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作者:湖蓝阁

    第9节

    “嗷——”

    这一刻小家伙觉得自己性命不保了。

    ☆、第五十三章 染血的请帖

    话说小家伙被人压在地上,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它猛嚎了两声,不仅吓得周遭的路人都闪没影了,更是把还在天空翱翔的白隼也给招了下来。白隼在低空一盘旋,竟是没找到那还哀嚎着的身影,直到凌深将小枪使从小家伙身上拽开了,这才看到蔫儿吧唧的黑色小虎。

    凌深弯着腰去拍小家伙的脑袋,嘴上连唤了几声小家伙的名字,然而小家伙就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依旧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这下可吓坏大当家的了,心想这小家伙若出事了,自己心疼一下也就算了,家里那位铁定还要怪他照看不力,那他得多冤枉啊,他只是、只是不小心拍了拍那小子,谁知这小子竟然如此不稳重,一拍就倒了。

    凌深回头瞪了眼小枪使,就见这小子眨巴着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大当家的顿时来气了,不过这会儿他可没空管这人,还是底下的小家伙比较重要。他赶紧伸手要托起蔫了的小老虎,只是他才将手插|到它膈肌窝下,小家伙便浑身一激灵,爪子一拨将他的手拨开了。

    近几日因着赶路,路上也没有好吃的招待着,小家伙总算将在夏国养出来的一身膘给走没了,不过到底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子结实以后身形一下子拉拔壮了不少,隐隐有了成年老虎的雏形。

    话说它一爪子拨开凌深的手后,并没有急着站起来,自然也没注意到凌深那一下子沉下去的脸色。它就这么匍匐在地上,始终湿润的鼻尖贴着地面,用力嗅了几下,然而便如一条蚕蛹般慢悠悠地往前拱去。

    凌深本来还打算在小家伙脑袋上送上一巴掌,不过见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立即收起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凝着神色跟着小老虎往前走去。

    越往前便越远离官道,等到人迹罕见的小树林里,就只有青峰寨的几个弟兄跟着凌深了。原本小枪使还在犹豫来着,见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了,很快也跟了上来。

    小家伙跟条蠕虫般又往前拱了一会儿,终于停在一片灌木丛前。它又贴着地面用力嗅了嗅,忽得打了个响鼻。凌深挑了眉眼望着它,就见这小家伙猛地跃起身来,在环顾一圈后,最终前爪匍匐于地,弓着腰扒拉开眼前茂密的灌木丛。

    眼前这灌木丛生得茂盛,又都是低矮灌木,最高也不过到人胸口处,而最矮的也就和小家伙的尾巴差不多高,这样的灌木一般枝桠都极为尖利,小家伙伸出爪子去扒拉,没半会原是顺滑的爪子毛就变得乱七八糟了,隐约还能瞧见被枝桠抽红的皮肤。

    凌深眉头一拧,回头扫了眼身后那些个真当自己是看戏群众的弟兄们,冷冷催促:“还不快点去帮忙。”

    话音一落,众人总算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地上前去帮助小老虎,倒是没发现命令他们干活的主儿却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小枪使没急着去干活,就瞧见凌深老神在在地站在后头,不时望望前面的缓坡,不时又瞧瞧周遭的环境,好像很忙的样子。

    “让别人去干活,自己就这么站在后头看着?”小枪使这话满满都是讽刺,说完了以后还附赠一声冷哼,以此表达他对这种丝毫没有同甘共苦意识的举动的蔑视。

    凌深却不以为意,眯着眼睛看着山坡上的一处:“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些新的痕迹?”

    小枪使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但碍着自己打不过这人,还是老实地扫了眼凌深所指的地方。凌深眼神不好,看不清那地儿具体有什么,但小枪使不同,他眼神可好着呢,于是这一眼看过去,也发现奇怪的地方了。

    “你说那根树枝么?上面好像勾着什么东西?”小枪使又走近了几步,环视一圈,随即找到了条容易上去的小径。

    “哦,那是树枝啊?”被这么一提点,凌深看着便也觉得挺像树枝的,当然他没好意思说他原以为那树枝是条蛇来着。

    小枪使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顾自爬上那缓坡,矫健如他很快便从那树枝上取下了被勾在上面的东西——是条布条,显然是被刀子割开的,上面还用血写了一行字。

    小枪使瞅了眼上面的话,瞬间脸色就变了。

    那已然干涸的暗红所拼凑出来的是条讯息,或者说是一封邀请函,上面是这么写的——

    六月初一,毓秀山寨的大王将迎娶青峰寨的先生孟春和,届时请务必到场参加婚宴。

    小枪使看完了,没差就吐血了。虽说往日里他也不待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但这先生怎么说也是青峰寨的人,是他们当家的倚重的人之一,更何况他还和他们赵大哥有着不得不说的秘密关系……这无论拉出哪一点当理由,都足够小枪使反对先生嫁到这听都没听过的毓秀山寨去了。

    六月初一……六月初一,可不就是后日么。

    小枪使猛然倒抽了口气,这可不得了了,这要万一他们没来得及把先生救出来,以先生那迂腐的脑袋可不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女大王当小白脸么。

    “不,不好了。”小枪使麻溜地半滑着下坡,眼尖的他随即又瞧见灌木丛中一席染血的青衫。那青衫分明和手上这撕扯下来的布料是一样的,小枪使脑子转得挺快的,片刻就想到了原因。八成是这衣物本也是挂在这上面的,却被一阵风吹了下去,只剩一条极小的布料勾在上头幸存至今。

    这想明白了小枪使就有些激动,却不想这一激动,他分明有些控制不住下滑的身子了。他速度快,这脚一撞上一块石头,就见这小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往下滚来。

    早先被他那一声“不好了”吸引了注意力的人,此刻纷纷倒抽了口气,这滚下来以后得半条命没了吧。

    众人想救,到底赶不及,只闻一声响彻天际的嚎叫,这人终于一头栽进了灌木丛里,就在那件染血的青衫边上。

    最后,这小枪使的小命是保住了,不过崴了脚的他注定个把月内都下不了地了。

    凌深蹲在平躺在地的小枪使边上,看着底下满身刮伤的少年,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就是你不愿意去夏国,何必这么糟蹋自己呢。这要沈奇那小子知道了你为了不去夏国故意歪了脚,可不得伤心死了。”

    小枪使此时也是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努力瞪着眼睛怒视着凌深。

    凌深还算有点儿良心,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唯一没有受伤的脑门,说道:“不过看在你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小枪使听了这话,觉得若不是自己这会儿没力气了,非得哭给这人看不可,这么喜欢耍着他玩儿有意思么?有么有么?

    不得不说此刻小枪使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没好好积德,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个喜欢折腾他又戏耍他的人。

    撇去小枪使的事不说,有关先生被毓秀山寨的寨主郁木秀抓走这件事已经可以肯定了。凌深当下就唤来了蜃楼,让它带着这条写有血字的布条先回了山寨。

    至于郁木秀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显然是她并不介意他们知道她要迎娶……咳,先生这件事儿,甚至于她很乐意他们知道,最好还要送上点祝福什么的。

    凌深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她这么大方地留了这“请帖”,就别幻想着能顺利成亲了。

    当日酉时未到,凌深一行人就回到了山寨。因着小枪使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基本都是外伤,跟小枪使同个院子的杨普直接负责起了这小子的伤势,一会儿帮他将骨头正位,一会儿又帮他用木板固定骨头,总之这治疗跌打损伤的技能还是不错的。

    凌深不关心这个,一心一意要去找当家的,只可惜他找了老半天,却没发现当家的踪影。这下凌深不开心了,他问了人,才知晓这当家的在一个时辰前,就跟着突然回寨的赵云洲一起下山了。

    听闻这消息,凌深偏头算了算时辰,差不多正是他传消息回来那会儿。

    一想到于狁和赵云洲一起下山去救先生了,凌深便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打死他都不传消息回来,一定亲手将布条递给他了,这样他也能一道跟去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此时此刻大当家的只能抱着懊恼研究地图——只因若要去那岫岩山,大当家的不认识路啊。

    却说此时此刻的岫岩山上,昨日就被掳走的孟春和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

    其实一直到先生今日醒来,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奇怪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么一间乌漆墨黑的屋子里。他尝试着摸索到门口,却发现房门是锁着的,意识到这一点的他随即明白自己这是被抓了。

    被谁抓的?先生起先不知道,但在听到门外那颇为豪爽却又蛮不讲理的声音后瞬间知晓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女魔头啊。”

    ☆、第五十四章 先生的心意

    先生这话说得大声,外头的人自然也都听到了。当下站在外头守门的两人就不满地拧起眉,对这实在不识相的文弱书生很是不满意,若非他们大王看上这书生,他们早将这人乱刀砍死了,岂能留着他到现在。

    两人又同时看向站在面前的绯衣女子,只见此人一身劲装,面容疏朗,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媚,反倒浑身透着一股英气,看着极是飒爽——此人便是这山寨的女大王,郁木秀了。

    郁木秀自然也听到了孟春和的喊话,只是她也不恼,挽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孟郎,后日是黄道大吉之日,我已擅自将那日作为我俩的成亲之日了。”

    她的声音清朗利落,透过房门传进孟春和的耳中,到底把思想有些迂腐的先生给吓到了。他原是坐在杌子上的,乍然听到这话猛地跳了起来,明知外面的人看不到,却依旧手指着门口:“你、你……你这女的还知不知礼义廉耻,竟然竟然……”

    “孟郎莫气,这礼义廉耻不过是世人束缚自己的牢笼罢了,再者这山头我最大,本大王想干什么,还需要让他人点评不成?”说这话时郁木秀就双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直直的。站在门口那两小弟看他们大王说出此话,又是如此英气逼人的模样,顿时更为崇拜了,他们的大王就是这么帅气,这么有个性。

    “你是无所谓这些,可我、可我……”孟春和猛吸了口气,沉着脸坐回到杌子上,这才继续,“总之,我是绝不会娶你的。”

    “孟郎可错了,不是你娶我,该是我娶你。”郁木秀理所当然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完全不顾里面的孟春和在听到这话后的反应,甚至还有些自得,高兴地又添了一句,“孟郎可放心,我已让人备好了你的嫁衣,虽说是嫁衣,却不是女装,想必孟郎穿上后定会俊逸非凡。”

    可怜孟春和早在郁木秀说出“该是我娶你”这话时就呆住了,以至于后面有关嫁衣的话没听到,不过也庆幸是没听到,否则怕是得吐血三尺才能一解他心中的郁结。

    郁木秀久久没听到孟春和的回应,心下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这先生的顽固迂腐她是知道的,虽清楚他不会轻易轻身,但到底有些怕,赶忙命人开门。

    房门一开,屋子里登时敞亮一片,孟春和就呆呆地坐在杌子上,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进来的郁木秀。

    “孟郎?”郁木秀急忙上前两步,见孟春和听到她的呼唤后缓缓抬起头来,这才松了口气,“孟郎可是高兴坏了,上次被那姓于的破坏了我俩的好事,这次我不计前嫌,留书于他,想必等他赶来正好吃我们的喜酒。”

    孟春和还是没多大反应,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并非他第一次见她,却还是觉得这女子陌生得很。也是,自上次一别已过两年之久,更遑论两年前他们也并非熟识,不过是他搅了这女人的一次好事,哪想这人就跟狗皮膏药似得黏了上来,甩都甩不走。

    虽则此刻这女子用透着真心的关切目光望着他,他心里头却是没有半分动容的,先生是知道自己的心的,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过这女子,便是这女子再如何喜欢他,再如何关心他,他都只觉得麻烦和懊恼——懊恼自己当初脑子有病,竟然救了个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一想到这都是自己招来的祸,先生那个气啊,他霍然站起身来,手指着郁木秀狠声道:“我说过的,我不喜你,我不会娶你,就是你说你娶我,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说话语气极差,郁木秀听了,心里头那点温热渐渐散去,跟着她冷着张脸,说道:“这话孟郎就不必说了,还是说你丝毫也不在乎你身边那四个青峰寨的人?”

    孟春和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了,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他气得一甩袖子,咬牙讥讽:“就是你这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不喜就是不喜,不喜就不会与你沾染上任何关系,拿人做威胁也一样。”

    不得不说,先生很多时候都是极有骨气的,这要遇上有些傲气之人,或许就放弃拿人做威胁这种事儿了。然而郁木秀却被他这话激起了血气,连说了两声“好”之后,抬手招来了自己的手下。

    “来人,”她转身,对身后上来的手下吩咐道,“现在就给我去把关押在地牢里的四个人带到院子里头来,一个个给我鞭打,鞭打完了砍一根手指下来做留念。”

    “你、你果然是女魔头,如此残忍的事情竟也做得出来。”孟春和气得手指发抖。

    “那孟郎可改变主意了?”郁木秀双目一凝,暗暗含着期待地盯着孟春和。

    孟春和还是摇头,而就在郁木秀又要下什么命令之前,他赫然抢先说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郁木秀当真停下回头的动作,继续看着孟春和:“孟郎请说。”

    得了应允,孟春和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略显焦躁的心,这才缓缓说道:“我还未予人说过这事,我已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受你威胁的,更不会与你拜堂成亲的。”

    这话一出,郁木秀整张脸都煞白了,她拧着眉,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孟郎可想仔细才说的。”

    “自然。”一旦将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孟春和顿觉心里轻松多了,原先紧张着急的面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郁木秀一直盯着他看,自然没错过他这神情变化。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郁木秀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也是气恼极了,张嘴便问:“谁?是谁?”

    “我为何要告知于你?”孟春和根本不想说出这人的名字,盖因他有些恼这人这会儿还在异国,竟是没能来这儿救他,当然他也没奢望那人会跑来救他,与其盼着他还不如盼着当家的更靠谱一点。

    “是哪个村里的姑娘?”郁木秀步步紧逼,势必要问出这贱人是谁。

    “不是姑娘。”孟春和说出这话时倒也坦荡,全然不理会面前这女大王在听了这话后的惊讶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是姑娘,这话再明白不过,这人喜欢的是个男子。郁木秀哪会不懂这个,自己寨子里就有几个小弟这样的,但她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不喜欢女子而喜欢男子这件事情。

    郁木秀敛目想了想,猜测道:“该不会是那姓于的?”

    孟春和不语,只摇了摇头。

    郁木秀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是这人,听说目前那姓于的所娶的男妻还是这位给选的呢。可若非这人,郁木秀便实在想不出是谁了,或者说她除了知道青峰寨的当家的,便只剩下……

    “那是那个二把手?那个姓赵的?”

    孟春和仍不语,但这次他却没再摇头。

    得到了答案,郁木秀回想了下这人的相貌,却只记得是个刚正的,其余却是没有印象。不过似乎是比他们当家的好看些,毕竟那个姓于的一脸大胡子实在看不出好看不好看。

    既然知道了是哪个,郁木秀也不再追问了,比如为什么喜欢男人,或为什么喜欢这个人的问题,她是不会问的,没得自讨没趣的。不过想她会就此放弃,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随着郁木秀点头,孟春和以为这人终于想通了,却不想下一刻听她继续,“下次遇到这人我会亲手砍了他的,至于孟郎你也早早收了这些心思吧,跟我成亲以后,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她说得自信,孟春和却是被她这话又挑起了怒意,他指着郁木秀,口不择言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郁木秀丝毫不受这话影响,背着手说道:“总之今日看在你与我坦诚相对的份上,那四人暂且躲过一劫,其他就不必多说了。”说完这话,郁木秀转身出了房间,而随着房门渐渐阖上,方还敞亮的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又一声落锁的声音传来,孟春和这才气呼呼地坐回到杌子上,一甩手便将桌上的茶杯都扫落在地。以往他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次却是真被这女人给气到了。

    却说凌深在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后,却依旧没研究出个一二三四来,毕竟他本就对这里不熟,便是将这地图刻在脑海里,也不定找得到路。最后放弃独自上路的大当家的找来了杨普,拉着这个貌似很有跟踪经验的人追于狁去了。

    凌深这次并没带小家伙,实在小家伙那身皮毛晚上行动还行,白日里就太招摇了。不过因这段时日一直带着小家伙,这贸然不在身边了,凌深着实有些不习惯了。

    两人紧赶慢赶地赶了一整日,可一直到岫岩山脚下,却依旧没见着于狁和赵云洲的身影。

    “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上山了?”凌深骑在马上,望着上山的路问身边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

    杨普同样望着那山道:“便是上山怕也不会是选择这条山道?太显眼了。”

    “难不成他们两选择攀崖上去?”说到这个大当家的心里头就抖了两抖,虽然他没见过这岫岩山的崖壁如何陡峭,却也知道这年头攀崖没什么安全绳索之类来保障生命安全,这若是一不小心坠崖,即便没丢了小命,怕也得去半条命不可。

    杨普觉得这话挺有意思的,偏头去看凌深:“若不攀崖,你打算如何上去?”

    凌深觉得这话挺白痴的,瞪了他一眼:“当然是正大光明地走山道上去。”说罢凌深当真就这么往山道而去。

    ☆、第五十五章 上山进寨

    岫岩山因三面峭壁,只一条山道能上山的。而作为一山寨,毓秀山寨的人自然要严守这条山道,见着有人来了,可没有白白放行的道理,而凌深带着杨普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山脚下,更甚至一副“我要上山”的架势,那群看守的小弟可不得来逮人了。

    于是就见四个穿着短打的人匆匆上前,提着大刀站在凌深和杨普面前,一脸凶狠地喝问:“站住!谁让你们往这儿来的?”

    乍然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人,凌深一脸茫然无措,他微张着嘴,似乎震惊于这些个人的凶狠,好久才敛了惊讶的眉目紧张地问道:“这……”他张了张嘴,眼见面前这几个中有个露出不耐的神情,他急忙继续,“我和我兄弟见这山风景秀丽,便想上山看看,惊扰了你们实在抱歉?”

    凌深这话一说完,跟着他的杨普却是眉眼一跳,看着他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他原是以为他们这大当家的会硬闯来着,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人。

    而对面的四人听了凌深这话,原先凶残的表情稍稍缓和了点,其中一人更是勉强自己露出随和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道:“没事,不过你们两个万不可再在此处徘徊,这里是我们毓秀山寨的地盘,可不是随便能来的。”

    这人说完了,其他三个也跟着附和一番,没办法谁让眼前这人好看呢,又一副谦恭有礼的品相,自然赏心悦目极了。

    又一个见凌深拧着眉,似乎露出困扰的神情,以为他不肯走,当下又吓唬道:“你若再不走,这要是被我们大王看到了,非掳了你当压寨夫人不可。”

    这人说的一本正经的,岂料这话刚出口,站在凌深右后方的杨普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得不大声,但在空旷山脚下却极是明显,说话那人一听,以为这是嘲笑来着,顿时火了。

    “你笑什么?”这人涨红着一张脸,怒目瞪着凌深身后那身材壮硕的杨普。

    “没……”杨普抿着弯着的嘴角,忙忙摆手,可对面这人显然没打算听他解释,手中大刀一挥,险险擦过杨普的袖子。

    “我告儿你,我家大王可厉害了,不过她是肯定看不上像你这种一看就很傻的傻大个的,倒是这位小哥……”他顿了下,目不转睛地打量了凌深好一会儿,“对了,这位小哥,你刚不是说想上山看风景么?你有没有兴趣跟咱们上山一趟?”

    这话一出口,别说凌深和杨普了,就是站在这人旁边的三个也都面露讶异,其中就有人赶紧扯了扯这人的袖子。

    “你胡说什么呢?这要让人知道你私自带人上去……”

    “谁说这是我私自带上去,这是有人想要闯寨,我们这不是把人抓回去么。”他说着又扯着几位弟兄低声问道,“你们看这人好看不?”

    “好看。”一个人偷偷瞥了凌深一眼,见被看的人正看着自己,他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收起偷窥的目光,然后更加重了几分语气,“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呢。”

    “那比起大王的心头好如何?”他又试探的问道。

    “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话的人撇撇嘴,满脸不屑,“差远了。”

    “这就对了,我们将这人带回去,指不定大王喜欢,明日就不同那个书生成亲了呢?”这人将算盘打得是啪啪响,见自己兄弟快要被说服了,他鼓足了马力继续,“我看这个好,书生能有什么用,这个一看就比那书生强。”

    其他三个一听,也是,连连点头同意了。

    凌深站在一旁,耳尖地将这几个人的窃窃私语都听在耳中,又见这几人转过身来,他忙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望着他们。

    “你刚说要让我们上山去?当真?”凌深在心里替自己的演技点个赞。

    “是啊,不过上山不易,你们需将马留在山脚下,徒步跟我们上山去。”

    “这是自然。”凌深学着以往先生的作态,冲眼前这人拱手示意,随后向身后的杨普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杨普瞧见这手势,嘴角就是一抽,他在想要不要回去告诉他们当家的,他家“夫人”在外刷脸,还企图爬墙呢?

    “哦对了,你这位兄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其中一人还是对生得壮硕的杨普有些顾忌,试探性地问道。

    “哪里?他不过生得高大点,实际上……”凌深故意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凑到这人身边低语:“不瞒你说,我这兄弟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也不知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就生得特别高大粗壮,面容也是凶悍老成,看着让人生不出欺负的念头来。”

    这人听后恍然,又偷偷往后瞥了眼杨普,觉得这人不像凌深说得是个傻的,可这一番话听着却是肺腑之言,让人想要不信都难。

    因着这人可能是个傻的,提议的那人稍稍放了点心,这才根据之前商议好的,由他和另一弟兄带人去寨子里,剩下两个继续留守山脚,并负责看住这两匹马。

    凌深跟着那两人上山而去,在走了一段山路后,只觉得这岫岩山的山道比青峰山的难走多了,不过个中弯弯绕绕得少,倒也不至于将人绕晕了。

    沿途,凌深为了坐实杨普是个傻大个,不时回头叮嘱杨普:“傻弟,你可得小心点,注意脚下了。”

    傻弟杨普抽了抽嘴角,默默无语地望着凌深。

    走在前头的人听了这话回头一笑:“你可真关心你弟弟。”

    凌深也跟着温和地笑了笑:“这是自然,我可是兄长。哎,有件事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傻弟长得老成,很多人还误以为他是我兄长呢。”

    “你们亲兄弟呢?不过真不像。”

    “是呢,我长得像我父亲,而傻弟比较像母亲,我们母亲厉害长得可魁梧了。”凌深继续瞎掰,而杨普见他越说越夸张,只觉得这会儿就是让这人说他爷爷是神仙,他都能脸部红气不喘地说出来。

    “啊?哦哦。”走在前面的人迟疑了下才应道,他还奇怪着,不是一般父亲魁梧,母亲柔美么?怎么到他们这儿就颠倒了。不过这左右是别人的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

    两人就这么无视后头的杨普,一边走一边聊着,直到进了山寨,这人才对凌深叮嘱了一声,随后禀告了寨子里主事的人,便带着人去了大厅。

    凌深边走边观察着山寨,发现这山寨果然和青峰寨不同。青峰寨因有很多机关陷阱,在巡视上不如这山寨严谨,而青峰寨占地面积极大,所以很多场地都极为宽敞,这便更显得这毓秀山寨有些小了。

    凌深和杨普没走一会儿,就到了这山寨的大厅,进去就见正面白纸黑字用草书书写了一个“义”字,下方是一张铺着虎皮的两人宽交椅,而下首则分别在两边摆着八张官帽椅。此刻,两边的官帽椅上分别坐着个人,一看便是这山寨主事的,他们见着了凌深和杨普,暗暗也有些惊讶,只是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就在凌深也同时打量那两人的时候,有一女子正好从屏门处走了出来。这人生得有些黑,大约是常年暴露在阳光底下造成的,不过她面色红润,看着却很是健康。待她走到上首的虎皮交椅上,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她动作大气,丝毫也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作态。

    见到这人凌深也挑了眉,早先他想着人人口中的母夜叉女魔头该是如何的样貌,眼下看着却和自个想象中颇为不同。他想象中这人该是眉粗眼大,胖面肥腰的顾大嫂,但显然眼前这个得是英姿飒爽的花木兰。

    郁木秀在看到底下的两人后,也微微吃了一惊,她先是惊讶于凌深的俊美,而后便又觉得站在他身后的杨普身手不凡,光是那体型若非十天如一日的强化训练是铁定练不成的。

    “这二人是怎么回事?”郁木秀沉着脸,明亮却又锐利的眸光利落地扫向站在凌深边上的人。寨子里的人郁木秀都认识,她还记得这人是负责山脚巡逻的,却不知道他怎么就将人给带上来了。

    “这……”巡逻的小弟被质问的懵了,说好的大王会看上这美人的戏码呢?

    凌深见这人回答不上来,想了想便恭敬有礼道:“我兄弟二人见这里风景独特,便想上来一睹风采,这位小兄弟见我们两有诚意,特特带我们上来看看。”

    “是这样么?”郁木秀扫了眼凌深,但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转而继续看向巡逻的小弟。

    “是、是这样的……”巡逻的小弟不敢说自己带这人上来是为了献给大王当压寨夫人来的,只得顺着凌深的说辞点了点头。不想他才点完头,上头就砸下一杯子,“咚”地正中他脑门。

    “大胆!谁给你命令带人上来的。”听着这声怒吼质问,那负责巡逻的小弟连“诶呦”都不敢哼出口,连忙跪倒在地。郁木秀却看也不看他,就吩咐底下的人:“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关起来,不过念在初犯就先饿个一天再放出来吧,至于这两人……”

    凌深一看这人将矛头对准了他们,赶紧说道:“唉等等,听说女大王你明日便要成亲了吧?”

    ☆、第五十六章 成功潜入

    郁木秀刚准备挥下的手就这么停在那里,她拧着眉,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凌深故意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微张着嘴道:“难道是不能公开的秘密么?”凌深不管不顾周遭人的目光,继续瞎掰,“刚看到外面的人捧着几张‘双喜’往外走,便想着这寨子是否要办喜事了,于是问了问方才那位小兄弟,这才知道女大王你明日要成亲了。”

    郁木秀略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毕竟是临时决定的婚宴,寨子里好些地方都还没装扮起来。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要成亲跟这两人有什么关系,除非……

    “是又如何,和你们有关系么?”郁木秀怀疑地望着眼前这两人,可不管她如何打量,的确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出有关这两人的信息。可饶是如此,依旧没能彻底打消掉她的疑虑,实是这两人出现的时间太巧了,不得不让她怀疑他们和那青峰寨是否有关系。

    凌深听她有此一问,倒也坦然,摇头便道:“没有。不过我想既是明日成婚,便不该见血不是,否则不吉利。”

    郁木秀幽幽地“哦”了一声,偏头看向坐于右下首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被他们女大王如此一看,拱手回道:“黄道吉日的确不宜见血,就是大王你不信这个,也该稍稍考虑下下面的人的感受,终归大伙儿都想图个大吉大利的。”

    郁木秀觉得这话甚有道理,点了点头:“那便听你的吧,只是眼下要如何处置这两人?”

    中年男子侧眸瞧着凌深,又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此刻外面的天空已是橙红一片,显是太阳快要落山了。

    “时辰不早了,还是速速将这两人赶下山去吧。”中年男子敛眸提议。

    只是这提议让凌深有些不高兴了,想他辛辛苦苦上来可是为了找先生,这刚来就要被送走,这群人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稍稍想了想,急急开口道:“这位大哥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厚道了,我兄弟二人远道而来,本是上来一观风景,这风景还没观呢?你怎么好就此赶人呢?”

    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凌深会这么说,大约是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一甩袖子大声说道:“你这小子真不识好歹,我好心放你归去,你却偏要留在这里?”

    往日里凌深要是听了这话,肯定冷笑着反驳这人两句,并且姿态一定要摆得高高的。不过今日有些不同,他为了将自己伪装成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死心眼,当下梗着脖子说道:“是啊,我还想明日一睹婚宴现场呢?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山大王成亲的。”这倒是大大的实话,他虽亲身经历过一次,但那时候昏迷着,他压根不知道那场婚宴是怎么样举办的。

    中年男子见他这般模样,也有些来气了,鼻子一哼,低沉着声音吼了一句:“你这是不要命了?大王就在这里,只要她一句话,现在就能把你从后山丢下去了。”

    这话一出来,若凌深没一点害怕的反应那肯定会让人觉得奇怪,于是大当家的努力缩了缩脖子,一副你们可别吓我的小样儿。

    中年男子见自己把人给唬到了,又瞧他眉眼俊逸,此刻却透着点点害怕的样子却是令人有点儿不舒服,总觉得这么张脸露出这种表情着实不合。如此一想,原先威严的神情便稍稍缓和了点,只是还没等他说上两句,那面露害怕的青年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小声嘀咕道:“可我还想见识见识明日的婚宴啊。”

    他说的小声,又是垂首立于厅堂之上,即便说完了也一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这不免令人有种他实际上只是自言自语的错觉,而会让你们听到则完全是个意外。

    中年男子面色一僵,觉得这人如此冥顽不灵,实在欠教训,回首就看向郁木秀:“大王,你看……”

    郁木秀抿着嘴沉吟了片刻,最后在对上凌深那无辜的眼神后终于妥协了:“也罢,明日我和孟郎成亲也需要个见证人,总不好全是自己寨子里的人,届时别人还以为我们弄虚作假,让这两个外人见证我和孟郎最重要的日子,必要时也可让他们替我们作证。”

    凌深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孟郎竟是他们先生。他心想着这个称呼倒是新鲜,就不知先生在听到这称呼时是个什么模样。

    凌深想得入神,郁木秀之后的话他自然也就没听进去,最后还是杨普扯了下他的袖子,凌深这才回过神来。

    凌深先回头瞅了眼杨普,不过这人因某人说他是个傻子,而为了兑现当初做牛做马的誓言,自然是要谨遵这人的话乖乖当个傻子了,于是这会儿就是凌深看他,他也不说不动地站在那儿,目光稍显呆滞地望着不知哪个方向。

    凌深见他这般模样也愣了下,还没想起这人这般作态的原由,面前就有声音打断他:“你这小子我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往哪儿来的?”

    光听声音凌深便知是谁了,正是方才刁难他的中年男子。凌深偏头,正看到这中年男子走向他,直到到了他面前,才又开口道:“我先带你们去今晚暂住的屋子,剩下的边走边说吧。”

    凌深和杨普并非这寨子的贵客,相反因着他们来路不明,还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各种待遇自然不怎么好。就如所住的地方,就只是一间小黑屋,里头摆着两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床。凌深瞧着那据说是床的玩意儿,直觉是哪里拆下来的门板,底下搁上两条板凳就算是床了。

    杨普对这种环境倒是习以为常了,左右以往押镖的时候还风餐露宿的,这里至少还有个屋顶遮风挡雨来着,已经不错了。不过当他看到凌深那见鬼的表情,就知这位没吃过苦的少爷肯定是对这地方万般的不满意。不过出乎他意料,凌深并没说什么,而是等人走了,冷着张脸坐到那铺着层薄薄床单的床板上。

    杨普跟着走过去,就听凌深沉着嗓音低声道:“今晚我出去看先生住在哪里?”

    “不睡觉了么?”杨普倒是觉得这事不急在一时,左右还有时间。

    他这一说完,就瞧见对面那人嫌弃地瞥了眼屁股下的床板,只是他依旧没有抱怨床的事情,而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找先生要紧。”

    杨普紧紧抿着嘴,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这人的心声,其实是嫌弃这张床,所以宁可不睡觉的吧……一定是这样的。

    因着两人身份特殊,晚饭的待遇自然也一般。山寨上下除了见过凌深的少数几个人以外,还真没人将他们当成客人,光几个馒头就打发了。

    杨普自然是不会有抱怨的,一手拿着两个馒头心里偷乐地望着迟迟没有动手的凌深。不过再次出乎他意料,眼前这人虽是一脸嫌弃,却还是将那馒头吃完了,末了还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碎碎念了一声——真难吃。

    杨普不置一词,不过这馒头难吃他心里也有数,盖因用得面粉不好,发酵得也不够到位,的确有些难以下口。

    待到天黑,凌深跟杨普打了声招呼,便躲着外头巡逻的人,偷偷溜出了院子。

    这会儿,山寨里头已是红灯高挂,门廊各处也都贴满了红艳艳的“囍”字,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凌深专挑暗处走了一会儿,然后,他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不仅没找到先生,还把自己给走丢了。凌深自认并不是个方向感不好的人,事实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路感其实挺好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在个陌生的地方来去自如。这是他第一次走着山寨,更甚至于还是在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本就东西南北分不清楚,眼下所有地方又都是一色的大红灯笼,也难为他分不清身处何处了。

    一时间,凌深又要躲避那些夜巡的人,又要寻找回房的路,便有些烦了。到了后来,他索性寻了棵足够藏匿自己的大树爬了上去,他动作利落,没两下就上了一根粗壮的枝干上。他瞅瞅这地方枝叶繁茂,又因黑夜,底下就是有人走过也绝不会注意到树上有人,心下便是一松。只是这绷紧的神经刚有了松懈,凌深却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且那人还有了动作。

    凌深猛然就要转身,不过他才一动,身后那人却手脚灵活地钳制住他的身体,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压着抱住他的双臂,并且为了防止他乱动,身后这人还聪明地用了巧劲,将自身重量全压在他身上。

    “别动,”身后那人低声警告了下,凌深一听顿觉这声音熟悉死了,下一刻就听他又道,“是我。”

    因为这一声,凌深紧张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松了口气,稍微一挣脱就将手从身后那人的禁锢中抽了出来。拿下那人的手后,他微微偏头,黑暗中他仅能瞧见这人清雅瘦削的轮廓,以及那一双总是平静的黑眸,然这都是他极为熟悉的。

    “你怎么上山的?”树上狭窄,但好在这树枝足有一尺宽,凌深小心翼翼地转个身,趁着身后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反倒将他禁锢在身后那粗壮的树干上。

    ☆、第五十七章 树上幽会

    于狁任由眼前这人将他困住,一直等他站稳了,才反问道:“这是我想问你的?你怎么也来了?”

    听他这一问,凌深转念就想起这人竟然不跟他打声招呼,就跟着赵云洲来了这岫岩山,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凑过头去,张嘴在他耳垂上咬了下。

    这泄愤似的一咬并没用力,所以不疼,不过还是把于狁给吓了一跳,趁着凌深松嘴的档口偏头将耳朵拯救出来。

    “你干嘛呢?”于狁对着这人是真生不出气来,只好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凌深却压根没将他这一眼放在心上,慵懒地枕着他的肩膀,冲他裸|露在外的颈子吹了口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上山的?”

    于狁有些无奈,只好将自己和赵云洲上山的事儿说了一遍。

    原来两人是知道这岫岩山的山阴处有个山洞,这山洞就在半山腰处,而只要登上这山洞,洞内自有密道通往山寨内部。两人在登上这山洞后,一直等到天黑才从这密道出来入得山寨。

    凌深听到山洞这事儿的时候,终于不再懒散地靠着他,而是撑起身子仔细地盯着他瞧,只觉得仿佛头一天认识他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这山洞的?既然是密道不应该保密的么?”

    “是啊,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出云塔内的书?”于狁问他。

    凌深被这一问哪里还没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这事儿实在诡异得很,他只好又问道:“别告诉我这山洞密道也是你那位祖宗设计的。”

    于狁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便点头回道:“是他带人挖的。”

    这话一说完,于狁便发现面前这人不动了,他疑惑,伸手推了推他,但因两人是在树上,他并未敢太用力。

    “你这是怎么了?”于狁拧着眉看他,但黑暗中并不大能瞧清楚他的神情,只能从他略显僵硬的表情及木讷的反应中察觉他似乎是呆住了。

    凌深也的确是呆住了,他知道于狁的这位祖宗很厉害,不出意外还是个穿越者。可就因为这人是穿越,凌深才觉得郁闷来着,同为穿越者,别人造塔造机关,开山凿石简直快要无所不能了,而他呢?除了开家店赚几个钱貌似就没什么作为了,而更让人无力的是这开店的资本还是眼前这人出的……

    “……好吧,我认输了。”凌深无力地靠在于狁身上,只觉得自己这穿越的太憋屈了。

    “你说什么呢?”于狁其实听到了他的话,只是这话实在有够莫名其妙的,以至于他愣是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没、没什么。”凌深蹭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头,顿了顿,接着才闷声说道,“你那祖宗以前一定是学土木工程的……”不然不该这么牛逼的。

    凌深这话说得极为小声,于狁只来得及听清什么“土木”之类的,心想肯定不是跟他有关的话,便也没当回事,只碰了碰他的肩膀,问他:“现在该你说说你怎么跟来了?还上了山来?”

    “就许你来还不许我跟来呢。”凌深不肯动,就微微转了脑袋偏头瞟了他一眼,“至于怎么上山来的,我自有办法。”

    “哦,听说今日有人抓了两个男人上山,因为明日寨主要成亲,不宜见血,所以留着等明日过后再行处置。”于狁侧眸瞧着凌深,而那眼神中俨然在说“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好意思拆穿你”。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实际已经能看到一些了,凌深一瞧见于狁这眼神儿,心里又不舒坦了,冷着声音低哼了下:“我这是故意的,不然哪这么容易就上来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自由之身。”

    于狁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也不再拿这事儿去损他了。不过他倒还记得自己听到的,据说是两个人一同被抓上山的,其中一个俊美非凡,简直就跟天神似的,另一个则是个傻大个。

    俊美的那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另一个于狁就猜不到了,他手下没哪个人是傻的吧。

    “对了,你跟谁一起来的。”

    “杨普。”没等于狁说话,凌深接着又道,“这个人挺不错的,人能干,也不多嘴……”最主要想怎么黑他都行,因为他不会跟你计较。

    这话凌深自然是不会说的,不过既然都说到杨普了,凌深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关心一下到现在也没露面的赵云洲。

    “赵总管呢?”

    “他去找先生了,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这话大当家的爱听,因为这表示今晚就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了。

    “你之前说晚上跟我说说这于大山和于狁间的关系,现在就晚上了,况这里就我们两个,来,跟我说说吧。”

    于狁没料到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记着这个,当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凌深就当自己没看见,闭上眼睛,靠在他身上催促:“我听着呢,说吧。”

    “你真要听?”于狁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换个姿势,但碍着这人完全靠在他身上,动作太大怕这人掉下去了,最后只得微微偏了偏头,视线落在茂盛的几乎完全遮挡了外头灯光的枝叶上。

    凌深自然察觉到了这人的别扭,不过深知他并没有排斥,便轻轻应了声,然后等着他给他想要的答案。

    好久,于狁才在绝对的寂静中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如往日里那般清润温和,有些沉,有些低哑,却没有带过多的情感在里面,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别人的遭遇。

    那是一个说不上特别悲伤,却绝对会让听者唏嘘的故事。

    从始至终,凌深都只是静静听着,听着他说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经历,以及最后的逃亡。

    就在四年前,这人从显赫一时的侯爷,从风光无限的将军沦为一名朝廷重犯,流放边疆。虽途中被自己的手下救了出来,却也在一时间成了朝廷通缉的对象,这才被迫隐姓埋名,然后创建了青峰寨。

    于狁说得并不是很详细,很多事情都一带而过,仿佛并不在意般,然而凌深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无法释怀的怅然。

    凌深从出生长大,到穿越之后,似乎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并没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他实际上并不能体会于狁的心情,只是此时此刻听着他那低哑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就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凌深知道自己这是替这人心疼来着,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况他也不会希望自己去安慰他——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提,就是提起也不会上心。然他虽上心了,却也不至于软弱地需要人去安慰一番。

    等于狁不说话了,凌深这才深吸了两口气,慢悠悠地开口道:“虽然你都说了,不过我还是不满意。”

    于狁垂着眸子看他:“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凌深终于不再靠着他,而是抬起头来正视着他:“你还没说你和那皇帝是什么关系呢?”

    于狁坳不过他,况且也从未想过隐瞒,便直言道:“我和他一起长大的。”

    凌深一听这话不开心了,这是典型的竹马竹马啊,并且考虑到之前沈奇遇到的贵人就是这皇帝的可能性,这人显然是对他的小将军有情的,不过好在将军已死,留下来只是青峰寨的当家的。

    于狁见凌深不说话,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凌深挑挑眉,故意说道:“不满意的多了去了,别以为你没说我就不知道你漏说了多少事,不过今天就算了,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该怎么惩罚你吧。”看着于狁一脸这事儿不对的表情,凌深勾着嘴角轻笑,“我说得,若你说的我不满意了,就得好好惩罚你。”

    于狁拧着眉,细想了一番却怎么也想不出还有这一茬的,便直言不讳道:“你没说过这话。”

    “没说么?”凌深也稍稍愣了下,只是大当家的素来脸皮厚又无耻,就是没说过又如何,照样还得惩罚不是。于是他笑笑,就说道:“那就是我心里想过的。”

    说完这话,没等于狁说话辩驳,凌深便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其实大当家的就是想找个名目好跟当家的亲热亲热,这都多久没一起了,有些事情自然也想念得紧,再说了这树上的确是个从未有过的尝试。

    心内有些蠢蠢欲动,凌深手上也就忙活开了,他一手撑着于狁靠着的树干,另一手顺着他凸起滑动的喉结缓缓往下,钻进那层层衣衫里头去寻找那点敏|感。手指所过的肌肤并不是如何顺滑,带着伤痕的胸口难免有几处坑坑洼洼的,只是略去那些伤痕,余下的地方手感确实极佳,那紧致而又结实触感总是让他爱不释手。

    凌深留恋地在他胸口处停留了一会儿,一直到手指下那点凸起变得肿胀了,才继续往下探下。

    于狁被他刺激地眼角发红,但到底有些顾忌,咬着唇愣是没发出声音来。凌深看他忍得辛苦,亲吻他的动作越发轻柔,唇齿划过他的颈子,落在他的锁骨之上,轻轻地吻着慢慢地摩挲着,而他的手也终于冲破障碍,钻进了那系紧的裤腰带里。

    ☆、第五十八章 劫花轿

    带着点微凉的手指一触到那滚烫的玩意儿,于狁起先努力压抑的呻|吟终于溢出声来。

    “嗯……”他喘息了声,下一刻就又被凌深狠狠吻住,吞噬了那暧昧而又充满诱惑的低喘。

    凌深缓缓辗转厮磨着他的唇,不时轻咬一下,或吮吸一下,每每听到他的声音从嘴里溢出了,便又急急忙忙去堵住他的嘴。

    于狁早已被他折磨的没了力气,若说他全身上下还有哪处是有力气的,怕只有自己底下那根玩意了。只是那东西也越发炽热肿胀,酥麻而又火热的感觉从那处蔓延开来,完全灼烧着他的理智。

    “阿狁。”凌深越发凑近眼前的人,甚至故意将自己的往他那处蹭了蹭。

    暧昧的姿势看得于狁眼热极了,全身上下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身下那处,就连那若有似无的碰触每一下都能挑动他猛烈跳动着的心,一下一下,弄得他不上不下心痒难耐。

    “别闹了啊嗯……”他努力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却止不住随后脱口而出的呻|吟。但实际上当家的是想让人快点的,不过这种话终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凌深弯着眉眼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故意没按照他所想那般,反而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我说过的,这次是惩罚来的。”凌深挨着他的耳朵说着,继而含住他的耳珠碾磨起来。

    于狁受不住他的慢动作,尚还自由的手往下企图去抓那正替他服务的手。凌深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企图,赶忙吓唬他:“有人来了。”

    于狁听了这话果然不动了,甚至连原先那喘息呻|吟也没了。

    凌深瞧着好笑,哼哼低笑了两下,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又撬开他紧抿着的唇,安抚道:“我骗你的。”

    这实在有些可恶了!于狁狠狠瞪了凌深一眼,张嘴便要说些什么,可惜当家的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在某人手上,这他刚张嘴,某人手上稍稍加重了丁点力道,瞬间让原先的呵斥变成了软绵的长叹。

    “谁在那儿?”底下赫然传来警惕的喝问。

    凌深听了倒也没紧张,只可怜当家的在听到这声音后脑中那绷紧的弦顿时断了,就好像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一时间只觉眼前白芒闪过,而身体各处都叫嚣着欢愉罢了,至于其他……便什么都没了。

    这种时候放着谁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好在大当家的反应快,在眼前这人彻底满足之前吻住了他,好歹将那些浓情时的声音全给吞没了。

    树附近负责巡视的人还在,就听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什么也没有啊,是不是你听错了?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纠结:“别胡说,这明天就要办喜事了,哪来不干净的……”

    “那你说是什么?鸟叫蛙鸣知了叫的,毕竟这天也快转热了。”

    “你在这山上听到过蛙鸣知了叫的……”

    之后,这两人的声音越渐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到。

    凌深却始终没放开于狁的唇,从浅浅的含着到深深的侵占,他不放过每一丝每一毫的几乎是要将他完全吞噬了。

    好久,凌深才松开了他,休息了片刻才调侃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怕人发现不成?”

    于狁这会儿也缓过气来,不过他没力气开口,只得用尚还泛红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此刻还泛着水光,虽里面也含着不少气愤和怒意,但在大当家的看来这些个情绪都是可以屏蔽的,如此最后就只剩下满满的诱惑了。

    是的,在凌深看来,于狁这一眼跟在色|诱他没什么区别了,毕竟这衣襟还敞开着,上面还落着点点红痕,虽在暗处看不大清楚,却也能瞧出那有别于别处的深色,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性感得很呢。

    于狁自然也瞧见这人那不安分的目光,不用垂眸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了,而更让他头疼的是下|身的黏腻。虽有衣袍遮着,却还是令他觉得别扭极了。

    “下去。”待一恢复力气,于狁整理好了衣襟,这才推了推凌深。当家的是想找个地方洗洗,下面那么湿总不是个办法,更何况这种湿还不是一般的湿,每每感觉到总让他耳根发热。

    “你……我瞧你是真不喜欢我,每次都只自己爽了,却从不顾虑我一下。”凌深这话说得委屈极了,于狁拧着眉,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不厚道,可让他在这种四面漏风的地方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却有些为难他了。

    凌深本也没想逼着他干嘛干嘛的,又见他一脸纠结的表情,也猜到了他的顾虑,就暗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我也不为难你,但回去你得听我的……在床上……”

    最后三个字凌深是凑到于狁耳边说得,这一说完,就瞧见当家的耳根红得都快滴血了。

    心里满意了,凌深这才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大当家的似乎是忘了自己还在树上,退得步数有些多了,这眼看着都要掉下去了,于狁忙不迭将人扯向自己。他的力道有些猛了,两人自然重重地砸在那树干上,直撞得那树都晃了一晃。

    “你忘了我们身处何处……”于狁这话略带了些恼意,也到底带了几分紧张,只不过未等他话说完了,就听“嘎啦”一声闷响,脚下的树枝赫然往下沉了沉。

    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比当事人的他们更清楚了——这树枝虽未断,却也命不久矣。

    “看你干得好事。”于狁已经有些无力了。

    “怪我喽?”凌深微微眯着眼睛,低哑着声音转而说道,“不过算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本来好好的树枝来着……”

    他最后那话里充满了惋惜,不过因说得小声,于狁并没听到,只看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知道他肯定在嘀咕什么不好的话。不过他并没说什么,而是紧着让他下树去。凌深也知道这命不久矣的树枝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赶紧利落地翻到了地面上候着,而于狁紧跟其后,也身手矫健地落到地上。

    这两人今夜本是打算在树上将就一晚上的,但因于狁要去找水潭,两人只能绕走大半个山寨往后院走去,最后在一院落的小厨房里度过了一晚上。

    第二日,整个毓秀山寨果然是一片喜庆,所有人都拿着艳红的物事装点着寨子,铜锣唢呐的也一并祭了出来。

    凌深一早就回了那小黑屋,那时候东边还只泛着鱼肚白,然他一进屋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起床了,正站在床边拉伸四肢。

    见这人已然清醒,凌深也不含糊,将昨夜遇到于狁的事儿说了一遍,除去两人在树上干得见不得人的那点子事。而杨普知道当家的和赵总管都没事,还顺利潜进了山寨,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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