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穿越记事 作者:络缤

    第20节

    牛家人还有些不乐意,是牛父出面拦着,痛心疾首的问道:“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吕达被打得凄惨,说话声音都含糊起来,死不认罪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娘,这些都是我娘干的。”

    这下所有人对吕达不仅是痛恨还有鄙夷了,为了开脱竟是将罪名冠在母亲头上,这样的人实在恶心至极。

    这时去探听消息的衙役过来了,在庄重耳边窃窃私语,庄重听罢对吕达更是厌恶至极,好一个恶毒的陈世美!

    第81章 始末

    “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想将责任推给自己的母亲,然后与那丁家娘子双宿双飞不成?”庄重冷冷斥道。

    吕达一听这个名字,顿时瘫软下来,知道今日是无法躲过,只能老实交代,以免受皮肉之苦。

    故事很老套,一句话就是吕达看上了丁家娘子丁玲,为了给丁玲‘挪位’,便是设计将牛三娘杀死。吕达新勾搭上的女子家世并不显赫,甚至还颇为贫困。只是最近因为一个机遇,让这女子家在书生里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说来这其中还与庄重有关联。

    庄重来到梅县,就拿了不少书籍,方莹莹也同样如此,而梅县最缺的就是书籍。之所以梅县学子科考成绩不佳,其中一个缘故就是缺乏书籍。莫要以为后世老是批判什么八股文科举制度,可它还是有它的先进性。尤其在大佑,能够考上的,不管人品如何,大多都是知识面广,极为刻苦之人,才学不容置疑。

    刻苦靠自身,可想要让自己的思维更开阔,懂的东西更多,那就离不开书籍,而梅县缺的也是这些。可这世科技落后,不管是纸张还是印刷成本都非常高,加上流通不便以及一些人的自私心理,除了一些贵族书香门第,否则一些书籍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偏偏这些书籍对于要科考的学子们来说十分重要,尤其在这交通信息闭塞之地,更是如此。

    如此一来,庄重和方莹莹带来的书籍可谓十分珍贵,尤其这里边还有封焕的手笔。学子们自然知道其中价值,一得知可以前去借阅当天一大早就围了一群人。

    为了方便大家都可以观看,庄重专门在衙门寻了个屋子,对这另一头开了一个门,作为小型图书馆。里头的书可以借阅也可以抄写,但是不能带出屋子,方便众人阅读。

    而丁玲的父亲便是这小型图书馆的守门人。因是还要负责里头的打扫和整理等等事宜,也可称之为管理员。原本这活是由张生负责,既能补贴家用还能看书,何乐不为。后来庄重见他行事有度,对梅县的情况也十分了解,便是让他在衙门里做文书一类活计,而这个活就转给了那丁父,因是邻居这也是一种照拂。毕竟图书馆是有时间限制,又不可将书籍借出,若能做管理员就不会受到限制,大小也有点权力,更别说还能赚点小钱。

    丁父也是个读书人,不是读书人也不能接这活,毕竟还要整理书架,不识字可没法弄。原本丁玲父亲因为考了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平日文章做得也不大好,日子更是过得清贫,没少被梅县学子们笑话。而且为人极为清高,家里过得贫寒也是因为如此,老是自持读书人身份,瞧不上这看不上那,要不是张生与他的妻子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平日邻居也颇为照顾,也不会想起寻他。

    丁父得了这个差事自然高兴,他虽是清高,可能有这样便利也就无视要做些粗活。况且这些粗活也不是他做,而是由丁玲或是其丁玲之母在关门之后去收拾,他只需要安心的看书亦可。都是读书人,也不会做出偷盗之事。

    而这吕达平日在家中连个酱油瓶也不扶,可确实是个爱读书的,脑子也是个灵活的,因此为了图方便,一开始就与丁父套近乎,博得他的喜欢。如此一来,他虽不可将书带出去,却能让对方帮他把要看的书事先藏起来,以免第二日来了被人拿走,也能在书馆里头待的时间更长一些。

    如此一来,吕达便是与丁玲有了接触,一来二去也就心生好感。丁玲虽说已经接近二十却还未成婚,在大佑已经算是大龄剩女,可人长得娇小清秀,又因耳濡目染识得几个字,颇有几分才女气质。若非其父太过挑剔,也不至于如此。丁父自持是读书人,因此希望女儿能嫁给书香门第出身的公子哥,家里不能穷,又不能是暴发户一般肚子空空,最好还能助他科考上一臂之力。

    这样的人在梅县也不是没有,可人家又瞧不上丁玲,他又不愿意降低要求,于是便耽搁下来。这年纪了,丁玲心里很是担忧,毕竟像她这么大的女子基本都成亲了,不少都成了孩子的母亲。而她连个着落都没有,难免心慌。于是看到吕达,见他一表人才,又知书达理,也就起了别样心思。

    吕达与丁玲相交时间越长,越瞧不上本就不太喜欢的牛三娘。牛三娘为人勤快能干,可样貌却接了牛家人,五大三粗着实不大好看。且一个卖猪佬家出身的,大字也不识一个,又是市井中长大,难免有些粗鄙。况且一直为这个家奔波,老得也比较快。哪里像吕达,被养得细皮嫩肉,明明大牛三娘几岁,可两人站一起谁不说牛三娘更大。

    吕达想到以后自己若是高中,身边竟是有这样一个女子打理后宅与那些官夫人交际,那场面可谓可怕至极。可若是换成丁玲,他要有面子得多。以后红袖添香,温柔惬意,着实是一件风流韵事。

    其实在没有遇到丁玲之前,吕达就已经很瞧不上牛三娘,遇到之后激化了这样的厌恶。偏偏他没法休掉牛三娘,不说别的,牛家人必定不会放过他。

    而这边丁玲见吕达久久没有求娶之意,迟迟不将将他口中那河东狮吼的粗鄙糟糠给休掉,心中甚是惶恐和担忧。一日与他道,若是再无结果两人就不再来往,以后他也莫要再进这书馆里来,免得尴尬。

    这下吕达是真急了,虽说县令大人说是这书馆向所有人开放,可平日他又不管,若丁父有意为难,他还真的没法进去。即便可以,从前的便利也是没有了。后来熟悉之后,他有时候还能将书借出去呢!有的书籍还能霸占着。

    吕达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寻什么借口将牛三娘休掉。而吕母也知他心事也跟着着急,随时与牛三娘相处这么多年,却并不喜欢这个强势的儿媳,更喜欢吕达口中那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丁玲。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不管丁玲还是牛三娘,都不会同意丁玲为妾,吕达也没有那个资格纳妾。一日脱口而出若是没牛三娘这人就好了,这让吕达茅塞顿开,想出了私处塞砒霜的毒计。

    如此做法也是因为曾有人误食毒老鼠的砒霜而死,症状明显,且立刻发作容易脱不了身。那日一大早吕达一反常态拉着牛三娘行夫妻之事,然后偷偷把纸包塞进去。而纸张融化需要一段时间,这一大早就出了门,以逃脱嫌疑。就连吕母当日也是一直在外头跟人唠嗑,饭都不回来吃,晚上牛三娘开始发作这才回去。

    可没有想到的是,新来的县令竟会验尸,还是其中好手,吕母护子心切,这才主动认罪,想代替吕达去死。可天网恢恢,最终没有让案中的主犯逃脱法律制裁。

    最终,吕达以杀妻之罪被判处死刑,吕母为同谋将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丁父与丁玲虽未直接涉及此案,可这事传遍整个梅县,令世人唾弃。丁玲尚在闺阁之中就知勾引有妇之夫,实在不知廉耻。而丁父虽从头到尾并未直接参与,可作为一个读书人,利用县令大人的好心为自己谋利,着实令人厌憎,如此人品令读书人蒙羞。至此无人愿意为他推荐,让他有资格参加科考。

    张生知晓这案子始末羞愧不已,一得消息就奔到衙门请罪,庄重训斥了他几句,让他戴罪立功务必将这小书馆打理清楚。

    方莹莹听到始末,心中也难免有些别扭,“若非那书馆,这吕达也不会认识丁玲,牛三娘也不至于惨死。”

    庄重却不赞同道:“你这般说话就像是有人喝醉酒落水淹死,却怪那河水长在那一般。东西是不分善恶的,所有一切皆因人心。不过那书馆也并非没有责任,若非我们管理不严,让丁父这样假公济私的人守着,也不会成了一种要挟人的资本。”

    方莹莹也知这个道理,只不过依然难免感慨罢了。

    “哎,这男人实在可恶!这还没发达呢就想抛开槽糠之妻,踢不走就杀死,太令人寒心了!”

    庄重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文渊候,说来倒是异曲同工。

    而原本在一旁不做声的童师爷立马表态,“这吕达是个败类,不代表所有男子品性,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如此!”

    方莹莹白了他一眼,“现在一张嘴说得轻松,以后如何可就不好说。不过若你真有变心那一日,只需告诉我一声,我绝对不会拉着你不放手,不过若是有孩子,孩子得跟着我。反正你们男人想要孩子容易得很,生个千八百的也不是事。”

    庄重忍不住笑了起来,方莹莹如今哪里还有京城中名媛的模样。虽是不及从前优雅精致,却多了潇洒豪爽。

    而童师爷却是听出了其他东西,“这意思是你同意了嫁给我了?”

    方莹莹这才微红了脸,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当是默认,童师爷顿时乐不可支,招呼都忘了打就去准备了。

    牛三娘一案不过用一日时间便抓得真凶,且这凶手作案手段如此高明,若是有一丝不注意就会让死者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或是让他人顶罪。可庄重却利用验尸之术将案子查得清楚,令人为之感叹,这在庄重的政绩上又涂上浓重的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ps:类似那什么里塞砒霜的案子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是新中国以后。资料里有两个类似案件,一个是丈夫杀死自己妻子,因为怀疑第一个孩子不是亲生的。第二个是个阴阳人想要杀死自己的情人,因为对方想分手。两个案子均出自《大宋提刑官》

    第82章 孩子

    两年后。

    “姐,你怎么来了?”庄重正在屋子里书写关于法医的知识,他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事,如今已经差不多将现代的理论知识还有一些现代的或者是书籍上古代经典案例都写了进去。若非因为现代一些技术现在用不了,还有一些东西的叫法与此时不同,让他费了不少功夫去转换,探寻这世无法实现的技术用另一种方法代替,否则早就应当写完。

    不过这般费尽心血还是很有收获的,他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这本书面世,将会使大佑法医学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而这些年在大佑的案子也被记录在其中,以供后世人参考。

    虽说天下案子各有不同,但是总有些是与其他相似的,尤其这世信息不畅通,大多数人的知识面有限,除非是那些高智商犯罪,大多都是那几样,不过一些细节有了变化,然后显得扑朔迷离。可若是有参考,至少不容易被一些假象蒙蔽,更利于破案分析。

    庄重见方莹莹来了,连忙起身,看到方莹莹牵着走路还一歪一扭的云哥儿,不由笑着张手迎过去,“云哥儿走路走得越发好了,来给舅舅抱抱,舅舅想死你了。”

    云哥儿见到庄重将手撒开,扭着小屁股迈着小短腿扑到庄重怀里,“舅,舅,抱抱。”

    软糯的声音听得庄重的心都酥了,一把将云哥儿举得高高的,把云哥儿乐得咯咯直笑。

    云哥儿是方莹莹和童师爷的孩子,两人两年多之前成婚以后,没多久就有了云哥儿,如今云哥儿已经将近一岁多点,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

    云哥儿除了爹娘最喜欢的莫过于庄重,爹还不会叫就先会叫舅舅,把童师爷郁闷得不行,现在看庄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也不怪云哥儿更亲近庄重,童师爷虽然也很疼爱云哥儿,可喜欢摆着严父架子,自然没有喜欢笑和喜欢带着他玩的庄重讨喜。

    方莹莹见庄重和云哥儿相处得这般融洽,庄重又极为喜欢云哥儿,忍不住一声叹息。她看得出庄重很喜欢孩子,可若他与封焕真的在一起,就没法拥有自己的子嗣,难免遗憾。

    “姐,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庄重逗弄了一会云哥儿,便是让人将他抱出去玩的。

    虽说因为方莹莹要跟着自个学习法医学,几乎每日两人都会在一起共事,可沐休的时候方莹莹却极少在这个点登门,必是有事才会过来的。

    方莹莹摸了摸肚子,一脸温和道:“这几日我一直觉得不大舒服,今天寻大夫瞧了一下,我这肚子里又有一个了。”

    庄重顿时乐了起来,“真的?这可是大好事,姐夫想闺女可想了很久了。若这一胎是女儿,儿女双全可以拼个好字了。”

    方莹莹笑了笑,突然转移话题道:“再过两个月你的任期就满了,这些年你年年评优,而且还将梅县升为了中县,如此功绩必是会很顺利回京。到时候你与王爷的婚事也就要订下来了,到时候诸多事都会压下来,你可做好了准备?”

    这话题并非第一次提起,可庄重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关心他,担心他受委屈,尤其临近回京城时间越短,越发担忧,难免就唠叨了些。

    “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被人欺负的。”庄重玩笑道:“再说了谁敢欺负我啊?成天与死尸混在一起,身后不知跟了多少鬼魂。”

    方莹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尽是胡说!”

    “姐,我真没那么弱。”庄重叹道。到这里之后虽然容貌与从前相差不大,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穿越的时候被黑洞洗礼了一遍的缘故,如今的模样就好似被美图了一般,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现在的模样比以前瞧着更好,皮肤就连方莹莹都羡慕,细腻得不行,而且他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竟是怎么都晒不黑,细皮嫩肉的不说还是个娃娃脸。如此一来男子气概是半点没有,虽说也不至于娘气,可瞧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平日他又不喜欢端着,怎么随性怎么来,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站在人高马大的封焕身边,看着更像容易被欺负的主。

    可他毕竟是男子,而且现在的一技之长已经让他能在这大佑立足。他的法医学书籍虽然没有最后完结,可之前就已经分册传播出去。加上在大理寺打下的基础,与孙朝阳等大佑有名的断案高手关系甚好,因此他现在虽然在偏远之地却也饱有盛名。

    虽说这些在封焕面前或许并不算什么,可庄重也不至于依附他而活。那些所谓压力,只要封焕不在乎能顶住,于他也就不在意。

    况且如今朝中局势微妙,皇帝对封焕的宠爱让不少人惶恐,这也使得封焕娶男妻更符合大多数人的期望。唯一不满的就是贤太妃,这种事就由封焕出门搞定亦可。贤太妃就算想拿钱打发他,也得能不顾及世人眼光敢和他这个外男见面。

    方莹莹却不那么乐观,她从前也是贤太妃准儿媳,自然知道对方脾气。

    “那贤太妃可不好打发,到时候必是会强迫王爷留子嗣……”

    庄重笑着打断,“姐姐你就莫用操心了,好好养胎便是。”

    方莹莹却是不放心,道:“可不管如何你们终得有后吧?否则以后年老了谁来照顾你们。”

    “别说王爷,就是我也不愁啊,多买写丫鬟小厮的,还怕什么啊。”

    方莹莹见庄重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顿时恨铁不成钢,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不管如何,终究还是得留子嗣才妥当。若以后发生什么事,至少有人照顾你,我才能安心。等我肚子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抱走吧,看你和云哥儿这般亲近,我肚子这个应是不差。以后你从小养着,就是他的父亲,别人替代不了。”

    庄重瞪圆了眼,其实方莹莹一直有这个意思,为此童师爷对他十分防范。原本以为方莹莹成了母亲之后,看她疼爱云哥儿的模样,想着以后必是舍不得,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哪里晓得现在又提起来。

    庄重连忙讨饶,“姐姐,您就饶了我吧,我真不能干这样的事。让你们母子分离,这是会让我折寿的。”

    方莹莹还想说些什么,庄重却是不再搭理,“这事你莫要想了,孩子只有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才会幸福,除非那对父母不是人。你和姐夫都很疼孩子,也有能力养孩子,不可因为这种理由把孩子给我,最重要的是我们真不需要。”

    “是我想岔了。”方莹莹见庄重态度坚定,喃喃道。

    其实庄重一直表露这样心思,可每次见到他与云哥儿在一起的模样,就忍不住多想。倒也不是她心狠,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舍弃。自打她成了母亲,就知道孩子是她的命。可她的命是庄重救回来的,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她别的本事没有,有的本事还是庄重教的,只能想出这么个庄重没有且办不到的事帮衬一把。

    “姐姐这也是关心我,不过这样的话莫要再说第二次。姐夫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总是会不高兴的。毕竟他有手有脚,哪至于落到要把孩子给别人养的地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经营好你们自己的小家,莫要在胡想其他。况且,我相信若真有哪一天我落魄了,云哥儿和你腹中孩子不叫我爹,也会照顾我的。”

    方莹莹听这话也不再纠结,“罢了,你自个想明白就好。”

    庄重笑道:“姐姐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你应知道我这个县令做得有多成功,在整个大佑,就不曾有过一口气吸纳上万流民的先例,而我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安排得妥当,不仅没有闹事,还给当地做了贡献,如今的税收可比我刚来的时候翻了好几番。不少地方从前饭都吃不上,现在偶尔菜里还有了肉。还有我断案之术,更是整个大佑闻名,你没瞧见多少人慕名而来向我讨教。圣上乃明君,不会亏到我这样的人才的。”

    方莹莹噗嗤一笑,“哎,看来又是我多事了。”

    庄重嬉笑道:“这也是姐姐关心我的缘故,不过以后就莫要想这些,好好养胎才是。孩子虽然还小,但是已经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若忧愁他也会不高兴的。”

    方莹莹放下心中之事离开了,对于她来说也是舒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云哥儿走的时候又是嚎嚎大哭,每次与庄重分别就伤心得不行。

    晚上庄重将这事告诉给封焕,封焕冷哼,态度坚决道:“不要孩子,烦人。你陪我的时间本来就少,多个孩子我都只能独守空房了!”

    封焕怨气十足,只要云哥儿在的时候,庄重就完全无视他,对此封焕抱怨已久。

    庄重无奈道:“这么大个小不点我不看着摔了磕着可是心疼得厉害,怎么这么个小不点也吃醋。”

    封焕哼哼没说话,庄重转移话题道:“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回京城了,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

    封焕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坚定道:“回京城我们就成亲!”

    两人如今其实已经与正常夫夫无二样了,可没有得到世人承认,终究差了一步。

    “一切顺利才行。”庄重有些头痛道,今日虽然跟方莹莹说没问题,可其实自个心里还是没底的。贤太妃这些年可还是没有放弃给封焕寻妻子,还都是高门大户。只是鞭长莫及,加之封焕丑话挑明,直言对女人没兴趣,一直无果。

    封焕将他搂入怀中,眼底闪烁着异样光芒,“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第83章 秦寡妇

    庄重从封焕那里骑马回城,两人这两年多里一直如此来来往往,只要谁有空闲就会到对方那去,这条路都被他们走烂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城门守卫一看到庄重顿时站得笔挺,却并不会上来讨好寒暄,这是庄重的命令,让他们莫要见到他时做多余之事,守好门才是正事。

    庄重也依照规矩,过城门时下马,并不会因为身份而例外,以身作则使得整个梅县也无人敢嚣张策马奔行入城。毕竟县太爷都这般守规矩,谁又敢越过去?而且不仅仅是县令,连嗣昭王亦是如此,更无人敢嚣张。先不说封焕本身的身份还有那骇人的黑骑军,光是边军的名声就足以震慑。从前封焕未来此时候,边军可谓一大蝗虫,就是连何县尉这样的人物都是怕的。这也是盗匪猖獗,官员百姓都不会想着请边军剿匪的缘故,只怕最后盗匪没有剿灭,先让边军给吞噬干净。

    庄重正打算上马,余光看到守门护卫和旁边百姓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是转过身来问道:“可是有何事?”

    护卫和那些百姓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终还是守门的护卫长出来说话,道:“大人,听说您三年任期一满就要离开梅县,可是真的?”

    在场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原本着急进城的人都停了下来。

    庄重顿了顿,坦白道:“若无意外,应是如此。”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叹息起来,一脸不舍。

    一位老翁道:“大人,你要是走了我们梅县可怎么办啊。”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庄重到梅县所做的一切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别的不说,光是那税收就比从前轻了不知多少,原本肚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饱,如今过年过节还有肉吃,这已经是非常不易了。不过短短两年多不到三年,梅县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流民安置,百姓安康。众人皆知梅县有个断案高手,不管做得多隐蔽都会被这位少年县令给查出来,如此一来梅县现在可谓路不拾遗,民风淳朴,犯罪率极低。

    而又有嗣昭王镇守,匪徒更是不敢进入梅县。梅县本就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只是从前人祸而导致贫穷,如今没有了人祸,日子可不就越过越好了。

    百姓虽是没有什么深谋远虑,可对于切身利益却是想得明白,得知庄重三年任满就要离开,心中的担忧可想而知。若是又来一个贪官污吏,那么这几年刚缓过来只怕又要回到从前。破坏容易建设难,过惯了好日子,谁还想会到过去?尤其现在正是有奔头的时候,没想到临了会遇到这样的事,心中难免惶恐和不舍。

    庄重听到这话心里甚是感动,做官能做到如此,亦是无悔。说明自个这些年治理得还是很有成效的,这比上头的嘉奖还要让他觉得自豪,没有什么比百姓认可更让他有成就感的了。

    “听说嗣昭王也要离开?是不是真的啊?”有人大声问道。

    这下喧哗声更大了,嗣昭王若也是走了,这梅县的天真是要塌下来了。虽说嗣昭王这些年将附近的匪徒都剿灭了,可梅县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若无强悍有力的力量,很容易又会滋养出穷凶极恶的匪徒来。

    庄重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顿时众人安静下来。虽说庄重脸长得嫩,为人也甚为亲和,可无人敢逾越。梅县人对外最自豪的一件事之一莫过于他们的县太爷不仅长得丰神俊秀,还十分年轻,却非常有本事,经常还会有其他地方的官老爷过来与他请教,庄重的本事让他不会因为无害的面容使得人小瞧。尤其面对那些可怖的尸体,眉头都不皱一下,谁看以为他是简单的。

    “大家莫要担忧,即便我们离去,梅县也会如同从前一样。多谢大家的抬爱,官家会派来一个好官继续治理梅县,请大家要相信官家。”

    虽说如此,众人也知道没法改变,可这心里还是不放心。但是也就是忍不住问一问,他们也不能改变现状,毕竟总不能拦着庄重升迁,大家伙可都明白庄重不仅出身高门,还极具才能,是不会一直居于梅县这个小地方。他下来三年也不过是历练而已,如今时间到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众人甚是不舍,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却不忘齐齐开口求庄重,恳请他能与上头反应,派个品行良好的官员下来。他们梅县现在正往好日子奔呢,可不能什么都给毁了。

    庄重连连答应,又与众人聊了一会才离开。他平日喜欢与百姓聊天,倒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爱民如子,而是从他们的言谈中能察觉许多问题,这是调查里所容易忽视的。这三年他能将梅县治理得如此妥当,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每次考评都为优,他拿得十分稳当。

    众人看着庄重骑马离去,心中都纷纷叹息,虽然他们相信庄重会竭尽所能求上头给派个靠谱的官员,可毕竟这官场上的事复杂,不是一个小小县令能说得算的。

    “哎,只求上天保佑我们梅县吧。”一味老者叹息道。

    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大人方才不是说了,圣上会给咱们梅县派个好官的,大人不是还上书了吗。”

    有人却是摇头,“咱们梅县现在刚有起色,谁不想过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啥情形可就难说了。”

    众人听此均是不说话了,毕竟才短短三年,虽然梅县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也只是在发展中。这就意味着未来前景还是很广阔的,若是做得好那政绩会极为漂亮,又不似从前各路势力盘结,难以掌管。如此一来就成了一块大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这也意味着来的人不一定是好官,但是一定是背景势力强的,是为了下来镀金的,这样的人实在不敢抱什么希望。

    庄重也明白百姓的担忧,他现在也不好挑明,毕竟任命书还未下来,若太早透露消息出去,有了变故就不好交代了。庄重在梅县几年,对这里十分有感情,所以自然不会希望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又毁于一旦。所以老早就寻封焕想走个后门,希望依靠他的能量给梅县寻个好官。

    说来也是巧,张生在刚刚完结的春闱之中高中了,虽说名次靠后,且还是尴尬的同进士出身,但也实属不易。张生此人用功且人品俱佳,又极为熟悉梅县状况,庄重便与封焕提议,安排张生到梅县担任知县。

    梅县虽说已经变成了个好去处,但是有门路之人还是不会愿意被分配到这么远的地方,而张生符合资格,运作起来也十分容易。封焕因庄重关系对梅县也颇具好感,本身也不希望梅县又回到过去状态,当今圣上亦是不想,便是同意。如今认命还未下来,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庄重正在街道上逛游,这两日他一直在封焕那里,前段时间又因为忙公务极少能与云哥儿一起,所以想着买些什么小礼物送给他。云哥儿之所以如此喜欢庄重,其中一个缘故就是庄重经常寻些好玩的给他,有的还是庄重根据后世玩具自个做的。云哥儿年纪小,所以对什么都不长情,也只有庄重这般耐心给他寻一样又一样的新鲜玩意,还陪着他一起玩。就连方莹莹和童师爷都没有这般,所以才让方莹莹觉得他极为喜欢孩子,一想到他注定无子,心中很是难过。

    “大人,大人!杀人了,前面有人杀人了!”一人冲了过来,满脸紧张道。

    庄重连忙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冲向那人,“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跑得满头大汗,原本打算去衙门报案,正巧听人说县太爷就在这里便急匆匆赶来。

    “就在秦家成衣铺里,我们老板娘秦娘子将伙计老张头给杀死了。”

    庄重微微愣了愣,秦娘子这人他也是知道的,与方莹莹颇为交好,方莹莹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在那买的布料或者成衣。秦娘子这人可谓女中豪杰,年纪轻轻守了寡,靠一己之力把成衣铺支撑了起来,为人泼辣能干,令人佩服,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庄重一边询问当时情形,一边赶往成衣铺,“到底怎么回事?秦娘子怎么会杀人?”

    来人叫小三子,是木匠铺的一名伙计,听这话也连连摇头,“具体咋回事我也闹不清楚,就知道早上不知道怎么了老板娘将老张头训斥了一顿,我们以为是老张头做错了啥事所以也没在意,这段时日他老是出岔子老是被骂。可没一会就听到了惨叫声,我们跑到后院一看才发现老张头裤裆上都是血,那,那玩意竟然被割了下来,脖子上也是一刀,血溅得到处都是,整个人倒在血泊里,我们老板娘就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第84章 自阉

    庄重赶到成衣铺的时候,外头已经围得里三圈外三圈,见到庄重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巡街的衙役已经闻声赶来,将现场保护好,并未让人出入。

    这时候大夫走了出来,看到庄重摇摇头,“伤口太深,血流得太多,已经没气了。”

    秦娘子满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目光呆滞,见到庄重走进来眼底才有了波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祸是我闯的,吃官司抵罪由我去。”

    庄重正欲发文,一个中年妇人扑了进来,若非衙役拦着就要扑倒在尸体上,“我的那个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们娘三可怎么活啊!”

    妇人正是老张头的妻子孙大娘,哭嚎的声音震天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凄惨。跟着来的两个孩童被庄重命人拦在外头,以防小小年纪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会被吓到。虽是看不见,可两个孩子也知道自个的爹没有了,也跟着孙大娘哭嚎着。

    “是你!是你个扫把星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还他命来,你还他命来!”孙大娘哭了一会看到一旁满身是血的秦娘子,就猛的想要扑过去,秦娘子一动不动,若不是衙役拦着,依照孙大娘这体型,只怕早就被撞飞到一边去。

    “放开我,我要杀死这个杀我丈夫的贱人!他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小三子连忙道:“大嫂子,这事还没闹清楚呢,县令大人在这你可千万不能胡来,一切有大人做主呢。”

    孙大娘听这话,连忙带着两个孩子磕头,“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啊,我家都是靠当家的支撑,现在当家的去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垮了啊!这女人好歹毒的心,当初若不是我当家的重情义,早就不在这当牛做马了,钱少活多,还有个妖精在这,他愣是不同意,结果竟然被妖精夺走了性命,当家的,你死得好冤啊!”

    秦娘子不到三十岁,正是女子最具魅力的时候,且因为开的是成衣店,所以极为善于打扮,虽然为人泼辣,可是长得花枝招展的,不知眼馋了多少男人。只是秦娘子为了自个的孩子不愿改嫁,生怕后爹怠慢了,所以这些年来都是带着孩子守着这铺子。不过因为容貌出众,打她主意的人不少,即便没那个意思,人人爱美的东西,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打量一番。

    可男人喜欢不代表女子也会喜欢,总觉得她跟个妖精似的,惯会勾引男人,男人一看到她都快走不动路了!虽说私底下瞧不上,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娘子会打扮,所以有些闲钱的都喜欢到她这里买成衣或者花样子,深信她的审美眼光。

    而这案子里,老张头竟是那玩意被剪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免怀疑这两人有奸情,否则怎么会下次狠手。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强~~奸未遂,结果被秦娘子给咔嚓掉那作孽玩意不说,还被杀了。

    这也不怪众人这么想,秦娘子成婚早,守寡已有十余年,虽说长得风流可平日最是守规矩,除了出来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其他不良传言。而且秦娘子大多做的是女子的生意,且还供养着婆婆,有时候需要跟男人谈生意,还会带着婆婆一同前去。这也是令大家敬佩的地方,都夸她坚贞,就是命苦了些。

    而这老张头虽说有一把好手艺,可人长得又瘦又小,背还有点驼,明明不到四十,看着都有五十了。不仅如此,家里还有一只河东狮,掌控着家里的一切。老张头手艺好,工钱也是不少,可全被收上去平日连打酒解馋的钱都没有。

    秦娘子就算与人交好也不会跟这么个人物,没钱没貌的,图个啥啊。这些年不是没有长得高大帅气家境又不错的男子求婚,就连秦娘子的婆婆都劝她年纪轻轻的还是嫁了吧。孩子有她看着,平日时常回来瞧瞧也是一样的。而且也不乏不在乎有这么个继子的男人,可秦娘子就是不肯。秦娘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会看上老张头这么一号人物。

    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老张头是个老实人,可因为外貌等缘故,都觉得是老张头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想要侵害秦娘子,结果被秦娘子给教训了。

    孙大娘是个市井妇人,又遭遇如此打击,嘴里更是不饶人,可谓将秦娘子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那话叫个脏,在场的人听得都直皱眉头。

    “我早就看出来这妖精想要勾搭我当家的,他偏偏不信,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这话一落,有人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孙大娘,事还没闹清楚了你这脏水可不好乱泼,秦娘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勾引你丈夫,我看是你丈夫想要侵犯秦娘子不成,结果秦娘子反抗所以才会被杀了才对!”

    孙大娘顿时窜了起来,追着那人就要打,“你个嘴巴里塞了粪的,我家老张头最是老实,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龌龊是!我今天非打死你,让你污蔑我当家的!”

    庄重命人拦住孙大娘,让人安抚她的情绪,询问秦娘子道:“老张头可是想要对你行不轨之事?”

    秦娘子摇头,一脸灰败,“没有,这事是因我而起,我愿偿命。”

    孙大娘听到这话,顿时大声嚷了起来,“看,我就说我们老张头不会干出这样的事!这女人自己都承认了!”

    庄重淡淡扫了她一眼,孙大娘顿时噤声,不敢再咆哮。

    庄重见秦娘子精神不稳定,整个人都傻了。他知道此时询问什么只怕都没有成效,便是令人将她带到一旁,与孙大娘分开。并命人用白布将现场围住,不让人看到里边的情况。虽说出了人命,可看热闹的却完全不怕里头有尸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结实,有的人听到县令大人又要一展神通,还专门跑过来看戏。哪怕什么也看不着,守在外头也是好的,八卦到这般地步令庄重也十分无奈。

    “姐姐,你怎么来了。”

    送勘察箱的人来了,庄重一看竟是方莹莹。方莹莹现在有孕,庄重就不会再让她接触尸体。

    方莹莹道:“人才刚死又不是腐烂状态,无妨的。”

    庄重还想说些什么,方莹莹叹道:“我也是想多跟你学一段时日。”

    方莹莹和童师爷都决定留在梅县,待到庄重离开,方莹莹就不能再跟在庄重身边。虽说她现在已经可以独立操作,可毕竟还是没有庄重这样的老手经验足,还需要实践中提高自己的能力。

    庄重最终没有拒绝,却并未让她动手,只让她在一旁观摩。虽说童师爷是个开明的,否则依照这世的习惯,是不可能让一个孕妇看这么血淋淋的东西,实在是不吉利。可也不能真的让方莹莹操刀,先不说会膈应,检查需要的时间颇长,现在的方莹莹是不能累着的。

    庄重先检查颈部致命伤口,又查看了身体其他地方,道:“创伤为由颈右上方落刀向中部切创,伤口由深至浅。身上除了阴那个茎被切断并无其他伤口,若为他伤,不分起手收手深重,且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反抗,可身上却并无体现。总总迹象表明,这道致命伤由老张头自刎而成,而非他人伤害。”

    方莹莹点了点头,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她与秦娘子交好自然不希望对方动手杀了人,即便是因为自卫,可这样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这张老头为何要自杀,莫非是因为成了太监所以一时无法接受而自刎?”

    庄重并未着急回答,又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发现异样之后,便开始检查盘子里被剪掉的阴那个茎。

    “创伤呈现剪刀伤特征,切与断离皮肤边缘呈现瓣状所,断离阴那个茎时系从上方略偏右处落剪,剪向偏左的下方收剪。”庄重朝向方莹莹问道:“秦娘子是左撇子吗?”

    方莹莹摇头道:“不是,我平日也常常与她一起,可以肯定她不是左撇子。”

    “若是这般,那若是她下手剪掉这物,应该是由左向下或是持平。可这切迹却有两道,因未断离又张开剪刀形成相对的小切迹,最后剪刃向内移位而形成瓣状创伤。如此剧痛之下,受害人肯定会剧烈反抗,难有二次创伤。且受害人身上没有任何厮打痕迹,身上的衣服完好,只是有些褶皱,并非是厮打后应有状态。”

    方莹莹诧异不已,“这般说来是老张头自阉?他为何要这般做?莫非是欲行不轨恼羞成怒?”

    “这就要问问当时在现场的人了。”

    庄重唤来小三子以及店里的其他人,当时店里只有小三子在外头柜台守着,还有一个打杂的大婶在后院的厨房里准备午饭。

    小三子在柜台那忙活,所以并不清楚后院的事,所得的有用消息并不多。只知道最近老张头做事没以前那般认真,神情恍惚挨了好几次骂。今天早上又被秦娘子骂了,而且比之前都要严重。小三子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干活也就更卖力了,完全不敢分心。

    打杂的大婶大家都叫她马大婶,她看到庄重忍不住腿肚子直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莫用害怕,你只需将你知道的说出来亦可。”庄重嘴角微微勾起道,声音仿若有安抚的作用,让马大婶没有那么紧张。

    “你可知道为何今天秦娘子会训斥老张头?”

    马大婶顿了顿最终点了点头,“秦娘子那时候把我打发到厨房,可是他们说话声音大,所以我也听了两耳朵,好像是老张头做了对不起秦娘子的事。”

    第85章 缘由

    大家听到这话,耳朵都竖了起来,脑子闪过无数遐想,这话实在是大有深意啊。

    马大婶说完也觉得自个这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家掌柜的最是讲规矩,平日汉子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入后院,要不是今天老太太正好身子骨不舒服,她平日都会在后院守着的。是这老张头不知道出了啥事,又不想落他面子,所以才打发我走。”

    庄重问道:“你可知是何事?”

    “我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是跟钱有关系,还听到掌柜的训斥老张头大半辈子都白活了,竟然干出这样的事。”马大婶突然想起什么,高声道:“对了,掌柜的还教训老张头这辈子都毁在女人手里了。”

    这话说得含糊,令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各种猜想更多了。

    马大婶有点儿急了,她都是实话实说,可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她本就是个老实不多话的,所以秦娘子才喜欢雇佣她。秦娘子明显有话与老张头说,还是不太好给别人听的,所以她也恨识趣的不会去听墙角,要不是秦娘子没控制嗓门,后院又就这么大,她也不会听见。

    一旁的小三子听马大婶这么一说,顿时想到什么,“对了!”嚷完之后又有些犹豫,喃喃开口,“大人,有一件事不知道和今天的事有没有关联。”

    “但说无妨。”

    “我刚也是听马大婶说到钱才想起来的,前一阵掌柜的查账,发现最近的账目好像有些问题,说是明明最近生意比从前好了,可怎么赚的钱没之前多。虽是差不多,可掌柜的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掌柜的还问我最近生意呢,按理是应该多赚了。后来问老张头,他说是最近因为布料啊啥的都涨了价,现在流行的款式又费料,所以才会这样,掌柜的还考虑是不是要提价呢。”小三子说完,又好像觉得这是生意上的事和案子无关,而且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这消息好像完全没用,便是低下脑袋不敢多话怕被训斥。

    庄重却不这么以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三子这才又抬起头,他虽只是个店小二,可知道的却是不少,道:“查账就是月初的事,觉得不对劲是这几个月都赚的少了。这个月掌柜的一直在发愁以后生意可怎么做,涨价吧怕伤了老顾客的心,会坏了口碑伤了生意。不涨这么下去就得亏了。为这事我们掌柜的都瘦了好几斤呢,成天琢磨着,还到处奔波。”

    马大婶听到这话也道:“对对,我们掌柜的最近胃口都不大好了,小少爷一天天长大,掌柜的还想送他上学,可这花销也就更大了。”

    方莹莹在一旁顿时感慨,“怪不得这些日子秦娘子极少来寻我了,我正好忙着收拾所以也没太注意,原来生意上有问题。”

    小三子连连点头,“这生意明明越来越好,可最近几个月的钱赚得是越来越少,所以我们掌柜的愁得厉害,加上家里的老太太又病了,也就没工夫去串门了。”

    庄重命小三子将店铺里的账本拿来,秦娘子做生意清白,该交的税款都是一一交清的,店里的人都知道,所以也不怕查,很痛快的就拿出来了。

    童师爷讲账本拿过去,虽是只翻了两下却看出其中门道了,在庄重耳边嘀咕了两句,这账本有问题,有人在里头捞油水,胃口还不小。

    庄重微微皱眉,“这账本平时是谁负责的?”

    “是老张头。”小三子道。

    方莹莹诧异,“老张头不是裁缝吗?”

    小三子回道:“老张头也不知道咋的这几年眼睛不大好了,手还会颤,所以现在细致的活儿都是给底下的学徒做,他就在一边指导。可这么一来他就没干啥事,正好这几个月账房家里接连有丧事没法出工,掌柜的就让他负责账簿。”

    庄重有些无语,他虽是不懂做生意,可也知道账房的重要性,并不是简单的记账而已。成衣铺虽然不是很大,可里头的东西种类却不少,还卖点小玩意,比如手帕、络子等等,还有一些布匹。

    未等他开口,方莹莹就忍不住翻白眼,“你们就随便抓一个顶上啊?你家掌柜的也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小三子讪讪挠头,“这不是临时的吗,那账房也是店里的老人了,只是家里有事掌柜的也不乐意再寻个新的替换。就用一段时间也不太好找,老张头又是这状况,掌柜的就让他管了。老张头也是店里的老人,对店里的情况熟悉。只是没想到账房家里接二连三出丧事,结果一拖再拖一直没回来。”

    “老张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管账的?”

    “也就今年年初的时候。”

    童师爷又去翻了翻账簿,“前几个月并无问题,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小三子连忙道:“对对,我们店里就是从半年前开始亏空的。”

    庄重与童师爷对视一眼,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

    庄重命人去调查老张头家里的状况,果然有了发现。

    老张头家一直是孙大娘做主,家里都是她把持着,老张头自个是穷得叮当响,连自家老娘被薄待都无能为力。孙大娘很喜欢显摆,看她身上的穿戴就知道每天花销多大。大家暗地里骂人都是用她举例,诅咒对方或者儿子娶个这么婆娘,长得不咋样还凶得很,这就算了还不孝顺,可谓一无是处,整一个搅事精。

    老张头是个命苦的,也是被个寡妇拉扯大,这也是秦娘子信赖他的缘故之一。以前做学徒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所以老大年纪也没娶妻,后来有了手艺慢慢有点钱了,这才能娶到孙大娘。孙大娘虽说长得五大三粗模样也不好看,可好歹是个姑娘,年纪还比老张头小不少。老张头总觉得亏欠,也就特别的宠爱孙大娘。

    孙大娘是个泼辣的,做姑娘的时候就是恶名远扬,无人敢迎娶。而老张头和他娘性子都软绵得很,这使得孙大娘在家里作威作福。对老张头都这么苛待,对老张头的娘就更不用说了,可人家自个不吭气,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孙大娘嫁进来没多久,婆婆就去了。

    大家都说老张头就是个窝囊废,被个女人压成这样,枉为男人。不过老张头手艺不错,所以赚的钱也还可以,在街坊邻居里被人羡慕的对象。而且孙大娘虽说泼辣刻薄了些,对老张头还是不错,老张头倒也还算过得去。

    可自打老张头兼管账房之后,孙大娘就翘起来了,觉得账房管钱的,而且老张头还是一人管两样,这不意味着自家汉子好像是这成衣铺的半个主子?于是没少在街坊邻居面前炫耀,那段时日叫个风光无限,成天穿金戴银的到处晃悠,就是秦娘子都没这般阔气。

    这般高调就引来了想分杯羹的,孙大娘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日子都过得不咋样。只是孙大娘平日里泼辣,虽说经常补贴家里,却也不是像那些小媳妇一样什么都往家里送。她享受被人奉承的快感,且自身又是抠门的,要是每个理由是不会敞开钱包。

    孙大娘谨慎,所以想从她这里拿钱不容易,经过屡次失败,这些人也放聪明了。于是那些个所谓的兄弟姐妹竟是拉着她一起打马吊。打牌总是有点彩头才有意思,结果越赌越大,孙大娘刚开始老是赢,后来却一直输。赌博这玩意最容易冲昏人的脑袋,加上那几个是联合起来,明明让孙大娘一直输,可是又不会总感觉在输,每次都会让她小赢一把,最后输一大把。

    孙大娘赌瘾越来越重,钱花得也越来越多。老张头不过是个小小打工仔,之所以给安排两个活也是因为另一份活干不好了,掌柜的怕他心里多想,其他人不满意,这才让他多领一份工而已。这么一来家里的钱很快被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可就没有那么和蔼可亲了,一个劲的讨债,涉及钱的事什么恶心都能干得出来。

    没法子,老张头只能想法子去筹钱,可他这人老实,性子软,平日被管得很严,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毕竟朋友也是要经营的,可你不能让他们进家里做客,也不能去别人家——空手去多磕碜,也没钱出去花销,老张头又脸皮薄,最重要的是要去上工回家还得伺候老婆,没那工夫,所以也就没啥朋友。亲戚也更没啥了,有也是不亲还穷的。

    况且老张头觉得这事丢人,也不好意思去找人借,就打了店里的主意。第一次下手还比较轻,想着还了家里的债务再不伸手,且慢慢填补回来就是。可是有一就有二,家里有个赌博的,若是第一次你轻轻松松帮她还债,让她觉得反正有你呢,那么后面会肆无忌惮的越赌越大。

    结果老张头也就步步错,店里的账目越来越乱。

    联系上下,也就能推断得出马大婶听到秦娘子说什么毁在一个女人身上是何意了。老张头毕竟是秦娘子丈夫挑的人,所以她很是重视,老张头犯了这么大的错第一反应不是告官而是找他对峙,还让其他人退下,可谓给足了面子,只是恨铁不成钢,知道原委忍不住高声骂了起来,让马大婶听到了几句。

    果然,庄重将老张头因妻子赌博而做假账的事提起,秦娘子木然的眼神这才有了波动。

    “这个老张头真是糊涂啊!这样的女人值得他这样做吗,当初我那当家的就是看中他老实,没想到最后人老实了,却被个恶婆娘拿捏住了!”秦娘子可谓痛心疾首,不管如何也是共事好多年的老人了,且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有离开,这让她心存感激。看着对方把日子过成这样,怎么会不气愤。

    这话头一提起,加上庄重刻意将秦娘子招到方莹莹家中,不像是审犯人更像是平常里的做客,原本已经认罪不再辩解的秦娘子放松下来开始述说起当时的情形。秦娘子本身也是个爽利的,虽说被吓到了加上心中的自责使得她好几日都是恍惚的,没有言语一句,可现在平静不少之后,加上这氛围,闺蜜方莹莹又在身边,嘴巴也就关不住了。

    原来,秦娘子经过一番调查,就发现了其中问题。她知道老张头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贪婪的。便是想着肯定是他家里出事了,私底下一问果然又是那婆娘出了幺蛾子。她心里十分气愤,一个男人竟是被个婆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太窝囊了!

    秦娘子的丈夫生前与老张头很是要好,所以她也是把老张头当做老大哥一般看待。当时直接就去找老张头说话,她平日里也不好管别人两口子的事,可现在那婆娘让老张头做出这种龌龊事那就不能不说话了。

    秦娘子很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比起钱被污了,秦娘子更怨恨的是老张头的窝囊和不争气。这些年她一直就忍着,这次终于爆发了,将老张头骂得狗血淋头。没有想到的是,老张头闷不吭声的就做出这样的事。

    秦娘子捂着脸哭道:“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想不开,否则我就不会骂得这么狠了。”

    原本想着痛骂一次让他彻底觉醒,没想到竟是害了他的性命。

    饶是见多识广的童师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若是这般说他是羞愧自杀而死,可为何要自阉呢?”

    秦娘子也一脸茫然,“我骂完之后让他自己反省,也没说要怎么着他,只说以后把钱填补回来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是若再犯,我就会去报官。我说完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有这么过日子的吗,没有想到他就……”

    秦娘子也顾不得害臊,只觉得那场面不堪回首。

    秦娘子教训完之后,看老张头一声不吭,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没有想到转眼功夫,听到动静过来一看,老张头竟然是将自己那玩意给剪下来,整个人血呼啦查的。秦娘子顿时吓了一跳,可没有想到这还没完,老张头还拿了菜刀抹了脖子。

    众人都能理解老张头是羞愧自杀,可闹不懂为啥要自我阉割。

    庄重前世见过类似的案子,所以虽然奇葩却也不会奇怪。在大佑和前世一样,有部分人十分重视生~殖~器~官,尤其男人认为自个那家伙是自个最重要的东西,若一个男人那玩意不好使,比任何残疾都还要打击,若是那玩意能干就特别的张扬得意,彰显自己能干都喜欢带上它。不仅认为是一种致命的所在,还会认为关乎自尊,因此会出现剪除阴~~~茎自杀这一种情况。

    老张头一来觉得自己偷盗丢尽了脸面,二来因为重重压力而不想再活,一时激动之下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没有想到一时半刻没死,又在脖子上抹了一刀,自杀的决心十分强烈。

    而秦娘子之所以会说出‘祸是我闯的,吃官司抵罪由我去。’是觉得若非自个训斥了老张头,刺激了他也不会导致他的死亡,所以才给自己定了罪。

    案子查明清楚,所有人都纷纷唏嘘。虽说这事与秦娘子也有关联,可也是无妄之灾。自个钱被偷了还不能骂人了?而且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若是别人肯定直接扭送官府,那就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还得坐牢呢!

    而这场悲剧的造成,最大的责任莫过于孙大娘,若非她逼着老张头,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最可笑的是老张头死了,她还那一个劲想要占秦娘子便宜,老早就盘算好要将成衣铺给夺过来以作赔偿。想那老张头尸骨未寒,婆娘就想着法发死人财,想起之前老张头有多纵着孙大娘就觉得可笑。不过这事能怪谁呢,还不是自个造成的,虽然令人惋惜,却也不算死得冤枉。

    这案子很快判了下来,孙大娘虽然与老张头的死无关,可是因为怂恿包庇老张头偷窃东家财物,被判入狱一年;而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也被以诈骗之罪被扔进了牢房;而秦娘子无罪释放。

    秦娘子虽是无罪释放,可心里还是有很重的负罪感,总觉得若不是她骂得狠了,也不至于成为压死老张头的最后一根稻草。虽说一直被劝慰,可这槛还是难以迈过去。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还是非常相熟的人。

    这些庄重就无能为力了,他能断案却不是心理医生。

    任期很快满了,庄重离开执勤啊,方莹莹已经为他准备了一堆的东西。梅县虽说之前很穷,可土特产特别多,山货在这里很贱可拿到京城却不一般。再者因为是边关,自打整顿好之后,还有外国人过来经商,于是有不少京城稀罕的外国货。方莹莹是大家出身,从小就接受过如果管家的教育,自然知道人情世故有多重要。因此打点礼物的事她一手承包了,根本不用庄重操心。

    庄重离开的时候,梅县众多老百姓都过来送别,不少人含着眼泪依依不舍,让庄重看了也不是滋味。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方莹莹更是依依不舍,当天并未来相送,怕她太过难过对胎儿不好。

    “好好干,别辜负了乡亲们的厚望。”庄重拍拍张生的肩膀。

    张生如今已经成为新任的梅县县令,看到庄重离开感慨万千。庄重可谓他的再生父母,若没有庄重莫说没法娶到心爱之人,也不会有今日。庄重的到来,让梅县学习气氛空前高涨,因为他带来的资源和支持,使得梅县学子们受益匪浅,让更多人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梅县的学子们全都来送别,可见一斑。

    张生深深的鞠了一躬,“学生定不会辜负大人期望。”

    庄重又与大伙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万民伞离开,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再见让庄重心中酸楚又自豪,直到看不到人群,那股沉重感也未离去。

    远远,封焕骑马而来,逆光而行宛若身上带着光芒。

    “你可比我之前风光多了。”封焕给庄重竖起了大拇指。

    庄重明白封焕指的是离开京城时候他被如何拥戴,可这其中意味不同。那些人是因为他身上的权力,而这些百姓则纯粹因为庄重这个人。

    庄重笑道:“若非路不同,百姓也会同样感激你。”

    这话并非奉承,若非封焕将周边匪徒叛党剿灭,哪里有梅县安宁。庄重管的是县里的经济、建设、民生等事务,而封焕则是保护整个梅县,让其拥有一个安宁的环境让他们可以认真生活。

    封焕也只是笑笑,虽说对这些不在意,可也难免会自豪。

    “走吧。”

    “好。”

    两人策马狂奔,离开这片带来成就的土地,奔赴不知前景的京城。

    宋提刑生活记事

    第86章 凶手

    再回京城,庄重没有之前的茫然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抚摸这手腕上的佛珠,更加充满底气的踏入京城城门。虽说现在依然无法为圆觉报仇,却也不至于像从前一样如同蝼蚁一般,只需对方轻轻一捏就会死去,他有耐心等到那一天。况且如今他还有很多事去做,还拥有了一个爱人,不会像从前一般总觉得没有融入这个世界,没有目标混沌度日。

    封焕将庄重送回文渊候府,便赶赴宫中,连自个家门都没踏进去。

    这次庄重的归来与第一次有明显差别,仆人们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如今的他是大佑最年轻的提刑官,闻名天下的断案高手,前途无量。而侯夫人魏玉华无子,尹姨娘虽是有子且十分聪慧,可毕竟是庶子不说还尚且年幼。庄重是文渊候原配之子,无多情意,而庄重又从小与侯爷失散,父子感情单薄,之前众人都不看好这个半路来的乡下少爷,可如今却不敢小瞧。

    庄重又踏进这侯府,顿时有些恍惚,迎接他的还是那几个人,可感觉却截然不同。热情迎上来的依然是大伯母曹氏,依旧是那夸张的语调,不同的是比从前多了一份真诚。

    “哎哟喂,我可怜的大侄子,在那穷山僻壤这几年,人都瘦了,真真让人心疼。”

    “大伯母依如从前。”庄重颔首不轻不重的打了个招呼,不似第一次那般故作纯良,可态度依然淡漠。

    曹氏倒也不生气,反而很夸张道:“果然是做过官老爷的,这张嘴比第一次见的时候甜多了。我现在都老了,哪还跟以前一样。”

    庄重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与在场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将方莹莹为他准备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都是当地一些土特产,什么山鸡山菇之类的,放百姓家还是很不错的,可放侯府里就不够看了。不少人眼底闪过轻蔑,可面上却连连感谢,不敢透露半分不满。

    庄重如今不仅升为五品提刑官,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与嗣昭王交好,可不是从前刚从乡下来的刚小和尚。庄重在梅县表现出众,尤其流民安置这一块,成果出众,宛若一个突破口,整个云州局势都跟着好转,使得龙心大悦。最重要的是还与嗣昭王交好,虽说之前在京城两人关系就匪浅,可如今更是亲密,就连最为傲气的尹悦菡都奉承起来。

    如今朝中局势发生变化,原本虚弱好像随时要去一般的太子如今身子骨竟是越发好了,这便罢了,太子妃还刚得了一子,如此一来原本以为太子只怕无法继承大位的传言顿时消散了不少。如今皇上非常器重太子,这也使得尹贵妃势力衰退,这也让尹悦菡也低调了不少。

    魏玉华见到庄重心底依然复杂,一方面希望庄重越混越好气死尹悦菡,可另一方面庄重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是那个她瞧不上的女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可不管心底如何作想,面上却一副当家主母的范儿,尺度拿捏得清楚,每个表情都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只有文渊候,依旧如同初见,宛若谪仙,态度不咸不淡。

    “还算不辱使命。”文渊候道。

    庄重拱手作揖,“未让您失望便好。”

    “莫要骄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定会一直全力以赴。”

    文渊候点了点头,两人相处只比陌生人好一点,这让在座的两个女人捉摸不透。

    庄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一个时辰,觉得比连续工作一整天还累,若非心中有事,他还真是不想回到这个地方来。想起在梅县的这些年,虽说忙碌劳累,可人却是自由的,不会像现在一样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不过第二日去拜访卢家却将这股浊气全都挥散,终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若没有这些人这京城实在没有他眷恋的地方。

    “师父。”玉子安催声叫道,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如今的他比三年前拔高了不少,可依然瘦瘦的,可是气色很好,虽然依旧腼腆却没有之前的怯弱,养得白白嫩嫩的让人想要上前掐掐他的小脸。

    庄重摸了摸他的脑袋,“都长这么高了啊。”

    卢小宝不停蹭到庄重身边刷存在感,“舅舅,我长得更多呢!”

    庄重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家伙跟吃了激素似的,都快跟他一样高了!哪里还有从前小不点的样子,看背影都跟个小大人似的。

    “你吃什么长这么高?”

    五夫人笑道:“小宝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矮小,还以为他会跟我一样矮个子,没想到这三年不知道怎么蹭蹭蹭一下子就拔高这么多,衣服都来不及给他做了。”

    庄重啧啧感叹,这长高速度怎么他就没有呢!这三年虽说他也长了些,可完全没法跟卢小宝比。

    卢家人多七嘴八舌的将庄重淹没,询问他这些年在梅县过得怎样。他们在京城可是经常听到庄重的故事,比如如何断案比如如何将个穷困的小县城变成富足之地,都觉得十分骄傲。如今人回来了,必是要当事人说说当时情形,是不是跟传言中那般玄乎。

    “借霍乱杀人一案里,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被商陆红根下毒杀死而不是瘟疫啊?”

    这一案子发生在云州其他县里,那里情况也同样复杂,刚去没多久的县令就死了。当时正好那县下头一个村闹霍乱,那县令还曾去瞧过,结果没多久就得了相同的症状并且去世了。大家都以为是他感染了霍乱而死,若非这县令妻子死活不信,愣是跑到梅县去寻庄重,只怕这县令只能这么冤死却让世人得不到真相。也因为这一案件,让那县城如同何县尉这样的旧势力被一网打尽,从此稳定下来。

    若人食入商陆红根部分,会出现上吐下泻之症,死后尸体僵直,双眼下陷,两唇呈现蓝色,与霍乱而死极为相似。当时那凶手就想以此蒙混过关,若非剖尸检验,依照现在大佑的水平稍微不注意就看不出两者区别。

    一问道专业之事,庄重尽量用大家听得懂的方式解说,可有些涉及专业名词,他经常无法转换过来,虽说大家有时候听得不明不白,可不妨碍大家感受到其中精彩。

    “毒死和霍乱虽说有些表象相同,可毕竟不是一回事,只需仔细查探便是知晓。”庄重没忍住将其中原理一一道来,直把人听得晕乎。只有玉子安一人眼睛亮亮的,听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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