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东宫 作者:涩涩儿

    第12节

    比赛的内容规则,最容易做手脚,他若是这么答应了,岂非是要上了这大棠太子的当?

    但是……

    吐蕃三王子低头看一眼矮豆丁似的棠落瑾,忽然又安下心来。

    一个这么丁点的小屁孩,据说因为身体不算强壮,最近才恶补了箭术的小屁孩,有甚可怕?就算是由他来制定规则,他又能制定出来甚么规则?

    就算是麻烦一点,难道他还赢不了一个七岁的孩子么?

    吐蕃三王子心中权衡一番,面上就笑了:“如何不敢?只是这比试的东西,是小王一人定的,比试的内容……也该是大棠太子,一人来定才对。”尔后笑道,“小王听说太子殿下过目不忘,聪慧过人,想来这几句话之间,已经想到了主意了吧?那就请太子,快快把如何比试,说出来罢。”

    大棠臣子心中俱都骂这个吐蕃三王子狡猾阴险。

    原本太子殿下想了个不错的主意,只要他们众人聚在一起,想出让这个吐蕃王子必输无疑的法子,太子的脸面,大棠的脸面,就俱都能挽回来。可是,这吐蕃三王子显然狡诈多了,一开口,就只肯让太子一人立刻想出主意,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天元帝闻言,却是笑了出来:“罢罢罢,既然连吐蕃的王子,都这般信任和敬仰朕的太子,认为朕的太子是天命所授,聪慧非常,那太子,你就立刻把你的主意说出来罢,如此也可不负三王子和吐蕃,对我大棠的敬仰之情!”

    吐蕃三王子:“……”信任和敬仰?他何时说了这两个词儿?

    大棠不少臣子心底也嘀咕,圣上您也太信得过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再聪慧,如今也只是个七岁多的小儿,等来年开了春,才到八岁年纪,现在就说了大话,万一待会太子压根说不出甚么好主意,并且把这场箭术比试输了,那,又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担忧和怀疑地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小小的白玉般的脸上,依旧没甚表情。

    “回父皇,儿子的主意,很简单。”棠落瑾对天元帝行过礼后,转身看向吐蕃三王子,道,“若论力气,三王子比孤年长十岁,虽不曾学得大棠的孔孟礼让君子之道,然,观三王子行止,想来也非蛮夷粗鄙之人,定然不屑一旦赢了,却被人说是赢在了年纪和力气以及阴谋诡计之上,并不是真正的箭术惊人,更算不得真正的吐蕃勇士。三王子,孤说的,可是如此?”

    三王子还能说甚?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吐蕃完全忠心于他的父亲或兄长的人,若是之前不论手段直接赢了,那倒也就罢了,现下被棠落瑾一口一个“年纪力气”,“阴谋诡计”一说,饶是他脸皮厚比城墙,如今也只得忍着心中想法,点了头。

    “殿下所说正是。不过……”

    棠落瑾却不许吐蕃三王子再说甚么“不过”,打断他道:“箭术一道,一看力气,二看眼力,三看准头。既三王子仁厚,不愿在力气上被人非议,那么孤和三王子,就单单比一比眼力和准头好了。”

    单比眼力和准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这要怎么个比法?

    吐蕃三王子把众人的疑问问了出来:“小王之前所说,是要比箭术。但若如太子所说,不比力气,只比眼力和准头,那么,弓有何用?箭有何用?这箭术之比,岂非变成了旁的比拼?”

    棠落瑾不疾不徐道:“自然还是能比的。”他转过身,往身后的大棠权贵之中一瞧,目光就放在了那个亲手教他弓箭的男人身上,唤道,“三舅舅。”

    宁君迟虽然和棠落瑾相处日久,之前也没能猜到棠落瑾要比甚么,直到此刻听到棠落瑾唤他,宁君迟心中一动,立刻猜到了棠落瑾的主意。

    “两人一起拉弓。”棠落瑾看向吐蕃三王子,道,“孤年纪尚幼,气力不足,就用孤的眼睛,信国公的力气,一起拉弓射箭。”

    “二人同比?”吐蕃三王子不意竟是如此,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行!你们那边两个人,小王这边只有一个人。以大欺小是错,那么,以多对少难道不也是错?”

    这时候大棠这边也有不少人看明白棠落瑾的意思了。

    太子殿下年纪小,力气不成,那就换一个年纪相当,力气大的来拉弓出力,太子殿下只负责将箭矢对准靶子,如此正合了太子方才的话,只比拼眼力和准头。这样一来,吐蕃想要占大棠的便宜,却也是不能了。

    当下有人站出来,对着吐蕃三皇子就吼道:“甚么以二对一?你没听到我们太子说,是二人一起拉弓么?既然是一起拉弓,我们大棠是太子和信国公出战,你们那边,三王子再找个人,和你一起比拼,如此不就是二对二了?而且,还是两个大人,对一大一小,说到底,还是你们吐蕃占便宜好不好?”

    吐蕃三王子思虑片刻,才想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他目光微寒地看了宁君迟一眼:“信国公么?太子倒是好眼光,直接找了宁家人。”说罢又道,“太子找谁都行,唯独宁家不行。宁家人天生好战,让他拉弓,谁能知晓这是比的太子的眼力和准头,还是他这个宁家人的眼力和准头!”

    宁家几代男丁驻守边境,宁君迟的曾祖和祖父、父亲,都曾经在大棠和吐蕃交界处,带兵和吐蕃打仗,并且赢的次数比输的次数多的多,这也难怪吐蕃三王子如此厌恶身为宁家人的宁君迟了。

    棠落瑾早就想好了这一点,道:“蒙眼。”语气一顿,又道,“当然,若是信国公蒙了眼,吐蕃尚且还不敢一战……”

    吐蕃三王子如今还能说甚?

    他比棠落瑾年长十岁,又因生存之地不同,自幼骑马拉弓,比棠落瑾的箭术和力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本就是以大欺小,现下棠落瑾又让那个可恶的宁家人蒙眼,已然是一退再退,他若再为此推脱,怕是不只是大棠,就连吐蕃子民,等他回去,也要大肆地嘲笑他,欺侮一小儿!

    “那就比!”

    天元帝道了一声“好”,就令左右随从去准备弓和靶子等物。

    天元帝平日政务繁忙,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儿女功课。可是太子对他来说是不同的。棠落瑾的文武功课,在师傅批改之后,天元帝都会亲自去看。

    文的方面,自有纸张可看。但是武的方面,天元帝素来是亲自去看棠落瑾的射箭和拳法。

    正如宁君迟之前所说,棠落瑾大约是因着早产,虽然这几年来保养得宜,又勤练拳法,显不出甚么弱症。但是在力气上,棠落瑾明显不如其他同龄人。也正因此,宁君迟在教棠落瑾箭术的时候,就说让棠落瑾再练两年拳法,然后习箭术。

    而宁君迟之所以会这么说,棠落瑾力气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棠落瑾的眼力和准头,饶是苦练箭术十余年的宁君迟,都要夸一句“极好”。力气可练,眼力这东西,却有一半是天生。棠落瑾力气虽不足,可是眼力却远远超过旁人。

    是以宁君迟才敢让棠落瑾晚上两年再习箭术。

    天元帝看重太子,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若真让棠落瑾比力气,棠落瑾不必上场,天元帝就知道结果是输;可是,若论比眼力的话,天元帝心中却是自信满满。

    男子这边热闹极了,女眷那边也闻得消息。

    太皇太后和太后虽说是上不了马,拿不起弓了,但是这围场里天高地阔,瞧着就舒心,二人自然也来了,并且令小太监们一句一句的来来回回跑着传天元帝那边的话。

    二人一开始眉心紧蹙,待听得棠落瑾想了两人一起拉弓的主意后,就都重新展颜。

    “太子自出生,就与旁人不同。”太皇太后笑道,“不过,这个不同,是哀家之幸,亦是大棠之幸!”

    众人自然是交口称赞太子。

    不少人为了讨好皇后,还在皇后面前不住地称赞太子。

    皇后虽心中不喜,可是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因此端着雍容和善的面庞,向周遭人颔首示意。

    她的下首坐的就是五公主。

    旁人怎么看,她没有法子去管。可是她如今生了四个女儿,其中三个都早夭离开,皇后必须要抓住她最后活着的一个女儿。

    哪怕在外人看来,五公主并非是她所出。

    越侯夫人倒是想劝,奈何为皇后诊治的老大夫说,皇后大约心中有疾,行事才容易焦躁。如今虽说奇香已经不用,但若要彻底治愈,还需一段时日。在还未治愈的这段时日里,最好不要让皇后受太大的刺激。

    当然,若是能让皇后喜欢的人陪着她,让皇后心中高兴,对皇后的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越侯夫人这才任由皇后将五公主带在身边,然后放出消息,说是皇后因没了三个女儿,这才对和太子殿下同岁的五公主格外怜惜,将之带在身边教导,如此也算勉勉强强,堵住了外人的嘴。

    五公主原本被养的天真胆小,待到了清宁宫,皇后为了将她的公主脾气养起来,素来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要的东西,皇后觉得五公主应该有,也会一并给了;而那些奴才,皇后更是手把手的教五公主御下之道。

    如此一来,五公主更是只识皇后这位嫡母,不肯认庶母馨妃。甚至连带着,她见到了馨妃母家沈家人,也只肯唤一声“沈夫人”。

    沈家虽心疼五公主不到周岁,就被送去庵堂吃苦,可是五公主去庵堂,并非是沈家或馨妃之错,五公主在庵堂里能过得相对富足,也是因着沈家常常出手帮忙。沈家并不期待五公主感恩,然而在知晓五公主回宫当日,就当众落了馨妃面子,并开口要时时刻刻“伺候”嫡母后,沈家又如何还能对五公主如同往日?

    且,皇子皇女与大户人家的子女不同。大户人家的子女,自然只能认嫡母的母家为外家。可是皇子皇女,尤其是嫔位以上妃嫔所生的皇子皇女,是完全能够认自己生母的母家为外家,叫一声外祖父、外祖母的。可是五公主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只肯叫馨妃之母一声“沈夫人”,并且平日里也不肯常见馨妃。

    沈家自是冷了心。只是顾忌着馨妃,如今还不曾多说甚么。

    五公主却不知这些,她听到前面的热闹,心痒难耐,娇憨道:“母后,芜儿想去前边儿瞧瞧。七皇兄很少拉弓射箭,芜儿担心得紧,想亲自过去瞧瞧。”

    皇后看一眼五公主身上的胡服,正适合骑马行走,迟疑了一下,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前边儿热闹的很,咱们不便去给太子鼓劲儿便罢了。她们这些小姑娘……可是完全坐不住的。再说了,待会,这些小姑娘也是要下场狩猎的。”

    ——当然她们只能进去围场的前半部分,后面的部分,除非有父兄陪着,否则是不许进的。

    太皇太后心中正高兴,闻言微微不悦,却还是道:“等前边儿太子赢了,再让她们过去。大棠女子也该比拼一场才好。”

    五公主微微低了头,皇后劝了她几句,道待会让宁珍儿带着她去狩猎,这才露了笑容。

    五公主是皇女,又养在皇后身边,身份贵重,不能轻易离开。可是两个活泼好动的贵女,此刻却是悄悄离开了座儿,往前边走去。

    ——太子是在为大棠而战,她们怎能不去瞧瞧?

    两人身量轻巧,又是贵女,果然跑到了能看到靶场上情形的地方,悄然站着。

    “太子长得可真好看。”其中一个绿衣少女歪着头,想了一会,“就是有点眼熟。”

    另一个少女嗤笑道:“沈姐姐糊涂,你们家和太子不是还沾着亲么?不眼熟才怪了。哎,你瞧,宁国公蹲在地上了,这是作甚?呀,他蹲下身子,是为了让太子好射箭啊!”

    绿衣少女亦遥遥望去。

    原来比试刚刚开始。

    靶子放在距离太子和吐蕃三王子百步远的地方,每人先射十箭,开谁正中靶心的数量多,如此谁就赢了。若是平局,就再来十箭。

    为表公正,给宁君迟蒙眼的黑布,被三王子检查过了,棠落瑾才给宁君迟蒙上,捂住眼睛,然后站在了宁君迟身前,调整弓和箭的位置。

    吐蕃三王子那边,则是选了一个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勇士,和勇士一前一后站着。

    三王子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结果等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大棠太子年纪小,站在蹲下来的宁君迟身前,两人一起握弓,恰恰正好。

    可是到了他这里,他选的勇士和他一样箭术高超,身形相似。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两个身形相似的男子,如何和大棠太子他们那般一前一后的站着?就算是能这般站着,可是站着后面那个人,几乎是把不到弓的。这样一来,与其说是两个人一起握弓射箭,倒不如说一切都由前面那个人做主,后面的人,根本连弓都把持不住!

    吐蕃三王子脸色立刻差了起来。

    好一个大棠人!竟想出这样刁钻的主意!

    他正要开口叫“不公平”,就见一个和大棠太子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站了出来。

    “三王子若觉不公正,不如也像我七皇弟那般,一大一小,或是找个比三王子身形强壮上一倍的男子站在三王子身后,揽着三王子,或是找个身子小的孩子,然后再蒙了眼,如此可不就真正公正了?”

    原来说话那人,正是六皇子棠落珏。

    因太后的关系,他跟棠落瑾玩得最好。先前他看不明白事情如何,想不出好主意,不好插口,现下眼见他的七皇弟一退再退,就快要赢了,这吐蕃人竟还想要抱怨不公平,立刻就站出来说好了。

    六皇子童言童语,说找个人“揽着”三王子,其中自然是毫无其他意味,可是这话在有些人耳朵里,就入了“歪道”,登时哄堂大笑。

    吐蕃三王子气红了脸,却也没开口辩解,而是和身前的勇士低声说:“站稳了,咱们先射!”

    棠落瑾并不急。

    十箭而已,谁先谁后都无妨。

    吐蕃毕竟是游牧民族,三王子虽身份尊贵,可是为了讨好父亲,在骑射上,也是下了大工夫的。

    十箭之中,竟是一连中了九箭。其中一箭,还是三王子和勇士配合不佳,不慎掉落的。

    如此就只剩下棠落瑾和宁君迟。

    宁君迟依旧蒙着眼。

    棠落瑾伸着小胳膊,慢慢调整弓箭瞄准的方向,低声道:“咱们会赢。”

    宁君迟微微笑道:“自然。有小七在,我们十箭都能射中。”

    二人虽是头一次这样配合,但棠落瑾信任宁君迟的力气,宁君迟信任棠落瑾的眼力,棠落瑾一说放箭,他就立刻从命。

    九箭过去,竟是一箭都未曾掉落。

    吐蕃三王子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大皇子面色亦是不虞。

    二皇子瞧见了,低声讽刺:“可怜了大皇兄和三王子的一番交好之情,竟全都为旁人做了嫁衣裳。此番之后,父皇定会越发喜欢太子。”

    大皇子脸色更难看了。

    而这个时候,棠落瑾和宁君迟,一起射出了最后一箭。

    正中靶心。

    大棠人立时欢呼起来。

    瞧,他们的太子,明明年纪这般小,明明对那个吐蕃人百般退让,可是结果呢?结果还是他们的太子赢了!那个阴险的吐蕃王子,依旧输了不是?

    瞧瞧那吐蕃王子一副输不起的模样,果然就该让他输的再狠一些!

    “太子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阵呼声响起,棠落瑾依旧绷着小脸站着,吐蕃三王子整张脸都黑了。

    天元帝大笑:“好!好!好!朕的太子,不愧是朕最出色的儿子,当得起储君之位!当赏!”

    然后指了一大堆东西,令人从他的私库,搬到太子的私库里。

    棠落瑾躬身谢恩。

    几位皇子面上神色各有不同。

    吐蕃三王子只得俯首认输,并且表示之前的百般苛责是他自己的不对,并非吐蕃之意。吐蕃愿意将吐蕃最美丽的两位公主送来,就是诚心想要依附于大棠,绝无他意。

    且不论天元帝心中如何做想,至少在表面上,立刻就大度的原谅了他。只是接下来就随便指了个宗室少年陪着三王子,再不肯让自己儿子陪着他了。

    吐蕃三王子面色惨白,却又偏偏甚么都阻止不得。

    等到辰时末,时候到了,天元帝就令众人各自散开,分别去狩猎。

    众人自是听令。

    棠落瑾跟着天元帝在林子里小跑了一会儿,就和天元帝分道扬镳。

    运气好的是,他带着宁君迟还有一大堆人,随意走着,都能碰上蒋寒漪。

    虽然她身边还跟着五公主等不少贵女。

    棠落瑾目光先是落在蒋寒漪身上,随后落在一个绿衣少女身上,微微一顿,就转开了。

    蒋寒漪向来大方端庄,被几个贵女笑了几句,就独自骑着小马,往棠落瑾这边来。

    二人说了几句话,蒋寒漪就被催促着离开。

    她微微侧了侧脸,看一眼棠落瑾额头上的汗珠,右手松开,再攥紧,然后又松开,终是没有动作,只开口道:“殿下已经赢了吐蕃三王子,接下来猎得多少东西,都没有妨碍。殿下,莫要累着自己了。”

    棠落瑾看着小少女紧张的模样,没来由觉得小少女很可爱,小面瘫脸上难得柔和了几分,点了点头:“表姐也是。”尔后看一眼远处,“表姐照顾好自己,孤往深处再走一走。”

    然后众人就分开来了。

    宁君迟对这一双小儿女的“亲近”,只当看不到……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有真的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意?不过是两小无猜罢了。

    不过,在看到棠落瑾额头上的汗珠时,宁君迟还是把人叫住,隔着马,将棠落瑾额头上的汗珠擦干净。

    棠落瑾:“……”真不习惯男人给他擦汗。

    宁君迟:“……”没法子,谁让你的小青梅没有动手?可不就得舅舅给擦?

    然后就使劲往棠落瑾额头上一按。

    棠落瑾:“……”

    一行人继续往围场深处走去。

    虽然说是深处,但因棠落瑾年纪小,伴读年纪也不大,因此只是稍微往里走了一些,就停住了。

    然后他们遇到了八皇子的伴读,说是找不到八皇子了,求太子帮忙,分些人手给他,去找八皇子。还道大皇子、二皇子也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把所有人手都分散开来,去寻找八皇子。

    棠落瑾闻言,定定的看了那伴读半晌,见伴读一脸焦急和惶恐,这才移开了目光。

    “分成三队,找八皇子。”

    明知前路是坑,有时候,却也不能不往下跳。

    棠落瑾抬头看了一眼湛蓝广阔的天空,终是又低了头。

    天空再大,也容不得他。李家姑娘可以自陨而死,以求解脱,可是,他不会,也不能。

    “走罢。”棠落瑾道,“去瞧瞧,是孤的大皇兄先找到八皇弟,还是二皇兄。咱们……又能先遇到谁?”

    第41章

    棠落瑾从一开始,就知道大皇子这次想要趁着狩猎,对他做些甚么。

    大皇子行事虽隐蔽,却又不足够隐蔽。譬如他,就从大皇子伴读身上发现了端倪。大皇子和李妃在宫中,说不得露出的端倪更多。皇后不肯告诉他二人的动作,可是二皇子的母妃蒋德妃,却不会瞒着二皇子。

    因此这次大皇子的行动里,二皇子又扮演了甚么角色,比他还要小上一岁的六岁的八皇子,又做了甚么,棠落瑾虽不清楚,但也直觉不对劲,一路之上,都不曾和护着他的宁君迟以及周遭的侍卫分开。

    而那个八皇子的伴读,虽然一直想把他们往某一处引,棠落瑾却也没有完全听他的。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虎啸,还有八皇子的惊叫生。

    小孩子的叫声最为清亮,恐惧之下的叫声,更是直接传到了棠落瑾一行人这里。

    棠落瑾目光一沉。

    八皇子的伴读立刻下马,跪地祈求道:“殿下!太子殿下!八皇子就比您小一岁啊!他还是个孩子!无论如何,求求您救救八皇子,您若不肯救他,八皇子此次,必然要命丧虎口!”

    大皇子虽然不够聪明,可是李妃却不蠢。她早早就计算好了,若是棠落瑾上当,那么就设法取棠落瑾的性命,若是棠落瑾不上当……就把毫无家世的宫女所生的八皇子杀死,然后给棠落瑾安一个“不肯救幼弟”的罪名,让棠落瑾在天元帝和天下人面前,都做不成“君子”,更做不成一个合格的兄长和太子。

    李妃如此算计,棠落瑾无论是上当,还是不上当,于这件事上,都讨不了好。

    “殿下,”朱克善如今已经十三岁,马术又好,是棠落瑾唯一留在身边的一个伴读,他低声道,“此事怕是有诈,殿下去或不去,这次都有错。且听虎声,那老虎离咱们极近,咱们如今,却是不得不去。殿下让我带的烟花,现在就放了罢。”

    棠落瑾微微点头,然后看一眼身后的宁君迟、朱克善,还有其余六名侍卫,八皇子的伴读,心中一顿,道:“诸位小心。”

    然后就骑着小马,循着老虎和八皇子呼叫的地方寻去。

    十人到时,八皇子身边仅剩的三个护卫,已然全部进了虎口。

    八皇子脚下,正躺着一只中了箭的小老虎,而那只发狂的老虎,显然就是小老虎的母亲,如今孩子没了,老虎又岂能不发威?

    且这老虎饿得干瘦干瘦,虎目一瞪,就把八皇子的伴读吓得趔趄两下,直接从马上掉落下来。

    八皇子这会子连哭都不会了,抬头看见棠落瑾,叫了一声“七皇兄”,声音小若蚊蝇。

    棠落瑾没有理会他,只看一眼朱克善道:“你和李大哥,将八皇弟抱走,快些离开,再叫人来帮忙。我们在这里拖着这只虎。”

    朱克善立刻道:“李大哥和八皇子的伴读配着八皇子一起走,我是太子伴读,太子不走,我便不走。”然后拿出自己的鞭子,往八皇子伴读身上一甩,“还不起来!”

    这一鞭朱克善打了个十成十。八皇子年幼,宫中又无半点依靠,此事之中,或许并没有错,但是八皇子的这个伴读比八皇子大四岁,已经十岁了,又怎可能真的甚么都没有察觉到?说不得,这个伴读,就是大皇子的一步棋。

    那伴读或许是真的心虚,被朱克善一鞭子下去,竟也没有争吵,上前带着八皇子,就来处逃去。

    棠落瑾见朱克善如此,也不曾斥责,只下令道:“持弓,射箭。射它的一双眼睛!”

    宁君迟闻言,这才开口,接着道:“待射中它的眼睛,它必要发狂,到时,我带着三人上前,去拖住老虎,其余人继续射箭,要快!”

    棠落瑾从自己腰间的箭袋里掏出十支弓箭,四支递给宁君迟,道:“用这几只弓箭射它。”

    宁君迟拿过箭,就替换了自己原先的箭。

    一时间,宁君迟、剩下的五名侍卫、朱克善俱都拿了箭,齐齐向老虎的两只眼睛射去!

    宁君迟自不必说,自小弓马娴熟,两箭射去,分别射中老虎的两只眼睛!

    五名侍卫中,三个是宁元帅送来的人,均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当下也紧随其后,再次分别向老虎的左右眼睛里射中了两只箭矢!

    朱克善和另外两人一时紧张,只射中了老虎的耳朵,其余箭矢掉落。

    老虎本就被饿得骨瘦如柴,又刚刚失子,此刻两只眼睛被插进了好几只箭矢,当即就发狂起来,眼睛也不去管,立时朝着棠落瑾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众人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唯独宁君迟,身子微弓,直直朝着老虎撞去!

    口中还在喊着:“朱克善把太子送上树!”

    宁君迟一动,原本安排好的要去抵挡老虎的三名侍卫,当即冲了上去,一齐绊住老虎的脚步。

    朱克善反应极快,他一人之力虽制不住太子,但立刻令一人射虎,一人和他一齐将棠落瑾往高高的树上推。

    “太子保下命来,将来我等有些好歹,太子才能为我等报仇!”朱克善平日里虽不慎正经,但这时候却是心思透亮,棠落瑾活了,他们才能活,但若棠落瑾死了,即使他们活了,也不如去死,“太子切莫任性!”

    棠落瑾:“……你也上来!”他只是没想到这老虎力气这般大,宁君迟带着三个当过兵的人都只能暂时制住他。见朱克善发愣,道,“你拉弓,我来对准老虎。”

    朱克善回过神来,果然和棠落瑾一起上了树。

    而围场之中,大部分人都发现了天上的烟花。

    大皇子一看到烟花的位置,脸色就变了:“他怎么会随身带着烟花,还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求救?难道他猜到了我们的计划?”

    大皇子身边的随从眯眼看了一会,道:“就算猜到了,怕也只是猜到些端倪。这次咱们准备充分,一共备了三份‘大礼’,哪怕太子躲过了第一次,也躲不过第二次、第三次。”

    大皇子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随从犹豫一下,还是道,“太子求救的位置,与咱们的位置相隔不远,大皇子需要斟酌着时候,去‘救’太子才好。当然,大皇子若着实不愿意去,那么,只能委屈大皇子,受上一些不能去救太子的轻伤了。”

    棠落瑾遇虎的地方,虽然有些偏远,但也不是没有人去。有些人瞧见那烟花离自己的位置近,正要赶去,就听到一声虎啸,登时就顿住了脚步。有些人则是瞧着那位置仿佛是皇子狩猎的地方,为着将来的富贵前程,果然往那里赶去。

    而天元帝则在围场的另一边狩猎。

    他仰头看到烟花时,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不知是谁家小子这般大的胆子,围场之中,竟连烟花都拿来玩。”

    天元帝身边的臣子凑趣儿:“那边是几位皇子和世家的公子小姐围猎的地方。许是那小子正和谁家小千金遇上了,这才放了烟花,搏佳人一笑。”

    天元帝闻言大笑,拉着缰绳,往前继续跑了几步,忽而猛地调转马头:“不对!这围场之上,敢这般随意放烟花的,只有太子一个!而朕的太子,又岂会随意放烟花?必是出了大事!都随朕来!”

    “圣上不可!”

    “圣上!”

    ……

    无论如何,棠落瑾的目的达成,果然有不少人往放烟花的地方赶来。

    而棠落瑾面前的那只老虎,原本还威武的嚎叫着,抓伤了两个拦住它的侍卫,连宁君迟腿上都被虎爪挠了一下,可是在宁君迟的匕首第三次插入老虎的咽喉之后,老虎浑身挣扎了一下,终于倒了下去。

    老虎一倒下,宁君迟从老虎身下爬出,才发现老虎的后背上不知被射了多少箭。

    他抬头看向站在树冠之中的小小少年一眼,忽而就笑了。

    劫后余生,棠落瑾也想笑。只是还没等他从常年的面瘫脸模式调整成微笑表情,茂密的林子里,又悄然走出三只老虎。

    三只老虎竟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待看到地上母虎和幼虎的尸体,方才一前一后,虎啸开来。

    棠落瑾:“……”大皇子果真是想要他的性命,竟弄了这么多老虎来弄死他。

    只不过……大皇子身后不是已经没了李家支持,怎的还会有这等本事,先帮大皇子寻来老虎,再帮大皇子把老虎送来,然后中间还要买通八皇子身边的人……如此种种,打死棠落瑾都不信,这都是大皇子一个人做的。

    “小七,下来!”如果只是一只虎,宁君迟也就不说甚么,想法子帮着棠落瑾把老虎打死,尔后等出了围场,就会传出“皇太子七岁射得一虎”的故事,如此也算是为棠落瑾做势,自然是应当的。但是眼前一下子多了三只老虎,任是宁君迟,也只能选择抱着棠落瑾离开。

    棠落瑾亦知晓厉害,忙忙跳下树去,坐在了宁君迟前面,和他共乘一骑。

    “分散开来,放出烟花,跑!”

    一行人立时分散开来,两人或三人一路,往各处跑去。

    同时天上的烟花不断,而围场中的虎啸声,亦渐渐传了出来。

    围场之中,登时人人自危。

    虽说谁都知晓这围场里会有虎,可是,围场里放着的,不该是那种年老体弱、浑身内伤、饿了几日但又没有饿得太狠的老虎么?可是听听这接二连三的虎啸声,分明就不只是一只老虎,分明这不止一只的老虎,明显都精神得很!

    天元帝正骑马跑到这边,听得虎啸声,脸色立时变了。

    “皇上不能再往前了。”李首相当即下马,跪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上是圣明天子,正该要做君子,为天下臣民,保重才是。至于那两只虎……上将军犹在,皇上可请上将军带诸多侍卫,前去救援太子。”

    天元帝顿住不动。

    再过一时,二皇子带着晕厥的八皇子,狼狈赶来。

    一到天元帝面前,二皇子下马就跪:“儿惭愧,明明见到七皇弟被两只猛虎追逐,奈何八皇弟先后受到两次惊吓,晕厥过去。儿无法分身,只得将自己的侍卫,分出大半去助太子,自己带着八皇弟回来了。”说罢重重叩首,“儿愧对七皇弟,还请父皇降罪!”

    天元帝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随即大皇子也回来了。

    大皇子是受了伤回来的,自然没有人追究他不去帮太子的行为。

    再接着,在这片猛虎出没的围场区的其他皇子皇女和大臣的子女,也都慢慢出来了大半。

    众人皆叩拜,求天元帝速速离开围场。

    天元帝听着虎啸声,手中的缰绳都险些要挣断,微微闭目,良久才道:“上将军听令,二十人一组,去追随烟花方向,寻太子和其余人,务必击杀猛虎!”

    上将军出列应诺之后,天元帝犹豫片刻,转身就走。

    而围场深处,棠落瑾和宁君迟配合默契,宁君迟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和棠落瑾两手一起,拉弓射箭,竟是命在旦夕之时,当真一箭射死一只猛虎。

    眼见猛虎倒地,棠落瑾的两只手都用力过度,微微发抖。

    宁君迟亦没有想到这一箭就能解决了一只猛虎,见身前的小孩儿不语,以为小孩儿害怕了,笑道:“如此,小七也做了一回飞将军,一箭射杀一虎!大棠太子,果然威风!”

    棠落瑾勉强一笑,想要再次抬手射箭,却发现两只手还在发抖。

    ——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发抖,而是一瞬间使了太大的力气,又被长弓所震,才会如此。

    宁君迟将棠落瑾搂的紧紧地,道:“莫怕,有舅舅在。舅舅不会让小七出事的。”

    棠落瑾感受着身后温暖厚实的胸膛,忽然觉得,他或许可以相信宁君迟再多一些。

    无论皇后如何,至少,宁君迟是真心待他好的。就算宁君迟的初衷只是疼自己的外甥,可是真正受到宁君迟的好的人,不正是他自己么?

    棠落瑾将自己缩的小小的,正在心神动摇之际,就听得身后连绵的马蹄声。

    “是援兵来了!”宁君迟笑道,“还好有小七特特带来的烟火,他们找到咱们了。”

    棠落瑾原本稍稍动摇的心神,一瞬间,就再次站稳了。

    ——宁君迟的确待他极好极好,可是,将来呢?将来皇后若无子,他们还可以是关系亲密的舅甥,然而至善大师从不说虚言,他既说了皇后三十五岁后会得一子,那么这件事就是铁板钉钉之事。

    皇后会有儿子,宁家会有真正拥有宁家血脉的真正嫡子。

    到时候,皇后容不得他,嫡皇子容不得他,宁家……未必容得下他。就算宁君迟待他真的有了亲情,宁君迟还能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皇子,让自己的亲外甥,反而居于人下,做不成这大棠最尊贵的人么?

    棠落瑾想罢,原本对宁君迟生出的一丝丝依赖之情,也瞬间消散开来。

    来人是天元帝的心腹,左右卫统领,上将军卫勉。他带的人又多,凭着人海和弓箭战术,想来很快能将猛虎拿下。

    “皇上担心殿下,殿下还是快些回去罢。”卫勉道,“这围场里既能突然有了老虎,说不得也会有旁的不干净的东西。殿下身份贵重,还是快些回罢。”

    棠落瑾点了点头,只道:“这几只老虎的尸体,统统给孤留着,送到孤那里去。中间插手之人,只能是上将军的人。若是这几具尸体出了问题,孤不问旁人,只问上将军一人要。”

    卫勉正色道:“臣敢不从命!”

    棠落瑾这才点了点头,和宁君迟一道往围场外扎营的地方赶去。

    身后跟着卫勉安排的二十人,再次走过八皇子初初遇难的地方。

    棠落瑾心头一跳,就发现自那处林子后面,窜出来二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手中或持长剑,或持弓,一声召唤都不打,直接攻了上来。

    卫勉的人自然也是每日练兵不缀,奈何来人却并不是兵,而是死士,不要命的往棠落瑾面前冲,除非是伤到根本,压根不管其他人砍在他们身上的伤。

    棠落瑾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显然没有想到,大皇子会将事情做得那么绝,竟不止用了大棠的势力,还将外族引了进来——那些死士,即便是蒙着脸,棠落瑾也能认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是大棠人。

    众人一直把棠落瑾包围在中间。

    奈何那些死士完全是不要命的往上冲,不一时,就有人突破了缺口,拿着长剑向棠落瑾直刺而来——

    宁君迟直接拿弓背打了回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羽箭,从不远处的一颗树冠上疾射而来,宁君迟在用弓背打回去那人之后,正在侧着身子对付另一人,棠落瑾正面,直直对着那只羽箭!

    “太子殿下!”

    卫勉一声疾呼,宁君迟回过身来,堪堪抓住了羽箭的尾部,整只手,竟渗出血来。

    卫勉眼见那羽箭刺破了棠落瑾的衣裳,心中顿觉悲矣!

    “殿下!快,尽量活捉,或抓不了,杀!”

    卫勉下完命令,就朝着棠落瑾的马匹赶去。

    “殿、殿下?”

    到了近处,卫勉才发现棠落瑾面色比他身后的宁君迟还要好。

    “是不是有毒?”棠落瑾忙道,“舅舅快松手,我无事。”然后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碎掉的一块厚实宽大的玉佩,还有金丝软甲。

    卫勉回过神来,想到天元帝如此爱重太子,将天下仅仅两件的金丝软甲,给了一件给太子,也是应该的。太子衣襟里又戴了玉佩,都说玉有灵性,说不得是那块玉替太子挡了灾,因此太子才会无事。

    卫勉见太子无事,知晓自己的官职和前程也保住了,忙忙上前查探,看了看宁君迟手上的血,庆幸道:“殿下放心,并没有毒。想来信国公,应是辛苦了小半日,又流了血,这才会看起来脸色不好。”

    棠落瑾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先是自己小心翼翼的下马,让人把宁君迟扶了下来,又亲自给宁君迟包扎好了伤口,才蹙眉道:“疼么?”

    宁君迟从前追捕二哥的心上人时,身后还被旁人追着,受过的伤,比这次可是严重多了。

    这次只是抓住已经插到棠落瑾胸口的羽箭尾巴,伤得能有多重?

    “不疼。”宁君迟叹道,“是舅舅不好,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竟没有想到,有人会这般算计,想出这等连环计,就为了要杀你。”

    若是宁君迟和几个皇子都已经成年,天元帝也已经老迈,宁君迟或许能知晓那时的夺嫡之争,有多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断送性命。

    可是,棠落瑾才七岁啊!

    一个七岁小儿,就能引得那些人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布出这等局面,甚至不惜放弃那些在这个连环计中牵扯到的那些棋子……

    宁君迟面色微沉,就是不知道,二姐知晓了小七曾经面临的危险,是否能够回过头来,真心喜爱小七。

    因宁君迟受伤并不算重,休息片刻,一行人把棠落瑾围在正中间,这才浩浩荡荡的回了扎营之地。

    大皇子看到棠落瑾完好无恙地回来时,一双眼睛,登时瞪得大如铜铃。

    天元帝虽一直站着,遥望远方,可是心思却还是分了一部分给自己的儿子和臣子。因此他一眼就看到了大皇子的异样,心中登时怒不可遏。

    这件事,想来必是大皇子牵的头,而几方人马,为着自己的目的,一一暗自帮着大皇子实现这个目的。

    偏偏大皇子愚钝,竟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如果是他自己来做,这个连环计,必然连开始都开始不了。而那些帮着大皇子完成这个连环计的人是谁,大皇子必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天元帝恨极了大皇子的愚钝,更恨大皇子心狠手辣——当年他和兄弟们为夺储位,虽是争得你死我活,可是谁也不曾对还未成年的皇子出手。

    棠落瑾才这般小,大皇子竟也能想出这个主意,用连环计,试图要棠落瑾的性命?

    若非棠落瑾向来聪明,宁君迟护棠落瑾又护得紧,只怕这次,几方人马一起出手,等他知道结局时,他的太子,已经没了。

    天元帝思及此,快步上前,就把将要跪下的棠落瑾扶了起来,细细看了一遍,才道:“好在朕的太子无事。若是朕的太子有事,朕此生,再不立太子!将来传承大位,亦只从朕的九皇子之后的皇子里选。其余比九皇子年长的皇子,再无机会!”

    可是九皇子,根本还不曾出生。

    众人哗然。

    不必说大皇子,就是二皇子几人,亦愕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元帝。

    天元帝却不看他们,而是看向棠落瑾:“小七今日受委屈了。朕许你一个愿望,今日你说甚么,朕都答应你。”

    众人的目光俱都从天元帝身上,移到了棠落瑾身上。

    太子在围场遇难,还是一连遭遇三次攻击。说是巧合,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信。现在皇上在当着众人的面,许下太子出事,现存所有的皇子都不能继承大位的话后,又对太子许下一个任意的承诺……一众听到这些话的人,只能暗自感叹天元帝对太子的看重。

    棠落瑾心中微暖,看了一眼皇子站立的地方,缓缓开口:“儿自出生,虽曾病重痴傻,然而上天护佑,终恢复神智。于儿来说,能清醒地活着,已是大幸。并无其他所求。只是……”

    他话音一转,忽而有道:“只是,儿犹记得,大皇兄在儿刚刚从福建回宫时,曾言道,愿意舍弃荣华富贵,但做一闲僧,吃斋念佛,为我大棠祈福。父皇既问儿可有愿望,那么儿的愿望,就是请父皇,满足大皇兄当日所请。”

    一众人险些傻了。

    让一个皇子去当和尚?还是真的吃斋念佛?就算这次真的是大皇子出的手,可是太子不是活着回来了么?若是太子现下死了,他们相信皇上一定会处置大皇子;可是太子活得好好地,大皇子亦是皇上的儿子,且还是长子,皇上又怎会真的这般处置大皇子?

    大皇子辩解道:“父皇,我根本不曾说过那些……”话。做和尚?他怎么可能会说那些话?

    可是天元帝已然不肯听他辩解,稍一思忖,便道:“太子所说之事,朕亦记得。”

    大皇子蓦地抬头,似是不愿相信天元帝会这样罔顾事实。

    “既太子为大皇儿求情,那么,朕就赐大皇儿法号无咎,朕三日后,亲自送你去万觉寺,看你剃度为僧,再不踏入红尘半步。”

    大皇子整个人,都傻住了。愣愣的抬起头看向天元帝,却见天元帝亦在看他。只是那双眼睛里,竟是森然冷意,仿佛已然将他所做的龌龊之事,全都看清。

    大皇子再也说不出解释的话。

    天元十四年,秋,大皇子自愿剃度,帝赐法号无咎。

    为僧则无咎,入红尘则死。

    无咎参禅四十年,坐化之时,方才悟出此中含义。

    天元十七年,皇太子十岁,其母宁氏,再次有孕,同年诞下十二公主。

    天元十九年,皇太子十二岁,十二公主,殇。

    第42章

    十二公主的去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十二公主很是乖巧懂事,模样机灵可爱,尤其招人喜欢。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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