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作者:毛厚

    第14节

    “你老师?”

    梁子瑞“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他叫leon,瑞士人,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心脏病专家,他做过的心脏病手术几乎都可以纳入疑难教案,可惜他有个恶习,喜欢嗑药,后来被学校发现,把他解聘了。之后他就满世界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之前找过他一次,想让他帮我分析一下陆商的病例,但是他拒绝了我,跑到深山里做药品研究去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黎邃听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不能为他们所用,“他很难找吗?”

    “一个嗑药鬼,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沉浸在幻觉里,你说难不难找。”梁子瑞把报告整理好,从一旁的书桌里抽出病历本,“把他的饮食和睡眠情况告诉我一下。”

    这些黎邃早就烂熟于心,想都不用回想,一一答了。

    梁子瑞低头在病历本上做记录:“房事频率。”

    “一周一次。”

    梁子瑞抬头看了眼,“谎报会妨碍我诊断。”

    黎邃:“……一周四次。”

    梁子瑞“啪”一声合上本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一周最多两次。”

    陆商这时正好推门进来,打断道:“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管了?”

    “我是为你好,”梁子瑞怒道,“再胡来,小心死在床上!”

    “嗯?”陆商眼睛一亮,“死在床上?听起来不错,比死在病床上潇洒多了。”

    说完还去拉了拉黎邃的手,歪头笑道:“我们回去试试?”

    “你……”梁子瑞自知干不过陆商,只好转头对黎邃发火,“他胡闹,你也就由着他胡闹?”

    黎邃面色复杂,看了眼故作无赖样的陆商,心道我倒是想忍,可是,根本忍不住好吗?

    晚上,两个人一起泡在浴缸里洗澡,黎邃给陆商的头发打上泡沫,细细揉搓。

    陆商察觉他有心事,问了句,“怎么了?”

    黎邃把泡沫弄均匀,缓缓道:“我在想,梁医生说得对。”

    陆商不以为然,“他的话不用理,我父亲就是被他父亲医死的。”

    黎邃一怔,陆商大概也觉得这话有点污蔑了,改口道:“好吧,作为一个心脏病人,我父亲能活到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我可能还不如他。”

    黎邃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认真道:“你记不记得以前,刚刚敲定金沙海岸方案的时候,你说要奖励我,还欠我一个要求。”

    陆商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我现在让你答应我,你要健健康康地活着,不说长命百岁,至少要等到我们两个都走不动路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离开,好吗?”

    陆商轻轻一笑,“走不动路太无趣,也太久了,我努力活到我们做不动爱的时候,嗯?”

    黎邃被逗笑了,用水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替他涂抹沐浴乳,两个人肌肤相亲,很容易感觉出彼此身体上的变化,黎邃洗到一半,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啄了啄。唇分之际,四目相对,各自眼神都起了点变化。

    陆商分开双腿,坐到他腿上,两人相拥而吻,一时都难舍难分,黎邃顺手在浴缸旁用指尖沾了点润滑剂探入扩张。气氛太好,黎邃一时情动不已,等顺利进入后,微微屈起双腿,用力往上顶了顶。

    两个人很快进入了状态,前后一起抚弄,陆商显然是舒服到了,脚尖都蜷了起来,黎邃帮他纾解了一会儿,便受不住泄了出来,累得靠在他肩膀上轻喘。

    黎邃亲了亲他,下身抽出来自己解决了,用喷头把两个人冲干净,腻歪着到床上去吹头发。

    陆商生日那天,黎邃带着他飞了趟海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拿给他看,自从年初陆商短暂性失明发作过一次之后,黎邃心中便生出一种紧迫感,得再快一些了,不管是他的成长速度,还是这份礼物的建成速度。

    “这些都是你种的?”两个人才刚登岛,陆商望着人工河岸整齐挺拔的热带树,脸上少有地现出了惊讶。

    “嗯,”黎邃点头,“不过还没长成,这一排都会开花,树农说是白色的花,淋了雨之后花瓣会变成透明的,到时候我找工匠做一艘木舟,我们去河上泛舟看花,还可以钓鱼。”

    陆商神色动容,目光落到河边的几栋建筑上,黎邃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这以前是一个实验基地,我和几个专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建成配备精尖医学设备的疗养院,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不会花很多钱,而且……”

    黎邃朝陆商看了眼,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这里养老。”

    陆商闻言,侧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探寻什么,黎邃被他看得窘迫,问:“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改。”

    “谁说不喜欢。”陆商浅浅笑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嘴角露出了好看的弧度,过去牵着黎邃的手往海边走,“陪我去海边走走。”

    远处蓝天如洗,海鸟低旋,浪花一阵一阵,打着卷冲上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热风吹起发丝,空气中有海水的味道,黎邃任手中的人牵着,一抬头,夕阳的红光从云层照射下来,在眼前的沙滩上反射出金光,那一瞬间,他不自觉牢牢握紧了陆商的手,恍如自己手中握着的,是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吕祖灵签》第六六签·古人姜子牙卖卦。

    ☆、第四十二章·端午番外

    黎邃刚和陆商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粽叶香。

    门槛上坐着个小女孩儿,穿着鹅黄色的小布裙,一两岁的模样,怀里还抱了个小碗,见到他们,口齿含糊地叫了句,“爸爸。”

    黎邃笑了,把手上的玩具礼盒给她,刮了刮鼻子,纠正道:“是干爸。”

    “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左超听到声音,忙招呼他们进屋,见女儿抓着玩具盒子就要丢碗,忙三两步过去接着,“乖乖,这个不能丢,丢了妈妈要骂的。”

    “好香。”黎邃闻了闻,味道是从厨房飘过来的。

    “必须的,你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左超把女儿抱进屋,给他们倒上茶,“昨天去塘里捞了龙虾,佑佑她妈煮了一大锅,哦还有粽子。”

    “看来来得正是时候,”黎邃帮陆商脱了外套,叠好放在一旁,“对了,竹林里那几只孔雀怎么没看见了?”

    这话一出,陆商和左超同时愣了一下,极快地对视了一眼。

    “那个啊,”左超挠了挠头,神色复杂道,“拿去祭庙了……”

    “庙?这附近有庙?”

    左超瞥了眼陆商,他实在不是说谎的料,小声道:“有啊,有个五脏庙。”

    黎邃没听懂,陆商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他是说悟藏庙,孙悟空和唐三藏的庙。”

    “哦,”黎邃了然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个庙。”

    不料,佑佑像是听见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说:“孔雀,吃。”

    黎邃捏捏她的小脸,逗道:“吃什么?”

    左超扶额,恰逢这时厨房传来女声:“饭做好了,你们是在这儿吃还是去客厅?”

    “就在这儿吃吧。”左超忙道。

    端上来的是一大锅麻辣小龙虾,喷香扑鼻,闻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立即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尝尝我老婆酿的酒。”左超给黎邃倒了一满杯,两个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陆商不能喝酒,在一旁剥了只虾仁喂给佑佑,小姑娘嘴巴张得积极,吃进去后眨巴眨巴大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商微微一怔,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抽纸去给她擦眼泪。

    “怎么了?”黎邃连忙问,左超却哈哈大笑,“馋嘴猫,辣着了吧。”

    佑佑妈听见哭声,过来将孩子抱起来,笑着说:“她太小了,还吃不了辣。”

    “抱歉。”陆商歉意地看着她道。

    小姑娘瘪瘪嘴,哭得一抽一抽,嘴里却还嚼着,死活不愿意吐,这副馋样把几个大人都萌翻了。

    等她哭好了,佑佑妈准备抱着佑佑去喝奶,没想到小姑娘不肯依,一个劲儿要往陆商身上爬。

    “和你干爸抢干爹?”黎邃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佑佑不服气地挥开他的手,手脚熟练地钻进陆商怀里,霸占了最舒服的位置,嘴里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干爹”,陆商笑着“嗯”了一声,伸手小心护着她的头。

    陆商平日里西装革履,性格又过于沉稳,身上总是自带拒人千里的气质,此时和粉嘟嘟的小孩儿混在一起,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倒真与他平日严肃的形象形成了一种反差萌。

    黎邃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心里柔和成了一片。

    小姑娘似乎格外亲近陆商,人再多也只肯让他抱着,左超打趣说:“看见没,我都要靠边站,这孩子不得了啊,一眼就看出来这群爸爸里谁最有钱了。”

    陆商帮她把嘴巴擦了擦,浅笑道:“我现在可是最穷的,财政大权全失。”

    左超一愣,问:“你真打算把东彦的股份全部转给小梨子?以后就不管了?”

    说到这个,陆商脸上现出一抹疲色,“我是有这个想法,但股东会那边……现在是我想甩手甩不掉,转让股份需要股东会同意,他们没这么容易放我走。”

    黎邃在桌底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

    左超凝眉陷入深思。

    刘兴田不傻,陆商与黎邃虽说是同一阵线的人,但二者谁持股,对股东会来说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东彦最开始由陆家一手创立,它可以拿来威胁陆商,却威胁不了黎邃。黎邃年轻有能力,而且不可控,万一逼狠了他直接把公司卖了甩手走人都有可能,虽说他现在听从陆商的,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这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

    还有一点,饶是刘兴田也感到头疼,黎邃在东彦任职这两年他明显感觉出来了,黎邃不在意东彦,他只在意陆商,之所以为东彦卖命完全是基于陆商的缘故,这中间的关系虽只隔了一层,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黎邃一旦接手陆商手上的股份,东彦几乎等于彻底失控,这是他万万不会允许的。

    “哎,总之你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怕什么,咱们跟他耗,是不是,小梨子。”左超道。

    黎邃笑了笑,与他碰杯。

    一锅麻辣小龙虾被几个人吃了个干干净净,黎邃原本想拦着陆商吃辣,但又想到他一年到头也难得吃点儿喜欢的,心一软也就由他去了。

    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晚上两个人就干脆在竹苑住下了,佑佑妈收拾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客房,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大木桶给他们泡艾蒿澡。

    好在是初夏,不冷也不热,到了夜晚,竹林里有山风阵阵刮过,凉爽又惬意。

    黎邃端着一盘粽子和牛奶进屋时,陆商正靠在窗边吹风,他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他的肚子,把牛奶杯递到他手上,“胃还好吧,喝点儿。”

    这动作调戏的意味更多,陆商牵过他的手,抓在手心里挠了挠,“去哪儿了?”

    一到晚上就看不见,陆商现在索性也不戴眼镜了,有事就直接叫黎邃,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跑远。

    “去车上取了点东西。”黎邃牵着他走到木桶旁,试了试水温,“泡澡吗?”

    陆商点头,黎邃等他喝了牛奶,拿走杯子,小心脱了衣服,扶他泡进水里。木桶很大,能同时容纳两个人,黎邃看了眼陆商白皙的皮肤,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自己也脱光衣服泡了进去。

    水是用艾蒿草煮的,应该还加了些药材,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闻起来并不讨厌。黎邃一开始还好好给陆商按摩着腿,捏着捏着就变了味,手指头打着转地在脚踝上揉捏。

    陆商看不见,只能循着呼吸去找人,结果刚转过头就被人捏住下巴封住了嘴唇。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黎邃今天吻得有点霸道,一手将他压在木桶边缘上,另一手缠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陆商经受不住,被亲得晕头转向,一时失了魂,一不留意下身被人探入了一根手指。

    “今天可以吗?”黎邃咬着耳朵轻声询问,眼里全是渴望,他下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硬挺了,边问还边用夸张的东西在他腿间顶弄磨蹭。

    都这副模样了,陆商哪里还能说不,也不能怪黎邃,前段时间工作忙,黎邃每天回到家,他都已经睡了,算起来,两个人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亲热。黎邃又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每天抱着他,看得见吃不着,必然是“饿”极了。

    好在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陆商微微喘着气,胡乱点了点头。

    水桶里一阵翻搅,黎邃把他翻了个面,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在他半硬的前端上抚弄了一会儿,一手探出水,在衣服里翻了管润滑剂出来,挤了一团在手上,开始继续深入扩张。

    陆商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凉意,才反应过来刚刚黎邃说去车上取东西,取的原来是这个,不由有点好笑。

    “笑什么?”黎邃凑上去亲吻他的嘴角,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你出门,都随身带着的吗?”陆商笑道。

    黎邃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他后颈撒娇一般蹭了蹭,如实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带着。”

    见陆商又要笑,小声认真道:“我怕弄伤你。”

    陆商在黑暗中伸手摸上他的脸,找到嘴唇的位置,凑上去亲了亲,微喘道:“进来吧。”

    水温偏热,泡了一会儿,现在刚刚好,在水里进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不免都有些新奇。黎邃将他的身体抬高了一些,以免不小心呛着,接着一手圈着陆商的腰,另一手扶着缓慢地进入。

    在木桶里泡了这么久,两个人皮肤都泡红了,身体格外敏感,陆商仰头闭着眼,细细地感受这种被侵入的痛感,进入的全过程都紧紧抓着黎邃的胳膊,黑暗中这是他唯一能抓到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放。

    黎邃了然地回抱他,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背,一次进入到最深。灼热的呼吸相缠,两个人都很投入,黎邃等他适应了,下身小幅度动了动。浮力的关系,在水里动作起来显然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获得快感,他不由加大了进出的幅度。

    眼睛看不见,身体没力气,又是在水里,连挪动身体都困难,如同浮萍一般,陆商全然放弃了抵抗,放松身体任黎邃各角度侵犯,桶里的艾草水漫出来,随着节奏一阵阵泼在地上。

    房间里一室旖旎,气氛逐渐攀升至最高,黎邃正准备加劲猛冲,门外突然现出一丝异动,有东西在挠门。到底是山上,黎邃一开始没理,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后来听到越来越不对劲,只好停下动作,把陆商抱在怀里,粗喘着问:“谁?”

    “……干,干爹……”软糯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了愣,陆商靠在黎邃肩膀上一下笑了出来,胸腔都在轻微抖动。

    黎邃既尴尬又无奈,隔着门哄道:“是佑佑吗?你干爹睡了,快回去和妈妈睡觉。”

    小姑娘显然没理他,依然不依不饶地在挠门。

    黎邃正被那阵邪火撩得走投无路,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走,难耐地在水底动了动,陆商正贴着他,被顶得舒服,配合地发出一声轻哼,这一下彻底激发了黎邃的占有欲,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

    他一边进出一边蛮横地想,干女儿也不行,跟你干爸抢干爹,今晚肯定是输定了,你干爸的分/身现在还埋在你干爹身体里。

    陆商被折腾得面色潮红,浑身发软,脑子里却还留着一丝担忧,让小姑娘听墙脚也太作孽了,再说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安全,只好出声对屋外劝道:“佑佑,回去睡觉……啊……干爹明天……陪你玩……唔……”

    屋外挠门的声音静了下去,小姑娘认出了他的声音,蹬着小腿跑远了。

    松了口气,黎邃狠狠抱着人,蛮力一阵猛冲,在抵达顶点时不由分说地叼住陆商的后颈,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同时释放了出来。

    这场被延时的性/爱,因为时间过长,双方都有点脱力,黎邃撩开陆商被汗水浸湿的刘海,亲了亲他的眼睛,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渐渐退出来,带出丝丝白浊。

    陆商虽然看不见,但也想象得出下身此时的状况必然是色/情至极,他明显感觉黎邃看见他穴口流出自己射的东西时,呼吸都颤抖了一下,差点又硬了。

    他们之前要么戴套要么外射,黎邃一向顾及他的身体,不肯在他身体里内释放,这还是第一次,主要是清理太麻烦不说,还容易生病。

    “陆商……”黎邃紧紧抱着他,在他耳后亲了又亲,似乎有点歉意,又带了一丝激动。

    大概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种类似于仪式的占有渴望,黎邃也不例外。陆商累得气都喘不匀,脸埋在黎邃肩上,任他手指进进出出做清理。

    好在是水里,清理起来比较容易,等两个人处理干净从桶里出来,水都凉了。

    黎邃有点担心陆商会感冒,把人擦干净放到床上后,转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顺便去佑佑的房间看了眼,确定小姑娘乖乖爬上床睡了,这才回去,给陆商喝了热水,盖着杯子相拥而眠。

    第二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佑佑一直闹着不肯吃,在一旁拍手玩儿,嘴里还“啪啪啪”地念叨着。

    黎邃觉得奇怪,转头问左超:“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昨儿晚上不知道听见什么了,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拍手。”左超不以为然,“她这个年纪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喜欢模仿,没事儿,不用在意。”

    黎邃怔了怔,脸上现出一闪而过的尴尬,与陆商对视,对方显然也和他一样,用茶杯遮住勾起的嘴角。

    “哎来来来,吃粽子吃粽子,”左超招呼他们,“这是昨晚包的肉粽,可香了。”

    黎邃剥开一个递给陆商,又拿了一个自己咬开。

    “好吃吗?”

    黎邃点点头,趁没人注意,凑到陆商耳边,小声笑道:“没你好吃。”

    ☆、第四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是番外,本章时间线接四十一章_

    三年后。

    黎邃下班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陆商坐在轮椅上,伸手在够地上的书,忙快步过去帮他捡起来。

    “今天这么早。”陆商听见声音,去摸他的手。

    黎邃立即握住他的手,察觉有些凉,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轻声道:“露姨回老家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会无聊。”

    陆商“唔”了一声,叮嘱道:“别耽误工作。”

    黎邃才不听他的,起身走到椅后,双手放在陆商太阳穴上轻轻按着,问:“今天好点儿了吗?”

    陆商舒服得眯了眯眼,“嗯,好多了。”

    前几天刚入秋,陆商去河边钓鱼淋了点雨,回来便感冒了,连着几夜高烧不退。黎邃又生气又心急,要送他去住院,陆商不愿意,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拽着他不松开,黎邃完全拿他没办法,只能专门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等陆商烧退了才回去工作。

    梁医生过来诊病的时候脸色并不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闲下来再带陆商去他那里做个检查。黎邃有点担心,虽说最近这几年陆商的心脏没出什么大问题,但他始终悬着一颗心,黎邃知道,即便他照顾得再细心,陆商生起病来还是会比常人严重得多,主要是心脏机能不好,身体底子太差,不是光靠保养就能好起来的。

    黎邃给他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将他推到壁炉旁,“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商正要开口,黎邃又说:“只能吃清淡的。”

    于是陆商不说话了,一副已经对晚饭失去兴趣的模样,黎邃想到他这大半个月都在喝清粥,又感到不忍心,缓和道:“我给你烤条鱼吧。”

    他做的东西,陆商一向没有异议,黎邃把活鱼处理干净,腌渍入味,淋了酱汁裹上香料放进烤箱里,正忙活着,陆商转头问他,“最近刘兴田有什么动向吗?”

    “他最近挺忙,一直在几个老股东那里活动,我猜他可能是等不及了。”黎邃手上熟练地动作着,忽然停下来,“对了,他前几天去了孟小姐的府邸。”

    陆商一顿,略感意外,“心悠?”

    孟心悠去年结的婚,夫家是位年轻有为的政客,名叫许容青,刘兴田去找的必然不是孟心悠,而是这位以圆滑出名的许容青。孟家在东彦有接近20的股份,虽说属于婚前财产,但以孟心悠理性务实的性格,她婚后会站在哪一边,陆商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如果孟心悠改支持夫家,那么他们将会失去一位强有力的盟友,刘兴田这回算是抓到了要害。

    “别想了,先吃点东西。”黎邃把轮椅挪到桌边。

    烤出来的鱼虽然没有放辣酱,但味道十分鲜美,酱汁都入了味,陆商看不清,黎邃怕他被鱼刺卡到,用手撕成一片片地喂他。

    “好吃吗?”黎邃特别喜欢看陆商吃他做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陆商点点头,心思显然不在食物上,又问:“你的边境计划进行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黎邃心里闪过一点小遗憾,“我和小司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弃,只走国内的线路。”

    陆商有一丝意外,“为什么,你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可以立即在东彦站稳脚跟。”

    黎邃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角,“别的都好说,我们没有办法绕过海关,这需要政府的批文,有刘兴田从中作梗,这件事实在太难办了。”

    陆商听完陷入沉默。

    “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项目,不差这一个。”黎邃无所谓地笑笑,“金沙海岸已经建成准备开业了,我这个月底恐怕要出差一次,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陆商从沉默中转过头,浅浅一笑,“好。”

    晚上等陆商睡了,黎邃走到露台上,拨通了国外的电话。

    这几年,他又扩大了搜寻范围,几乎在所有能匹配心脏供体的地方都留下了需求信息,隔几个月就会过去问一次,他用最虔诚的心等着奇迹的出现,可惜始终未能如愿。

    电话拨通,黎邃用熟练的英文与对方一番沟通,依然只得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回复。

    “我知道了,谢谢。”他挂了电话,撑着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门之隔,床上的人已然陷入熟睡,苍白的脸颊贴着枕头,黎邃隔着玻璃,目光落到他身上,神色柔和了些许,同时又不禁感到一阵鼻酸。

    黎邃从前总以为,一个人运气再不好,只要将这件事重复一百次,一千次,总是能成功一次的吧,可是没有。上天好像在他遇见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将他毕生所有的奇迹份额都用光了。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时间倒转,他宁愿不和陆商在一起,哪怕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也好,还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终日拖着病体辛苦度日。

    很多事情陆商从来不说,也从不表露,但黎邃心里明白,他其实也是会怕的,每当夜晚降临,他眼睛看不清身边又没有人的时候,选择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能说明一切。

    世人常说好人有好报,黎邃觉得这话是假的,明明他没再见过比陆商更好的人了。

    碍于身体,陆商现在没事的时候基本都不去公司,全由黎邃打理,只偶尔有重要决策的时候会带回家里两个人商量着办。

    这天下班有一会儿了,黎邃还没走,在档案室和袁叔翻找一份旧资料。三年前他接手东彦起,陆商就把袁叔派到了他身边,自己只留了小赵帮他开车。

    两个人正整理着资料,袁叔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档案室本就非常安静,两个人又隔得不远,很容易听出那头的声音,黎邃听着有点耳熟,等袁叔接完电话,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袁叔顿时脸上现出一抹尴尬,歉意道:“我得先走一步。”

    黎邃点点头:“您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找就行。”

    等袁叔放下整理好的资料出门时,黎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问:“刚刚打电话来的是小唐?”

    “呃,是……”袁叔迟疑道。

    小唐就是几年前在股东会上替陆商向他求助的那个姑娘,黎邃对她颇有印象,察觉袁叔脸色有异,不由在意起来,问:“什么事啊?”

    袁叔尴尬之色顿时更甚,犹豫了一会儿,道出实情:“……是陆总。”

    黎邃拿档案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陆总下午带了三个人去和政府的人应酬,结果全被灌趴了,连司机都没放过,就小唐还留了点意识,这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一下人。”

    连司机都被灌趴了,这他妈得是喝了多少!

    黎邃脸色顿时沉得可怕,立即起身,甩下两个字,越过袁叔快步出了门。

    “我去。”

    一路上,黎邃都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生气,不能发脾气,不能用暴力,虽然陆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跑出来,虽然身为一个心脏病人居然瞒着他喝酒还喝醉了,虽然……黎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狠狠敲了下方向盘,恨不得把牙都咬碎了。

    咬牙切齿地气了一路,连怎么质问陆商的话黎邃都想好了,可等他打开包间的门,看见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他所有的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揪心。

    屋子里酒气极重,客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陪客的横七竖八地歪在一边,黎邃摇了摇小唐,姑娘倒是还醒着,但也是醉得路都走不稳,眼睛迷糊了半天才找准他的位置。

    “能走吗?你家住哪里?”

    小唐拍了拍脑门,好在意识还算是清醒,摆手道:“不用,你帮忙在楼上开几间房就好,你快接陆总回去,他喝太多了……”

    黎邃转头去看陆商,见他眉毛皱成一团,手心紧紧捂着胸口,一颗心悬到了嗓子尖,“”他喝了多少?

    “光白的,至少四杯吧。”

    黎邃目光落到桌上的玻璃杯上,拳头紧了紧。

    好在楼上就是客房,黎邃开了三个单间,把喝醉的几个一一送进去,又叫了客房服务照顾他们,而后架着陆商从酒店里出去。

    陆商酒量不算太差,但因为身体缘故几乎和酒精是绝缘的,在东彦也没人敢灌他,醉到这种意识全无的程度,黎邃也是第一次见。

    出了酒店,把人抱上车后座,黎邃爬上去撩开陆商的眼睑仔细检查了一番,始终不放心,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不料刚松开手要去拉车门,突然被人拽住了。

    黎邃回头,就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幽幽望向他,喝醉酒的关系,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汽。停车场灯光昏暗,风从出口灌进来,四周安静得似有回声。

    “别走。”陆商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

    简单的两个字,一下子就把黎邃心中翻涌的情绪调上来了,黎邃喉咙哽得发疼,努力咽了咽,低头与他对视:“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陆商盯着他,闻言渐渐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讨好道:“别生气……”

    黎邃只觉眼眶发酸,缓缓抽出手,不与他对视。

    摸不到手,陆商显得有点儿委屈,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追着他不放,“你的边境计划,我帮你谈成了,你不高兴吗?”

    “谁让你去了?”黎邃眼眶红了,眼泪在眼里打着转。

    “你想,”陆商朝他伸了伸手,无奈实在没力气,又神色黯然地垂了下去,“……我知道你想。”

    黎邃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见陆商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认命一般,俯身将他拥进怀里,“我只想你健健康康的,你怎么不明白……”

    他不得不承认,陆商又一次赌对了,他的确没办法真的对他生气。这个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就牢牢牵动着他的心,哪怕知道陆商是故意的,他也无法对他狠下心来。

    半是惩罚,半是担心,黎邃不顾陆商的反对,还是把他送进了医院。醉成这幅模样,自然免不了受梁医生一顿痛骂,黎邃自知没有尽好监护人的职责,一声不吭地受了。

    检查结果果然不尽如人意,酒精对心脏多少还是有伤害,黎邃听梁子瑞说完,心都揪了起来。开了药,黎邃喂他服过,倒个水的功夫,陆商已经抵不住药物带来的困意,一个人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黎邃给他盖好被子,盯着人看了片刻,转身去了梁子瑞的办公室。

    “梁医生。”黎邃敲了敲门。

    梁子瑞正在电脑前写报告,闻言转头看他。

    “你老实告诉我,陆商是不是又有事在瞒着我?”

    梁子瑞诧异:“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黎邃疲惫地叹了气。

    梁子瑞顿了顿,“从检查结果上看倒真没有,这个我可以给你打包票,只是……”

    黎邃抬头,就听梁子瑞皱眉道:“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非常了解的,有时候甚至超过了我这个医生,什么时候可以不治疗,什么时候该治疗,他心里是有数的,所以有时候我给他开药他不吃我也不会勉强他,也是这个原因,到了该治疗的时候,我不说,他也会主动来找我。”

    “换句话说,如果他开始注重起自己的病情,那么你的确该格外上心了。”梁子瑞问,“怎么,你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黎邃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

    “别想多了。”梁子瑞安慰道。

    黎邃点点头,没再说话。

    边境计划的确是个站稳脚跟的好项目,一旦拿到手,就相当于有了政府背景,这对黎邃来说将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哪怕将来刘兴田把东彦的股东全部收归旗下,他也依然拥有足以抗衡的资本。

    可目前他们并没有走到那一步,这件事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陆商这么急着给他铺后路,他反而感到有些不安。

    ☆、第四十四章

    点滴打到凌晨,陆商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一片温热的胸膛,阵阵强劲的心跳声如同生命力一般注入他的身体,令人安心。

    黎邃察觉到了他将要清醒的迹象,轻轻松开了胳膊,身体也退开来。

    温度离身,陆商皱了皱眉,反射性在黎邃起身时伸手挽留,这下意识的举措让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天才蒙蒙亮,屋子里还黑着,两个人对视许久,均是沉默无言。黎邃也不知道陆商关于昨晚还记得多少,顺从地回到被子里,从背后抱紧他,柔声安抚:“睡吧,我不走。”

    宿醉加药物作用,陆商头疼得不堪忍受,脑袋靠在黎邃胳膊上,痛苦得直喘息。黎邃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能替他分担,一边低头亲他,一边给他小心地按摩缓解。

    天大亮的时候,陆商终于才又睡过去,脸色惨白得不像话。他极少有这么缺乏安全感的时候,黎邃说什么也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打电话交代了袁叔一些公事后,直接把手机关了机,留在病房里安心陪他。

    病房外的走廊上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所幸一直没有人来打扰他们,陆商睡到中午才逐渐清醒过来,眼睛睁了睁,又闭上,反复了几次才像是彻底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头顶的人。

    黎邃觉得有点好玩,以前从没发现喝醉酒醒来的陆商是这样的,像只警惕的小动物,半点不见平日里的沉稳严肃。

    “醒了?头还疼吗?”黎邃在他太阳穴上按了按。

    陆商在病房里扫视一圈,“……我怎么在这?”

    “你喝多了,心律失常。”黎邃提醒道,“忘记了?”

    陆商含糊地“嗯”了一声,“口渴。”

    黎邃下床给他倒水,抽空偷偷瞥了陆商一眼,见他一直揉着眉心,不禁问:“很难受吗?”

    “还好。”

    房间里还残留了一丝未散的酒气,黎邃等陆商喝完水,叫来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期间陆商倒是空前配合,让伸手伸手,让脱衣服脱衣服,简直像怕被人抓住把柄似的。

    黎邃又好笑又心疼,见他装失忆装得认真,只好也配合着装作毫无察觉。陆商这是怕又被说教一番,黎邃想,反正他也生不起气来,不如就让这事儿翻篇算了。

    办了出院,黎邃去开了车来,等陆商坐上去,给他系好安全带,叮嘱道:“梁医生说,下次你再出状况,他就要反手一个煤气罐揍我了,以后有应酬,一定记得要带我去,好吗?”

    陆商一顿,“没事,他打不过你。”

    黎邃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里,另一手去控制方向盘,“但是他如果因为你的事情来打我,我是不会还手的,到时候你男朋友就只能挨打了。”

    陆商被逗笑了,“他敢。”

    黎邃见他终于笑出来,稍稍安下了心。

    很快到了金沙海岸正式开业的日子,黎邃收拾了两个人的行李,带着陆商一起飞了趟海岛。这里的硬件设施半年前就建成了,安全起见,他们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试运营,确定各项安全系数达标之后,才全面开放营业。

    开业当天,场面异常爆棚,网络的噱头和先进独特的设备,这两大卖点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恐怖元素爱好者,周边酒店当天就宣告客满,负责接待的经理急得满头大汗,临时购了一批帐篷,租给游客在海滩上过夜才勉强满足客户需求。

    晚上,项目部在酒店举行了欢庆宴会,各方代表均要求出席,接受高层嘉奖。黎邃作为颁奖人,早早地换上了西装,他的眼睛不像年少时总是睁得浑圆,因为身高的缘故,看人时习惯微微垂着,少了分稚气,多了分深沉。

    时间在这个青年身上沉淀得十分明显,被岁月打磨出的棱角,在一身黑色衬衫衬托下,更显得锋芒逼人。

    陆商没有入场,这次他是以纯家属的身份来的,只在二楼的隔层要了个座位,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颁奖,嘴角带着笑,自豪感溢于言表。

    这样的场合,黎邃如今已是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自信和个人魅力彰显无遗,趁发言的空档,还眨眼给陆商递了个眼神。

    陆商勾起嘴角,扬了扬下巴,大方受了。

    黎邃发言完毕,和司仪一起依次邀请各合作单位上台合影,陆商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身体一顿,突然心脏一阵刺痛,有一种血液回流的感觉。

    “陆老板,您还好吧?”一旁的服务生见他猛地俯身,忙过来问。

    陆商皱眉瞥了眼楼下,见黎邃正背对着他与人攀谈,没注意到这边,朝服务生伸手,“扶我下去。”

    服务生惊慌失措地要去摸对讲机,陆商又艰难道:“别叫人。”

    黎邃与几个合作商合完影,习惯性抬头去看二楼的位置,发现是空的,心中一落。此时正好有人过来敬酒,他与对方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随即礼貌地欠身,“抱歉,失陪一下。”

    退到后台,黎邃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问:“陆总呢?”

    “呃,他说有点吵,到房间休息去了。”

    黎邃隐隐泛起担忧,把手上的空杯子递还给他,“我去看看他。”

    与外面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黎邃走进房间,立即安静得有些不适应。

    陆商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旁边放了一杯水,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个浅笑,“结束了?”

    “还没,不舒服吗?”黎邃在他身边坐下。

    “吵得头疼。”陆商道。

    黎邃察觉他脸色不太对劲,忙去探他的额头,倒是没发烧,只是气息不太稳定,“怎么了,今天的药吃了吗?”

    陆商牵过他的手,将人拉到身边,整个脑袋靠上去,佯装郁闷道:“缺爱了。”

    黎邃被他撩得心痒,反手压住,捏着下巴亲了亲,笑问:“好了吗?”

    “嗯,”陆商笑了,“好多了。”

    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黎邃没办法离开太久,互相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回了颁奖会上。只是这次,少了一个人看着,他明显心思已经不在宴会上,几个重要的流程走完,酒会也没参加就走了。

    厅外筹光交错,热闹非凡,黎邃却脱了西装,穿上围裙,借了酒店的厨房,亲自下厨煮了碗粥和好消化的面点,等他端回房里,却发现陆商已经睡了。

    轻轻叫了一声,陆商没醒,黎邃也不勉强,洗了澡抱着他入睡。

    睡到半夜,卫生间传来呕吐声,这动静惊醒了黎邃,起身一看,见陆商撑在水池边,胸口剧烈起伏着,忙过去替他拍拍后背,又倒了杯清水给他漱口。

    “怎么回事?是不是这边的气候不适应?”黎邃神色凝重。

    陆商吐完,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脱力地往一边倒,黎邃轻轻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拍着后背安抚了一会儿,把人抱到床上去。

    等把陆商哄睡,黎邃却睡不着了,心中像有一滴不安的浓墨滴在了清水里,逐渐弥散化开。

    不能再拖下去了,黎邃轻抚着陆商的眉眼想。

    桃花岛已经初步建成,黎邃本想趁这边结束后,顺便带陆商上去看看,但察觉他身体状况不好,一直没提,开业仪式刚结束,两个人便飞回了陆家。

    一落地黎邃就急着和梁子瑞联系,想带陆商过去做个检查,没想到电话一直没打通,转去问了医院的人,才被告知他出远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

    “他走前没说什么吗?”黎邃问。

    “没有,梁医生走得很急,什么也没交代,不过按照他的习惯应该不会离开太久,要不您稍微等两天看。”

    “好吧……”

    黎邃挂了电话,转头看靠在他肩上熟睡的陆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叹了一声。

    梁子瑞行事相当靠谱,一般不会干出擅自出走不归这种事来,想必是遇到了急事,黎邃虽然着急,但此时除了耐心等待外也没有别的办法,陆商的病情复杂又危险,随便交给别人他还真不放心。

    很快,他连这点担忧的时间都被挤压了,陆商替他谈成的边境计划开始启动,东彦与牧盛强强联手创办运输新模式的消息很快上了新闻,这项举措几乎碾压了国内繁冗又低效的物流企业,加上政府扶持,竞争力可见一斑。新闻一出,连刘兴田都坐不住了。

    “陆商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让他给办成了?之前那个杨书记不是说不会批的吗?”

    “听说是孙茂牵的线,不知道给了对方什么好处,”方总也是恼火,“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偷偷给他们使点绊子?”

    刘兴田摇头,“现在不行,现在使绊子相当于和政府对着干,对我们没好处。”

    “那……”

    “今晚再跟我去一趟孟府,”刘兴田道,“我就不信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拿不下来。”

    天渐渐冷了,到了晚上,路面偶尔会结霜。时值新模式创业初期,几个高层又都是年轻人,干起活儿来总是格外带劲,整个项目组的人都被带动,工作气氛一片大好,加上有政府罩着没人阻挠,计划开展得相当顺利。

    黎邃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忙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司马焰比他还拼,直接带了随身睡袋,累了就在里面躺会儿,家都没回。

    听到开门的声音,司马焰被惊醒了,从睡袋里探出一个头,“这个点了还回去了?”

    黎邃关上门,轻轻笑了一下,眉眼里溢出少见的柔和,解释道:“家里有人。”

    司马焰想起来了,了然地点点头,“明天我守着,你回吧。”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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