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进京记 作者:猪美美

    第21节

    我一想这东西加糖弄成甜的,我好不容易咽下去的一口,差点又喷出来。一个劲的对雷丰瑜摆手。“拜托,说点别的吧。”

    “那我赏你点东西吧。”雷丰瑜说。

    我一喜,刚想说牛,雷丰瑜已经抢先说道:“牛不行,这里没地方养。”

    “那能赏我什么?”我泄气的问。

    “衣服啊,珠宝啊,宝刀宝剑啊……”

    衣服、珠宝,我又不是女人,宝刀宝剑,就我这俩爪子,用不用的了?我想了想,我凑近雷丰瑜,说:“陛下封我哥当官吧。”

    “当官?”

    “嗯哪嗯哪!!”我点头如小鸡啄米。我哥他们为了我要背井离乡,而在这个地方连牛都不能放,要如何生存呢?而眼前这位皇帝,那是一句话就把一位武将连降十二级的,他的一句话自然也能给人个官当当咯。

    “他们凭什么当官?”眼前这个算是四兄弟中肚子里墨水最多的,也就这样了,其他那三个汉话还说不利索呢!

    “就凭咱俩关系不一般咯?”我往他身上靠靠,“给个官咯。”

    刚不一般了一天,就讨官!

    “你知不知道龙跃跟我那么多年,自己也立下了那么多功勋,可也没跟我给他家里人讨过一官半职。”雷丰瑜看着我说道。

    “他不是人咩。”我说。

    “嗯?”雷丰瑜眉毛一挑。

    “正常的人谁有好处不先想着自己家人呐!”我说。

    “哦?”看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明明知道这是歪理,可又觉得其实也没错。

    雷丰瑜想了想,“这个,好吧,我答应你。”

    “呕吼!”我大喜。汉人有句话叫做千里离家为做官,嗯,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们兄弟到中原这是七千多里啊。

    想想我大哥,以后就能像头人老爷那样,没事时抽个水烟骂骂人,我二哥美女在怀左拥右抱,我三哥骑着高头大马呼朋唤友,梅朵和达瓦都穿上蝴蝶翅膀一样漂亮的新衣服,丹朱打扮成贵妇,还有嘎母……

    雷丰瑜看着眼前这小人儿,眼睛里蹭蹭的冒贼光,暗自摇了摇头。

    这给三分颜色他就想开染坊的,典型的小人得志啊!可是这样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活生生的人,而龙跃的风骨、气节,跟眼前这人一对比,却觉得好像真不是个人,更像是竖立起来给人瞻仰的丰碑!哎!那么多年他活的从不曾轻松恣意过!

    我这里想着美事,发现雷丰瑜突然间沉默忧郁了起来,于是拎起盘子里一只土鳖递到他嘴边,“你吃。”

    雷丰瑜竟然真的张开嘴吃了进去,嚼了嚼,然后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咦?

    我试着又拿了一只递到他嘴边。

    他又吃了下去,依旧是面不改色的。

    难道这东西其实很好吃?

    我疑惑的捏起一只放进自己嘴里。呕!

    再拿起一只放进雷丰瑜嘴里。

    “嗯,挺好吃的。”雷丰瑜嚼着,“好像螃蟹的味道。”

    真的假的?是我没尝出来?

    我又拿起一只放进自己嘴里。呕,还是恶心。

    “你怎么尝不出味道呢?多鲜美啊!”雷丰瑜说。

    那我再尝尝。

    尝来尝去,我始终吃不出什么鲜美的螃蟹味。可一盘子就吃的差不多了。

    雷丰瑜看着我,说:“其实吧,我也没尝出什么螃蟹味。”说完,他就冲向一处墙角,然后拎起一个痰盂就开始吐。

    原来这家伙又耍我呢!他骗人总能做到若无其事面不改色的!

    看着他吐,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我也不行了!”

    “你可别吐啊,你吃都吃了,坚持住。”雷丰瑜说道。

    坚持!坚持!这东西能治我的手。

    “据说这东西要一天吃三回才管用,下一顿的时候咱们试试炸的,滚上面糊,搁在滚油里一炸,出锅撒上芝麻,再沾点椒盐,一准外焦里嫩一咬嘎嘣脆的。”雷丰瑜说。

    “这听着比水煮的好点。”我说。突然想起一个事,“这据说要整只新鲜吃,还有这据说一天吃三回,都是谁说的?”

    雷丰瑜眨了眨眼睛:“凤迦奕说的。”

    我去!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事还真不是雷丰瑜伙同凤迦奕耍我的,滇南人还真就是吃虫子,不管是蜈蚣、蝎子、蜘蛛,还是这土鳖,还真就是整吃,就新鲜吃,他们当地有些烤着吃,有些甚至就生吃,觉得这样才最滋补。

    不过,耍不耍的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我哥要当官了耶,当官了,当官了……

    刚送走了崔诚回来的风不服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想:“又一个自以为成精的土鳖!”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哦,送上欢乐的一章。

    第84章 被踩到了尾巴

    雷丰瑜养伤这些日子,他不上朝,我们基本上就在紫微宫里吃了睡睡了吃,就像猪那样过日子。

    如此过了七八日,雷丰瑜的毒伤彻底好了。

    可我悲催的发现,七八天猪一样的日子过去,雷丰瑜还是一样的瘦,而我,我的肚子和腰上,怎么多出了这么一大圈肉?!土元那种东西治不治筋骨损伤还没感觉,但果然很养人呐!

    我甚是惊恐,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跟嘎姆看齐了,再然后就步了那脚步沾地的皇后的后尘。

    于是,今天趁着雷丰瑜去上朝去了,我一溜小跑就直奔宝盈殿。

    为什么要趁着雷丰瑜不在?

    只要我说走,雷丰瑜就会给我整出一个忧伤、柔弱的表情,哎,所以除了第一天实在不放心嘉错的伤,去看了一趟之外,就再没去见过我哥他们了。不过壮壮每天都会替我去看看他们,再把情况跟我说,从他那里知道我哥他们都很好,嘉措的伤也好的很快,他们现在就住在我以前住的宝盈殿。

    到了宝盈殿还没看见我哥他们,就见着一个小老头,一手叉腰,一手指挥着几个人拆我搭在院子里的帐篷。

    “啊呀,别拆别拆。”我连忙跑过去阻止。那可是我花了好大劲才搭起来的啊。

    “哎呦,你可是回来了!”小老头保持着一手叉腰的姿势不变,另一只手,手指调转了方向,指向了我,“还知道回来呀?”那语气就好像是我老子一样。

    “安庆!你怎么在这?”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安庆。

    “我要不来罩着你,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安庆指着我,说道。

    “您就吹吧。”我当然不信了,这宫里虽然妖孽横行,但真说到危险我倒是不觉得,难道还能比猛兽出没的深山老林危险?

    看我不以为然,安庆拉着我往屋里去,“先跟我进屋再说。”

    走进屋一看,只见屋里焕然一新,不但重新粉刷过了,估计屋顶的瓦也修过了,床上的被褥也换过了新的,尤其是桌子上放了一条烤好的羊腿还是鹿腿,香气扑鼻。

    “啊呀,安庆,您老确实有用诶。”我大声赞道。

    安庆翻了翻白眼,“那是,你当我在这宫里混了一辈子,白混的。”

    “不白混不白混。”我乐呵呵的连声说着,抱起桌子上的羊腿就啃。虽说我在紫微宫里吃胖了一圈,但是我对那里的伙食着实不满意。一盘盘摆的花里胡哨的,光好看,可哪里比得上大块吃肉过瘾?

    可一口肉还没等啃到嘴里,那羊腿就被安庆给夺走了。

    “看你这胖的,还吃肉?” 安庆用手指头掐我腰上的肉,疼的我哎呦一声叫。

    安庆丢下羊腿,一手继续掐着我的肉,一手指着我的头,“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吗?你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那就是个男宠,知道男宠是咋回事吗?那得要腰有腰要条有条,你要是吃成了一头猪,还宠个屁啊。”

    “我……”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了,我就一巴掌抽他了。

    “怎么,还不服气,你以为你能像皇后那样?皇后那是什么人?且不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五百年没有,后五百年不出的神仙般的人品,就说他那家底,那可是富可敌国,可是你这土包子能比的?”

    “呃!”我好像听出了点味道,“原来你是嫌我穷,在我这没什么好处?”

    “哼,你知道就好。”安庆道。

    “一大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真不明白你!”我懒得再搭理安庆了,“对了,我哥他们呢?”

    安庆说道:“陛下派人来把他们仨叫去了,说是要给他们安排点差事。”

    是要给他们封官!早朝第一天就要给我哥封官!真的要给封官咯!

    心里头霎时间那个感动啊!我那天也只是说说的,因为他问我要什么,可我实在没什么可要的,所以就跟他说了个要官,没想到他还真的就要给咯!他果真是对我好好啊!

    安庆在一旁却对天翻了个白眼:一个男宠傻成这样,以后在宫里可怎么混呐!

    “去齐燕那走走,你怎么着也算是他手底下的人,他能罩着你点。”安庆说道。

    “哦,对哦!”我还是这宫里的侍卫呢,这几天过的都糊涂了。

    我连忙又一溜小跑去齐燕那,齐燕看见我支支吾吾半晌,才跟我说:“那个,央金你旷工了八天了。”

    “什么?旷工?”我哪有旷工,我明明是加班好哇?只不过我不是站在床下而是睡在那个……。

    好吧,上岗下岗要点卯,我没点卯,那也确实不能算是上工了。

    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七八天在紫微宫里的日子是做梦,梦里我成了那龙皇后,脚不沾地的飘在空中,而现在梦醒了,我就又落回了实地。

    “不过呢,你那个岗只有你一个人,也是太辛苦了。”齐燕说道,“我帮你找几个人,跟你倒班,怎么样?”

    “倒班好啊!”原来雷丰瑜除了信任我外,也还信任别的人拿刀站在他床边,我这心里一下子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那几个人现在在景轩殿候着呢。”齐燕又拿出几身侍卫服交给我,“你现在也过去一趟,把这几件衣服拿过去给他们。”

    “阿勒!”

    我于是抱了衣服,又撒腿往御书房跑。

    紫微宫和宝盈殿都属于后宫,而名为景轩殿的御书房,那是属于外朝的范围。我一口气跑到后宫和外朝隔着一道门的地方,被拦住了,守后宫大门的侍卫告诉我要想过这道门,得有齐燕开的通行证。

    我这才知道,原来侍卫也不是横行无阻的。

    赶忙又跑回去找齐燕,拿了他写的单子,这才到了外朝所在。

    外朝跟后宫是完全不同的区域,风格也不同。一眼望去走廊、殿宇各处,立着成排侍卫,一个个的个子都比我高,块头都比我大,好生威武。

    其实紫微宫外面也一样有站岗的侍卫,只是那是寝宫,明岗暗哨分布的比较散,不像这样排排站的这般雄赳赳气昂昂,一幅看了谁都像是刺客,随时准备拔刀子砍你的架势。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他们问问景轩殿在哪,这时候我一眼看见了风不服。他手上托着个托盘,从不远处走过去。

    我连忙追上去,“风不服,你这是要去哪?”

    “景轩殿。”风不服言简意赅的说道。

    “正好,我也是。”

    跟着风不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畅行无阻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风不服大步走了进去,我也正要跟进去,可打眼往里一看,迈出的一只脚悬在了门槛上。

    景轩殿里,雷丰瑜正襟危坐,神情专注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在刻着一块木头。一个不认得的太监在他身边伺候着,而他身前跪着我三个哥哥。

    我看了看手上的三套侍卫服,又看看我三个哥哥,再看看雷丰瑜。

    呃!呃!呃!

    这时走在前头的风不服,转回身来对我摆摆手,示意我进去。

    我于是顾不得再想东想西,走进去跟我哥他们跪在了一处。

    雷丰瑜对跪拜行礼的我们四兄弟看也不看。

    好半晌屋里安静至极,只有他手里小刀子刮着木块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我来时还算挺直的腰板,彻底弯了下去,胸膛都贴到了地上,雷丰瑜才抬了抬眼皮。

    “你们都会说汉话吧,也听的懂吧?”雷丰瑜问道。

    “听得懂,听得懂,只是说的不太好咯。”强巴连忙答道。以往应答老爷们的问话强巴都让我来,这一次他抢着说道。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现在才想起问我们会不会汉话?

    “既然听的懂就好。”雷丰瑜慢条斯理的说着。“朕要告诉你们,央金已经爬上过朕的床了。”

    我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虽然这是大家都猜到的事,但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还真有点傻了。

    “虽说这是你们吐蕃的白玛公主几次三番的恳求,我盛情难却而为之。”雷丰瑜说道,说的理直气壮,仿佛那就是事实,从脸皮厚度上龙月跟他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央金毕竟也算是朕的人了。”雷丰瑜瞟了一眼底下四个快要把头扎进地里的差巴,说道:“朕用过的东西,哪怕是一碗一筷,一片抹布也不会允许别人再动。”

    我低垂着头,本以为现在我跟雷丰瑜的关系不同一般了,原来我对他来讲不过是块抹布!

    我想我那七八天果然都是在做梦,而现在我不得不重新正视一个事实,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好像次仁和马熊、贝母鸡和瓦罐,格桑花和肉骨头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弟弟还小,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愿意替他领受责罚。”强巴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作为差巴就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要认错求饶,这对于差巴来讲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

    “嗯,责罚就不必了,总要看着白玛公主的面子,还有天语和吐蕃交好的情义。”雷丰瑜说的好一个义正辞严。

    “多谢陛下的宽仁。”强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的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可是。”雷丰瑜话锋一转,“他虽说算是朕的人了,可是朕的宫中却从不收异族之人。”

    “哦,”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也曾经收过一个,那是个印度女人,不过进宫没多久,她就以祸乱后宫之罪,被处死了。”

    强巴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次仁和嘉措也跟着抖了抖。

    雷丰瑜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道:“朕也想给央金一个身份呐!”

    “不敢不敢。”强巴以头抢地,不停的讨饶,“最卑贱的差巴,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们如此恳求朕,让朕好生为难。”雷丰瑜装模作样的皱眉思索着。

    我再次有想抽他丫的冲动,侍卫的衣服都发下了,还想什么想,我们差巴低的是身份,可不是智商。

    雷丰瑜终于‘想’好了,“这样吧,你们兄弟也算有些身手,就暂时一同留在朕的身边做个侍卫吧,若是做的好,他日朕或许会开恩让松赞贡布把你们的妻子儿女送来,在京城赐给你们一处宅子,过上老爷般的生活。”

    “多谢陛下。”我哥哥们总算松了口气。

    “行了,留下央金,你们都下去吧。”雷丰瑜对我哥他们摆了摆手。

    强巴带着次仁和嘉措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们兄弟在吐蕃的时候还娶过一个贵族老婆呢,可嘎姆进了门,虽说只让嘉措一个人碰她,但到底对我们其余哥仨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像这样!

    这时,雷丰瑜对我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我气鼓鼓的走过去。

    雷丰瑜捧起眼前人儿气鼓鼓的小脸,看着,眼中都是爱怜。过去的那七八天,对于他来讲何尝不是梦境一般的美好,他本可以让这个梦做的更久、更美,甚至这样做也更符合他的计划,但是……

    “以后别再想入非非了,就踏踏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就是了。”雷丰瑜说道,“你哥他们我已经跟白玛正式要了过来,会让他们一直伴在你身边,以后常住在宫里,有些规矩……”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一把挥开雷丰瑜的手,手指指着雷丰瑜:“自己的弟弟被人当女人糟蹋着,一边心疼着,一边还要忍受被所有乡亲兄弟耻笑戳脊梁骨,同时还要向糟蹋自己弟弟的人陪着小心,认着错、磕着头,还得口称感谢陛下给我一家天大的恩赐。真是好个恩赐咩!”

    雷丰瑜看着我这架势,一脸懵逼的表情。也难怪,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他显然没想到我这人一旦被踩了尾巴就会不管不顾的发飙,而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尾巴。

    我还没说完,肚子里一肚子的火,一股脑的往外喷:“我们吐蕃是群婚,刚刚那三个被你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都是你的丈夫。”

    哐啷!哗啦!却是风不服,他手里托着的托盘,此时脱了手,稀里哗啦全扣在了地上。平常什么事都是面不改色的人,这次托着个盘子都失了手,可见其震惊。而同在殿中的另一个太监,干脆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至于雷丰瑜是什么表情我没看,我转身往外就走。

    “哪去?”背后传来雷丰瑜的声音。

    “我跳湖去。”我头也不回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请个假,臣妾近来写的脑袋发胀,请求告假一天,或者两天,放松一下,请求恩准。

    第85章 今天吃烤羊腿

    “你给我回来。”雷丰瑜在我身后吼道。

    我只当听不见,继续往前走。

    “回来!”雷丰瑜的声音又传来。

    我还是不听,快步就要跨出景轩殿外。

    “来人呐,把他给朕抓回来!”雷丰瑜一声令下。

    殿外排排站的侍卫动了,呼啦啦全排在了我面前,景轩殿霎时被堵得水泄不通。

    然后有至少八只手将我提了起来,拎回景轩殿,把我呈‘大’字样按在地上。

    有人按着我的头,有人按着我的手、脚,我一动也动弹不得,想要给雷丰瑜一个愤怒的眼神都做不到。

    只听雷丰瑜明显含着怒气的声音,说道:“风不服,你把他先带回紫微宫,稍后我回去再做处置。”

    于是,我就这样被‘大’字拎着回了紫微宫。

    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心情都很郁闷,也很委屈。若是他只让我做他的差巴,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他的一茶一饭都是恩赐,我还会念着他的好处心存感激。但是他要的是我的真心,真心这种东西难道他不该以真心来换吗?

    给我哥立规矩。哼,不错我们兄弟都是差巴,我们被斥责,被鞭打也是寻常,但差巴也是有自由的,我们可以放牧牛羊,可以在碧绿的草甸子上放马飞奔,可以有高原湛蓝的天空,有林卡节、有莲花生大士,有青稞酒……

    但是我哥他们在这里呢?侍卫!规矩!见个人就要点头哈腰,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怕自己做错了坏了规矩,这哪里还是差巴,这降级成堆穷了,还不如堆穷,堆穷还能说自己的语言,还能躺在毡房里看星星,还能放声歌唱,还能跳起锅庄。

    而我已经多久没有跳过锅庄了!

    雷丰瑜在这一天里也很郁闷。七八天没上早朝,事情很多,但他却集中不起来精神处理这些事。

    工部正在跟兵部在那为屯田工程的款项扯皮,雷丰瑜伸手揉了揉眉头,叹息着自语道:“一模一样的脸,但怎么其他的就没一点一样的呢。”

    户部请示今年秋收的税负是否还像去年一样减免,雷丰瑜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约定了一年,这才刚几天就蹬鼻子上脸,真要是一年了,他得折腾成什么样?”

    雷丰瑜真的很头疼,这个差巴之前看着挺老实挺乖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他不知道宫里的侍卫其实是肥差,京城里多少官宦子弟都削尖了脑袋想来当?他那三个兄弟在吐蕃不过是奴隶,现在给了这样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而自己说的那些个爬上床、抹布什么的话是有些过分,但自己是皇帝,皇帝总要有点面子的,难道要自己说是乘人之危硬把他拽上床强了?

    再者,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吐蕃的利益,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白玛以他来做文章讨好处。他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些呢?

    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个计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脚把他踢出宫去就算了。

    雷丰瑜心情恶劣,心不在焉,本来没有多重要的事,折腾来折腾去就折腾到了黄昏。

    折腾到黄昏,处理完了国事,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家里那个家伙的事。

    “先回去再说吧。”

    走回紫微宫,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蹲坐在宫门口的石阶上。受伤的手环抱着双膝,下巴就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脸沉思的表情。

    龙跃常常会有这种专注、沉思的表情,因为他要思虑的事情太多,军队的事,贸易税收的事,田亩农耕的事,因为他是丞相,与自己分担着半个家国的担子,但这种沉思的表情出现在央金的脸上,却十分的违和。

    央金不该有这样的表情,没心没肺的傻笑才该时时挂在他脸上。

    雷丰瑜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想什么呢?”

    “想七八天里都盯着你吃饭,可也没见胖,而今天午饭没看着,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我答道。这么说我不是想讨好他,我只是如实回答而已,“还想,天音女神那个故事,放牛郎冻死在山上,其实也许是好的,要是他真的爬到了山顶,顺着通往天上的路,找到了他的女神,也不一定就会有好结果。”

    “两个人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女神就会觉得放牛郎除了放牛什么都不会,既不会仙法,又不会弹琴作诗,而且还很麻烦,叽叽歪歪,都一步登天了,他还想要怎么样?”我说:“然后结局就会变成,人活着,而放牛郎因为得寸进尺想入非非,嗯,也不知道我用词对不对,总之,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死了。”

    雷丰瑜没说话,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好半天我们两个都沉默。又过了好半天,天完全黑了下来,月亮爬上了头顶。

    雷丰瑜才开口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封在石膏中的手握紧了。他说的对,一年的时间很快,其实不论怎样,忍耐过一年就好了。

    “我若是总想着一年后离开,我对你就不会全心全意,就会变得敷衍了,我不想敷衍你。”我说。

    雷丰瑜把我的手拉过去,放在他的膝头,他叹息着说:“你个傻瓜!”

    我转头去看雷丰瑜。

    他却背转了身去,用后背对着我。

    我于是也赌气的抽回手,背转了身,用后背对着他。“我们吐蕃人就是这样一条筋的。”

    不过我的手又被雷丰瑜抓了过去,他抓着我的手,又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今天是我不好。”

    态度一下子好起来了!是原谅他呢,还是原谅他呢,还是原谅……,“我让壮壮烤了羊腿,一会儿你多吃点。”其实是我想吃,不过我必须先把他喂肥了,我自己才能放心大胆的吃,这样就谈不上谁嫌弃谁了。

    “呵呵,你真好哄!”雷丰瑜笑着道。他向后靠了靠,靠在我的背上,“一会儿把你哥他们也请来吧,我跟他们吃个饭,道个歉。”

    “嗯。”我也向后靠了靠,靠在他的背上,“谢谢你。”

    ……

    稍后,当强巴、次仁、嘉错来到紫微宫,看到石阶上,月光下,背靠着背,手牵着手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没有心思吃饭了。

    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真好看!像画上的人一样,不,像画上的神仙一样,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一定能比他们更好看了!只可惜那皇帝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看着他们这样只是觉得养眼,而后来的事才让他们吃不下饭呢。

    那位壮壮公公端上来一根烤羊腿,然后两个人就不背靠背了,改面对面了,面对面的一起啃一根羊腿,再然后啃着啃着,羊腿越来越细了,越来越细了,然后的然后两个人的嘴就最终抛弃了那根羊腿,互相啃在了一起。

    第86章 戎狄太子到了

    “今晚咱还吃烤羊腿吧,不,中午就吃吧。”昨晚的烤羊腿让雷丰瑜觉得回味无穷,到第二天早上还念念不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还想着烤羊腿。

    “哦!”我心不在焉的咬着嘴里了嘎嘣脆的油炸土元,随口应道。

    “想什么呢?”雷丰瑜捏了捏我的脸。

    “想你给我哥安排的那个新差事。”雷丰瑜昨晚请我哥吃饭,席间态度极为亲切,询问了我哥他们在吐蕃的生活情况,到中原后的生活体会,后来还试了试嘉错的乌朵,最后他决定不让我哥在宫里当侍卫了,而是让他们依旧回兵营,不过要作为教官教雷龙战骑使用乌朵,还要去兵部,给兵部的人演示乌朵的使用,似乎是想进一步将这种武器推广到整个天语军中。

    “我让他们当侍卫留在宫中,你不干,现在让他们出宫当官,你看你,又想了吧。”雷丰瑜说道。

    “乌朵那种东西,在我们吐蕃最平常了。”我说道。我怕我哥他们会被取笑。

    “乌朵这种武器其实很有些独到的地方。”雷丰瑜说道,他的手继续玩着我的脸。

    “有什么独到的?”只是打龙火弹好使,可龙火弹还是天语自己这边的武器,“吐蕃老百姓普遍使用乌朵,而不是弓箭,是因为我们穷。”箭头是铁制的,而箭支是消耗品,箭射出去有些会找不回来的,而铁这种东西在我们吐蕃是昂贵的,想当初我在巴桑衙门里第一个月的工钱,其中三分之一准备拿去给次仁买弓箭。可见这种昂贵的消耗品普通差巴家是不舍得用的。

    “想象一下,两军对垒,战况惨烈,战到最后双方所有的箭支都消耗殆尽。双方准备展开肉搏,其中一方冲了上去,而另一方,咦,拿出了乌朵……”雷丰瑜做了个甩动乌朵的动作,“没有乌朵的那一方就会在冲上去之前,先爽一轮。”

    “哈哈!”我笑。

    “此外,乌朵在卧虎关那种关口上的用处更大。”雷丰瑜继续说道:“居高临下使用乌朵对抗抢关蹬城的戎狄兵,其作用只怕不必弓箭小,而却比弓箭省太多钱了。”雷丰瑜又来捏我的脸,“为了买你花了一百万,你总得让我省出来吧。”

    “又跟我提那一百万!”我嘟囔着。

    “以前没想到,昨天你跟我那一闹,我挖空心思想给你哥他们换个什么官当,才想到还有这妙用,记你一功,暂时先抵个利息。”雷丰瑜说。

    “厚厚!”虽然只抵了个利息,但总算觉得我还有点用,开心了起来。

    雷丰瑜继续揉捏我的脸,“哎呀,这脸肉嘟嘟的跟个包子似的!”

    我抓起一个肉包子塞进雷丰瑜嘴里。“你多吃,我就不信你不长肉的。”

    “呵呵,我个子高,长点肉也不显眼,你矮,你一长肉就成只瓜了。”雷丰瑜笑着说:“我以前见过一个人,那胖脸,挤在头盔里……”雷丰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出神的想着什么。

    我知道他八成又想到他的那位惊才绝艳的将军皇后了,于是又抓起个包子塞他嘴里。

    雷丰瑜回过神来,三两口把包子吃了,“好了,我要去早朝了。”

    “我送你去早朝?”我说。

    “不用了。”雷丰瑜说道,“你好好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

    似乎是怕我不高兴,他拍了拍我的头,“过个一两个时辰,来景轩殿找我吧,等我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情,我们一起回来吃午饭。”

    “好。”

    雷丰瑜走出景轩殿,对送出来的壮壮说道:“你去传话给李云锁,叫他去找龙东,就是龙跃的那个堂弟,那个人我有用。”

    ……

    雷丰瑜去早朝了,我嚼下最后两个土元,就去了校场。

    然后开始围着校场跑圈。我不是一个很勤快的人,之所以卖力锻炼,一方面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瓜或者是包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知道就算吃再多的土元,我的手也不一定还能再开弓了,我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没有任何本事的状态。

    跑了大约一个时辰,跑出了一身臭汗,我到镜湖边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水,再在在玛尼堆上放上今天的真诚祈愿,然后去景轩殿接雷丰瑜。

    这次记得先找齐燕拿了通行证,没来回折腾,顺顺利利的到了景轩殿。

    刚往里一探头,就被雷丰瑜看见了,“来的正好,我刚好弄完了。”他对我招着手说。

    我走过去,见他手里拿着一块木头牌子,依稀就是昨天他刻的那一块。

    “刻了两天才刻完,送给你的。”他拉过我,亲了亲我的鬓角,把那块牌子塞在我手里。

    “这是什么?”我问。

    “将上面的字读读。”他说。

    “旨!”牌子的一面就大大的刻了这一个字,再翻到背面,字倒是多了:“以神之名命名的男人!”直接刻上央金就得了咩,偏偏还什么神什么命名的男人,这字再多点牌子都刻不下了!

    不过这算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吧,真正是为我的。

    正在我有些窃喜时,雷丰瑜却又将我手里的那块木头牌子又拿走了,转手放进了风不服的托盘里,并翻到以神之名什么的那面朝上,对风不服说:“以后就只这个可以了。”

    什么吗,一个木头牌子而已,给了我然后又拿走!这何止是不大方,这太特么小气了!

    “以后我给你刻十块,都给你,不要回来。”我对他说。

    “嗤!”我听见风不服嘴里发出怪声,不过看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我琢磨着风不服总是没有表情,说不定患有面瘫症。

    没想到雷丰瑜却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好,给我做十块,不能食言。”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捏了捏,他的力道很柔和,不像安庆那么疼,其实还挺舒服的,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没趴下,他说:“一块牌子代表一天做一次,十块就是十次,你这么想要一天十次。”他又郑重其事的思考了一下,说:“差不多就每个时辰都要一次。那时间得抓紧,现在就开始吧。”

    雷丰瑜伸手一拂,稀里哗啦!桌子上的东西都被他推到了地上。

    他抱起我放在桌子上,就来解我的袍子,也不管旁边还站着风不服和另一个太监。

    这是人吗?这简直就是只禽兽!

    雷丰瑜喜欢率性而为,但像这么无所顾忌的荒唐事却还是生平第一次干,三十大几奔四十的人了,竟然燃起十□□岁少年时都不曾有过的兴奋劲头,是的,少年时不曾荒唐过的,现在必须荒唐回来。

    “陈丞相,户部高尚书求见。”这个时候,偏偏有人煞风景。

    雷丰瑜正在兴头上,便是天王老子来,他也顾不得了,只将头压上那被按在桌案上的人,要与他唇来舌往的征战不休。

    禽兽越玩越开心,外面那陈丞相、高尚书求见的禀报声已经响了两回了。我琢磨着自己跟那个祸乱后宫没多久就被砍头的印度女人也相去不远了。于是一口咬在雷丰瑜的嘴上。

    “咝!”雷丰瑜吃疼,动作一滞,我就势一把推开他,跳下了桌子。

    雷丰瑜这次总算是不情不愿的住了手,“有请太傅和高尚书。”

    丞相陈启明和户部尚书高丰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太傅和哥哥一起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雷丰瑜问陈启明和高丰年道。

    两人却看着雷丰瑜的嘴,“口疮不是早就好了吗,怎么这又破皮流血了?”

    我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尖,悄悄舔了舔牙,那里果然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我这个侍卫甚是忠心,同时牙口也挺好。”雷丰瑜看着我,笑呵呵的说,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我脸皮却没他那么厚,头垂的更低,看地上有没有个缝让我钻进去。

    雷丰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行了,你先回去吧,午饭让壮壮弄丰盛点,我稍后就回去。”

    雷丰瑜这一个稍后,就是一个多时辰,饭菜都热了两轮,他才回来,脸上是这几天来少有的凝重。

    是出什么事了吗?我想问,又怕问这问那的太多事,于是用勺子盛了块鱼到雷丰瑜的盘子里,“你吃。”

    雷丰瑜将鱼剔净了鱼刺,鱼肉喂进我的嘴里,“知道吗,拓跋思远到了。”

    拓跋思远,戎狄的太子!

    我嘴里含着鱼肉,心中暗想:又一个对于吐蕃差巴来讲,遥不可及的几乎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要登场了!

    耳听得雷丰瑜叹息着说了一句:“来的好快啊!”

    他的眼睛看向摆在桌子最中央的那根烤羊腿,再叹息一声:“好快啊!”

    第87章 他裹挟旋风沙尘而来

    戎狄太子拓跋思远,是裹挟着一阵旋风沙尘出现的。

    那天,雷丰瑜就和迎接吐蕃太子时一样的,在城郊的十里亭,迎接戎狄来的太子拓跋思远。

    那天有风,风吹尘动,远远的就见一片沙尘遮天蔽日滚滚而来,沙尘中蹄声如雷。

    明明提早就知道他们只来了五百人,可怎么感觉那裹挟着沙尘迅速奔近的是万马千军!

    嚓啷!我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

    声音是从齐燕那里传来的,我回头看去。(齐燕以前是站在雷丰瑜身后的,那是真正意义的贴身侍卫,今天雷丰瑜带我跟他同来,并且让我站在他身后,齐燕的位置就只能站在我身后了。对此他每次看我的小眼神都特幽怨。)

    齐燕背上背着雷丰瑜的剑,现在那柄剑自己跃出剑鞘一大截。剑身迎着日光,锋芒直指烟尘来处。

    曾经听说宝剑有灵性能够预警,这把宝剑难道竟感觉到了危险?我心头一紧,迈前一步,手按上刀柄。

    但我的手还没挨到刀柄,就被雷丰瑜伸过来的手给拉住了。速度之快,位置之准确,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一样。

    “安心。”他说。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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