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穿越记事 作者:络缤

    第9节

    卢八郎却觉得有些不可能,“小宝虽比同龄孩子小点,可个头也不小,又圆乎乎的怎么藏得住啊。”

    庄重望着楼下,看到妇人走过,脑中闪过什么。

    庄重闭上眼睛,回想被冲散后身边的人和物,脑子像倒带一样回放着昨天场景。庄重原本记性就好,昨日出事虽是慌忙却强迫自己记住身边每一个细节,因为脑中的画面十分清晰。

    一个妇人出现在庄重的脑海里,非常可疑!这个妇人身材颇为魁梧,穿着笼裙,裙摆很长一直拖到地上,上衣非常肥大厚重,中秋尚且炎热,如此穿着明显有些不合时宜。大佑对女子约束不多,夏日薄衫亦可出行,能透过瞧见胸脯以上的肌肤。而且那裙子布料非常厚实,整个人显得圆鼓鼓的。

    明明没有那么肥胖,为何偏要打扮得这么臃肿?大佑以瘦为美,如同现代女子一样恨不得瘦成一道闪电。况且中秋为大节,出门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又如何会把自己弄成个粽子一样。况且穿这么多,现在回想实在与旁人格格不入。

    庄重睁开眼,连忙将包里的纸笔拿出来,迅速在纸上画了起来。卢八郎好奇一看,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画上的人栩栩如生。

    “这人是谁?”

    “我方才回想昨夜,觉得此人非常可疑。这人穿着样貌也不差,瞧着也不是贫苦之人,为何把自个打扮成那副模样?而且昨日颇为炎热,这么厚实的衣裳与旁人明显不同。”

    楼下有女子走过,个个还穿着轻盈飘逸,这样容易让自己显得更加婀娜。

    “不管是与不是,先把人寻到再说!”卢八郎拿起这张画便跑了,庄重笔都没来得及收,人已经不见。

    卢小宝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空气混浊甚至还有尿骚味,耳边还传来抽抽搭搭的声音。

    卢小宝郁闷,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中招,他当时故意松开庄重的手,结果一下子就被迷倒什么都不知道了,害得他连撒豆子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也好,这些糖豆正好给他当零嘴,现在有些饿了呢。

    身上绑着绳子,嘴上也塞了东西,还好这些人以为一群孩子惹不起什么风浪,绑得并不是很严实。卢小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猛的用力往两边扯,‘啪’的一声,绳子被蹦断了。

    卢小宝将嘴里的东西扯了出去,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心中鄙夷,早两年前一般的绳子就捆不住他了。

    卢小宝摸了摸身上,眼睛眯成一条线,表叔给他的东西还在!卢小宝竖起耳朵,并未听到外面有何动静,便是小声道:“我这是在哪啊?我想回家。”

    这话一落,身边的抽泣声越大了,只是呜呜呜的,还有挪动的声音。

    卢小宝未在犹豫,把庄重给他的东西拿出来,按了一下,顿时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只见屋子里有二三十个一群六七岁到两三岁不等的孩童,全都被绑着塞住了嘴。大部分人还未清醒,而发出抽泣声的小男孩就在距离他不远地方。一脸惊诧的望着他手里的东西,闹不明白为何会这么亮堂,都忘记了哭泣。

    卢小宝走到小孩身边,道:“我帮你解开,你不要叫。”

    小男孩大约五岁左右,猛的点点头,卢小宝这才将他嘴里的布抽走。未曾想小男孩竟是哭得越发厉害,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偏又不敢发出声,那叫个委屈。小男孩本就长得白白净净的十分漂亮,若非身上穿着卢小宝还以为是个小姑娘。

    卢小宝瞧不得这样,“有什么好哭的,有我在必是能逃出去。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小男孩抽抽噎噎,“真,真的吗?”

    卢小宝拍拍胸脯,“当然!我爹又高又壮可厉害了,他还是杀过好多好多坏人的将军呢。”

    小男孩这才破涕而笑,可没一会小脸又垮了下来,“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想给母亲祈福,哪晓得会被坏人抓了。我真是没用,父亲肯定更不喜欢我了。”

    卢小宝觉得莫名其妙,“你偷偷跑出来是不对,可你也不想被坏人抓,你父亲怎么会因为这个讨厌你?”

    小男孩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我父亲说我男生女相以后也是女子的命。”

    卢小宝不乐意了,“女子命怎么了,我娘还有我伯母们个个巾帼不让胡须!”

    小男孩抿嘴笑了起来,“是不让须眉。”

    卢小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叫卢小宝,我爹是卢峰是个大将军,你呢?”

    “我叫玉子安,是鸿胪寺少卿玉明的儿子。”

    卢小宝不知鸿胪寺是干嘛的,不过却知道少卿官位不算低,怪不得玉子安穿着富贵,长得唇红齿白的。

    “我今年八岁,你呢。”

    “我也八岁了,三月生的。”

    卢小宝瞪圆眼,“你竟是比我还大,我是十一月生的,可怎么比我长得还显小啊?我以为你最多才五岁。”

    玉子安有些委屈,“我自小身子骨不好。”

    “那你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卢小宝好奇,他试过无数次,可每次都失败了。

    “是我求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她带我出来的。”玉子安说到这个更加担忧了,“春梅姐姐只怕吓坏了,希望她别为了我而受责罚。”

    卢小宝越发觉得怪异,一个丫鬟也能带府里少爷出来,这府里管得也忒乱了,这在他们家是不可能的事。

    有个人说话,玉子安也没有方才那么惧怕,已经不再瑟瑟发抖。

    “你怎么醒来这么早?”卢小宝问道,其他孩子被迷晕现在都没醒呢,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兴许是我从小吃药,所以迷药也迷不了多久。”玉子安好奇的盯着卢小宝手中的发光之物,“这是何物?为何这么亮,好似比夜明珠还亮不少。”

    卢小宝得意显摆,很大方的递给玉子安,“这是我表叔暂时借给我的,他说这东西天下独此一件,不可轻易示人,因担心我才拿出来的。”

    玉子安一脸稀奇,按着上面的开关,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里应是平民家的地窖。”玉子安用电筒四处照着,最后得此结论。

    “你怎么知道?”

    玉子安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我以前曾被关在里面。”

    卢小宝瞪大眼,“啊?为什么?”

    玉子安却不欲回答,只道:“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出去,哪怕能传递消息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两人赶忙将电筒关掉,躺在角落里装睡。

    卢八郎拿着庄重的画命人去找上头的人,因为丢了卢峰的儿子,府尹是牟足了劲。没多久衙门就传来消息,没一会就摸到了那妇人家中。这妇人的男人是倒夜香的,每天天未亮就会将收集好的粪便运至城外。

    庄重一听心中更是可疑,“城门守卫可会查粪桶?”

    卢八郎大悟,“对啊,人人都嫌那玩意臭,就算查也不会查得很仔细,若弄个夹层根本瞧不出来,很容易就将孩子们运了出去!”

    卢八郎直接领着一群人闯入那妇人家中,那妇人以及他的丈夫皆一脸惊恐。

    妇人颤声道:“这是作何,为何大白天私闯民宅。”

    妇人今日穿着与昨日截然不同,轻薄了不少。

    捕头冷哼,“昨日花灯会丢失数名孩童,我们奉命搜查各家各户。”

    妇人和那汉子不敢言语,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候。

    一群人将屋里屋外搜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寻到。庄重眉头紧皱,到底拐子不是这家人,还是另藏在其他地方?

    卢八郎问道:“这房子可有地窖?”

    那妇人连忙道:“有,在这呢。”

    命人下去勘察,依然什么都没搜到。

    汉子道:“我们一家都是老实的,哪里会做那缺德事。”

    “没做过最好,若是做了必是会被凌迟处死。”卢八郎冷冷道,一边拿着棍子东敲西撞。

    男主人连连称是,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却也不敢有一句怨言。

    里里外外都找遍,什么都没有,庄重心中十分失望。他已经回想不到还有谁更可疑,只能尽量将当时身边的人画出来,看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突然‘砰’的一声,从地下发出怪响。

    这一家人脸色刷的一下发白,卢八郎大声呵斥,“哪里发出的动静!”

    妇人和汉子顿时满头大汗,眼睛不停的嘀咕。卢八郎冷哼,命人将发出声响的地方砸开。

    这边正寻家伙干活,这家人见势不妙就要翻墙而逃,却被捕快们全都拿下。

    “说!都藏在哪了!”

    两人见大势已去,这才将另一个地窖打开,卢小宝的大脑袋就露了出来。

    “八哥!”卢小宝兴奋的叫道:“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

    卢八郎激动的将卢小宝举了起来,“你这小子不赖,不愧是我们卢家人。”

    卢小宝得意的挺起小胸脯,“那当然,这地窖弄得特别厚实,要不是我有一把子力气,你们根本听不到里面动静。”

    丢失的孩子全都在地窖里,这个地窖挖得非常深,门一关,在里面大叫都听不见。门也修得很厚,上面还铺着一层石砖。若非卢小宝天生神力,脑袋特别的硬,一般孩子用手敲打声音会非常微弱,上面人很难听得见。

    这些拐子下的迷药份量都很重,不少孩童都未清醒,也就是这两个一个特别壮实一个过于虚弱才提前清醒过来。

    庄重心有余悸,“还好是我们来了,否则小宝这般闹腾不知这两个畜生会做出什么事。”

    卢小宝笑得灿烂,“我才没这么傻呢,方才八哥敲的是暗号。我爹早就料到这些人贩子藏人的地方肯定很隐秘,寻找肯定不易。所以提前就说了这暗号,让我知道是自己人来了,可以发威出声了。”

    顺藤摸瓜,抓住了这对夫妻,其他人全都一同捕获,还有城外的接头人也全部落网。一群拐子被压在街上,人们早就候着,用臭鸡蛋烂菜叶甚至还有石子不停的砸向他们,拐子就算是被抽骨扒皮都不觉得过分!

    孩子们找到,闻风而来的父母们早就守在衙门口等候。一个个孩子被接走,看着一群抱着孩子痛苦的父母,哪怕是铁汉也觉得心中甚是柔软。不少人都下跪道谢,如何扶着也要磕几个响头才能表述自己的激动和感激。

    可并非所有孩子都有这样的父母,身边的孩子一个个离去,玉子安却总是等不来自己的家人,原本明媚的小脸渐渐暗淡下去。

    庄重一问才知道,玉子安竟然是鸿胪寺少卿之子,更是想不明白为何迟迟不来人。

    卢小宝一直陪着,最后只剩下玉子安一人,上前拉他的手,“我送你回去吧。”

    玉子安低着脑袋摇头。

    “少爷!”

    玉子安兴奋的抬头,不停张望着,“王伯,我爹呢?”

    王伯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老爷公事繁忙,所以无法亲自过来,委托老奴过来接少爷。夫人得知你失踪,旧疾又犯了,卧床不起也没法亲自过来。”

    玉子安的小脸就像盛开的花朵瞬间枯萎,却并没有闹脾气,乖乖的跟着王伯离开。“谢谢你小宝,陪我了我这么久。”

    “我们哥俩谁跟谁啊。”卢小宝拍拍他的肩膀,又道:“你以后要来找我玩啊,我也会去找你玩的,我们可是患难之交。”

    玉子安原本黯然的面容这才泛出淡淡的笑意,精致漂亮的面孔变得生动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第33章 [许生案]疑点

    拐子和接头人全都捉拿归案,可后续之事却令人失望。原来城外的接头人也不过也只是中间人,有一伙人专门收集各地的孩童,而且更喜富贵人家的孩子,若能证实来路能卖到更好价钱,至于被带到哪去他们也不知晓。府尹得知此事,立刻派人捉拿,可拿接头人早就得了风声,根本没有再出现。

    中间人说那些人都喜好蒙面,所以也道不出是何长相,只说身材魁梧,声若洪钟。这样的人多了去,价值不大。如此一来从此被拐走的孩童皆不知去向,原本听到拐子被寻到,丢失过孩子的父母心中刚升起希望又被现实无情的打击。

    庄重得知这个消息,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听这描述,那群人只怕是有目的有组织的作案,源头没有打掉,肯定还会再有为了利益冒险行不轨之事的人。而且从前那些孩童再也找不回来,这样的结局实在难以让人高兴起来。

    索性这次捕获的拐子没有一个好下场,主使者竟是被凌迟处死,虽然这样的酷刑不符合一个现代人的三观,可庄重心里默默的点了个赞。他以前有个哥们就是打拐支队的,比普通人更加了解这些人的可恶,和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有多痛苦伤心。这些家庭都因此破碎,陷入灰暗境地,引发了总总问题。有些父母甚至因为自责而做出过激行为,那哥们每个月都会抽个时间宣泄自己身上的负能量。庄重听得多,也更加愤恨,觉得那些刑罚对于拐子来说还是太轻了!

    有的竟是累罚,庄重不止一次都阴狠的觉得,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污染环境。所以虽然不赞成这样的酷刑,可也不得不说很解恨,也就未曾想过上书谏言反驳。有人如此能相处这样的奇葩刑罚,大约也是恨到极致,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在大佑按律例拐卖之罪其实并没有这么严苛,可这次官家却不知为何下了狠心,竟是下令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有人揣摩,估摸是二皇子与这些孩童差不多年纪,感同身受所以才会下次苛令。朝中虽也有质疑声,却也不痛不痒。这些拐子竟是以拐卖富贵人家子弟为目标,朝中大臣们谁家中没个小的,那源头还未寻到,以后怕还会卷土再来,总有人为了高额利益冒险,谁不害怕自己的儿孙被这些人拐走?这般恐吓也能震一震为了些银钱而泯灭良心之人。

    庄重因为这个案子与卢家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尤其是卢小宝最是喜欢粘着庄重,对庄重的电筒那叫个眼馋。不过虽是喜欢,卢小宝却不会像一些熊孩子一样就一定要据为己有,只是时不时令庄重拿出来给他玩一玩罢了。庄重最喜欢这种懂事的孩子,因电筒材质在这世太过异端,便是拿了放大镜给卢小宝玩耍。

    卢小宝一拿到放大镜就爱不释手,能一个下午都蹲在树底下看蚂蚁。

    “若是子安在这里就好了。”卢小宝虽是兴奋,却有些遗憾道。

    庄重笑道:“你若想他就去找他玩,坐上马车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卢小宝的亮闪闪的眼眸子顿时暗了下来,想起那日所见所闻心中甚是气愤,“我之前去过了,可他们家里太没规矩了,连个婆子都能对着主人唧唧歪歪。好歹也是五品官员之家,家中竟是由一个小妾主持!都说我们武将家里没规矩,可也没有这般行事的。玉子安是个嫡子,地位却是连个庶女都不如,还得看下人的脸色,真是气煞我也。”

    卢小宝说着说着从地上蹦了起来,愤怒的踹了身边一棵碗口大的树,那棵树竟然就这么折了。庄重吞了吞口水,才八岁杀伤力就这么大,长大了可得多可怕。

    府里的人早就习惯这样的事,表情淡然的将折断的树枝收拾好。连停顿都不带的,仿若早就料到一般。

    “以后打架悠着些,莫要把人打坏了。”

    卢小宝点点头,“别人不惹我我从不与人打架,我爹说了没事惹事打架那叫莽夫,有理有据出手那叫英雄。可那次我真是差点没憋住就把那没规矩的小妾给撕成两半,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物竟然敢与我和我那兄弟这么说话!”

    卢小宝虽年纪不大,可耳濡目染可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对这样不讲纲常的人家十分唾弃鄙夷。在大佑三妻四妾并不算是常态,只有五品官员及其以上的人家才有资格纳妾,其他人唯有四十无子的时候尚可纳妾。只是这里的纳妾是指有名分被法律所承认的,若是那些没名没分的贱妾或是圈养的歌姬通房丫头不算在内。而即便是入了籍的妾地位也很低,被世人瞧不起。好似那尹悦菡,虽为贵妾,还有个为妃的姐姐,却也不入流。

    “这就罢了,那姨娘一听我是武将之子,竟是命子安不许再和我玩,我若上门,推三阻四的要将我打发走。”卢小宝想起玉子安那沮丧忍辱负重的小脸,心里就气得牙痒痒,若不是不想给他添麻烦,他才不管对方是女人,直接一个重锤下去,把那姨娘的脸给砸扁了!

    文武不相交,在朝中乃常态。虽由这小妾出面说这些委实不妥,可这般决定道理上却也说得通。

    庄重眉头紧皱,“那玉子安的父亲是何态度?”

    卢小宝撇撇嘴,“子安说他长这么大见到他父亲的面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子安虽未明说,可我瞧得出来他父亲对他并不好,否则哪会让一个姨娘这般欺辱。”

    庄重深感这个父亲未免太不称职,甚至是无情。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前一夫一妻一个孩子有的家庭都能闹出一堆事来,何况这里三妻四妾,人际关系复杂也就容易扭曲。可不管如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冷漠,庄重怎么也对这个素未蒙面的鸿胪寺少卿升不起一点好感。

    “你已经识字,虽不能一块玩倒也可以互通书信。他在家中难过,我们也不好为难,可朋友还是要交的。你若怕将军府名帖不好使,就以我的名义,冠上大理寺名头。”

    卢小宝眼睛一亮,开心的抱住庄重,这么个小不点竟是能将庄重抱起来,庄重不知道该什么表情才好。

    “小宝你可真是……”

    “表哥你最好了。”卢小宝将庄重放下来,嘿嘿傻笑,“我撞过去你会摔倒,所以高兴的把你举起来了。”

    “下次莫要这样,让我的脸往哪搁啊。”庄重摸了摸卢小宝的脑袋,“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有机会还是正大光明的好。”

    卢小宝猛的点头,“嗯,这般偷情模样确实不是正道。”

    庄重噎了噎,“谁教你这个词的。”

    卢小宝吐了吐舌头,“我一个周小虎说的,李宏的姐姐和一个书生暗中来往书信,都是这个李宏给他们打掩护呢。周小虎说这样就是偷情,李宏听这话还跟他打起来了。”

    庄重失笑,随即正色道:“这个词可不能乱用,若传了出去会毁了李宏姐姐的名节。”

    卢小宝乖巧的应下,“嗯,我下次不说了。”

    庄重叮嘱道:“李宏姐姐和那书生私下传递书信的事也莫要再与他人说,传了出去总归不好。”

    卢小宝挠了挠头,“周小虎也说这样做不好,可李宏说他姐姐说了,才子佳人都是这般的。”

    庄重眉头皱起,大佑虽不似清朝是封建,却也极为注重名节,这般做法戏曲里推崇歌颂,实际为世间不容。

    “若两情相悦为何那书生不提亲?”庄重说完才觉不妥,他跟个小屁孩说这些干嘛。

    “李宏姐姐说那书生自觉未考取功名若此时提亲不能让她风光嫁入,待到金榜题名时才是好时机。”

    话说得漂亮,庄重却觉得这书生不靠谱,若是一辈子考不上岂不是一辈子不娶?这世间金榜题名的能有几个,若有真才实学还罢了,若没有只怕……

    可这种事他这种沾不上边的外人如何能插手,若好意提醒只怕还会弄巧成拙。便只告诉卢小宝,这般暗通沟渠之事并非正道,还是要正大光明才名正言顺。

    未曾想这边刚说起男女暗中来往之事,庄重第二日翻卷宗的时候就发现了一桩相关的案子。案子是官大威办的,亦如他之前展现出来的作风,简单粗暴。虽看似合乎情理,认真一看疑点却是不少。而暗中的杀人犯过五日就要行刑,令庄重深觉时间紧迫。

    卷宗中描述杀人犯许生之前与死者赵淑仪暗通沟渠,一晚偷情时发生争执,因醉酒行事鲁莽竟是将赵淑仪捂死。后仓皇而逃,还将赵淑仪屋子里的首饰银钱全都偷走。

    令庄重疑惑的是那些首饰并不知去向,卷宗里说许生已经卖掉,可如何卖卖给谁皆一无所知。而且也未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许生杀了赵淑仪,只因为这大半年他几乎夜夜爬上赵淑仪闺阁里与之偷情,所以认定杀死赵淑仪的就是这许生。

    许生起初并不承认说自己当晚喝醉了酒,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更,觉得太晚就没有赴约,与他一同喝酒的友人吴德胜也证明确实如此。可后来被严刑拷打之后,才承认虽已夜深,依然去寻了赵淑仪,并将他杀死。

    两人若有冲突激情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这许生当时喝醉了酒,有些争执发酒疯误杀也非不可能之事,这也是这个案件复审通过的原因。可庄重依然觉得仍有疑点,尤其对首饰去向十分在意。

    赵淑仪父母第二天一大早见她一直未下楼,赵母就上去唤她,才发现自个的女儿已经惨死。赵父赵母连忙到衙门报案,官大威虽办案糊涂可确实动作很快,不似有些官员做事慢吞吞的。当时就立刻出发到赵家,还唤来邻居一一审问。

    邻居便将赵淑仪与许生偷情之事一一道来,原来两人偷情之事街坊邻居早已清清楚楚,只有赵淑仪的父母被蒙在鼓里。官大威得知立刻提审许生,许生前一晚喝得太多,进去的时候他还昏睡着,身上都是酒味。官大威带回审问没多久许生就认了罪,这个案子也是之前他一日破案的功绩之一。

    捉捕许生只刚过午时,问其首饰在哪,许生只说是随便见个人就给卖了,可卖得的银两又不知在何处只说是弄丢了。

    庄重又看了几遍,觉得这个案件仍有疑点。不管是首饰的去处还是许生的杀人动机都经不起考验。时间紧迫,整理思绪完毕便起身去刑部大牢。

    牢头刚开始还有所刁难,死牢重地非一般人等不能入内。庄重将封焕给他的玉牌拿了出来,牢头立马开了门。庄重暗爽感由升,可又忍不住自我唾弃,权力易至腐败啊。

    死牢比之前关押老刘头的地方条件更加恶劣,阴测测的透着一股死气。

    牢头弯着腰态度恭敬无比,“公子您往这边请,这个就是您要寻的许生。”

    死牢里十分邋遢,许生被关了好几个月,蓬头垢面完全与卷宗里写的相貌堂堂有一丝符合。

    “许生!快过来,这位小公子有话问你。”牢头大吼道。

    许生打了个寒碜,不敢耽搁从角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表情麻木的望着庄重。

    “你就是许生?”

    许生只点了点头,并未言语,整个人木愣愣的。

    “是不是你在四月初八时杀死了赵淑仪?”庄重冷冷道。

    许生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当时还偷走了赵淑仪的首饰,那些首饰现在在哪里?”

    “卖了。”许生的声音低哑,仿若许久未喝水而发出的。

    庄重将一个又一个问题密集砸了出去,“卖给谁了?”

    “不认识,路过的人。”

    “卖了多少银子?”

    “五两哦不,十两银子。”

    庄重呵道:“到底是几两?!”

    许生哆嗦,连忙道:“五两,是五两。”

    “那些首饰都有些什么?”

    许生一脸迷茫,庄重紧接着又道:“给我一一道来,不许漏掉错掉一个!”

    许生顿时慌乱,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牢头见他半响不出声,怕惹庄重不高兴,急了起来,大声呵斥,“公子问你话,快点说!”

    许生噗通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求饶,“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我认罪,我认罪!”

    第34章 更夫

    被牢头这么一喝,不管庄重开口说什么,许生都只会重复人是他杀的。许生的行为反常,庄重已经问不出任何有用的证据。

    许生瑟瑟缩缩的窝在牢房里的小角落,明显精神有异。案卷上可得知许生从前小有才华,否则也不会得赵淑仪芳心。会变成这样无非有三,一是隐疾发作,二是赵淑仪的死给他造成巨大打击,使得他精神异常,另外一种就是之前遭受到了严刑拷打,被吓怕了。

    “许生的腿如何跛的?”

    牢头目光闪烁,庄重扫了他一眼,明明只是普通的一眼,可心思多的人却以为另有深意。牢头不敢隐瞒连忙道:“刚进来的时候许生一直未承认是他杀死了人,这条腿被打断之后,熬不住就认了。”

    庄重握紧拳头,怒意立起,“即便是用刑逼供大多也不会至人伤残,你们为何要这般毒辣!就不怕弄错了,自个也没有了退路?”

    牢头心中惶恐,连忙解释,“小人只是个狱卒,可没有参与这事,这都是官大人命令的,与小人无关啊。”

    这牢头虽并非无辜,牢狱中的腌臜事他们脱不了干系。可毕竟不是始作俑者,发作些小虾米也无法解决根本。庄重深吸一口气,不再无谓的发火,找到事实的真相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庄重承认自己有私心,他希望许生是冤枉的,并且确实认为许生很有可能不是杀人真凶。

    官大威被罢官还不够,只有接受到更可怕的惩罚,才能让那些负责刑狱之事的官员不再那么草率。抓不到凶手已经是失职,弄错了人那就是草菅人命,同样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庄重并没有着急去寻找其他线索,而是去了赵淑仪家附近的小茶馆。

    小茶馆此时的生意颇为清冷,庄重点了上好的茶和不少小食,茶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见这位客人出手阔绰还长得十分俊俏,态度也更加殷勤。

    庄重指着对面的赵家银器店,问道:“老板,对面那家银器铺子怎么不开了?我娘很喜欢那里做的烛台,特定叮嘱我上京城时顺道给她买回去,可我过来好几次了都没见开门。”

    提到赵家银器铺,茶馆老板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鄙夷,道:“这位小官人莫要再等了,只怕这赵家银器店再也不会开了。”

    庄重惊愕,“为何?听我娘说这铺子的生意极好,就是东西贵了些,从前没钱舍不得买所以一直惦记,现在终于有钱买了想如愿,如何又不开了?”

    这时候也没有其他客人,茶馆老板坐了下来,低声道:“他们这是没脸开啊。”

    “啊?莫不是所出的银器掺了假?”

    “这倒不是,而是因为家丑。”茶馆老板啧啧道,“你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前几个月这家出了件大事。”

    庄重也来了兴致,头伸过去,眼睛亮亮的等着后续,说八卦得有人听才说得起劲。茶馆老板清了清嗓子,自个也泡了壶茶,这才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这赵家的小娘子被人杀了!”

    庄重惊诧的表情取悦了茶馆老板,又道:“光是这般倒也不会与让赵家银器店关门,你知道杀人的是谁吗?打死你也想不到!竟是这个……”

    茶馆老板将两根小拇指勾了起来,大拇指对着,还暧昧的眨了眨眼。庄重不可思议,“不是吧,是不是弄错了?这可是毁人名节之事,虽小娘子已死可这般道人是非只怕不妥,”

    茶馆老板被质疑却并不生气,“这赵家小娘子平日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主,走路一扭一摆的,眼睛总是滴流到处瞧,一股子的狐媚味。这杀人的是她的老相好,两个人暗中交好已经有大半年了,我们这一条街的人都知道,就是这赵家人被蒙在鼓里。每日那赵家婆娘最喜好显摆自个女儿有多好多贤良淑德,以后必是要嫁进富贵人家。其实早就是个破烂货,还当做宝了,如今出了事,脸面丢尽,店铺都不好意思再开了。”

    茶馆老板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庄重微微皱眉,“还有这种事?”

    茶馆老板见庄重对这事有兴趣,又道:“许生也就是那杀人的奸夫,这大半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入赵家小娘子闺阁共度春宵。只要他发出暗号,那赵家小娘子就会从窗户上丢下布条,许生就抓住布条就被这么拉上去,然后行苟且之事。我家就在赵家附近,每次听到那暗号就知道许生又来了。”

    “暗号?”

    “就是学三声青蛙叫,知道这事的都背地叫这许生为蛤蟆。”

    “赵家小娘子遇害那日,老板可曾听到了动静?”

    庄重脸嫩,一双眼睛清澈,茶馆老板只以为他是好奇并未联想其他,却也没有回答,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是不开口。

    庄重顿时明了,又叫了一壶上好的茶,茶馆老板这才又开口,“那时候早就睡了,谁还去听那动静,大半年都是这样已经不稀奇了。只是更夫有些兴致,每夜都喜欢在丑时也就是许生常出现是时间在那一带路过。有时候故意趁着许生往上爬的时候,发出声音,有几次许生吓得直接滚下来了。”

    茶馆老板哈哈笑了起来,仿若眼前就是许生狼狈模样,想起许生就要行刑,啧啧道:“这许生长得确实俊俏,嘴巴也是个甜的,却偏偏走了这么一条岔路,而且还是这般恶毒之人。不管怎么说赵小娘子也与他好了大半年,虽说名不正言不准,却也是柔情蜜意,一言不合竟将赵小娘子杀死,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天网恢恢,他这般歹毒之人就要被行刑了。”

    更夫!

    庄重眼睛一亮,案卷里并没有提起这个人物。官大威办案草率一开始就认定了许生,只逼得许生认罪根本没有细查。

    庄重问了那更夫的住址,茶馆老板好奇,看在钱的份上却也如实相告。庄重未耽搁直接去寻那更夫,可半路上却遇见了封焕。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庄重诧异,这里都是聚集的都是些市井小民,未曾想这样的小巷子里会遇到封焕。

    “找你喝酒。”封焕面色不佳,说完这话就往前走,毫不担心庄重不会跟上来。

    庄重连忙跟了上去,“王爷,可否再等两日?我查案宗有个案子有疑点,那嫌疑犯过五日就要被行刑了,我必须趁着这几日查明真相,否则就来不及了。”

    原本大步向前的封焕停了下来,目光寒冷,“不识抬举!有何比本王还要重要?”

    庄重恭敬道:“王爷出生高贵,若是平时我必是不敢不从。可人命大于天,还请王爷体谅。”

    封焕却毫不退让,“查案之事还有他人,你,陪本王喝酒。”

    庄重无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这嗣昭王的眼,有事无事就喜欢找他喝酒。若是平时去也就要去了,他现在需要封焕这个靠山,可今日实在是不行,一喝酒今日就废了。行刑之日临近,他没有时间耽搁。话说回来之前那个常与他身边的候数哪去了,怎么就不能寻那人陪,非要找他。

    庄重不敢违抗,却也不想这种时候与封焕去喝酒,心里着急得很,几杯酒下去恐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泼他一脸。便是站于原地,动也不动。

    封焕见他这般,怒火反而下去不少,可语气依然不善,“你倒是大胆得很。”

    语气比方才平静不少,庄重叹道:“我现在一心牵挂那案子,兴许那些人命在王爷眼里不过草芥,可我觉得每个人生来都不容易,都有生存的权力。若是有冤案,不仅仅让无辜的人获罪,还会让真正凶手逍遥法外,以后还有可能祸害他人。”

    封焕冷哼,“你倒是正义。”

    “王爷更甚之,只是今日心中有事无处排揎才会暂时让私事大于正义之事。”

    “别给我戴高帽,我可没那般高尚。罢了,喝酒也无趣,我与你一起去瞧瞧那案子。”

    两人结伴而行,封焕一路脸色不佳,庄重想不明白能有何事会困扰到封焕。听闻封焕前些日子刚议亲,定下了礼部尚书之女,才貌出众,是京中有名的美人。虽只是定下,大佑婚姻礼仪繁多,贵族尤甚。两人真正成婚至少要到两年后,可这也是个大喜事,想他算是活了两世,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呢,别说谈婚论嫁了,妥妥的剩男。封焕现在有权有钱有美女,混得这般好,有何可愁?

    啊!庄重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女子不就是之前与封焕一同看到的那红衣女子吗?怪不得之前听到此女出身异常熟悉,可就是想不来哪里听到一耳朵。

    庄重望向封焕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不管表现得多么酷炫,骨子里还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明明自个喜欢,还故意介绍给别人,佯作不在意的模样。若当时他说了些不该说的,只怕脑袋都要搬家了!莫非现在暴躁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和心中女神相处?屌丝穿越过来还是屌丝,庄重按照自己的经历想当然。

    “你那是什么眼神?”封焕被盯得心中更加烦躁,不悦道。

    庄重嘿嘿一笑,并未言语。这种青涩小心理他怎么可能会戳穿,若是恼羞成怒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少男情怀也不必少女理智多少。

    “王爷真是越发英俊了。”庄重煞有其事道,笑得眼睛弯弯的。

    封焕怔了怔,随即一脸嫌弃。“笑得真恶心!”

    庄重顿时收了笑,假咳了一声,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可封焕还是不高兴,“装模作样。”

    庄重嘴角抽抽,“王爷,你受了委屈?”

    封焕瞪了他一眼,“谁敢给我委屈受?!”

    庄重耸了耸肩,“那我可就不知了。”

    封焕望向前方,“你小子还算有心。”

    见到封焕这副模样,庄重没法再玩笑。即便是封焕这样的人物也有难办之事,大家都不容易啊。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未在言语。

    那更夫的家并不好寻,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哭嚎。走近一问,更夫竟是吊死了。

    第35章 他杀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我这老不死也不活了——”赵婆子摸着自己儿子冰冷的尸体悲从心中来,中年丧夫,自个的身子骨也不好,一直用药喂着,世间最苦楚之事都尝尽。原本以为儿子长大了终于能享清福了,哪晓得如今又死了,一时间觉得活着了无生趣,赵婆子站了起来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眼疾手快,连忙边喊一边迅速将赵婆子抓住,“快快把赵婆子拦住!”

    “你们让我死吧,我这么个孤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年轻时克死了丈夫,老了只会拖累逼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活着就是个祸害,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赵婆子哭嚎着,听者无不心酸。

    “哎,这王贵,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这般想不开!丢下家中老娘一人,这真是太不孝了。”隔壁的王婶忍不住谴责,都是同姓的,两家又会邻居因此平日关系很好。这王贵虽说没什么本事,老大不小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还特贪小便宜,有时候气得人牙痒痒,可却是个孝顺的。如今倒好日子过不下去,自己去寻死丢下老娘,唯一一处优点也没了。

    赵婆子虽然伤痛至极,却依然听不得别人说自个儿子不好,抽抽噎噎道:“谁说我的儿子不孝顺!前些日子还说他要发财了,要带我去过好日子。我的儿啊——你是要带娘到地底下享福吗?你等着,我给你烧了纸钱就下去陪你。”

    赵婆子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出去买纸钱,王婶连忙拦住,“这些事哪里用你张罗,我方才已经命人去买了,如今先把王贵尸首收拾起来,先把之前给你备的棺材用上吧,重新打是来不及了。”

    百姓家中有老人都会提前打口棺材备着,赵婆子身子骨一直不好,很早的时候就命王贵给自个备下了棺材。闻言赵婆子更是伤心,这口棺材是自个儿子咬着牙买了好木头给他打的,结果自己还没用上,儿子却是先用着了。赵婆子直接哭软在地,根本没有力气去买纸钱。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这般想不开!丢下娘可怎么活啊,娘不要钱只要你活着。”哭声凄凉令人心酸。

    都是街坊邻居,谁家里有了丧事都会过来帮忙。安慰了几番,就开始张罗起来。

    庄重踏入王贵家中时,王贵的尸体正准备敛入棺材中。

    “且慢。”

    正忙碌的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转过头来,唯有赵婆子守着王贵的尸首在痛哭,罔若未闻。

    王婶看到来者气度不凡,尤其那高个子令人不由从心底的敬畏。王婶对王贵一家熟悉得很,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招来两位贵客,连忙上前小心翼翼道:“两位公子,这里有白事,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

    庄重行了个礼,“我乃律学生,现于大理寺协助处理案件,本因一案有事寻王贵一问,到此才知他刚离世,不知可否看一看他?”

    王婶一听更加肃然起敬,心里又不免打鼓,这王贵莫非是惹了什么官司,所以才会想不开自尽?王贵这小半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莫非……

    不仅仅是他,现场其他人都担忧起来,唯恐王贵惹了什么事连累的自己,甚至犹豫是不是现在就离开。赵婆子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又听到后来之后顿时从地上蹦了起来。

    “我儿最是老实,绝不会行那龌龊之事!他如今已死,莫要辱了他的名声!”赵婆子激动的冲了过来,想要寻庄重理论,封焕长腿往前一跨,冷眼扫去赵婆子顿时倒退了几步,心里发寒不敢再往前。

    庄重此时连忙道:“老人家,莫要担忧,我本只想过来问些事而已,并非是王贵犯了事。”

    王婶怕冲撞了贵人,也连忙劝慰,“赵婶子莫急,若真是王贵犯了事来的可就不是这两位小公子了。”

    赵婆子本是胆小之人,不过因丧子而有些控制不住,被封焕这么冷冷扫了一眼,也软了下来,“可我儿如今已死,想问什么也问不到了。”

    赵婆子又忍不住哭泣起来,“儿啊,你怎么忍心丢我个孤老婆子一个人走了啊!”

    庄重低声问一旁的王婶,“这王贵是如何死的?”

    王婶叹了一口气,“我家就住隔壁,昨夜一大早听到赵婶子哭嚎便跑了过来,便见王贵竟是已经悬梁吊死了。还是我家男人把他放下来的,早就没气了,身子都已经僵硬了。”

    “可否将死者母亲先带到一旁,我想查看一下王贵的尸体。”

    王婶怔了怔,想到庄重来历,便对着这趴在王贵尸首上痛哭的赵婆子耳边嘀咕了什么,赵婆子便被她搀扶到一边去。

    庄重走近蹲了下来,因非正式验尸,只查看袒露的部分。检查中庄重将尸体翻动,被放心不下的又回过头来的赵婆子看见,连忙冲了过来,却被王婶等人拦住,只能大声吼道:“你要对我儿做什么?!”

    庄重站起身来一脸凝重,“你的儿子并非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

    张牙舞爪的赵婆子顿时停止了挣扎,“你,你说什么?”

    王婶也不可思议的惊呼,“什么?!王贵平日最是老实如何会被人杀死?”

    其他人也纷纷不可思议,心底更是瘆得慌,王贵若是自杀倒罢了,至多搭把手弄后事。可若是被人杀死那可就与他们息息相关,想着身边有人莫名其妙大晚上被人杀了,凶手未找到之前,晚上都没法睡觉了!

    “这不可能吧,我们这小巷子虽是偏远了些,却也平安得很,连个小偷都没有,王贵怎么可能会被杀死?”

    “赵婶子,你家丢东西了没有?”

    赵婆子还在震惊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木愣愣的。

    王婶却道:“王家什么光景大家伙还不知道吗?况且就算是偷东西也不至于将人致死啊。”

    “小公子,你如何知道王贵是被人杀死的?”王婶心中忐忑,在场之人皆因这消息弄得人心惶惶。

    庄重并不着急回答,而是问:“王贵被吊死是如何模样,是头部往前还是侧位或是后仰?”

    “是头部往前挂在梁上。”王婶还用两手套在脖子上演绎了一遍。

    庄重眯了眯眼,“前位自缢而死,由于颈部动、静脉完全被压闭,头面部呈缺血状态,因此面色苍白,俗称“白缢死”,可死者颜面部皮肤却呈青紫,这是其一。自缢者缢沟有表皮剥脱,缢沟间皮肤、颈深部内部缢沟都有出血点,舌骨大角骨折伴出血等,死后悬尸却无这些反应,王贵的尸体并没有这样的反应,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若是自缢而死,缢痕呈现紫赤。若是死后悬尸,虽有痕迹却只白色。若是自杀不可能死了还把自个给挂上去,所以必是他杀然后伪作自杀模样。”

    在场人听这话连忙上前查探,果然如此!

    赵婆子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扑到王贵身上,“我的儿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夺你的性命,娘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娘一个人!天杀的,到底是谁害死我儿我必是要他偿命!”

    赵婆子跪着爬到庄重跟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庄重阻止不能。

    “这位大婶子,你有什么话站起来说,莫要这般折煞了我。”

    赵婆子原本呆木绝望的双眼此时迸发出灼灼热量,“还请小公子为我儿讨回公道!我王家虽穷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儿死得冤啊!”

    其他人也纷纷为王贵讨公道,不仅仅是抱不平更是怕这样的凶手还在外,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将手伸到他们这来。尤其那王婶,如今都吓得直哆嗦,他们家可还有几个小的,若碰到这样的贼人可如何是好。

    庄重点头保证,又仔细查看尸体,断定道:“王贵角膜轻度浑浊,尸斑指压稍褪色,尸僵尸斑继续发展,变更体位尸斑不消失,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到六个时辰之间。现在已未时一刻,也就是说他大约在丑时左右死亡。具体时间还得解剖尸体才知……”

    赵婆子一听连忙叫嚷起来,“谁也不能动我儿!”

    赵婆子反应强烈,庄重也就暂不坚持,老年丧子本就伤心,这世又更讲究入土为安,不会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大娘可还记得昨晚上可听到什么动静?”

    赵婆子细想了一会,突然猛的站了起来,“猫!丑时二刻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好似有动静,正欲起身,就听到一只猫叫。我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猫,便是没在意又继续睡了。”

    赵婆子说到这又开始嚎嚎大哭,“肯定是那时贼人翻入院里将我儿杀死,我苦命的儿啊我当时怎么就不起来!否则你也不会白白冤死啊!”

    王婶连忙向前劝慰,庄重道:“你如何确定当时为丑时二刻?”

    王婶道:“赵婶子的丈夫儿子都是更夫,所以对什么时辰最是明白,她说是几时绝不会弄错的。”

    赵婆子哭得伤心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根本没有心思回应。

    庄重道:“大娘,我知你现在必是难过至极,可为了王大哥在天之灵,您可否先振作起来回答我几个问题,这般才能尽早查出谁是杀害王哥的凶手。”

    赵婆子一听这话又缓过劲来,咬牙道:“我老婆子还撑得住,杀害我儿的人未寻到,我老婆子就不会倒下!”

    “昨日王贵做了什么去了哪都请一一道来。”

    赵婆子挡在庄重跟前,这才开口,“昨日我儿并未当班,所以就在家中休息。晚上的时候说是寻了人去喝酒,回来时醉醺醺的还告诉我以后我们娘两就有好日子过了,问他为何他却并没说,只让我不必操心就睡去了。”

    “他昨日寻谁一同喝酒?”

    赵婆子摇头,“我儿并未说明白,平时他并不是这样的,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与我这亲娘也有说不得的事。”

    “他说要带您去过好日子,可透露在哪里发的财?”

    赵婆子叹气,一脸哀痛,“我问过他却不说,这事让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怕他走了歪路。可我儿就是不听,如今却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庄重又问,“他是从何时开始说这样的话?”

    赵婆子顿了顿,“大约三个多月前就开始了,手头上也比从前宽裕不少,还给我老婆子抓了参须补身子。问他钱哪来的他却是不说,只说来得正当。”

    王婶此时插嘴,“这些事我也知道,王贵前些日子还让我帮他寻好姑娘,说他现在有钱成亲了,可问他钱哪来的却闭口不谈。我当时就觉得不妥,还跟赵婶子说这般下去可不成,钱来得不明不白的心里悬得慌。”

    都是街坊邻居,几乎是藏不住秘密,王贵突然发财虽是让人羡慕,可关心的人总会想到不好的事。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这王贵不知哪里发了财,整个人春风满面的。有一个人还说道曾想套话,以为是哪里寻了好营生自个也想掺一脚。可平日最是守不住话的王贵却像是个铁葫芦一样撬不开嘴,还神秘兮兮的说是人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你,出来。”封焕突然指着人群一人道。

    那人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被一直沉默却存在感很强的封焕这么一叫,整个人都打起哆嗦噗通跪在地上。

    封焕眯眼,冷冷开口,“说。”

    庄重被突然一幕弄得糊涂,不解的望向封焕。封焕站得笔挺,刀刻般的面容硬朗帅气,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令人生畏,不敢直视。

    封焕虽这一身比平时低调,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料子华贵非一般人家的公子。封焕目光冷冷,那人被吓得够呛,唯恐惹了贵人不高兴,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也不敢遮掩连忙开口。

    “小的之前眼红王贵,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的财。有一次在街上晃悠,看他鬼鬼祟祟便是跟了上去。见他钻进了一个当铺,因不敢凑近那当铺的人也不告诉我他当了什么,就知道当的东西不便宜,王贵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眉飞眼笑的。当晚我还让王贵请我喝酒,王贵平日最是抠唆那日竟是答应了。”

    庄重眼睛一亮,“那当铺叫什么?”

    “荣安当铺。”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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