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国风云 作者:岳树树

    第14节

    众人望水边两只受尽“岁月摧残”的小船,江陵月默不出声,林瑄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也能叫船?”江陵月忍不住了,诧异的反问道,细长漂亮的眼睛里除了诧异还是差异,“未免太寒酸了点吧?小白,让你租只小船你就给少爷租的它?”江陵月指着水边小船问这身后白管家的儿子,火气增增地直往上窜。

    小白也就十六岁弱质少年的模样,看见少爷语气不善,心里紧张,吱吱唔唔道:“少爷,您说要,要小船的。”

    “对,它确实是小,你不说,少爷我也看得出来,若是有个胖子都他都乘不下。你看看这和木头腐朽的,我都担心我一个上穿它就沉了。放眼望去,这渭水湖畔就它最寒碜,还能找到你它还丑的船了么?”江陵月被气得炸了毛。

    “可是,是少爷您说的,要有诗情画意的那种船……”小白“这有诗情画意?这哪里有诗情画意了?你倒是跟少爷我好好说说它哪里诗情画意了?”

    “少爷,您书房里挂的画上船都长这样……”小白弱弱地到,声音越来越小,细如蚊声。

    “啊——!你是要让少爷我划着这小船去卖莲蓬么?!”

    “哈哈哈哈…陵弟,哈哈哈哈……”林瑄几乎要止不住笑声,笑了半天才缓了过来,安慰道:“来来来,二哥陪你去卖莲蓬。”

    “别难为小白了,侯爷您大忙人早上才想起来吩咐小白,他能给你弄到船就不错了。”李嫣然忍不住白了江陵月一眼。

    “我当当侯爷,竟然弄不到一条小船,笑话——!”江陵月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至高无上的傲娇感。

    李嫣然拉着季悦君的手便上了一只小船,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开始比赛了,从这里划到远处的那个船舫,输家晚上请客。当然,你们是男子,必须是两个来回。王爷,侯爷,你们说是吧?”说着李嫣然也不含糊,拿起床浆便划了起来。

    眼看着李嫣然离开了岸边,江陵月急忙朝前迈了几步,吼道:“我们还没上船呢,你这是耍赖!”

    李嫣然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说:我就是耍赖了怎么?你来抓我啊?

    “走,二哥咱们走。”

    说着江陵月急忙跳上小船,林瑄也急忙跟了上去,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做好,好只见李嫣然和季悦君已经在水面上滑行了十多丈。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两个美丽的女子兴奋得举着船桨朝他们挥舞。

    “二哥,看她们跟我们打招呼呢。”江陵月含笑得望着她们,也忍不住朝她们挥了挥手,可姑娘们见他们挥手笑得更开心了。

    林瑄见两个绝色女子蒙着面纱在远处婀娜多姿地挥舞着船桨,画面极美心情也更着洋溢起来,玩心大起,“走,咱们追她们去。”

    看着看着,林瑄总是觉得哪里不对,疑惑道:“陵弟,我怎么觉得她们兴奋得样子好像哪里不对呢?”

    “啊——?有么?”说着江陵月也顺着林瑄的目光注视着两个姑娘。

    两个人心里暗叫不好,异口同声道:“她们拿了我们的船桨——!”

    可不是么,李嫣然兴奋地挥舞着手里两只船桨,季悦君手里握着一个。林瑄和江陵月急忙低头在小小船肚里找到了一只床浆,心道: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基本的信任了?想到就心酸~

    江陵月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一个船浆,我们哥俩也够赢你们的——!”

    李嫣然低头和季悦君说了些什么,接着两位绝色大美女便朝他们竖起大拇指,“要加油哦!”眼神里却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慢点慢点——船都要被你晃翻了。我们要是湿身掉水里可就不好了。”林瑄紧张道。

    “当女人就是麻烦,当个假男人更麻烦,放心二哥,我的胸束得可好了,不信你摸摸。”

    “扑——”谁说这个了?江陵月惊到了亲哥哥。

    “咱们还是轮着好好划船吧。”林瑄感觉把江陵月跳跃的思维拉了回来,“不过,李嫣然看起来真的没什么事,反而更让你担心。”

    “二哥以后叫嫣然‘涅儿’吧,就说是我表妹,为了掩人耳目。反正江家在江南,离京都远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不过,我确实很担心涅儿,有时候我在她身边,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做,那股绝望和死心的痛却弥漫在她身边。唉——若是这世上有让人忘掉伤心往事的丹药就好了,真不想让她受如此折磨。”

    林瑄听了江陵月的话,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时日不多,江陵月已经对李嫣然如此用心了,却也不敢点破。因为他担心地事情更严重。

    “若是你想为她好,就看好她,京都里四处都是眼线,只怕现在她无论在落在皇兄手上还是李承先那都不是好结果。”

    “嗯。”江陵月低声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能逃出照国又有何用,一辈子也是躲躲藏藏,能有多少快乐。聊到如此沉重的话题,两人心情也跟着一沉。

    “来来来,让我来划两下。”眼看着江陵月将嫣然与悦君拉开的距离缩小了一半,林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给——”说着江陵月将手中的床浆递给了林瑄。

    林瑄摸着床浆,粗糙的木头因为长期使用的原因早已摸得光滑,握在手里甚是舒服。林瑄用力撑开床浆,大力地在水上划了两下,“哇哇哇——怎么船头开始偏了?这这这,船头不听使唤。”林瑄紧张得有划了三下,下船一步也未往前行驶,反而在水面上转起圈圈,林瑄黑着脸继续划着,耳朵里全是江陵月的嘲笑声:“哈哈哈……我还以为二哥什么都会呢,哈哈哈哈,二哥你推磨呢?”

    季悦君听见江陵月的笑声,转过身望着林瑄所在的小船想一探究竟,遥望林瑄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裂开嘴角,自从和她相遇后日子是比从前精彩多了。

    “悦君,很爱王爷。”李嫣然头也没回,冷清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季悦君面上一红,庆幸此刻李嫣然背对着自己,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她是悦君的夫君。”

    “如果有一天王爷变心了,不知你受得了么。”

    “嫣然,何出此言?”季悦君心里一紧,虽知李嫣然不过随口一说,可手里却出了一层薄汗。

    “只因世事无常。”

    “纵使世事无常,悦君对王爷的心也不会变。”

    “……”二人间一时无语,身边只剩船桨拨开水面的“哗哗”声。

    这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两个角色美女脸色大变,小船里渗水了,水越来越多得漫入船里,仿佛小船底有千万伤口一般,瞬间便漫过她们的脚面,小船也开始慢慢下沉。二美挣扎着朝林瑄他们呼救,大家闺秀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绣花样样行的大有人在,可是浮水却鲜有人会。

    “二哥,你听听,连悦君,涅儿都笑话你了,你倒是快点划。”江陵月面对着林瑄坐着,晒着太阳暖洋洋得好不自在。

    “知道了——这不刚找到技巧么?”林瑄全神贯注得划着小船,在江陵月的传授下慢慢地找到划船的技巧,对于自己刚刚学会的新技能兴奋不已。不耐烦得抬头朝前面望去,嘟囔道:“吵吵什么,不就是比她们慢了点么?”

    只这一眼吓得林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们的船呢,怎么人坐在水面上?!来不及思考,林瑄刷得跳下了水,拼命的朝她们游去。江陵月回头看清这一幕,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急急忙忙也跳下水去。

    二美在的船已经沉了下去,冰冷的河水穿透身上的衣服侵袭着身上每一寸肌肤,冷得让人发抖。二美拼命挣扎却不知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迷迷糊糊中看见林瑄和江陵月相继跳下水来。季悦君看见林瑄跳下水来,心里一阵担心,可现实根本不允许她有过多得思考,呛入口鼻的水让人窒息,让人害怕。

    林瑄此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悦君,悦君——!悦君——!

    大力地划水,拼命地朝季悦君所在的方向游去。心浮在嗓子眼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季悦君挣扎的地方,生怕这水将她心爱的悦君给夺了去。

    离季悦君和李嫣然不远处驶来一直大船舫,只听“砰——砰——砰——”几声,船舫上跳下去几个人,不一会,季悦君和李嫣然都被救到船上去了。

    林瑄和江陵月拼命地朝船舫游去,游到船边船边小厮模样的人伸手拉了林瑄一把,林瑄上了船上,直奔季悦君走去,见季悦君披着裘皮瑟瑟发抖,急忙过去旁若无人地抱着季悦君,眼眶红红地,也不说话。季悦君知她吓得不轻,伸手轻轻拍着林瑄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

    季悦君温柔的声音,使得林瑄心里的害怕和委屈此刻一涌而出,林瑄闭着眼睛,泪水喷涌而出,头发上的水顺着额头也在往下低,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自己的脆弱。林瑄从小就不会在人前流泪,无论这个人有多亲密,永远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脆弱。季悦君被林瑄大力拥抱,箍得两臂生疼也没有出声,她明白林瑄的感受,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没事吧?”江陵月冻得嘴唇发青,柔声问着涅儿。

    “没事——”涅儿蜷缩在裘皮袍子里,看到江陵月锦袍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甲板上,白色袖子上殷红一片,甚是刺眼。

    “你受伤了?”涅儿声音有些沙哑。

    “小伤,不要紧。”江陵月握着自己不断在渗血的伤口,朝涅儿笑了笑。这才转身大量起周围,船舫很大,雕梁画栋,船檐是用真金镶边而成,一看就知不是不通人家的船舫。

    “呦呦呦…英雄只顾美人,倒冷落我这个恩人了,真是让奴家好心寒。”

    娇嗔的责怪将林瑄和江陵月的心思立马拉了回来,华服贵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翩翩而来,鹅黄色的衩裙在阳光下照得让人睁不开眼,婀娜多姿的步伐展人心魄。

    林瑄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渐渐才看清这美人的真面目,低声道:“华夫人……”

    心里却一紧,匆忙回头去看李嫣然,似乎现在已经晚了。

    第八十一章

    “雍王爷,侯爷,好久不见。”华夫人笑道,风情万种的眼神里透着狐狸般的精明。

    “华夫人——”林瑄微微颔首,江陵月抱拳示意。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林瑄扬起笑脸道,眼神里却全无笑意,“真是巧了,没想到华夫人今日竟有如此闲情逸致泛舟湖上。”

    “谢谢华夫人。”季悦君诚恳地道谢。

    “王爷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再说了我也没想到救上来的还是位贵人。绿柳花红,妾身怎能负了如此春日,不想却碰上王爷和侯爷如此雅兴,带着美人游山玩水。”华夫人面不改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如此贤良的模样当真让人少了几分戒心。

    “本王与华夫人真是有缘——”林瑄心里疑惑却也找不到蛛丝马迹,无害的笑容下藏着对此事的诸多怀疑。

    华夫人缓步走了过去,朱唇轻起柔声道:“哟,侯爷身边什么换人了?这位姑娘是谁,看着眼生。”前一阵子为了护国公的木瑶不是争得头破血流么,怎地又美人在身,看来江侯爷也是风流潇洒的主儿,华夫人想到这嘴角多了一分调笑的意味,地眼神盯在江陵月身上,匀称的身段常年习武带着桀骜不驯的气质,更重要的是脸蛋俊俏。

    “这是我表妹,刚从江南老家来京都不久,夫人怎能见过。今日若不是承了华夫人的恩情,只怕表妹福浅都没命与夫人相识了。涅儿,快,给华夫人请安。”江陵月说得自然,华夫人便也当真了,世家大族里表亲多如牛毛,江陵月便是有十个八个表妹也不稀奇。

    “涅儿,给华夫人请安,夫人万福。”涅儿微微低头,略显憔悴的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女子看了也会多出几分怜意。

    “啧啧,涅儿姑娘果然是在江南长大的人儿,长得就是水灵。你看涅儿姑娘,跟水仙花一样窈窕,比之雍王妃也只稍逊一分。也难怪侯爷紧随左右,步步不离了。”说着华夫人纤细的玉指捂嘴轻笑起来。

    林瑄和季悦君对视了眼,双双松了一口气,婉晴给涅儿做得易容面具牢靠地紧,便是连眼尖的华夫人都没看出破绽,万幸!

    “涅儿虽是有几分神韵,但跟华夫人比起来,那恐怕真是萤烛之光安能与日月争辉了。”江陵月忙着恭维华夫人,生怕华夫人多看几眼再露出破绽,只是涅儿掐得自己小腿好痛啊,啊——啊——可是脸上还要维持着迷人的微笑。

    “侯爷,一嘴的甜言蜜语难怪姑娘都喜欢你,妾身人老珠黄哪里能和涅儿姑娘相比呢。”女人都是爱听好话的,无论是否与事实相符,何况这甜言蜜语还出自年轻俊俏的公子,说得华夫人心里一阵舒坦,说得林瑄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

    “岁月没有在夫人您身上留下痕迹,反倒沉淀了您的美,您的成熟优雅是照国男儿最欣赏的美……”说完,江陵月快把自己恶心到了。华夫人完美的下巴微微翘起,一双眉眼里在上位者的骄傲:本宫装得下所有男儿的倾慕!不过她也确实有这般实力。

    “阿嚏——”林瑄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江陵月的马屁之路。

    华夫人缓过神来,微微笑道:“倒是妾身疏忽了,你们赶紧伺候王妃和涅儿小姐换上干净的衣服。王爷侯爷,只是这船舫上并无男子的衣服,只能委屈你们了。”

    “有劳华夫人,我和陵弟没事,悦君和涅儿姑娘体弱刚刚沾了水最怕风寒入体。”

    “阿嚏——”林瑄话音刚落,江陵月没忍住也打了一个喷嚏——怎么就如此给二哥长脸呢?

    林瑄继续装听不见,缓缓道:“我们的船一会也该到了,华夫人不必担心我们。”

    “那就好。”华夫人善解人意的模样配着如此妩媚的脸蛋总是给人一种不安好心的错觉。

    季悦君有些担忧地望着林瑄,最终还是在仆人的指引下和涅儿一同去了船舱。

    “王妃,请奴婢伺候您更衣。”清脆的声音如同小猫。

    季悦君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心里对她也生出几分好感,小姑娘长得甚是标志,约莫十三岁的模样,纯净的眼神解除了她所有的戒备。华夫人果然爱美人,连时候穿衣的小姑娘都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季悦君看着她,多了几分探究的好奇。

    “回王妃,奴婢叫果儿。”听到王妃问话,小姑娘赶紧放下手上的衣衫,恭敬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砰——”接着“啊——”小姑娘竟然磕到了脑袋。

    “果儿,你没事吧?”季悦君急忙伸手扶她,果儿眼睛里痛得充满泪花,看到季悦君关切的眼神,禁不住开心的笑了,道:“王妃,心地和夫人一般善良,老天爷保佑好人。”

    “果儿如此可爱善良,肯定也被老天爷保佑着。”季悦君受到单纯小姑娘的感染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让奴婢伺候您更衣吧,王妃——免得您受了风寒。”

    刚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单单吐出一个“好——”字,季悦君实在不忍心拒绝单纯姑娘的好意……

    半个时辰之后,华夫人站在画舫上目送这一群人上了船离开,笑意更浓了。

    “王妃腰上可是有一小块如殷红的印迹?”华夫人盯着林瑄他们所在的船舫,轻生问道。

    “回夫人,王妃腰背上有拇指盖大小形如远山的殷红印迹。”果儿清脆纯真的声音,衬着眼前的景色让华夫人心情大好。

    “乖果儿,没有让本宫失望。”华夫人摸了摸果儿的头,转身吩咐道:“萧护卫,将信鸽取来,连夜将消息放出去。”

    “是夫人。”萧护卫面无表情应道,一双剑眉,长长的发髻随意用黑色发带束着,身上透着隐隐的杀气。双手宝剑在怀隐没在暗处,五官不算精致,反倒多了几分硬朗之气。

    “萧展,我们可以回晋国了,你难道不开心么?”

    “夫人,高兴就好。”

    “若不是你与他有十之约,让人闻风丧胆的萧展怎么会屈就在此。”华夫人少有的冷清声音,似这冷冽的湖水。

    “萧展学艺不精,愿赌服输。”萧展并不与面前的女人对视,八年过去了,看得最多地是这女子的背影。

    华夫人莫名有些失落,对于冷漠的萧展来说每过一天便是解脱,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冷漠呢?

    “这次护送我回到晋国,你就可以离开了。”

    萧展眯着眼睛对视着她,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这下你开心了。”说完华夫人挺着骄傲的背,缓步走入船舱。

    ……

    “皇上,今儿碧云宫派人传话,皇后身体抱恙,皇上您今日要不要去碧云宫用晚膳?”德海小心地询问。

    “怎么又病了?”林瑾半躺在塌上翻着手里的书,懒洋洋地道,“朕又不是太医,找太医院的人来看看。”

    “这……”德海想了想,咬牙道:“皇上您有大半个月没去碧云宫了,皇后也是思念您,若是太皇太后知晓了,免不了又要忧心。”

    林瑾听着心烦,手里的书随手朝五步外的书案上大力扔去,“读书的兴致都没了,不看也罢!走,去碧云宫。”

    “诺——”德海大喜。

    碧云宫。

    林瑾坐在床案边玩味得看着他的皇后,这还是皇后第一次与他怄气。见惯了她贤顺的样子,这会反倒觉得她有些陌生,却不清楚她为何不满。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没人开口,内殿里静谧的让人难受。

    “皇后,既然不想见朕,朕就不坐在这里叨扰你休息了。”林瑾有些坐不住了,只想离开。

    女人若是爱得深沉,往往忘掉忘掉自己受的委屈。

    “皇上,你想要自己的孩子么?”一开口,眼泪便决了堤,是委屈冲破了坚强的防线。再最后的关头皇后终是没有问出口:你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不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当然想。”林瑾仔细端详皇后的脸色,心里不免生疑,难道她知道了?

    “可是臣妾至今无所出,对不起皇上。”

    “若是为了此事,皇后也不必自责。”林瑾小心安慰道,做了亏心事心里多疑。

    “皇上不想体会做父亲的滋味么?”

    “长兄为父,看着林瑄长大朕多有体会。哪怕朕有再多的孩子,也不会对他有瑄儿这般上心。”林瑾说到林瑄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笑,甚是温柔。

    “皇上难道要把皇位传给雍王?”皇后心沉了下去。

    “放肆——!后宫不得干政。”林瑾忽地厉声吼道,“朕要把皇位传给谁是朕的事!雍王是朕的弟弟,名正言顺他也担得起!”

    第八十二章

    皇后诧异而坚决地道:“自古以来,皇位受命于天,皇位传子不传兄弟,传嫡不穿庶,祖宗的规矩不能破,不然天下要大乱。”

    “啪——!”林瑾用尽全力拍在梨花木的八仙桌上,震得桌案上的茶具发出微微颤动的清脆声,狠狠道:“朕到要看看谁敢乱了朕天下!胆敢逆朕旨意的人——都得死。”

    林瑾阴狠的声音如寒冰,皇后背后已经蒙出一层冷汗。皇上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如春风般的男子,或许他从来都不是。

    “皇上…变了。”皇后吐出心里的几个字,抽尽全身力气整个人如悬崖上的一朵白花,仿佛风一吹便要香消玉殒。

    “朕从来都没变。”林瑾直直望着皇后的眼睛,话语里没有温度就像此刻的碧云宫,“皇后多注意修养,不要管自己不该管的事,否则这病,依朕看是好不了了。”

    “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林瑾背着手,大步朝外殿走去。

    泪水如帘,皇后伸手去拭却不想哭得更凶了,不仅委屈地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我?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却这般伤害我?”

    “全是假的,全是虚情假意……”

    “皇上,皇上…皇上…”

    来到碧云宫外面林瑾阴郁心霾全散了开去,心里轻松了不少,毕竟多年夫妻,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德海,最近常来碧云宫给皇后把脉的御医是哪个?”林瑾心下起疑,自然要差个清楚。

    “皇后这段日子常常宣御医,奴才还要问问内务府。”

    “哼,若是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诺——”德海小心答道。

    人虽是逃离了碧云宫,可皇后的话却一直回荡在林瑾的脑海中,不觉放慢脚步回身望向德海,挑了挑眉似是无意问道:“德海,你说为何世人皆执着于做父母呢?”

    “这……”德海不敢乱说,为难地他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你别吞吞吐吐,有话就说,朕恕你无罪就是了。”

    “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就设好了规矩,男人打猎种田,女人生育。奴才想,这是天性。”德海见林瑾沉思不语,趁机道:“所以皇上您别生气,皇后必然是想为人母,更何况皇后是天下之母,要母仪天下呢。”

    “唉……”林瑾不在出声,默默朝前走出,幽幽道:“朕何尝又不想呢?”只是声音甚小,刚从林瑾嘴中吐了出来便被风吹散开了。

    ……

    “王爷,热水已经备好,趁早去洗洗,莫要着凉。”季悦君催促着林瑄有几分不悦,回府听说送来加急的折子又读了起来呆子不觉得身上潮湿么?

    “嗯——”林瑄凝神,半响回了一声。惹得季悦君有些冒火,只盯着罪魁祸首的脸蛋,嘟着嘴煞是可爱。

    林瑄半响没听见悦君唠叨不觉抬了一下头,看见王妃嘟着嘴,乐了起来,淘气得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嗯,手感真好。

    “悦君,肤质细腻,真是羡煞旁人。当真是肤白貌美气质佳呢。”林瑄由衷赞道。

    “王爷,白嫩的小脸也不错呀。”

    “和悦君比起来差远了。”

    “谁让你和我比,自找没趣,用侯爷的话说是‘萤烛之火,安能与皓月争辉’。”说着季悦君也伸出手来在林瑄的脸颊上蹭了蹭,大有占足便宜的架势。

    林瑄很少见到季悦君这般调皮模样,乐了起来,“王妃大人,今日雅兴甚好,不如陪小生沐浴如何?”

    “你——”季悦君听了脸色羞红,立刻捶打起林瑄来,“如此羞人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哪里羞人了?本王还要再说——王妃,陪本王沐浴——沐,鱼——”说着季悦君一双手附在林瑄嘴上使得她连话都说不清,急急去抓悦君的手。

    “还说,还说——?”季悦君大窘,可林瑄玩心大起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好了…好了,悦君不玩了。”坏林瑄改变战术竟然开始挠自己痒痒,只好束手就擒。

    “哈哈哈…看在你这个小妮子害羞的份上,大爷今天就先饶了你。”说着趁季悦君不备,林瑄快速地在美人唇上碰了一下,仰天长啸得朝浴房跑去。

    等美人反应过来,采花贼已得逞而去,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瑄进了浴池,热水带走了整日的戒备,心情也更着放松起来,浴房里没有人四下寂静,不由地思考起来。总觉得今日华夫人出现并非巧合。不知为何,她给人很强的目的感,总觉得另有所图,可是她有什么目的?似乎……有些令人费解,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要等周延查清楚了。林瑄拿起浴巾沾着水慢慢地擦着身子,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平日里都忘了自己是女子,每次沐浴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胸虽然小了些可还是有的……一门之隔的内殿里却是自己的发妻,直叹世事弄人啊!不过,若是让自己嫁个男子——似乎真是天方夜谭。林瑄回过神来,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到一边,很多事还等着自己呢,速速穿好衣服处理政事要紧。想到这,林瑄急忙擦干身子,拿起季悦君特意给他准备的衣衫,美滋滋地穿了起来。

    “头发没擦干就出来了,王爷太不听话了。”季悦君忙着拿起巾布走到林瑄身后,动作轻柔又熟练地给林瑄擦起头发来。

    “从小就不怎么听话,现今长大了,王妃你就更甭想了。”林瑄得意地道,见室内无人讶异道:“东风西风,南风北风没一个人在?常安,荷儿又去哪里了?”

    “王爷既然顾及身份,沐浴出来散着头发未照铜镜却不知晓已是一个活脱脱的美娇娘么?”

    “啊——?”林瑄惊得合不拢嘴,“王妃你别诓我——”

    急忙跑去找来铜镜,照了又照,看了铜镜里唇红齿白,水汪汪大眼睛的自己一阵发愁,年纪越长越发变得女儿姿态来,若不是气质硬朗,眼神坚毅还娶了王妃,大臣们没准要多想了。

    “还没见过有人因貌美而愁,王爷让悦君大开眼见。”季悦君见林瑄愁眉苦脸对着铜镜不由发笑。

    “悦君,你又揶揄我了。”林瑄泄气一般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的铜镜也随手放下,刚才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无精打采得将脑袋靠在季悦君的身上,“悦君,我看这身份早晚得露馅。”

    “王爷且不要担心尚未发生的事,明日悦君给你画眉,王爷必然英姿勃发。”季悦君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瑄的背,不想她太过忧心。她如此聪慧,自然明白若是林瑄不再是王爷,她和她的夫妻情分便是走到头了,世间之大却容不下两个相爱的女子。想到这季悦君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内殿里相互依偎的两个人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第一次想到分离……

    “悦君,你和我要一直都好好的,我无法想像找不到你该怎么再活下去。”林瑄轻轻地道。

    “砰砰——王爷?”

    季悦君刚想开口,常安略显焦急地声音打断了内殿里感伤的气氛。

    “常安,何事?”林瑄声音低沉,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消沉之气。

    “王爷,周显有要事求见王爷。”

    “周显现在何处?”

    “回王爷,周显在殿外候着呢。”常安恭敬地回答。

    “带他到西暖阁的书房,本王随后就到。”

    “诺——”

    林瑄吩咐完,季悦君已经将林瑄的头发束好——金冠明袍衣袖风流。

    “快些去吧,莫要误了政事。”季悦君边催促着手依旧在打理着林瑄的腰带,眉眼中已带着为□□的韵味。

    “好。”林瑄搓了搓手,忙着应道,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微笑着嘱咐道:“等我回来陪你用膳,让庖厨做些你爱吃的,别总顾着我的喜好,不然本王可要生气了。”季悦君莞尔,感动于林瑄的细心。

    ……

    “济容侯那边出了什么事?”林瑄直入正题,按道理周显不会提前回来,从天牢抢人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要将人护送到青州去,至少要筹划半个月。

    “王爷,属下无能。”周显长跪在地上,低着头闷声道:“济容侯归天了。”

    “什么——?!”林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济容侯死了。”

    林瑄愣了一会儿,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好端端地怎么会死了呢?”

    “一个时辰前,在天牢里容侯被歹人乱箭射死了。属下未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命,罪该万死!”周显沉声道。

    “天牢守卫森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你亲眼见到?”林瑄站了起来,继续追问。

    “刚刚天牢一时混乱,属下近期一直带在天牢附近伺机行动,所以趁乱偷偷潜入天牢,容侯千真万确已经遇害。现在,杨大人只怕已经让仵作去验尸了。”

    “何人所为?可有线索?”

    “属下无能,尚无发现。”周显甚是自责,本想营救济容侯没成想他先遇害了,连凶手的线索都没有,实在愧对雍王的嘱托。

    “连王府的密探都束手无策,凶手来头不小。”林瑄默默道,“听你描述,凶手必然是有备而来对天牢地形守卫非常熟悉……这会杀济容侯能有什么好处?李承先自身难保,况且也没有必要出手,他的罪证已经由大理寺备案……”

    周显见林瑄想得出神,暗下决心一定要查清济容侯被杀的真相。林瑄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出神,回过神来已过了半个时辰。

    “周显,你觉得此事有何蹊跷?”

    “回禀王爷,凶手只有一人,杀害济容侯不久后便被狱卒发现,当即天牢封锁,凶手应该还在天牢里才对可以说是插翅难飞,可是杨大人他们搜了三遍天牢里里外外一无所获,不知凶手如何金蝉脱壳。”

    “嗯……”林瑄思索着周显所说,忽地眼前一亮,“是啊,好一个金蝉脱壳。”

    “周显,你不必去查济容侯被杀一案。”林瑄握了握拳手,语气坚定地吩咐道。

    周显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仍恭敬地道:“是,王爷!”

    第八十三章

    林瑄略有所思,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可有华夫人的消息?”

    “王爷,按您说得去查华夫人和哪些人交往过密,发现她暗地里与照国一个张姓商人多有往来,这个张姓商人来往晋照,靠贸易为商多来往于晋照两国,其祖父是晋国人娶了照国女子为妻,其父后定居照国。此人身份多有可疑之处,属下已经派人监视华夫人和这商人一举一动。从晋国传来消息,晋国并不太平,晋国君年事已高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早已不负盛年其皇陵已修近三十年极尽奢华百姓多有怨言。晋太子跋扈好大喜功骄奢淫逸,晋国民声载道,多有谋士者虎视眈眈。依属下之见,王爷近日出行要增强守卫才是,华夫人在照国经营多年,近日行动有异,必有所图。”

    “你说得有道理——看来皇兄早已留意到了,晋国边境守卫又添一万兵力。三国结盟抗周,如今晋国这番模样着实让人忧心。”林瑄听完周显的消息,心里多了几分沉重。

    “王爷,属下也有同样的顾虑,周、照、晋、莫已经有十八年无战事。探子传来周国的消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三年前开始周国君便少有早朝,周国一向尚武重兵,周国君司马昭之心,何以偃旗息鼓十八年?”

    “是啊——这十八年,照国励精图治才得以今日国富民安。如今形势需多揣测,莫不能落了下风。晋国咱们是指望不上了,派人把消息送给莫公主吧。明日我进宫再和皇上禀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能者多劳谁让本王对你们最放心呢。”说着林瑄朝周显笑了笑。

    “属下惶恐,必不负王爷重望。”周显面色上欣喜之情一闪而过,厚重的声音让人心里踏实。

    “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日后只怕多有劳累了。”林瑄望着周显风尘仆仆,体恤道。

    “谢王爷,王爷您也要注意身子,听常安说,您经常在书房待到天亮。”

    “有你们这班忠心之士在,本王有何愁?”林瑄笑道。

    二十七年前,周国举兵对莫,照,莫结盟,立下盟约一致对周。三国混战,晋国隔岸观火举棋不定,照莫一度占据上风,周国兵马被逼近晋国境内,晋国对周宣战加入结盟国。周国此举预谋已久,兵强马壮横扫晋国,三国合力历时一年半终将周军各个击破。周国被迫割十三郡,四国皆元气大伤。周国君于两年后驾崩,周国君第九子济延继位。九年后,举兵二十万逼近照国边境,莫国苦于水难国内民不聊生,支援两万骑兵。晋国内乱未平,无力出兵。结盟国形同虚设,周国二十万大军一举难下,照国国君林涵率军出战,赤水之战受毒箭伤,同年九月崩。照国长公主林澈举兵巧用计出奇兵,长南泊一战歼灭周军五万人。周国派使节邀约照国谈判,照军,周军各撤二十里,澈与济延各带一随从谈判两昼夜,具体内容无人知。次日,周国撤兵。自此,四国十八年无战事。照国长公主归来后,主持林涵长子林瑾继位,从此再无消息。有传言说长公主心力疲惫,游走四方,再不问天下事。

    深夜,雍王府西暖阁院落里灯火通明,橙黄色的灯光照得人心暖暖的。

    “王妃,宵夜煮好了。”荷儿端着刚送来的瑶柱灵芝粥小声道。

    季悦君应声放下手里书,抬头望着荷儿,“王爷还在书房?”

    “还在,常安候在门口,说王爷一直在看折子。”荷儿自从来了王府才知道,原来比季太傅还拼的人也不少,比如雍王爷。睡的晚起得早,真是辛苦了自家小姐,若是之前这会大小姐早已就寝,现今每日都陪着王爷熬着夜。

    “走,去书房瞧瞧。”

    “王妃,穿了披风在出门,免得着凉。”荷儿急忙去里屋拿披风,春日早晚寒凉,容易惹病。

    “好。”嘴上虽是答应,季悦君自顾自拿起食盒已走到门旁,伸手打开房门转眼人以走出四五步。荷儿来到外殿不见王妃,抱着披风急忙撵了出去,这主子连着片刻都等不了了?

    “王妃,把披风穿上吧,不耽误多会。若是着凉,王爷又要伤神了。”荷儿算是看明白了,大小姐一心扑在王爷身上,若不拿王爷这尊大佛出来,是降不住大小姐的。

    被荷儿看穿了,季悦君讪讪地笑了笑,“我怕粥凉了味道不好,从厨房送到西暖阁来也要一会呢。”

    “王妃放心,这粥用温热过的陶器盛着,便是再放上半个时辰也不会凉的。”大小姐真是美人,这一笑着实让人晃眼头晕,忙着低下头理了理手里的披风给季悦君细细穿上。

    “晚膳时王爷吃得少了些,这会恐怕要饿了。”

    “小姐真是细心。”主仆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

    “常安,给王妃请安。”常安恭敬得行礼,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生怕屋里的主子听不见。这会,王爷见到王妃才能高兴点,自从进了书房都愁眉苦脸一个晚上了。常安见到王妃大喜,忙道:“这就给您通报。”

    “哗——”书房的门打开了,林瑄探出脑袋瞅了瞅,果然悦君站在门口,月光下更显亭亭玉立,“悦君,你来了,快进来。”说着林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季悦君拉进书房,剩下常安和荷儿面面相觑。

    “安哥,听他们说今晚你没怎么吃东西?”荷儿小声问着常安。

    “今晚不太饿,就没吃多少。”常安没想到还有人如此留意自己,心下一暖。

    “安哥,怎么你和王爷一样今晚都吃得少。”

    “王爷吃不下,做奴才得哪里的胃口。”常安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前,时不时朝身后的书房瞟瞟。

    “放心吧,王爷有王妃惦记着,一会就好。”荷儿安慰着,说着从食盒里掏出几块糕点道:“这是王妃赏赐的糕点,安哥你吃了吧。”说着便将用白手帕包着的点心塞到常安手后遍跑到一侧的厢房里去找当值的小姐们了。

    常安打开手帕里面安静得躺着几块糕点有几块已经挤得有些变形,心里有说不出的涌动,轻轻地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便将剩下的糕点小心的包好放入怀中,跟着王爷这些年吃过不少精致糕点,却都比不上今晚的味道……

    季悦君见林瑄狼吞虎咽得吃着碗里的粥一阵满足比自己吃饱了什么都香。

    “王爷,慢点吃。”

    “嗯——”林瑄头也不抬只顾闷头吃粥,“饿死了,饿死了。”

    “王爷饿了,不知让常安去传些吃食来么?”

    “额——?”林瑄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懵,脱口道:“见到悦君,才觉得饿。”

    季悦君又欢喜又心疼,都说帝王之家极尽奢华,可林瑄似乎对奢华没有任何追求,用膳也都是随便吃吃,并没有过多要求。恐怕若不是不用膳会饿死,她倒是觉得吃饭麻烦。

    “那也要顾好身子,不好好用膳要落下病根。”季悦君说着自然地接过林瑄递过来的碗,又给她盛了小半碗递了过去,“夜宵不宜吃多,以免虚火过盛。”

    林瑄“咯咯”直笑,放下手里的白瓷碗,端正地抱拳道:“季大夫,瑄授教了。”

    季悦君被林瑄说得面上一红,不再作声。书房里寂静得只剩下林瑄细微喝粥的声音。

    “王爷,有心事?”

    “没有啊——”林瑄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不想我担心?”季悦君知林瑄不会轻易告诉她实话。

    林瑄抬头盯着季悦君的眼睛,真诚道:“悦君,我真的没事。你不必担心,我更不想你担心。”

    季悦君听了林瑄的话,心里有些生气。每次林瑄有心事都是自己扛着,从来不让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可她也想为她分担啊……

    林瑄见季悦君半响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异样。林瑄知道自己败了,不忍心看见季悦君生气,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济容侯在天牢里被杀…唉——”

    季悦君没想到是济容侯刘霏的事,简直不敢相信,“在天牢里?如此行径何人所为,真是大胆。”

    林瑄低着头,沉默片刻道:“恐怕是皇兄……”

    季悦君不出声,静静地等着林瑄开口,尽快内心波涛汹涌。

    “济容侯并未定罪,按照国的法案,三品以上官员未被定罪却被杀害,且查无索证,则无须定罪。其亲属也可免牵连……”

    说道这里,季悦君也明白了,只怕对于济容侯来说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悦君,我越来越不懂皇兄了。”林瑄默默道,眼睛里少了往日的神采。

    季悦君轻轻拍了拍林瑄的背,道:“王爷不必多想,皇上是少有的明君圣主,又最疼爱你…可皇上的责任也大,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季悦君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毕竟皇上是林瑄的哥哥,但伴君如伴虎实在不怪林瑄多想,古往今来王爷却是最难做。

    “是啊,皇兄这些年一定也吃了不少苦。”林瑄最敬爱的便是这个哥哥,对济容侯这事上对林瑾多有埋怨,却又忍不住为他开脱“切莫生在帝王家,万事不由人……”林瑄悠悠道。

    “王爷,不要如此伤感。济容侯必然有自己的考虑和选择。死者长已矣,莫要如此悲伤,悦君心疼你。”说着季悦君默默拉起林瑄有些凉的手。

    “小时候住在皇宫,经常看到皇兄眉头紧锁彻夜不眠,常追着问皇兄,在想什么。皇兄总跟我说,在想一些无奈的事情。我就又问他,为什么要想无奈的事情不睡觉呢?皇兄就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不过皇兄不想瑄儿这样呢,可王侯将相皆逃不过。若有来生,只愿与瑄儿投一普通人家,再做兄弟才好…恐怕,夜不成寐的人不止我一个。”

    皇兄心里必然不会好受……

    第八十四章

    今日早朝边境传来的消息比平日里多了两倍,随都是些小事,同样让人头痛。林瑾端坐在龙椅之上,隐隐感到太阳穴出有些胀痛实在扰人心烦。听完姜太尉的奏禀,林瑾压在胸腔中的烦躁,刻意缓慢道:“周晋照国边境出最为复杂,再增兵一万以防有异。太尉还有何建议?”

    “启禀圣上,眼下晋国多有异举,还是早点请户部筹备粮草,兵部小规模招兵买马以防不时之需。”姜太尉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大臣们具是一惊,筹备粮草?这……是要开战了?

    “圣上,臣以为姜太尉杯弓蛇影,虽然晋国连日来兵马有多调动,可这些年来晋国多有内乱,多年来冲突不断。且晋照两国已有三十年未曾开展,而四国近十八年不曾兵戈相见。若是今日我照国先行招宾买马只怕要落下诟病,让晋国和莫国先来责问。还请皇上明鉴——”御史大夫听了姜太尉的话立马说出心中顾虑,朝中丞相一位尚且空缺,御史大夫的意见就是多数文官的意见。

    “御史大夫说的极是,可晋国兵马调动,增兵设防也从来没有和我照国知会,为何我照事部署要顾及这顾及那,若是晋国突然举兵,边境虽有重兵把手,过了兖州、青州,再调兵力也要五日,那时候晋国都不知道打到哪个州了,御史大夫恐怕也不能如今日一般云淡风轻地站在朝堂上了。”姜太尉毫不示弱,语气强硬。武将们个个挺直了腰板,热血沸腾,对站在大殿左侧的文官们露出得意神色。姜逸先帝元年科举进士出身,经历过进三十年来多场战役,能文能武。在朝堂上和文官斗嘴皮子不落下风,历代以来太尉多是武将可是在朝堂上吃了不少亏——谁让文人能说会绕呢。

    御史大夫也不恼怒,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姜太尉,据我所知,兖州守军有八万之多。国库每年三成的开销都在养兵,若是晋国来犯相信边境也不至于一攻即破顶不了五日,不然姜太尉来年怎么好开口跟户部要钱要粮?”文官们也沸腾了,心道:就是,你们武官要钱要粮的时候不敢示弱,打仗你们就不行?

    姜太尉气脸色铁青刚要开口,便被林瑾给打断了,“两位爱卿是朕的左膀右臂,所言所行皆为国为民。昨日朕和太傅也商量过,晋照虽为盟国,然晋国近年来所行着实不能让人放心,多做些准备也好。今日朝后,朕会派人给莫国送些消息,也让莫国有些准备。”

    此话一出,姜太傅和御史大夫脸色都缓和了些,“皇上圣明——”

    林瑄探了探头,今日季太傅告病未来早朝,朝里好戏上演,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李承先势力瓦解,促进了小团体的发展,不过这对皇兄来说是好事。

    “皇上,臣有一事禀告。”太宗端正出列跪于殿前。

    “爱卿请讲。”林瑾没想到今日早朝事情不少,微微皱了皱眉头。

    “昨日臣乘车出行,忽见市集之上有小儿数十为群,拍手作歌,歌曰:月将升,日将没;兵戈起,几亡照。”

    “此语何人所造?”林瑾眉头深锁,甚为不快。林瑄心里一紧,不知是何居心叵测之人为之,仔细听着林瑾和御史大夫的对话,一时间大殿上静如钟。

    “臣潜家臣拘众小儿来问,群儿当时惊散,只拿下长幼二人。闻之:‘此语何人所做?’年幼小儿惧怕不能言,年长小儿答曰:‘非我所做。三日前,有红衣小儿,到集市,教我等念此四句。不知什么原因,一时间传遍,满京小儿不约而同皆念之,不止这一处如此。’”御史大夫顿了一下,见君臣皆听得入迷,又道:“臣问,如今红衣小儿在什么地方?答曰:‘教完歌之后不知去向。’”

    林瑾蓦然良久,吩咐道:“若有小儿再歌此词者,父兄同罪。诸位大臣,此语如何解说?”

    太史卫诚出列,奏曰:“凡街市无根之语,皆为谣言。上天儆戒人君,常派萤火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让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能预言一人之吉凶,大则能关乎国家之兴败。萤火星是为红色,今日亡国之遥,是乃上天儆戒圣上。”

    “朕近来并无其兵之意,此祸何来?可有办法免此祸?”林瑾问道。

    太宗答道:“臣夜观星相,其兆已成,似在王宫之内。与外间战事无关,将来怕有女主乱国之祸。何况谣言说:‘月将升,日将没,’日乃是人君之象,月乃是阴类,日莫月升,阴进阳衰,明显是女主干政。”

    “皇后贤德,女祸何来?”林瑾冷声问道。

    “谣言‘将升’‘将没’,非目前之事。何况‘将’的意思是,可能发生而未必是。圣上今修德来化解,自然逢凶化吉。”

    林瑾听了太宗的话,将信将疑,面露不快。

    “以臣看,此语可另解。”林瑄说完,朝堂上众人皆望之,林瑄微微一笑道:“我照国开国皇帝,请示上天,以‘照’为国号,是希望这片国土上日月同辉,共同照耀。何来‘月升,日没’之说?日月皆是我照国的祥兆,我看这谣言是有心者密谋,别有用心。诸位大臣,切莫为了这无根之语自乱阵脚。”

    “臣以为,雍王言之有理,圣上乃明君圣主,修德修行体恤百姓,上天自然会看在眼中。此谣言极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小人为之。”御史大夫道,一众大臣也跟着连连点头。

    林瑾默然不语,半晌道:“大理寺查清此事,此儿歌莫不能再出现,否则按谣言惑众罪论处。”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林瑾问道,见大臣们并不作声,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林瑾终是松了一口气,最近事多,幸好刘霏被杀的事情暂且被封锁,不然今日朝堂上非吵起来不可,想想就烦心。

    林瑄琢磨今日上朝虽有不少收获,但目前知道刘霏遇害的大臣只怕不多,今日不是找皇兄商量的好时机,只好去安寿宫请安,然后悻悻回府了。说到底自己现在还是个闲散王爷,没有实职,有时候被皇兄留下来在御书房批折子,有时候干脆就直接回府。谁让科举泄题案风头未过。

    江陵月精神抖擞地拨开身边的老臣们,朝林瑄身边走去,也不忘和身边的老臣们调侃:“哟——高大人气色甚好嘛?改日约局来斗鸡,看我家绿毛的厉害。”

    高大人连连摆手,讨饶道:“侯爷求你放了下官吧,老头我也就赢了您一次,您都快念叨一个月了,当真是受不了这般心灵摧残。”

    “哟——?这就受不了了?哈哈哈——这是本侯的心里战,下次必赢。你可别耍懒,赢了就像跑。”江陵月侧着身子说道,脚步一分没落下,“哎呀,对不住啊,宋大人撞到你了。”撞到人了不忘继续朝高大人叫嚣:“听见没,高老儿——?!”

    “得得得——侯爷,我算了怕了您嘞,等你寻着空闲只管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高老儿一定去。”高大人一脸无奈,不成想怎么招惹了如此蛮横的“恶霸”。

    “嘿嘿,算你老头识相。”江陵月朝高大人招了招手,满意地笑了笑。一看这也挤到了林瑄身边,激动地叫:“二哥!”

    “嗯——”林瑄无精打采地道,“唉——”

    “二哥,何事如此长吁短叹?莫不是阿嫂早上没有给好脸色看?”

    “呸——”林瑄啐了他一口,笑骂道:“在你心目中二哥娶得是悍妇不成?”

    “那道不是,阿嫂贤惠端庄,温婉大方,秀外慧中。”江陵月认真道,“可是,二哥你从小顽劣,谁知道你哪里又惹到阿嫂了?”

    “去——一边玩去吧。”说着林瑄气得懒得里他,挥了挥袖子抬腿就超出江陵月两三个人来。

    “哎呀,二哥怎么还怄气了。哪里又不痛快了?”江陵月“阴魂不散”得又缠了上来。

    “哼——”林瑄不理,继续冷哼。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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