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死神来了 作者:慕筝安
第13节
之前白色空间不知道为什么坍圮，黎原整个人摔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某个风格非常像亡灵界的地方了。
这是一片森林，上面没有风，只有两三只骨兔在林中穿梭。黎原掉在一片杂草之中，摔得人事不省，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骨兔，正捧着自己的鼻子打算一口啃下去，吓得他立刻一巴掌糊开了兔子。
兔子登时飞到了十米之外的地方。黎原被自己的手劲下了一跳，心下也有点歉意，于是几步从草丛中爬起来，打算去查看下兔子先生的状况。
兔子先生在树干边且七荤八素着，大门牙还无意识地磨着旁边长的小蘑菇，而黎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
一个树墩上，一名小正太正坐在上面，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小膝盖，冰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血月，面上却是没有表情。他的皮肤苍白如纸，在月光中被镀上了一层华美的色泽，而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宽宽的树墩上，像瀑布一样铺洒开来，有几缕还落在了胸前，与黑色的童款小长袍的极致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生命已经被注定了吗？”人小鬼大的小孩忽而发出了感慨，软糯的声音一本正经，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还撅起，上牙咬着下唇，露出了换牙期时的几颗剩牙。
卧槽萌哭了有木有！
黎原觉得自己激动得都要蹦起来了，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就将想法付诸了行动……
“什么人！”
☆、第52章 所谓八卦
50八卦进行时
小正太警惕地从树墩上一跃而起，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一下子掏出了镰刀，敏捷地指向声音的方向，眉毛轻轻地拧着，喝道：“什么人！”
镰刀似乎不是长大之后那把，看着要小一号，但即使是这样，却也比小孩高太多了，看上去很是滑稽。黎原忍俊不禁地走出来，配合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我投降，我没有敌意。”
小正太的镰刀还是直冲着黎原，满脸都写满了对怪蜀黍的不信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你当然没有见过大爷我，你要是见过大爷我就有鬼了……黎原一边腹诽道，一边笑眯眯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亡灵啊，你看你看。”黎原戳戳自己的脸，“和你一样哦。”
“边儿去！我安德烈可是是死神族的，谁跟你这种蝼蚁一样啊！”
“……”==果然是安德烈本人！
如果刚才他还有点不确定，那么现在听到这句话，再加上这么欠揍的语气，他已经知道，面前这货就是日后那个可怕的大魔王了。感情死神大人从小就这么拽啊……
不过所谓“颜即正义”，同样的行为，萌人做出来就算本意再凶恶，表现出来的结果，也只会让人想把右脸伸出来让他打个够。黎原撞着胆子，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看着安德烈漂亮得不像样的眼睛，轻声道：“小朋友刚刚在说什么啊？什么亡灵啊人生的，听上去好有意思诶。”
小安德烈表情仍然一本正经，但眼角处的微翘还是泄露了他的得意。他慢慢地把镰刀给拿开，但好像又觉得这样不够帅，于是伸着脖子强自道：“哼！看你会说贵族语，我就放过你！”
“嗯嗯嗯，安德烈实在是太厉害了！谢谢安德烈大人！”
“这还差不多。”安德烈嘟囔着，把镰刀像孙悟空的伸缩棒一样摁回了口袋，一屁股坐在树墩上：“那个……你给我洗头发吧。”
“洗头发？”黎原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神转的逻辑。
安德烈的脸有点红：“我被关紧……不，是闭关！对闭关！”
“是闭关，嗯，你好辛苦。”黎原觉得自己就快憋不住笑了。
小安德烈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自己某根神经一搭错，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得意起来了：“大爷我闭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头发有点痒，你给我洗洗嘛。喏，那边就是湖水。”小孩一指旁边。
草丛后面，一汪蓝汪汪的湖水碧波微澜，月华隐藏在其中，只有清风偶尔拂过。
“湖水就在这里，你自己没有洗吗？”黎原有点没懂他的意图。
小安德烈白皙的脸逐渐涨红起来：“我……我这不是在思考世界大事，没有时间洗吗！”
“哦！”黎原看他这样子，立刻恍然大悟：“你是……不会洗吧！”
果然生活白痴这项高级技能是要从小培养的啊哈哈！
“……你到底洗不洗！”
“洗洗洗，洗洗洗，”黎原见小孩马上就要炸毛，连忙轻声安抚着他，牵起他的手，带他朝着湖边走去。
小孩在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被抓住了。手心深处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温度，果然是亡灵的存在。可是在交叠的地方，还是觉得有温暖在其中蔓延，或许只是错觉。
头发被轻轻地捧住，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放入湖水中。手掌轻柔地在发丝之间穿梭，头顶还有温柔的声音传来：“头低着点哦，眼睛闭上，我技术很差，小心别进水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怪人的动作非常的熟练，也非常的小心，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水进眼睛。
安德烈悄悄地睁开一丝小缝朝上看去。或许是月光的加持，又或者是一切太过温柔，他总觉
得眼前这个亡灵好漂亮，漂亮到几乎不像话。
他长得很秀气，眉如轻云般入鬓，大大的眼睛仿佛总在笑着，嘴唇也小小红红的，看着就像
是糖果布丁一样可口。因为是亡灵的缘故，身上的皮肤微微呈灰白色，但这完全没有阻挡他的风采。虽然一头黑色短发，但十分清爽，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月色相融，太过美好。
父神曾经说，亡灵相当于灵魂，一切皮肉褪去之后，亡灵的形象是最接近于灵魂的本质的。那这是否说明，这个人的灵魂也是这么的漂亮？
“你在看我什么？”小破孩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黎原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边轻轻搓着头发，黎原边问道。
安德烈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你还挺漂亮的。”
“别逗了，我怎么可……”黎原根本不信，小爷我长什么熊样我还能不知道吗，他潇洒地一甩脑袋，正打算看一眼湖面以反驳安德烈的话，结果却被吓到了，“卧槽这是谁！”
“你刚刚对着水洗这么久的头就没注意到吗……”小安德烈也无语了。这漂亮哥哥的脑子怎么不好使？
黎原捂脸：“我专心给你洗头来着，根本没注意这些好吗！”
而且他虽然之前确实瞥到了，但他一直觉得这是亡灵界特有的漂亮水怪神马的，还心里一直有点虚……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颜值这么高了啊摔！他都快要爱上他自己（大雾）了有木有！
小安德烈的嘴角微微翘起，脑袋乖乖地继续枕在亡灵放平的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亡灵界似乎也是有蝉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忽而有几点蝉鸣响起。波光粼粼间，呼吸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只有流水拨弄时发出的清脆声在空气里蔓延。
“好啦！”黎原将最后一点头发洗干净，拧了拧长发之后，习惯性的将小孩给抱了起来。因为小时候照顾过弟弟，所以黎原做得十分流利。
“你干什么！”刚刚还假寐的安德烈忽而睁开了眼睛，想要挣扎，“我死神大人才不要你抱呢！”
“好啦，到啦。”黎原把他放回树墩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来，托着下巴，脸上乐呵呵地：“你家里的人呢？怎么放心放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孩在这里？”
“你才四体不勤呢！”安德烈咆哮着，结果肚子不给力的叫了一下。
“你看，你肚子都抗议了。”
“……”安德烈捂着肚子，嘟囔着，“死神饿一饿……又没事。”
黎原扶额，嘟囔着：“算了，本来想给你做吃的，但我也不熟悉你们这边的食物，别吃没吃到，先把你给毒死了，你就先饿着吧。”
“你在说什么？”
“啊，我什么都没说，”黎原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把父神的死神印章给砸破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安德烈还梗着脖子补充一句，“那个，是唯一的死神印章哦！处理来往公文都要用的那个！”
这孩子还能再熊一点吗……黎原吐槽无力，继续顺毛秃噜：“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安德烈看向黎原。或许是黎原给他的感觉太过亲切，向来对人冷淡高傲的安德烈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倾诉：“父神总是不理我，不管我做的有多好，他都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只有我犯错的时候他才会理我，所以我就想，实在寂寞的时候，就干点坏事吧。”
“然后呢？”黎原摸着小孩湿润的头发，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轻视与不屑，也没有阿谀之色，只有最平静的额关心，这让安德烈这么多天不开心的心一下子好受了起来：“然后我就一点点的干坏事，一开始是打碎父神最喜欢的瓶子，后来是突然出现在父神的会议上……可是时间一久，父神也不管我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安德烈咬咬嘴唇，不甘心地嘟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黎原听着小孩人小鬼大的话语，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不会吧？天下哪有不喜欢孩子的父亲……啊……”说到最后，黎原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我的母神是夜风女神，可是父神不喜欢她，母神很不高兴，逐渐就陨落了。母神还在时，看着我就烦，而父神也不喜欢我，于是我就一个人生活。反正我有仆人照顾我，管他们的呢！”安德烈的身体前倾，整个人倒在黎原的怀里，虚抱着他没有一丝质感的腰，轻轻地说。
“我想，他们的心里一定对你还是有感情的。”黎原抱着他，眼神看向远方，像是为了提醒自己一样，语气很肯定地说。
“你自己信吗？”
“……我信……吧？”黎原不确定地说，想着自己的经历，觉得有点难过。尽管已经知道是光明神在捣鬼，但他还是觉得很伤心，“不过我总觉得，每个人的人品……嗯，就是运气，都是守恒的。你在这里失去的，在某个地方一定会补回来的。嗯，就是这样！”黎原扶起小正太，很肯定地说，“你要有信心！”
安德烈定定地看着他，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原忐忑地看着他，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熊孩子又要说什么了。
“随便了。”安德烈忽然撇撇嘴，嫌弃地说，“这次我算是看透了，父神心里就只有亡灵神大叔，随便这个自私的人去吧！”
“有你这个蝼蚁服侍我，也就勉强可以了！”小孩子说风就是雨，情绪一下子就去了。安德烈高兴地用力抱住黎原。
“等等。”黎原举起一只手，颤抖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怪八卦！
☆、第53章 所谓炒菜
51关于青椒肉丝的前世今生
“你好八卦。”安德烈撇撇嘴，直起身子，用手拨弄着他脑袋上的呆毛。
黎原把他的手打下来，安德烈又把手放上去，这次改成了揪：“喂喂喂！你能不能不管前世今生都这么喜欢玩别人的头发啊！”
“前世今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安德烈嘲笑道，“死神只有一次生命，你果然没有文化。”
“……”黎原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熊孩子一般见识，“你爸……喜欢亡灵神？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嗯，就是现任亡灵神、死神，还有……冥神的事吗？”说到最后一句话，黎原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好半天才说清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翘辫子之后莫名其妙回到了很多年之前，还来到了亡灵界。虽然多半也回不去了，但好奇是人类的本能。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没有什么用，黎原也很想把事情给弄清楚。光明神实在是太坑爹了，说话掐头去尾的，根本就是在挖坑而不是填坑嘛！
安德烈头一扭，银色头发甩了黎原一脸，满脸傲娇：“你让我讲我就讲啊！”
小孩嘴巴撅起，双手抱胸，表情拽到不行，就差没写上“蝼蚁快来求我”几个字了。
真是嚣张的小孩！╭(╯╰)╮
黎原把脸上的水给糊开，讨好地走到他面前：“求你了，给我讲一下呗。你看，我就是一个亡灵，嘴巴也特严，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安德烈悄悄瞥了他一眼：“那你要给我做好吃的。”
“我不认识亡灵的食物啊！”
“没事，我背过图鉴，我认识。你给我做就好了。”小孩说着说着，嘴角好像泛出了水光，连忙伸出袖子呼噜一下，继续一本正经，“还要陪我玩！还要给我洗衣服！还要给我当大马骑！”
“小孩你几岁……”黎原弱弱地提问，头都要大了。
熊孩子再萌也是熊孩子啊！
“喏，”安德烈指着背后的一棵树，“那是亡灵椒树，我要吃亡灵椒炒兔肉！”
黎原忍无可忍地咆哮：“哪儿来的兔肉啊……哦。”
安德烈捡起地上的石头一砸，对准着之前啃黎原的骨兔轻轻一砸，骨兔先生登时毙命。安德烈手一指，傲慢地吆五喝六：“你，捡过来，做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黎原一脸黑线，不过还是听话地跑过去，捡起了兔子，又爬到树上，摘了几把安德烈所说的亡灵椒。还好他小时候啥都干过，这点小活不在话下。
安德烈满意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哼哧哼哧地准备材料，自己老神在在地当甩手掌柜，唯一的贡献就是变出了大锅和火种：“给你。这是管家给我关禁闭准备的。”
“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懒。”
“……”你是不会吧？
黎原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在上面把暗青色的亡灵椒剁得啪啪直响，剁着剁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想起当初刚与安德烈见面时，他也是指名要吃青椒肉丝。
ヾ(｀Д′)我擦这小子从小就喜欢吃青椒肉丝！不科学啊！
安德烈一身懒骨头完全没救了，此刻帮倒忙帮得也累了，于是回到了木桩上，继续一本正经地两只手抱着腿。与刚开始不同的，便是从看月亮变成了看黎原了。
黎原回头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角忽而觉得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小安德烈注意到了细节。
“没……没什么。”他轻轻地摇摇头，背过身子，继续切辣椒。
他真的有点想他了。
“公爵，你在想什么？”
几乎相同的时候，凯撒城堡。
城堡豪华的大厅里一片空寂，只有一盏油灯笼在琉璃灯罩里，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却没有起到任何照明的效果，只是让人觉得更加寂寞与害怕。沙发上，端坐着三个人，而城堡的主人却站着。三人各坐于一段，安德烈与杰兹离得较近，黎原——现在的拉菲一个人坐在微远的沙发另一端，正在轻抿着盛于洛可可风格的暗红陶瓷茶杯中的红茶，叹道：“好茶。凯撒从小对茶的品味就很好。”
“……还好吧。”凯撒陪着笑。
安德烈仍然穿着那身繁复的黑色长袍，手上把玩着一柄缩小版的镰刀，眼睛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杰兹坐在一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受不了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大哥们，我说……都已经回来半天了，咱们倒是处理正事啊！还有安德烈，你擅作主张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总账！你知道你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你说。”
杰兹被噎了一下，劫后余生平静下来的火焰又沸腾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反问我！我擦这么多的灵魂都消失了，还引出了光明神那货，烦都烦死了！”
“光明神是我引出的吗？”安德烈的表情仍然很平静，语气仍然很平静，但却让人觉得无端的害怕，仿佛平静之下隐藏着什么，“就算我不隐瞒，他也还是会这么做，复活拉菲。”
“这不是你知情不报的理由！”
“那又怎么了！”安德烈忽然站了起来，镰刀一抖，变成了正常的巨镰，眼神幽暗，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愤怒，“就算报了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敢用镰刀指着我？”杰兹也被气红了眼。他本来脾气就爆，被安德烈这么一对待，登时从口袋里掏出双枪就对准安德烈，“别逼我！”
“别闹了别闹了，消消气消消气。两位公爵这是在干什么呢！”凯撒急忙跑过来，安抚两人，“汤米已经被抓回来了，他头脑中的灵魂也被搜了出来，卡西欧正在处理，明天就可以得到里面信息的全部结果。事情还有机会的，放心吧。”
“凯撒。”安德烈忽而转头开口道。
“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脑子缺根弦？”
“啊？”凯撒一片茫然。
拉菲却在一旁轻轻笑了起来：“傻孩子，他是在说，你不该在我这个疑似叛徒的人面前说这么多的。”
还是黎原的身体，还是黎原的声音，连衣服都是走之前的那件大嘴猴t恤。此刻的笑声十分轻柔，有温暖人心的作用，风雅无双也气质无双，却绝不该是黎原发出的。
安德烈皱着眉头，却是将手上的镰刀对准了拉菲，冷冷道：“现在光明神已经暂时消失了，你也在亡灵界了。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了。”
“安德烈，你要对长辈有礼貌一点。”拉菲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角，平静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初代冥神，是唯一的冥神，拉菲家族的创始人，也是拉菲家族的唯一传人。”
冥神，凤凰族也。每亿年会消亡一次，然后涅槃重生，在虚空中重新凝结为神。拉菲家族实际只有一人，所谓的传人，其实只是最初那人的无限次重生罢了。
安德烈清嗤一声：“对你有礼貌？那谁对亡灵界有礼貌？死去的父神呢？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拉菲叔，”杰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在小时候照顾过自己的叔叔，忽而觉得陌生得可怕。他摸摸头发，不甘不愿地坐下来，语气里也十分复杂，“我父神还有母神……都死了。”
拉菲似是想起老朋友，眼神也有些黯然，但很快又被该死的平静所取代：“杰兹，我很遗憾。”
“你再这样喋喋不休，我就控制不住我的怒火了。”安德烈道。
拉菲仍是笑着：“安德烈，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了复活我而努力？我真的非常感谢……”
“我说了不要喋喋不休。”
“好好，不喋喋不休，”拉菲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端起了茶杯，摇晃着茶水，“可是事情很长，我该怎么说呢……”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安德烈直视着他的眼睛，忍着恶心，看着这个曾经无比怀念，现在无比憎恨的人，一言一顿：“亡灵历三千零一年血月日，你在出使光明界的时候，是否曾经到过亡灵森林月隐湖边？”
杰兹吃惊地看着安德烈：“血月日？我记得那段时间你把死神印章给砸破了，正被关到亡灵森林里且享受着呢，叔还让我封锁好亡灵森林，而且拉菲叔正在完成为期一百年的出使，怎么可能中途回来啊？”之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以至于这么多年之后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从小就被安德烈各种欺负，自己第一次找到机会收拾这小子，所以高兴地简直都要爆血管了。
安德烈没管他：“拉菲叔，请不要骗我。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死神应有的审判之眼，还是有的。妄图说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现在神智不清，不能保证。”
“我记得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
“说实话。”安德烈翘了翘嘴角，“多年前的我还没有审判之眼。现在，当着我的审判之眼，你再说一遍。”
审判之眼，可以查看一切事情的真伪，更可以给予说谎者以最严厉的灵魂惩罚。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杰兹与凯撒狐疑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安德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安德烈，我们还是先做别的……”
“回答我。”安德烈根本充耳不闻，继续凝视着拉菲，看进他的灵魂。
片刻后。
“啊呀，瞒不下去了呢……”
拉菲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捂着嘴，眼睛弯弯的，“后生可畏，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第54章 所谓奴性
52奴性的培养与养成学
“果然不是你。”安德烈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释然。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
幸好不是你。
拉菲优雅地笑了：“确实不是我。我以前确实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是谁在照顾你，也不知道那个长得像我的灵魂到底是谁，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小小利用一下你对我的感激之情。”他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张冠李戴的羞耻之心，反倒是像就该这么做似的。
“等等，我有点没弄懂。”杰兹拍拍脑袋，“安德烈，你爸超级孤僻，带着你住在亡灵界的边界，那些年也就每百年带你见了我爸一次。你从诞生之初到大战爆发之前都没有见过拉菲叔，怎么可能在血月日见面呢？”杰兹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忽然觉得一向觉得清晰的过往像是蒙在一层阴影之中，让他看不真切。
他是知道安德烈对拉菲的感情的。拉菲消亡之后，他一个人关在古堡里拼命地修习亡灵法术，甚至连最难的禁术也练就了。他弃绝人际，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搜寻了数不清的珍贵材料，只为了复活那个人。他虽然不屑，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感情开始的□□。
现在想来，大战开始后，安德烈第一次见拉菲时的眼神太自然了，简直就像是旧识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讨厌这个老伙计，老伙计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是和冥神见面，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凯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杰兹，又瞥了瞥安德烈，表情十分凝重。
“是啊，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没有多想罢了。”安德烈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拉菲耸耸肩膀：“然而我现在也算是弄明白了……照顾你的是我的转世吧？”
安德烈忽而凑近，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直直地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你果然有问题。他怎么了？！”
“他去之前的时空了。”拉菲平静地笑着。
“之前的时空？等等，我实在是弄不懂现在的局势了。”杰兹疑惑地说。
“当初我的灵魂四散，一半被安德烈所复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能力，变成了黎原；另一半仍然四散，却有三分之二被光明神所得，变成了现在的我。之前在光明神那里，光明神想要用光明力洗去他的灵魂，让他与我相融，但黎原却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同样利用身体里的光明力，粉碎两半灵魂。两股势力相撞，时空在那一瞬间发生扭曲，黎原的那一半灵魂就去之前的时空了。至于去哪儿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那念念不忘的血月日了吧。”拉菲道。
停顿了一下，拉菲施施然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袖子，笑容没有抵达眼底：“你实在是没有必要防着我。”
“没有必要？”
“黎原在临走前，带走了两半灵魂几乎四分之三的力量；刚刚逃脱光明神空间，我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又用来离开了……所以说，我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力量威胁你。”
安德烈的手松开了一瞬，片刻后又捏紧了：“你说他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力量？”
“是的，怎么了？”
安德烈的手彻底松开了。他看着远方，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凯撒一向细心，看出了安德烈的不对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小原一定会没事的。”
安德烈不应，片刻后，缓缓道：“我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现在也没空知道。我会想尽办法给你另外造一个身体，希望在这之前，你能保管好他的身体。”
耶德一愣，立刻小跑过来，把安德烈拽倒在沙发里：“大哥！你说造身体就造身体！知法犯法你还是死神吗！”
“死神又如何？他都不在了！我又不能杀了冥神！”安德烈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压抑磁性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沙哑。
“我去你还要弑神！”耶德更惊悚了，立刻掏出双枪对准安德烈的太阳穴,“我警告你，不管冥神做过什么，他都是亡灵界的神。你弑神，一是大不敬，二是会造成世界力量坍塌的！”
“耶德……”
“什么？”耶德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管家婆性格也是挺棒的。”
“……”
“哈哈。”
旁边的拉菲忽而爆发了一阵轻笑：“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啊。”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不需要你另外造身体，本来我也不想活了。你想要黎原回来，这很简单，如果是以前那个全知全能的冥神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拉菲止住了话。
安德烈道：“只是什么？”
“光明神罔顾我的意愿，在搜集魂片的时候，用光明之力对我的情感与记忆进行了篡改。我现在整个人非常不稳定，所以必须去一趟大战之地。只有在那里，我的记忆才能被唤回。”拉菲很坦诚地说。
“您要去禁图书馆？”凯撒问道。
“禁图书馆？那是什么？”
凯撒一愣，这才意识到，拉菲早在战争结束之前就陨落，根本不知道后世的事情，连忙解释道：“禁图书馆是在大战的原址上建造的，里面既包括各种□□，也囊括了大战所涉及的所有事物。当时动用禁术太多，土地承载着太强的能量，安德烈和杰兹担心这些东西流传出来会危害亡灵界，于是就干脆将它们列为禁地了。”
拉菲点点头：“你们做得不错。所以，我必须要去禁图书馆。”
“我不相信你。”安德烈开口道。
“你不相信我，他就没法回来。”
“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清楚，”安德烈目光如炬，说话掷地有声，一看就是考虑很久了，“当时战争的原因，你为什么突然从光明界回来，为什么最后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了，还有为什么你要给我……算了，那与你无关。”
“光明神为什么关系与你这么暧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冥神，我们很尊敬你，可死去的人一定是要有交代的。”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拉菲仍旧是淡淡地笑着，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眼神里只是稍有哀悯：“我说了，我记不得了。”
“而你甚至连一点悲伤都没有。”
“所以呢？我也说了，我被光明神篡改了记忆与情感，”拉菲的笑容无法控制地扬得更高了，“很抱歉从一开始就在激怒你，孩子。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正常的情绪，甚至现在，我心中充盈的都是快意而不是悲伤。”
杰兹和凯撒一愣，之前一直觉得的违和感总算是迎刃而解。不同于跟着死宅老爸生活的安德烈，他们两个人小时候是见过拉菲的。记忆中的拉菲，温和如水，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容，但每个人都很温柔，即使是被冒犯了也不会生气。可是那样的拉菲公爵，绝不等于现在这样的毫无感情。
从一开始他就在笑，不管安德烈说什么都在笑，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光明神捣的鬼。
安德烈嘲讽地翘起嘴角：“这并不能构成你背叛亡灵界的理由。”
“我最后说一遍，我记不清。”拉菲加重了语气，“孩子，如果你想要得到答案，如果你想要找回你的爱人——哦，插一句，在灵魂交接之前我看了他一下，确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你还想要让这个折磨大家的局结束，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够彻底解脱，就请尽快带我去禁图书馆。一定要尽快，要不然光明神恢复之后，我不能保证我还会不会有正常的神智。”
“信与不信，决定权在你。”
“喂！我也是亡灵神好不好！为什么决定权在他啊拉菲叔！”杰兹不满地抗议。
安德烈偏头轻喝：“闭嘴！”
回过头来，安德烈定定地看着眼前笑意盈人的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整点到了，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人间的最后一点事给处理好。”
“你要多久”拉菲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松活了一下。
安德烈顿了一下：“三天就好。”
“所以咱们就这么在这林子里呆着吗？”黎原看着旁边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的小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天之中的第二十一口气。
小安德烈的头发已经被黎原用草绳给束成了一束马尾，正松松地垂在后面。闻言，他的脑袋晃了一下，鸡腿还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真烦人，老爹说了，这次禁闭是一百年的期限。我才呆了十年呢，别着急啊。”
黎原躲开他拍过来的油乎乎的爪子，崩溃地说：“可是我都给你当半年的保姆了！”
“嗯，所以一共是十年半了。再接再厉啊。”
“……”黎原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小破孩，第一次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强烈冲动。以这小孩当人质，应该就可以出去了吧？
“再来一块。”
“哦。”黎原条件反射地又递了一块，等到伺候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ヾ(｀Д′)我擦这就是人类的奴性吗！
只不过是半年啊！当保姆和忠仆当得这么顺手是要闹哪样啊摔！
☆、第55章 所谓抖
53抖之子的潜力无限大
“别着急嘛，喏，请你吃鸡腿。”安德烈把吃剩下的鸡骨头递给他，顺便还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把手上的油给擦干净。
=皿=黎原幽怨地转过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小孩，你知不知道泥人也是有火性的！”
“不知道。谢谢啊。”
“……”黎原彻底被安德烈的无耻所击倒了。
这半年来，他和安德烈两个人呆在这片林子里，过着月出而吃月入而睡的生活，他照顾着这个小破孩，在小破孩纸上谈兵的指挥下干活不殆，辨认食物和充分利用环境的能力蹭蹭蹭增长。他觉得他都可以参加贝爷的野外求生节目了有木有！
关键是这半年这小孩还毛长进都没有，除了吃就知道毒舌！给干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说句好的听听！真是神烦！
他觉得他真是世界第一号抖了！
“你伺候得我很好，我决定告诉你我爸的八卦。”
“哦，你终于打算告诉我了，”黎原无语地看着他，想着半年里安德烈靠着这个威胁压榨了他多少次，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揍小破孩屁股一顿，“喂！擦擦手！”
“其实不说只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安德烈接过黎原递过来的盛满露水的叶子，边洗手边鼓着肉嘟嘟的腮帮子：“亡灵界三神，你知道吧？”
“那妥妥地知道啊！”
“亡灵神性格火爆，死神孤僻怪异，冥神……”小孩摸了摸脑袋，“冥神我没见过，但杰兹说挺温柔的。”
黎原举手提问：“杰兹是谁”
安德烈蹦起来打了他脑门一下：“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那个，你给我按摩按摩腿！”
“好好好，您说您说。”黎原立刻狗腿地过去，捏肩捶腿别提有多熟练，一看就是长期被压榨的熟手技工。
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揉捏，安德烈抖着小短腿，得意地眯起了眼睛：“我爸喜欢亡灵神，但亡灵神却和夜风女神结婚了，他很生气，就一个人搬到了最远的地方居住，也娶了夜风女神的妹妹。后来我妈去世了，我爸就继续一个人居住，每年会定期以走亲戚的借口拜访亡灵神大叔一次，主动求虐，不看到夫妻情深就浑身不舒服，不看到他们的亲生爱子杰兹就不高兴，不看到一家人相亲相爱就各种阴郁，直到看够了才心满意足地带我回家，然后砸东西。”
……他收回他之前的话，真的。
什么叫抖啊我去！这才是抖的极限吧有木有！
黎原觉得自己真的很崩溃：“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钓了我半年的胃口就这么点？冥神呢？光明界呢？冥神和光明神呢？”黎原一个激动，由捏腿直接变成了掐腿，疼得安德烈一下子蹦了起来，“怪力大叔！你干什么呢！”
“啊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黎原也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大，看着白皙的小腿都被自己捏红了，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安德烈。
说起来，这半年他的力气也很奇怪，一下子变得很大不说，而且有时还好像能够施一些魔法，比如现在要烤火的时候，他都是自己用魔法施火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确定他当时用全部的力量来弄死自己了啊？
小安德烈倒是还在认认真真地继续解释：“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光明神那个老家伙我不清楚，不过有个八卦倒是可以给你说。”
“说说说。”黎原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睛亮亮的。
安德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咬着耳朵：“之前天下混沌，后来神识初生，世界就在法则的干预下两分了。按道理是两边一边两神。冥神其实是光明神的双胞胎哥哥，所以两个人本来是应该一齐掌管光明那边的……喂！蝼蚁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黎原在安德烈推搡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滞状态(￣△￣；)
ヾ(｀Д′)我擦！还有这么魔性的前世今生！说起来一直以来，既没有见过前世，也没有见过光明神的真容，原来两个人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啊我！去！
这浓浓的十三线网络画风是几个意思！太魔性了吧！
“你到底听不听啊！”
“哦哦哦，我听着呢听着呢，”黎原晃过神，在心中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跑偏的思绪打住，“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呵呵，呵呵……”
安德烈翻了个小白眼，嘴巴鼓起来，继续讲道：“可是光明神实在是太讨厌了，简直就是个熊孩子，”他用着才从黎原那边学来的词汇，乐不可支地说，“他抢走了他哥哥的一切，把他哥哥的光明力量全部榨干之后扔了出来。没有力量就没有一切，冥神会死的。老爹和亡灵神大叔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力量给了他一部分，三人三分亡灵之力，以上。”
黎原拍安德烈大腿而起，愤愤道：“太过分了！自私！自利！”
“那你打我干嘛！”
“对不起对不起，”黎原羞愧地蹲了下来，继续给安德烈捏腰捶腿，“所以冥神现在在……哪？”
“出差去啦。”安德烈伸出手。
“出差？”黎原递过一块拿草叶包好的酥糖。
安德烈点点头，嗷呜一声将糖塞进嘴里，糖块在嘴里鼓起一个大大的包：“我听杰兹说的。那熊孩子侵占我们的领土，我爸和亡灵神走不开，就让冥神去交涉。算来算去快一百年了，应该要回来了吧？你想见他？不过回来也没有用，我爸在边疆蹲着，我禁闭还没有结束，根本见不到啊。”
感情人间的时间论天算，你们的时间论年算啊……黎原汗颜：“光明神经常侵占你们的领土吗？”
“局部冲突而已，他这么熊，怎么可能成功？”安德烈根本没放在心上，“我爸虽然渣，但他还是很厉害的！”
黎原想了想，微微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是很喜欢你爸的吧。”
安德烈断然否认：“没有。”
“我看你话里话外也挺为他自豪的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安德烈思考了半天，解释道：“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不抱期望，也不怨恨，只是平静地对待他而已。可能之前我还有怨恨，但现在我只有平静。”安德烈睁大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黎原。
只要有他陪着自己打打闹闹，他就可以永远平静下去，可以压抑下去自己的戾气，消解自己遗传自父亲的孤僻怪异，以及遗忘自己的怨恨。
只要有他在这里。
从一开始，他的心底深处就特别喜欢这个漂亮得不像亡灵的大哥哥，以至于他完全可以无视他未知的来历，无视一切。他只要他在这里，陪着他。他只是一个小孩，可他已经孤独得太久了。
只要他在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黎原楞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按摩着小孩的小腿。
森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已经是冬天，叶子飘零了，林子一片枯槁。两人虽然并不怕冷，却也还是建了一个小火炉。看着斑驳的暗红色火焰微微跳动，黎原的脸色晦暗不明，反复变幻。
“那个……”安德烈忽而开口，“怪叔，你很想出去吗？”
黎原牵牵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也不是很想啊……”但他的表情太过勉强，根本没法克制，让人一看就知道想法与说的多半不一样。
实话实说，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照顾安德烈，每天不用担心别的，也没有别的奇怪的事务，每天只需要处理基本的生存问题，没事还可以弹一弹安德烈变出来的琴，日子过得就像是那段高考岁月一样，没有别的奇怪的事，也没有别的人，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可是他总觉得现在只是一场梦。每在这里多呆一秒，他就会多想起那个人一次。他在想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到底在做什么。一开始只是想，现在已经是渴望了。越和小安德烈多呆一秒，他就会多想见大安德烈一次。
如果还能再见面……见毛线啊！他现在根本连三维空间的出去都不行，更别说四维空间意义上的出去，还要穿越时间了！
黎原挫败地挠了挠头，呆毛又翘了起来。
“虽然我也出不去，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介川看看。”安德烈看了他半晌，忽而一敲响指。
“去介川有什么用啊……介川？！”黎原正嘟囔着，忽而get到了关键词，立刻抬起了头。
安德烈微笑着：“对啊。介川是光明界与亡灵界的唯一联络站，位于边境，属于我爸的任职范围，也属于这片森林的边缘。到那里的话，就不算违背紧闭。他定期会到介川视察视察，我们可以去那里等他。就算他不来，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错。”
安德烈笑得非常迷人。小时候的他似乎还没有变成面瘫，圆圆的小脸白嫩嫩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小虎牙微微咬着下唇，配着银色的长发，看着就像是小天使一样。
☆、第56章 所谓故人
54出森林记
未来。
“渝都新闻讯：在波兰警方的配合下，著名三栖巨星姬衍的经纪人汤米为商业间谍与黑帮成员一事的相关证据已经搜集完毕。据悉，汤米借助职务之便，利用自己的黑道势力，不仅威逼姬衍，还妄图染指凯撒集团，更在姬衍忍无可忍之时，让黑道势力当众将其绑架，从而毁了姬衍的星途，在凯撒集团由此而来的股价动荡中一举获利。目前，嫌疑人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承认，自己在绑架之后，还制造了kebab烤肉店爆炸事件。具体的细节，渝都新闻将为您持续关注。另讯，凯撒集团宣布，姬衍在这次的事情当中精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需要暂停数月的演艺事业。巨星姬衍在艰难之中，仍然不忘各位粉丝，这是他写给大家的信……”
安德烈关上了电视，将手搭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你做得不错。”
凯撒点点头：“一切按照您的吩咐。”
这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走的是极简主义的风格，只在中央摆着一张极大的椭圆形钢化玻璃桌，配合着背后巨大而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将暗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的光芒通通吸收。
会议室中，一共有四人端坐。安德烈坐在最上座，凯撒略次于耶德，将一些文件递给安德烈。耶德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头，而三个西方人之外，唯一的一名东方面孔的少年坐在最下座，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正定定地看着大家。
耶德盯着一本报表看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这个老古董真的一句都看不懂，于是愤然把报表扔到一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既把这件事情遮遮掩掩，又要封杀那个什么明星。偏偏你封杀又只封杀几个月。安德烈，做事瞻前顾后，可不是我们亡灵，也不是你们死神的习惯。”
安德烈漠然道：“遮掩，因为我留着五枪会还另有用；封杀他，因为他告诉了黎原光明神的地址，还曾让黎原进入险境；只封杀几个月，则是因为……”安德烈顿了一下，“黎原以后还要出道。”
“……”耶德被狠狠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随便你吧！”
“转世要出道吗？有意思，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倒是可以代替他唱几首，想必他立刻就能立足于世了吧。”下方的东方少年忽而开口道。
安德烈的眼睛微敛，修长的指尖危险地点在桌面之上：“他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干涉。”
“为何？”拉菲来了兴致，他倾身向前，笑容也越来越妖冶，“我可是音乐之神。”
第13节
恋耽美
第13节
之前白色空间不知道为什么坍圮，黎原整个人摔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某个风格非常像亡灵界的地方了。
这是一片森林，上面没有风，只有两三只骨兔在林中穿梭。黎原掉在一片杂草之中，摔得人事不省，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骨兔，正捧着自己的鼻子打算一口啃下去，吓得他立刻一巴掌糊开了兔子。
兔子登时飞到了十米之外的地方。黎原被自己的手劲下了一跳，心下也有点歉意，于是几步从草丛中爬起来，打算去查看下兔子先生的状况。
兔子先生在树干边且七荤八素着，大门牙还无意识地磨着旁边长的小蘑菇，而黎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
一个树墩上，一名小正太正坐在上面，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小膝盖，冰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血月，面上却是没有表情。他的皮肤苍白如纸，在月光中被镀上了一层华美的色泽，而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宽宽的树墩上，像瀑布一样铺洒开来，有几缕还落在了胸前，与黑色的童款小长袍的极致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生命已经被注定了吗？”人小鬼大的小孩忽而发出了感慨，软糯的声音一本正经，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还撅起，上牙咬着下唇，露出了换牙期时的几颗剩牙。
卧槽萌哭了有木有！
黎原觉得自己激动得都要蹦起来了，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就将想法付诸了行动……
“什么人！”
☆、第52章 所谓八卦
50八卦进行时
小正太警惕地从树墩上一跃而起，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一下子掏出了镰刀，敏捷地指向声音的方向，眉毛轻轻地拧着，喝道：“什么人！”
镰刀似乎不是长大之后那把，看着要小一号，但即使是这样，却也比小孩高太多了，看上去很是滑稽。黎原忍俊不禁地走出来，配合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我投降，我没有敌意。”
小正太的镰刀还是直冲着黎原，满脸都写满了对怪蜀黍的不信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你当然没有见过大爷我，你要是见过大爷我就有鬼了……黎原一边腹诽道，一边笑眯眯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亡灵啊，你看你看。”黎原戳戳自己的脸，“和你一样哦。”
“边儿去！我安德烈可是是死神族的，谁跟你这种蝼蚁一样啊！”
“……”==果然是安德烈本人！
如果刚才他还有点不确定，那么现在听到这句话，再加上这么欠揍的语气，他已经知道，面前这货就是日后那个可怕的大魔王了。感情死神大人从小就这么拽啊……
不过所谓“颜即正义”，同样的行为，萌人做出来就算本意再凶恶，表现出来的结果，也只会让人想把右脸伸出来让他打个够。黎原撞着胆子，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看着安德烈漂亮得不像样的眼睛，轻声道：“小朋友刚刚在说什么啊？什么亡灵啊人生的，听上去好有意思诶。”
小安德烈表情仍然一本正经，但眼角处的微翘还是泄露了他的得意。他慢慢地把镰刀给拿开，但好像又觉得这样不够帅，于是伸着脖子强自道：“哼！看你会说贵族语，我就放过你！”
“嗯嗯嗯，安德烈实在是太厉害了！谢谢安德烈大人！”
“这还差不多。”安德烈嘟囔着，把镰刀像孙悟空的伸缩棒一样摁回了口袋，一屁股坐在树墩上：“那个……你给我洗头发吧。”
“洗头发？”黎原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神转的逻辑。
安德烈的脸有点红：“我被关紧……不，是闭关！对闭关！”
“是闭关，嗯，你好辛苦。”黎原觉得自己就快憋不住笑了。
小安德烈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自己某根神经一搭错，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得意起来了：“大爷我闭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头发有点痒，你给我洗洗嘛。喏，那边就是湖水。”小孩一指旁边。
草丛后面，一汪蓝汪汪的湖水碧波微澜，月华隐藏在其中，只有清风偶尔拂过。
“湖水就在这里，你自己没有洗吗？”黎原有点没懂他的意图。
小安德烈白皙的脸逐渐涨红起来：“我……我这不是在思考世界大事，没有时间洗吗！”
“哦！”黎原看他这样子，立刻恍然大悟：“你是……不会洗吧！”
果然生活白痴这项高级技能是要从小培养的啊哈哈！
“……你到底洗不洗！”
“洗洗洗，洗洗洗，”黎原见小孩马上就要炸毛，连忙轻声安抚着他，牵起他的手，带他朝着湖边走去。
小孩在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被抓住了。手心深处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温度，果然是亡灵的存在。可是在交叠的地方，还是觉得有温暖在其中蔓延，或许只是错觉。
头发被轻轻地捧住，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放入湖水中。手掌轻柔地在发丝之间穿梭，头顶还有温柔的声音传来：“头低着点哦，眼睛闭上，我技术很差，小心别进水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怪人的动作非常的熟练，也非常的小心，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水进眼睛。
安德烈悄悄地睁开一丝小缝朝上看去。或许是月光的加持，又或者是一切太过温柔，他总觉
得眼前这个亡灵好漂亮，漂亮到几乎不像话。
他长得很秀气，眉如轻云般入鬓，大大的眼睛仿佛总在笑着，嘴唇也小小红红的，看着就像
是糖果布丁一样可口。因为是亡灵的缘故，身上的皮肤微微呈灰白色，但这完全没有阻挡他的风采。虽然一头黑色短发，但十分清爽，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月色相融，太过美好。
父神曾经说，亡灵相当于灵魂，一切皮肉褪去之后，亡灵的形象是最接近于灵魂的本质的。那这是否说明，这个人的灵魂也是这么的漂亮？
“你在看我什么？”小破孩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黎原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边轻轻搓着头发，黎原边问道。
安德烈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你还挺漂亮的。”
“别逗了，我怎么可……”黎原根本不信，小爷我长什么熊样我还能不知道吗，他潇洒地一甩脑袋，正打算看一眼湖面以反驳安德烈的话，结果却被吓到了，“卧槽这是谁！”
“你刚刚对着水洗这么久的头就没注意到吗……”小安德烈也无语了。这漂亮哥哥的脑子怎么不好使？
黎原捂脸：“我专心给你洗头来着，根本没注意这些好吗！”
而且他虽然之前确实瞥到了，但他一直觉得这是亡灵界特有的漂亮水怪神马的，还心里一直有点虚……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颜值这么高了啊摔！他都快要爱上他自己（大雾）了有木有！
小安德烈的嘴角微微翘起，脑袋乖乖地继续枕在亡灵放平的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亡灵界似乎也是有蝉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忽而有几点蝉鸣响起。波光粼粼间，呼吸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只有流水拨弄时发出的清脆声在空气里蔓延。
“好啦！”黎原将最后一点头发洗干净，拧了拧长发之后，习惯性的将小孩给抱了起来。因为小时候照顾过弟弟，所以黎原做得十分流利。
“你干什么！”刚刚还假寐的安德烈忽而睁开了眼睛，想要挣扎，“我死神大人才不要你抱呢！”
“好啦，到啦。”黎原把他放回树墩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来，托着下巴，脸上乐呵呵地：“你家里的人呢？怎么放心放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孩在这里？”
“你才四体不勤呢！”安德烈咆哮着，结果肚子不给力的叫了一下。
“你看，你肚子都抗议了。”
“……”安德烈捂着肚子，嘟囔着，“死神饿一饿……又没事。”
黎原扶额，嘟囔着：“算了，本来想给你做吃的，但我也不熟悉你们这边的食物，别吃没吃到，先把你给毒死了，你就先饿着吧。”
“你在说什么？”
“啊，我什么都没说，”黎原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把父神的死神印章给砸破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安德烈还梗着脖子补充一句，“那个，是唯一的死神印章哦！处理来往公文都要用的那个！”
这孩子还能再熊一点吗……黎原吐槽无力，继续顺毛秃噜：“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安德烈看向黎原。或许是黎原给他的感觉太过亲切，向来对人冷淡高傲的安德烈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倾诉：“父神总是不理我，不管我做的有多好，他都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只有我犯错的时候他才会理我，所以我就想，实在寂寞的时候，就干点坏事吧。”
“然后呢？”黎原摸着小孩湿润的头发，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轻视与不屑，也没有阿谀之色，只有最平静的额关心，这让安德烈这么多天不开心的心一下子好受了起来：“然后我就一点点的干坏事，一开始是打碎父神最喜欢的瓶子，后来是突然出现在父神的会议上……可是时间一久，父神也不管我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安德烈咬咬嘴唇，不甘心地嘟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黎原听着小孩人小鬼大的话语，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不会吧？天下哪有不喜欢孩子的父亲……啊……”说到最后，黎原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我的母神是夜风女神，可是父神不喜欢她，母神很不高兴，逐渐就陨落了。母神还在时，看着我就烦，而父神也不喜欢我，于是我就一个人生活。反正我有仆人照顾我，管他们的呢！”安德烈的身体前倾，整个人倒在黎原的怀里，虚抱着他没有一丝质感的腰，轻轻地说。
“我想，他们的心里一定对你还是有感情的。”黎原抱着他，眼神看向远方，像是为了提醒自己一样，语气很肯定地说。
“你自己信吗？”
“……我信……吧？”黎原不确定地说，想着自己的经历，觉得有点难过。尽管已经知道是光明神在捣鬼，但他还是觉得很伤心，“不过我总觉得，每个人的人品……嗯，就是运气，都是守恒的。你在这里失去的，在某个地方一定会补回来的。嗯，就是这样！”黎原扶起小正太，很肯定地说，“你要有信心！”
安德烈定定地看着他，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原忐忑地看着他，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熊孩子又要说什么了。
“随便了。”安德烈忽然撇撇嘴，嫌弃地说，“这次我算是看透了，父神心里就只有亡灵神大叔，随便这个自私的人去吧！”
“有你这个蝼蚁服侍我，也就勉强可以了！”小孩子说风就是雨，情绪一下子就去了。安德烈高兴地用力抱住黎原。
“等等。”黎原举起一只手，颤抖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怪八卦！
☆、第53章 所谓炒菜
51关于青椒肉丝的前世今生
“你好八卦。”安德烈撇撇嘴，直起身子，用手拨弄着他脑袋上的呆毛。
黎原把他的手打下来，安德烈又把手放上去，这次改成了揪：“喂喂喂！你能不能不管前世今生都这么喜欢玩别人的头发啊！”
“前世今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安德烈嘲笑道，“死神只有一次生命，你果然没有文化。”
“……”黎原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熊孩子一般见识，“你爸……喜欢亡灵神？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嗯，就是现任亡灵神、死神，还有……冥神的事吗？”说到最后一句话，黎原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好半天才说清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翘辫子之后莫名其妙回到了很多年之前，还来到了亡灵界。虽然多半也回不去了，但好奇是人类的本能。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没有什么用，黎原也很想把事情给弄清楚。光明神实在是太坑爹了，说话掐头去尾的，根本就是在挖坑而不是填坑嘛！
安德烈头一扭，银色头发甩了黎原一脸，满脸傲娇：“你让我讲我就讲啊！”
小孩嘴巴撅起，双手抱胸，表情拽到不行，就差没写上“蝼蚁快来求我”几个字了。
真是嚣张的小孩！╭(╯╰)╮
黎原把脸上的水给糊开，讨好地走到他面前：“求你了，给我讲一下呗。你看，我就是一个亡灵，嘴巴也特严，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安德烈悄悄瞥了他一眼：“那你要给我做好吃的。”
“我不认识亡灵的食物啊！”
“没事，我背过图鉴，我认识。你给我做就好了。”小孩说着说着，嘴角好像泛出了水光，连忙伸出袖子呼噜一下，继续一本正经，“还要陪我玩！还要给我洗衣服！还要给我当大马骑！”
“小孩你几岁……”黎原弱弱地提问，头都要大了。
熊孩子再萌也是熊孩子啊！
“喏，”安德烈指着背后的一棵树，“那是亡灵椒树，我要吃亡灵椒炒兔肉！”
黎原忍无可忍地咆哮：“哪儿来的兔肉啊……哦。”
安德烈捡起地上的石头一砸，对准着之前啃黎原的骨兔轻轻一砸，骨兔先生登时毙命。安德烈手一指，傲慢地吆五喝六：“你，捡过来，做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黎原一脸黑线，不过还是听话地跑过去，捡起了兔子，又爬到树上，摘了几把安德烈所说的亡灵椒。还好他小时候啥都干过，这点小活不在话下。
安德烈满意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哼哧哼哧地准备材料，自己老神在在地当甩手掌柜，唯一的贡献就是变出了大锅和火种：“给你。这是管家给我关禁闭准备的。”
“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懒。”
“……”你是不会吧？
黎原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在上面把暗青色的亡灵椒剁得啪啪直响，剁着剁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想起当初刚与安德烈见面时，他也是指名要吃青椒肉丝。
ヾ(｀Д′)我擦这小子从小就喜欢吃青椒肉丝！不科学啊！
安德烈一身懒骨头完全没救了，此刻帮倒忙帮得也累了，于是回到了木桩上，继续一本正经地两只手抱着腿。与刚开始不同的，便是从看月亮变成了看黎原了。
黎原回头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角忽而觉得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小安德烈注意到了细节。
“没……没什么。”他轻轻地摇摇头，背过身子，继续切辣椒。
他真的有点想他了。
“公爵，你在想什么？”
几乎相同的时候，凯撒城堡。
城堡豪华的大厅里一片空寂，只有一盏油灯笼在琉璃灯罩里，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却没有起到任何照明的效果，只是让人觉得更加寂寞与害怕。沙发上，端坐着三个人，而城堡的主人却站着。三人各坐于一段，安德烈与杰兹离得较近，黎原——现在的拉菲一个人坐在微远的沙发另一端，正在轻抿着盛于洛可可风格的暗红陶瓷茶杯中的红茶，叹道：“好茶。凯撒从小对茶的品味就很好。”
“……还好吧。”凯撒陪着笑。
安德烈仍然穿着那身繁复的黑色长袍，手上把玩着一柄缩小版的镰刀，眼睛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杰兹坐在一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受不了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大哥们，我说……都已经回来半天了，咱们倒是处理正事啊！还有安德烈，你擅作主张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总账！你知道你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你说。”
杰兹被噎了一下，劫后余生平静下来的火焰又沸腾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反问我！我擦这么多的灵魂都消失了，还引出了光明神那货，烦都烦死了！”
“光明神是我引出的吗？”安德烈的表情仍然很平静，语气仍然很平静，但却让人觉得无端的害怕，仿佛平静之下隐藏着什么，“就算我不隐瞒，他也还是会这么做，复活拉菲。”
“这不是你知情不报的理由！”
“那又怎么了！”安德烈忽然站了起来，镰刀一抖，变成了正常的巨镰，眼神幽暗，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愤怒，“就算报了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敢用镰刀指着我？”杰兹也被气红了眼。他本来脾气就爆，被安德烈这么一对待，登时从口袋里掏出双枪就对准安德烈，“别逼我！”
“别闹了别闹了，消消气消消气。两位公爵这是在干什么呢！”凯撒急忙跑过来，安抚两人，“汤米已经被抓回来了，他头脑中的灵魂也被搜了出来，卡西欧正在处理，明天就可以得到里面信息的全部结果。事情还有机会的，放心吧。”
“凯撒。”安德烈忽而转头开口道。
“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脑子缺根弦？”
“啊？”凯撒一片茫然。
拉菲却在一旁轻轻笑了起来：“傻孩子，他是在说，你不该在我这个疑似叛徒的人面前说这么多的。”
还是黎原的身体，还是黎原的声音，连衣服都是走之前的那件大嘴猴t恤。此刻的笑声十分轻柔，有温暖人心的作用，风雅无双也气质无双，却绝不该是黎原发出的。
安德烈皱着眉头，却是将手上的镰刀对准了拉菲，冷冷道：“现在光明神已经暂时消失了，你也在亡灵界了。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了。”
“安德烈，你要对长辈有礼貌一点。”拉菲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角，平静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初代冥神，是唯一的冥神，拉菲家族的创始人，也是拉菲家族的唯一传人。”
冥神，凤凰族也。每亿年会消亡一次，然后涅槃重生，在虚空中重新凝结为神。拉菲家族实际只有一人，所谓的传人，其实只是最初那人的无限次重生罢了。
安德烈清嗤一声：“对你有礼貌？那谁对亡灵界有礼貌？死去的父神呢？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拉菲叔，”杰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在小时候照顾过自己的叔叔，忽而觉得陌生得可怕。他摸摸头发，不甘不愿地坐下来，语气里也十分复杂，“我父神还有母神……都死了。”
拉菲似是想起老朋友，眼神也有些黯然，但很快又被该死的平静所取代：“杰兹，我很遗憾。”
“你再这样喋喋不休，我就控制不住我的怒火了。”安德烈道。
拉菲仍是笑着：“安德烈，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了复活我而努力？我真的非常感谢……”
“我说了不要喋喋不休。”
“好好，不喋喋不休，”拉菲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端起了茶杯，摇晃着茶水，“可是事情很长，我该怎么说呢……”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安德烈直视着他的眼睛，忍着恶心，看着这个曾经无比怀念，现在无比憎恨的人，一言一顿：“亡灵历三千零一年血月日，你在出使光明界的时候，是否曾经到过亡灵森林月隐湖边？”
杰兹吃惊地看着安德烈：“血月日？我记得那段时间你把死神印章给砸破了，正被关到亡灵森林里且享受着呢，叔还让我封锁好亡灵森林，而且拉菲叔正在完成为期一百年的出使，怎么可能中途回来啊？”之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以至于这么多年之后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从小就被安德烈各种欺负，自己第一次找到机会收拾这小子，所以高兴地简直都要爆血管了。
安德烈没管他：“拉菲叔，请不要骗我。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死神应有的审判之眼，还是有的。妄图说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现在神智不清，不能保证。”
“我记得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
“说实话。”安德烈翘了翘嘴角，“多年前的我还没有审判之眼。现在，当着我的审判之眼，你再说一遍。”
审判之眼，可以查看一切事情的真伪，更可以给予说谎者以最严厉的灵魂惩罚。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杰兹与凯撒狐疑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安德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安德烈，我们还是先做别的……”
“回答我。”安德烈根本充耳不闻，继续凝视着拉菲，看进他的灵魂。
片刻后。
“啊呀，瞒不下去了呢……”
拉菲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捂着嘴，眼睛弯弯的，“后生可畏，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第54章 所谓奴性
52奴性的培养与养成学
“果然不是你。”安德烈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释然。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
幸好不是你。
拉菲优雅地笑了：“确实不是我。我以前确实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是谁在照顾你，也不知道那个长得像我的灵魂到底是谁，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小小利用一下你对我的感激之情。”他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张冠李戴的羞耻之心，反倒是像就该这么做似的。
“等等，我有点没弄懂。”杰兹拍拍脑袋，“安德烈，你爸超级孤僻，带着你住在亡灵界的边界，那些年也就每百年带你见了我爸一次。你从诞生之初到大战爆发之前都没有见过拉菲叔，怎么可能在血月日见面呢？”杰兹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忽然觉得一向觉得清晰的过往像是蒙在一层阴影之中，让他看不真切。
他是知道安德烈对拉菲的感情的。拉菲消亡之后，他一个人关在古堡里拼命地修习亡灵法术，甚至连最难的禁术也练就了。他弃绝人际，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搜寻了数不清的珍贵材料，只为了复活那个人。他虽然不屑，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感情开始的□□。
现在想来，大战开始后，安德烈第一次见拉菲时的眼神太自然了，简直就像是旧识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讨厌这个老伙计，老伙计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是和冥神见面，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凯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杰兹，又瞥了瞥安德烈，表情十分凝重。
“是啊，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没有多想罢了。”安德烈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拉菲耸耸肩膀：“然而我现在也算是弄明白了……照顾你的是我的转世吧？”
安德烈忽而凑近，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直直地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你果然有问题。他怎么了？！”
“他去之前的时空了。”拉菲平静地笑着。
“之前的时空？等等，我实在是弄不懂现在的局势了。”杰兹疑惑地说。
“当初我的灵魂四散，一半被安德烈所复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能力，变成了黎原；另一半仍然四散，却有三分之二被光明神所得，变成了现在的我。之前在光明神那里，光明神想要用光明力洗去他的灵魂，让他与我相融，但黎原却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同样利用身体里的光明力，粉碎两半灵魂。两股势力相撞，时空在那一瞬间发生扭曲，黎原的那一半灵魂就去之前的时空了。至于去哪儿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那念念不忘的血月日了吧。”拉菲道。
停顿了一下，拉菲施施然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袖子，笑容没有抵达眼底：“你实在是没有必要防着我。”
“没有必要？”
“黎原在临走前，带走了两半灵魂几乎四分之三的力量；刚刚逃脱光明神空间，我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又用来离开了……所以说，我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力量威胁你。”
安德烈的手松开了一瞬，片刻后又捏紧了：“你说他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力量？”
“是的，怎么了？”
安德烈的手彻底松开了。他看着远方，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凯撒一向细心，看出了安德烈的不对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小原一定会没事的。”
安德烈不应，片刻后，缓缓道：“我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现在也没空知道。我会想尽办法给你另外造一个身体，希望在这之前，你能保管好他的身体。”
耶德一愣，立刻小跑过来，把安德烈拽倒在沙发里：“大哥！你说造身体就造身体！知法犯法你还是死神吗！”
“死神又如何？他都不在了！我又不能杀了冥神！”安德烈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压抑磁性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沙哑。
“我去你还要弑神！”耶德更惊悚了，立刻掏出双枪对准安德烈的太阳穴,“我警告你，不管冥神做过什么，他都是亡灵界的神。你弑神，一是大不敬，二是会造成世界力量坍塌的！”
“耶德……”
“什么？”耶德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管家婆性格也是挺棒的。”
“……”
“哈哈。”
旁边的拉菲忽而爆发了一阵轻笑：“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啊。”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不需要你另外造身体，本来我也不想活了。你想要黎原回来，这很简单，如果是以前那个全知全能的冥神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拉菲止住了话。
安德烈道：“只是什么？”
“光明神罔顾我的意愿，在搜集魂片的时候，用光明之力对我的情感与记忆进行了篡改。我现在整个人非常不稳定，所以必须去一趟大战之地。只有在那里，我的记忆才能被唤回。”拉菲很坦诚地说。
“您要去禁图书馆？”凯撒问道。
“禁图书馆？那是什么？”
凯撒一愣，这才意识到，拉菲早在战争结束之前就陨落，根本不知道后世的事情，连忙解释道：“禁图书馆是在大战的原址上建造的，里面既包括各种□□，也囊括了大战所涉及的所有事物。当时动用禁术太多，土地承载着太强的能量，安德烈和杰兹担心这些东西流传出来会危害亡灵界，于是就干脆将它们列为禁地了。”
拉菲点点头：“你们做得不错。所以，我必须要去禁图书馆。”
“我不相信你。”安德烈开口道。
“你不相信我，他就没法回来。”
“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清楚，”安德烈目光如炬，说话掷地有声，一看就是考虑很久了，“当时战争的原因，你为什么突然从光明界回来，为什么最后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了，还有为什么你要给我……算了，那与你无关。”
“光明神为什么关系与你这么暧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冥神，我们很尊敬你，可死去的人一定是要有交代的。”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拉菲仍旧是淡淡地笑着，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眼神里只是稍有哀悯：“我说了，我记不得了。”
“而你甚至连一点悲伤都没有。”
“所以呢？我也说了，我被光明神篡改了记忆与情感，”拉菲的笑容无法控制地扬得更高了，“很抱歉从一开始就在激怒你，孩子。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正常的情绪，甚至现在，我心中充盈的都是快意而不是悲伤。”
杰兹和凯撒一愣，之前一直觉得的违和感总算是迎刃而解。不同于跟着死宅老爸生活的安德烈，他们两个人小时候是见过拉菲的。记忆中的拉菲，温和如水，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容，但每个人都很温柔，即使是被冒犯了也不会生气。可是那样的拉菲公爵，绝不等于现在这样的毫无感情。
从一开始他就在笑，不管安德烈说什么都在笑，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光明神捣的鬼。
安德烈嘲讽地翘起嘴角：“这并不能构成你背叛亡灵界的理由。”
“我最后说一遍，我记不清。”拉菲加重了语气，“孩子，如果你想要得到答案，如果你想要找回你的爱人——哦，插一句，在灵魂交接之前我看了他一下，确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你还想要让这个折磨大家的局结束，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够彻底解脱，就请尽快带我去禁图书馆。一定要尽快，要不然光明神恢复之后，我不能保证我还会不会有正常的神智。”
“信与不信，决定权在你。”
“喂！我也是亡灵神好不好！为什么决定权在他啊拉菲叔！”杰兹不满地抗议。
安德烈偏头轻喝：“闭嘴！”
回过头来，安德烈定定地看着眼前笑意盈人的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整点到了，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人间的最后一点事给处理好。”
“你要多久”拉菲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松活了一下。
安德烈顿了一下：“三天就好。”
“所以咱们就这么在这林子里呆着吗？”黎原看着旁边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的小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天之中的第二十一口气。
小安德烈的头发已经被黎原用草绳给束成了一束马尾，正松松地垂在后面。闻言，他的脑袋晃了一下，鸡腿还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真烦人，老爹说了，这次禁闭是一百年的期限。我才呆了十年呢，别着急啊。”
黎原躲开他拍过来的油乎乎的爪子，崩溃地说：“可是我都给你当半年的保姆了！”
“嗯，所以一共是十年半了。再接再厉啊。”
“……”黎原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小破孩，第一次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强烈冲动。以这小孩当人质，应该就可以出去了吧？
“再来一块。”
“哦。”黎原条件反射地又递了一块，等到伺候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ヾ(｀Д′)我擦这就是人类的奴性吗！
只不过是半年啊！当保姆和忠仆当得这么顺手是要闹哪样啊摔！
☆、第55章 所谓抖
53抖之子的潜力无限大
“别着急嘛，喏，请你吃鸡腿。”安德烈把吃剩下的鸡骨头递给他，顺便还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把手上的油给擦干净。
=皿=黎原幽怨地转过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小孩，你知不知道泥人也是有火性的！”
“不知道。谢谢啊。”
“……”黎原彻底被安德烈的无耻所击倒了。
这半年来，他和安德烈两个人呆在这片林子里，过着月出而吃月入而睡的生活，他照顾着这个小破孩，在小破孩纸上谈兵的指挥下干活不殆，辨认食物和充分利用环境的能力蹭蹭蹭增长。他觉得他都可以参加贝爷的野外求生节目了有木有！
关键是这半年这小孩还毛长进都没有，除了吃就知道毒舌！给干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说句好的听听！真是神烦！
他觉得他真是世界第一号抖了！
“你伺候得我很好，我决定告诉你我爸的八卦。”
“哦，你终于打算告诉我了，”黎原无语地看着他，想着半年里安德烈靠着这个威胁压榨了他多少次，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揍小破孩屁股一顿，“喂！擦擦手！”
“其实不说只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安德烈接过黎原递过来的盛满露水的叶子，边洗手边鼓着肉嘟嘟的腮帮子：“亡灵界三神，你知道吧？”
“那妥妥地知道啊！”
“亡灵神性格火爆，死神孤僻怪异，冥神……”小孩摸了摸脑袋，“冥神我没见过，但杰兹说挺温柔的。”
黎原举手提问：“杰兹是谁”
安德烈蹦起来打了他脑门一下：“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那个，你给我按摩按摩腿！”
“好好好，您说您说。”黎原立刻狗腿地过去，捏肩捶腿别提有多熟练，一看就是长期被压榨的熟手技工。
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揉捏，安德烈抖着小短腿，得意地眯起了眼睛：“我爸喜欢亡灵神，但亡灵神却和夜风女神结婚了，他很生气，就一个人搬到了最远的地方居住，也娶了夜风女神的妹妹。后来我妈去世了，我爸就继续一个人居住，每年会定期以走亲戚的借口拜访亡灵神大叔一次，主动求虐，不看到夫妻情深就浑身不舒服，不看到他们的亲生爱子杰兹就不高兴，不看到一家人相亲相爱就各种阴郁，直到看够了才心满意足地带我回家，然后砸东西。”
……他收回他之前的话，真的。
什么叫抖啊我去！这才是抖的极限吧有木有！
黎原觉得自己真的很崩溃：“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钓了我半年的胃口就这么点？冥神呢？光明界呢？冥神和光明神呢？”黎原一个激动，由捏腿直接变成了掐腿，疼得安德烈一下子蹦了起来，“怪力大叔！你干什么呢！”
“啊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黎原也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大，看着白皙的小腿都被自己捏红了，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安德烈。
说起来，这半年他的力气也很奇怪，一下子变得很大不说，而且有时还好像能够施一些魔法，比如现在要烤火的时候，他都是自己用魔法施火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确定他当时用全部的力量来弄死自己了啊？
小安德烈倒是还在认认真真地继续解释：“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光明神那个老家伙我不清楚，不过有个八卦倒是可以给你说。”
“说说说。”黎原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睛亮亮的。
安德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咬着耳朵：“之前天下混沌，后来神识初生，世界就在法则的干预下两分了。按道理是两边一边两神。冥神其实是光明神的双胞胎哥哥，所以两个人本来是应该一齐掌管光明那边的……喂！蝼蚁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黎原在安德烈推搡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滞状态(￣△￣；)
ヾ(｀Д′)我擦！还有这么魔性的前世今生！说起来一直以来，既没有见过前世，也没有见过光明神的真容，原来两个人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啊我！去！
这浓浓的十三线网络画风是几个意思！太魔性了吧！
“你到底听不听啊！”
“哦哦哦，我听着呢听着呢，”黎原晃过神，在心中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跑偏的思绪打住，“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呵呵，呵呵……”
安德烈翻了个小白眼，嘴巴鼓起来，继续讲道：“可是光明神实在是太讨厌了，简直就是个熊孩子，”他用着才从黎原那边学来的词汇，乐不可支地说，“他抢走了他哥哥的一切，把他哥哥的光明力量全部榨干之后扔了出来。没有力量就没有一切，冥神会死的。老爹和亡灵神大叔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力量给了他一部分，三人三分亡灵之力，以上。”
黎原拍安德烈大腿而起，愤愤道：“太过分了！自私！自利！”
“那你打我干嘛！”
“对不起对不起，”黎原羞愧地蹲了下来，继续给安德烈捏腰捶腿，“所以冥神现在在……哪？”
“出差去啦。”安德烈伸出手。
“出差？”黎原递过一块拿草叶包好的酥糖。
安德烈点点头，嗷呜一声将糖塞进嘴里，糖块在嘴里鼓起一个大大的包：“我听杰兹说的。那熊孩子侵占我们的领土，我爸和亡灵神走不开，就让冥神去交涉。算来算去快一百年了，应该要回来了吧？你想见他？不过回来也没有用，我爸在边疆蹲着，我禁闭还没有结束，根本见不到啊。”
感情人间的时间论天算，你们的时间论年算啊……黎原汗颜：“光明神经常侵占你们的领土吗？”
“局部冲突而已，他这么熊，怎么可能成功？”安德烈根本没放在心上，“我爸虽然渣，但他还是很厉害的！”
黎原想了想，微微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是很喜欢你爸的吧。”
安德烈断然否认：“没有。”
“我看你话里话外也挺为他自豪的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安德烈思考了半天，解释道：“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不抱期望，也不怨恨，只是平静地对待他而已。可能之前我还有怨恨，但现在我只有平静。”安德烈睁大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黎原。
只要有他陪着自己打打闹闹，他就可以永远平静下去，可以压抑下去自己的戾气，消解自己遗传自父亲的孤僻怪异，以及遗忘自己的怨恨。
只要有他在这里。
从一开始，他的心底深处就特别喜欢这个漂亮得不像亡灵的大哥哥，以至于他完全可以无视他未知的来历，无视一切。他只要他在这里，陪着他。他只是一个小孩，可他已经孤独得太久了。
只要他在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黎原楞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按摩着小孩的小腿。
森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已经是冬天，叶子飘零了，林子一片枯槁。两人虽然并不怕冷，却也还是建了一个小火炉。看着斑驳的暗红色火焰微微跳动，黎原的脸色晦暗不明，反复变幻。
“那个……”安德烈忽而开口，“怪叔，你很想出去吗？”
黎原牵牵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也不是很想啊……”但他的表情太过勉强，根本没法克制，让人一看就知道想法与说的多半不一样。
实话实说，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照顾安德烈，每天不用担心别的，也没有别的奇怪的事务，每天只需要处理基本的生存问题，没事还可以弹一弹安德烈变出来的琴，日子过得就像是那段高考岁月一样，没有别的奇怪的事，也没有别的人，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可是他总觉得现在只是一场梦。每在这里多呆一秒，他就会多想起那个人一次。他在想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到底在做什么。一开始只是想，现在已经是渴望了。越和小安德烈多呆一秒，他就会多想见大安德烈一次。
如果还能再见面……见毛线啊！他现在根本连三维空间的出去都不行，更别说四维空间意义上的出去，还要穿越时间了！
黎原挫败地挠了挠头，呆毛又翘了起来。
“虽然我也出不去，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介川看看。”安德烈看了他半晌，忽而一敲响指。
“去介川有什么用啊……介川？！”黎原正嘟囔着，忽而get到了关键词，立刻抬起了头。
安德烈微笑着：“对啊。介川是光明界与亡灵界的唯一联络站，位于边境，属于我爸的任职范围，也属于这片森林的边缘。到那里的话，就不算违背紧闭。他定期会到介川视察视察，我们可以去那里等他。就算他不来，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错。”
安德烈笑得非常迷人。小时候的他似乎还没有变成面瘫，圆圆的小脸白嫩嫩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小虎牙微微咬着下唇，配着银色的长发，看着就像是小天使一样。
☆、第56章 所谓故人
54出森林记
未来。
“渝都新闻讯：在波兰警方的配合下，著名三栖巨星姬衍的经纪人汤米为商业间谍与黑帮成员一事的相关证据已经搜集完毕。据悉，汤米借助职务之便，利用自己的黑道势力，不仅威逼姬衍，还妄图染指凯撒集团，更在姬衍忍无可忍之时，让黑道势力当众将其绑架，从而毁了姬衍的星途，在凯撒集团由此而来的股价动荡中一举获利。目前，嫌疑人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承认，自己在绑架之后，还制造了kebab烤肉店爆炸事件。具体的细节，渝都新闻将为您持续关注。另讯，凯撒集团宣布，姬衍在这次的事情当中精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需要暂停数月的演艺事业。巨星姬衍在艰难之中，仍然不忘各位粉丝，这是他写给大家的信……”
安德烈关上了电视，将手搭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你做得不错。”
凯撒点点头：“一切按照您的吩咐。”
这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走的是极简主义的风格，只在中央摆着一张极大的椭圆形钢化玻璃桌，配合着背后巨大而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将暗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的光芒通通吸收。
会议室中，一共有四人端坐。安德烈坐在最上座，凯撒略次于耶德，将一些文件递给安德烈。耶德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头，而三个西方人之外，唯一的一名东方面孔的少年坐在最下座，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正定定地看着大家。
耶德盯着一本报表看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这个老古董真的一句都看不懂，于是愤然把报表扔到一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既把这件事情遮遮掩掩，又要封杀那个什么明星。偏偏你封杀又只封杀几个月。安德烈，做事瞻前顾后，可不是我们亡灵，也不是你们死神的习惯。”
安德烈漠然道：“遮掩，因为我留着五枪会还另有用；封杀他，因为他告诉了黎原光明神的地址，还曾让黎原进入险境；只封杀几个月，则是因为……”安德烈顿了一下，“黎原以后还要出道。”
“……”耶德被狠狠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随便你吧！”
“转世要出道吗？有意思，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倒是可以代替他唱几首，想必他立刻就能立足于世了吧。”下方的东方少年忽而开口道。
安德烈的眼睛微敛，修长的指尖危险地点在桌面之上：“他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干涉。”
“为何？”拉菲来了兴致，他倾身向前，笑容也越来越妖冶，“我可是音乐之神。”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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