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的事 作者:宁远

    第9节

    傅渊颐:“……”

    林泽皛插话道:“我就想知道,那个现在叫王芳实则叫游炘念的人是真的不给钱吗?一分钱都不给吗?渊颐,你是真的答应了吗?真的要抽时间理会她这事儿吗?”

    临邛道:“魂元玉难道是你三年前好不容易从天山得到的那个宝物?”

    林泽皛听到这几个关键词差点儿把车拐沟里去:“什么!你是说那个有人出价两千万想买我们傅老板都没卖的宝贝吗!你要把魂元玉给了那只借尸还魂的鬼?!天啊你是认真的吗!我……我……”林泽皛胸闷,半天说不上话。

    傅渊颐赶紧劝:“我是借给她,没送她。”

    “你借,但她指不定不还呢?现在人谁说得准。不行,我得去把魂元玉要回来!”

    傅渊颐笑道:“别介,不用你亲自出马,她还会再来的。而且就算她知道自己拿着两千万,也不会起邪念。”

    林泽皛疑惑:“怎么可能?”

    “她还真不一定能看上这两千万。”

    “对着两千万不动心?她是人吗?”

    临邛补充:“不是。”

    林泽皛从后视镜里瞪她。

    临邛甩了她一个白眼之后软趴趴地靠在傅渊颐身上,看着她的侧脸。

    傅渊颐从来不会有事瞒着她和林泽皛,但很明显,这次她有心事,而且不打算说。

    林泽皛琢磨了半天,眯着眼道:“我知道了。”

    傅渊颐笑问:“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我就奇怪,认识你也有七八年了,从来不见你交个男朋友半个女朋友的,原来我家宝贝儿有特殊爱好。”

    傅渊颐:“特殊爱好?”

    “你喜欢小胖子。敦实、肥美、有存在感也有安全感,冬暖夏凉天生优质床上用品。”

    傅渊颐对临邛说:“你能吓唬吓唬她让她也把嘴闭上吗?”

    游炘念以为自己被浇了那一场雨后会生病,结果重感并没有如期到来,她很健康。她将傅渊颐的披肩洗干净挂在衣橱里,伞也一并收了进去。

    捏着邹巴巴的纸,望着“傅渊颐”那三个字,游炘念有些犹豫。

    “的确有。”

    这个傅渊颐对她的什么感兴趣?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如玉卮所说,将她养在身边成为为她办事的小鬼,就像她肩头那只白发鬼一样。那样的话她不仅不能轮回,还有可能失去本性,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但……

    披肩和伞却不冰冷。

    中午午休时游炘念没去花园,又一次来到西餐厅,没遇见傅渊颐。

    “你最近脸色很不好。”服务员同事递来黑咖啡,担忧道,“你也瘦太快了,看这脸,小了一大圈。瘦是瘦了,但是健康最重要啊王芳。”

    游炘念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只是最近不太舒服。”

    不知是不是王芳的身体正在被她的阴气吞噬,还是她的心情作祟,这几天她总觉得头重脚轻胃里一直翻腾,什么也吃不下,上体重计一称,855kg。竟在她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瘦了近10斤。

    晚上下班,她换上一身运动服出门跑步。她不想还没到两年这个身体就不能用了,她需要活下去,而且是健康的活下去。

    有段时间没运动,只跑了400米她就有些喘不上气,小腿沉重得难以迈步,每往前踏一步都像是要抽筋。她咬牙忍耐,慢跑了一小时后回到宿舍,洗了澡出来时觉得身体通透,心也跟着通透了。

    她拿起手机给傅渊颐打电话。

    “喂。”

    “喂,游小姐。”傅渊颐没有任何的开场白和客套话,“第一,你现在是ry的员工之一,我会发薪水给你,你也可以来我的工作室居住,但不必全职,你必须继续留在酒店做现在的工作;第二,我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这点你可以放心;第三,摄魂箭每次只能给你一支,用完之后你再来找我要;第四,我知道你在人间只有两年的时间,每次射出一支摄魂箭就会消耗你的阴气,缩短两个月你在人间时间。所以摄魂箭不是用之不竭。不仅不是用之不竭你还必须再三斟酌才能使用。每一次射出去的其实是你的时间。等你阴气用完之时你必须回到冥府,再也不能踏出冥府半步,否则你将魂飞魄散。”

    游炘念:“……”

    完全没准备就被泼了一脸的一二三四,游炘念缓了缓神发现这事儿不对啊:“你说射出一支摄魂箭就会损耗我两个月的人间时间?那上次你示范给我看的时候……”

    “是的。”傅渊颐很坦诚,“已经损耗了两个月。这两天你应该觉得有些不适,但不必担心很快就会没事的。”

    “阴气和时间还会回来?”

    “不是,你会适应这种不适。”

    游炘念差点儿把手机砸地上:“傅小姐!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事先你是不是应该知会我一声?”

    傅渊颐笑道:“无论知会不知会,你都得走上这条路。告诉你只是徒增你的犹豫,浪费你的时间。就像现在,你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你只剩不到21个月了。”

    借尸还魂之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寻找三川灵杖,现在又发射出一支箭损耗了两个月,里外里一算的确不到21个月了。

    “你现在在哪里?”游炘念问道。

    “你先上班。”傅渊颐把电话挂了。

    游炘念这回真把手机摔出去了:“靠!那个什么魂元玉呢!你不给我我怎么弄啊!”

    第二天一大早游炘念还没睡醒手机就响了起来。半梦半醒间她还在挣扎,忽然想起傅渊颐那事儿,一个激灵清醒了,赶紧接电话。

    “来我公寓。”那边是傅渊颐清冷的声音。

    “你公寓?”

    “酒店公寓1807号房。”

    “可是我要上班。”

    “早上请假。”

    “……”

    “过来我把魂元玉的箭一并给你。”

    “……”

    “也会付你工资。”

    “……等着我!”

    没脾气!就算是被当成宠物溜也是没脾气。

    游炘念洗漱完穿上衣服快速往酒店公寓的方向去,到了1807,在外面按门铃。

    “哪位?”里面的声音格外阴沉,的确很符合她的身份。

    游炘念挑着眉扬着声音道:“。”

    傅渊颐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不出所料,依旧戴着墨镜。游炘念正要进门,忽然间她头顶上铺下白发,抬头一看,临邛鹅蛋小脸浮在半空,正对着她阴森地笑。

    游炘念生生地退了一步。

    “就她一个人。”临邛飘在傅渊颐耳朵后面说。

    “进来吧。”傅渊颐把门打开。

    游炘念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真要进这盘丝洞么……

    第27章

    傅渊颐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侧过脸道:“这是临邛,是我搭档,我们一直在一起。不用害怕,她不会伤害你。”

    房间里的办公桌上放着电脑,电脑边的音响在播放新闻,和她工作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游炘念望了临邛一眼道:“我知道,拎过我两回。”

    临邛一直趴在傅渊颐的肩头,就像个小孩赖在家长身上。她穿着一身长裙,宽袖紫腰带,前襟向左,分明就是古人打扮。游炘念总觉得有些怕她,只要被她多看上一眼就会浑身发寒。

    “她是百鬼之王,你怕她是正常的。”傅渊颐将音响关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u盘。

    “百鬼之王?”游炘念下意识地看了临邛一眼,分明就是一小孩,小细胳膊小细腿,身高也就一米五。可只要被她多看一眼心跳就加快一分,一张不爱笑的脸不怒自威。游炘念想起玉卮说这临邛不是孤魂野鬼也不像恶鬼,说她是百鬼之王还真是那气质。

    最主要的是,和傅渊颐一伙的无论是人是鬼,都教人忌惮三分。

    傅渊颐轻轻咳嗽了一声,让游炘念过来:“这个u盘里有五年多前你家后院的监控视频。”

    游炘念握着u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家?你是说游家?”

    傅渊颐倒觉得好笑:“不然?你是当王芳当惯了?”

    “不……我是说,你怎么可能找得到?都已经五年多了。”

    “当然是从警方那边弄来的。这起案件在当年也算是轰动一时,你们游家和卢家一起给警方施压,媒体报道铺天盖地,所以时至今日你也还能找到一堆当年的消息。”

    听到“卢家”这两个字,游炘念满满地看了傅渊颐一眼。

    傅渊颐就像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接着说:“你也别埋怨警方,警方又是追查又是悬赏,耗在这事儿上时间和警力都很多,但就是破不了。这案理所当然变成悬案了。”

    游炘念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案没那么简单:“你是说,我和我爸妈这事儿……有些古怪?”

    傅渊颐依旧没正面回答,说:“先看u盘里的视频吧。”

    游炘念坐到她身边把u盘里的视频调出来,播放。

    游炘念第一次直面凶案现场,恨不得眼珠子粘在屏幕上。傅渊颐则靠着椅背,临邛打了个呵欠,臭着脸双臂交叉搭在她肩头,一边说一边点评:“这是你们家后院?也挺大的。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整个后院的情况,还有两个车库,车库一边关着,另一边车库里有辆车,边上是泳池……嗯,黑灯瞎火看得不太清楚,都没人。”

    游炘念觉得临邛跟那语音播报的音响似的,有些烦躁,但背后寒气逼人她也不敢多言语……

    傅渊颐忽然问道:“你们家没养狗吗?”

    游炘念:“养了。”

    “如果有陌生人进来,狗怎么会不叫?”

    游炘念被她这句话说得浑身一紧。虽然熟人作案这件事早也不稀奇,而她一早也觉得这事儿铁定是熟人做的。但当别人把这件事和盘托出时她却本能地有所抗拒和恐惧。

    临邛道:“好像着火了。”

    视频右上角被火光照亮,游炘念熟悉这后院,根据监控视频的角度她知道是主卧室那边着的火。游炘念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镜头里穿过去。临邛道:“哎,有人?”

    游炘念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她们家佣人武阿姨。

    后院门离菜场超市近,她出门都习惯往后院走。从进门的方向来看她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11点29分,这么迟了她出去做什么?武阿姨做事循规蹈矩,每天几点几刻要做什么向来不含糊。

    她怎么会大晚上出门?

    可看她这样子是赶去救火的。看见这么大的火还能往回跑,武阿姨不像是凶手。

    “是我们家佣人。”游炘念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傅渊颐道:“这线索挺好,这佣人还在游家帮佣吗?”

    “其实在出事之前两个月她就打算要回老家了,说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正巧我妹妹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武阿姨似乎也有点心事就没急着走,打算等我过完生日再走。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回去了吧。”

    “找找她试试,她应该是最容易接触到的嫌疑人。”傅渊颐说,“虽然有人纵火,但你家也不是完全被烧个精光,多少抢救回来一些。而且你弟妹都还在,把房子给重新盖起来了,盖得和从前一模一样,也是为了纪念你们吧。”

    一被提及家人游炘念就眼眶发热鼻子泛酸。

    然冬和任雪那两个小家伙吗?游炘念无法想象当年这两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孩子是怎么挺过来的。

    “游家还在那儿,你不是记得你家佣人经常去的菜场和超市吗?如果她还在游家帮佣,你掐着点去等着,肯定能遇到她。你可以先套她话,但套话这种事太难,弄不好对你产生防备就更糟糕了。我建议你采集她的心头血,可以直观看见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渊颐的提议很好,游炘念一心想要找到三川灵杖恢复自己的记忆,从来没有想过竟还有偷取别人记忆这条路可走。

    傅渊颐让她把魂元玉放在桌上:“我帮你把箭装上,你明白怎么射箭,你也该记得我说过的,每支箭都很宝贵,确定了能采集到清晰的心头血再发射。”

    傅渊颐就像位老师一样方方面面地嘱咐她。游炘念将魂元玉拿好,说:“傅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傅渊颐似乎早就猜到她的疑惑:“我说过,魂元玉不是白给你的,你……”

    “我会尽全力帮你办事。”游炘念抢话道,“行,虽然这件事上你明显吃亏,无论你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这桩生意都是我占便宜,我也没立场多问。这个魂元玉对我非常非常重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

    游炘念要回去之前傅渊颐让她留下银行账号,说她工作室都是按日结工资。

    “不必了,今天过来都是在说我的事,我没脸再拿你的钱。”

    游炘念走了之后,临邛眨眨眼道:“这姑娘还挺招人喜欢的。”

    傅渊颐沉默半晌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离去的人又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两盒药。

    “那天你把披肩和伞给我之后感冒了吧?吃点儿药。”游炘念走上前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讨好你,只是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债,能还一点是一点。”

    傅渊颐面朝着她道:“谢谢。”

    游炘念拿着药盒的手悬空,半天不见傅渊颐来接。

    “你放在桌上吧。”她说。

    真是古古怪怪。游炘念放下药,走了。

    “她也算是个聪明人,说不定看出来了哦。”临邛垂着眼皮懒洋洋地说。

    傅渊颐:“不碍事。”

    游炘念赶回酒店上班,一通劳累,下班之后又去慢跑。她感觉四肢的浮肿和无力感被她强行压了回去,回到宿舍洗完澡出来一身清爽,连精神也好了许多。

    同宿舍的同事刚刚去上班,又是她一个人待着,挺好。

    今天一天折腾得她有点累,躺在床上用手机查武阿姨经常去的那个菜场在哪里。

    她当然不知道菜场的名字,家里佣人做的事她从不关心。

    查找到游家的位置,附近只有两个菜场。武阿姨腿脚不算太利索,她应该会选择近一些的菜场,而那个菜场附近也有个超市。

    应该就是那儿了。

    游炘念把地址收藏时,忽然一人从屋顶掉下来,冲着她就过来。她大惊失色,本能地弹起身一拳打向对方的脸部。

    谁知这快准猛的一招居然打了个空,游炘念从玉卮身体中穿过扑向前去,被自己惯性摔了个结实。

    “咚”地一声,好大的声响,玉卮都看愣了:

    “见到我这么激动?想我了不是?”

    游炘念又是扒椅子又是扒桌子,好不容易站起来,看玉卮一脸诡异的笑容,就知道有事儿:“你总算是回来了……找到方法了吗?”

    “你猜呀你猜!”

    “看你这贱的……肯定是找到了。”

    “嘿!”玉卮作势往她圆圆的屁股上踢一脚,“我帮你办事你还骂我!我真找到办法了,快来求求我让我告诉你!”

    游炘念回身给了她一个杀她一百遍的眼神。

    玉卮:“……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可爱的胖子。呐,我可是一路狂奔,只用了15分钟就在大冥府图书馆里找到了线索,行,你回头再夸我聪明机智,主要是那东西真真切切地存在,还有图片。”

    “到底是什么?”

    “这东西不属于冥府,传说是妖界至宝,但因为极其珍贵,四界一直在争夺。两千年前妖界大乱,这批宝物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儿……但三界都喜欢走私人界的物件,无论落在哪儿都有可能被换到人类手中。那东西叫魂元玉,据说它能收集四界万灵的心头血。只要有了它,你趁嫌犯不注意把他记忆提取出来,谁杀的你不就全知道了吗?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说到这儿玉卮感叹了一声,“虽然吧,这魂元玉比三川灵杖珍贵,更是存在于传说里,但找三川灵杖我们也才用了一个月时间,还剩23个月怎么也找到不是?芳芳,你可千万别气馁,有根缥缈的线索总比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好对不对……这是什么?”

    游炘念摊开手,掌间一枚浑圆漂亮的粉玉。

    “魂元玉。”游炘念说。

    玉卮:“??”

    “跟你在图书馆看到的一样吗?”

    玉卮嘴半天合不上,捧着魂元玉手都在哆嗦。她对着光看了又看,差点儿给玉跪下了:“我去……真的是魂元玉啊……你,你你你是怎么弄来的?”

    游炘念把她和傅渊颐的事儿跟玉卮说了。

    玉卮差点儿瘫地上:“游大小姐,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临行前三令五申让你不要靠近那个姓傅的,她非常非常危险,然后我走了,你不仅和她见面,还成为了她的员工?”

    “嗯。”

    “嗯你个鬼啊!”玉卮满地挠,“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神经病了呢……天啊!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凑上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啊!你怎么就这么胆肥呢!”

    游炘念掏掏耳朵:“有什么好怕,帮她做事就做,她承诺我不会让我做坏事,而且还给了我这玉。虽然每射出一支箭就要折损我两个月人间时间,可省了寻找的功夫不是最要紧的么?”

    “什么?两个月人间时间?”玉卮一下子坐起来,“你已经用了?!”

    “示范的时候我用了。”

    玉卮:“……”

    玉卮觉得“亲奶奶”三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游炘念在她心中的地位。游大小姐简直就是大唐圣僧,而她是那护送其西天取经的倒霉猴子。掰掰手指算算,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到第几难。

    第28章

    第二天一早游炘念就请了假往菜场去。

    最近她请假有些频繁,henry倒也没说什么,他忙,人也温和,基本上员工递来的假条他都批。假条直接主管批完还得人事这边批,和游炘念多有来往的人事助理专干这事儿。

    游炘念不知道她还能再在酒店工作多久,毕竟有魂元玉在手她一门心思都钻到心头血里。再者还有傅渊颐的工作室在向她抛橄榄枝——或者为她埋炸弹——酒店的工作倒变得不那么重要。

    到了菜场,游炘念看了俩小时的大爷大妈,没有武阿姨的身影。

    游炘念步行到游家后院围墙边,踮起脚往里看,依稀能看见游家的屋顶。的确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的弟妹在守护她们共有的美好记忆。

    游炘念望着那屋顶心内怅然,那是她的家,但她无法回去,她明明就在这儿,但她所有重要的人却以为她已经死了。

    冷风吹得她面皮发疼,她忍不住将不怎么保暖的大衣裹得紧了一些。

    从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枣色长棉衣,毛线帽毛线手套,拎着一袋食材慢慢走过来。游炘念看着这人有些面熟,忽然想起她好像曾经也来过游家,是武阿姨认识的朋友。武阿姨要走的时候就推荐她过来接受游家帮佣的工作,游炘念当时当然没多留意家里佣人的事情,只看过她两眼。幸好这人宽鼻窄脸八字眼,生得不太平凡,很容易记下她的样貌。

    她拎着食材出现在这儿,九成九已经到游家来帮佣了。

    见她走到后院门口就要开门进去,游炘念赶紧快步走过去问道:“你好,请问一下武长凤还在这里帮佣吗?”

    那妇女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她村里的亲戚,来找她。”

    “武长凤啊,早走了。”

    “啊?早走了?不在这里帮佣了?”

    那妇女没理会她,继续开门要进去。游炘念拦下她:

    “她们家发生大事啦!”游炘念尽量表现得比较符合武阿姨亲戚的气质,“我大老远跑来找她的,找不到就完蛋啦!”

    “你是她亲戚你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怎么知道?走走走,别站在这里碍事。”对方都不多看她一眼,“砰”地把门关上。

    游炘念气从心起,不明白游然冬和游任雪这两个笨蛋为什么会把这种人留在家里。仗不仗义且不说,这般麻木不仁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吗?能把家里收拾干净吗?再发生火灾她能去救人吗?要是她还是游家大小姐,真容不下这种人。

    虽然非常担心游家的现状,但知道武长凤已经不在游家之后游炘念只能先打道回府。

    她记得武阿姨老家叫“长寿村”,这名字实在太敷衍到引人注意。回酒店的路上她搜索了一番长寿村,g城下面没叫这个名字的,放眼全国,有30多个长寿村。

    游炘念:“……”

    玉卮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阴阳怪气道:“多大点事,你可以找你的傅小姐帮你找嘛,反正她那么厉害,你都已经投奔过去了。”

    还以为游炘念会骂她两句,至少也瞪她几眼,结果游炘念就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继续在电子地图上摸索。

    手机用到没电游炘念打开待机的电脑继续查。她记得武阿姨不是g城本地人,说过她是哪儿的人但游炘念真不记得了,据口音判断应该是南方人。游炘念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最可能的地点之后,精力一分散,发现集团内部系统最小化的窗口。

    精力这一分散就很难再抓回来,鬼使神差地点开窗口,页面还停留在卢漫的主页上。

    卢漫在线。

    游炘念刷新了一下,状态的确还是“在线”。

    她赶紧隐身,免得又被抓包。

    午饭的点钟卢漫居然会在这个网站上挂着?她向来循规蹈矩,三餐定时定量,且吃饭的时候绝不说话也绝不做别的事,能打扰到她作息的事儿真不多。

    游炘念呆呆地看着“卢漫”这两个字,玉卮悄悄地飘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又想你女朋友啦?哎呀别看我们芳芳脾气很烂,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

    游炘念拿起鼠标“啪啪啪”一顿点,把卢漫主页给切换掉。

    玉卮:“这脾气,说来就来,你女朋友能把你伺候好真是不容易。”

    游炘念突然回头看她,眼睛里竟有些难过的情绪。她沉着声音说:“别说这个话题了,好吗?”

    玉卮:“……”

    说实话,游炘念要是骂她瞪她甚至拿食物威胁她,她都可以继续闹下去。可要是露出这副表情,玉卮就真没辙了。

    游炘念独自都到阳台上,拿出烟点了一根,把窗户打开,风呼呼地吹进来。

    玉卮跟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咳嗽一声:“呐……你知道我这人呢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可是一条心,是一起办大事的人,别生什么嫌隙哈。你雷区我记着了,以后绝对不踩。”

    游炘念对她笑笑:“道歉倒是挺快。我脾气就这样,身边人对我又烦又怕,这我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忌讳,毕竟你说得对,这世界太少人能忍受我,除了我家人外,也就是卢漫了。”

    玉卮心道:卢漫不也是你家人?你表姐。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过一遍,说出口就又是一场灾祸。

    游炘念似乎还陷入自己的情绪中,玉卮在冥府户籍办这么久,最擅长的就是搞活气氛,看见游炘念的烟头马上想了一个好话题:“嘿,你说,你们家当时是有人纵火对吧。纵火这种事是有瘾的,而且你们家那种地方本身没有易燃物,想要放一场大火光是恶意还不行,得理论基础。”

    游炘念被她这么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凶手心思缜密,心理素质极好,肯定是老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她遇害那晚她的发小刘可打电话来央求她不要向警方透露她纵火的事。

    “我为什么会纵火?都是被你们这些贱人逼的!”

    “嘿?怎么了你?”玉卮见游炘念发愣,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游炘念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怎么会没想到这点?实在是蠢透了……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武阿姨身上。”

    “啊?”玉卮哪里会想到自己随便起的一个话题还真戳到了核心。

    刘可纵火烧伤的是她和游炘念共同的好友,也是刘可最强的竞争对手姜琴,导致她浑身大面积烧伤,自然难逃毁容厄运。

    对于这件事,对游炘念而言发生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前,种种细节还历历在目。

    刘可和她自小一起练习花剑。小时候游炘念身体不太好,两人实力一直不相伯仲,姜琴和她们差了一个等级。待成年之后在卢漫的悉心照顾下游炘念健康状况一路高唱凯歌,大运会上完败刘可之后,击剑就成了她的业余活动,而姜琴迅速成长,不到两年的时间又把刘可挑落马下。

    可以说刘可一直活在这两个人的阴影中。她对游炘念一句挑剔埋怨都没有,还时常约她逛街、吃饭、看电影……俨然好姐妹的姿态。但对于姜琴却颇有微词。

    自从游炘念开始进入酒店实习开始,她的生活非常忙碌,和刘可见面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刘可和姜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到纵火这地步,游炘念根本不知道,而发现此事说来也极其巧合。

    刘可纵火那晚游炘念正好和一位酒店前辈约好,替爸爸去前辈家拜访。那位前辈家就在姜琴住的老小区对面。前辈经验丰富又是个话唠,酒店管理的事儿连带着案例一说起来滔滔不绝,止都止不住,一聊聊到了半夜。前辈想要游炘念留宿,游炘念飞也似地道别,跑了。

    坐入车中,见手机有好几条短信,都是来自卢漫。

    给卢漫打了电话过去,卢漫很快接了起来。

    “你还没睡?”

    卢漫“嗯”了一声道:“你出来了?我等你回家再睡。”

    游炘念心里甜滋滋,从这儿回家不近,就算半夜路况良好也得半个多小时。她没开车,想哄卢漫先睡后再走。正说着电话,黑暗中有人从小巷子里快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那不是刘可么?

    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就算她躲在黑暗里,凭借走路的姿势她也能一眼认出十多年的对手。

    这气氛本就不对,刘可家又不在这儿,大半夜的匆匆忙忙难道出了什么事?游炘念第一念头就是她遇到了麻烦事,赶紧和卢漫说:“我不和你聊了啊,一会儿再说。”

    没等卢漫说话她就挂了电话,开车跟上去。

    “着火了——!”

    才刚刚掉转车头忽然身后升起一片明亮,游炘念惊诧地回望,就在刘可刚才来的方向似乎着火了。

    游炘念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再转回去看刘可,见刘可突然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游炘念开车靠近现场,着火的就是姜琴家那栋楼。

    她迅速打电话给消防,再打给姜琴,一开始无人接听,后来成了暂时无法接通。游炘念觉得这事儿不妙,消防车很快抵达现场,她没走,就一直在这儿待着,最后卢漫也来了。现场一团混乱,索性火起得并不快,人群疏散及时,只有姜琴家被烧毁。

    火被扑灭,卢漫胳膊还被烫伤了。游炘念去药店给她买了药涂上,两个人坐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卢漫问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游炘念把她看见刘可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觉得是她纵火?”

    “刚才那个王警官我认识,他跟我说有人泼了汽油,汽油喷溅从门口到屋里,很明显泼汽油时是开着门泼的,还泼了一点到姜琴身上。姜琴逃得快,没致命伤,但我刚才我看见她了……估计够呛。”

    卢漫说:“开着门泼的,就是有人敲门。大晚上的有人敲门谁都会从猫眼看一下,是熟人才会开门吧。”

    “对。”

    “那就是刘可没跑了。”

    “她们俩出什么事了吗?刘可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卢漫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道:“所有事都有因才有果。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着你自己的心做就好。”

    姜琴被烧伤的脸和痛苦的呻吟还在游炘念脑子里回荡:“我不能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我希望还姜琴一个公道。”

    卢漫:“嗯,去吧。”

    游炘念打电话给刘可,说看见她在现场:“我希望你去自首,不然我会将我知道的告诉王警官。”

    刘可立即挂了电话。

    第二天,便是游炘念的生日,也是她被杀的日子。

    第29章

    “所以你那发小对于你要向警方揭发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了不坐牢,跑到你家纵火灭口也不是不可能啊。”玉卮思索了一下,“不,应该是非常可能。你说你这张嘴!你要报警你偷偷报啊!还跟她说什么!被人盯上了吧!”

    游炘念不以为意:“我的目的并不在于她坐不坐牢,让她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才是头等大事。而且奇怪的是,我在网上看见有篇报道被采访人用了化名,以姜琴的口吻居然说纵火的人是我,是我害怕她在击剑上超过我,心生嫉妒才向她下毒手。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对手时我都已经退役了,就算没退役我也不会把她当做竞争对手,根本不会在乎她。”游炘念当时看到这篇报道时就觉得十分古怪,“按理来说她被人当面泼了汽油,会看不到那人的样子吗?就算泼汽油的时间太短,在猫眼里也该看见了吧。”

    玉卮说:“可能是泼汽油的人蒙着脸呢?”

    “如果泼汽油的人蒙着脸,简直是在额头上写上‘歹徒’二字,借她仨胆她也不会开门。”

    “对哦……”玉卮一副颇为认真却又无解的眼神,“那……是怎么回事?”

    游炘念皱着眉头沉默着,昏暗的灯光下她忽然转过头,神情古怪地盯着玉卮。

    “干嘛这样看着我?”玉卮被她的样子吓着了。

    “除非她们达成了协议。”游炘念像是在跟玉卮说话,又像是和自己辩驳。

    “……你说就好好说,能不吓人吗?”玉卮抗议,“你说她们达成协议?什么协议?”

    游炘念没回答,关了阳台门进屋,玉卮跟了进来。还以为她有什么秘密的事儿得进屋说,谁知游炘念迅速穿衣,拿了手机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玉卮问道。

    游炘念依旧没理会她,冲下楼,拦车了车就走:“师傅,去体育学院家属楼。”

    “好咧。”

    玉卮好不容易跟上她的步伐挤进了车里,跟着她一起到了体育学院家属楼。游炘念付钱下车,脚步匆忙往家属楼里走,玉卮继续紧跟。

    这姑奶奶做事通常一言不发,根本不知道她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带着她重返人间时玉卮觉得自己还是占着主导地位,可这一个多月溜下来倒成了小跟班……

    必须得看紧她,一转眼都能和姓傅的搭上线,再不管管指不定得水漫金山了。

    ……

    国泰金典18至19层ry工作室。

    入夜后的走廊灯光安静又硬冷地照在米黄色的地毯上,空无一人。

    工作室大门紧闭,从外面一点儿都瞧不见里面的动静。

    屋里没开灯,在黑暗中隐约能瞧见两个人影。

    屋子里的四角点上了又粗又长的白色蜡烛。火光忽明忽暗,明明光着门窗,却想有一阵阵的阴风摇晃着烛光。

    林泽皛把蜡烛点好之后就退了出去,只剩傅渊颐坐在屋子正中古怪的符文里。

    临邛从她的肩膀上幽幽地升起,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硬要从冥府拽来五年多前的恶鬼……你风寒未好,正是最虚弱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万一有个闪失,你可得受大罪。”

    傅渊颐并未犹豫:“我心里有数。拜托了。”

    临邛翻了个白眼,叹息道:“好吧。开始吧。”

    傅渊颐双指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咬破另一只手的手指,用血在符纸上写下符文,凭空往上一抛,竟燃起暗暗蓝火。符纸被蓝火燃烧殆尽之时,临邛一口吞下那蓝火,周身白光渐渐变蓝,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她的鬼气。那鬼气迅速往洗面八方蔓延,她白色的头发铺了满地,而鬼气则将整个g城覆盖。

    鬼气从地面慢慢往地下渗透,整个大地为之微缠。城中的所有鬼都停住了脚步,往鬼气的中心方向望去。

    林泽皛一介凡人,平时帮老板理财跑腿不在话下,对于人界的事儿她是顶梁柱万事通。可一旦傅渊颐和临邛开始招小鬼,她就得躲得远远的,以免被鬼气误伤。但她天生好奇,越是害怕的事儿她越是想看个明白。捧着昨天晚餐吃剩打包的饭团蹲在二楼书柜后面提心吊胆地往下看,见屋内蓝雾弥漫,陡然间多了好多人。

    那些人垂着头,衣衫褴褛,似真似幻,仿佛行尸走肉。

    这不是人,定是被招来的鬼魂。林泽皛喉头滚了一滚,后背汗津津。

    临邛嘴里念念有声,却听不太真切到底说了什么。每次才说了几句之后临邛便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些鬼魂立即化作烟雾飘渺而去。傅渊颐燃了一张又一张的符纸,手指伤痕累累。临邛愈发不耐烦,将野鬼全打发了,似乎格外不满意。

    屋内四角的蜡烛全数燃尽,傅渊颐长舒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将手指贴上创可贴,戴上手套道:“算了。”

    临邛觉得这事儿非常古怪:“怎么可能会没有小鬼能看见?这些野鬼无孔不入,案件越凶它们便越被凶气吸引。何况还是纵火焚尸,一案三命的特大凶案,它们怎么可能不一涌而去瓜分凶气?”

    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以凶气和恶念为食。战乱时期世道险恶,每天都有杀戮,最是恶鬼昌盛之时。身处和平年代,这些鬼魂基本吃不饱,成日在人界晃悠,一旦有凶杀案就是他们享受大餐之时,凶案现场最是多鬼,怎么可能一只都找不到?

    傅渊颐咳嗽了几声道:“的确很古怪……除非被你驱逐,连r都没有本事将凶案现场看热闹的野鬼一扫而空。”

    傅渊颐和临邛对视着,似乎都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林泽皛被她们俩凝重的气氛弄得心慌慌,正要开口,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拍她。

    这屋子里除了眼前那一人一鬼外,没别人。

    林泽皛浑身僵硬,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要回头。哆哆嗦嗦地往后看,只见一只血淋淋的长舌挂在一只女鬼的下巴上,长舌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披头散发间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妈啊——!”林泽皛几乎是顺着楼梯翻下来的,一路滚到傅渊颐脚边,摔得七荤八素还能顺势抱住傅渊颐的腿,喊道,“有、有有有鬼!”

    傅渊颐无奈道:“可不有鬼,今晚招的就是鬼。你说说你在这儿干嘛?不是让你到屋里待着吗?符纸都给你贴好了你还自己跑出来练胆。”

    那长舌鬼还浮在二楼不敢靠近,临邛真看不上林泽皛这副胆小模样,手臂一抬凭空多了一节白骨长鞭,“啪”地一声向长舌鬼挥去。长舌鬼被抽个正着,尖叫一声立即消失了。

    “起来。”临邛撇一眼还抱着傅渊颐泪眼汪汪的林泽皛,“到外面别说我认识你。”

    林泽皛抹了抹眼泪想站起来,发现双腿还是软的:“我就想看看啊!我就好奇啊!每次你们都把我关起来不让我看,我去外面接业务别人问我你们是怎么工作的我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我这是在熟练业务啊!我这样冒死围观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温馨的小家庭!我被吓着了你们不安慰我,还嫌我!我饭团都给吓掉了……啊!我的饭团!”林泽皛想起她还没吃完的饭团双腿立即注满能量,飞奔上楼,终于在楼梯口找到被她自己踩扁的饭团。

    林泽皛这痛心疾首,傅渊颐和临邛无言以对。

    外面风刮得更烈,傅渊颐却穿上她的大衣准备出门。

    “这么晚你还出去?”临邛问道。

    “我听见铃铛声了。”傅渊颐戴上手套,拎起黑伞,“我的那只小猫又不安分,我得去看看。”

    ……

    体育学院家属楼有个小门禁,值班室里没人。游炘念推了一下,门禁是坏的,顺利进入。

    她记得姜琴家在哪栋楼。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着火的楼还残留着一片焦黑,外墙没人粉刷,看上去有那么点凄惨。

    她上楼,姜琴家因为被烧过很好辨认。

    敲门许久才有人在门里闷闷地问了声:“谁啊?”

    “阿姨,我是姜琴的队友。”游炘念声音甜美道,“刚回国,来看看姜琴。”

    屋里沉默了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一张苍老的脸带着警惕望出来:“小琴的队友?”

    屋里很暗,这张脸就像凭空悬浮在黑暗中似的。

    “是啊阿姨。”游炘念尽可能笑得人畜无害,“当年击剑队的队友,您不认识我啦?也是,我胖了好多。”

    姜琴妈妈当然不认识王芳这张脸,但她的确没怎么留意过姜琴击剑队的队友,看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放松了警惕,将门打开得更大一些:“没印象了……你来找小琴?”

    “对啊。”游炘念暗自往屋里看,屋内只开了一盏夜灯,茶几上堆满了锅碗瓢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箱摞着,十分颓败。

    “听说姜琴受伤了……”她压低声音道,“我一回国就想说来看看她。”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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