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难当 作者:凔溟

    第27节

    “孤是个没有情趣的人,不会甜言蜜语满腹情话,望越不要嫌弃。”太子昭摩挲着唐越的后背,亲吻着他的头顶。

    唐越侧脸看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那最好了,殿下若是个口若悬河之辈,我才真要担心了。”

    唐越没有问他那群绑匪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这已经不是重点了,他只要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心里涌起的那股怜惜和崇敬之情足以让自己心动就行了。

    这辈子,无论结局如何,他总要先争取一份自己想要的感情,哪怕是飞蛾扑火。

    “婚期将近,栎阳侯府准备的如何了?有困难孤可以帮忙。”

    唐越被他这么一提醒,算算日子,果然没几天了,心跳都快起来了,他推开太子昭,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地说:“这种事自有家人做主准备,不劳殿下费心了。”

    “孤乐意费心至极。”要不是栎阳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恨不得什么都替唐越操办了。

    一想到过些日子就能将唐越划入自己的羽翼下,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太子昭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

    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又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太子昭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对生活的热爱之情了,这样的感觉似乎就是幸福吧?

    说完话,太子昭派车将唐越送回去,按习俗他们二人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不过性别相同,倒也没人会拿这说事儿。

    到了家门口,唐越碰见了项安,对方直接拦住了他的马车,昂首挺胸地说:“师父,徒儿等你许久了!”

    唐越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直截了当地问:“小安,你等我有事儿?”

    项安点点头,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贼头贼脑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包递过来,“师父,您看看,我总觉得这有问题。”

    “是什么?”唐越边问边接过来,打开布包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双手差点捧不住包。

    草!他暗骂一声,这小子存心吓他的吧?谁没事会拿着人体部件到处走还献宝似地拿出来?

    “咳……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当然是尸体上,难道徒儿还敢从活人身上开膛破肚不成?”

    这可难说。

    “好吧,那你怎么说这东西有问题?”唐越把布包包好,塞进项安的怀里,扯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讨论这种不雅的事情还是别在家门口比较好,吓到人就不好了。

    进了自己的院子,唐越换了身衣服,下人端来茶水和肉食,唐越只瞄了一眼就挥手让人端下去了,实在是没办法在看到血淋淋的人体器官后再吃烤肉。

    “坐,慢慢说。”唐越给项安倒了一杯茶,将他摆在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是很严格的,和父子、上下级关系差不多,可不像现代的师生关系那么平等。

    唐越不想收徒,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西医在这个时代很难传承下去,一方面也是觉得项安这孩子太过偏执,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太难把握了。

    这样的孩子都有个统称,叫天才。但天才往往都是特立独行的,容易出成就的同时也容易铸成大错。

    以唐越现有的医术,实在不适合传给一个太过大胆的人,那可都是要在人体上动刀子的事,马虎不得。

    项安将布包打开,把里头的东西露出来,唐越捂着鼻子凑过去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您看,这时徒儿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心脏,看着似乎与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唐越不是内科医生,对心脏病了解不深,不过正常人的心脏是什么样还是很清楚的。

    “您看,普通人的心脏这里……还有这里间隙似乎更大一些,还有这根血管似乎也不是这么细的……”

    唐越边听边点头,这小子确实是学医的好苗子啊,小小年纪就能无师自通,真是难得。

    “师父,那您看这死者的死因会是病死的吗?”

    唐越摇头,“你只给我看一颗心脏,能看出什么死因?”就算这死者的心脏有问题,也不代表他就是死于心脏病吧?

    “阿父都查过了,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实在找不出死因,又有目击者称死者是在与别人交谈中突然死亡的,问过家属,都说死者身体很健康,没有将死的病症。”

    “突然死的?”

    项安点头,“确实是如此,您觉得会是生病吗?”

    唐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那颗心脏的几处说:“死者的心脏确实是有问题的,应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症主要为肺动脉口狭窄,主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房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主动脉畸跨,主肺动脉隔缺损等……”

    “不过如果说死者生前都未曾发过病,按理说不至于会突发性死亡的,除非受过太大的刺激。”

    “刺激?”

    “对,主要是言语上或者情绪上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是最忌讳受到刺激的,他们的情绪不宜波动太大,否则心律不稳,供血不足,就容易导致休克。”

    “休克……是何意思?”项安托着腮认真地看着唐越,一脸的求知欲。

    唐越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样的孩子如果做他学生,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休克是一急性的综合症。在这种状态下,全身有效血流量减少,微循环出现障碍,导致重要的生命器官缺血缺氧。说白些,就是病人会突然心脏失去跳动,呼吸停止,为假死现象。”

    项安一字不落地记在心上,虽然他并不是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问:“人没了呼吸和心跳还可以活?”

    “真正的死亡定义为脑死亡,只要能让心脏重新跳动,恢复呼吸功能,就不算死亡。”

    “那休克的人并没死?还能救活?”让心脏重新跳动,让没有呼吸的人恢复呼吸,这事情光是听着就是天方夜谭,项安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是在听故事。

    “自然!不过也得看具体情况。”

    项安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盯着唐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师父,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将师门发扬光大!”

    唐越这一次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这么个好苗子要遇上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他年纪适中,如果能跟着自己学几年,往后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代名医。

    他斟酌着语气说:“我的医术自成一脉,与现有的医术大不相同,你确定能接受?”

    项安狠狠地点头:“只要能治病救人的医术就是好医术,没有派系之分。”

    “你倒是看得开!”唐越小声嘀咕一句,却也不得不赞同他的话。也许是他太过将中西医划分界限了,总觉得这些古人是不可能接受西医的。

    “若是做了我的学生,就必须听我的话,还得守一系列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随便用活体做实验,否则一经发现,立即逐出师门并且交由官府发落!”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往后您就是我第二个父亲啦!”

    “咳咳……”唐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道:这小子倒是会占便宜,可不看看他才几岁,哪能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来?

    “先别高兴,本公子会给你一个月的考察期,若是通过了才收你为徒,若是通不过,就别怪本公子不给你面子了。”

    “一个月啊……”

    “有何问题?”

    项安抓了下头发,犹豫着说:“您这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一个月内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吧?而且就太子府的大门,徒儿也进不去啊,要不缩短一些?”

    唐越一天之内连着被人提醒了两次关于婚期将近的问题,想不当回事都难了。

    大男人上轿头一回,唐越说起自己嫁人这回事还是相当尴尬的,“那就再延长几天,往后让你在太子府自由出入就好了。”

    “那可真谢谢您了!”项安高兴地叫到,这事儿回去告诉阿父,他肯定会夸奖自己的,也让他看看,自己可不完全是在胡闹,他以后就是太子妃的入室弟子了!

    第126章 不劳费心

    项安站起身,双膝跪地,双掌贴于额前,恭恭敬敬地给唐越行了个拜师礼。

    唐越也没打算收什么学费,办隆重的拜师礼,交代项安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他家人就算完事了。

    这正合项安的心思,他这人几乎没有同龄的玩伴,成日和药物或者尸体为伴,在周围的邻居眼里就是个怪胎,他自然也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

    “夜深了,今夜就住在侯府吧,明早随我一起去别院。”唐越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别院了,说是要组建一支护士队,其实进度相当慢。

    好在太子昭给他选的人都有些经验,接受能力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既听话又勤奋,比现代的学生好教多了。

    “那我可以和师父一起睡吗?”项安趴在桌子上抬头看唐越。

    唐越本来见他表情可爱,语气软绵绵的,下意识就想点头答应,谁知道视线一偏,瞧见了桌子上放着的心脏,嘴角一抽,“为师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以后来了就住那。”

    项安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那师父您也早些休息。”

    项安站起来转身就走,唐越忙扯住他的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把你的……东西带走,拿去处理了。”

    项安用布包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好东西,明日带去别院给各位师兄瞧瞧,免得他们连自己的心长什么样子都不认识。”

    唐越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捉弄别人?

    人家一个个都是经历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的,还会被你一颗心给吓到?

    他送项安出门,叮嘱他:“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可别太过自负,否则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项安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保准是个虚心好学的好徒儿!”

    唐越真想回答:好学是有,但我真没看出来你哪儿虚心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唐越就被项安叫起床了,拖着他去吃早饭,然后唐越睡眼朦胧地坐在一边困觉,他在那大快朵颐地吃着早餐。

    “好吃!真是好吃……这世间怎么有如此美味的食物……果然跟着师父有肉吃……”项安难得幼稚一回,边吃边发出感慨,一双手和一张嘴就没停过。

    等唐越清醒过来,发现桌上已经犹如狂风扫落叶,食物被卷的一点渣都不剩了。

    再看看对面项安的小餐桌,早就光溜溜的,连盘子都跟被舔过一样。

    管家见状,忙让人再送一份早餐上来,擦着冷汗想:怎么一个个上门都成了饿死鬼,难道为了这顿饭三天都没吃了?

    这项家的小郎君别看年纪小,食量与衡国公世子有的一拼。

    说曹操曹操就到,唐越早餐还没吃完,平顺就和赵三郎一起上门了。

    “这么早登门有事?”唐越护住怀里的一盘虾饺,瞪着伸手来抢的赵三郎。

    赵三郎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盘子,嘿嘿一笑:“不早不早,时间正好,本公子和世子也还未曾用膳呢,管家快上吃食来!”

    “先等等!”唐越大叫一声,问:“你们别是把我家当餐馆了吧?”这个时代的礼仪可不时兴随便上别人家里吃饭。

    “哪里的话,以我等的关系,相互走动不是正常的很么?还是说唐小郎即将成为太子妃就不打算招待我们了?”

    平顺脸皮更薄一些,蹲在项安的餐桌前面闻了闻,“本世子似乎闻到了虾肉和牛肉的味道,还有一样是什么?”

    今天的早餐是水晶虾饺、西湖牛肉羹,还有唐越今天才教人做的海鲜锅边。

    项安用牙签剔着牙齿,这动作还是从唐越那里学来的,他打了个饱嗝,慢吞吞地给这两位公子哥行李,“见过世子爷,见过公子显。”

    赵三郎瞥了他一眼,上下随意地扫了扫,问唐越:“他为何能坐在这里吃早膳?”

    他记得这小子在惠安堂出现过,给唐越当过助手,不过他可不知道这二人关系这么近。

    看他这模样,昨夜显然是在侯府住下的。

    唐越笑了下,“这是我新收的徒儿,以后要继承我的衣钵的。”

    “……”赵三郎和平顺大吃一惊,再次打量着项安,前者嗤笑一声,表示这小子眼神涣散,绝对不是个聪慧的,将来肯定会败坏师门的荣誉,不如趁早换了。

    后者呲了呲牙,表示这小子怎么能比他还能吃!这样的徒儿收进来,将来把唐越家吃垮了怎么办?

    唐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人脸上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凉飕飕地回了他们一句:“这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正说着,管家领着人送上了热腾腾的早餐,赵三郎和平顺立即收了话,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

    平顺现在的身材已经接近标准了,身材高大,五官精致,条儿特别顺,格外引人注目,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百,不过在小项安的眼里,恐怕还没有一具尸体有吸引力。

    而唐越也发现,除了在专业问题和吃的上,项安平时都挺懒的,眼神晃悠悠的没有焦距一般。

    吃完早餐,唐越和项安要出门,赵三郎和平顺现在也是大忙人了,能起个大早来栎阳侯府蹭早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四人一起出门,唐越正要上车就见太子昭的车驾靠了过来,窗帘一开,露出了那张令人窒息的脸。

    赵三郎和平顺眼睛一瞪,撒腿就想跑,不过他们的教养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还是乖乖地上前行礼问安了。

    唐越也依葫芦画瓢行了礼,文邹邹地问:“殿下这时欲往何处去?”

    太子昭一双厉眼在那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当看向唐越时明显多点温度,平静地回答:“今日无事,来看看栎阳侯。”

    唐越眨了下眼睛,很有默契地说:“家父进宫去了,此时不在府里,殿下不如与越同行可好?”

    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太子昭肯定是特意来找他的,扯出栎阳侯有意思么?

    “善!”太子昭顺着台阶爬上去,命人打开车门,让唐越上了自己的马车。

    项安紧接着也想上车,被护卫拦了下来,唐越无法,只能看着他可怜兮兮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马车走远,赵三郎才松了口气,“殿下这看的也太严了,往后是不打算让咱们和唐小郎往来么?”

    “若真如此,咱们现在还能在邺城好好呆着?”

    “咦,世子爷今日脑子竟然开窍了,恭喜恭喜!”

    “比不得工资显自幼聪颖,唐小郎有句话说的好,笨鸟先飞,勤能补拙,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往往都败在自己的自负上。”

    赵三郎眉梢一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子爷没学到唐小郎的真本事,倒是将他损人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啊。”

    “过奖过奖。”平顺端着态度和赵三郎犟嘴,竟然也没输,可见这段时间他成长的速度有多快了。

    马车上,唐越伸直双腿靠在墙壁上,怀里抱着一个暖壶,身边还有个会自动发热的人形暖炉,惬意的眯起眼睛。

    他把收徒的事情告诉太子昭,对方只是点个头并不干涉。

    “要去哪?”太子昭问。

    “许久不曾去别院授课了,今日有空便去看看。”

    “是那一百名……护士?”太子昭觉得“护士”这个称谓有些不习惯,不过从字面上来理解还是挺容易接受的。

    “对,明年开春,殿下若是要出征,便从中挑选出学的好的跟随吧。”

    “这由你决定即可,今日孤便一同去看看你所谓的护士到底有何本事。”

    唐越挑挑眉,“这么快就要检验成果了?”说实话,唐越能教他们的只是有限,更重要的还是积累经验,这需要一个过程。

    不过,这种人才培养方式毕竟是前无古人的,想必能让太子昭满意。

    唐越现在只是想把这个班子建起来,规模可以慢慢扩大,经验可以慢慢积累,边探索边进步,为将来打下基础。

    第127章 挑衅

    别院离的不远,马车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唐越被太子昭扶下车,还没来得及感慨这种被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待遇太过娘们,就听到一群人的问候声。

    抬头一看,好家伙,家门口已经跪了一地的人,恐怕连扫地的阿姨也在其中了。

    唐越发现,太子昭每次出行都不缺去通风报信的人,总能在他们抵达之前摆好迎接的架势,说不定连别院里外都重新洗刷一遍了。

    不过想想这种事连现代的领导出门都有,更何况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还算在唐越能接受的范围内。

    “平身吧。”太子昭放开唐越的手,先一步迈进别院的大门,这里内内外外都按照唐越的要求布置的,有教学楼,有宿舍楼,还有实验室和活动场地。

    在这地广人稀的南晋朝,唐越布置起来也不用担心场地不够大,所以这座别院已经颇具现代学园的规模了。

    当然,设施和人员配置肯定是跟不上的。

    一群人跟在太子昭的屁股后面低眉顺眼地走着,唐越先带他逛了一圈,然后把他带进了实验室。

    这里的实验室并没有太多器材和药物,摆着一面墙的医书,还有一面墙摆着各种常用的药方和药材,除此之外,每张桌子上还放着注射器、皮管子和几瓶液体。

    “护士还需要学习医术?那起非三年五载都无法出师?”太子昭从书架上拿了一卷竹简下来翻阅着。

    这里的医书大部分是栎阳侯当初给唐越找来的,还有些是太子昭帮忙弄来的,恐怕比太医署的还齐全。

    “不用,但是他们需要懂得基本的医理药理,否则在照顾病患的过程中很难把握用料的分量和轻重程度,不过只要他们愿意学,我是鼓励他们往医者的道路上走的。”

    南晋缺医师不争的事实,别说是军医,就是日常的医生也少的可怜,百姓们从出生到死亡多数人是没有就医的经历的,病了痛了最多自己采点口口相传的草药治疗一下。

    太子昭点点头,坐到唐越平日授课的位置,打算做个旁观者。

    唐越见大家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顿时有种教育局领导来视察工作的即视感。

    他咳嗽一声,高声说:“就坐吧,今日我们学的是静脉注射,人体的血管分为静脉、动脉和毛细血管三种,静脉是指把血液从身体各个部位传送回心脏的血管……

    你们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注射器,这东西大家并不陌生,都是由师傅手把手教你们做的,它们的作用便是将药液或者营养液通过静脉注入人体,起到加速药效发作的作用。”

    见大家面露疑惑之色,唐越也没有往深了解释,只是强调:“作为一名护士,静脉注射是最基础的课程,必须人人都学会,患者无论病情轻重都有可能用到这个。

    你们面前都摆着两瓶水,一瓶无色,一瓶红色,你们先熟悉一下注射器的用法,之后我再教你们如何在人体内注射。”

    一群粗手粗脚的大汉,做事情是很麻利很迅速,但要让他们干细致的活就有些难度了。

    这也是为什么护士绝大多数都为女性的原因。

    唐越让他们自己练习联系,自己拿着针筒走到太子昭面前坐下,撩起袖子露出胳膊肘,给太子昭讲解人体静脉注射的主要部位。

    “依你的意思,若是人流血过多,便可以从别人身上取血注入这患者体内?”太子昭从唐越那里听来了不少现代医学知识,不过他到底不是学医的,根本无法理解字面意外的意思。

    “理论上,只要血型相同就能输血,只要患者不产生排斥反应,这并不是什么大手术。”输血很普遍,唐越只要有一台离心机,便可以进行血型配对,采血输血。

    唐越用针筒抽了一管子配好的生理盐水,扎入自己手背的静脉中,一点一点的推进,疼的脑门子汗都冒出来了。

    可见啊,术业有专攻,一个医生未必能干好护士的活。

    太子昭一直皱眉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不过等唐越拔出针头的时候立即轻轻握着他的手,端看着他的手背。

    “很疼吧?”

    “还好,一点点,我的技术不熟练才会这样。”唐越讪笑几声。

    手背有点回血,唐越用手指按了按,还没怎样对方就已经把他的手指挥开,用舌尖舔去了伤口上的血珠。

    唐越只觉得一条滑腻的东西在手背上游动,又麻又痒,喉咙都快冒咽起来了。

    “殿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能不能给他留点脸面啊?

    好歹她也是这群学生的老师,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暧昧的动作,让学生们怎么看?

    “别说话,以后没事儿别往自己身上扎,若是需要人,孤给你找来。”

    唐越扫了底下一眼,发现大家全都低头研究手上的针筒,根本没人敢往这里瞄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等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太子昭的意思,犹豫着拒绝了,“虽然医学需要大量的人体素材,不过我并不建议随便拿活体做实验。”

    “孤明白你的顾虑,不过南晋的牢房中还关押着大量的死囚,与其让他们死的痛快,不如将它们最后的价值贡献出来。”

    唐越摸了下鼻子,小声问:“那贡献了价值的死囚能减刑么?”

    好歹是为医学做贡献的人,给点奖励不过分吧?

    太子昭摇头,“死囚之所以为死囚,便是犯了不可饶恕之错,最多孤下令,做出贡献的死囚能为家属争取一部分的抚恤金。”

    唐越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好歹是给了他们一个为家人谋福利的机会。

    等大家熟悉了针筒的吸入与放出之后,唐越便给他们讲了如何在人体寻找静脉,以及注射的步骤和注意事项。

    这不是一节课就能学会的,唐越每天只来上一个时辰的课,今天在别院呆了半天之久,拉着太子昭在别院用过午饭之后才返回。

    项安一直安静地跟在唐越身边,唐越在教学的时候他也跟着学,等唐越走的时候,他便也死皮赖脸地跟着。

    马车原路返回,半路上太子昭被人喊走了,似乎是边境又有动静,也不知是否是又一场战争的来临。

    项安偷瞄着唐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若是太子出征,您是否也要随行?”

    “为何如此问?”

    项安拉住唐越的袖子,仰望着他说:“若是如此,那您可否说服阿父让徒儿也一起去?”

    “你还小!”唐越瞪了他一眼,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把一个小鬼带上战场。

    他是没有见过真实的战场,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不小了不小了,殿下上战场时才十岁呢。”项安嘿嘿一笑,“何况徒儿也不用持枪上阵杀敌,只在后方躲着就行。”

    唐越没答应,囫囵应了他一句:“到时候再说。”

    项安一听这话就知道唐越没答应,正想着要不要撒个娇试试,他记得阿父的小妾们每每有事求阿父都是如此,还没动作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站到唐越跟前,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唐越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将他拉到身边坐好,“你又不是武士,能护得了为师的周全么?”

    项安懊恼地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万一有危险,徒儿至少能保证不让师父死在我面前!”

    唐越动容,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你这份心留着往后给你的妻儿吧,为师不用你护着。”

    外头有刀剑相交的声音,唐越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握在手里,挑起帘子往外看,就见他的护卫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外围发生的事情根本看不清。

    他将山叫到跟前,问了才知道有人在半途窜出来,往马车上扔东西,不过东西没碰到马车就被打落下来了。

    “扔的是何物?可看过了?”

    “看过了,是……是……”山一脸愤慨,犹豫着没说出口。

    “嗯?”唐越命他将东西取来,打算亲眼看看。

    “不,小郞还是别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越笑笑,“那你至少要让本公子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让本公子当个睁眼瞎。”

    “郎君恕罪。”山忙跪下行礼,然后去将东西拿来。

    他没让唐越接手,而是放在地上打开,唐越只瞥了一眼,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哇……”项安在一旁发出疑似惊喜的声音。

    唐越侧头看他,发现他眼睛都变亮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到底是收了一个怎样的徒弟?

    怎么每回一见到人体部件就这么兴奋呢?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听闻公子越能活死人肉白骨,开膛破肚治病救人,不知能否将这些五脏六腑修复完整?”

    唐越摆摆手,捏了下眉心,吩咐山:“无聊之人,赶走便是,继续赶路吧。”

    这样的人唐越连计较的兴趣都没有,无论他是个人所为还是受人驱使,这样的挑衅还不足以让他生气。

    第128章 风花雪月的心思

    围观的百姓们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唐越,之前看好戏的心情便淡了些,其中不少人是受过药铺恩惠的。

    药铺刚开业那天虽然出了点小事故,名声受损了些,不过随着这段日子的经营,那件事已经彻底没人相信了,反而因为药铺坐堂大夫医术高超,草药齐全,价格实惠而名声大噪。

    “快来看啊,贵族子弟杀人啦……”肇事者扯开嗓门大喊大叫,就是不肯离开。

    护卫来请示唐越,是否要将人带回去审问,如此刻意地挑衅,显然是有人要坏了唐越的名声。

    唐越摇摇头,“他若是不想走,直接打昏了丢在路边,有这许多百姓作证,就算人死了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喏。”护卫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动手将肇事者一拳打昏,那人吹了声口哨,啐了一口,“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跑到我家小郎君面前撒野!呸!”

    这一个小插曲唐越回到家后就忘了,不过第二天,门房打开大门后,发现门口的石狮被人喷了狗血,地面上还写了几个大字:“以色事人非君子也。”

    他忙不迭地去向管家汇报,等唐越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外面的一切已经清理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栎阳侯气的胡子都歪了,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唐越也皱着眉,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总会有人和自己过不去。

    “上次药铺开业的事情是棠溪郡主所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再隐秘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

    唐越点了个头,问:“阿父觉得还是她所为?”

    “看着像是小女子的手段,不过既然殿下已经警告过她甚至整个郡王府,想必她也没这么大的胆子继续为难你才对。”

    唐越暗暗摇头,这可未必,一个深陷感情的女人如果发起疯来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何况一个自小就被惯坏的郡主?

    “儿子怕人先从她查起吧,虽然只是一些小事,但有个人在背后虎视眈眈,暗中动手动脚总是不安。”

    栎阳侯没有反对,不过提议他:“此事最好还是由殿下出手,以你的身份,贸然和棠溪郡主对上,无论谁更在理,在外人看来,都是你欺负了她。”

    这倒也是,不过唐越真不想拿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去烦太子昭,太小题大做了。

    “这么看来,这门亲事想要顺利进行没那么容易啊。”唐越自嘲道。

    栎阳侯哼了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越是如此,咱们越要将婚事办的风风光刚的,好让那些小人瞧瞧,我栎阳侯不是可欺之人!

    况且,这点小事实在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者,哪个没有经历过流言蜚语与谋算陷害?往后你嫁入太子府,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为父担心你心地太过善良,难以制服得了那些魑魅魍魉!”

    唐越摸了下鼻子,他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现代人,对这些阴谋阳谋确实不在行,以前听医院的同事说什么勾心斗角,他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好在殿下深知你的性情,对为父承诺过,无论何时都会护你周全,断不会做出令你为难的事情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一茬?

    不做让他为难的事情,不知道这包不包括不纳妾不生子,否则就真让自己为难了。

    栎阳侯瞪了他一眼,“殿下此时对你的心情为父敢确定是真的,但未来的日子还长,人心易变,该如何过下去就靠你自己了。

    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栎阳侯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嫁入太子府,并非是一个人,而是顶着整个侯府的荣耀,有着整个家族的支持,就算将来你不想在太子府过了,也可以回家来。”

    “……”唐越第一次听他说这番话,鼻头微酸,眼眶发热,如果当年他出柜时,父母也能这样无条件的支持他,就不会发生后来父子几乎断绝关系的事情了。

    他走过去拥抱了一下便宜老爹,吸了下鼻子,沉声说:“阿父放心,就算为了这个家,我也会把日子过好的。”

    只要他身上还有太子昭想要的东西,就算没有了感情,他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和他达成协议。

    将来如果他真的不想维持这段感情,肯定不会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来。

    同一时间,太子府中,太子昭正低头审阅一份奏折,就听到管家匆匆进来的脚步声。

    “殿下,栎阳侯府有消息传来,您要听么?”

    太子昭蓦地抬头,一双凌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讲!”

    管家浑身一颤,低头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如今栎阳侯府还没有动静,也不知老侯爷会如何决断。”

    太子昭第一时间也怀疑到了棠溪郡主,“先派人去将棠溪郡主近日的行踪查清楚,顺便将她身边的人清理干净,一个都不用留,再安插几个信得过的人过去,不仅是她,就是老郡王那里也要有所防备。”

    一个深闺小姐要做坏事,肯定不可能自己动手,从布局到找人动手中间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要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如此做法是否会令老郡王疑心?”

    太子昭冷笑一声,将奏折推开,“你以为孤现在和他还有和睦共处的可能?”

    从对方退婚,到自己强硬拒绝复合,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他实在没必要顾忌太多。

    “喏。”对方领命而去,太子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继续看桌上的奏折。

    他沉思了片刻,提笔写下了一句话,然后命人将奏折送进宫。

    他换了一套玄色深衣,头发一丝不苟地竖起,面容严肃地走出房门。

    一路走出家门,临上马车之前,他才转身吩咐人去将忠勇侯请来,“大厅的布置不够喜庆,命人去西南寻些红色的花来,种在花盆中,多摆一些在厅里,新房中也添几盆。”

    “这个季节……”管家有些为难,大冬天的上哪去找红色的花来?

    “若是没有,腊梅也行,从大厅到新房的路上,两侧全都改种梅树,待到下雪之日,喝茶赏梅也不错。”

    “……”管家挂着一头黑线,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应答下来,只是心里感慨:前面十四年,从未见他家主子如此风花雪月过,什么喝茶赏梅,什么喜庆布置,这些实在不像太子殿下的风格。

    现在竟然为了唐家小郞如此费心,可见其真情啊,管家默默地在心里为唐越点了个赞。

    张淳急忙忙地跑到门口,头上戴着兔毛帽,身上披着毛绒绒的狐皮大衣,脚上穿着厚实的羊皮靴子,跟个圆球似的滚出来。

    “太特么冷了,南方的冬天怎么可以这么冷?”

    王鼎钧紧跟在他身后,见他滚的辛苦,时不时推他一把,对他的抱怨听而不闻。

    他实在难以理解,这样的气候怎么就冷成这样了,要不是他强硬地把人拉出来,这小子可以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来。

    整就一只猪变的吧?

    “嘿,殿下好,这回去找唐越怎么想起小的来了?”真是难得啊,张淳心里轻哼。

    “听闻忠勇侯近日赖了不少课,想必是太过无聊了,正好可以与越作伴。”

    太子昭自然是不想让这两人接触太多,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有个唐越聊得来的朋友在,说不定能让他心情恢复的快些。

    至于太子殿下从哪得出张淳是唐越聊得来的朋友就不知道了。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张淳一脸正义地问。

    王鼎钧给太子昭行了礼,然后一五一十地将张淳的近况汇报了一遍,连他一天上几趟茅厕都没省略。

    张淳听着直翻白眼,暗暗在心里扎小人,然后跑到后头的马车里坐好。

    要不是这儿人生地不熟,他真想搬出去住啊。

    可怜的小侯爷还不知道,在他住进太子府的那一刻,人身自由已经身不由己了。

    第129章 小惩大诫

    太子昭抵达栎阳侯府时,两匹快马同时到达,两个身着黑色常服的男子跳下马背奔跑到太子昭面前,低声汇报了几句。

    太子昭面色平静看不出思绪,张淳拉住王鼎钧的衣角,抬头问他:“这是你同事?”

    “何为同事?”王鼎钧一脸疑问。

    “你怎么这么笨?同事同事,拆开的意思就是一同共事的人,很难理解吗?”张淳难得逮着机会反击,摇头晃脑地感叹:“真不知道你文武双全的名声怎么来的?”

    王鼎钧嘴角一抽,默默地别开脸,决定不跟这疯子计较,否则拉低了自己的档次。

    唐越跟着全家人出门迎接,对上太子昭不辨喜怒的眼神,心里明白,家里的事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

    太子昭免了众人的跪拜礼,不避讳众人在场,直接拉住唐越的手入门,与栎阳侯等人一起直接去了书房。

    侯夫人赵氏想端着茶入门,被王鼎钧等护卫拦了下来,气得差点维持不了脸上的微笑。

    “孤的来意想必侯爷也知道,昨日与今晨发生的事并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栎阳侯笑了笑并不答话,这么短的时间内太子昭不仅知道了侯府发生的事还查出了结果,可见他对侯府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里。

    这个答案对于侯府的一家之主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不过栎阳侯也不会因为这个和太子昭红脸,贵族受制于王族,别说是一点消息,就算侯府出现太子昭的眼线都不奇怪。

    “那殿下查处的幕后之人是谁?为何要与我栎阳侯过不去?”栎阳侯怒气冲冲地问。

    “此时还存有疑虑,目前孤所得的消息乃棠溪所为,但还未深入了解,这其中也许另有隐情。”太子昭这番话说的非常理智,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未必了。

    鉴于他和棠溪郡主之间的烂账,作为岳父大人的栎阳侯不可能不在意,作为即将嫁给他的唐越也不可能不在意,对于看多了言情剧偶像剧的张淳来说更是把剧情往狗血的道路上想了。

    栎阳侯轻哼一声:“殿下此话何意?难道以为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棠溪郡主?”谁吃饱了撑着和一个傻女人过不去?

    唐越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理智上他当然信任太子昭,但情感上的一些微妙情绪就很难控制了。

    张淳人小胆大,接着栎阳侯的话问:“太子殿下与这位棠溪郡主很熟?你怎么知道查出的结果不是最终结果?你就这么信任她?”

    王鼎钧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恨不得冲进去把这个笨蛋拎出来揍一顿,这种质疑的话也是他能问的?

    傻成这样难怪会被人糊弄控制了这么多年。

    太子昭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直视着唐越回答:“孤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实话实说,棠溪是雇佣者确认无疑,但这件事的背后也许还有其他人在作祟,若不能将其揪出来,这样的事情也许还会出现。”

    “理由,殿下请给下臣一个理由。”栎阳侯挺直腰板硬气地问,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轻易挑战太子殿下的权威,此时为了儿子,也豁出去了。

    “孤曾警告过老郡王一家,不得再骚扰唐越,以老郡王的性情,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犯这种轻易被人抓住把柄的错误,棠溪被禁足是事实,这期间能帮她传递消息的人不简单。”

    “对象错了吧,咱们在说的是那个什么郡主,跟她老郡王啥关系?她也是个行动自由人,总会有别人看不住的时候。”张淳吼了一嗓子,唐越莫名的笑了一声,房间内的气氛也轻松了下来。

    栎阳侯多看了张淳几眼,心想:这忠勇侯倒是个性情直爽的小子,能为了唐越顶撞太子昭殿下,此举可嘉,将来可以多照拂他一二。

    他借口说:“老郡王门下也有不少人才,郡主身边自然也少不了,不简单的人太多了,并不代表有其他势力加入。”

    “侯爷此话也有理,但为防万一,还是深入查清楚最好。”如果只是棠溪郡主身边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他们也活不过今晚。

    栎阳侯赞同他的话,不过还是借机委婉地训了他一顿:“殿下办事下臣放心的很,不过此事涉及小儿的性命,一想到有人在暗处对我儿虎视眈眈,下臣就夜不能寐啊,还望殿下明白下臣的苦心?”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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