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案 作者:通隐

    第4节

    于是,两人再次坐桌子前与灵婆面对面。

    ?

    ☆、第十二章:怨气不散

    ?  灵婆见霍文才和马文瑞意已决便没再说什么。

    霍文才和马文瑞坐回椅子上之时,灵婆将桌子上的两个小鬼雕像对准霍文才和马文瑞。霍文才和马文瑞看向那两个小鬼之时,双目便定住了。他们与小鬼对视移不开眼。灵婆口中便唱着奇怪的词来。

    恍恍惚惚之中,霍文才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乐善戏院。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霍文才站在乐善戏院看着台上唱着戏的无脸戏子喃喃自语。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在乐善戏院里,他和马文瑞再次经历了昨天晚上遭遇。霍文才气喘吁吁,分不清什么眼下到底是真还是假。

    真真假假之间,这乐善戏院里飘着的,不仅仅是那无脸戏子在唱着的戏。唯一不同的是这乐善戏院里还飘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唱词。这尖锐的唱词霍文才听不懂,但着唱词刺激着他的脑袋让他疼得脑袋要爆炸了。

    “杀了你——”最后一刻,霍文才赤红着眼睛拿着自己的剑砍向无脸戏子,但那无脸戏子将他飞身而起让他刺了个空,随即一踹将霍文才从台上踹到戏院下方。

    撞破脑袋的霍文才持剑挣扎地起来。恍恍惚惚之间,他看到了从乐善戏院外面捡来的人——

    右手上无名指上戴着的玉戒,年轻俊美贵气的男人。

    是张绝!

    “啊——”霍文才痛苦地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

    是张绝!那天晚上进门的人是张绝!

    “文才!”清醒过来的马文瑞急忙扶起倒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嚎叫的霍文才。

    灵婆口中的唱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霍文才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马文瑞着急地叫道:“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说着便将台面上的两个小鬼狠狠地往地上一砸。那落地的两只小鬼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随着这小鬼被摔碎,灵婆口中的唱词也戈然而止。而霍文才渐渐平静下来。

    “文才!文才!”马文瑞着急叫道。

    霍文才缓缓清醒过来,他脸色灰白,一片死气。

    “你们走吧。”那灵婆开口道。

    霍文才借着马文瑞起身虚弱地对着灵婆说道:“婆婆,你告诉我那个无脸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问,就去问太平街上‘死人宅’的主人。”灵婆阴测测地说道。

    “婆婆……”

    “两位请。”那灵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便将他们请出去。

    “文才,咱们走。”马文瑞扶着霍文才说道。刚看到霍文才的样子他吓坏了,霍文才的样子感觉像是中了邪术一般。

    霍文才无法,只能和马文瑞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灵婆的嘴角流下了血。

    而环着的巨型恶鬼雕像传来了“嗡嗡”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仿佛在商量着如何审判眼前的人类……

    太平街张氏宅子里。

    坐在大厅里的张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霍文才和马文瑞这边两人被请出灵婆的房子。

    头顶上的烈日晒到他们的身上,他们觉得身上舒服不少。马文瑞叹息:“得了,白跑一趟。。”

    “咱们回去吧。”霍文才道,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的事情,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两人叫了黄包车回家去了。

    霍文才刚回到灯笼街就有一小孩冲上来对他说道:“你是霍文才么?”

    霍文才有些莫名其妙:“我是。”

    “小老板让你去他家吃饭。”说着便走了。

    原来是陈随生给了两个铜圆差了外面替人跑腿传话的孩子在灯笼街等着他给他传话。陈随生抬头看看天色,自己要是步行的话到陈随生家中也差不多了。

    霍文才便转身离开灯笼街往陈随生家去。

    到了永汉路陈随生家中之后,福伯将霍文才迎到大厅。这大厅里陈随生和魏宗都在。魏宗笑着招呼:“等你脑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继续当差。”

    “谢谢魏哥。”霍文才坐下,福伯给他倒了一杯茶便退下。

    陈随生说道:“这两天的报纸全都是关于乐善戏院的案子。这案子要是找不出‘窃贼’,警察厅恐怕要赔偿乐善戏院,这赔偿的事情也会落到你们身上。”

    乐善戏院里面因霍文才和无脸正旦的打斗,现场如龙卷风过境一般狼藉一片,这让乐善戏院损失不小。魏宗接手了乐善戏院的案子让霍文才和马文瑞脱身。

    只是,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因霍文才和马文瑞是在乐善戏院里发现的,整个广州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如果没有结果,那么警察厅就得赔偿,警察厅厅长是不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分钱的,所以到时候会算到巡警的头上,可穷得叮当响的巡警们哪里拿得出钱来赔偿。

    所以,要么找出那个“窃贼”给乐善戏院一个交代。

    要么,警察厅的巡警们承担相应的赔偿。

    现在的警察厅不能耍流氓呢,在陈厅长还在位的时候他们警察厅的巡警就被扣上“神主牌”(神主牌又称「魂帛」、「灵位牌」、「魂位」等) “电灯杉”的帽子,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了。警察厅要是耍流氓不赔偿,还不知道广州城的百姓会给他们扣上什么帽子呢。

    “这事情我会处理。霍兄弟,你和我说说这段时间晚上巡逻的事情。”魏宗说道。

    “嗯。”于是霍文才将自己在太平街上巡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魏宗。

    他唯一隐去的只有张绝这个人。

    他说完之后,陈随生和魏宗都没有反驳他说话的真实性。而陈随生在听完之后便说道:“这无脸正旦唱的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他唱的是杜丽娘。这戏的是正旦和小生演的。说来倒是巧了。去年我和念姨去乐善戏院看的便是这‘游园惊梦’。这演戏的是永明戏班。”

    永明戏班?最近在乐善戏院里唱戏的戏班便是永明戏班。

    “阿生还记得这台上唱戏的正旦和小生是何人吗。”

    “唱柳梦梅的小生是叶云生,唱杜丽娘的正旦是令君如。这令君如不仅能唱正旦们还能唱武生,是永明戏班的台柱子。”陈随生道。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今年,我听说永明戏班换了台柱子,听说令君如生病卧床不起现在在老家。而且,永明戏班今年没有这道戏。”

    魏宗听了陈随生的话之后一笑:“这戏是永明戏班招牌戏之一,即使令君如真的病着大可换个正旦继续唱。只是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可惜。”

    霍文才多少也能听出点门道来了:“魏哥,难道这无脸正旦和这永明戏班有关系?”

    魏宗说道:“令君如不是病了,是失踪了。去年令君如的弟弟来过警察厅报案,但当时龙都督让人暗杀陈厅长,后邓厅长任职。这事情一乱,令君如失踪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你遇见的,恐怕是这失踪或死掉的令君如。因为在广州城里能把《游园惊梦》唱得这么好的只有令君如。”

    霍文才说道:“魏哥,我去了一趟灵婆那里。”

    “哦,那老太婆怎么说?”魏宗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和文瑞遇见得,恐怕是厉鬼。”

    陈随生淡然接口:“惨死怨气不散成厉鬼。”

    “乐善戏院的事情,不用去管了。到牢里找个死刑做替死鬼。等你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我给你换白班。”魏宗说道。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给乐善戏院一个交代也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霍文才呆愣了一下,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等等,魏哥。”霍文才急忙道。

    “怎么?”魏宗看向霍文才。

    “我想查这案子。”霍文才说道。

    “你不怕死么。”魏宗说道。

    “不怕。”霍文才想知道个始终,不然这辈子他心里会留下疙瘩心里不舒服,何况这事情还牵扯到了张绝。

    “有胆色,不愧是佛山武馆出身的弟子。”魏宗赞赏地说道。随即他继续说道:“这事情我给你拖着,你尽快把这事情给查了。”

    “是。”

    晚上,霍文才留在陈家吃饭。吃完之后便告辞陈随生和魏宗。

    离开陈家之后,霍文才看着广州城街头那穿着洋装的女人又想起了那个让他为之心动的女人。不知不觉,霍文才再次来到了名荟饭店舞厅门前。

    这个时间点,名荟饭店舞厅前进去的都是广州城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他等了一会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便回去休息了。

    回到灯笼街之后,霍文才点起挂在门上的灯笼提了进屋上了二楼房间之后将灯笼挂在窗口上。

    他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在灵婆那里遭受到的事情,现在想起脑袋还隐隐发疼。他不知道张绝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相信张绝是个坏人。所以从明天开始他要调查乐善戏院的事情,同时要去找张绝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乐善戏院。

    劳累奔波了一天再加上脑袋上有伤,霍文才想着想着便开始沉沉睡去……

    ?

    ☆、第十三章:太平街上的“死人宅”

    ?  沉睡梦中的霍文才再次陷入了梦境之中,他脖子被无脸戏子掐住难以呼吸。霍文才抓住无脸戏子的手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是他怎么都挣脱不掉。就在霍文才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只听到“咚”地一声,霍文才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他往自己额头上一摸,满是汗水。不仅仅是额头,身体仿佛是从水里泡出来似的湿漉漉的。

    原来是灯笼从窗口上掉了下来。霍文才翻身坐在床上,透着外面的光,天色开始亮了。霍文才将灯笼捡起,这是第二次了。要不是这灯笼,恐怕自己会在死在梦境之中。

    霍文才提起灯笼在自己眼前看了看,这灯笼和灯笼街上的其他灯笼没什么区别。这灯笼街并不通电,家家户户点的都是灯笼。灯笼里面可以放置一根蜡烛。霍文才和其他街坊一样,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讲灯笼点燃在家里的照明。

    霍文才拿着这普通不过的灯笼,眼中有着不经意的温柔:“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它从窗上掉下来惊醒了自己,自己早就死了这让他恐惧至极的梦境之中。霍文才将灯笼挂回窗户上。他透着窗户看外面,太阳挂在天边,清晨的广州城静谧之中带着一点神秘。为生存所迫的人们早就穿梭在广州城之中开始工作。

    清醒了,霍文才便睡不着了。

    他要做的,很多。

    他不愿,日日被这噩梦所折磨。

    霍文才下楼到小院子里的水井里打水提水给自己冲了个冷水澡人便精神不少。他到小厨房淘米生火煮了一小锅粥,这小锅粥能让他吃上一天了。然后炒了一碗咸菜。

    等粥好了,霍文才便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粥。

    吃饱喝足之后霍文才收拾了一下便出门。

    霍文才走到太平街的时候,天色已大亮。太平街本就热闹繁华,对比白天和黑夜的景象,这差别真是让霍文才心中不禁感慨几分。

    霍文才站在张氏宅子前,路过的人避他而过。

    霍文才知道,他们将这个宅子成为——死人宅。

    霍文才抬手敲了敲张氏宅子的门。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霍文才再敲了敲,等了一会之后还是没人开门。霍文才左右看了看双手便放在大门伤一推,门便被他推开了。霍文才抬脚跨了进去看到院子里摆的十几口棺材之后一悚,这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霍文才身体僵了一下。

    前院里摆着十几口棺材并种了满院的柳树,风一旦起,这树就会发出沙沙声,如同人在说话一般窃窃私语。

    难怪被人称为“死人宅”,这宅子里摆着十几口棺材能不吓人么。而且这张氏宅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棺材铺专门做棺材的。霍文才踌躇在原地,忽然有点后悔冒冒失失地进来,要是棺材里爬出个什么东西,自己还不被吓得个半死啊。

    不过,这段时间自己遇见的怪事还少么。

    霍文才口中咳了两声随即道:“张绝你在么。”

    “前厅里。”里面传来张绝的声音。

    “哦,那我过去了。”霍文才说道。随即慢慢穿过那些棺材和柳树,柳树将头顶的太阳这住,让柳树下的空气变得清凉不已。霍文才心中虽然有些惊骇,但是现在是白天,他倒是没怎么害怕。

    院子里的棺材都是黑棺。棺材棺盖缝里插着一些燃尽的香烟。霍文才心中虽然奇怪张绝家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棺材,但这些事情目前不是他该去问的。

    霍文才穿过棺材来到前厅里,厅里面霍文才坐在。他看到霍文才露出笑容,似乎是知道霍文才会来似的:“坐。”

    霍文才坐下,对面的便是前院,和那十几口棺材还有满院的柳树。

    张绝抬手为霍文才倒了一杯茶:“今日没想到你会来我宅子。”

    霍文才看着张绝心中不是滋味,开口说道:“张绝,我和马文瑞被困在乐善戏院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张绝并没有矢口否认。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霍文才沉声问道。

    “到乐善戏院自然是去看戏。”张绝温和地回道。

    “看戏?那个时间点乐善戏院的戏早就散了!”霍文才说道,随即想起有一日,自己在回去的时候遇见张绝,张绝说是东西掉了。现在想想,可不是东西掉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确实是看戏,每天晚上你不是能听到从乐善戏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么。”张绝道。

    “你果然知道!”霍文才心中复杂。

    张绝勾起唇角一笑没有回答。

    “张绝,现在是我在查这个案子。我想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能不能告知我。”霍文才说道。而张绝听了霍文才的话之后惊讶了一下,显然是惊讶霍文才竟然敢去查这件事。他还以为霍文才会躲着无脸戏子的事情。

    “为何?”张绝问道。

    “如果不查,他就会成为我心里的疙瘩。我想知道个明白。”霍文才掷地有声地说道。

    或许会死,但也要死个明白。

    “好。”张绝笑着回道。随即他说道:“乐善戏院的正旦是枉死的恶鬼,只是不知是哪个戏班的。他流连乐善戏院不去,这和乐善戏院还有某个戏班脱不了关系。要是知道他的脸倒是好办多了,只是恐怕他死的时候,这脸被人剐了去所以没了脸,这就难办了。”

    张绝的话让霍文才觉得恶寒,谁这么残忍将一个人的脸给剐了。

    “最近在乐善戏院唱戏的有三个戏班:永明戏班、花海戏班还有京派的景荣戏班。”霍文才在当夜差的时候天天经过乐善戏院,也是知道现在乐善在乐善戏院里唱戏的大班的。

    “还有。”霍文才接着说道:“广州城里唱得最好的《游园惊梦》是永明戏班的令君如……”于是霍文才将在魏宗和陈随生口中得到的消息道了出来。

    “你是说,这无脸正旦是令君如。”张绝说道。

    “永明戏班的台柱子忽然换掉并将自己最拿手的《游园惊梦》换掉,这不是很奇怪么。即使令君如生病不能继续唱戏,大可再换个正旦继续和小生唱。”霍文才说道。

    “这倒是有几分理。”张绝说道。

    “所以要是能查永明戏班,总能摸清这事情的真相。”霍文才咬定了永明戏班有问题。

    听了霍文才的话,张绝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明日乐善戏院的林老板到名荟饭店舞厅和其他老板吃饭,你随我去那里一趟。”

    名荟饭店舞厅?霍文才眼中一亮。

    “还有这个,你放在身上。”张绝将手上玉戒摘下放到桌面上。

    “这是?”霍文才不解。

    “能替你挡灾。”张绝说道。

    “谢谢。”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越来越深了,晚上睡觉噩梦连连。不管张绝这戒指有没有用,但死马当活医。

    而且,他觉得张绝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张绝身上带着的那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让霍文才觉得……悲凉。

    和张绝谈妥了之后,霍文才才离开。在往大门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柳树被风一吹,发出沙沙声,仿佛人在说话似的。

    霍文才打开张氏宅子的大门,没看到那些坐在棺材上透明的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些人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有的是穿着旗装的女人、有的是穿着下人的衣服。

    他们双眼空洞地看着霍文才离开张氏宅子然后消失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霍文才便开始了计划。

    霍文才打听到永明戏班的落脚处之后便前往他们落脚的宅院。永明戏班落脚的地方就在太平街附近的一条街巷里。这还是个大宅院,是永明戏班租来给戏班的人落脚用的。

    霍文才站在这宅院的外墙处,听到里面传来练戏的声音。

    霍文才终身一跃跃上墙头将包着绷带的脑袋越过墙头看里面的情况。

    院子很大,院子里永明戏班的人正在练戏。

    两个武生手中的□□那是舞得生风——不过比起无脸正旦化身的武生,那无脸正旦可比他厉害多了。霍文才看了一会之后,才发现有点不对。

    这两个武生舞枪的方式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武馆出身的霍文才哪里看不出啊——这两个对手的武生,隐晦地斗着,但却招招致命。

    霍文才看了看那两个武生。一个是少年武生,一个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武生。

    他们之间的缠斗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小旦跑到屋子里,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过来。

    “班主。”

    “班主。”大家停下纷纷停下。

    那班主走到那两个武生面前厉声说道:“闹什么!再闹就给我滚!”

    院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霍文才摸摸看着这永明戏班戏子们脸上各异的表情心道:有意思。

    “都给我好好练,再给我在窝里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班主气呼呼地离开了。

    戏班戏子们又开始练起来。只是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和沉闷。

    霍文才看了一会之后便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这永明戏班果然有问题,霍文才看到戏班里的人他们各自防备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晚上,霍文才再次到太平街上。他站在乐善戏院门前,从乐善戏院隐隐传来唱戏的声音。

    “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驻足了一会之后,霍文才才离开。

    晚上,霍文才将张绝给的戒指贴身放着。晚上一夜无梦,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

    ☆、第十四章:望乡

    ?  次日醒来的霍文才拿着玉戒看了看看不出有啥出彩的地方,随即在试着往手里戴的时候才发现了这玉戒的不同之处。站到窗口借着早餐的夕阳终于看到了玉戒里面刻着奇怪的符号。霍文才用手指往里面摸了一圈,细微的凹凸质感,确实,刻了符。

    这可是好东西啊。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还在。但是没继续恶化下去了。

    “张绝,你到底是什么人……”

    霍文才起床之后便出门去杂货店买了根红绳将玉戒串起戴在脖子上然后去医院解绷带。

    到了西医院之后,给他解绷带的年轻大夫脸上跟吞了苍蝇似的,霍文才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和这大夫没什么恩怨吧,怎么看到自己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那大夫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恢复的不错,我再给你头上换药。再过几日你过来解绷带就行了。”

    霍文才道:“不必了,你给我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敷。”晚上他还要去名荟饭店舞厅,脑袋上缠着个绷带这算什么事啊。

    “啊,哦。那好,我给你抓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急忙给他抓药去了。

    霍文才对这大夫对自己的态度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大夫给他抓好药之后便将他送了出去。霍文才拎着手中的药离开了。

    霍文才将手中的药直接拎到城隍庙上马文瑞那去,马文瑞招呼着他:“来了。”

    马文瑞的嗓子好上不少,他给霍文才打了碗酒酿圆子,霍文才问道:“这要是白天,你这摊子还怎么卖啊。”

    “晚上到白鹅潭岸上卖,那里的水上集市很热闹。”马文瑞说道。

    那里倒是离沙面岛很近,沙面岛上的英法殖民者将沙面岛划为他们的地儿不许中国人上去。对于这个耻辱广州城的百姓自然是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听说在前两年,沙面岛的殖民者算计到身为粤商的师弟陈随生头上想夺取他的酒厂,于是师弟带广东乡绅断了沙面岛上的供给逼迫沙面岛上的英法殖民者与还未解散的军政府还有粤商之间平等地坐在谈判桌上。

    在当时还是军政府军事部部长的魏宗出了不少力,最后沙面岛上的殖民者被迫低头。

    这些高傲的公鸡也有低头的一天。

    “等咱们换班了,我也去看看热闹。”

    虽然现在还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但是广州城为南方最大的城之一多少年来经过战争的洗礼依旧稳稳地站在这里从未倒下。

    “好。过几天咱们伤好了就回去继续当差了。”马文瑞说道。

    马文瑞提起这件事,霍文才便说起自己现在在查那个无脸戏子的案子。马文瑞惊呼:“兄弟你不要命啊!”

    “我意已决。”霍文才说道。

    马文瑞苦笑:“你太认真了。既然要查,我陪你查。”

    “谢谢文瑞,不愧是我好兄弟。”霍文才说道。

    霍文才和马文瑞谈了会之后便到太平街那去。此时乐善戏院里面有工人在忙碌着重新修整里面的设施。

    乐善戏院的招待不在,霍文才进了乐善戏院。那些工人以为他是乐善戏院的护卫也就没有说什么。

    霍文才上了戏台之后便摸到乐善戏院的后台去。在后台间里,是供给戏班的化妆间。里面的配给很足。霍文才走到梳妆镜前,台面上有留下来的正旦和花旦用的头饰。

    霍文才抬眼看镜子,只见镜子里挂着戏子服装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霍文才将手中的珠花掷出去,那人接过手中的珠花。霍文才便出了手袭向对方,那人避开霍文才的拳头扯住戏服往霍文才一送,霍文才被戏服缠住脸和视线。对方便撒腿跑。

    霍文才扯掉盖住自己身上的戏服便追了上去。霍文才只看到对方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少年,这人对乐善戏院似乎很熟悉。对方有功夫底子,但他的伸手却比对方更胜一筹。他开口道:“站住!”

    但对方跑得更加快了。霍文才不想引起在戏院里修整的工人注意便没有对前面的人硬来,眼看对方就要跃过墙头离开,霍文才“蹬蹬蹬”借力抓住对方的手将对方从墙上扯下来。那人被霍文才抓住之后跌下墙头霍文才看到对方的长相之后惊讶了一下——是永明戏班的那个少年武生。

    在霍文才这么一个疏忽之间,少年两只手指往霍文才双眼刺去。霍文才放开少年大呼:“想弄瞎我,心思这么狠毒!”少年可不管霍文才说什么,得到自由身之后便又想跑。霍文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飞身拎住少年将他带着离开了乐善戏院。

    太平街上的红屋里,霍文才拎着少年到红屋跟白天当差的兄弟借个地。白天当差的兄弟看着他手中的少年惊呼道:“这不是永明戏班的武生望乡么。”

    “我和他有点事。”霍文才说道。

    “请便。”白天当差的兄弟笑着离开将红屋留给霍文才和那个叫做望乡的少年武生了。

    霍文才看着少年,少年脸上极其愤怒,这愤怒之中带着一丝的怨恨。仿佛和霍文才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霍文才无奈说道:“别这么看着我。”

    望乡抿嘴皱眉不语。

    “你是永明戏班的武生,我很喜欢你们戏班的戏。乐善遭了窃贼,你怎么会在乐善戏院里?该不会这乐善戏院遭贼的事情和你有关吧。”霍文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污蔑道。

    可少年武生还是咬牙愤恨地看着他。等了一会之后望乡还是没开口。霍文才便继续说道:“你们戏班那个叫做令君如的正旦唱的《游园惊梦》可真好。”霍文才说到这的时候看到少年眼中闪了闪。但最后还是没开口。于是霍文才便开口唱到:“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那少年脸色一变。霍文才继续哼唱着,当差的晚上天天听到这戏,他已经耳熟能详了。唱着唱着那少年忽然大吼道:“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霍文才停下:“你凭什么不让我唱呢?”说这霍文才继续唱。

    望乡浑身发抖眼睛满是恐惧的泪水:“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霍文才看望乡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我在晚上当差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乐善戏院里传来《游园惊梦》。后来我进去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望乡恐惧地后退一步。霍文才将望乡拉到自己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个无脸正旦。”

    “啊——”望乡吓得跌坐在地。

    果然,这戏班有问题。戏班里的所有人更有问题。

    霍文才任由望乡被自己吓倒在地:“你回去吧。”

    望乡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明白霍文才就这么把自己放了。

    霍文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望乡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会很快再次见面的。”

    望乡连滚带爬地离开红屋去了。霍文才看到白天当差的兄弟留下的香烟和火柴。他抽出一支点燃放到口里吸了一口狠狠咳嗽了起来:“这玩意有什么好吸的。”

    不过霍文才还是将整根烟给吸完了。白班当差的兄弟回来之后霍文才和他聊了会便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霍文才在外面花了几个铜圆吃了一大碗面才前往名荟饭店舞厅。

    霍文才在把铜圆给面摊子的老板之后,他垫了垫钱袋子。

    里面的钱不多了。自己每天除了当差之外还是有空余的时间,要不干脆和马文瑞一样找点进项?不过眼下先把乐善戏院无脸正旦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吧。

    霍文才到名荟饭店舞厅的时候早到了。这时候天色刚晚,张绝也还没来。待到夕阳从粤江沉下去之后,广州城的夜才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名荟饭店舞厅的人纷纷入内。

    霍文才伸着脖子看着,想见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

    “霍巡警。”张绝的声音将痴呆的霍文才唤回来。霍文才耳朵一红:“你来了。”

    “嗯,我们进去吧。”张绝说道。

    “好。”

    于是霍文才跟着张绝进去,那门前的侍者这一次没有拦住霍文才。

    霍文才随着张绝进了名荟饭店舞厅之后眼睛瞪大,这舞厅里面装饰得富丽豪华。这名荟饭店舞厅的老板铁爷真的下了大钱,里面装了灯将整个舞厅照得灯火辉煌。还有里面摆装饰了洋人的东西。

    张绝将霍文才带到舞厅大厅中间一台面坐下之后便有招待将酒端了上来。

    张绝浅饮了一口酒轻笑:“小老板酒厂酿的酒就是好喝。”

    师弟酒厂酿的?霍文才那起喝了一口,他不懂品酒。但确实能尝出味道来。难怪沙面岛上的殖民者会算计到他头上。

    霍文才在广州城这段时间已经知道师弟陈随生是粤商中最年轻的一位,所以商道上人称为“小老板”。他手里有两家面粉厂一家酒厂。据传打算投资办罐头厂。

    “张绝,你和我师弟很熟?”霍文才问道。张绝知道霍文才指的是谁,只是说道:“有几面之缘。”

    哦,那就不是很熟了。

    名荟饭店舞厅的客人差不多满的时候张绝对霍文才说道:“你右手边带着怀表的那位便是乐善戏院的林老板。”

    霍文才看过去——是个端庄的中年男人。

    ?

    ☆、第十五章:道上恩怨

    ?  乐善戏院的老板的桌子与他们相邻。霍文才打量了一会,林老板感受他的目光便转头看了过来,而张绝迎上对方的目光对对方笑了笑。林老板对张绝点点头便收起目光。

    看这样子,张绝和林老板是认识的,只是不深交。不然从进来到现在也不会没招呼一声。霍文才不知道今晚张绝卖的是什么药。

    看出霍文才的疑惑,张绝说道:“今晚有人对铁爷下手,你护住林老板。借林老板的手进永明戏班。”

    原来如此……

    铁爷惹的是江湖中事,只是唐曼珠会不会被波及。霍文才心中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每个人都着自己的圈子,霍文才细细听着,有的把生意上的事情带到了这里。但更多的话题是唐曼珠。坐在前面的铁爷,他身边的人还和他开起了玩笑说要把唐曼殊送给他……

    霍文才握紧了拳头心中不是滋味。

    舞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来打到舞台上烈焰红唇的女人身上的时候,霍文才痴痴地看呆了。只听到从唐曼珠口中唱出歌来……

    一曲终的时候,台下响起了掌声。霍文才满眼满心的都是唐曼珠。

    张绝看霍文才痴呆地看着唐曼珠得样子笑着摇摇头。

    唐曼珠再唱第二首的时候,张绝手指敲了敲桌面将霍文才被勾走的魂唤了回来。

    “来了。”张绝慢条斯理的说道。

    下一刻,枪声响起,现场变得大乱。张绝站起身来,从其他入口处进来了拿着砍刀的盲流挥刀便砍。看到乐善戏院的林老板起身慌慌忙忙想离开霍文才也跟着站了起来。

    “砰砰砰!”枪声不断响起。

    “啊——”现场混乱一片。

    “dan it!”来名荟饭店舞厅看唐曼殊唱歌的洋人骂道,随即从身上抽出枪来将前面挡着自己的人崩掉。

    “救命!救命!”

    在接近名荟饭店舞厅门口的时候,一把砍刀狠狠地往林老板袭来。林老板吓得用手挡着自己,霍文才看时机一到他上前护住林老板劈掉对方手中的刀。

    “林老板,你没事吧。”霍文才道。

    “快!快送我出去!”林老板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好!”二话不说,霍文才劈开了一条路将林老板送出名荟饭店舞厅。得救的林老板一看,看到是“死人宅”张氏宅子的少爷身边的人。

    “你叫什么?”林老板问道。

    “我姓霍,叫霍文才。林老板,这里不安定,待会警察厅的人就会来了。你先离开吧。”霍文才说道。

    “好、好。”林老板招了一黄包车上了之后便离开了。而已经将自己目的达到的霍文才再次返回名荟饭店舞厅。

    唐曼珠!

    铁爷和人结的这江湖恩怨把所有的人都拖进了地狱。霍文才再返回名荟饭店舞厅里面事,里面还在厮杀一片,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名荟饭店舞厅。霍文才将那些袭向自己的刀子纷纷击倒,他急急忙忙地上了舞台:“唐曼珠!唐曼珠!”

    “砰砰砰!”霍文才一个翻身避开射向自己的子弹,显然铁爷的仇家对手将他成为铁爷的人了。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帷幔后响起。霍文才找到唐曼珠一把将唐曼珠拉起:“我带你出去!”

    唐曼珠被吓得脸色苍白:“嗯。”

    霍文才拉着唐曼珠冲向名荟饭店舞厅的门口。唐曼殊是铁爷的女人,在看到唐曼珠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结果所有的人全部全部对准了他和唐曼珠。霍文才说道:“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

    唐曼殊恐惧地点点头。

    霍文才一脚将桌子踹飞将向自己砍过来的人全部击中,在有砍刀向唐曼珠砍过来的时候,他才一脚将其踹飞,那把刀飞向拿着枪要打他们的人,那把飞过去的刀将人刺穿。

    霍文才凭着自己手脚上的功夫将唐曼珠带出名荟饭店舞厅。

    在将唐曼珠带走的时候,唐曼珠一把拉住霍文才:“霍文才?你叫霍文才,进去救救铁爷。”

    “这……”

    霍文才皱眉显然是不愿意救那个将所有人拉入险境的人。

    而且……这也有着他的私心在里面。如果……如果铁爷在里面死了……那么……那么唐曼殊就自由了。只要唐曼珠自由了,那么他就可以、就可以……

    “求求你。”唐曼珠苍白的脸上满是哀求。

    霍文才狠狠咬牙:“你回去,我救!”说这便再次回到名荟饭店舞厅的战场上……

    在霍文才进去没多久,警察厅巡警的牛角哨响起。

    警察厅的人来了。

    霍文才抹掉溅在自己脸上的血便要离开。那铁爷对着霍文才离开的背影说道:“年轻人,谢谢你。”

    霍文才脚程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他脱掉沾了血的衣服打了冷水狠狠一冲——

    在他救铁爷的时候,他差点动了杀心。只要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铁爷杀掉,是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的,那么广州城南边的这一片就会散掉……而唐曼珠……

    霍文才甩了甩脸,他将自己洗干净之后便光着膀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霍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唐曼珠,为了他自己差点犯了事。

    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他的□□,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都能干。对于今晚自己的想法,霍文才惊了一身的冷汗,一个女人能将他影响至此,霍文才心中极不是滋味。

    霍文才将唐曼殊给他的两枚银元从枕头下面摸了出来。

    “唐曼珠……唐曼珠……曼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被这么束缚呢。他找不到答案,只是看着唐曼珠站在台上被所有男人看着被铁爷锁着就心里难受。他将那两枚银元贴在心脏的位置上。

    “曼珠,曼珠……”

    霍文才念着念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名荟饭店舞厅的事情登上了报纸。广州城的百姓知道是本地那些道上的打起来了,大家猜测最多的是占据北城这边的刀疤李,这消息传到刀疤李耳中的时候,刀疤李一把刀砍在桌子上:“嫁祸老子的,老子找你抽筋扒皮!”

    一时间,关于名荟饭店舞厅的事情众说纷纭……

    一夜过后,霍文才缓缓睁开,再躺了一会,灯笼街的街坊起床已纷纷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一九一四年夏天的炽热感觉把人从里到外燃烧融掉似的。霍文才翻身起床,他光着膀子到小院里打了一套拳便做煮了一锅粥。喝了早餐之后霍文才才打开门,门口里拿钱跑腿传话的孩子便对着他说道:“死人宅的少爷找你,让你去找他。”

    说完便跑了。

    霍文才抓抓头,看来已经有结果了呢。张氏宅子就在太平街,离乐善戏院不远,关于张氏宅子的传闻乐善戏院的林老板是知道的,而且也打过几次照面。昨天晚上自己和张绝一起并救了林老板一命,所以无论如何,林老板也要当面谢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霍文才船上衣服便去找张绝,到了太平街的时候看到张绝站在张氏宅子前等着他,霍文才这才恍然——昨天晚上混乱之中自己竟然把张绝忘了,但看他的样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霍文才赶紧上前:“张绝你没事吧。”

    “没事。林老板早上给我口信,请我们去襟江酒楼当年给你道个谢。”张绝说道。

    “好。”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到了襟江酒楼之后,招待便将他们两个迎上二楼包厢之中,包厢里有林老板和他带来的两个护卫。

    “林老板。”

    林老板站起身来抬手:“两位来了,坐。”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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