，那表情可怜的就像一只小狗。
“这完全与你无关。”沈千鹤对于钟格明这种错误往他自己身上揽的事情感到困惑，这学弟是脑子受伤了么？“谣言不过是让警察有了灵感而已，即使没有谣言，我也是会被抓起来的。”
沈千鹤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
“所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探视日的。”沈千鹤看着钟格明的胖脸，疑惑的问道。
“我爸爸是市长，我拜托他找人帮我问问的。”钟格明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因为脸上的肉挤得他眼睛有点小，所以这本来应该萌萌哒的表情被严重扣了分。
“……”
沈千鹤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钟格明眼熟了，因为钟格明的在未来是上过财经新闻的，他是在大学期间创业，短短两年创造了巨额财富，人称财神的钟格明啊，虽说是官二代，但是他爹清廉，倒是他把自己折腾成富一代了。简直就是大学生楷模。
不过那时候的钟格明已经是一米八的大帅哥，没有现在这么胖。
好像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啊，沈千鹤表示世界真小。
“那你来做什么？”沈千鹤推开钟格明逼近的脸，蹭远了点后说道。虽然知道了这个学弟将来可能有巨大的成就，但是沈千鹤表示他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未来’而委屈自己。
“来道歉的……”
“我杀人了你还不滚远点，道什么歉。”沈千鹤真是不明白钟格明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了，有必要过来强行背锅么？
“别这么说自己啊，学长。”钟格明声音低落，倒是让沈千鹤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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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道完歉，我也接受了，回去吧。”沈千鹤缓和了一下嫌弃的语气，虽然他现在对钟格明无感，但是还是对钟格明专门来找他感到开心的。虽然他们认识的契机比较恶劣，但是沈千鹤真的觉得这种单纯又知错就改的人，真的很美好。
想到了毛子和钟格明同岁，沈千鹤甚至在想，如果毛子像钟格明一样，是真的率真就好了。
不过怎么可能一样的，一个人的性格虽然是天生的，但是随着环境对他的影响，那么情况也会大大的不同的。
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树叶，也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我不回去！我要和学长聊天！”钟格明铁了心一样又贴上了沈千鹤，沈千鹤表情快接近暴漫了，这学弟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很熟吗？
“钟格明，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做朋友。”沈千鹤见钟格明像牛皮鲜一样难缠，无奈的叹了口气，认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学长！很酷啊！”
明明很生气自己乱发照片给他造成困扰，最后却只是给他留了一个清凉的背影，没有揍他；他因为乱说话，把谣言给搅得升了几级，沈千鹤也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于现在都进来少管所了，为什么这个人的气息还这么平和？
沈千鹤这个事件，基本上天野市有看报纸，上网络的人都知道了，同样看了详细报道的钟格明真的对于沈千鹤这种，遇到糟糕事情却还是淡定如斯的气场表示强烈的崇拜。而且虽然没有上头条，但是沈千鹤的壁画也是流传出去了，十五岁的大触啊！牛逼的嘞！
他喜欢这样的学长！
啊啊！别误会！钟格明他可是个正直的直男，这个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既然遇到了一个合胃口的人，那为什么不好好接触，继续了解呢？这就是钟格明的想法了。
可他最后只用了一个“很酷”当做理由，他觉得这一切凝聚成一个“酷”就够了。然而听到这个原因的沈千鹤并不知道这个“很酷”包含了什么，只觉得钟格明的傻缺程度又多了一层。
沈千鹤总是拿这种人没办法。
☆、第二十七章
【说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
虽然沈千鹤表面嫌弃着钟格明，但是被钟格明这样靠近讲话的时候，沈千鹤内心觉得挺暖和。重生到平行世界的自己之后，好多人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沈千鹤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有着若有若无的墙壁隔离着彼此，因而变得怯弱。
而佘霁空是他第一个愿意接近的朋友，然后秦琅勉强算是第二个，让沈千鹤深感无可奈何的钟格明就是第三个了。
毛子欠管教，就暂时不把他列在这栏里了。
沈千鹤本来就不是特别主动的人，一般交朋友经常会站在被动的位置，佘霁空和他君子之交，秦琅太爱管他让他困扰，而钟格明就有点傻缺，可是就是因为这份傻缺，所以让沈千鹤慢慢的放下了戒备感。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来看我。”沈千鹤叹了一口气后如是说道。他真的很感激钟格明，本来只是把钟格明当成普通傻缺学弟的沈千鹤，这次也终于认同了钟格明的朋友身份了。
“不用道谢啊学长，是我应该谢谢你没有怪我。”钟格明傻笑着说道，他爸爸没让他远离沈千鹤，所以沈千鹤学长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于来少管所找沈千鹤的事情，钟格明表示一点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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