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女魔头 作者:允

    第21节

    独孤桀骜刷白了脸,直着脖子说:“当然有区别,和你双修与和别人双修都有区别,何况这个?”

    欧景年冷静地说:“既然这里面有这么多学问,能不能在双修之前麻烦你先给我这个普通人科普一下,同样是用工具,同样是没有男人的那东西,这之间的区别主要在哪里?或者说,双修的主要原理到底是什么?这样我替你‘疗伤’的时候也好抓住重点。”

    独孤桀骜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才昂着头,高傲地说:“原理当然可以跟你说,但是你知道足少阴肾经有多少腧穴吗?天冲穴又是干嘛的你知道吗?你连这些基本的词语都不知道,我跟你解释了原理也只是浪费时间。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就行,反正我没骗你。”

    欧景年冷淡地盯着她:“你骗不骗我都跟我没关系,我对你,也只会做这么多了。”随手脱掉了风衣,扔在床上,下巴向卫生间一努:“洗澡去。”

    独孤桀骜心里一紧,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欧景年最严厉的时候了,然而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欧景年的脾气——不,不只是脾气,她还低估了欧景年对自己的影响力,欧景年那句“跟我没关系”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感觉既忧伤,又暴躁,她很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打一下,发泄一下这莫名的郁闷,然而她忍住了这股躁动,咬着嘴唇走进浴室,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浴室是透明的,从里面看出去,发现欧景年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连眼角余光都没抛一个过来,这表现跟第一次晚上那种急忙急火的冲动大相径庭。

    独孤桀骜莫名地有些愤怒,光着脚从浴室里冲出来,拍了拍欧景年:“喂!”

    欧景年茫然地抬头,目光触及独孤桀骜□□的上半身时变了变,又扭过头去,恢复成冷淡的样子:“你又要干嘛?”

    独孤桀骜怒气冲冲地吼着说:“一起洗!”

    欧景年没有理她,整个人倒在床上,侧过去,继续玩手机。从独孤桀骜这边看过去,可以发现欧景年是在发短信,她想去拽欧景年的手机,隔着距离,不太好抢,独孤桀骜愤恨地捶打了一下水床,连膝盖都没曲一下,直直地拔地而起,跳上水床。

    独孤桀骜一条腿跨过欧景年,另一条跪着,低头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床头,欧景年也生了气,抓着她的腿一扯,没扯动,于是两手一撑,整个人后退一点,顺势坐起来,迅速地从床头捞过一个盒子,拆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套子,一边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套一边冷淡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着急,干脆不要洗澡了,直接来吧。”

    像是有一盆雪水浇在独孤桀骜的熊熊怒火上,她脸上愤恨的表情突然呆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了欧景年一眼,说:“啊?”

    ☆、第138章

    客观的说,欧景年身份不高,武功不高,也没有什么纵横捭阖的特殊能力,比起独孤桀骜以前的那些对手,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废柴。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废柴,在这样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小旅馆里,光用眼神就让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独孤桀骜低下了她自诩高贵的头颅。

    欧景年非常生疏而不专业地把套子给套好,比了比大小,平静地对独孤桀骜说:“躺好。”

    独孤桀骜的心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觉得紧张,一会儿觉得激动,变了一会儿,在欧景年的手伸到她腰上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一阵莫名的…屈辱。

    独孤桀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整件事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欧景年不过是按照她的要求在做而已,最多就是态度有点强硬,又不让她洗澡而已——洗不洗澡于她其实也没太大关系,哪怕她贵为武林盟主,从前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次次都有澡洗,天天都有舒适的地方住的。

    可是独孤桀骜就是觉得难受,欧景年的眼睛空洞洞的,看自己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感情,独孤桀骜本来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才发现有感情和没感情完全是两样的。更令她不安的是,欧景年没有像头一次那样抱抱她、亲亲她。第一次的时候,独孤桀骜过分急切,还嫌弃欧景年总是在做些无用的爱抚和亲吻,这会儿直面欧景年,她才惊觉爱抚和亲吻有多重要,没了那些,似乎整个双修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欧景年用不太灵活的左手把独孤桀骜的运动裤给褪下来了,讽刺的是,独孤桀骜今天也穿着当初那条大红色的斑点狗和草莓内裤,欧景年看见这条内裤的时候停了一下,用手轻轻地去勾内裤的边缘。

    独孤桀骜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臀,好让欧景年可以轻松拨下内裤,然而当她完全袒露在床上的时候,屈辱的感觉又更强烈了。独孤桀骜咬着嘴唇看欧景年,欧景年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变得很复杂,她盯着独孤桀骜原本还有内裤遮挡的位置看了好久,手有点颤抖着摸过去,搭在腿上,橡胶薄膜也无法阻挡那种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觉。独孤桀骜受到了刺激,腿上肌肉都笔直地绷起来,赶紧曲起腿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这感觉真是再诡异也没有了,独孤桀骜这样想。这房间连灯光都是粉色的,廉价、低俗,像是路边30块一次的肮脏小发廊,可是这样廉价低俗的灯光偏偏能有效地挑起人们的,那种粉色中带着艳丽的光感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大熔炉,所有的情绪似乎都随着热烈的蒸汽交互混杂,情绪之间的分野变得极不明朗,唯有历经热烈而更清晰,从一堆杂七杂八的感觉里脱颖而出,明晃晃地占据了独孤桀骜的思维。

    独孤桀骜微微弓起身,两手抓住欧景年的左手,把欧景年白皙的手掌放在了自己脸上,这过程中她一直凝视着欧景年,试图表露出温柔缠绵的情意。

    房间里红的紫的粉的绿的绚烂颜色似乎都照到欧景年脸上了,她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离,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点点红晕,却又马上褪去,欧景年的手离开了独孤桀骜的脸,回到了自己手里。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左手,皱着眉说:“不要碰我。”

    独孤桀骜的脸有一点白,有一点点打人的冲动,又忍住了。都是一样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双修就是双修,不管用什么姿势双修,都是一样的,夫妻也好,妻妻也好,有亲吻也好,没亲吻也好,什么都是一样的。她安静地躺下去,两条腿分得很开很开,假装自己正在接受侍女的服侍,可是屈辱的感觉更强了,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像是有一道玻璃隔在她和欧景年之间。

    欧景年直直地看着独孤桀骜的双腿,就算现在,这双肌肉线条优美、形状修长匀称的腿也依旧是她的心头好,这世上比这双腿更漂亮的腿不多,比独孤桀骜更漂亮的人就更少了。几天之前,她们两个还是恋人,独孤桀骜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奇怪习惯和品味,大体上却还是个令人疼惜的好孩子,短短几天之后,她们却走到这种地步,这感觉很奇妙。

    和与杨爱红之间相依相伴细水长流的感情不同,对独孤桀骜的感情来得有点快,有点突兀,与其说是感情,更像是一种荷尔蒙作用,有时候欧景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单纯地看上了独孤桀骜的美貌,所以才会半推半就地依从独孤桀骜的要求,而非真的对她有多深厚的感情。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却会有那么强烈的…负疚感呢?

    欧景年觉得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拼命地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这件事也是她提的,你完全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只要好好地享受一晚上就可以了。”另一个却不断地在告诫她,无论如何,独孤桀骜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老)朋友,嘴巴里嚷嚷着要双修,实际上未必受得起这样的摧折,自己这样419般的态度,实际上还是会伤到她的心。

    欧景年不太相信独孤桀骜说的那些什么关于穿越啊江湖啊之类的话,更加不相信独孤桀骜说的什么疗伤之类的鬼话了。答应双修一半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敷衍,一半则是一种赌气般的报复心情,然而无论嘴巴里说得多么容易,也无论她自诩上有多开放、观念有多自由民主,到了真的要做的时候,她到底发现自己完全没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欧景年,哪怕是留过洋、谈过恋爱、出过柜、见识过无数红男绿女的混乱□□,也始终没法做到这样动身体不动感情的事情,尤其这对象还是她曾喜欢,现在可能也有一点喜欢的人。

    欧景年盯着独孤桀骜的身体看了又看,这身体对她的吸引力是确信无疑的,她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附近,轻轻一动,就可以进入,迅速地征服这具身体,这样的刺激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令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然而做这件事容易,做完之后呢?

    欧景年叹息了一声,右手收了回来,左手顺势就取下了上面的橡胶套,扔进了垃圾桶。

    独孤桀骜本来已经紧张得闭上了眼,发现欧景年迟迟没有动作,又睁开眼,问询地看着欧景年。

    欧景年也抿着嘴,平静地说:“抱歉,独孤,我做不到。我…没法跟你双修。”

    ☆、第139章

    独孤桀骜一下子从床上跃起,四肢着床,像一只凶狠的藏獒一样盯住欧景年,问:“为什么?”她狐疑地看了欧景年一眼,自己替欧景年找到了借口:“你…嫌我晦气?”她的经期可能还没完全结束,欧景年难道是嫌弃这个?可是欧景年帮忙换卫生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欧景年摇了摇头:“独孤,我…下不了手。”她的思想始终是太过保守,接受不了没有感情的,尤其是可能伤害别人的。

    独孤桀骜开始愤怒:“可是你明明答应了。”

    欧景年看着她,有点颓丧地说:“我反悔了,对不起,你要别的都可以,可是这个,我做不到,抱歉。”

    独孤桀骜把她揪得更紧了:“你不做,我来。”她脱掉了欧景年的毛衣,暴躁地去扯欧景年打底衫的领子,欧景年大喊了几声都没能止住她,反而被独孤桀骜点住莫名其妙的地方,整个人都僵硬麻痹,一点也不能动弹。

    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欧景年痛苦地闭上眼,拒绝看到接下来的场景,她能感受到独孤桀骜用力地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按照独孤桀骜的力气,这些衣服本该迅速地就变成碎片,可是独孤桀骜在她身上折腾了好半天也没像是有什么成效,欧景年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眼皮,刚要睁眼,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扔到床上,接着独孤桀骜扑在了她身上,两手抓着她的手,按在床上,低下头来…亲吻。

    那两片嘴唇炽热得不像话,舌头伸进来的时候明明青涩而毫无章法,却又偏偏极其轻易地就挑起了欧景年的,她不知不觉地睁开眼去看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唇舌的动作极其侵略性,那张脸却偏偏显得如此迷惘而无害。独孤桀骜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然而若要说这双眼睛黯淡无光,却又完全错了,独孤桀骜的眼睛里分明闪着光,这光先是微弱的,像是被那层迷雾挡住,又像是因为眼球无法聚焦而被分散了,接着独孤桀骜的眼睛就眨了眨,闪出一层水汽般的东西,那光就像是慢慢顺着边边角角溢出来了一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与此同时,独孤桀骜的吻也越来越缠绵,像是忽然得到了神人梦授一样灵活地在欧景年的嘴里游走。

    欧景年心里抗拒这样的亲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样的侵略,腿收起来,想要去顶开独孤桀骜,独孤桀骜却在她能够有所动作之前先起身离开。

    覆盖在身上的温暖一旦消失,欧景年竟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坐直身子,刚要责备独孤桀骜,话到嘴边,忽然又硬生生地停住了——她终于开始意识到独孤桀骜并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敲打责骂的少女,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破坏分子,从过往的表现看,独孤桀骜毫无法律和道德意识,做事全凭心意。

    而且,欧景年也已经不是她女朋友了。

    有那么一瞬间,欧景年居然感到一丝悲哀。她抿了抿嘴,尽量温和地对独孤桀骜说:“独孤,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独孤桀骜看着欧景年,恢复神采的大眼睛眨了眨,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想吻你而已。”她没等欧景年反应过来,就自动走到电视机柜边上,轻轻松松抱起那台老旧的彩电,放在地上,身形一动,整个人就盘腿坐在了电视机柜的正宗。

    独孤桀骜两手摆在两侧膝盖上,微笑着对欧景年说:“我想好了,既然你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我会等你,一直到你做得到的那天,毕竟,我的‘内伤’还都维系在这件事身上。”

    欧景年有一点点尴尬:“独孤,那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做不到,是因为…”

    “因为感情,”独孤桀骜及时地打断了她,挥了挥手,“没关系,等我们再次成为恋人,那件事不就可以了吗?”

    欧景年:“…抱歉,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独孤桀骜克制住鄙视欧景年智商的冲动,维持着她只有在参加重大典礼时候才会维持的微笑说:“很简单,我们现在分手了,你不是我女朋友了,你单身了对不对?但是从来没人说分手了不可以再做恋人啊。我可以追你,直到你再次答应和我以结婚为前提恋爱试试看为止。”

    欧景年:……

    独孤桀骜:“你放心,在你没答应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事的,我…本座当了这么多年(七年六个月又三天)的武林盟主,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她只是把吩咐过一次还不主动去做这些事的人都杀掉或者适用一些诸如挑断手筋脚筋啊扔蛇坑啊之类的小小惩罚而已,真的从来都没有勉强他们哟╮(╯_╰)╭。

    欧景年:“…独孤,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们真的不合适…”

    独孤桀骜又眨了眨眼,眼睫毛动得比眼皮要慢,造成了一抖一抖的效果,令她的年纪看起来比高中生又更小了几岁,光看脸蛋,简直萌得让人心颤:“我们相处才3周,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呢?”

    欧景年:“你绑架杨爱红,还欺骗我,这是三观问题。”

    独孤桀骜慢悠悠慢悠悠地抬头,问欧景年:“你从小到大,就一点错事都没做过?没骗过你爸妈?”

    欧景年皱起眉头:“那些不一样。”

    独孤桀骜盯着她问:“为什么不一样?”眼看欧景年张嘴预备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赶紧打断她:“那么从牢里放出来的囚徒就不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我们…咳,你家小区的保安里面,可是有一个坐过牢的呢。”

    欧景年语塞了,改过不改过的,的确是个问题,然而她以前并不是没有给过犯错的恋人机会的,那一次却失败得极其彻底。

    独孤桀骜微笑微笑再微笑:“所以,本座允许你给本座一个改过,不,本座允许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了解本座。”从对欧景年说那些话开始,她的心就跳得很厉害,她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厉害——每当她遇见挑战时她的心都会这样跳,一下一下,频率与平时无异,力度却比平常都要大得多,平常的她需要内视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种时候却只要闭上嘴微笑,就可以听见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叫嚣着“征服她”“征服她”。

    “征服她”,这是独孤桀骜的想法,也是她对自己目前为止出现的所有反常情绪做出的解释。独孤桀骜认为,自己之所以对欧景年这么慈悲和蔼,除了误会造成的习惯性服从以外,更多的还是出自于对欧景年的征服欲,这也解释了刚才为什么她明明是想要直接动手强推了欧景年,却半途收了手——她绝不是因为看见欧景年绝望的表情而心生不忍,也不是因为不屑与杨爱红这种小人一般品行而爱惜羽毛,更不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强推的技术而畏首畏足,她只是想要彻底地征服欧景年,从身到心,从灵到肉,如此,而已。

    ☆、第140章

    大凡少年成名的人,多半都容易骄傲自满,远的如古代的帝王将相,取得一些成就以后就开始倒行逆施,狂悖昏乱,近的的则如现代的明星名人,趁早出了名,红不几年便□□满满。

    独孤桀骜再是英明天纵,也难免陷入这样一个怪圈,她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待了7年,眼里见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人,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的话,敢在表面上劝谏她的,都被她灭得差不多了,而背地里反对她的,她又看不到。于是一贯低调谦虚坚忍的独孤盟主,渐渐的也难免被少年获取的名利给冲昏了头,变得自高自大,行事也不如以前谨慎精明,终于着了那伙逆党的道儿,一不小心被打落山崖,满心凄惶、如丧家之犬般地穿越到了现代,好容易遇见一个女朋友,又给她自己胡搅蛮缠地作没了,独孤桀骜心里不可谓不郁闷。

    所幸的是,她获得高位的时候正当少年,跌下来的时候,年纪也并不大,二十多的岁数,思维还没有像那些四五十、五六十的老古板一样顽固不化,还有可以改进的空间,而聪明如她,一旦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便立刻反省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粗心大意,卓有成效地制定了全新的战略,摆出一副洗心革面、大义凛然的脸孔,维持着最最甜美优雅、道貌岸然的微笑,细声细气地对欧景年说:“你不用担心,今晚我只要在这里打坐就可以了,你在床上睡,我不会骚扰你的。”似乎是为了取信于欧景年,她还特地对着那材质粗劣的电视机柜露出一片怀念的表情:“很久没在桌子上打坐了,这样住一晚也挺好的。”想当年,她也是住过山洞,睡过茅草,捡过垃圾,吃过剩饭的人物,区区木柜,除了破了点旧了点丑了点硬了点脏了点掉身份了点便宜了点没有别的缺点了。

    欧景年盯着独孤桀骜看了又看,想到这个人毕竟已经辜负过自己一次了,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信任她,然而再仔细想想,以独孤桀骜这样的身手,哪怕自己拒绝,也未必能成功,还不如先稳住她,万事等到回家再说——她一下定决心就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好”,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纠结或者约法三章,这让独孤桀骜对她的智商高看了一点点,微笑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点真诚:“好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欧景年刚要再脱衣服就听见了这句,默默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想吃吗?”

    独孤桀骜拍了拍饿得咕噜直叫的肚子,把头一扭:“刚才不想,现在想了。”

    欧景年顺手把刚才没来得及收进钱包的500块扔到床尾:“你自己去吧。”她还是没有胃口。

    独孤桀骜不放心把欧景年一个人留在房间,学乖了的她又不敢表露出这样的意思,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问:“刚才那个老女人说今天是圣诞节,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事项吗?我怕我对你们这里不熟,等下闹笑话。”这倒也不全是假话。

    她难得说出这么有计较的话,欧景年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回答说:“严格地讲,今天只是圣诞夜,明天才是圣诞节。这是个西方节日,相当于外国人的春节,没什么讲究,就是街上人会多一点,吃饭可能要排队。”

    独孤桀骜马上作出苦恼的样子:“会排很长的队吗?”

    欧景年:“…这边这么偏僻,又过了饭点了,应该不会吧。”

    独孤桀骜敏锐地抓住了另外一个关键点:“过了饭点,还有饭吗?这里能叫外卖吗?”

    欧景年忙着发短信的手停了一下,从短信页面切到外卖应用的界面,找了一圈,摇头:“外卖基本都关门了。要不,你买点烤羊肉串烤鸡腿什么的宵夜?”

    独孤桀骜问:“刚才我们经过的时候,有看见宵夜摊子吗?”

    欧景年:“…不知道。”她不常被抱着跳来跳去,光忙着适应这种移动方式了,也没来得及分神注意观察一下地面。

    独孤桀骜忧愁地叹了口气:“要是我出去绕了一大圈,什么都没买到怎么办?我也不是很认路,迷路了怎么办?”

    欧景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认路的吗?”

    独孤桀骜:“刚才是巧合,而且刚才知道大致方向,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要往哪走,绕错了方向就糟了,轻功这东西也有弊端,因为是在半空中跳跃,看到的景色和走路完全不一样,在晚上一绕错了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要不还是别吃了吧,饿就饿一点,反正肚子叫着叫着我也习惯了。”

    欧景年:……

    独孤桀骜:“反正我也习惯早上5、6点就起来,也就是熬个8、9小时嘛,而且晚上我又不是真的睡,只是打坐而已,很快就会忘记肚子饿这回事入定,绝对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分神或者是影响修习的。”

    欧景年:“…算了,我陪你去吧。”

    独孤桀骜假意推辞:“那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我们现在也不是那种关系,麻烦你好像不太好。”

    欧景年抓起风衣,斜视了独孤桀骜一眼:“…我就问一次,你去不去?”

    独孤桀骜:“…去!”(o)/

    欧景年先去问了问老板娘哪里有吃的,老板娘说离这里有点远,建议打个“摩的”,她的话刚说完,门口就有摩托车车主探头探脑地叫老板娘的名字:“要车吗?5块钱起步。”

    独孤桀骜饶有兴致地看了他的摩托车一眼,有点好奇地上前一步,却被欧景年拉住,欧景年的手在她手上搭了一下就松开了,对着她摇了摇头,转身谢绝了摩的司机的好意,带着独孤桀骜走出很远才严肃地说:“独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遇见这种人一定要避开,他们很多都是有团伙的,你武功再高,也惹不起这些地痞流氓。而且你看那边明明有烧烤摊,老板娘却非要说远,明显跟他是一伙的,遇见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当心。”

    独孤桀骜自动地过滤了“我不在你身边”以及后面变相批评她没社会经验的句子,把重点放在了“团伙”两个字上:“你是说,这种‘魔笛’,就是你们这里的…帮派?他们有堂口吗?漕运,阿不,江河湖海上有没有分支?”

    欧景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独孤,你…不会想要掺和这些事吧?我跟你说,华夏国很忌讳这些事的,别的事情都未必抓你,这种事…”她故意做出一个阴森的表情想要吓唬独孤桀骜:“上面,不会允许的。”

    独孤桀骜明智地没有拆穿她拙劣的威吓,回头看了摩的车主的大光头和金项链一眼,摸着下巴说:“放心,我不会再做这些事了。”她缓慢地偏过头,摆出一个言情剧男主常有的深情眼神凝望远方,以念舞台剧台词的气势一字一句深沉地:“以后你的底线,就是我的底线。”论坛上的人都说甜言蜜语不怕多,还列出了学说情话九百句之类的东西,然而那些都太长了,独孤桀骜匆忙之中,只记住了“你的xx,就是我的xx”这个万能句式,满心以为这句话一出,欧景年一定会铭感五内、涕泪交下,谁知一回头,却发现欧景年不见了人影。

    独孤桀骜马上就紧张了,掏出手机给欧景年打了个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挂掉,独孤桀骜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目光如鹰隼般在四周逡巡一圈,心里不断地盘算着欧景年可能的逃跑路线,然而还不等她盘算出个结果,欧景年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独孤,我在这里。”

    独孤桀骜猛然回头,顺着声音一个箭步蹿出去,眨眼间就站到了欧景年面前,奋力指责:“你干嘛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欧景年指了指边上:“因为我发现了烧烤摊,而这里正好只剩下一张桌子,我先跑来占位置。”估计是因为圣诞夜的关系,好多人都往这边走,她要不快一点,两个人就只能捧着东西

    独孤桀骜这一会才看见这边的烧烤摊,尴尬地一笑,随即又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欧景年:“你…也会干抢位置这种事?”

    ☆、第141章

    在独孤桀骜的心中,欧景年一直是一个道德标杆一般的存在,她甚至觉得欧景年比武林人私下推出的盟主沈老头还要更正直古板,平常也非常的谦逊低调,从没想过欧景年这样的人,也会干当众抢位置这种听上去有点…没素质的事。

    欧景年对独孤桀骜看外星人似的目光回以看外星人似的目光:“我为什么不会干这种事?”她又不是插队,只是抢先过来占个位置而已。

    独孤桀骜:“我觉得你平常非常温柔,突然跑得这么快,有点不适应。”不管怎样,甜言蜜语总不会有错的。

    欧景年:“…谢谢你啊。”为什么今天所有从独孤桀骜口里出来的夸奖的话听起来都怪怪的?

    独孤桀骜:“不客气,你点菜了吗?”她真的饿了。

    欧景年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说明。独孤桀骜很想问她点了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装一位“高冷典雅”的武林盟主,一坐下来就问点了什么菜似乎与这个形象不太符合,于是独孤桀骜要说未说的话就被吞了下去,变成了一个矜持的微笑。然而身体对食物的渴望毕竟还是存在的,独孤桀骜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小小地向后扫了一眼,看见摊主手里在烤的只有两串羊肉串,未免有点失望,再看别的桌上都是一对或数对情侣你侬我侬羡煞情浓,而她们这桌只有两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心情就有点低落,连笑容都有点勉强。

    欧景年没有管独孤桀骜的小心思,她只是继续发着她的短信。独孤桀骜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没话找话地说:“你在干嘛?”

    欧景年:“…发短信。”

    独孤桀骜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两手支着下巴,又赶紧收回来,分别放在两边膝盖上,正正经经地坐好。

    欧景年大概察觉了她的无聊,发完一条短信,好心地解释了一下:“今天圣诞夜,好多人都发来祝贺,所以我一个一个回一下。”

    独孤桀骜:“圣诞节为什么他们会给你祝贺?”

    欧景年:“因为是节日啊。节日发送祝贺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独孤桀骜不解地眨了眨眼,两手依旧放在膝盖上,动都不曾动一下:“可是圣诞节难道不是给圣上发短信吗?对哦,你们没有皇帝了,那是给主席?总统?”她是穿越人士,不是本地土着,所以不知道这些是合理的,问这些问题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真的。但是保险起见,声音还是小一点别被别人听到吧。

    欧景年被问迷糊了:“…为什么圣诞节是给这些人发祝贺?”节日不就该是亲戚朋友同事熟人互相问候吗?什么时候变成给主席总统发祝贺了?再说她去哪儿搞那么高大上的人的联系方式。

    独孤桀骜:“那个,你们这里的圣诞,难道不是指圣人的诞辰吗?”圣人=皇帝,圣诞=皇帝生日,当然,在她当武林盟主的岁月里,也有马屁精把她的生日称为“圣诞”,并且毕恭毕敬煞有其事地搞出了一整套圣诞朝贺礼仪。

    欧景年:“…不,圣诞节是耶稣诞辰,是西方的节日,一般我们只会互相发短信祝平安。”

    独孤桀骜:……

    欧景年:“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圣人诞辰啦,不过是西方的圣人。”

    独孤桀骜:“椰苏…是个人名?”谁给自己家孩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椰子酥呢。

    已经习惯了独孤桀骜的无知的欧景年默默地打开了手机,百度“耶稣”,然后把页面递给独孤桀骜让她自己慢慢看。

    独孤桀骜囫囵吞枣地浏览完全页,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装深沉,脱口就问:“你们把一个蛮夷当做圣人?”

    欧景年:“独孤,这只是一个外来的节日,我们觉得好玩,所以也学着人家一起庆贺而已,没有那么重要的。”

    独孤桀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右手成拳,靠在嘴边轻轻遮了一下,缓解了一下尴尬,然后轻声细语地问:“可是,明明是□□上国的子民,却庆贺别人的‘圣诞’,不会感觉有损尊严吗?”

    欧景年耐着性子解释:“独孤,我们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我们是一个包容开放的社会,别的国家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学,就像别的国家也会跑来研究我们的文化,庆贺我们的习俗一样,懂吗?”

    独孤桀骜显然是不懂的,但是从欧景年泰然自若的神态和所有人都对这个节日习以为常的状况来看,这可能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常态——独孤桀骜突然意识到,现代世界和她自己来的世界可能真的是有本质区别,而欧景年和这里的普通人之间的观念差距,可能没有独孤桀骜自以为的那么大。

    独孤桀骜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欧景年:“过节一定要发祝贺吗?”她手机里联系人不多,值得她主动发祝贺的,似乎没有。

    欧景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什么法定节假日,只是年轻人出来图个乐子而已。”

    独孤桀骜哦了一声,默默地闭了嘴,眼光不由自主地又往烧烤架子那边望了一眼,摊主已经把那少少两串羊肉送到了邻桌,他身边的桌子上摆着许多没烤的材料,现在这些材料已经所剩无几,独孤桀骜垂着眼瞥了下自己依旧咕噜乱叫的肚皮,生出一股淡淡的期盼落空的感觉,眼光转向,落在欧景年身上,欧景年发完短信又在发微信,忙得不亦乐乎。独孤桀骜没想到不善于交际的欧景年居然也有这么多朋友可以问候,不大高兴地撅了撅嘴,也掏出手机看了一圈,手机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独孤桀骜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打开通讯录,排在第一的就是欧景年——她给欧景年前面加了个1字方便查找。

    排在第二的是陈锋,这个人本来还可以聊一聊,但是现在她却和文白那厮搅和到一起了。

    排在第三到第十的是罗技和萨瓦迪卡的一些员工,大部分人连模样都没能被独孤桀骜记住,显然也不是可以聊天的对象。排在第十一的是文白,独孤桀骜目前最想打一顿的对象。排第十二的是小宋,萨瓦迪卡的前店长,马屁精。

    出于某种奇妙的感应,就在独孤桀骜刚看到小宋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一句的时候,小宋的短信突然之间就到了:“店长,我是小宋,祝您和欧姐平安夜幸福快乐。”他卖萌似的发了个可爱的颜文字圣诞树,却也没能挽回独孤桀骜被“您和欧姐”这四个字伤到的心。

    独孤桀骜愤恨地输入了一句:“上班时间发短信,扣钱。”亲眼看着代表发送的信息条100完成,冷笑一声抬起头,又赶紧憋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顺便偷偷瞥了欧景年一眼。

    欧景年依旧在低头摆弄手机,一点都没注意到独孤桀骜的异样,独孤桀骜有点委屈,有点愤怒,想了想,又翻出小宋的短信,复制了他的颜文字,打开微信里和欧景年的对话,输入一句“圣诞快乐”,附上颜文字圣诞树,发送,完成,抬头,继续拿眼角余光看摊主,却发现摊主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两个巨大的长条形铁盘走到了她身边:“不好意思,我这边架子小,去隔壁借的架子烤的,这里是一部分,等下还有两盘,你们慢用。”

    那盘子上食物堆成小山,重量不下二十斤的羊肉牛肉猪肉鸡肉串油汪汪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独孤桀骜全部的注意力,以及周围除了欧景年以外所有人惊骇的目光。

    ☆、第142章

    老板很快把剩下的两盘烧烤也端上来,食物之多,甚至阻隔了欧景年和独孤桀骜之间的视线。

    “吃吧。”欧景年等菜上齐,在肉山那头说,独孤桀骜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欧景年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食物上。她重新点开手机看了一遍信息,除了小宋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给她发任何消息了。旁边的食客短暂地惊诧了一下之后,又纷纷恢复了他们自己的谈话,除了她们这一对以外的每一桌每一对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独孤桀骜莫名地觉得有点孤单,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早上也感到了这种孤单,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正在大殿之上接受万人朝贺,刚生出一点点苗头的孤单很快就被那种俾睨众生的自豪感给淹没,而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派遣这种孤单。

    周围的人在他们的世界过他们的节日,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独孤桀骜闷闷地哼了一声,想要仰天长啸,又想起这里早已不再是任她恣意横行的绝顶山庄,现在的她再孤单,再郁闷,也只能忍着,最多最多就是把这种烦闷发泄在食物上。

    独孤桀骜凶猛而迅速地拿一只烤鸡腿垫了饥,再去拿下一只鸡腿的时候,欧景年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年年啊,圣诞节快乐。”

    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跟欧景年关系非常亲密。

    独孤桀骜抓鸡腿的手停了停,嘴巴还习惯性地嚼了几下,耳朵却早已经竖得如同兔子一样。

    周围嘈杂,欧景年显然没有听清这条微信的内容,重新播了一遍,才用带着笑的声音回答:“婶婶,圣诞节快乐!”

    独孤桀骜悬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她没记错的话,欧景年只有一个叔叔,这个叔叔还跟杨爱红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

    独孤桀骜嚼鸡腿的速度突然变得更快了,她愤愤不平地用牙齿撕掉了那个可怜的鸡腿,接着就听见了下一条消息:“年年啊,你叔叔说你元旦回老宅来吃饭?”

    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变成兔子了,至少她的耳朵已经达到了能够竖起来的极限。她猛然起身,把堆在最上面的一堆鱿鱼茄子土豆片之统统扒拉到自己的盘子里,好让欧景年能从那一堆烧烤中稍微露出一个头来,为了不显得奇怪,她以3倍于刚才的速度迅猛地摧残着盘中的食物,同时眼睛越过被推平的肉堆全心全意地监控着欧景年的表情。

    欧景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拿起手机,抿了一下嘴才重新笑着说:“是啊,我元旦回去,不过我临时需要加班,可能只能晚上过去了。”

    她婶婶的信息很快就又过来了:“元旦还要加班,你们单位也太严格了,要不还是跟你叔叔说说,给你换个工作吧。”

    欧景年苦笑一下,把手机凑在嘴边,和声细语地说:“婶婶,我们单位挺好的,不用特地调动,我们平常也不怎么加班,这次是因为我之前请了不少假,有些材料要补,所以没办法。”

    独孤桀骜觉得欧景年有哪里怪怪的,但是真要她说,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她走了一下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见欧景年的婶婶在听筒里噼里啪啦地说话:“你们不是进新人了吗?为什么材料不让新人写,让你写?你在单位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你们领导给你升一升,倒是那个冯什么的,最近评了优,提了干,明明全是你干的活,偏偏功劳都让她抢了,结果还让你元旦加班,你跟他们说,不写了,你是正式编制,他们能拿你怎么办?”

    “婶婶,”欧景年的表情有点无奈,“我本来就是负责材料这块的,让我写也是应该的。冯姐资历老,学历高,提拔是顺理成章的,婶婶你不要跟叔叔提,我不想靠家里。”

    她这句话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独孤桀骜借着起身去拿饮料的时机偷瞥了一眼欧景年的手机界面,来电显示是“婶婶”。

    独孤桀骜拿豆浆的手马上就移到了可乐上,抱着好几瓶可乐回到桌上。

    欧景年对她比个去去就来的手势,拿着手机走到远处接电话。

    烧烤摊实在是太吵了,独孤桀骜只能断断续续地听个大概,起先欧景年的婶婶执意想让欧景年换工作,欧景年非常婉转地拒绝了她,于是那位婶婶转而打起了温情牌,絮絮叨叨地在说欧景年爷爷奶奶的状况,同时重复提到了“家宴”几次,百般叮嘱欧景年要穿得漂亮点,喜庆点,别让爷爷奶奶不开心。

    欧景年接电话接得非常头痛,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刚要转身回去,文白又打了过来,她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文白在那边吼:“老欧,今天来不来店里?有好多漂亮妹子。”

    欧景年本想拒绝,然而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有多漂亮?”

    文白在电话那头吹了个口哨,欢快而响亮地说:“反正比独孤桀骜漂亮。”

    欧景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着话筒那边说:“你不会又假公济私找了模特去店里陪你吧?小心陈锋吃醋。”

    文白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那头实在太吵,欧景年听不清,只好匆匆忙忙地说:“我现在在申城,没办法和你一起过圣诞了,跨年的时候一定陪你,你那里太吵了,明天再电话联系哈。”说完挂断电话,刚刚转了个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独孤桀骜吓了一跳:“独独独孤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独孤桀骜手里握着一双只剩下半截的筷子,在她身边露出一个纯良的笑:“我觉得有点渴,可以要点饮料吗?”

    欧景年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小心脏才说:“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啊。”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有些做作的带着几分忧郁的笑:“我想总要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这句话把欧景年说得也有点感伤,她沉默了一会,才轻轻说:“独孤,做不了恋人,我们也依旧可以做朋友,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独孤桀骜笑了笑,没有顺着说下去,只是回头欢快地对老板喊了一声:“老板,来瓶可乐,15升的。”

    欧景年又吓了一跳:“独孤,你喝这么多,小心喝晕了。”她至今对独孤桀骜晕可乐的情形记忆犹新。

    独孤桀骜笑嘻嘻地摆摆手表示没事,等到老板把可乐拿过来,先给欧景年倒了一杯,边倒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景年,我听边上人都在说‘跨年’,‘跨年’是什么东西?”

    欧景年正好电话打得口渴,端起可乐喝了一大口才说:“跨年就是过年时候一起倒数计时过新年,我们现在用公历,所以有元旦和春节,春节是农历过年,元旦是公历过年。我每次都和文白一起跨年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邀请独孤桀骜,独孤桀骜也没有主动提出,只是继续发问:“如果跨年这么隆重的话,你们那天晚上是不是都会到外面去吃饭?我们餐馆的生意是不是会很好?”

    欧景年点点头:“每到圣诞和元旦那段时间,市区好点的餐馆在饭点都要排队,有时候萨瓦迪卡排队能绕巴巴客一圈。我听小白说,圣诞一周的营业额能抵上平常一整月。”

    独孤桀骜问:“那以前萨瓦迪卡会有专门的圣诞活动或者元旦活动吗?”

    欧景年摇头:“一般就我们两个股东,还有文白的朋友打烊以后自己在店里聚一下,办个小小的派对,对外没有活动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独孤桀骜装模作样地说:“我觉得我们店里在这种节假日应该多推出一些服务,比如通宵营业,承办午夜宴会之类的,这样对口碑和收入都有好处。”

    欧景年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鼓励地看着独孤桀骜:“你要真想做,就拿个方案来,我帮你和文白说?”

    独孤桀骜:“明天回家我就规划,争取这个元旦就可以推行。”

    欧景年刚伸手拿了一串肉,听见这话惊讶地回头:“元旦只剩下几天了,你这次就要做?”

    独孤桀骜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越早做越赚钱。”

    “也行啊。”欧景年无所谓地把肉串塞进嘴里,吃完一整根羊肉串才想起来事情的关键:“那今年我们不能在店里开跨年派对咯?”元旦只剩几天了,想要订到别的满意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独孤桀骜笑眯眯笑眯眯:“你们可以继续在店里跨年呀,通宵营业肯定没有正常饭点人多,你们做做活动,让客人也一起参加,反而更热闹。”作为店长,她当然也会留下来监督第一次通宵营业的情况,顺便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一下文白组织的跨年咯╮(╯_╰)╭。

    ☆、第143章

    独孤桀骜的心情非常愉快,吃东西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加快了。然而欧景年点的菜实在是太多,又全是大油大腻的类,大胃如她,也不得不吃一会,歇一会,中途又喝了几杯可乐,喝得头晕晕乎乎的,脸上全都变成了酡红色。

    欧景年有些好笑地看着独孤桀骜的脸色,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少喝点。”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亲密,赶紧又补了一句:“等下你要晕在这里了,我可拖不动。”

    独孤桀骜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放心,我有分寸。”她又灌了一大口可乐,像是想起什么,端起杯子对欧景年致意:“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种节日里分手了。”

    欧景年的笑容淡了淡,没有马上和独孤桀骜碰杯,而是转头对老板喊了句:“老板,来瓶啤酒。”

    老板看见是大客户在喊,立刻停下手里的烧烤,边笑边搓着手过来说:“美女,我们这里都是生啤,论扎起卖的。”

    欧景年点头:“也行。”

    老板就快活地端了一大杯生啤给欧景年,欧景年举着杯子和独孤桀骜的可乐碰了一下,说了句“圣诞快乐”,妄图用圣诞的快乐气氛冲淡独孤桀骜的悲愁,可惜独孤桀骜喝了一口,又笑嘻嘻地端着杯子对欧景年碰了一碰:“分手快乐。”

    欧景年的脸僵了一下,这一整天她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纠结,哪怕已经和独孤桀骜分了手,相处的状态却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然而独孤桀骜一句话就把她拉到了现实世界,欧景年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失恋了这个事实。

    “分手快乐。”欧景年闷闷不乐地回应了一句,喝掉了一大口酒,刚想说什么,隔壁桌的五六个年轻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的笑声,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欧景年又喝了一口酒,苦涩的啤酒似乎从口里一直流到了心里,害得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心情像是遇见了晦暗的阴雨天气一样低沉。

    欧景年的表情取悦了独孤桀骜,她乜斜着眼睛,又举起了塑料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往口里猛灌了一口可乐。

    现在可乐对她的影响早已经没有那么强了,烧烤摊上的可乐配方也并没有超市里卖的刺激,但是这一口依旧冲得她眼睛发红,鼻子发酸。

    欧景年的眼睛也红了,灌了一大口酒,不等独孤桀骜再敬,自己又拍着桌子喊老板:“再来一扎,不,三扎!”

    独孤桀骜静静地看了欧景年一会,眯着眼,一口干掉杯子里的可乐,倒了小半杯扎啤,小小地抿了一口。之前为了练功,她一直都不敢碰这些会令人动情任性的东西,可是自从和欧景年双修之后,她的武功属性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于是她对这些禁忌也不是那么看重了。

    啤酒这东西真是很怪,看上去颜色就不怎么讨喜,闻起来有一股像是臭味又不完全臭的感觉,喝起来像是在咬刚才的塑料杯似的,偏偏这个摊子上的人都在欢欢喜喜地喝它,连欧景年也一杯又一杯地灌了好几杯了。独孤桀骜觉得这么怪的东西,大家还都肯这样喝,一定是因为它有些不同寻常的好处,于是又耐着性子喝了一大口,这一口才品出味道——大家迷恋的,一定是那种头晕目眩的迷离感,好像一口下去,整个人就跟周遭的世界隔离开了一样,像是…突然拥有了自己的小宇宙,而自己就是这宇宙中的神。

    独孤桀骜一小口一小口地干掉了那半杯扎啤,世界像万花筒一样被割裂成无数个色彩缤纷的小格子了,欧景年站在变化的最源头看着她,张着口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四周的喧嚣嘈杂早已经消失不见,然而欧景年的声音却依旧非常不清晰。

    “欧景年。”独孤桀骜喃喃着叫了一声,伸手想去抓欧景年的手,结果却是她自己的手被谁抓住了。抓住她的那只手温暖又柔软,还散发出熟悉的香味,像极了欧景年身上的味道,独孤桀骜情不自禁地低了头,在那白皙柔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那手颤抖了一下,想要收回去,到底又没有,反而顺势挨到了独孤桀骜身边,让她有了依靠。

    独孤桀骜不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她只知道这个人似乎很好,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哪怕是母亲和师父,也从来没有过这么温柔。

    独孤桀骜转头对着这个人露齿一笑:“你很好,本座…要封你为右护法。”

    新晋右护法欧景年哭笑不得,抬手就要在她头上敲一下,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脸上的哭笑不得变成了无可奈何,连语气里都透出苦涩:“好好好,右护法,武林盟主大人,我们可以先回去了吗?”

    独孤桀骜奇迹般地听懂了“回去”两个字,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欧景年赶紧拍着她的脸问:“独孤,独孤桀骜,你怎样?还好吗?还好就跟我走回去。”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甜甜地说:“我很好。”说完整个人就挂在欧景年身上,一动也不动了。

    欧景年:……

    凌晨六点,独孤桀骜准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穿着t恤和短裤倒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独孤桀骜一惊,迅速往左右一看,欧景年不在她身边。

    独孤桀骜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刚走两步就在电视机柜附近的地板上发现了欧景年。

    欧景年身边散乱地堆着十几个啤酒瓶子,她本人则靠坐在电视机柜边,头耷拉着,两条腿一直一弯,远远看去,像是在哭一样。

    独孤桀骜皱着眉走过去,架起欧景年,把她抱到床上。

    她动作很大,欧景年却一直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独孤桀骜犹豫了一会,还是替她脱掉了毛衣和打底裤,把她塞到了被子里。她脸上有点脏,于是独孤桀骜又去卫生间找了几张卫生纸,在欧景年脸上随便擦了几下,擦着擦着,就忍不住停了手,丢开纸巾,伸手去摸欧景年的脸颊。

    躺着的欧景年非常安详,和她平常那副话痨又麻烦的样子截然不同。安静的她比平时更美貌了,不是单纯的白皙或者是红润的美貌,也不是独孤桀骜印象中那些花瓶美人的美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让欧景年从独孤桀骜见过的无数美人中脱颖而出,成功地让独孤桀骜产生了一种弯腰舔她的冲动,并且也跟着这冲动做了。

    而轻轻的舔舐只是一个开头,独孤桀骜想要的远不只这些——她想要亲吻欧景年,爱抚欧景年,吮吸欧景年,她想抱着欧景年摩擦,把欧景年的身体狠命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奇妙的是,虽然她极度渴望这些事,也只需要伸伸手,小心不惊动欧景年就可以做到所有的一切,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手的念头。

    这或许就是欧景年说的…感情吧。可是这样看起来,感情这东西,和师父口里所说的害人的东西一点也不像。

    感情这种东西明明只会增强人的自制力,操练人的耐心,锻炼人的大脑,强健人的心脏,而已。

    ☆、第144章

    欧景年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变成了一种熟悉的暗红色,这红色懒洋洋无精打采地落在脸上,搞得她一瞬间忘了自己在哪。她坐起来之后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下意识地想要叫独孤桀骜,结果在她叫出口之前,独孤桀骜已经飞快地从矮柜上掠到了她身边。

    尽管已经知道独孤桀骜武功高强,欧景年还是被这动作吓了一跳:“独孤,你当心别摔了。”

    独孤桀骜坐在床边,手撑着床凑到欧景年跟前问:“起来吗?今天要去哪里?”

    欧景年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有点自责地说:“不好意思,我睡过了,我…马上就起来,还是先去市里,再回去吧——我帮你请假。”

    独孤桀骜撇了撇嘴:“我已经请好了。”

    欧景年有点惊讶:“文白就这么同意了?没为难你?”

    独孤桀骜嘲讽地一笑:“她又没有百分之百的股权,再不高兴,又能怎么办?”文白在电话那头咆哮了足足一刻钟,还扣了她一整个月的工资,尽管这些钱算不了什么,但是心情依旧非常不爽,当然,这些事不必和欧景年细说。

    欧景年点点头,掀开被子的时候特地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起身刷了牙洗了脸,退了房,走出旅馆的时候想起来没有车,只好叹了口气,折返了问老板娘:“你好,请问能帮忙叫辆出租车吗?”

    老板娘刚吃完饭,正剔着牙,听见这问题把欧景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着外面努努嘴:“摩的。”还出租车呢,以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啊。

    欧景年:“…那个,有正规出租吗?”

    门口的光头听见了,远远对着她说:“在这里,我就是正规出租车。”

    欧景年没可奈何,只好问他:“那我去市区,大概多久?”

    光头嘿嘿一笑:“一个小时,200块。”他看了独孤桀骜一眼,补充说:“一个人。加上她要400。”

    欧景年觉得不太靠谱,又问了一遍老板娘:“真的没有别的车了吗?”

    老板娘只管盯着电脑看韩剧,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小地方,出租车不到,要出门只有摩的,今天还只有他一个,你不信自己出去看看,能打得到别的车我佩服你。”

    欧景年不由自主地把问询的目光投向了独孤桀骜,独孤桀骜问:“你带够钱了吗?我说几千的那种数目。”

    欧景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包,点了点头,又赶紧摇摇头:“独孤,不…要打人。”特地问钱的事,不会是为了提前做好医药费的准备吧?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立场约束独孤桀骜了,好着急,怎么办?

    独孤桀骜嘿嘿一笑,四下张望了一圈,对老板娘摆在柜台边上高约一米的大理石盆景一笑,单手举起,随意地向半空一甩,右腿一抬,轻轻踢到盆景正中,那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在半空中散开,变成无数碎渣,独孤桀骜炫耀似的两手虚抬,摆一个像太极似的姿势,团啊团的,把那一堆散乱的碎渣又团成了一个球,往地上一放,碎渣全都集中在一处,一点都没落出去。

    独孤桀骜站起来,拍掉了手上的灰,看看光头,又看看老板娘,学着陈锋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一直保持“所有人都欠我八百万”脸的老板娘终于有了新表情,她嘴角抽搐一下,迟钝地转头,起身,踮着脚从柜台后面看地下的石头残骸,光头一脸呆滞地走进来,蹲下,捡起一块碎片捏了又捏——的确是石头没有错。光头木然地抬头,目光与老板娘的对上,两人都哆嗦了一下,又一起转头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所以去市区到底多少钱?”

    光头:“您…您说多少钱?”

    独孤桀骜迟疑地出了一个价:“…40?”她以前小弟坑钱似乎都爱十倍十倍地抬价,这光头也该差不多…吧?

    光头刚要点头,听见欧景年皱着眉喊了一声“独孤”,赶紧说:“给20就行。”能捞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只求那位长腿美女多少能出点钱,不要叫他亏的太狠。

    而独孤桀骜听见欧景年喊自己,立刻响亮地说;“100!”欧景年一向爱做羊牯没错,但是也不能太任人宰割了,给个公允价值就不错了。

    欧景年看见光头和独孤桀骜这两个原本都凶神恶煞的人同时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生出一种微妙的错乱感,眨了眨眼才说:“…独孤,我刚才想问你的是,你觉得坐摩托车安不安全?”结果你直接理解成了太贵了…

    独孤桀骜也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想过安不安全这个问题,毕竟以她见过的摩托车的速度来看,就算出了什么事,她也有自信可以及时带着欧景年从摩托车上离开,不过既然欧景年问了嘛…独孤桀骜笑眯眯看光头:“喂,你的车安不安全?”

    光头一米八的大个子,却被独孤桀骜这么个小姑娘看得想哭:“…您,您说安不安全?”

    独孤桀骜不高兴了:“我在问你。”

    光头:“不…”他已经预见这是桩亏本的生意,本想说“不安全”好打消欧景年的主意,第一个字刚出口就看见独孤桀骜瞪圆了双眼,吓得赶紧改口:“安全,非常安全,我老胡开了十几年摩托了,从来没出过事。”其实他速度从来就没超过60…

    独孤桀骜满意了,笑着看欧景年:“他说安全,走吧。”对老板娘一挑眉:“这东西多少钱?我们赔你。”

    老板娘:“…呃,这个,二…不,一,呃,八…二百,对,二百。”这小姑娘凶起来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像要把人吃掉似的,还好她店里有监控,等下就报警…呃…老板娘发现独孤桀骜嘲笑地对自己努努嘴,顺着独孤桀骜的眼神一看,发现店里的两个摄像头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了下来,整整齐齐地落在房间的两角,顿时欲哭无泪。

    独孤桀骜自动自发地从欧景年手里拿过钱包,扔出十张一百:“盆景和摄像头一起清了。”转身对光头示意:“你车在哪?开过来。”光头得了独孤盟主的命令,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推摩托去了。

    欧景年:…为什么依旧感觉很不靠谱?她要不要让文白帮忙叫一辆出租车到这里来接她们?还有独孤桀骜这行事是怎么回事?虽然现在她不打人,也给赔偿了,可是总觉得这作风怪怪的,分分钟都有往黑道发展的趋势啊。

    独孤桀骜向前走了一步,看欧景年不动,想了想,又回到柜台,扔出一张一百:“老板娘,再跟你买床床单,最好是新的,或者刚洗过的。”

    老板娘默默地从柜台后面的仓库里抱出一床新床单,独孤桀骜一手抱着床单,一手拉着欧景年向外走:“这么冷天,叫你坐这个是没有办法,但是也只能将就了,等下在路上看到出租车再换吧。”她边说边走,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身在旅店外面。

    光头男早已戴着围巾帽子手套坐在摩托上恭候了,独孤桀骜示意他往前挪一点,把床单裹在欧景年身上,扶着欧景年坐在中间,自己坐在后面,手臂从后向前抱住欧景年的腰,两手抓着欧景年的手,欧景年有点尴尬,想要推开她,然而又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实在舍不得,任她抱了一会,觉得气氛越来越尴尬了,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之前你也这样一弄就暖和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独孤桀骜得意地一笑:“内力呀,你之前不是猜到了?”

    “内力这东西还是挺方便的。”欧景年有点艳羡地感慨了一句,想起什么,又问:“我不是介意钱啦,但是…内力可以取暖,你为什么还要买床单?”

    独孤桀骜对着前面抬了抬下巴:“不买床单,你不是就要和那个光头猥琐男身体接触了?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也不能让人家这么糟蹋你呀。”

    欧景年:…这又不是古代,坐摩托碰一碰…呃,为什么被她说了以后觉得好像是有点恶心呢,算了,反正也这样了,包着床单除了不方便借力只能让靠独孤桀骜抱着支撑重心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等等,独孤桀骜…抱着?

    终于反应过来独孤桀骜用心的欧景年无语问苍天。

    而在前面冒着冷汗顶着冷风开车还要竖着耳朵留意后面乘客对话(防止她们商量着把自己打一顿)的光头男内心则在滴血——他明明是个一米八顶天立地的肌肉壮汉好伐?哪里猥琐了?!

    ☆、第145章

    光头男的车技还算过硬,居然赶在预约门诊下班前把两人送到了中医院。下车的时候欧景年付了他四百,把这位自诩大男人的光头吓得差点当场跪下:“不不不,说好20的…”他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啊/(tot)/~~。

    欧景年:“…没事的,你拿着吧,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独孤,对吧?”

    独孤桀骜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酸溜溜地丢出一句:“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欧景年笑一笑,把钱塞到光头手里,光头战战兢兢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发现她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赶紧把钱揣在口袋里,踏上摩托就走了。

    工作日的下午,中医院的人不怎么多,两个人很快就排到了号,欧景年带着独孤桀骜走到医生办公室外,独孤桀骜嫌弃地看了一眼这简陋又破旧,处处散发出陈腐气息的地方,拖拖拉拉地走进去,里面戴眼镜的老中医头也没抬,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看什么的?”

    独孤桀骜还没来得及编好理由,就听见欧景年替她作了回答:“内伤。”

    老中医这回抬起了头,仔仔细细看了欧景年一眼,皱着眉说:“具体什么症状?”这种小女孩他见多了,又不懂病理,随便听了几个词就往自己身上瞎套,内伤,还以为自己是一代女侠吗?

    欧景年把被老中医的语气小小激怒了的独孤桀骜强行按在凳子上坐下:“是她,不是我。独孤,把手伸出来给医生看一下。”

    独孤桀骜武力值虽然高,对欧景年却一向束手无策,委委屈屈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摊,眼睁睁看着老中医装模作样地搭脉,眼珠一转,悄悄运起内力,伪造出一股紊乱的脉象。

    老中医的脸不知不觉就正经起来,看了看独孤桀骜,收回手,重新在她手上一搭,独孤桀骜强忍笑意,淡定地看着老中医,老中医的头上开始浸出汗水,顾不得擦汗,匆匆忙忙就起身出去,过了一会,又带着两个比他看上去年纪更大,胡子和头发更白的人过来。

    欧景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医生,她…不要紧吧?”

    三个医生都没说话,后面来的两个轮流给独孤桀骜诊断了一会,每个人都脸色凝重,欧景年看见他们的表情,自己的脸色也渐渐地开始发青,她两手交叉握在身前,不知不觉间竟然摆出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三个医生诊断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一边轻轻交流了一会,其中一个走过来,问了独孤桀骜几个问题,独孤桀骜据实回答,告诉他们自己最近的确是生过病、总莫名其妙晕倒、偶尔乏力(相对而言╮(╯_╰)╭)、时而口干舌燥脸色潮红、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

    那三个人的脸色就更差了,围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了好一会,才由其中一个出面对欧景年说:“你是她的…家属?”

    欧景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迟疑着点了点头。

    医生说:“病情有点复杂,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欧景年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看了独孤桀骜一眼,想要装出镇定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答应,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医生们的脸色实在是太熟悉了,经历过爸妈死亡的欧景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脸渐渐变得雪白,机械地点了下头,刚要往外走,又被独孤桀骜叫住:“我的病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医生停住脚,看了看欧景年,又看了看独孤桀骜,小姑娘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行将就木的人,然而他们三个都已经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老中医了,三个人一起诊断出来的脉象,应该也不会有错。

    医生用问询的眼光看了看他的同事,又看欧景年,欧景年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汗,抿着嘴,艰难地说:“让她知道…也好。”

    三个医生互相之间又使了一阵眼色,站出来的那位把头又转向欧景年,像是有些为难,又像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说:“这位的脉象,很像传说中的‘七星绝脉’。”

    欧景年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那是什么?有治吗?”

    医生摇了摇头,发现这动作把欧景年吓得腿一软,整个人都往边上一倒,连忙解释:“这不是什么病症,你不要紧张。”他伸手去扶欧景年,却被独孤桀骜抢了先,独孤桀骜扶着欧景年站好,瞪了这位老医生一眼,一脸傲慢地转过头,在心里把这三个人鄙视了个遍。

    欧景年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不是病,那是什么?”

    医生看着独孤桀骜,先不忙解释,却只是说:“中医有许多分支,其中一支的创立者李翠花在当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却留下了一本脉象大全,记载了许许多多前人没有留下的脉象,这些脉象中大部分已经被人证实,为现代中医学做出了重大贡献。而未被证实的脉象中有一种,我们称之为‘七星绝脉’,据说是要具有极强内力的人才能有这种脉象,你也知道,华夏武术虽然多,但是到今天几乎已经全部失传,我们都以为所谓内力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武侠里,没想到今天我们居然真的碰到了‘七星绝脉’。”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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