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案 作者:通隐

    第2节

    霍文才领到警服的时候脸上一抽,警服是旧的也就算了,可警剑钝成这样是怎么回事?这能砍人么?不过还好有手枪。

    于贤看出了霍文才的疑惑,笑着说道:“上任陈厅长接任警察厅之后没给巡警的警服新置过,这剑也是他留下来的。而且警察厅的厅长中饱私囊,所以咱们的警费依靠的是房捐。”

    所以,这警察厅其实每月能够按时发放警饷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新的警服。

    知道真相得霍文才有点欲哭无泪。但是在佛山,看那些警察光鲜得很啊。

    他的问题于贤给他解了惑——警务处应当掌控整个省的警权,但是各县的被地方长官控制了,咱们这警务处对那些地方长官来说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这警察厅里面的可没表面的这么简单。自从这位民国初年军阀龙都督上台之后诱杀上任陈厅长之后,为了获得更多的花捐,当初被军政府和陈厅长禁止的赌博和娼寮妓艇再次复业。

    所以现在的广州城,可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

    “魏哥原不是军政府军事部部长么?龙都督投靠袁大总统,这魏哥怎么为龙都督干起活来了?”霍文才不解啊。

    “魏哥不是在帮龙都督干活也不是投靠袁大总统。他留在警察厅是为了广州城的百姓。若是魏哥投靠龙都督,当初就不会带兵和龙都督还有陈都督的人打起来了。魏哥啊,为的是广州城的百姓,为了生活在广州城里自己最重要的人才会在警察厅任职。”

    所以当初他才会带着自己的兵将两边的人带到城外打起来。

    不然,这广州城将会沦为战场不可。

    现在军阀割据,政权动荡。即使是在战场上你我死活地厮杀过。为了某种目的也会互相放下干戈相处起来。

    “这警察厅里的事情复杂得很,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来,我给你安排一下给你介绍一下兄弟们。”于贤拍拍霍文才的肩。霍文才将那把钝得不行得警剑入腰间得鞘便跟着于贤去认识一下其他巡警。

    魏宗手下的人都是当初他在军政府里带的兵,军政府解散之后这些兵无处可去,魏宗到警察厅任职之后便将自己的兵召回来在警察厅当差。

    于贤将霍文才介绍给底下的兄弟们,霍文才很快融入到这些巡警中间。于贤将霍文才分到晚班,和另外一位巡警兄弟马文瑞夜巡逻太平路和丰宁路。一个月交替一次班。

    每天从下午五时到凌晨三时。每隔两个小时巡查一次,但马文瑞告诉霍文才,用不着两个小时巡逻一次。晚上基本无人查岗,三个小时巡查一次都没人知道,后半夜的时候找个地方睡一觉时间一到回家便可。

    这差事对霍文才来说轻松不已,而且每个月还能拿11块银元。

    马文瑞带着霍文才到太平路和丰宁路认认路并和红屋里白班的兄弟认识认识。相比繁华热闹的太平路丰宁路显得比较萧条。

    “戏院。”人群中,霍文才望着这太平戏院道。

    两人停下脚步目光放到向戏院,马文瑞说道:“这可是我们广州远近闻名的乐善戏院,里面唱的《酒楼戏凤》可好了。”说着,马文瑞便哼唱了两句。

    “我听说在广州城有千里驹先生的戏?”霍文才眼中一亮。

    有着“花旦王”之称的粤剧千里驹先生无人不知,他唱的《金叶菊》、《燕子楼》早就传遍了广东各地,就是佛山,也有戏班会把这千里驹先生的戏学了去。

    “听说千里驹先生的每一场戏都挤满了人,也不知道下次千里驹先生的戏是在什么时候。”马文瑞说道。

    “如果有消息,一定来看千里驹现在的戏。”霍文才接口。

    “拿也得买得到票。”马文瑞说道。

    两人谈着继续认路去了。

    马文瑞带着霍文才认了路之后便约定下午的时间在警察厅汇合便各自离去了。霍文才到陈家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问住宿的问题。他不可能在陈家长住,所以这问题得解决。不知道警察厅有没有安排的住宿问题。

    霍文才折回去问起魏宗这事情。

    魏宗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警察厅有住的地儿,但灯笼街有处多年不住的老宅子。是陈家的一处房产。你要是想住警察厅的地儿,后面就是。要是想住在灯笼街,拿上这串钥匙到外面找个车夫拉你过去,灯笼街往里第七幢房子便是了。”

    霍文才拿起桌子上的钥匙:“我住灯笼街。”

    “行。下午五点之前我和阿生会回家,你收拾一下,到时候到家里吃个饭。以后经常到陈家串串门。”魏宗笑着说道。

    “好的魏哥。”霍文才拿起钥匙便去了。

    ?

    ☆、第五章:太平街第一夜巡逻

    ?  霍文才先到陈家拿了自己的行李,福伯知道他要到灯笼街的那幢空屋子去住的时候便收拾了一些东西给霍文才带过去,霍文才没有推迟。他带着东西到坐上黄包车到灯笼街下。

    灯笼街街道比较狭窄,两旁的屋子都是用的砖瓦竹木建成的,一条街下去,几乎全是做灯笼的人家,这些人家门前挂满了大小各种形态和颜色的灯笼。这也就是被称为灯笼街的原因。霍文才拿着自己的行李找到那撞房子,这房子很小分为上下两层。这一看,就知道以前是商铺用的,下面开铺,上面放货或是给伙计住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小院子厨房。这房子和其他房子一样是砖瓦竹木建成的。霍文才拿着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从里扑面而来的沉闷味道让他觉得有些呼吸苦难。

    霍文才进去将手里的行李丢在地上然后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把这小房子查了一遍。

    真的就只适合一两人住的房子。以前不知道是做啥生意的,一层留下的柜台上积满了灰尘,二层是小厅和放了一张床和一柜子还有一椅子的小房间。霍文才将二层房间的窗户打开透空气,从二层窗户对的便是灯笼街。霍文才挽起袖子便收拾了起来。

    旧物太多,霍文才将一层的柜台连同用不到的东西全部搬到后面的小院子放着,留下的都是桌椅茶具等用得到的东西。霍文才收了很久才将这房子全部收拾个干净。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个透。看看日头,霍文才到后院里脱了衣服打水往头从上而下淋下去,福伯给他备的东西真是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就着清凉的井水给子自己洗了个遍,然后拿上福伯给自己备的毛巾擦干。

    霍文才脑袋上的头发被他擦得乱起了起来,轮廓分明的脸十分坚毅硬朗。就是霍文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在女人眼中是吸引人的。

    霍文才收拾好之后便换上警服别上警剑和手枪把门锁住便往陈家去。

    这路,霍文才走了一遍便知了。

    到了陈家之后,刚好也是四点多。陈随生和魏宗都在家。

    “霍兄弟,灯笼街的房子还喜欢么。”魏宗笑着说道。

    “谢魏哥,那房子很适合我。”霍文才笑着回答。

    “灯笼街那房子是很久以前我娘开的一米铺子,爹娘出事之后我便关了。”陈随生淡然地说道,他没想到魏宗竟然把钥匙拿了给霍文才让他去住。

    “今天霍兄弟第一天成为咱们警察厅的巡警。来,咱们为霍兄弟庆祝一下。”

    因魏宗提前知晓,这饭菜早早准备好了。三人吃起饭来再聊了会之后,霍文才听到钟楼的声音之后便告辞离开。

    “霍兄弟,有空来常来陈家。”

    “好。魏哥,师弟我先去了。”

    霍文才告辞了两人到警察厅的时候马文瑞已经到了,两人汇合之后便去太平街和丰宁路巡逻并和红屋里的白天巡逻的兄弟交了接。下午五点的时间还早,大街上人来人往。

    巡查了一遍之后,并没发现什么事情。

    “以前最乱的时候,广州城每天几十次盗窃,被劫杀的人每天就有二十宗以上。现在陈厅长不在了,那些匪患又卷土重来。太平街来往戏院看戏的都是贵人。文才兄弟,晚上你就能见识到了。走,咱们到红屋里休息休息。要是有啥事,百姓都会到那里找我们报案。”

    两人便到红屋里去了。

    这红屋刚建成,为了方便城里的百姓认得便在屋子外墙刷上一层红色,所以这城里的百姓都给这巡警小屋子成为红屋。这红屋分散在广州城每段街道上,负责值班的巡警巡逻完毕之后便呆在红屋里,有的老百姓遭了窃或是遇见其他事都会到红屋找巡警。红屋很小,里面只有办公桌、本子、考勤薄和文具。据马文瑞说以后还会在红屋里装上电话。

    “装电话,这得花不少钱吧。”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霍文才和马文瑞谈了起来。

    马文瑞嘿嘿一笑:“我看悬。”

    他们的警饷能不能按时发都是问题,说装电话,这得到龙都督舍不舍得把银子漏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太平路的喧嚣随着夜晚的来临渐渐安静下来,属于夜晚的繁华才刚刚起。

    两人分头行动。马文瑞去巡查丰宁路,他巡查太平路。

    霍文才再次来到乐善戏院前,灯火通明的戏院前那些穿着洋气或是富贵的人有的坐洋汽车来,有的坐黄包车来。

    乐善戏院前有今晚演出剧目的广告,今晚出演的有七个剧目。剧目有《夜出头》、《酒楼戏凤》、《大闹金山寺》等。霍文才在乐善戏院呆了一会之后,便继续巡查去了。转了一圈回到红屋的时候,看到马文瑞捆着一12岁左右的孩子丢在红屋的角落里。

    “犯了什么事啊。”霍文才拉着椅子坐下。

    “偷、偷东西。”那孩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脸色煞白害怕眼前的巡警将他关到牢狱里去了。

    “你爹娘呢。”霍文才继续问道。这孩子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以前在佛山的时候,父母病死之后,贫穷的亲戚不管自己白天流落街头乞讨,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会去偷东西填饱肚子。幸好之后遇见了师傅才让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还练了一身的功夫。

    “他爹娘在辛亥年的时候死了。这小子不是第一次被我逮住了。你说说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马文瑞摇头。

    要不是自己出手再次把他抓住,他非得被人打死不可。

    “文瑞兄弟,你要把他送到监狱里吗?”霍文才问道。

    “要送,我早就送了。小子,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把你送进监狱。”马文瑞上前将他解开。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小孩保证到。

    “我信你才见鬼了。”马文瑞嘟囔地说道。小孩被解开之后撒腿就跑,霍文才伸手拎住小孩的后领子。小孩惊惧地看霍文才,霍文才从口袋里拿出四个铜圆:“拿去吃饭吧。”

    小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将霍文才手中的铜圆接到手之后,拿孩子便跑了消失在昏暗的街头之中。

    “文才兄弟,你不必同情他。这广州城这样的孩子多着呢,你要想帮助真的帮助不了。”马文瑞说道。

    动荡不安的世道里,很多在广州城里流浪的人群。这些人有的走上了盗窃杀人的道路,有的被贩卖到国外为劳工。

    霍文才不是善人,只是那个孩子恰好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罢了。

    霍文才叹了一口气:“不知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安定啊。”

    马文瑞接着道:“恐怕我们到死都没法看到了。”

    午夜钟楼响起12点的钟声,马文瑞对霍文才说道:“文才兄弟。我去找个地儿睡一觉,你要一起么。”

    “不了。”

    “那我去找个地睡一觉。两点多时回来。”

    “去吧。”霍文才笑着和马文瑞挥手。马文瑞离开之后,霍文才再次来到乐善戏院。此时,乐善戏院的戏已经接近尾声。门前的招待送着客人离开。

    霍文才看戏也演完了便在太平街和丰宁路巡查起来,一溜圈霍文才现在知道了马文瑞为何会找个地方睡觉了,这夜巡剩下的时间里虽然不短,但确是难熬的。

    霍文才巡逻着太平路,街头一只狗咧着嘴对着霍文才叫唤。霍文才记得这只狗,傍晚的时候,这只狗窜在太平路的街巷里找吃的。是只流浪狗。

    黑暗之中,这只狗的双眼泛着绿幽幽的双眼对着霍文才凶猛地咧着嘴作出防御的姿态。霍文才有点莫名其妙,这狗怎么敌视自己起来了。

    午夜寂静的街巷之中,只有狗的叫声在回荡着,莫名地变得有点瘆人。

    霍文才往前一步,那只狗便后退一步。

    “喂,狗兄弟。我没拿你怎么样,你怎么对我凶起来了。”霍文才说道。

    那狗凶猛地叫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靠近你。你别叫了,你这叫声怪瘆人的。”霍文才抖了抖眼睛左右瞄了瞄,他总有种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感觉。

    霍文才想离开,自己的肩头忽然被一只手搭住,霍文才生生地吓得“喝!”了一声。

    “呵呵。”一道轻笑声响起,那只狗收敛了叫声随即趴在地上安静下来了。霍文才被吓退了一步看到来人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人啊!”自己还以为遇鬼了呢。霍文才也认出来了,这人是当初给自己指路的年轻人。

    对方抱歉一笑:“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霍文才摆手道。

    “原来你是巡警。”对方看着霍文才一声的警服和腰间的佩剑和□□便知晓他现在的差事。

    “今天刚当的差,那天我就想问你名字,今天再遇见你真是有缘了。谢谢你啊,你叫什么?”霍文才问道。

    “张绝。”对方含笑回道。

    “我叫霍文才,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霍文才道。

    “戏院里听戏,正要回去。”

    “大晚上的,我送你回去吧。”霍文才道。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条街,离这不远。”张绝谢绝了霍文才的好意。

    “那我就不送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红屋找我。”霍文才道。

    “好。”张绝转身离开去了。

    霍文才继续巡夜去,那种瘆人的感觉消失了。

    那只狗安安静静的躺在原地,仿佛之前凶猛的姿态就不曾出现过似的。

    ?

    ☆、第六章:半夜三更有鬼唱戏

    ?  霍文才回到红屋。两点多的时候,马文瑞打着哈欠回来。

    “文才兄弟,咱们再巡逻一次就回家吧。”马文瑞说道。

    “好。”霍文才道,他有个想去的地方。

    两人一起在太平路和丰宁路巡查一遍之后便分头回家了。马文瑞的家和霍文才的方向真好相反,两人在红屋分开之后,霍文才沿着太平路回去。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寂静的太平路里,忽然一道从远到近飘来的戏腔让霍文才停下脚步:

    谁在唱戏?可真好听。

    霍文才循着这唱戏的声音来到乐善戏院的门前。

    “里面么?”霍文才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戏院。昨晚戏班子的演出早就结束了,而且从戏院里黑洞洞的,窗户里一点透出的光都没有。

    是在练唱的正旦吧。

    霍文才站着听了一会,真进去看看啊。听了一会之后,霍文才才抬起脚不舍得离去,在离开太平街之前,那唱戏的声音忽明忽现飘进自己的耳朵。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刹那,那唱戏的声音戈然而止。

    霍文才浑身一寒,他回首看看太平街,这太平街上除了几盏昏暗的灯光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而自己所站的外街,有为了多赚一个铜圆夜里拉着黄包车载人过的声音,有下半夜翻找食物的流浪汉还有夜猫叫声。

    外街那些微小的喧嚣和寂静的太平街对比,太平街仿佛是条没有生命的街道似的。这诡异的感觉让霍文才心中不寒而栗。

    霍文才甩掉怪异的心思抬起脚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霍文才再次来到名荟饭店舞厅前。那门前门侍看到他一声警服讶异了一下但并没有上前攀谈。不一会,自己想见的那人出了门。在唐曼珠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她对着前个晚上还是乞讨人士的现在变身成巡警的霍文才微微一笑,霍文才脸上一烧,他上前:

    “唐小姐。”

    “霍巡警。”唐曼珠停下脚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唐小姐叫我文才吧。”霍文才摘下警帽有些害羞地抓抓头。

    唐曼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是说道:“你到这里,不会是来找我吧。”

    “我、我只是来巡逻,对,我只是来巡逻恰好经过这里看到唐小姐而已。”霍文才有些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唐曼珠这身的气质满足了所有男人对女人完美的幻想。

    听了霍文才的辩解,唐曼珠轻笑,这笑得霍文才脸上烧了起来。

    霍文才的内心“噗咚,噗咚”地跳动着,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其实我……”

    “曼珠,这是谁啊。”名荟饭店舞厅打开,一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着烟斗,留着上唇短胡子,那头发油亮地往后脑勺梳去留了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的是黑色马褂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唐曼珠的身边,唐曼珠挽住铁爷的右手:“铁爷,是个夜里巡逻的小朋友罢了。”

    “嗯,我们回去。”

    “是,铁爷。”说完,两人挽着离开了。霍文才茫然了一下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那个叫做铁爷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霍文才忽然觉得烦闷不已。

    霍文才郁郁地回到灯笼街,凌晨三点的灯笼街很安静,两边挂着点起来的红色灯笼照亮了整条街——

    这街道犹如黄泉路。

    霍文才随手随手提了一人家的红灯笼留下两枚铜圆便提着回家去去了。霍文才回到二楼房间之后将红灯笼挂在窗边,霍文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唉~

    “唐曼珠,曼珠……”

    这可是一眼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呢。

    昏昏沉沉之间,霍文才渐渐睡去……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隐隐约约之间霍文才再次听到了太平街上乐善戏院里正旦唱的戏……

    日上高头,霍文才醒来。他有些头痛,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他梦到自己在戏院的剧场里看戏,可这空旷的剧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看戏,台上是一个唱着戏的正旦,无论霍文才怎么看,都看不清这台上之人的脸。

    霍文才打了个哈欠,洗漱之后人变得精神不少。听大钟楼的声音,还是早上十点这离着下午上岗的时间还早,霍文才在小院子的厨房里折腾了一会,再到外面买了点食材终于弄好了自己在广州城的第一餐。

    即使做的不好吃,但霍文才吃得心满意足。

    霍文才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大广州城的大街上逛了起来。这广州城太大,他想熟悉熟悉这还未拆城墙的广州城街道。霍文才转了上下九、十三行、杨巷、恩宁路、桨栏路、文德路、象牙街还有沙面岛那边的水上街巷等,一溜圈下来,这也差不多熟悉了。

    霍文才的脚程很快,下午回到家开火做饭吃了之后换了警服配上武器便到警察厅和马文瑞汇合。两人在于贤那里登记签到报道之后便到太平街和红屋里白天值班的兄弟们交接。

    白天值班的兄弟回去之后,两人巡逻了一遍便回到红屋坐在椅子上四只脚搭在窗下的椅子上对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霍文才想起昨晚晚上的事情,马文瑞是广州本土人,或许和他打探点消息能知道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文瑞,你知道名荟舞厅么?”

    “知道。那地方只要有钱和权才能进去。”马文瑞说道。

    “那这舞厅来头不小啊。”霍文才假装吃惊地回道。

    “那可是,广州城里的大佬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叫曹铁,人人称为铁爷。你看看广州城,如果分为几块,南方那一块就是他的地盘,自从军政府倒了龙都督上任之后那些赌博和娼寮妓艇已经复业了,龙都督在他手中拿了不少花捐。这名荟啊就是他手底下的舞厅之一。”

    龙都督上任之后,赌场和娼寮妓艇在广州城已经成为合法产业。龙都督从这些赌场和娼寮妓艇中捞了不少花捐。军政府所做的努力已经崩溃,广州城比明面上的更加混乱。

    谈起名荟舞厅,马文瑞来了神。他接着说道:“名荟舞厅里面的歌女和舞女可漂亮了。特别是那个叫做唐曼珠的歌女,哪个男人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放便被吸了魂似的。我以前见过她一次,她陪着铁爷来看戏,虽然只是一眼,但她不愧是广州城最美的女人。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长的什么模样。”

    “她和铁爷什么关系?”霍文才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想从别人的口中确定。

    “她是铁爷的女人。”马文瑞话让霍文才心沉了下来。

    果然,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两人和昨晚一样巡逻,到午夜的时候马文瑞和霍文才打了个招呼又去睡了。

    霍文才巡逻太平街,在经过乐善戏院的时候,乐善戏院早已经关门散场了。霍文才继续往前走,忽的从戏院里传来缥缈的唱戏的声音——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霍文才停住脚步走到乐善戏院门前,乐善戏院的大门是关着的。

    又是昨天晚上那个练习唱戏的正旦么?

    霍文才站着听着渐渐入了迷。

    真是好听的曲儿,真想进去看看里面唱着这个戏的正旦是谁?

    “文才?你怎么站这里?”马文瑞的声音将霍文才的神志拉了回来,里面传来的戏也消失了声音。

    “诶?你刚刚不是去睡了么?”霍文才看马文瑞,马文瑞脸上有着刚睡醒的疲态。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我回红屋找你没找着,想着你是巡查去了,就沿着太平路找你了。”马文瑞说道。

    不对!

    不对!

    霍文才莫名觉得毛骨悚然。他记得他才刚刚马文瑞分开,怎么现在就接近凌晨三点了?难道自己在这戏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个小时?

    霍文才脸色有些煞白,看出霍文才有点不对劲,马文瑞急忙道:“文才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走,咱们一起巡逻一圈就回去。”霍文才摆摆手。

    “好。”说着两人便一起巡逻起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霍文才想起那诡异的唱戏声音,便说道:“文瑞,你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乐善戏院里传来的唱戏的声音?”

    “没有啊。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哪个戏班在里面唱戏啊。”马文瑞说道。

    “那以前,有没有遇见过午夜唱戏的声音。”霍文才问道。

    马文瑞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有。”

    霍文才感到自己手脚冰冷,他觉得自己遇见诡异的事情了,这事情还和乐善戏院有关。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马文瑞疑惑地问道。

    霍文才露出僵硬的笑容:“没有。”

    两人一起巡逻完之后便分开回家,霍文才抬脚要穿过太平街经过乐善戏院的时候,那乐善戏院又传来了唱戏的声音。霍文才头皮一炸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人的背影,自觉有伴的霍文才上前:“喂,兄弟。”

    对方回身:“巧了,霍巡警。”原来是张绝。

    霍文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逛呢。”

    张绝笑着回道:“在外面弄丢了玉佩,所以出来找找。”

    “那找着了么。”

    “已经找着了。”张绝拿起手中的腰间玉坠在霍文才眼前晃了晃。

    “找着就好。”张绝这玉佩可值不少钱,而且是贴身衣物。要是弄丢了真是可惜了。

    “我家到了,告辞。”张绝站在一宅子前。

    张宅。原来他住在这里,可是以前自己怎么从未注意到呢?

    “告辞。”霍文才抱拳。有张绝陪着走了几步路程,那种让霍文才感到寒毛直竖的感觉消失不少。

    他快步离开太平街,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刻。霍文才感觉自己从阴间回到阳间似的。霍文才没多留脚步匆匆的回家去了。

    到了灯火通明安静不已的灯笼街霍文才点了自己白天挂在门前的红灯笼便提了上了去。

    静谧的灯笼街被红灯笼照得通红一片——如黄泉大道。

    ?

    ☆、第七章:张绝

    ?  霍文才被噩梦折磨了一个晚上,梦中总有个穿着戏服的正旦在台上唱着戏,而他坐在下面看着,整个戏院空空荡荡就只有他和台上的正旦而已。

    霍文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

    “真是见鬼了。”霍文才抹了一把脸。今晚之后的夜晚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精神衰弱不可。霍文才起床洗漱之后随便煮了点东西边出去闲逛。

    这份差事对霍文才来说挺闲的,完了无所事事的霍文才到街头逛,这逛着便逛到了城隍庙。

    “一碗两圆,您坐。”

    咦?这不是马文瑞么?霍文才上前去:“文瑞!”

    “文才?”马文瑞看到霍文才的时候招呼道。“你先坐,我忙会。”

    “好。”霍文才坐下等着马文瑞忙完。

    难怪马文瑞晚上总是要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原来白天在城隍庙卖酒酿圆子。忙了一会之后,马文瑞端着一碗酒酿圆子给霍文才。

    “给,这请你吃的。”马文瑞笑着说道。

    “谢了。”霍文才也不推迟,一个圆子入口,真是好吃极了。

    “原来白天你在这做生意啊。”霍文才边吃边和马文瑞聊了起来。

    “我家老头子身子骨不行,每个月要拿药喝。我这不是白天没事干来赚点钱给他买药吗。”马文瑞说道。

    “那阿叔没事吧。”霍文才问道。

    “嗨~没事。老毛病,现在身体硬朗着呢。”马文瑞说道。

    霍文才真是羡慕马文瑞还有亲人在,想到自己被噩梦所折磨。霍文才便和马文瑞提到:“文瑞,这太平街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儿?”马文瑞想了想,随即说道:“若说奇怪的事情,就是太平街上的‘死人宅’吧。”

    “死人宅?”霍文才敏感地一问。

    “三年前,从北方乔迁来的张氏外地人,他们买了太平街一宅子换上了牌匾。这家人住进去之后,除了这家的少爷,这宅子里面的人就再也没出现过。里面的人不知是死是活,后来太平街有街坊说自己曾经在午夜之时看到有僵尸从他们的宅子跳出来。”马文瑞的话让霍文才心中一跳。

    张氏宅子?

    是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张氏宅子么?按照马文瑞的话,张绝便是这宅子的少爷了。

    可张绝自己遇见过两三次没啥问题啊。

    “文瑞,你信街坊的话?”

    “不信。”马文瑞理所当然的摇摇头。这到让霍文才意外了一把:“为什么?”

    “我夜夜巡夜,我啥都没见过。街坊说看到,我看那是看错了,他看到的一定是个一拐一拐的瘸子。”马文瑞说道。

    “那你见过那张氏宅子里的少爷么。”

    “见过几次。只是没搭过话。”马文瑞说道。

    马文瑞的话让霍文才安心不少,他相信帮助过他的张绝是好人。

    “那除了这怪事之外还有其他怪事么?”

    “没了。”马文瑞摇摇头。

    “来碗酒酿圆子。”

    “好咧。我先忙。”

    “好。”

    马文瑞继续忙自己的摊子的事情去了,霍文才将剩下的圆子一口倒进嘴巴里然后和马文瑞打了声招呼便在城隍庙里瞎逛起来。

    城隍庙里挺热闹的,那些阿婆阿婶拿着香纸去拜城隍爷。霍文才经过一算命先生的摊子前,那留着辫子带着黑色帽子和黑色眼镜的算命唤住霍文才:“年轻人,请留步。”

    霍文才左看看有看看。

    “说的就是你。”

    霍文才有些莫名上前。

    “坐。”

    霍文才坐下,他想看看这江湖骗子玩什么把戏,这样的骗局他见得多了。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灾。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怪事了?”算命先生说道。霍文才心中一紧。

    “我最近好得很。”霍文才脸色不变地回道。

    “别骗老道,你身上冒着一股黑气,你是被东西给缠上了。”算命抚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霍文才惊了,这算命的还真是有两下子。这几天他的确是中了邪似的,晚上巡逻和睡觉的噩梦让他打心里感到恐惧,但从马文瑞口中打探确实是没遇到过任何奇怪的事情,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自己要是说出来,马文瑞肯定不会相信吧。

    “你说我被缠住了,你有什么证据呢。”霍文才说道。

    那算命现在摸摸自己的胡子,他手指敲敲小桌面。霍文才了悟,他从口袋拿出三十个铜圆放在桌面上。那算命先生顿了一下继续敲击着桌面。霍文才脸上一抽,他又加上二十圆。

    那算命先生看了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是我们有缘,我就告诉你怎么化解这大灾。”

    霍文才道:“还请先生指点。”

    那算命先生的手指动了动,过了一会之后便说道:“你被枉死鬼缠上了,这鬼还是个厉鬼。我这里有两张符,一张你烧了喝下去,一张贴身带着一定能化解这大灾。”

    霍文才心里哆嗦了一下,果然这几天的诡异的遭遇是因为自己见鬼了。

    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上的?会不会……会不会和乐善戏院里诡异的唱戏声音有关?

    “真能解这大灾?”霍文才忐忑地问道。

    “如果不能,你随时来找我。”算命先生悠然地说道。

    “那好,给我两张。”霍文才说道。

    算命先生也不说话,只是拿手敲了敲桌面。霍文才再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圆放到桌面上。霍文才一下子失去了七十个圆,心头滴血。他来到佛山之后省吃俭用,身上已经没多少个铜板了。而且下个月才能发警饷。

    但想到晚上那些让他寒毛直竖的诡异之事,他还是忍痛将钱买平安了。

    拳脚功夫再好,也怕……也怕那些鬼怪之事。

    霍文才花了大钱买了两张符。其中一张,算命的烧了让他喝下。霍文才喝下了。另外一张符算命先生让他贴身放在身上,他小心翼翼的将符纸叠好在身上继续逛城隍庙。一圈下来之后和马文瑞打了招呼之后便回家。

    下午时间到了之后霍文才换了一声的警服带上武器将符纸放在身上安心地去值班了。

    和马文瑞在警察厅里汇合之后两人便上太平街和丰宁路红屋里和白天的兄弟们换班。两人巡逻了一番之后便在红屋里休息。

    马文瑞叨叨絮絮地家常家短。

    霍文才和马文瑞打着趣,红屋窗外经过一熟悉的人影。霍文才拍了拍马文瑞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嗯,去吧。”马文瑞道。

    霍文才便出了红屋混到人群里,前面的那人今日换了一声的刺绣长袍,即使只是背影,依旧显得十分贵气。

    张绝要去干什么呢?

    霍文才混在人群里跟着他,对于从马文瑞口中所说的“死人宅”里的少爷,霍文才是全然不信的。

    霍文才一直跟踪着张绝出了太平街上之后一直跟到到桨栏路这条药行街上。

    进了这条街道之后,两旁全部都是药行、药店。霍文才只看到张绝到了一药摊子前交腿坐下与那卖药郎面对面坐着。霍文才停下脚步——这药行街有着最有名的位元堂、善德堂、宝滋堂等药行,张绝怎么光顾这小小平凡的药摊子。目光放在要摊子的摊主身上——

    原来是位游医。

    可游医却是最不靠谱的吧。

    只见这游医留着蓬松的大辫子和刘海,身上长袍绣的怪兽,仿佛活物似的。他身边放着一药箱子,那人一笑,就跟个狐狸似的。

    霍文才在张绝没发现的情况下近距离靠近他们躲着。

    “您的药。”那云游大夫将抓好的交到张绝手中。

    “谢谢。”张绝露出笑容接到手中。

    “从北方来的客人们在不久将来到这里。”

    “青阳,谢谢你带来的消息。”张绝脸上的笑容悲哀又冰寒。

    “不客气。”柳青阳淡淡地回道。

    “接下来,你会到哪里去?”张绝道。

    “天下之大,去该去的地方。”柳青阳道。

    “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你我有缘,自然会相见。”

    张绝拿着自己的药起身:“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一个能留住你的人。”

    柳青阳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张绝拿着自己的药告辞之后便转身回去,霍文才转身将自己的脸面对着墙希望能躲过张绝。张绝看着背着自己的巡警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霍巡警,一起回去如何。”

    被揭穿的霍文才不好意思地回身:“我只是经过。”

    张绝笑着没再说话。

    霍文才跟在张绝身边一起回太平街。

    柳青阳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露出笑容……

    霍文才和张绝一起走着回太平街的路上霍文才想起有关张氏宅子的事儿,他干着喉咙问道:“张绝,你家没人么。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抓药?”

    “家人身子骨不好,常年在家养病。所以便由我出门抓药。”张绝回道。

    原来如此,那些说着张绝一家从北方迁徙到这里除了张绝,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过的完全不了情况而以讹传讹吧。

    两人到了太平街之后,霍文才敏感地感受到太平街的一些街坊目光怪异地放在他和张绝身上。张绝和霍文才分开之后,一街坊阿婆猛地抓住霍文才的手:

    “后生仔,你怎么和这鬼屋的人一起?”

    霍文才瞳孔一缩。

    ?

    ☆、第八章:无脸戏子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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