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科学 作者:十八反

    第8节

    第56章 鬼宅春秋(七)

    空气中的水分一再被蒸发,乐正鲤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大火似乎是从外面烧起来的,鲜红橙黄的火舌肆意舔舐着屋内的所有物品,不时发出噼啪作响之声,木材布料燃烧后的浓烟将室内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乐正鲤几乎有那么一瞬间都要放弃求生的念头,以为自己会死在这诡异的教堂之中了。

    ……殷冉遗呢?!

    一片混乱的大脑中忽然蹦出来一个名字,乐正鲤灵台清明几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小鬼要跟他们捉迷藏了,扯开嗓子喊着殷冉遗的名字,往前走了几步,大火烧到了他的衣角,却像是光线一样轻易被实体阻隔开来,乐正鲤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几分,看来这还是假的,不过大火给人造成的心理暗示太强烈了几分,也许再多呆一会儿,他就会被自己臆想中的大火给憋死。

    细细看过墙壁两侧挂着的壁灯,又看清了铁条之上并未缠有黑蛇,乐正鲤这才打量着教堂内想着到底该往哪儿找,只是不知殷冉遗此刻变作蛇身没有,小黑蛇不能说话,这倒是个麻烦事儿——虽然殷冉遗本人也不怎么爱说话,不过至少会答应一声。

    此刻,整座教堂内唯一没有被大火吞噬的便只剩下前方放着圣母像的高台了,在圣母像投影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伏在无法被光线笼罩的黑暗之中,蓄势待发。

    乐正鲤不敢确定那是殷冉遗,因为对方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但想起方才那条小黑蛇,心中又有些犹豫,最后把心一横,抬脚往圣母像处走去。

    他才跨出一只脚,耳畔的声音忽然又是一变,除去木材因火烧破裂断落的声音,更隐隐有哭泣哀嚎之声传来,乐正鲤心中一个咯噔,这种让人打心底里发毛的声音似乎具象化了,演变成了一个个挤在窗户铁栏旁边拼命想要挣脱出去的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圣母像前,此刻他身后的教堂内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影,半透明的人影被火灼烧得痛苦不堪,他们不断地拉扯着窗户上焊死了的铁栏,希望能从这场大火中逃脱出去。

    乐正鲤无暇多管,用力将那座半人多高的圣母像拼命往旁边推开,道:“殷冉遗……”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呆在了原地,火光将眼前的事物照了个透亮,那圣母像后已经干枯的花枝间伸出一只小儿手臂,白生生如同嫩藕一般,五指大张,显然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乐正鲤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退了两步,里面那手臂主人却已经爬了出来,分明是个小儿模样,穿着一件破旧的小褂,一张小脸上染了些许黑灰,他拨开面前枯萎的花枝,抬头看向乐正鲤,道:“抓到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孩儿,乐正鲤神色一凛,道:“还有一个呢?”

    小孩儿趴在高台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答非所问道:“你抓到我啦~”

    此刻二人身后鬼哭狼嚎的人影犹未消散,乐正鲤听得火起,正待发作,却见那小孩儿笑嘻嘻地拍起了巴掌,赞道:“真厉害,我就说我的玩具是最好的!”

    乐正鲤心中暗骂,小爷这么大一人在你看来就是个玩具?可见这小孩儿从小就不学好,三观不正,今儿小爷教教你什么叫五讲四美,什么叫敬老爱幼!

    他正想问那小孩儿到底要搞什么鬼,身后的教堂大门忽然被人破开,乐正鲤回头去看,却是殷冉遗面色阴沉地站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教堂门口,朝着乐正鲤沉声道:“回来。”

    乐正鲤心中一喜,这个就是殷冉遗!此刻也来不及纠结这人怎么从外面破门入,当下不再多想,转头便往门口跑去,身后那孩子却是急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我的!”言罢便蹿下高台来扑乐正鲤。

    这孩子身形动作极快,犹如一只人形的猿猴一般,手脚并用地奔跑在地面,几乎呼吸间便能捉住乐正鲤的小腿。

    殷冉遗神色愈发冰冷,几步上前朝着那小孩儿扔出一个东西,正是前日张九给的香囊,红色香囊直勾勾砸在那小孩儿快要抓住乐正鲤的右手上,他猛地发出一声怪叫,似乎疼得厉害了,缩成一团捧着右手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乐正鲤此刻已经跑到了殷冉遗身边,后者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扭头便往教堂门口跑去,教堂外白茫茫一片如同起了大雾,两人头也不回地冲入其中,身影很快就被淹没。

    那片白色的浓雾很快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淋了两人一头一身的瓢泼大雨,不过短短十来秒,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透了,乐正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殷冉遗怒气冲冲地拖进了教堂内。

    夏铭三人站在里面见二人浑身湿透地走进来都是一愣,卫一泓道:“小鲤鱼,你跑哪儿去了?”

    乐正鲤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沉默片刻才反问道:“你们三个刚才在做什么?”

    几人脸上均是浮现出一丝迷惘之色:“好像……是在……捉迷藏?”

    话一出口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也产生幻觉了?!”

    乐正鲤简直莫名其妙,当下转头去问殷冉遗:“你怎么跑下来的?”

    殷冉遗一张脸上寒冰未消,他松开手一步步往教堂内走去,其他三人都停下了争论看着他,却见殷冉遗走到那圣母像旁边,伸手扼住石膏圣母的脖子,作势要将其扔下来。

    夏铭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国家财产不能损坏”,教堂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孩子的呜咽之声,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别……别打我……陪我……陪我玩……”

    几人后背一凉,卫一泓瞪大眼睛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那孩子哭得好不可怜,殷冉遗却是不为所动,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道,他这么掐了两三秒的样子,石膏像后面忽然窜出来个小孩儿,右手手背上一片红肿,显然就是刚才“下面”的那个孩子。

    教堂内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小孩儿,夏铭几人都是看得呆了,这绝对不可能是谁家倒霉孩子贪玩过来躲在那后面的吧?

    殷冉遗见那孩子出来,正要动作,对方却连滚带爬地跑下高台,跌跌撞撞地扑到乐正鲤脚边拽着他的裤脚躲在他身后,哭得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十分害怕。

    第57章 鬼宅春秋(八)

    这小孩儿哭得可怜兮兮的,乐正鲤却没有一丝心软,刚才就是这小孩儿把他们几个耍得团团转吧?

    他正想把那孩子提溜起来问个究竟,低头却看见了小孩儿脖颈上一道红线似的血圈,愣了一下,失声问道:“你是引怨环?!”

    小孩儿歪着头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引……引什么环?”

    乐正家的书房里收藏了不少民间抄本,乐正鲤很喜欢看这类书,其中尤以一本不知道什么年头的手抄本最让他印象深刻,这是他爷爷闹饥荒时期跟人用一个大馒头换回来的,当时人人都吃不起饭,换回一本吃不得烧不得的书可算得上是个赔本儿买卖了,据乐正老爷子说,当年换了这本书回来,自己连着啃了两三天的树皮草叶子。

    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不是什么能让人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点石成金之术,反而是一些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怪谈,引怨环,就是记载在这本书上的一样怪谈。

    所谓引怨环,便是在刚刚年满六岁的男童天灵盖上插入一根十寸长的银针,在其将死未死之际,迅速用下环者无名指上的鲜血滴入口中让男童饮下,此刻从喉头落下的下环者的鲜血能迅速流遍奇经八脉,再用利刀在男童的脖颈上细细划上一道血口,要能首尾相连丝毫不断,等脖子上的环画成了,就再取水银封住孩童七窍,这样,一个完美的“引怨环”就制作成功了。取水银封七窍能保持尸体不腐不烂,历经千年也能面貌如常,不过时间久了尸体表面会浮现出水银斑,但这就不是下环者所需要为之担忧的事情了。

    这“引怨环”光听名字也能将其作用猜出个七八分,下环者就是要借助自己的“环”来引走针对自己的怨气。害幼童性命,又使其尸身不腐魂魄难散,连转世投胎都得不到,着实阴毒得过分,因而知道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谈,渐渐便少有人知这个法子了,何况若是在脖子上画环时稍有不慎,头尾无法相连;或是下环者的鲜血没能在男童死亡之前流遍全身,那么这个不成功的引怨环就会反噬下环者,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甚者还会伏祸下环者九代子孙,所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绝不会轻易用这个法子。

    以无辜孩童作为自己所犯罪孽的承受者,乐正鲤每每想起都觉得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他细细打量着那孩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果然,方才他以为是这小鬼沾到了什么灰尘才弄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此刻细看之下,那些黑紫色的斑点正是水银斑。水银斑一般因年代不同颜色也有变化,像这孩子脸上黑紫色的斑点就是时间久远的,如此一看,也不知他是死了多少年,又是替什么人在此处承载着本不属于他的怨气。

    殷冉遗走了回来,他没有乐正鲤那份惊诧,提着小孩儿后领就把人拖到了一边,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对方,冷声道:“你缠着他做什么?”

    小孩儿被他吓得不轻又不敢不答,拿还泛着红的手背抹了抹眼泪,怯怯道:“我……我的玩具……”一见殷冉遗神色愈发阴鸷,马上改口道:“不不不,我想和他玩……”

    卫一泓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按理说这是个鬼吧?难道是因为是个小鬼,所以会被殷冉遗吓哭?可按照他身上的水银斑来看,这总年龄怎么也比殷冉遗大吧?

    引怨环对于外界来说是毫无威慑力的,被做成引怨环的小孩子只能一味承受怨气却无法抵抗,只有这样乖巧的引怨环才能完全引走下环者身上的怨气,并使怨恨其的对象逐渐消弭。

    因而此刻乐正鲤有些心软,他扯了扯殷冉遗还在不停滴水的衣角,使了个眼色问道:这孩子一身水银毒,我能摸吗?

    见殷冉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乐正鲤这才呼噜了一把小孩儿的呆毛道:“小孩儿,我是人,不是玩具,再说了,这里头就你对面这个哥哥最有资格跟你玩,知道不?”

    小孩子见乐正鲤放软了态度,悄悄瞥了殷冉遗一眼,这才伸手拽住乐正鲤的衣服道:“不跟大黑蛇玩……”话音未落便被乐正鲤一把捂住了嘴,后者勾起一个笑:“不能因为他穿得黑就乱起外号啊,叫他·大·哥·哥。”

    乐正鲤和殷冉遗的衣服都是全湿透了,此刻身上已经渐渐有了寒意,乐正鲤打了个寒颤,又问殷冉遗:“有解吗?”

    殷冉遗知道他说的是解引怨环一事,沉默地摇了摇头,引怨环倒不是无解,但必须得在怨气被引到环上之前就让下环者亲手拔去男童头顶银针,再用下环者的鲜血为祭破去原环,如今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乐正鲤见那孩子虽然阴气缠身,一双眼睛却还是干净得紧,只怕对这引怨环一事一无所知,当下叹了口气,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小孩儿摇了摇头,自以为隐蔽地把两只手都搭在了乐正鲤的膝盖上,“那些背着枪的人管我叫小狗。”

    “背着枪?”乐正鲤一怔,忽然想起方才所见的圣母堂被烧一事,心中便七七八八地有了定论,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是笑意温和:“这名字很可爱。”

    小狗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害羞的意味:“我又不是小丫头,才不可爱呢!”

    卫一泓在一旁问道:“小狗,你是不是老在这里吓唬人玩啊?”

    “那些人老来找我……不是想跟我玩吗?”小狗仰起脸看着他问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不是陪我玩捉迷藏的吗?”

    乐正鲤笑道:“是的,以后还会有人来找你玩的,不过,小狗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在不同的地方?”

    小狗先是看了殷冉遗一眼,这才转头小声道:“我怕大……大哥哥一下子就把你们带走了,才让你们分开藏的,这样他在上面就下不来了么……”说罢又有些委屈:“他还打我……”

    “等等……”乐正鲤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孩儿话里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让他参与进来?他一直在上面?”

    小狗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呀……大哥哥自己跑下来的把你抓走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鬼宅春秋(九)

    小孩儿最后又一步三回头地爬回了高台上的圣母像后头,他很不舍得乐正鲤,头一次遇见一个身上味道让他觉得这么舒服的人,只恨不能挂在乐正鲤身上才好过几分。

    他的遭遇委实太过凄惨,众人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跟他笑着保证一句“以后还会有人来找你捉迷藏的”,乐正鲤弯下腰抱了抱他,身上的雨水沾得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小孩儿也不在意,跑到圣母像后藏好自己的小小身躯,还探出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才道:“我藏好啦,等你们再来找到我哦~”

    不管他在玫瑰圣母堂里滞留了多少年,也还是个小孩子啊。

    回去的路上气氛一直很沉闷,几人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只恨不能穿越时空去找到那个给小狗下环的人一刀刀凌迟了,乐正鲤缩在后座上拿着块干毛巾搭在头上,也是一声不吭地望着车窗外的城市走神。

    夏铭在开车,打方向盘转弯时他叹了口气,打破了车内压抑的沉默,道:“下次再到玫瑰圣母堂来,我得找点儿变形金刚啊奥特曼什么的,让小狗知道下啥叫新时代的潮流玩法。”他的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这一句话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旁边几人也终于像是活了过来,副驾驶上的卫一泓往后仰了仰,将头靠在椅背上道:“回去这节目得做好点,唐中柳,你说咱俩要不要多放点圣母堂的外景什么的,外头那花要是开了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是吧。”

    唐中柳“嗯”了一声,闷声闷气地答道:“也好。”

    乐正鲤坐在后座听他们说话,只觉得脑袋还在发晕,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也慢慢浸进了寒意,他转头看了殷冉遗一眼,似乎是想要问话,但又摇了摇头,好歹记得这地方不对,勉强咳了一两声,殷冉遗抬手按上他脑袋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给他擦头发。

    乐正鲤心里却觉得一阵阵的委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殷冉遗,后者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近乎于心疼的表情,他是在心疼自己?那么为什么之前在下面他会想要攻击自己,还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哦对了,最后没有咬上,虽然那条小黑蛇跟他一模一样,但也许不是他,可要不是他那才更麻烦,这条小黑蛇又是什么来头,也能变成人吗……

    乐正鲤这么漫无边际地神游着,一路上都呆呆地坐着不动弹,直到车门被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啊”了一声:“到了啊。”

    殷冉遗站在车门外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道:“出来。”

    乐正鲤这才发觉车已经停在了宿舍楼下,他问道:“不去办公室啦?”

    夏铭扭头看着他,笑道:“都这个点儿了,去了也呆不了多久,何况你俩身上这衣服再不换都能被体温给自动烘干了吧?”不过一见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皱了皱眉:“你这已经烧起来了吧?上去找点儿药。”

    殷冉遗见乐正鲤不动身,一弯腰探进身子把他给扯了出来,他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乐正鲤估摸着自己已经有些烧起来了,身上有些没力气,便也由着他这么一路半抱半扯地上了楼。

    两人头也不回地这么走了,就留下夏铭一个人坐在车里,幽幽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乐正鲤靠在墙壁上看殷冉遗摸出钥匙来打开了宿舍门,忽然道:“我第一个找到的不是卫一泓。”

    殷冉遗“嗯”了一声,似乎对此毫不在意,道:“进去。”

    见他对此毫无反应,乐正鲤皱了皱眉,又补充道:“我第一个找到的,是一条小黑蛇……”他略有些迟疑,“那是不是你?”

    殷冉遗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在看到乐正鲤都快半干的外套后一指浴室:“先去洗澡。”

    乐正鲤此刻本来就有些烧,闻言便十分老实地“哦”了一声转身往浴室走去打开了热水,扒掉了自己的衣服就往放着热水的浴缸里躺下了。

    乐正鲤躺下不过几分钟,半掩的浴室门就被人推开,殷冉遗换了一条棉质长裤走进来拿了干毛巾,转头便看见乐正鲤衣服搭在浴缸上的样子,他愣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把乐正鲤的衣服拿了起来,后者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色,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那条小蛇的头上也有鱼鳍,眼睛是金色的,他很凶……”说着似乎是又想起了黑蛇凶狠地向自己飞扑过来的场景,他的眼眶红了一下,“不是你吧?”

    殷冉遗有些手足无措地蹲在浴缸旁边,不知道是应该先把衣服放下去安慰人还是先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去,顿了顿才把衣服扔下,伸手揽着乐正鲤,努力回忆着对方抚摸自己变成黑蛇时的场景,笨拙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怀里人赤裸光滑的背脊,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

    乐正鲤明显地被他的动作安抚到了,双唇弯起一个弧度,晕乎乎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是你对不对?”

    殷冉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也许是。”

    “也……也许?”乐正鲤诧异地仰起脸来看着他,“什么意思?”

    殷冉遗解释道:“我之前在教堂里……似乎有一段记忆的空白期,我不知道卫一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又是怎么出现的,我只记得你不见了……之后就来找你。”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个都呆在一起,自然不必再多解释。

    乐正鲤闻言也是一愣,却听殷冉遗又问道:“他……我是说那条蛇,他吓到你了?”

    “吓到……好像也没有。”乐正鲤皱了皱眉头,与其说他被吓到,倒不如说他觉得不满,当时他以为那是殷冉遗,自然满心欢喜想要把小黑蛇握在手里,但对方不仅拒绝靠近,还意图要咬他,唯一让他觉得好过点的就是最后小黑蛇乖乖缠在自己腕上的时候。

    这么一想,乐正鲤又觉得自己再责怪殷冉遗似乎有些不讲道理,于是讨好地朝着殷冉遗笑了笑:“我觉得那就是你,跟你一样蠢。”

    “……”

    乐正鲤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殷冉遗的身体吸引过去了,随手拍了拍男人健壮的胸膛:“嗯,身材不错……比起小爷还是差一点的。”

    殷冉遗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正鲤却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他之前在车上不方便完全脱下湿透的衣服,寒气入体,又被车里暖气一烘,冷热交替之下早就觉得不舒服了,从圣母堂跑回宿舍路程又太远了些,因此发烧也是难免的事情。

    此刻被暖暖的热水泡着,又有人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好困”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殷冉遗看着怀里青年清俊的睡脸,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在第一次试图亲近乐正鲤之后他就发现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到极大的满足,他在很努力地学着以乐正鲤能接受的方式与他靠得更近一些,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此刻乐正鲤是清醒的话,也许会被他吓到。

    他……会被吓哭吗?会委屈得眼眶发红吗?或是像刚才那样,轻轻地蹭着自己?

    殷冉遗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了一些情形,他想,就算把乐正鲤弄哭了似乎也没有关系吧?他好像很喜欢自己变成小黑蛇的样子,也许可以这样去讨好他?

    他正准备再多亲一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夏铭和卫一泓的声音:“你俩怎么不关门?我们拿药进来了啊。”

    殷冉遗眉头一皱,而那两人对此无知无觉,已经走进了客厅,卫一泓道:“小鲤鱼?老大?你俩干嘛呢?”

    殷冉遗不愿意放开怀里的人,想了想扯过一旁的浴巾把从水里捞出来的人给包裹了起来,乐正鲤离开了温暖的热水有些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殷冉遗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别动。”

    说着便打横抱起了人准备出去,却不料迎面便撞上了卫一泓,后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你们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说完。

    殷冉遗嫌他挡路,皱了皱眉头:“让一下。”

    夏铭本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看见殷冉遗抱着人出来立马蹦了起来:“殷老大!你可真是我老大!小鲤鱼还在发烧呢吧!有点人性啊!”

    殷冉遗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不太高兴把乐正鲤现在的样子让他们看到,于是冷着脸把人抱进了卧室,将两人拦在门外,沉声道:“他不舒服,你们挤进来空气不好,要透气。”这话还是当时在卡子岭时跟乐正鲤学的。

    夏铭两个只好指了指桌上的感冒药:“记得吃药。”顿了顿夏铭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你不能这么做。”

    殷冉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做?”

    夏铭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倒是殷冉遗眸色一沉,“你知道怎么做?”

    夏铭“卧槽”了一句,脸色猛地涨红:“你问我?”

    殷冉遗回头看了床上的乐正鲤一眼,“我会再问你。”

    等两人都走下楼梯,卫一泓才长长松了口气:“我以为会被殷老大挖了双眼。”

    夏铭嘴角一抽:“我也是。”

    卫一泓又道:“我要跟唐中柳分享一下这个情报,他俩居然不知道怎么做!”

    夏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卫一泓赶紧摆手,分辩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吧。”

    夏铭苦恼地揉了揉眉头:“知道个屁,对了,你跟唐中柳手头不是片子多得很?你俩去搜点资料,到时候我让老大管你要。”

    “我俩那是正经片子!视频素材!教学片!”

    “……反正我让他管你要。”

    作者有话要说:

    ——cp插个花——

    乐正鲤:蹭~(  ̄▽ ̄)((≧︶≦)

    殷冉遗:……▼▼

    乐正鲤:再蹭(  ̄▽ ̄)((≧︶≦)

    殷冉遗:……(媳妇儿在发烧不能动,克制!克制!)▼&039;▼;乐正鲤:你的表情很难受,怎么了( ⊙ o ⊙ )?

    殷冉遗:饿了。▼▼

    乐正鲤:哦……那你去吃点东西?(⊙﹏⊙)

    殷冉遗:吃了你。▼v▼

    你知道~怎~么♂做♂吗♂~

    第59章 鬼宅春秋(十)

    趁着夏铭两人出去的时间,殷冉遗去把感冒药拿来给乐正鲤让他吃,乐正鲤被他扶起来靠着枕头,看见递到嘴边的药却忽然把头扭开,嘟囔道:“不要。”

    殷冉遗伸手一试,他额头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当下皱眉冷声道:“吃药。”

    他平日里说话都是这个语气腔调,表情也是一贯的没有表情,乐正鲤是早就习惯了的,但此刻却觉得十分的不高兴,要是在家里生病了,家里人对自己的态度那都是格外温柔,连老爸都不会这么冷声冷气地跟自己说话,殷冉遗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殷冉遗也不是家里人,没必要把药端到自己身边了还要温言温语跟哄小孩儿一样吧?

    他心里虽然清楚自己这会儿纯属无理取闹的典型代表,但就是觉得不高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殷冉遗,见对方还站在床边,又补充道:“不可以空腹吃药。”

    殷冉遗一愣,“嗯?”

    乐正鲤勉强打起精神来解释了一句:“空腹吃药伤胃,要吃点东西。”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也许是因为发烧了身体没什么力气,也许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

    殷冉遗这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药放下,乐正鲤却以为他是不耐烦了,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委屈,仰着头轻声问道:“你去哪里啊?”

    捕捉到了青年脸上一纵即逝的不安神色,殷冉遗赶紧解释道:“煮饭。”他是真不知道这药不能空腹吃,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马上回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远比语言来的更为强烈,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乐正鲤表达自己会一直陪着他的想法,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乐正鲤低低地“哦”了一声,但眼底的神色明显要高兴许多。

    殷冉遗会做的东西不多,他的烹饪技能也就主攻方便面清水挂面和乱炖三样,不过眼下算是够用了,他煮了一碗清水面端出来,后者吃了两口便不要了,殷冉遗也不说他,又将药递了过去,乐正鲤这一回老老实实地吃了药睡了,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青年陷入酣眠的呼吸声。

    殷冉遗也有些饿了,吃过乐正鲤做的饭之后他不是很愿意再吃自己的手艺,不过还是坐在床边把剩下的面给吃了,把碗筷收拾了又坐回了乐正鲤的床边。他带着些微懊恼的神色看着青年,是他大意了,乐正鲤体质过阴,圣母堂里的小孩儿虽然不具备任何威胁力,但身上总归是有着太多怨气,乐正鲤与他接触之下难免觉得身体不适,想到此处他又看了一眼乐正鲤盖在被子下的手腕,这次倒是幸好有那枚图腾护着,大概明日就能好起来了。

    下次不会了。殷冉遗在心底默默地保证。

    他低下头亲了一下乐正鲤的双唇,因为尚在发烧的缘故,青年的嘴唇温度比以往高了些,殷冉遗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看见乐正鲤的双唇泛着一层水色,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抱着乐正鲤一起睡了。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久,第二天先醒过来的是乐正鲤,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看着面前明显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他愣了愣,意识尚未清醒头顶便传来了殷冉遗的声音:“醒了?”

    乐正鲤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坐起来,但他根本挣脱不开,殷冉遗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乐正鲤纤瘦的腰部,大手似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

    “……啊……”乐正鲤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感冒的事情,再一想起自己昨天近乎撒娇地跟殷冉遗要求煮饭吃赶紧回来陪自己什么的……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讷讷道:“嗯,好……好了。”

    殷冉遗细细看了看他,这才点了点头,而后松开了乐正鲤,十分坦然地裸着上半身翻身下床往门外走去。

    看着殷冉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乐正鲤咬了咬嘴唇,单手扶额十分苦恼地一下子躺了回去,这次再怎么催眠自己,他也无法忽视醒来看到殷冉遗那一刻,心中涌起的满满安心和惬意,那一瞬间他想的是,哪怕只是跟这个人这么沉默地拥抱在一起都能让他觉得无比高兴。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但也知道自己这种悸动的感情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好兄弟”就可以敷衍过去的,也许这种感情在他体内已经积淀了很久,只是现在忽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便全部喷涌而出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倒没有什么“自己居然是个同性恋”的惊慌感,也许因为殷冉遗可以变成黑蛇?乐正鲤想到此处还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初恋就这么重口,喜欢上男人算什么,小爷喜欢的男人可是还能变成威风堂堂的大蛇!

    这时殷冉遗在门外道:“吃面?”

    乐正鲤应了一声,懒洋洋地翻身坐了起来,事实上他压根没注意殷冉遗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而已,此刻他脑海里想的都是——昨晚自己那么矫情殷冉遗也没甩冷脸给自己看,可见小爷在他面前的好感度还是刷得挺高的吧?那现在要怎么再把好感度刷高一点?

    想起方才殷冉遗面无表情地裸着上半身出门的场景,乐正鲤又觉得十分苦恼,看起来殷冉遗是已经很信任自己了吧?卫一泓他们之前不是还说他不愿意跟人合住的?现在都能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毫无反应了,问题是,这“毫无反应”不是他乐正鲤要的反应啊!

    乐正鲤幽幽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嗯,肤白貌美,可是肯定不如女孩子身娇体软,身材不错,可是既不前凸又不后翘……也许第一步应该先给殷冉遗灌输审美方面的相关知识?或者告诉他除了男女之外,还有很多新世界的大门等着被他打开?

    他坐在床上发呆,殷冉遗却以为他是又觉得不舒服了,推门进来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疾步走过来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急切道:“还是不舒服?”

    乐正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初初明白自己心思的缘故,他此刻像个十来岁的少年一样心情激动且手足无措,做了个深呼吸才拼命抑制住自己现在就想要扑过去抱着殷冉遗亲一口的冲动,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殷冉遗这个人情感表达和接收方面都很笨,要慢慢教,温水煮青蛙,不信拿不下!

    见他眉目间露出一丝喜色,殷冉遗虽然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却好歹松了口气,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出了卧室。

    第60章 鬼宅春秋(十一)

    一进办公室,乐正鲤就明显觉得其他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其中尤以卫一泓为最,这小子看他时眼中的同情和好奇几乎都快具象化了,乐正鲤愣了一下,差点儿就以为这三个人知道自己喜欢上殷冉遗的事情,这莫不是在间接地对他追求这样一个大冰块表示同情呢。

    他以手掩口咳了一声,道:“你们仨有事儿说事儿,别这么看着我,跟看猴子似的。”

    夏铭立刻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小鲤鱼你怎么能这么形容我们看待革命同志时温柔如春风的眼神呢?”

    唐中柳在他进门的时候就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u盘,二话不说扔给了站在乐正鲤旁边的殷冉遗,后者动作迅速地接了过来,朝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谢谢。”

    乐正鲤凑过去问殷冉遗:“什么东西?”后者把u盘装进了裤子口袋,摇了摇头:“没什么。”

    乐正鲤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说就不说吧,眼下他的主要任务是先写玫瑰圣母堂的事情,次要任务是研究如何追求男人,他自己也够得一忙了。

    按照之前的节目制作意图,众人决定就把摄像机里拍到的东西真真实实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老祖宗的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何况这回视频是真的,鬼是真的,科学理论也是真的,多少也能免去些“装神弄鬼”的嫌疑。

    按照惯例,《深入科学》会找数位相关权威专家对节目里的怪异现象做出科学分析解说,鬼宅这东西在世界各地都不罕见,且有不少鬼宅都是在暴风雨之夜显露鬼影的,这就为他们的解释做出了一个极好的铺垫——为什么电闪雷鸣之时会更容易看到传说中的鬼怪?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这种出场方式比较拉风?

    科学理论当然不会这样解释,事实上国内最著名的“见鬼”事件应该是故宫内的清代宫女游魂一事,不少游客都曾亲眼见过身穿旗装的女子以虚影行走在走廊上,当时曾有学者撰文称,这可能是多年前宫女经过走廊时恰好遇到了雷雨天气,空中劈下的闪电将她们行走的影像记录了下来,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录像机,只等到下一次行雷闪电时,再将这段封存好的影像播放出来,就形成了众人眼中的“鬼影”。

    乐正鲤正皱着眉头查这种“建筑录像”的相关资料,忽听办公室的门被人在外头敲了三下,夏铭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正是张九,这家伙似乎常年都穿着西装衬衫,他站在门口朝众人笑了笑:“几位,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念你大爷……乐正鲤看了殷冉遗一眼,后者正低头看着手里的u盘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张九看了他二人一眼,勾了勾唇,道:“上回不是给了几位一个香囊?这个东西是一次性的,你们既然去过了玫瑰圣母堂,那它就没用了,也不用麻烦各位自己去扔,把它给我就可以了,咱们得做好回收再利用工作对吧,创建卫生城市,人人有责嘛。”

    乐正鲤一听就愣了,这东西还带回收的?他自己的倒是还在包里放着,可殷冉遗那个小香囊已经扔在玫瑰圣母堂下面了,殷冉遗还说那个香囊上面滴了他自己的血,不知道现在赶过去拿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殷冉遗对张九的话充耳不闻,乐正鲤皱了皱眉头,问道:“现在就要?”

    张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的。”

    此刻殷冉遗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张九一眼,淡淡道:“丢了。”

    “丢了?”张九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道:“真丢了?”

    殷冉遗点了点头,张九一皱眉头,道:“那你完了。”

    乐正鲤问道:“什么完了?”

    张九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对这小子的事情还挺上心”,他清了清嗓子,道:“做这个香囊的人很不喜欢别人把东西乱扔,老人家年纪有些大了,你们还是跟我去当面和他道个歉吧。”

    乐正鲤心说我这也没丢那香囊啊,怎么就“你们”了呢,不过他也没有出声反驳,与殷冉遗对视一眼便一同起身道:“好。”

    张九转身便走:“走吧。”

    出了办公室之后张九并未领着他们下楼,而是按开了电梯带着他们上到了十七楼的会议室,在电梯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方半掩的玻璃门道:“他在里面等着二位,请。”

    事到如今乐正鲤要还不明白张九是找了个托词引他们上楼那就是傻了,不知道里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人,他看了殷冉遗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没什么事,可以走。乐正鲤弯了弯嘴角,两人这才往大会议室走去。

    张九在一旁瞧见两人互动不禁笑了笑,这时电梯门又一次开了,里面走出来个穿着军绿色迷彩服,脚蹬高帮军靴的高大男人,他手里拿着件大衣,看见张九便道:“穿衣服。”

    张九一面嘀咕着“我又不冷”一面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将大衣披在身上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事情过来。”男人应了一句,按开电梯等两人进到里面,又道:“听组里人说你昨晚熬夜了。”

    张九抬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坚毅的脸庞,笑道:“对啊,睡不着。”

    “……”男人也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片刻后才道:“这几天没睡好?”

    “可不是吗,忙着招安小朋友,特别劳心劳力。”张九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事情做完没?”

    “做完了,我陪你回去睡觉。”男人点头应了。

    张九眼睛一弯,伸手便勾住后者的脖子吻了上去,唇齿交缠间,低声呢喃道:“可是我现在精神得很,根本睡不着。”

    后者眸色微暗,沉声道:“你很快就精神不起来了。”

    “是吗~”张九笑眯眯地挂在男人脖子上,趁其不备猛地咬了他舌头一下,后者吃痛,张九趁机按开电梯走了出去,将微微凌乱的衣领理得整整齐齐,头也不回地说道:“走了,回家。”

    第61章 鬼宅春秋(十二)

    殷冉遗二人推门进去,迎面便看见会议桌另一端有个正襟危坐的中年人,殷冉遗一见那人脸色刷地冷了下来,本就冷淡的面孔上仿佛罩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沉默了片刻,他才冷声朝那中年人道:“师父。”

    乐正鲤一下子呆住了,这个人是殷冉遗的师父?可是殷冉遗不是说他早在十年之前就去世了?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殷冉遗的师父死而复生了?

    对面的中年人表情淡漠,闻言也只冷冷地“嗯”了一声,乐正鲤算是明白殷冉遗这冰块一样的性子是跟谁学的了,从小把他养大的师父就是这么个大冰山,那徒弟可不得是个小冰山么。

    中年人又看了一眼乐正鲤,颔首道:“许久不见。”

    “呃……许久不见。”乐正鲤条件反射地笑了一下回应道,心中却很奇怪,自己和这个人见过?不可能吧。

    他微微侧头看了殷冉遗一眼,后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前面的中年人又开口了,道:“都坐下吧。”

    两人依言坐下,殷冉遗还是没有开口,他的师父也只是盯着他不说话,会议室里这种极度的安静气氛都快让乐正鲤憋到压抑了,他做了个深呼吸,悄悄把手伸到殷冉遗的手背上,用食指画了一个问号,殷冉遗摇了摇头,瞧那意思是说他也一肚子的疑问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他缓缓道:“冉遗,你近来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殷冉遗沉默地摇了摇头,他师父收回了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徒弟的目光,又看向了乐正鲤,道:“这位小先生可觉得,他最近有何不妥之处?”

    乐正鲤心说有啊,他不是不记得自己变成小黑蛇了嘛,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堂内还想咬人,简直大大的不妥啊!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面上浮出一丝淡淡的温柔笑意:“抱歉,我没有发现。”殷冉遗自己都不说,那可见他是不愿意告诉他师父的,乐正鲤自然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对面的中年人闻言,一直冷硬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懊恼的神色,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下道:“冉遗,你可还记得师父当年为你批命时的解词?”

    殷冉遗沉声道:“批命不得命,是人非是人。”

    他师父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当年我的话没有说完,这后头还有两句——十洲不相见,无处寻生门。”说罢深深看了殷冉遗一眼,“师父并未欺瞒于你,十年前,我的确是已经死过一回。”

    乐正鲤在一旁听得背后一凉,十年前死过的人又活了?不过他这会儿对殷冉遗这位师父倒不是那么反感了,他看着殷冉遗的目光并不像他外表一般冰冷,反倒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很像是自家老祖宗看着小孩儿的眼神,全然不见疏离。

    殷冉遗这才抬头看着他师父:“为什么?”

    他师父道:“因为你的命数,不该是由常人判的。”

    命数这东西玄之又玄,乐正鲤也曾随父母上庙抽签解命,不过说来也怪,但凡他摇签筒,百来根竹签子就像是被胶水给粘在了签筒里头怎么都摇不出来,久而久之他便再不去抽签了,不过对于解命一说还是有些了解,天干地支中的太乙神数奇门遁甲、天文星垣的紫微斗数梅花易数都与命格相关,真正精通此道的方术人能从八字命格中推演出前世今生诸般大事,可谓是掌握了真正的“天机”。

    魏晋时期中国历史上曾出过一位颇负盛名的风水大家,他就是写就了《葬书》的郭璞,其所倡导的“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传承至今仍被风水家们奉为圭臬,称之为风水鼻祖,此人能观星象而知天机,测风水而夺地势,但天机又岂是凡人可以尽数窥探的?他后来因阻止王敦谋反被往所杀,而郭璞早已算出自己命尽当日,死前长叹:“吾生有涯,天机无涯,难测!难测!”

    而殷冉遗的师父,就是郭家后人,他说郭家祖上窥得天机太多,天道将罚让家族人丁不旺,传至他郭玄这一辈,就算是彻底绝后了。

    乐正鲤往日还觉得天机风水一说纯是古代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地位而刻意打造的一种文化,对于天机命格他也并不在意,从思想来说,他还是比较坚持结合客观事实发挥主观能动性从而达到“人定胜天”的理想境界,但此刻听对方说起殷冉遗的命格,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蹦出来当时喀纳斯湖中八荒陵鱼说的“托身凡体”这句话来,心中不禁起了些疑惑,却又不好贸然开口询问,只得抿着唇听郭玄继续说话。

    郭玄看着殷冉遗又道:“冉遗,我死过一次,八字早已不在轮回中,才又为你批了一次命,如今你的生门来了。”

    乐正鲤对他口中的生门毫无了解,只能猜测也许类同于“生机”一类的东西,但见郭玄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得奇道:“是我?”

    “对。”

    一直默不作声的殷冉遗却忽然站起身来,拉着乐正鲤转身往门口走去,乐正鲤吓了一跳,扭回头却见郭玄坐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如同在看一个跟自己闹别扭的奶娃娃,道:“冉遗,他是你的生门。”

    殷冉遗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乐正鲤虽觉得殷冉遗这行为不太尊师重道,不过这家伙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毫无异议地跟着殷冉遗进了电梯,见殷冉遗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道:“这……生门……有什么不对吗?”

    殷冉遗摇了摇头,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停下了,他才忽然伸手按住了关门键,然后一把抱住了乐正鲤,在他耳边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死。”

    揽在身上的手臂微微发抖,这是乐正鲤头一次感觉到殷冉遗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也会有恐惧的时候,于是轻轻回抱住他,语调轻快:“嗯,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魏晋时期中国历史上曾出过一位颇负盛名的风水大家……“吾生有涯,天机无涯,难测!难测!””参考自百度百科郭璞词条,至于人丁不旺一说纯属杜撰。

    第62章 疑心暗鬼(一)

    天气一天天暖了起来,坐在办公室里也不用裹着羽绒服还要开暖气了,广电大楼里的女主播们更是早早就换上了轻便灵动的春装,简直比窗外的树叶子还要迫切地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迎接着春天。

    乐正鲤他们摄制组办公室里也热闹非凡,几位后期组新招的实习生正围着唐中柳和卫一泓两人请教,《深入科学》的市场投放效果非常的好,时真时假的画面效果和神神叨叨的解说配词无一不紧抓着大众的猎奇神经,在外界眼中,这诡异离奇的画面全是后期特效的功劳,一时间外景组受到了帝都电视台上下关注,更何况外景组几个男人长得都不错,自然更讨小姑娘喜欢。

    夏铭正跟几个小姑娘宣扬玫瑰圣母堂的美景,让她们和自己男朋友一起去玩,他指着几张照片道:“看,这种老建筑的味道不是现在这些‘意识流’楼盘可以比拟的,照片上外面的花开得漂亮吧,这要是等到五六月开花的时候,一整个教堂都完全被花海包围了嘛!你们想想,跟自己男朋友去那地方逛逛多浪漫,啧,真是想想就跟拍偶像剧似的。”

    一个小姑娘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可是……不是说里面有鬼吗?”

    夏铭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咱们都是唯物主义的坚定信奉者,鬼神之说都是封建迷信思想,我们可是专门去里面探访了的,哪有鬼呢,专业说法,那是由于……由于……小鲤鱼!由于什么来着?”

    乐正鲤正咬着一根棒棒糖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愣了一下,方才呆呆地扭过头去看着他们:“啊?”

    “这圣母堂鬼影的科学原理是什么来着?”

    乐正鲤把棒棒糖拿出来,飞快地说道:“墙壁上内的四氧化三铁记录影像,闪电传导电能,两者综合把以前人物的活动片段记录下来,等到下一个雷雨天再重复显像。”

    夏铭挥了挥手,继续转头朝小姑娘说:“对的,任何事物都能用科学原理解释……”

    乐正鲤噼里啪啦说完这段话就又开始走神,他始终对殷冉遗师父口中的“生门”耿耿于怀,生门一说出自玄学的《奇门遁甲》一书,是一个吉门,书中说生门正当立春之后,万物复苏阳气回转,所以有大吉大利之意;按说怎么听都是个吉利得不能再吉利的词儿,却不知殷冉遗为何一说起这个就要黑脸,只恨不得把“生门”二字吃进肚子里一般的厌恶。

    而殷冉遗那位死而复生的师父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徒弟的倔脾气,除了托张九又带了一个香囊给殷冉遗外便再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们,只是让张九帮忙带了句话:只要殷冉遗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乐正鲤对郭玄的身份有些好奇,他本以为郭玄师父也是特别科的人,但张九却说他们根本请不动这样一位大神,殷冉遗自己又不愿意去打听他师父的事情,也只得就此作罢。

    但殷冉遗越是对此讳莫如深,乐正鲤就越是对此好奇,只是不知道该想个什么办法从这家伙嘴里套话出来,灌酒这法子试过了,再喝下去铁定先倒下的是他,对付一个男的除了威逼利诱还能干嘛……美人计?

    乐正鲤耳朵尖一红,想想自己梦里十八禁的场景就实在是忍不住想哀叹,梦里的进展倒是神速,现实生活中连牵个小手……不对,他们倒是牵了好几次手了,虽然意义不一样……

    他这思维一发散就跑得有点远,正琢磨着如何告白才能在不吓到殷冉遗的情况下还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忽然觉得眼前一白,抬头去看,原来是夏铭拿着叠a4纸在他面前晃,他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夏铭摆了摆手:“就是看你坐这儿走大半天的神了,小姑娘都走光了你还在走神,你想什么呢?想得脸都红了?”

    乐正鲤立刻坐直了身子,将注意力转回了屏幕上,想了想他认真道:“我……其实我有一项特异功能,叫睁着眼睛睡觉。”

    卫一泓立刻表示赞同道:“我们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也有这个功能!那简直是,早读课都能站着睡着啊!”他正想继续追忆一下自己的高中时光,却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机道:“卧槽,闹鬼了啊!”

    外景组的人现如今对“鬼”这个字都很敏感,几人当下都追问道:“怎么了?”

    卫一泓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看啊,这是帝京公安在线的一条微博,说前日傍晚,本市一名二十岁左右青年于二环内一电梯公寓楼梯间死亡,经法医鉴定,死亡原因是运动过激及饮酒过度刺激心脏引起的意外死亡,经现场办案民警推测可能是该男子连续上二十七楼楼梯引起的,排除他杀可能。广大市民朋友平日里须多注意锻炼身体,适度饮酒,注意身体健康。”

    剩余三人齐刷刷地收回了目光,唐中柳就坐在卫一泓对面,站起来随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这就是闹鬼?身娇体弱鬼吗?”

    卫一泓道:“哎哎哎,我这不还没讲完吗!你们接着看啊。”说着他把手机举起来:“你们自己过来看,这原po的确没鬼,可是你们看看微博上的评论,有个人说死者是他认识的人,死亡当天这小年轻是跟他们聚会去的,当时大家都喝高了,这人说酒不够,就还要下去买,没想到下去了没一会儿,忽然打电话说找不到电梯里的楼层按键了,当时大家以为他喝高了没在意,还笑他不会走楼梯上来,过了小半天那人又打了个电话上来让人去接他,可刚说了两句电话就突然被挂了,等一群人清醒过来,再去找到的就是尸体了。”

    乐正鲤几人面面相觑,道:“真的假的?这听着也太扯了吧?怎么一个案件的详细细节被描述出来这么惊悚呢?!”

    卫一泓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下面还有人求这个人再说详细点的,哦对了,还有人说按那个po主的说法,死者是在十二点前后下楼去买酒的,这本来就是最容易撞鬼的时刻,死了也难怪,这人被一堆人追着骂冷血呢还。”

    “子时本就阴气重,自寻死路。”

    殷冉遗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冷地插了句话。

    这要放在以前,众人肯定是觉得这尊冷面大神是在表示对尔等凡人的不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殷冉遗虽则是冷了一点,但也并非会将其他人居于千里之外,更何况乐正鲤还在这儿嘛,因此都一同追问道:“老大你觉得……真是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cp插个花——

    乐正鲤:你告诉我那个生门是什么好不好呀?(__)

    殷冉遗:……▼▼

    乐正鲤:你只要告诉我,我就亲你,我主动亲。o(////▽////)q

    殷冉遗:一句话。▼▼

    乐正鲤:嗯(⊙_⊙)?

    殷冉遗:说一句话,亲一下。▼v▼

    ————

    【备注1】“墙壁上内的四氧化三铁记录影像,……等到下一个雷雨天再重复显像。”参考故宫鬼影解密。

    【备注2】文中卫一泓说的故事不是lz原创梗,是听人讲的,当时被吓一跳。没想到后来又在暴走恐怖故事第二季的《电梯》一集中看见了_(:3」∠)_所以算是借梗。

    第63章 疑心暗鬼(二)

    “也许。”殷冉遗对此不置可否,他走到乐正鲤身边,抬手扔给他一个东西,道:“收好。”

    乐正鲤抬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条黑色的手链,链子上坠着片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这鳞片如同黑曜石一般暗不透光,但因为表面极为光滑,在手中泛着丝丝暗光。

    乐正鲤猛地合上了手,这链子的材质他看不出来,鳞片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当下十分诧异地抬头看着殷冉遗,问道:“哪儿来的?”

    殷冉遗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多问,你自己收好了就成,乐正鲤拿他没办法,只好先放在了衣兜里准备回去再细问。

    这会儿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们这个组迟到早退的现象非常严重,左右他们外景组在办公室里呆上没几天就会立马奔赴下一个拍摄地点,台里对此还是比较宽容,只要不老被其他组的人看见就成;因此这群人这会儿便非常理直气壮地全组早退了,轻手轻脚地猫着腰过了走廊,在电梯口卫一泓看着电梯旁边的数字从1一楼楼地跳上来,在他们面前打开,忽然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电梯门像个妖怪的嘴巴,慢慢张开然后把人给吃进去,到下面再吐出来什么的?”

    余下几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一旁的安全楼梯走去。

    卫一泓抬手叫道:“诶,等等我啊。”说罢也追了上去。

    下楼时几人的话题也还是围绕着网上那桩诡异的命案,殷冉遗在乐正鲤的追问下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子时阴气重,本就是一日之中调养休整的时刻,不该随处走动。”说罢又看了乐正鲤一眼,那意思很清楚:尤其是你这种自身阴气就重的人,最好缩在被子里别动弹。

    乐正鲤正处于想方设法要把好感度刷得更高的阶段,见状立刻非常乖觉地笑起来:“我就没那么笨,肯定不会蠢到到处乱跑的,要跑也跟着你,比较放心。”

    殷冉遗淡淡“嗯”了一声,神色仍是淡漠,唇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几分。

    几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慢慢下了楼,刚走到一楼大厅,只听得卫一泓压低声音惊呼了一句:“卧槽,还来?!”

    唐中柳偏过头去看他手里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字后也是一愣:“真的假的?扯犊子呢吧?!”

    乐正鲤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卫一泓嘴角一抽:“又见鬼了。”

    有人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说自己进了电梯之后发现电梯内的按键全部失灵了,只有一个19楼的按钮按了之后有反应,问题是这会儿电梯停在19楼不动了,门也打不开,电梯里的救援电话也跟被人拔了线一样拿起来什么反应都没有,发现手机还能连上网就赶紧来求救了,问有没有在附近的网友能帮忙跟物管说一声的,自己被困在电梯里觉得很害怕。

    “19楼……”乐正鲤眯了眯眼睛,嘀咕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数啊。”

    数字也蕴含着吉凶之意,这点大概在东西方都是一样的,西方将13视为不吉利的数字,据说这出自宗教典故:耶稣被自己的门徒出卖,而这个出卖他的犹大正好排号13,因而“13”这个数字就成了背叛的同义词,变得让人心生厌恶起来,他们的很多楼层数、门牌号都会直接跳过13,直接在12后面跟上14,或者是用12a来代替;但中国不信上帝信玉帝啊,所以这13的邪恶意义在中国没效果。

    不过这并不代表中国人就不相信吉凶之数一说,相反,风水命理学说中十分注重数字的吉凶,比如数字“1”,这是万物之始,一般来说代表着健全幸福,被称为“吉数”,数字“6”代表着多少有些障碍,但还是能获得吉运,这叫做“次吉”,而数字19的代表意义看上来就没那么好了,基本就是多灾多难的简写版,因而此刻乐正鲤瞧见那人停在19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帖子下面有不少回复,有问这个楼主睡醒了没的,也有追问楼主到底在哪个小区哪栋楼的,还有发挥科学精神研究楼主是不是穿越了的。

    乐正鲤瞥了两眼,倒不觉这人是真的撞了鬼,众人也都猜测着大概就是趁着新鲜来刷个话题度的,因而也并未在意;但等到了晚上,众人就不这么想了。

    晚上乐正鲤正和殷冉遗坐在客厅里吃饭,宿舍门忽然被砸得砰砰作响,乐正鲤被吓了一跳,筷子上的菜都给抖落了,殷冉遗放下碗筷站起了朝门边走去,乐正鲤扭头喊了一声:“谁啊?”

    殷冉遗冷着脸打开门,迎面碰上的就是一脸震惊表情的卫一泓和夏铭二人,他们朝着殷冉遗点了点头问道:“你俩看新闻了吗?”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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