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在我买下银河系之前的日子 作者:银色徽章
第3节
沃伦简直快要气急了，蓝突如其来的阻拦使他觉得自己在霞光号上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我要求你暂时关闭，直到我再次将你开启。”他一字一顿地说。
“沃伦，这没有用。我会在关闭所有程序之前先向联邦提出举报，你的飞船会被暂时禁止飞行。”
“那你想怎么样，由你一个人去吗？难道我就活该要忍受可能损失一个刚刚改造过的高级机器人的风险？”沃伦生气地说。
“我会在出发前为自己留下备份，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对我进行重造。至于由此带来的财产损失，我很抱歉。”蓝一脸遗憾地说。
“我说的不是钱，我说的是你！”沃伦咬牙切齿地说，“没有我在，你会在行动中被鳄鱼咬成一块块的，你觉得我会对此无动于衷？”
蓝摇了摇头：“沃伦，你出现了口误，克拉克德星人并不以机器人为食，他们甚至也不以地球人为食。我不明白你的担忧。我已经解释过了，即使计划失败，你也可以将我百分之百地重造出来。我是一个机器人，和地球人不同，我具备可复制性。当然了，如果你认为风险太高，完全可以终止这次委托。退一万步来说，你加入到这次计划中来，只能降低计划的成功率。如果由我一个人去执行，成功率会相应地提升到80以上。”
沃伦气恼地用手指指向蓝：“这就是主动算法的结果吗？让你主动来反对我？降低你的主动性，蓝。”
“算法已更改。”蓝注视着沃伦，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因为算法的改变选择了保持沉默。尽管如此，他的表情依然传达出他绝不会向沃伦妥协的决心。
沃伦在控制舱里来回踱了几步。刚才有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蓝拆成一堆废铜烂铁。
联邦法律？那算什么？在老酒馆中的那个男人，他说的话中只有一句，沃伦觉得非常赞同。在这个人与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时代，谁还知道联邦究竟在哪儿？它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个问题！
自从有了空间折叠技术，地球人在宇宙中的航行速度变得更快了。随之而来的是联邦约束力的全面下降，之所以还使用地球时间和计量单位只是为了彼此之间交易方便。据说在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独立于联邦的势力，在宇宙中互相争夺着地盘。
沃伦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遵守那些由联邦制订的愚蠢至极的规章制度。当然了，他也明白他不可能改变蓝的思想，除非他不再想要这个机器人了。在黑市中的确也有人提供为机器人改写最高权限核心程序的服务，但那是以完全格式化一个机器人为前提的。
“蓝？”
“什么事？”
“改换回原来的算法。”
“主动性已上调。沃伦，你的决定是？”
“我要求拥有远程控制权，必须由我来决定这次行动中的每一个细节。”沃伦最终不得不向自己的机器人做出妥协。介于还有八年他才能达到法定成年年龄，他决定下次要是再有什么需要冒险的计划，一概不告诉蓝。
蓝点了点头：“这一点可以做到。”
“那好吧！先去看看那批肉甲虫，我们得先为你先做一个伪装。”沃伦重新燃起斗志。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进行完全由他策划的冒险，就光是想到这一点都足以让他兴奋不已。虽然他也很想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士兵，不过既然受年龄所限只能坐在将军的位置上，这对他来说也算不错。
在走出控制舱的时候，沃伦故意走在蓝的前面，因为这样做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指挥者。不过在快要到达货舱的时候，他还是停下脚步等蓝靠近。
“你会保护好你的身体的对吗？”沃伦扬起下巴询问他的机器人，“要知道在这次行动中，所有东西的总价都远远不及你。”
“我会的，我会安全回到你身边的。”蓝认真地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联邦的法定成年年龄是21岁。
单刀赴会（蓝的人设）
200只迁徙型肉甲虫悄无声息地躺在冷冻货舱里。这里的温度大概是零下150度，足以保证肉甲虫不会突然活过来。
蓝操纵机械手为一只肉甲虫打了一针蜕甲针。大约三分钟后，甲虫背后的黑色甲壳上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缝，从裂缝中可以看到淡粉红色的虫肉。失去了保护的肉甲虫似乎被外界的情况搞糊涂了，它一开始极力想要往甲壳外面钻，然后又突然把身体蜷成一团，尽量远离甲壳上的裂缝。大约十五秒后，它的表面上开始结冰，并最终被冻成了晶莹一片。
“要挖出来吗？”蓝问道。
“它死了吗？”沃伦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肉甲虫坚硬的外壳。它并不是光滑的，而是一种类似蜂窝状的表面结构，正是因为有这层东西，肉甲虫才能在宇宙中漂流。
“目前还没有。它的活性正在迅速下降，会在一分钟内正式死亡。”蓝估算道。
“等它死了之后再把它挖出来。”沃伦命令道。
他们等了片刻。大约是扫描到肉甲虫已经死亡，蓝转动了一下手腕，一把锋利的薄刃刀片顷刻间从他的手腕内侧滑了出来，他的五个手指刚好可以扣住刀面上的五个圆孔。这把刀原本被设计来剥海豹的皮，现在倒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蓝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就将整条虫从甲壳里挖了出来。要不是虫身上全都结了冰，沃伦觉得这个场面可能会相当血腥。
“穿上飞行器之后你能进得去吗？”沃伦看了一下甲壳内部的空间，他觉得里面有些小。
蓝点头：“应该没有问题。你看到的只是可用空间的二分之一，还有一部分气囊组织负责为肉甲虫提供动力，挖空之后足够装下所有的东西。我先把这些东西运到磁动力飞艇上去，然后接驳无人机。我已经和霞光号完成了对接，你随时随地可以看到我看到的情况，和我保持联系。别担心，现在我身上有高强度防护罩，即使被击中一两下，也不会造成严重损伤。”
沃伦有些庆幸他为蓝安装了价格允许范围内的最强防护罩，这大大提高了蓝的生存几率。
机器人的工作效率奇高，所有的准备工作在四十分钟内都已经完成了。沃伦回到控制舱，坐上舰长的位置。从大屏幕上可以看到一艘飞艇正在从霞光号内部起飞，飞艇很快穿过了了补给点上方的磁性护盾。
“蓝，你感觉怎样？”屏幕上的图像被切换成了蓝看到的情景——一片漆黑。
“我正在伪装的内部。磁动力飞艇采取了隐蔽模式飞行，预计在六小时后到达指定地点。你可以去跑一会儿步，或是随便在光年网上转转……”
“不，今天的运动计划取消了。”沃伦打断蓝的话，“我打算一直坐在控制舱，直到任务完成。”
“那对地球人来说不会有些无聊吗？”蓝疑惑地声音从太空中传来。
“为了防止我感到无聊，我命令你开启讲故事模块，给我将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吧！”
“好的。经典童话故事《海的女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资料上说这个故事非常受你这个年龄层的地球人喜爱。”
“不要这个。把年龄上调十岁，按照二十五岁左右地球人的爱好进行检索。”沃伦不耐烦地说。
“唔……那你想听《波斯男孩》吗？这是一部关于古代历史的，内容涉及古代神话、古代政治军事体制以及大量同性恋描写，按照联邦法律我会过滤掉其中一部分不适合现在阅读的内容。”
“好，就说这个吧！另外，蓝，我不想再听到‘联邦法律’这几个字。”
“你想要我用电子音屏蔽掉它吗？还是用别的词代替？”
“我只是暂时不想听到，你可以绕过一切关于它的话题吗？”
“好的，我会努力。”
“开始吧！”沃伦按下一个按钮，将霞光号的操作模式改为全手动静音模式。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霞光号的载重，把所有能卸下来的货舱都卸了下来，然后又一连按下好几个按钮。直到屏幕上出现倒计时，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头靠向椅背。
飞船舰长的座位是整个控制舱内最高的位置，不但下方设有三级阶梯，就连座位本身都被设计得相当高。加上沃伦坚持不肯用调节按钮将位子放下来，以至于他每次爬上去都要花一点功夫。不过好在这把椅子在坐上去之后非常舒适，它可以随时根据需要调整角度。就像现在，随着沃伦向后靠的动作，他的座位变成了一张躺椅，就连原本显示在前方大屏幕上的图像也被适时地调整到了控制舱舱顶的位置。
蓝开始讲《波斯男孩》中的内容，他低沉的声音从四个方向的扬声器中传来，沃伦凝视着屏幕上的黑暗以及偶尔因为电子干扰出现的白色颗粒。他并不觉得无聊。
现在只是在热身，不久之后，你将会指挥一场真正的战役。
他对自己说。
数小时后——
“沃伦，我必须暂停这个故事了。”
“到了吗？那就下次再讲吧！提醒我找机会试试你的唱歌模块。”沃伦揉了揉眼睛。他看了一下时钟，距离蓝出发已经整整六个小时了。
“我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我正在对无人操作战斗机进行最后的调试。好了，调试完毕，它们已经出发了。30秒后打开低温舱，抛出肉甲虫。”
“好的。克拉克德星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沃伦重新检查了一遍小屏幕上的数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目前还没有被发现。5……4……3……2……1……低温舱开启。沃伦，我正跟着虫群一起向克拉克德星人主基地所在的行星坠落，预计在4分50秒后到达地面。”
“有检测到克拉克德星人吗？”
“还没有，这层甲壳影响了我的扫描范围。”
“你现在的扫描范围是多少？”
“十五公里。”
“见鬼！我们应该在伪装上多打几个洞的。”沃伦懊恼地说。十五公里对于飞艇来说简直是转瞬即至的距离。
“那样的话伪装的效果会下降的。沃伦，我进入行星大气层了，外部的温度正在上升。”
一片漆黑的画面上开始出现黯淡的红光，那是因为蓝周围的甲壳正在经受高热。甲壳外的蜂窝状结构具有极好的隔热性，可以保护内部柔软的虫肉不至于在经过大气层时被烤焦。
“随时注意克拉克德星人的动静。”
“我扫描到他们了，他们正坐着飞艇向我的方向驶来。他们的速度不快，我完全有机会在他们发现我之前离开伪装。”
“鳄鱼距离你有多远？”
“十二公里。我想我可以利用这里崎岖的地面，在伪装落地的前一瞬使用飞行器逃脱，这样他们就无法扫描到我了。”
沃伦双手合十，将食指的指尖抵在嘴唇前。“尽量选择安全的方法脱离伪装。多加小心！”
“倒计时10秒到达地面。”
沃伦听到了从蓝那里传来的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他知道那是其他肉甲虫坠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倒计时5秒到达地面。”
“3……2……1。顺利和伪装脱离。”
在蓝发动飞行器脱离伪装的同时，沃伦也在屏幕上看到了蓝看到的景象。这是一颗光线非常暗的星球。由于蓝正在用飞行器贴着地面飞行，沃伦面前是接连不断的高高低低的地面。两秒钟后，蓝找到了一个藏身处。他脱下飞行器，把它重新变成一个便携式的小箱子背在身后，然后整个人缩进了地面上的一个凹洞里。
地面又连续震了十来下，然后一切突然恢复了平静。由于这颗星球的成分大多数是金属，肉甲虫的坠落甚至没能扬起多少灰尘。
很快，沃伦听到了一种类似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一艘搭载着五个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出现在蓝的视线中。这看起来像是一艘由磁动力驱动的飞艇，它在肉甲虫群边上停下来，悬浮在地面上方大约半米的地方。鳄鱼们跳下飞艇，很快用锐利的爪牙制服了地上的肉甲虫，并将它们一个接一个串连起来，栓在飞艇后面。沃伦注意到克拉克德星人并没有远程武器，他们只在前爪上佩戴了一种可以通过接触释放电流的爪套。在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飞艇再次启动，被固定在它后面的一长串肉甲虫竟然也全都悬浮了起来，被飞艇带动着拖走了。
“跟上他们，注意保持反探测距离。”沃伦命令道。他觉得很奇怪。按照查理的说法，克拉克德星人应该是那种不懂得存储食物的类型。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把肉甲虫带回去呢？难道只是单纯因为五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好的。”
蓝迅速跟上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虽然没有使用任何飞行工具，他本身却拥有着和对方的飞艇差不多的速度，甚至还略快一些。
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在一堵高耸入云的黑色围墙前停住。沃伦从空中图像里看到过这个地方，这里是克拉克德星人的基地。整个基地的周围全都是这样的黑色围墙，在墙体上方和基地上方悬浮着许多黑色的小球，沃伦怀疑那些都是空中地雷。
很快，围墙上出现了一个圆形通道。几个鳄鱼从通道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糟糕，虽然沃伦此前并没有见过多少克拉克德星人，但他觉得这几个腹部干瘪，鳞片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鳄鱼应该并不处于正常状态。最起码，他们没有坐在飞艇上的那五个看起来精神。
“蓝，扫描里面那几个的生命指数，当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好的。这七个克拉克德星人的各项指数都很低，新陈代谢水平几乎降到了临界点以下。”
沃伦疑惑：“是因为饿的吗？”
“不是。”蓝顿了顿，一系列数据出现在屏幕上的克拉克德星人周围，“计算结果表明，他们的虚弱是由于自然老化。他们太老了，正处在死亡的边缘。”
这个结论让沃伦大吃一惊。“怎么会是自然老化？他们该不会是打算把食物优先送到老人院吧？”沃伦自言自语。他甚至从来没有设想过鳄鱼也可能有老人院。
“他们把肉甲虫运进去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飞艇在许多鳄鱼的簇拥之下进入了黑色通道，通道周围的奇特金属闪光让沃伦皱了皱眉。
“蓝，通过这条通道会让你暴露吗？”
“通道内有强磁场，暂时还没有发现探测设备，估计远程信号会在我进入基地后衰减50。沃伦，它好像要关起来了，要进去的话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沃伦咬了咬下唇。圆形的洞口正在缓缓缩小，很快这里就会变成和别处一模一样的黑色围墙。无法进入基地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与其寻找别的突破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闯进去。
“进去！”沃伦下达命令。
身手敏捷的机器人在通道合拢的前一瞬跳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晋江抽得非常厉害，如果打不开文章页面的话可以试试把地址栏里的改成y
接下来，由盘纸友情提供蓝穿战斗服的人设一枚！铛铛铛铛！这长腿真是……【口水
最后的画面
“蓝？”
“蓝？”
“蓝？？？”
“沃伦，我在里面了。”
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沃伦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应该只是信号干扰。果然，几秒钟后，刚才突然暗掉的屏幕上又恢复了图像，不过画面受到干扰的情况很严重，到处都是扭曲的线条。
“报告你的情况。你现在在克拉克德星人的基地内部吗？”
“是的。光线很暗，只有简单的照明设施，我得避开那些火把。你看得见我传回来的画面吗，沃伦？”
“很模糊，基本无法辨认。装着肉甲虫的飞艇上去哪儿了？”
“暂时没有发现。在围墙后面有一条强辐射带，我花了一点时间才通过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那艘飞艇了。目测这里的地貌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克拉克德星人只是在这块区域外面筑起了一道围墙。我看到了一艘中型飞船，还有一些低矮的建筑。这里到处都是处于老年期末期的克拉克德星人，他们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差，看起来好像有些无所事事。”
“没有检查到壮年期或是幼年期的克拉克德星人吗？”
“没有。这真奇怪！也许要不了几天，还没等我们展开进攻，这里的人就已经全都自然死亡了。”
“这不符合逻辑。这里不可能全是老鳄鱼，刚才我们不是看到五个年轻的吗？难道他们是按照年龄分开居住的？试着多检查一些区域，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好的。”
画面中的场景不断变化着。浑浊的空气加上电磁干扰让沃伦几乎分辨不出任何东西。他只知道蓝的动作非常迅速，并没有遇到意外。
“沃伦，我看到运送肉甲虫的飞艇了，要跟上去吗？”
沃伦在屏幕的一角上看到了一串悬空的东西，那是被串在飞艇后面的肉甲虫。这附近蓝都已经查看过一圈，并没有发现壮年鳄鱼，也许秘密被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蓝，跟上去。”
“好的，沃伦。我现在距离飞艇大约五百米。它飞得很慢，地上有太多躺着的克拉克德星人了，它不得不避开他们。等等，飞艇飞进了一扇门，这是一座很像圆形竞技场的建筑物。门口有守卫，需要进行正面突破吗？”
“扫描那些守卫的生命迹象。”
“细胞很活跃，这些人都很年轻，和刚刚进去的那五个一样。”
“守卫的数量是？”
“这个方向上有四个，左右两边距离一百米处还各自有四个。”
“除了通过门之外，还有别的方法突破吗？上方区域呢？”
“没有实物阻隔，但是扫描结果表示那里的磁场很强，一切电子设备，包括我本身在内，一旦进入那片区域就会全面失灵。”
“该死！”
飞艇后面连接着的一长串肉甲虫已经有一大半进入了门里，等肉甲虫完全经过，这扇门也许就会像刚才围墙上的那道门一样被关闭了。
“沃伦，我想我有办法了。请稍等片刻。”
随着画面的晃动，蓝和肉甲虫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了，沃伦刚想阻止，镜头的视角突然变得上下颠倒起来。
“我现在正贴在一只肉甲虫底部。我的飞行器坏掉了。”
“你说什么？！”沃伦捏紧扶手。没有飞行器就意味着蓝无法在返航的时候从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登上他们自己的磁动力飞艇。这样的话蓝要怎样回来？
“在肉甲虫的下方有一块很小的扁平磁场，我起初并没有发现它。我的飞行器在接触到磁场的一瞬间被扯成了一块薄铁皮，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你被发现了吗？”
“我没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过并没有发出声响，我想我还没有被发现。我的一切功能都很正常，我及时抓住了肉甲虫的另一边。沃伦，我进到建筑物里面了。”
沃伦缓缓呼出一口气。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蓝？蓝？？”
屏幕上的图像就像是被打蛋机搅动过一样乱成一团。
“沃……干扰……”
在一阵噪声之后，蓝的声音彻底中断了。直到屏幕上显示“失去信号”，沃伦才不得不接受他和蓝已经失去联系的事实。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无人战斗机将会在四十分钟后发起攻击。那当然只是一次佯攻，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克拉克德星人驾飞船保卫他们的反空间折叠系统。按照原定计划，蓝必须趁这个机会登上敌人的飞船，在最接近磁动力飞艇的时候利用飞行器回到飞艇，并设法逃脱。
但是现在，蓝的飞行器变成了一团废铁，他们之间又失去了联系。沃伦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不知道自己计划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什么。
他将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克拉克德星人所在的行星带上，呆呆地望着星空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甚至想起了在宇宙中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几大宗教。这些教派基本都是由外星人创立的，但是很奇怪，地球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毫无理由的高傲，却唯独在宗教信仰上，很容易就接受了对方的思想。
这大概是因为地球人进行星际航行的时间尚短，还无法找到可以在绝境中救赎自身的信仰吧？
最起码沃伦觉得他现在就急需一个奇迹。一方面他总是对无法经由自己的手获得的成功感到鄙夷，另一方面在察觉到蓝可能无法生还的时候，他又陷入了难以自持地想要祈求上天眷顾的境地。
如果说有什么是沃伦斯利姆绝对无法失去的，那就必定是蓝和他的霞光号了。这是伴随着他生命的两样东西，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让他觉得他在宇宙中是存在的。他知道自己会长大，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他不需要故乡，不需要信仰，甚至可以丢弃一部分|身为地球人的自我认知，但是他必须在星空中留下自己的痕迹，而这最初的痕迹恰恰是蓝和霞光号赋予他的。
沃伦斯利姆凝视星球之间的黑暗。
真的有位于更高层次的生命存在吗？
如果我现在祈祷，他会听到我的声音吗？
他的食指凝滞在控制面板上。只需要做一个按下的动作，他就可以结束这次失败的行动。但是他还不想放弃，他的一生中还从未经历过被迫放弃这种事。
所以，难道我应该向我并不相信的神祈祷吗？
“沃伦？沃伦，你听得到我吗？沃伦？”
“哈哈哈哈……”坐在舰长椅上的金发少年突然仰面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错过了蓝最开始说的几句话。
不，我不需要什么神！我也不需要什么奇迹！
因为沃伦斯利姆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会让所有人都来信仰我这个奇迹！
“抱歉，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已经离开那栋建筑物了。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新情况。我正在传输刚才看到的画面，估计五分钟后你就能收到。无人飞机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我正在找可能起飞的飞船。”
“干得好，蓝！等上了飞船之后，你能想办法为自己搞一套飞行器吗，克拉克德星人用的那种？”
“我想可以的。他们好像发现无人飞机了，正在调动飞船。”
几分钟后，蓝顺利登上了一艘克拉克德星人的中型飞船。大屏幕上的图像变得清晰起来。沃伦有些惊讶于飞船内部的现代化程度。这里看起来非常舒适，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肮脏无序，反而到处都是米色的空间和简洁的装饰品。唯一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克拉克德星人椅子的造型显然和地球人的习惯很不相符。所有的椅子都是为了“趴”这个动作设计的。蓝在飞船底部看到了三千多个克拉克德星人，他们每一个都是趴在这样一张特殊的椅子上的。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怎么操作飞船，只是趴在那里，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已经奄奄一息。
蓝继续在空旷的船体内前进，他必须尽快为自己找到一套飞行器。他很少遇到克拉克德星人，即使遇到了也能很快躲过去。沃伦甚至怀疑，凭着这些鳄鱼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把蓝怎么样。毕竟蓝的身体已经被改造成超级战士，而这些鳄鱼的战斗力简直是负数，他们甚至没有对蓝有威胁的远程武器。
飞船平稳地起飞了。沃伦推算了一下蓝离开飞船的最佳时间。
“你还有四分钟时间，必须快点找到飞行器和出口。”虽然时间紧迫，沃伦却出奇地平静。他注视着四周屏幕上不同角度的图像，那上面不但有蓝传回来的画面，还有克拉克德星人飞船各个角度的照片，以及他们基地的监控图像。
“我找到了一个飞行器，我打不开它。等等，这里有些鳞片状的东西，好像放入鳞片就可以开启飞行器。沃伦，飞行器检查完毕，我现在正在寻找通往船体外的出口。”
“抓紧时间，你还有二十五秒。”
“没问题，我看到出口了。这儿有一个克拉克德星人。”
“干掉他，迅速离开。”沃伦下令。
他看到那个可怜的克拉克德星人在和蓝打了一个照面后就软倒在地。蓝尝试了好几次才在船体上打开了一个圆形的舱门。谢天谢地作为机器人他不需要额外的防护设备。他一手抓住飞行器，一手按下按钮，开始向隐藏着磁动力飞艇的地点飞去。在看到蓝出现在克拉克德星人飞船外部的时候，沃伦终于松了口气。他一面计算距离，一面飞快地按动控制面板上的按钮。
“沃伦，我已经进入磁动力飞艇。现在开始返航。动力全开，预计返航时间为3小时20分钟。”
“很好，你可以在……”
“等一下！沃伦，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的船速正在急速下降，有什么东西抵消了我周围的磁场，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开始折返，他们一定是发现我了。”
沃伦微微瞪大眼睛。“关闭磁动力，使用正常动力。”他命令道。
他意识到采用磁动力飞艇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那片区域的磁场很强，使用磁动力可以获得比常规动力高出一倍的速度，但是克拉克德星人恰恰是电磁学方面的专家，他们极有可能会利用特殊的手段捉住蓝！
“正常动力全开，飞艇受到强磁场吸引，磁动力系统紊乱，我的速度还在下降。沃伦，我想我是无法摆脱了。刚才我在那栋建筑物内看到的画面已经传输完毕，那里面应该有你需要的情报。预计在1分30秒内进入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范围，他们还没有开火，可能是想要捕获我。沃伦，需要我启动自毁程序吗？”
“……”
“沃伦？”
“不需要！现在，你从船舱里出来，使用飞船里的飞行器向这个坐标飞行，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赶在鳄鱼到来之前汇合。”沃伦突然露出笑容。
“汇合？沃伦，你做了什么？霞光号现在的位置在哪里？”蓝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
“使用你的主脑，蓝，这一点很好推测。是的，我就在你前面不远的地方。飞快一点，再快一点，蓝。很好，非常好。克拉克德星人的捕获手段无法捕捉到单人飞行器。我看到你了，蓝。抓紧我，蓝！”
“与霞光号对接成功。沃伦，你不应该冒险。联邦……不，我是说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高了，要不是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不如我们快，他们很可能会把霞光号击毁。”
沃伦笑了笑，按下全速返航按钮，任由他的机器人在船舱外面喋喋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沃伦的私自行动，其实上一章已经有提示啦=w=
祝大家表白日快乐！下一更应该是在周四，我、我最近被拖延症压倒了，请不要打我！真的好难写哒！【逃
ps写了两个文言文小短篇，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着玩→《紫微斗数》
鳄鱼的目的
停止了全手动静音模式后，沃伦小睡了片刻，直到霞光号再次降落。
大屏幕上显示的是老酒馆星上的赤黄色沙丘，这令沃伦感到一丝亲切，他又回到地球人的领地上了。他按下按钮，接通飞船外的广播。
“你还打算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直到接到你的下一步指令。”
蓝的回答让沃伦的太阳穴直跳。
不不不，不要被这些固有程序打倒，他根本不是想要跟你怄气。事实上，在机器人的思维中根本就没有怄气这个模块。别在乎他说了什么，你才是霞光号上真正的指挥者。外面那个机器人，无论他有多么固执，都没能成功阻止你参与到这次行动中去。事实上，要不是你，他已经被鳄鱼拆成一堆零件了。
沃伦这样反复提醒着自己。
“蓝，你可以进来了，这是命令。”沃伦决定为自己倒一杯冰咖啡降降火。
“沃伦，你在生气吗？生我的气？”一分钟后，蓝再次出现在控制舱外。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糟糕，毕竟他才刚刚顶着防护盾经历过一次太空飞行。“我不会因为你刚才的行为向联邦举报你的。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虽然这样做很危险。”
“我还以为机器人都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呢！”沃伦小声说。
“我的造价高达50万银河盾，我认为你大概不会愿意损失那么大一笔钱。”蓝笑了笑，“别生我的气了！沃伦，我不想你生我的气。”
“哈哈，你表达出的这个想法可真让我受宠若惊。”沃伦略带嘲讽地说，他低头啜饮了一口咖啡，“主动算法的结果？”
“是的，我的资料告诉我，主动请求原谅是让地球人不生气的最佳方法。”
“可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是吗？”沃伦抬起头，将视线从咖啡杯上移开。他注意到蓝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你能再走近一点吗？”
机器人立即靠近几步，站到舰长的座位旁。
“我本该给你一拳的。”沃伦放下咖啡杯，转动椅子对他的机器人扬了扬拳头，“不过我知道，作为一个成熟的指挥官，我不应该随便惩罚并未犯错的部下。恰恰相反，由于你出色地完成了这次任务，你理应受到褒奖。是的，褒奖。但是我做不到。蓝，我理解你的立场。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自然人，也不具备自然人的权利。从某种角度上说，机器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要牺牲。这些我都懂。可是作为沃伦斯利姆，不是霞光号的指挥官沃伦，而是在你的陪伴下度过了十三个地球年的沃伦，我真的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气恼。你应该更狠一点，彻底打消我想要孤军深入的蠢念头！这样看来我反而更加应该给自己一拳！当然，我不会真的做这种傻事。蓝，我想我说得可能有点乱。我是说，我大概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今后在你计算损失的时候请将我的精神损失也考虑进去，不要再说出随随便便重造一个你就可以，像是这样的话了。”沃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机器人。
“嗯，我明白了。”
沃伦呼出一口气。“所以，结果就是，既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你白白完成这次任务了。”他将椅子调整回原来的方向，“把你获得的资料放给我看，必要的时候做出解说。”
“好的。”
蓝迅速回到他的座位上，将耳后的白色连接线插入端口。存储在他体内的讯息要比他传回来的质量更高，这是他直接调用内存储器的原因。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图像。画面紧接着沃伦上次看到的蓝进入圆形竞技场的时候。拖着肉甲虫的飞艇在内外两堵墙的中间停了下来，蓝顺势躲到阴影中。
这个地方的能见度很低。沃伦估计鳄鱼大概有自己的办法分辨方向，否则他们的飞艇早就一头撞在墙上了。他听到了几句急促的交谈声，鳄鱼的语速比地球人更快一些，他们的声音中混合着很多古怪的喉音。
大约半分钟后飞艇再次启动，通过另一个门洞进入内层的围墙。蓝又用了和上次一样的办法躲在肉甲虫下面混了进去，这次他小心地避开了特殊磁场。在下一个镜头中，蓝已经来到了竞技场的中心。
“天啊，那是什么？”沃伦指着画面中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问。竞技场内部的光线要比外面好上一些，但依旧雾气缭绕。
“一个克拉克德星人。”蓝回答道，“各项数据都表面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克拉克德星人。至于他的体型为何如此巨大，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分析。不过根据查理的说法，这应该是他们的领袖。你看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鳞片。”
“可查理说他们的领袖只比普通鳄鱼‘高一点’！”沃伦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这个庞大得离谱的克拉克德星人。他趴在地上，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巨鳄，体长足有三十米。
“我也认为这种情况是违反常规的。在通常情况下，克拉克德星人的领袖应该没有那么大。”蓝陈述道。
“他们在干什么？那是我们的肉甲虫吗？他们把所有的食物都献给了首领？”沃伦皱起眉头。
画面上，原本坐在飞艇上的五个克拉克德星人正费力地将一长串肉甲虫拖到他们的首领面前。这些食物几乎瞬间就被巨鳄席卷一空。随着他晃动巨大无比的脑袋，食物的残渣纷纷从齿缝间掉落，还有一条还没死透的肉甲虫好像卡在了他的两颗牙齿中间，他不得不猛地用脸颊敲击了几下地面好把肉甲虫震下来。
“这家伙看起来可不怎么健康啊……”沃伦满怀恶意地笑了笑。
“首领的各项生命指标都很低，但奇怪地是，他的新陈代谢却很旺盛。这就像是一个正在焕发出青春的老人，他甚至有可能正在返老还童的过程中。”
“我明白了！”沃伦瞪大眼睛，“他们正在用喂食延长首领的寿命！”
“这个推论成立的可能性很高。”蓝在分析了片刻后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沃伦自言自语道，“鳄鱼不是第一天在宇宙中旅行了，他们突然占领了一个星球，不允许任何人在附近出入，然后又突然一下子集体衰老，这种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认为所有的事都跟我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有关。顺便一提，他们的首领很敏锐。”蓝指了指画面中的巨鳄，“他差一点就发现我了。不过我还是成功避开了他，进到了后面的区域。”
画面中蓝突然退到墙边，在那儿贴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缓慢地沿着墙壁移动。他绕过克拉克德星人的首领，向着竞技场的另一面走去。竞技场中的地面突然变得凹凸不平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铲子在地上挖了好多坑。蓝设法走到了一个坑边。
“是蛋！这些鳄鱼在产蛋！”沃伦惊讶地叫道。他看清了坑里的东西，那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椭圆形卵，每一个坑里都有成千上万个。
“蓝，你能计算出大概有多少枚蛋吗？”
“这些蛋的总数大概在三百万枚左右。”
“见鬼！要是这些鳄鱼全都孵化出来，那将是一场灾难！它们会把周围星球上活着的东西全都吃完的！孵化期呢？生长期呢？蓝，告诉我还有多久才会发展成那种情况！”
“关于这一点，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分析。不过这些蛋的生命迹象都很弱，只是勉强达到存活标准而已。克拉克德星人看起来也并不打算立即孵化它们。”
“咦？那这群鳄鱼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来度假顺便产蛋吗？”
“我还拍到了克拉克德星人交|配的场面，你要看吗？我想这可以解释他们的集体老化。”
“当然！快放给我看！”
蓝将画面快速切换到另一个蓄着水的坑洞边。这个坑还只是半满，数千枚白色的卵静静地躺坑的一边，不算太浑浊的水刚好没过了它们中的一大半。两个克拉克德星人正趴在坑边，一个紧紧压着另一个。
“蓝，这是什么？”沃伦疑惑地皱起眉，他在高清画面上看到了一些模糊的部分。
“我在上面加了马赛克，根据联……咳咳……未成年人不应该观看到这样场景。”
沃伦无力地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眉心：“蓝，这只是两条鳄鱼在交|配。”
“克拉克德星人属于智慧生命。”蓝坚持道。
“见鬼！你觉得我会因为观看这个受到不良影响吗？”
蓝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分明是非常肯定这一点。
“好吧，好吧！”沃伦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打马赛克好了。反正我对鳄鱼的某些器官也没兴趣。”
“等你满21岁我可以再放给你看的。”蓝像是要表达出他的妥协。
“不不不，我真的……对这个……没兴趣！”
蓝皱眉：“……”
沃伦：“我是说对鳄鱼的性，不是所有的！”
蓝：“喔。”
无论如何，在沃伦和蓝的讨论结束后，需要打马赛克的部分也终于告一段落了。趴在上面的那个克拉克德星人从女伴身上爬起来，缓缓走到一旁。
沃伦完全不理解对于根本不知道衣服为何物的克拉克德星人，只在交|配的时候给他们打马赛克到底有何意义。他看了一眼蓝，决定还是将这句吐槽留在心底。毕竟，作为一个成熟的飞船指挥官，在利益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他不应该挑剔部下的思想。
还趴在原地的克拉克德星人向坑中央爬行了一小段。半分钟后，她开始产蛋。大概生了足有两百多枚才停下，重新爬回坑边，站起来，和男性克拉克德星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他们的生命力比交|配前下降了90。”蓝解释说。
“你是说，鳄鱼是因为产蛋而急速衰老的？”沃伦有些疑惑于这个结论。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种爬行类生物会因为繁殖而快速老死，不过在昆虫中倒是有不少例子。
“嗯。”蓝点点头，“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性。”
“这些鳄鱼！他们一面把自己的首领养成一个胖子，一面把自己弄得精|尽人亡。呵！这可真是有趣的习俗啊！蓝，我们走！”
“去哪里？”
“老酒馆。我想我有办法赶走这些鳄鱼了。”沃伦自信满满地说。
地面战争
“联络周围区域内所有商会和独立船主，就说沃伦斯利姆带回了关于鳄鱼的重要情报。”
沃伦和蓝再次踏入老酒馆。他在几个酒客的注视下走到机器人酒保面前，用自己的id发起了小范围会谈邀请。几分钟后，虚拟影像开始陆续出现。沃伦在蓝的陪伴下走到虚拟区域内，向众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欢迎大家！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再等一等，也许有人会想要直接过来，毕竟这关系到彻底解决鳄鱼的问题。”
沃伦的推断并没有错。不久之后，老酒馆的木质百叶门被连续不断地推开，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然后，有好几个本来已经使用虚拟投影来到这里的人，在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到”后，又改坐飞艇过来和沃伦面对面地会面。
大约二十分钟后，沃伦周围已经聚集了不下两百多，其中只有少部分是虚拟影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次会谈的不同寻常。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沃伦率先开口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老成的男孩儿身上。
“首先，我的名字是沃伦斯利姆。这边这位是蓝，我的部下。这一次，我们不仅从鳄鱼的基地中带回了准确的情报，还找到了有效赶走他们的方法。”沃伦对众人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先简单陈述了克拉克德星人是因为产蛋才会盘踞在那一片区域的事实，然后他又讲了鳄鱼们急剧衰老的现象，关于体型巨大的首领，以及他个人对克拉克德星人食量和忍饥能力的推断。
“所以说鳄鱼就快要集体老死了，而他们的蛋还不会那么快孵化出来？这可是个好消息啊！”人群中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的确如此。不过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就此高枕无忧，等待这件事自行解决。”沃伦说道。
“为什么？”
“我们必须考虑到一种可能，万一他们想在那片区域里孵蛋呢？他们花了那么多功夫改变那里的磁场，难道会轻易放弃那些星球吗？假设他们真的要利用特殊的磁场来孵蛋，那么那些蛋一天不孵出来，我们就一天无法通过那里，情况在根本上没有出现好转。他们的数量的确急剧减少了，但在星际战争中，人数一向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手里还有五艘中型飞船，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靠手头的船打赢他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追加投资吗？这可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所以说我们不能发动星际战争。”沃伦耸了耸肩。
“可你也说了我们不能干等着！”
人群中有几个开始对沃伦怒目而视，蓝稍稍踏前一步，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
“是的，那也是我说的。既不能发动星际战争，也不能毫无作为，放在我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沃伦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露出微笑，“发动一次地面战争！”
老酒馆内顿时响起了许多抽气声。
“你要我们进行一场登陆战！先不说怎么才能确保安全着陆，我们只有这么点人，难道跑去给鳄鱼塞牙缝吗？”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沃伦的主意荒诞至极。
“首先，我有办法确保百分之百登陆成功。其次，不要忘了，那是一群快要老死的鳄鱼，他们身上甚至没有佩戴任何远程武器！我们唯一需要小心的是还没有进行过交|配的鳄鱼，他们的身体比我们强壮，这一点从他们可以轻易猎食到大型动物就可以看出。但是我们有先进的远程武器，我们有强大的机器人，这两点可以保证我们在地面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当我们的人和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无法利用飞船的火炮向我们发起进攻。”
在星际大殖民时期提出要进行一次地面战争，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沃伦的解释下，不少人开始动摇。为什么不呢？地面战争的成本不高，如果可以用机器人代替地球人参战的话，那就更加没有危险性可言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另外，我们还有一项极大的优势，这保证了鳄鱼不会破釜沉舟。我们根本不需要把所有的鳄鱼都杀光。只要占领‘竞技场’，用里面的蛋作为要挟，就可以逼迫他们离开。他们辛辛苦苦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产卵吗？他们是绝不会放弃那些蛋的，更加不会让那些蛋和我们同归于尽。”
沃伦的话让更多的人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那要怎么说服他们离开呢？”一个男人狐疑地问。
“克拉克德星人不是动物，他们是有智慧的生命。在战场上取得优势之后，我们可以选择跟他们谈判，让他们先离开，然后再交还那些蛋。分几次交还，在周围布防，监视克拉克德星人的行动，这些都是保障那块区域不被再次占领的有效方式。关于谈判的技巧，你们比我懂得多。地球人不可能在这一点上输给鳄鱼吧？”
沃伦的信心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不禁露出笑容。
“说说要怎么才能安全登陆吧！”人群中有人大声问。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还没得到我应得的酬劳呢！”沃伦对着众人缓缓点头。他有些后悔没有买一顶老式的宽沿羽毛帽，这样他就能像戏剧中的人物一样，做出一个华丽的转动帽子的动作了。
很快，经过协商，沃伦的酬劳——10块深空晶体——被送到了他的手中。将这笔财富交给他的人正是之前给他提供过情报的肉类供应商查理。沃伦笑了笑，把其中一块深空晶体递还给查理。
“这是你应得的，别忘了考虑我的提议。”他在查理的耳边小声说，然后回过头。
“好了，关于如何才能安全登陆，这个情报就当是我免费送给大家的好了！首先，我们需要一些迁徙型肉甲虫……”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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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沃伦简直快要气急了，蓝突如其来的阻拦使他觉得自己在霞光号上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我要求你暂时关闭，直到我再次将你开启。”他一字一顿地说。
“沃伦，这没有用。我会在关闭所有程序之前先向联邦提出举报，你的飞船会被暂时禁止飞行。”
“那你想怎么样，由你一个人去吗？难道我就活该要忍受可能损失一个刚刚改造过的高级机器人的风险？”沃伦生气地说。
“我会在出发前为自己留下备份，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对我进行重造。至于由此带来的财产损失，我很抱歉。”蓝一脸遗憾地说。
“我说的不是钱，我说的是你！”沃伦咬牙切齿地说，“没有我在，你会在行动中被鳄鱼咬成一块块的，你觉得我会对此无动于衷？”
蓝摇了摇头：“沃伦，你出现了口误，克拉克德星人并不以机器人为食，他们甚至也不以地球人为食。我不明白你的担忧。我已经解释过了，即使计划失败，你也可以将我百分之百地重造出来。我是一个机器人，和地球人不同，我具备可复制性。当然了，如果你认为风险太高，完全可以终止这次委托。退一万步来说，你加入到这次计划中来，只能降低计划的成功率。如果由我一个人去执行，成功率会相应地提升到80以上。”
沃伦气恼地用手指指向蓝：“这就是主动算法的结果吗？让你主动来反对我？降低你的主动性，蓝。”
“算法已更改。”蓝注视着沃伦，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因为算法的改变选择了保持沉默。尽管如此，他的表情依然传达出他绝不会向沃伦妥协的决心。
沃伦在控制舱里来回踱了几步。刚才有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蓝拆成一堆废铜烂铁。
联邦法律？那算什么？在老酒馆中的那个男人，他说的话中只有一句，沃伦觉得非常赞同。在这个人与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时代，谁还知道联邦究竟在哪儿？它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个问题！
自从有了空间折叠技术，地球人在宇宙中的航行速度变得更快了。随之而来的是联邦约束力的全面下降，之所以还使用地球时间和计量单位只是为了彼此之间交易方便。据说在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独立于联邦的势力，在宇宙中互相争夺着地盘。
沃伦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遵守那些由联邦制订的愚蠢至极的规章制度。当然了，他也明白他不可能改变蓝的思想，除非他不再想要这个机器人了。在黑市中的确也有人提供为机器人改写最高权限核心程序的服务，但那是以完全格式化一个机器人为前提的。
“蓝？”
“什么事？”
“改换回原来的算法。”
“主动性已上调。沃伦，你的决定是？”
“我要求拥有远程控制权，必须由我来决定这次行动中的每一个细节。”沃伦最终不得不向自己的机器人做出妥协。介于还有八年他才能达到法定成年年龄，他决定下次要是再有什么需要冒险的计划，一概不告诉蓝。
蓝点了点头：“这一点可以做到。”
“那好吧！先去看看那批肉甲虫，我们得先为你先做一个伪装。”沃伦重新燃起斗志。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进行完全由他策划的冒险，就光是想到这一点都足以让他兴奋不已。虽然他也很想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士兵，不过既然受年龄所限只能坐在将军的位置上，这对他来说也算不错。
在走出控制舱的时候，沃伦故意走在蓝的前面，因为这样做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指挥者。不过在快要到达货舱的时候，他还是停下脚步等蓝靠近。
“你会保护好你的身体的对吗？”沃伦扬起下巴询问他的机器人，“要知道在这次行动中，所有东西的总价都远远不及你。”
“我会的，我会安全回到你身边的。”蓝认真地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联邦的法定成年年龄是21岁。
单刀赴会（蓝的人设）
200只迁徙型肉甲虫悄无声息地躺在冷冻货舱里。这里的温度大概是零下150度，足以保证肉甲虫不会突然活过来。
蓝操纵机械手为一只肉甲虫打了一针蜕甲针。大约三分钟后，甲虫背后的黑色甲壳上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缝，从裂缝中可以看到淡粉红色的虫肉。失去了保护的肉甲虫似乎被外界的情况搞糊涂了，它一开始极力想要往甲壳外面钻，然后又突然把身体蜷成一团，尽量远离甲壳上的裂缝。大约十五秒后，它的表面上开始结冰，并最终被冻成了晶莹一片。
“要挖出来吗？”蓝问道。
“它死了吗？”沃伦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肉甲虫坚硬的外壳。它并不是光滑的，而是一种类似蜂窝状的表面结构，正是因为有这层东西，肉甲虫才能在宇宙中漂流。
“目前还没有。它的活性正在迅速下降，会在一分钟内正式死亡。”蓝估算道。
“等它死了之后再把它挖出来。”沃伦命令道。
他们等了片刻。大约是扫描到肉甲虫已经死亡，蓝转动了一下手腕，一把锋利的薄刃刀片顷刻间从他的手腕内侧滑了出来，他的五个手指刚好可以扣住刀面上的五个圆孔。这把刀原本被设计来剥海豹的皮，现在倒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蓝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就将整条虫从甲壳里挖了出来。要不是虫身上全都结了冰，沃伦觉得这个场面可能会相当血腥。
“穿上飞行器之后你能进得去吗？”沃伦看了一下甲壳内部的空间，他觉得里面有些小。
蓝点头：“应该没有问题。你看到的只是可用空间的二分之一，还有一部分气囊组织负责为肉甲虫提供动力，挖空之后足够装下所有的东西。我先把这些东西运到磁动力飞艇上去，然后接驳无人机。我已经和霞光号完成了对接，你随时随地可以看到我看到的情况，和我保持联系。别担心，现在我身上有高强度防护罩，即使被击中一两下，也不会造成严重损伤。”
沃伦有些庆幸他为蓝安装了价格允许范围内的最强防护罩，这大大提高了蓝的生存几率。
机器人的工作效率奇高，所有的准备工作在四十分钟内都已经完成了。沃伦回到控制舱，坐上舰长的位置。从大屏幕上可以看到一艘飞艇正在从霞光号内部起飞，飞艇很快穿过了了补给点上方的磁性护盾。
“蓝，你感觉怎样？”屏幕上的图像被切换成了蓝看到的情景——一片漆黑。
“我正在伪装的内部。磁动力飞艇采取了隐蔽模式飞行，预计在六小时后到达指定地点。你可以去跑一会儿步，或是随便在光年网上转转……”
“不，今天的运动计划取消了。”沃伦打断蓝的话，“我打算一直坐在控制舱，直到任务完成。”
“那对地球人来说不会有些无聊吗？”蓝疑惑地声音从太空中传来。
“为了防止我感到无聊，我命令你开启讲故事模块，给我将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吧！”
“好的。经典童话故事《海的女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资料上说这个故事非常受你这个年龄层的地球人喜爱。”
“不要这个。把年龄上调十岁，按照二十五岁左右地球人的爱好进行检索。”沃伦不耐烦地说。
“唔……那你想听《波斯男孩》吗？这是一部关于古代历史的，内容涉及古代神话、古代政治军事体制以及大量同性恋描写，按照联邦法律我会过滤掉其中一部分不适合现在阅读的内容。”
“好，就说这个吧！另外，蓝，我不想再听到‘联邦法律’这几个字。”
“你想要我用电子音屏蔽掉它吗？还是用别的词代替？”
“我只是暂时不想听到，你可以绕过一切关于它的话题吗？”
“好的，我会努力。”
“开始吧！”沃伦按下一个按钮，将霞光号的操作模式改为全手动静音模式。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霞光号的载重，把所有能卸下来的货舱都卸了下来，然后又一连按下好几个按钮。直到屏幕上出现倒计时，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头靠向椅背。
飞船舰长的座位是整个控制舱内最高的位置，不但下方设有三级阶梯，就连座位本身都被设计得相当高。加上沃伦坚持不肯用调节按钮将位子放下来，以至于他每次爬上去都要花一点功夫。不过好在这把椅子在坐上去之后非常舒适，它可以随时根据需要调整角度。就像现在，随着沃伦向后靠的动作，他的座位变成了一张躺椅，就连原本显示在前方大屏幕上的图像也被适时地调整到了控制舱舱顶的位置。
蓝开始讲《波斯男孩》中的内容，他低沉的声音从四个方向的扬声器中传来，沃伦凝视着屏幕上的黑暗以及偶尔因为电子干扰出现的白色颗粒。他并不觉得无聊。
现在只是在热身，不久之后，你将会指挥一场真正的战役。
他对自己说。
数小时后——
“沃伦，我必须暂停这个故事了。”
“到了吗？那就下次再讲吧！提醒我找机会试试你的唱歌模块。”沃伦揉了揉眼睛。他看了一下时钟，距离蓝出发已经整整六个小时了。
“我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我正在对无人操作战斗机进行最后的调试。好了，调试完毕，它们已经出发了。30秒后打开低温舱，抛出肉甲虫。”
“好的。克拉克德星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沃伦重新检查了一遍小屏幕上的数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目前还没有被发现。5……4……3……2……1……低温舱开启。沃伦，我正跟着虫群一起向克拉克德星人主基地所在的行星坠落，预计在4分50秒后到达地面。”
“有检测到克拉克德星人吗？”
“还没有，这层甲壳影响了我的扫描范围。”
“你现在的扫描范围是多少？”
“十五公里。”
“见鬼！我们应该在伪装上多打几个洞的。”沃伦懊恼地说。十五公里对于飞艇来说简直是转瞬即至的距离。
“那样的话伪装的效果会下降的。沃伦，我进入行星大气层了，外部的温度正在上升。”
一片漆黑的画面上开始出现黯淡的红光，那是因为蓝周围的甲壳正在经受高热。甲壳外的蜂窝状结构具有极好的隔热性，可以保护内部柔软的虫肉不至于在经过大气层时被烤焦。
“随时注意克拉克德星人的动静。”
“我扫描到他们了，他们正坐着飞艇向我的方向驶来。他们的速度不快，我完全有机会在他们发现我之前离开伪装。”
“鳄鱼距离你有多远？”
“十二公里。我想我可以利用这里崎岖的地面，在伪装落地的前一瞬使用飞行器逃脱，这样他们就无法扫描到我了。”
沃伦双手合十，将食指的指尖抵在嘴唇前。“尽量选择安全的方法脱离伪装。多加小心！”
“倒计时10秒到达地面。”
沃伦听到了从蓝那里传来的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他知道那是其他肉甲虫坠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倒计时5秒到达地面。”
“3……2……1。顺利和伪装脱离。”
在蓝发动飞行器脱离伪装的同时，沃伦也在屏幕上看到了蓝看到的景象。这是一颗光线非常暗的星球。由于蓝正在用飞行器贴着地面飞行，沃伦面前是接连不断的高高低低的地面。两秒钟后，蓝找到了一个藏身处。他脱下飞行器，把它重新变成一个便携式的小箱子背在身后，然后整个人缩进了地面上的一个凹洞里。
地面又连续震了十来下，然后一切突然恢复了平静。由于这颗星球的成分大多数是金属，肉甲虫的坠落甚至没能扬起多少灰尘。
很快，沃伦听到了一种类似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一艘搭载着五个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出现在蓝的视线中。这看起来像是一艘由磁动力驱动的飞艇，它在肉甲虫群边上停下来，悬浮在地面上方大约半米的地方。鳄鱼们跳下飞艇，很快用锐利的爪牙制服了地上的肉甲虫，并将它们一个接一个串连起来，栓在飞艇后面。沃伦注意到克拉克德星人并没有远程武器，他们只在前爪上佩戴了一种可以通过接触释放电流的爪套。在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飞艇再次启动，被固定在它后面的一长串肉甲虫竟然也全都悬浮了起来，被飞艇带动着拖走了。
“跟上他们，注意保持反探测距离。”沃伦命令道。他觉得很奇怪。按照查理的说法，克拉克德星人应该是那种不懂得存储食物的类型。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把肉甲虫带回去呢？难道只是单纯因为五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好的。”
蓝迅速跟上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虽然没有使用任何飞行工具，他本身却拥有着和对方的飞艇差不多的速度，甚至还略快一些。
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艇在一堵高耸入云的黑色围墙前停住。沃伦从空中图像里看到过这个地方，这里是克拉克德星人的基地。整个基地的周围全都是这样的黑色围墙，在墙体上方和基地上方悬浮着许多黑色的小球，沃伦怀疑那些都是空中地雷。
很快，围墙上出现了一个圆形通道。几个鳄鱼从通道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糟糕，虽然沃伦此前并没有见过多少克拉克德星人，但他觉得这几个腹部干瘪，鳞片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鳄鱼应该并不处于正常状态。最起码，他们没有坐在飞艇上的那五个看起来精神。
“蓝，扫描里面那几个的生命指数，当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好的。这七个克拉克德星人的各项指数都很低，新陈代谢水平几乎降到了临界点以下。”
沃伦疑惑：“是因为饿的吗？”
“不是。”蓝顿了顿，一系列数据出现在屏幕上的克拉克德星人周围，“计算结果表明，他们的虚弱是由于自然老化。他们太老了，正处在死亡的边缘。”
这个结论让沃伦大吃一惊。“怎么会是自然老化？他们该不会是打算把食物优先送到老人院吧？”沃伦自言自语。他甚至从来没有设想过鳄鱼也可能有老人院。
“他们把肉甲虫运进去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飞艇在许多鳄鱼的簇拥之下进入了黑色通道，通道周围的奇特金属闪光让沃伦皱了皱眉。
“蓝，通过这条通道会让你暴露吗？”
“通道内有强磁场，暂时还没有发现探测设备，估计远程信号会在我进入基地后衰减50。沃伦，它好像要关起来了，要进去的话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沃伦咬了咬下唇。圆形的洞口正在缓缓缩小，很快这里就会变成和别处一模一样的黑色围墙。无法进入基地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与其寻找别的突破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闯进去。
“进去！”沃伦下达命令。
身手敏捷的机器人在通道合拢的前一瞬跳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晋江抽得非常厉害，如果打不开文章页面的话可以试试把地址栏里的改成y
接下来，由盘纸友情提供蓝穿战斗服的人设一枚！铛铛铛铛！这长腿真是……【口水
最后的画面
“蓝？”
“蓝？”
“蓝？？？”
“沃伦，我在里面了。”
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沃伦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应该只是信号干扰。果然，几秒钟后，刚才突然暗掉的屏幕上又恢复了图像，不过画面受到干扰的情况很严重，到处都是扭曲的线条。
“报告你的情况。你现在在克拉克德星人的基地内部吗？”
“是的。光线很暗，只有简单的照明设施，我得避开那些火把。你看得见我传回来的画面吗，沃伦？”
“很模糊，基本无法辨认。装着肉甲虫的飞艇上去哪儿了？”
“暂时没有发现。在围墙后面有一条强辐射带，我花了一点时间才通过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那艘飞艇了。目测这里的地貌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克拉克德星人只是在这块区域外面筑起了一道围墙。我看到了一艘中型飞船，还有一些低矮的建筑。这里到处都是处于老年期末期的克拉克德星人，他们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差，看起来好像有些无所事事。”
“没有检查到壮年期或是幼年期的克拉克德星人吗？”
“没有。这真奇怪！也许要不了几天，还没等我们展开进攻，这里的人就已经全都自然死亡了。”
“这不符合逻辑。这里不可能全是老鳄鱼，刚才我们不是看到五个年轻的吗？难道他们是按照年龄分开居住的？试着多检查一些区域，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好的。”
画面中的场景不断变化着。浑浊的空气加上电磁干扰让沃伦几乎分辨不出任何东西。他只知道蓝的动作非常迅速，并没有遇到意外。
“沃伦，我看到运送肉甲虫的飞艇了，要跟上去吗？”
沃伦在屏幕的一角上看到了一串悬空的东西，那是被串在飞艇后面的肉甲虫。这附近蓝都已经查看过一圈，并没有发现壮年鳄鱼，也许秘密被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蓝，跟上去。”
“好的，沃伦。我现在距离飞艇大约五百米。它飞得很慢，地上有太多躺着的克拉克德星人了，它不得不避开他们。等等，飞艇飞进了一扇门，这是一座很像圆形竞技场的建筑物。门口有守卫，需要进行正面突破吗？”
“扫描那些守卫的生命迹象。”
“细胞很活跃，这些人都很年轻，和刚刚进去的那五个一样。”
“守卫的数量是？”
“这个方向上有四个，左右两边距离一百米处还各自有四个。”
“除了通过门之外，还有别的方法突破吗？上方区域呢？”
“没有实物阻隔，但是扫描结果表示那里的磁场很强，一切电子设备，包括我本身在内，一旦进入那片区域就会全面失灵。”
“该死！”
飞艇后面连接着的一长串肉甲虫已经有一大半进入了门里，等肉甲虫完全经过，这扇门也许就会像刚才围墙上的那道门一样被关闭了。
“沃伦，我想我有办法了。请稍等片刻。”
随着画面的晃动，蓝和肉甲虫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了，沃伦刚想阻止，镜头的视角突然变得上下颠倒起来。
“我现在正贴在一只肉甲虫底部。我的飞行器坏掉了。”
“你说什么？！”沃伦捏紧扶手。没有飞行器就意味着蓝无法在返航的时候从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登上他们自己的磁动力飞艇。这样的话蓝要怎样回来？
“在肉甲虫的下方有一块很小的扁平磁场，我起初并没有发现它。我的飞行器在接触到磁场的一瞬间被扯成了一块薄铁皮，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你被发现了吗？”
“我没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过并没有发出声响，我想我还没有被发现。我的一切功能都很正常，我及时抓住了肉甲虫的另一边。沃伦，我进到建筑物里面了。”
沃伦缓缓呼出一口气。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蓝？蓝？？”
屏幕上的图像就像是被打蛋机搅动过一样乱成一团。
“沃……干扰……”
在一阵噪声之后，蓝的声音彻底中断了。直到屏幕上显示“失去信号”，沃伦才不得不接受他和蓝已经失去联系的事实。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无人战斗机将会在四十分钟后发起攻击。那当然只是一次佯攻，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克拉克德星人驾飞船保卫他们的反空间折叠系统。按照原定计划，蓝必须趁这个机会登上敌人的飞船，在最接近磁动力飞艇的时候利用飞行器回到飞艇，并设法逃脱。
但是现在，蓝的飞行器变成了一团废铁，他们之间又失去了联系。沃伦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不知道自己计划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什么。
他将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克拉克德星人所在的行星带上，呆呆地望着星空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甚至想起了在宇宙中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几大宗教。这些教派基本都是由外星人创立的，但是很奇怪，地球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毫无理由的高傲，却唯独在宗教信仰上，很容易就接受了对方的思想。
这大概是因为地球人进行星际航行的时间尚短，还无法找到可以在绝境中救赎自身的信仰吧？
最起码沃伦觉得他现在就急需一个奇迹。一方面他总是对无法经由自己的手获得的成功感到鄙夷，另一方面在察觉到蓝可能无法生还的时候，他又陷入了难以自持地想要祈求上天眷顾的境地。
如果说有什么是沃伦斯利姆绝对无法失去的，那就必定是蓝和他的霞光号了。这是伴随着他生命的两样东西，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让他觉得他在宇宙中是存在的。他知道自己会长大，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他不需要故乡，不需要信仰，甚至可以丢弃一部分|身为地球人的自我认知，但是他必须在星空中留下自己的痕迹，而这最初的痕迹恰恰是蓝和霞光号赋予他的。
沃伦斯利姆凝视星球之间的黑暗。
真的有位于更高层次的生命存在吗？
如果我现在祈祷，他会听到我的声音吗？
他的食指凝滞在控制面板上。只需要做一个按下的动作，他就可以结束这次失败的行动。但是他还不想放弃，他的一生中还从未经历过被迫放弃这种事。
所以，难道我应该向我并不相信的神祈祷吗？
“沃伦？沃伦，你听得到我吗？沃伦？”
“哈哈哈哈……”坐在舰长椅上的金发少年突然仰面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错过了蓝最开始说的几句话。
不，我不需要什么神！我也不需要什么奇迹！
因为沃伦斯利姆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会让所有人都来信仰我这个奇迹！
“抱歉，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已经离开那栋建筑物了。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新情况。我正在传输刚才看到的画面，估计五分钟后你就能收到。无人飞机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我正在找可能起飞的飞船。”
“干得好，蓝！等上了飞船之后，你能想办法为自己搞一套飞行器吗，克拉克德星人用的那种？”
“我想可以的。他们好像发现无人飞机了，正在调动飞船。”
几分钟后，蓝顺利登上了一艘克拉克德星人的中型飞船。大屏幕上的图像变得清晰起来。沃伦有些惊讶于飞船内部的现代化程度。这里看起来非常舒适，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肮脏无序，反而到处都是米色的空间和简洁的装饰品。唯一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克拉克德星人椅子的造型显然和地球人的习惯很不相符。所有的椅子都是为了“趴”这个动作设计的。蓝在飞船底部看到了三千多个克拉克德星人，他们每一个都是趴在这样一张特殊的椅子上的。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怎么操作飞船，只是趴在那里，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已经奄奄一息。
蓝继续在空旷的船体内前进，他必须尽快为自己找到一套飞行器。他很少遇到克拉克德星人，即使遇到了也能很快躲过去。沃伦甚至怀疑，凭着这些鳄鱼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把蓝怎么样。毕竟蓝的身体已经被改造成超级战士，而这些鳄鱼的战斗力简直是负数，他们甚至没有对蓝有威胁的远程武器。
飞船平稳地起飞了。沃伦推算了一下蓝离开飞船的最佳时间。
“你还有四分钟时间，必须快点找到飞行器和出口。”虽然时间紧迫，沃伦却出奇地平静。他注视着四周屏幕上不同角度的图像，那上面不但有蓝传回来的画面，还有克拉克德星人飞船各个角度的照片，以及他们基地的监控图像。
“我找到了一个飞行器，我打不开它。等等，这里有些鳞片状的东西，好像放入鳞片就可以开启飞行器。沃伦，飞行器检查完毕，我现在正在寻找通往船体外的出口。”
“抓紧时间，你还有二十五秒。”
“没问题，我看到出口了。这儿有一个克拉克德星人。”
“干掉他，迅速离开。”沃伦下令。
他看到那个可怜的克拉克德星人在和蓝打了一个照面后就软倒在地。蓝尝试了好几次才在船体上打开了一个圆形的舱门。谢天谢地作为机器人他不需要额外的防护设备。他一手抓住飞行器，一手按下按钮，开始向隐藏着磁动力飞艇的地点飞去。在看到蓝出现在克拉克德星人飞船外部的时候，沃伦终于松了口气。他一面计算距离，一面飞快地按动控制面板上的按钮。
“沃伦，我已经进入磁动力飞艇。现在开始返航。动力全开，预计返航时间为3小时20分钟。”
“很好，你可以在……”
“等一下！沃伦，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的船速正在急速下降，有什么东西抵消了我周围的磁场，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开始折返，他们一定是发现我了。”
沃伦微微瞪大眼睛。“关闭磁动力，使用正常动力。”他命令道。
他意识到采用磁动力飞艇是个错误的决定。虽然那片区域的磁场很强，使用磁动力可以获得比常规动力高出一倍的速度，但是克拉克德星人恰恰是电磁学方面的专家，他们极有可能会利用特殊的手段捉住蓝！
“正常动力全开，飞艇受到强磁场吸引，磁动力系统紊乱，我的速度还在下降。沃伦，我想我是无法摆脱了。刚才我在那栋建筑物内看到的画面已经传输完毕，那里面应该有你需要的情报。预计在1分30秒内进入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范围，他们还没有开火，可能是想要捕获我。沃伦，需要我启动自毁程序吗？”
“……”
“沃伦？”
“不需要！现在，你从船舱里出来，使用飞船里的飞行器向这个坐标飞行，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赶在鳄鱼到来之前汇合。”沃伦突然露出笑容。
“汇合？沃伦，你做了什么？霞光号现在的位置在哪里？”蓝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
“使用你的主脑，蓝，这一点很好推测。是的，我就在你前面不远的地方。飞快一点，再快一点，蓝。很好，非常好。克拉克德星人的捕获手段无法捕捉到单人飞行器。我看到你了，蓝。抓紧我，蓝！”
“与霞光号对接成功。沃伦，你不应该冒险。联邦……不，我是说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高了，要不是克拉克德星人的飞船不如我们快，他们很可能会把霞光号击毁。”
沃伦笑了笑，按下全速返航按钮，任由他的机器人在船舱外面喋喋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沃伦的私自行动，其实上一章已经有提示啦=w=
祝大家表白日快乐！下一更应该是在周四，我、我最近被拖延症压倒了，请不要打我！真的好难写哒！【逃
ps写了两个文言文小短篇，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着玩→《紫微斗数》
鳄鱼的目的
停止了全手动静音模式后，沃伦小睡了片刻，直到霞光号再次降落。
大屏幕上显示的是老酒馆星上的赤黄色沙丘，这令沃伦感到一丝亲切，他又回到地球人的领地上了。他按下按钮，接通飞船外的广播。
“你还打算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直到接到你的下一步指令。”
蓝的回答让沃伦的太阳穴直跳。
不不不，不要被这些固有程序打倒，他根本不是想要跟你怄气。事实上，在机器人的思维中根本就没有怄气这个模块。别在乎他说了什么，你才是霞光号上真正的指挥者。外面那个机器人，无论他有多么固执，都没能成功阻止你参与到这次行动中去。事实上，要不是你，他已经被鳄鱼拆成一堆零件了。
沃伦这样反复提醒着自己。
“蓝，你可以进来了，这是命令。”沃伦决定为自己倒一杯冰咖啡降降火。
“沃伦，你在生气吗？生我的气？”一分钟后，蓝再次出现在控制舱外。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糟糕，毕竟他才刚刚顶着防护盾经历过一次太空飞行。“我不会因为你刚才的行为向联邦举报你的。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虽然这样做很危险。”
“我还以为机器人都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呢！”沃伦小声说。
“我的造价高达50万银河盾，我认为你大概不会愿意损失那么大一笔钱。”蓝笑了笑，“别生我的气了！沃伦，我不想你生我的气。”
“哈哈，你表达出的这个想法可真让我受宠若惊。”沃伦略带嘲讽地说，他低头啜饮了一口咖啡，“主动算法的结果？”
“是的，我的资料告诉我，主动请求原谅是让地球人不生气的最佳方法。”
“可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是吗？”沃伦抬起头，将视线从咖啡杯上移开。他注意到蓝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你能再走近一点吗？”
机器人立即靠近几步，站到舰长的座位旁。
“我本该给你一拳的。”沃伦放下咖啡杯，转动椅子对他的机器人扬了扬拳头，“不过我知道，作为一个成熟的指挥官，我不应该随便惩罚并未犯错的部下。恰恰相反，由于你出色地完成了这次任务，你理应受到褒奖。是的，褒奖。但是我做不到。蓝，我理解你的立场。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自然人，也不具备自然人的权利。从某种角度上说，机器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要牺牲。这些我都懂。可是作为沃伦斯利姆，不是霞光号的指挥官沃伦，而是在你的陪伴下度过了十三个地球年的沃伦，我真的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气恼。你应该更狠一点，彻底打消我想要孤军深入的蠢念头！这样看来我反而更加应该给自己一拳！当然，我不会真的做这种傻事。蓝，我想我说得可能有点乱。我是说，我大概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今后在你计算损失的时候请将我的精神损失也考虑进去，不要再说出随随便便重造一个你就可以，像是这样的话了。”沃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机器人。
“嗯，我明白了。”
沃伦呼出一口气。“所以，结果就是，既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你白白完成这次任务了。”他将椅子调整回原来的方向，“把你获得的资料放给我看，必要的时候做出解说。”
“好的。”
蓝迅速回到他的座位上，将耳后的白色连接线插入端口。存储在他体内的讯息要比他传回来的质量更高，这是他直接调用内存储器的原因。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图像。画面紧接着沃伦上次看到的蓝进入圆形竞技场的时候。拖着肉甲虫的飞艇在内外两堵墙的中间停了下来，蓝顺势躲到阴影中。
这个地方的能见度很低。沃伦估计鳄鱼大概有自己的办法分辨方向，否则他们的飞艇早就一头撞在墙上了。他听到了几句急促的交谈声，鳄鱼的语速比地球人更快一些，他们的声音中混合着很多古怪的喉音。
大约半分钟后飞艇再次启动，通过另一个门洞进入内层的围墙。蓝又用了和上次一样的办法躲在肉甲虫下面混了进去，这次他小心地避开了特殊磁场。在下一个镜头中，蓝已经来到了竞技场的中心。
“天啊，那是什么？”沃伦指着画面中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问。竞技场内部的光线要比外面好上一些，但依旧雾气缭绕。
“一个克拉克德星人。”蓝回答道，“各项数据都表面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克拉克德星人。至于他的体型为何如此巨大，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分析。不过根据查理的说法，这应该是他们的领袖。你看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鳞片。”
“可查理说他们的领袖只比普通鳄鱼‘高一点’！”沃伦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这个庞大得离谱的克拉克德星人。他趴在地上，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巨鳄，体长足有三十米。
“我也认为这种情况是违反常规的。在通常情况下，克拉克德星人的领袖应该没有那么大。”蓝陈述道。
“他们在干什么？那是我们的肉甲虫吗？他们把所有的食物都献给了首领？”沃伦皱起眉头。
画面上，原本坐在飞艇上的五个克拉克德星人正费力地将一长串肉甲虫拖到他们的首领面前。这些食物几乎瞬间就被巨鳄席卷一空。随着他晃动巨大无比的脑袋，食物的残渣纷纷从齿缝间掉落，还有一条还没死透的肉甲虫好像卡在了他的两颗牙齿中间，他不得不猛地用脸颊敲击了几下地面好把肉甲虫震下来。
“这家伙看起来可不怎么健康啊……”沃伦满怀恶意地笑了笑。
“首领的各项生命指标都很低，但奇怪地是，他的新陈代谢却很旺盛。这就像是一个正在焕发出青春的老人，他甚至有可能正在返老还童的过程中。”
“我明白了！”沃伦瞪大眼睛，“他们正在用喂食延长首领的寿命！”
“这个推论成立的可能性很高。”蓝在分析了片刻后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沃伦自言自语道，“鳄鱼不是第一天在宇宙中旅行了，他们突然占领了一个星球，不允许任何人在附近出入，然后又突然一下子集体衰老，这种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认为所有的事都跟我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有关。顺便一提，他们的首领很敏锐。”蓝指了指画面中的巨鳄，“他差一点就发现我了。不过我还是成功避开了他，进到了后面的区域。”
画面中蓝突然退到墙边，在那儿贴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缓慢地沿着墙壁移动。他绕过克拉克德星人的首领，向着竞技场的另一面走去。竞技场中的地面突然变得凹凸不平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铲子在地上挖了好多坑。蓝设法走到了一个坑边。
“是蛋！这些鳄鱼在产蛋！”沃伦惊讶地叫道。他看清了坑里的东西，那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椭圆形卵，每一个坑里都有成千上万个。
“蓝，你能计算出大概有多少枚蛋吗？”
“这些蛋的总数大概在三百万枚左右。”
“见鬼！要是这些鳄鱼全都孵化出来，那将是一场灾难！它们会把周围星球上活着的东西全都吃完的！孵化期呢？生长期呢？蓝，告诉我还有多久才会发展成那种情况！”
“关于这一点，数据不足，暂时无法分析。不过这些蛋的生命迹象都很弱，只是勉强达到存活标准而已。克拉克德星人看起来也并不打算立即孵化它们。”
“咦？那这群鳄鱼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来度假顺便产蛋吗？”
“我还拍到了克拉克德星人交|配的场面，你要看吗？我想这可以解释他们的集体老化。”
“当然！快放给我看！”
蓝将画面快速切换到另一个蓄着水的坑洞边。这个坑还只是半满，数千枚白色的卵静静地躺坑的一边，不算太浑浊的水刚好没过了它们中的一大半。两个克拉克德星人正趴在坑边，一个紧紧压着另一个。
“蓝，这是什么？”沃伦疑惑地皱起眉，他在高清画面上看到了一些模糊的部分。
“我在上面加了马赛克，根据联……咳咳……未成年人不应该观看到这样场景。”
沃伦无力地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眉心：“蓝，这只是两条鳄鱼在交|配。”
“克拉克德星人属于智慧生命。”蓝坚持道。
“见鬼！你觉得我会因为观看这个受到不良影响吗？”
蓝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分明是非常肯定这一点。
“好吧，好吧！”沃伦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打马赛克好了。反正我对鳄鱼的某些器官也没兴趣。”
“等你满21岁我可以再放给你看的。”蓝像是要表达出他的妥协。
“不不不，我真的……对这个……没兴趣！”
蓝皱眉：“……”
沃伦：“我是说对鳄鱼的性，不是所有的！”
蓝：“喔。”
无论如何，在沃伦和蓝的讨论结束后，需要打马赛克的部分也终于告一段落了。趴在上面的那个克拉克德星人从女伴身上爬起来，缓缓走到一旁。
沃伦完全不理解对于根本不知道衣服为何物的克拉克德星人，只在交|配的时候给他们打马赛克到底有何意义。他看了一眼蓝，决定还是将这句吐槽留在心底。毕竟，作为一个成熟的飞船指挥官，在利益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他不应该挑剔部下的思想。
还趴在原地的克拉克德星人向坑中央爬行了一小段。半分钟后，她开始产蛋。大概生了足有两百多枚才停下，重新爬回坑边，站起来，和男性克拉克德星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他们的生命力比交|配前下降了90。”蓝解释说。
“你是说，鳄鱼是因为产蛋而急速衰老的？”沃伦有些疑惑于这个结论。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种爬行类生物会因为繁殖而快速老死，不过在昆虫中倒是有不少例子。
“嗯。”蓝点点头，“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性。”
“这些鳄鱼！他们一面把自己的首领养成一个胖子，一面把自己弄得精|尽人亡。呵！这可真是有趣的习俗啊！蓝，我们走！”
“去哪里？”
“老酒馆。我想我有办法赶走这些鳄鱼了。”沃伦自信满满地说。
地面战争
“联络周围区域内所有商会和独立船主，就说沃伦斯利姆带回了关于鳄鱼的重要情报。”
沃伦和蓝再次踏入老酒馆。他在几个酒客的注视下走到机器人酒保面前，用自己的id发起了小范围会谈邀请。几分钟后，虚拟影像开始陆续出现。沃伦在蓝的陪伴下走到虚拟区域内，向众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欢迎大家！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再等一等，也许有人会想要直接过来，毕竟这关系到彻底解决鳄鱼的问题。”
沃伦的推断并没有错。不久之后，老酒馆的木质百叶门被连续不断地推开，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然后，有好几个本来已经使用虚拟投影来到这里的人，在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到”后，又改坐飞艇过来和沃伦面对面地会面。
大约二十分钟后，沃伦周围已经聚集了不下两百多，其中只有少部分是虚拟影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次会谈的不同寻常。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沃伦率先开口道。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老成的男孩儿身上。
“首先，我的名字是沃伦斯利姆。这边这位是蓝，我的部下。这一次，我们不仅从鳄鱼的基地中带回了准确的情报，还找到了有效赶走他们的方法。”沃伦对众人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先简单陈述了克拉克德星人是因为产蛋才会盘踞在那一片区域的事实，然后他又讲了鳄鱼们急剧衰老的现象，关于体型巨大的首领，以及他个人对克拉克德星人食量和忍饥能力的推断。
“所以说鳄鱼就快要集体老死了，而他们的蛋还不会那么快孵化出来？这可是个好消息啊！”人群中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的确如此。不过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就此高枕无忧，等待这件事自行解决。”沃伦说道。
“为什么？”
“我们必须考虑到一种可能，万一他们想在那片区域里孵蛋呢？他们花了那么多功夫改变那里的磁场，难道会轻易放弃那些星球吗？假设他们真的要利用特殊的磁场来孵蛋，那么那些蛋一天不孵出来，我们就一天无法通过那里，情况在根本上没有出现好转。他们的数量的确急剧减少了，但在星际战争中，人数一向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手里还有五艘中型飞船，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靠手头的船打赢他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追加投资吗？这可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所以说我们不能发动星际战争。”沃伦耸了耸肩。
“可你也说了我们不能干等着！”
人群中有几个开始对沃伦怒目而视，蓝稍稍踏前一步，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
“是的，那也是我说的。既不能发动星际战争，也不能毫无作为，放在我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沃伦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露出微笑，“发动一次地面战争！”
老酒馆内顿时响起了许多抽气声。
“你要我们进行一场登陆战！先不说怎么才能确保安全着陆，我们只有这么点人，难道跑去给鳄鱼塞牙缝吗？”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沃伦的主意荒诞至极。
“首先，我有办法确保百分之百登陆成功。其次，不要忘了，那是一群快要老死的鳄鱼，他们身上甚至没有佩戴任何远程武器！我们唯一需要小心的是还没有进行过交|配的鳄鱼，他们的身体比我们强壮，这一点从他们可以轻易猎食到大型动物就可以看出。但是我们有先进的远程武器，我们有强大的机器人，这两点可以保证我们在地面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当我们的人和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无法利用飞船的火炮向我们发起进攻。”
在星际大殖民时期提出要进行一次地面战争，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沃伦的解释下，不少人开始动摇。为什么不呢？地面战争的成本不高，如果可以用机器人代替地球人参战的话，那就更加没有危险性可言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另外，我们还有一项极大的优势，这保证了鳄鱼不会破釜沉舟。我们根本不需要把所有的鳄鱼都杀光。只要占领‘竞技场’，用里面的蛋作为要挟，就可以逼迫他们离开。他们辛辛苦苦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产卵吗？他们是绝不会放弃那些蛋的，更加不会让那些蛋和我们同归于尽。”
沃伦的话让更多的人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那要怎么说服他们离开呢？”一个男人狐疑地问。
“克拉克德星人不是动物，他们是有智慧的生命。在战场上取得优势之后，我们可以选择跟他们谈判，让他们先离开，然后再交还那些蛋。分几次交还，在周围布防，监视克拉克德星人的行动，这些都是保障那块区域不被再次占领的有效方式。关于谈判的技巧，你们比我懂得多。地球人不可能在这一点上输给鳄鱼吧？”
沃伦的信心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不禁露出笑容。
“说说要怎么才能安全登陆吧！”人群中有人大声问。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还没得到我应得的酬劳呢！”沃伦对着众人缓缓点头。他有些后悔没有买一顶老式的宽沿羽毛帽，这样他就能像戏剧中的人物一样，做出一个华丽的转动帽子的动作了。
很快，经过协商，沃伦的酬劳——10块深空晶体——被送到了他的手中。将这笔财富交给他的人正是之前给他提供过情报的肉类供应商查理。沃伦笑了笑，把其中一块深空晶体递还给查理。
“这是你应得的，别忘了考虑我的提议。”他在查理的耳边小声说，然后回过头。
“好了，关于如何才能安全登陆，这个情报就当是我免费送给大家的好了！首先，我们需要一些迁徙型肉甲虫……”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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