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 作者:彻夜流香

    第16节

    亦仁错愣了一会儿,沉声道:「给我箭!」

    沈海远递过一把檀香木弓箭,亦仁搭箭对准了陆展亭,修长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沈海远不由得道:「主子,还是让我来吧。」

    「不必!」亦仁冷冷地道:「你若失手了,我会砍了你!」

    亦仁对准了乌骓马的前蹄上方,他要让这支箭划伤乌骓马,让它发足狂奔,与庄之蝶的马车拉开距离。

    他手中的箭一松,那支箭夹杂着呼啸的风穿了出去。

    注三:「大翅花」是古时候(清代)女子用来装饰头发的常见饰品之一,因为形状较大,所以用「面」这个量词。

    第十六章

    可就那电光石火间,从山下茂密的树丛里窜出来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将箭劈成两截。那黑衣人长相俊美,嘴角挂着冷笑,正是亦裕。

    陆展亭见了那两截断箭与亦裕也不吃惊,只是心中疼得很,却转过头去对黝黑的汉子笑道:「你瞧,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说了,他不会因为我而有所顾忌。」

    他说着突然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丢在地上,只听「轰隆」一声,腾起了好大的烟雾,陆展亭刚动了一动,有一柄冰凉的剑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只听亦裕冷冷地道:「你还当这两颗杂耍用的霹雳弹是亦仁的大炮吗?怎么你还是那样学不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不是看到了,我毫无利用价值。」陆展亭被那雾呛得咳嗽,那火燃起了道旁的枯叶,起了呛人的浓烟。

    「有没有价值,要试一下才知道!」亦裕笑道:「亦仁的人马都埋伏在山顶,从这里到山上大约有四、五十丈的距离,在那些人当中,能从山上直接跃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亦仁,一个是沈海远。」

    陆展亭轻轻笑道:「如果他会下来,那只说明一个可能,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赢你!」

    他的话音未落,烟雾里多了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亦仁拿着宝剑笑道:「原来是十七弟,真是好久不见!」

    亦裕不去看亦仁,却转过头对陆展亭笑道:「你看,你还是有一些价值的,当初十哥用你将我引去盘龙谷才有今天,我今天用你将他引来太平山道,可能扳回一局,可见成也展亭,败也展亭。」

    陆展亭心里一阵抽紧,强自笑道:「是吗?」

    亦仁不答,沈海远气愤地道:「你分明是想利用陆展亭给我们治罪,我们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亦裕嘴角一弯,笑道:「将计就计,我还当自己自作聪明呢?你们三年前就挖通了那条山洞,怎么你们三年前就知道我会用陆展亭来给你们定罪?」

    「我错就错在还当陆展亭在亦仁心中很有分量呢,谁知道他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来引我上钩的棋子,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人……」

    他话还未说完,陆展亭只觉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亦裕一愣,随即有一些涩然地笑道:「你这又何必,永远做你没心没肺的陆展亭多好!」亦仁嘴唇一阵颤抖,但终于什么也没说。

    陆展亭擦了擦嘴角的血,长叹了一口气笑道:「我陆展亭何德何能,有此荣幸做二位的棋子!」

    亦裕笑道:「我这六位都是草原上最顶尖的高手,他们当中任何一位都与沈海远不相上下你的黑甲骑兵等找到一条道下来,恐怕还等一个时辰吧!」

    亦仁沉着脸抽出宝剑,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沈海远是怎么归顺我的吗?」

    沈海远笑道:「我原本自恃武艺高强,在川西扎塞称王。有一日王爷约战于我,他说赌我是否能接他一百招,若是我能赢了,他便撤兵,以后听到我的名字闻风远避百里地,若是我输了,从此我就要给王爷当奴隶。结果是我战绩还不错,一共接了王爷九十招!」

    亦仁一挺剑,冷笑道:「所以下次还有机会,你要记得,六个沈海远太少!」

    亦裕笑道:「试了再说吧!」

    那六个人行动起来,整齐划一,仿佛心灵相通,动一发而牵全体。任何一个人处于威胁中,其它人都似心有灵犀,会在瞬间加以补救。所以尽管亦仁的剑术更高一筹,但他与沈海远还是被围困在了中间。

    陆展亭看着在浓烟里亦仁翻飞的衣袂,飘扬的黑发,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影,看着他逐渐湿透的外衣,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轻轻地又有一点苦涩的微笑了一下。

    亦仁一剑荡开黝黑汉子的剑,欺身向前,似乎没有看到他扬起的一掌,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亦仁的胸口,但亦仁的剑也穿透了他的咽喉。剩下的五人似乎在那一刻都惊慌失措,这黝黑汉子无疑是他们的领军人物。

    亦仁与沈海远趁他们短暂的不知所措,两剑齐飞,五人缓缓倒地。

    亦裕看了竟然微笑了一下,道:「果然不愧是皇朝第一高手。」

    沈海远喘着气道:「如果我是你,就笑不出来了。」

    亦裕冷冷地道:「都说十哥驯狗有方,我看这一条还是不懂规矩得很啊。」

    沈海远冷哼了一声,回头见亦仁紧紧抿着嘴巴。

    亦裕又淡淡地道:「你知道你主子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因为他一开口就会喷血。」他缓缓地将剑指着亦仁笑道:「我没你主子功力高深,但是沈海远,我赌你接不了我三百招。」

    他们激战正酣,亦仁脸色越来越青,沈海远见他缓缓倒地,心中的惊骇是无与伦比。可是就算他心中再惊讶,脸部却似乎无法做出任何相应的表情,然后是手脚麻痹,几乎是紧跟着亦仁倒地。

    亦裕突然捂住口鼻,回过头,见陆展亭神情轻松地就着路边的火堆烧一把草。

    「各位的内力真是不错。」陆展亭淡淡地道:「我本以为第一把药草足够了,没想到还要我蹲在这里烧这么久,你们才有动静。」他冲着亦裕露齿一笑,道:「高手就是高手,果然与众不同。」

    他的话音一落,亦裕也终于熬不住「扑通」摔倒在了地上。

    陆展亭咬着一根草,走到他们中间淡淡笑道:「跟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种草,七步断肠草的一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钩吻。各位不用害怕,这种草烟只能使各位肌肉麻痹,不会要了各位的命!」

    他露齿笑道:「这种草可稀罕得很,我刚从宫里弄来的!」

    他说完走到乌篷马车旁,掀开帘子见庄之蝶也伏在车内,她虽然不说话,但眼神看着陆展亭有一丝羞惭。

    陆展亭温和地道:「庄家妹妹,我与你哥哥约在了渡口,这辆马车会送你去那里。你中的钩吻毒只要用羊血就可以解。」

    庄之蝶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抽泣起来,道:「展亭哥哥,对不起,我骗你!」

    陆展亭一笑,道:「胡说,明明是我骗了你。你以为用龙凤麝香贴推迟月事假装怀孕。能骗得了我很久吗?怎么你也把你家展亭哥哥当傻子吗?」

    庄之蝶抽泣道:「展亭哥哥,那你为什么还要冒险救我?」

    陆展亭微微一笑,道:「我们在宫里玩了这么久的躲猫猫,这么深厚的交情,只要你想出宫,我又怎么会不仗义救你!」

    庄之蝶抽泣着,还想说什么,但终于忍着什么也没说。陆展亭轻轻抽了一鞭那匹马,看着它拉着马车消失在山道尽处。

    陆展亭微笑着看了几眼躺在地上的人,拉过乌骓马,将亦仁与亦裕都丢在了马背上,他拉着马缰绳离开,沈海远急道:「你要把王爷弄去哪里?」

    陆展亭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冲着沈海远笑道:「挖个坑把他埋了!」他说着再也不理会心急如焚的沈海远,哼着小曲走了。

    他走了一段路,将亦仁与亦裕叠在一起,翻身上马在山里一阵乱驰,最后找到一座破庙才停下来。他将亦仁与亦裕从马上弄下来,丢在破庙的地上,然后坐在庙里的一头咬着草,皱着眉望着他们。

    亦裕冷哼了一声,道:「你最好把我们两个都杀了,否则我保证你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陆展亭一笑,他站起身,在庙里找了几块破板子,将它们抱起来丢在亦裕身边。他挑了一块拿在手里,冲亦裕微笑道:「你知道你的毛病在哪里?」陆展亭淡淡地笑道:「欠揍!」

    他说完就拎起板子,劈头盖脸地一顿狠抽,板子在亦裕身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亦裕咬牙忍着不吭声,他自小养尊处优,唯一挨过的两顿打都是陆展亭给的。

    陆展亭一连打断了几块板子,才喘着气将手中的断板丢在地上,笑道:「对吧!」

    亦裕忍痛狠狠地道:「很对,打得好,不过你可不要厚此薄彼!」

    陆展亭一笑走到亦仁的跟前盘腿坐下,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我真的很难把一些问题问清楚!」

    他看着亦仁紧闭的双眼,道:「第一桩事我想问你,蛛儿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亦仁闭眼不答。

    亦裕冷笑道:「他会说我没让她去死!一切都是蛛儿自己心甘情愿的,你认识他这么久还不知道吗?他最会利用别人心里面的弱点,利用别人的感情。

    「陆展亭,你觉得我可恨,你还有可以破口大骂、指责我的机会,可是他就算利用了你伤害了你,你却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陆展亭沉默地看着亦仁良久,才道:「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王守仁是不是把你原来的计划告诉了蛛儿?」

    亦仁没有睁眼,但却淡淡地应了一声,道:「是!」

    陆展亭又问:「皇上死的那天,你为什么要把哥与父亲扣押在你的家里?」

    亦裕冷笑道:「因为他知道那天父皇要死,把你哥与你父亲扣押了,苏子青自然会让同是太医的你前去探望。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扣押在宫里,想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他突然诡异地一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让你变太监的那法子,其实也是王守仁教我的。」

    陆展亭淡淡一笑,道:「我还以为子青那段是你剽窃了亦裕的,原来这本来就是你的点子,冤枉你了!」他隔了一会儿,才嘶哑地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展亭你太风流了啊!」亦裕讥笑道:「你不知道他嫉妒得要死!他用我的手改造了你,自己却还要假扮好人,让我误以为可以逮到这个四平八稳福禄王的岔子,其实他是有意引我上钩。一石几鸟,我真是想不佩服都不行。」

    「是这样的吗?」陆展亭很平静地问。

    隔了良久,亦仁才沙哑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陆展亭甩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道:「在你的心里,你爱的、你恨的,爱你的、恨你的都只不过是你的棋子,这一巴掌是打你的自以为是!」

    他说完又狠狠给了亦仁一巴掌,道:「你对我做了这么多事,还要让我喜欢你,你这一生爱过谁我不知道,但是你最恨的那个人是我。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一巴掌是给我讨一个公道。」

    他说完又狠狠给了亦仁一记耳光,亦仁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他心里一疼,哽咽着道:「这一巴掌是打你的口是心非。」

    「你陷害我是想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过是要找个借口演戏给亦裕看,让他以为你会为了我牺牲一切。其实他真是失算,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枚随意可弃的棋子。」

    「真是恭喜你,运气不错,亦裕如果当时砍了我,你这后面的戏不是唱不下去了吗?」

    亦裕淡淡地插嘴道:「那倒不会,他知道我喜欢你!」。

    陆展亭一听,呆愣了半晌,随即笑得不可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喜欢我?」他长叹了一声,半转头看着亦裕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用手一指亦仁,淡淡地道:「是他!」

    亦裕蔑视地看了一眼陆展亭,骂道:「简直胡扯!」

    「我以前在你的天字书库看书的时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好多旧书,书面上常常有一些五官的素描,但都画不全,一张嘴,一个鼻子,一对眼睛,一只耳朵,都是散的。

    「我当时第一个感觉是,这些素描应该都属于同一个人,尽管那些嘴角有笑,有嗔,眼睛也是神态各异。」

    陆展亭用讥讽的表情看着亦裕越涨越红的脸色,淡淡地道:「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描画亦仁的五官,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描画他的素描。」

    亦裕俊美的脸涨得通红,道:「胡说八道!」

    陆展亭丢掉嘴里的草根,道:「是嘛,我证明给你看。」

    他骑在了亦仁的身上,道:「其实你兄弟俩倒是天生一对,再般配不过!」说完狠狠地撕开了亦仁的衣服,一阵撕拉,将他里面的亵衣统统扯开。

    陆展亭望着亦仁裸露的上身,白皙细腻透着淡淡粉色的肤质,结实匀称的肌肉,流畅的线条,他虽然多次与亦仁裸裎相对,可是真是没有什么机会能细细地打量亦仁的身体。

    「你、你要干嘛?」亦裕脱口喊道。

    「干我一直想干的!」陆展亭说着一把扯下亦仁的裤子,用手将亦仁两条修长的腿架在自己的腰间。

    亦裕嘶哑地喊道:「你、你快住手,你疯了,你好大胆子。你要是敢碰他,我保证从今天起,天地再大,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陆展亭转过头轻蔑地道:「我不这么干,天地之间就能有我容身之所了吗?」

    亦裕一时语塞,陆展亭轻笑一声问亦仁,道:「你说对吗?亦仁。」

    亦仁轻轻地回了一句,道:「怎么都好,别再流泪!」

    陆展亭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泪流满面,他笑道:「你这个时候还能温情款款,连我都有一点佩服你!」

    他说着低头一口咬住亦仁的乳珠,亦仁轻哼了一声,既是吃痛,又有一点受了刺激。

    陆展亭对亦仁所采取的几乎都是强暴的方式,没有一点前戏,毫无润泽地进入,亦仁痛得几次嘴角一阵颤抖,但是始终咬牙不吭声。

    陆展亭干完了正面,又将亦仁翻过去,让他半趴在地上,亦仁被他几次一弄,加上他的内伤,几乎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

    陆展亭将他半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很紧,嘴里则笑道:「我想起了一个新姿势。」

    亦裕在背后几乎已经把嗓子都喊哑了,陆展亭似乎总算干完了,他将衣服替亦仁穿上,自己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大踏步往庙外走去。

    「展亭!」亦仁淡淡地道:「你想去哪里,你又能去哪里?」

    陆展亭想了一下,望着外面迷蒙的月色,笑道:「对啊,陆展亭,你能去哪里。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望断桃源无寻路。」他伸了个懒腰道:「桃源虽然望不见,但总还要去找一找的。」

    他说完再也不回头,翻身上了马,他侧耳一听,拍拍马头笑道:「乖乖,好多人上来了,小黑你要跑得飞快才行!」

    破庙里只剩下了亦仁与亦裕,亦仁的手指手忽然动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他慢慢撑着爬了起来。

    亦裕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亦仁走到他面冷冷地看着他,最后淡淡地道:「回到阿尔极木去吧,我会让人给你打开一条通道。」

    他说完转身慢慢地离开,亦裕在他背后吼道:「陆展亭那几句鬼话你还真信了,你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杀了你!」

    亦仁没理他,扶着墙慢慢往外走,只看见外面火把晃动,沈海远冲了进来。他一见亦仁高肿的脸颊,衣不蔽体的衣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亦仁。

    「给我立即封山,封了金陵所有的通道……」亦仁说着眼前一黑,倒在了沈海远的怀里。

    陆展亭一口气跑到了桃花渡口,见一对跑单帮的夫妻正在话别。陆展亭跳下马,轻轻摸了摸乌骓马,笑道:「多谢你啦,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回去当你的将军坐骑吧!」

    他说完跳上渡船,见那个跑单帮的男人上了船还在频频回头,陆展亭笑道:「你知道怎样才能忍住不回头望吗?」

    那男人愣了一下,陆展亭微微笑道:「你只要不把心都交出去!」

    那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挪到另一头坐了。

    陆展亭坐了一会儿,突然躺在甲板上,眼睛斜看着来处,嘴里则解释道:「我这样是不算回头望的。」

    那个男人忍无可忍,小声道:「失心疯!」

    船家跳上了甲板,道:「两位客官去哪里?」

    「桃源!」陆展亭大声道。

    「这位客官,桃花渡九湾十六渡口我都熟得很,没听说过有桃源这个地方!」船家皱眉道。

    「那找个桃花盛开的地方也行!」

    船家失笑道:「这位爷,如今儿这天菊花都要谢了,哪里还有桃花?」

    「那就找个桃树枝最多的地方吧!」

    船家无奈地举起手中的篙子对着渡口轻轻一点,那小船儿就轻快地向远处驰去。

    第十七章

    转眼间,花开花落,两年有余,是德庆帝治两年也是北国亦裕大君登基的两年。阿尔极木的帝都兰都设在天池湖边,建立在一块长年的绿地之上。

    兰都的汉化程度极高,简化了中原书生考秀才,秀才考进士,进士再考殿士的老路子,在兰都,只有殿试一途。

    天下之才均是天子门生,除了狠下功夫,勤读书,有钱有势的权贵人家就把怎么想方设法从中原请好先生当作了其中关键一环,至于没钱的人家,也只好凑钱合请一位先生,好坏也只好看价钱了。

    有这么十几户最贫苦的人家请了一位最便宜的老先生,这位老先生懒散无比,上课想讲什么讲什么,讲得累了,就打发学生外头玩去,自己呼呼大睡,所以雇主们对他都是大大的有意见。

    可是一来他的价钱很便宜,有顿饭吃,有地方睡就可以,二来,好像孩子们也能勉强跟上进程,也就强忍了。

    老先生穿得很邋遢,一件破破烂烂的青布褂子,还留了好长花白的胡子,眉毛上有一块红色的痣。但是他一笑,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所以孩子们都挺喜欢他。

    老先生敲着桌案,长吁短叹道:「从前有一个森林里,有两头狼,一头霸道无比,叫阿霸,一头……嗯,很复杂,看起来无狼能比的温和,却是天底下最狡猾最凶狠的大尾巴狼,它每天过日子都跟唱戏一样,就叫阿戏好了。」

    「两头狼的关系很不好,原因总不外乎权大势小,爱恨情仇。其实阿霸是有一点喜欢阿戏的,它这头狼自以为是得很,可是样样及不上阿戏,要它承认自己喜欢阿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本来这事也不关阿汪的事,你想阿汪是一条狗么,哪里会去插足狼的事,不是自掘坟墓吗?」

    下面一排小孩托着腮听着,突然有一个小孩举手道:「先生,什么叫自掘坟墓?」

    老先生认真地道:「一条狗如果去喜欢一头狼,那就叫自掘坟墓!狗的爱最多就是舔舔,狼则无论爱恨都是用咬的,很容易丢了性命。」

    他见小孩们都连连点头,才摇着头接着道:「可是阿戏很会假装,它扮成了狗的样子,连阿汪都骗过了。所以阿汪自然要帮着同类啊……」

    孩子们小声议论,道:「这条狗真笨唉……」

    老先生敲了敲响木,道:「这狗可是才子!」

    「才子也不能说明它不笨啊!」

    「对啊,最多说明它书读得多!」

    「你们不要吵啦,这条狗肯定是细作,它是狗儿派到狼那里去的!」

    「哇,是真的吗,那阿戏真惨啊,被狗骗了……」

    「这阿汪好可恶!」

    老先生眨巴着眼睛,隔了半晌才道:「时间久了,阿汪终于发现阿戏其实也是一头狼,而且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于是阿汪决定离开阿戏。」

    「其实阿汪也是舍不得的,它其实很想很想原谅它,可是它要是原谅了它,它会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也许一条狗永远也无法体谅一头狼喜欢狗的方式,所以现在阿汪被两头狼在森林里追得落荒而逃!」

    左边一个小孩举手道:「先生,这个故事好奇怪哦。狼不是都怕狗的吗,我家有狗在,狼都不敢过来偷羊!」

    「对哦……而且这狗怎么会不是去当细作的,实在想不明白啊!」

    老先生有一点尴尬,突然有一个小孩大声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啊,先生说啦,阿汪被两头狼追啊,一条狗对一头狼当然是狼怕狗,可是现在是两头狼,阿汪当然只有落荒而逃了!」

    老先生立马指着那个小孩道:「殿士之才,殿士之才!」

    这么一折腾,他好像也没了先前的兴致,打发小孩出去玩,自己将书盖在脸上呼呼大睡。

    草原的冬日极冷,兰都更是不到十月就飘起了雪,亦裕穿了一件茄色多罗呢狐皮袄子,就着炭火烤着手听着一位黑衣人的汇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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