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闯江湖 作者:樵音迷觞

    第21节

    我顿了顿,斜眼瞅了一眼裘空,原来他打的是如此算盘,我还道他是菩萨心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点点头,道:“我们出了地道,就直接回去吧,再耽误下去就要天黑了。”

    “那我们走快些?”

    我无言地叹了口气,加快步伐。期间我们遇到过两个人,都身着明耀派弟子的服饰,只不过他们已经没了呼吸,我们遗憾地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这条地道不算长,很快,我们就看见了阳光从洞口处洒下,留下一片光影。然而,在光晕中我们蓦然看见了三个躺倒在地的人,看那衣着,其中两人似乎是曲灵和左隐!

    我呼吸一滞,他两怎么会在这里?!我跛着脚快步冲到他们近前,直接把另外一人拉去一边,焦急万分地去探左隐和曲灵的鼻息,两人东倒西歪地躺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的脸挪正,隐隐感觉额头溢出汗珠,我也不管,两只手分别放到他们的鼻孔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我屏息凝神,仔细感受,当感觉双手食指的指腹处均有一股细微的热气,方才大舒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一松,脚上一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上裘空眼巴巴的眼神,我轻轻道:

    “还活着。”

    “谢天谢地!”

    我喘了口气,才想到被我扔去一边的可怜人,我又爬到那人旁边,探了探他的鼻息,“这人也活着。”

    裘空望了望他背上的人,又看了看曲灵和左隐,又把目光留在我身上,“那现在俺们怎么办?全带回去?”

    我忍不住白了裘空一眼,这么蠢的问题他也问得出来,“你要有力气你全背回去。”

    “没有!俺可瘦弱了,手无缚鸡之力。”

    我指着明耀派的两名弟子,“你先把这两人背去外面找个地方藏起来,至于最后他两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命数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我在这看着曲灵和左隐,等你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找我们。”

    裘空不解,“就这样把他们放了?不问话了?不找线索了?”

    我道:“既然他们与曲灵左隐晕倒在了同一个地方,说明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应是一样的,他们

    知道的,曲灵和左隐也会知道,我们没必要带着那么多累赘。再者,明耀派发生这般事情,也不知他们是否有份参与,若贸然把他们带走,恐怕会对易雄天不利。”

    裘空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俺知道了。”说罢,他把两人搭在肩上,挪到出口处,我帮他把两人抬了出去,他又整理了下,方带着两人往明耀派外面走去。我钻回暗道,深深吸了口气,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一下。我看了看曲灵和左隐,左隐身上有数道刀伤和箭伤,灰色衣服上浸了一滩滩血迹,不过血迹并未有扩散的现象,他自己应是做了简单处理,估计伤口已经结痂了。曲灵满脸灰仆仆的,衣服上也满是污渍,手臂腿部到处是擦伤和淤青,但所幸并未有刀剑所致的伤口,看来她之后没有经历左隐的那场恶战。我又仔细查看了他们的伤势,虽然他们暂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并没生命危险,稍微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清醒。

    我靠坐在墙边,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一时也迷迷瞪瞪的,回去以后该怎么和易雄天说?老实交代?他会不会反倒怀疑是我们所为;暂时瞒着他?若日后他知道了真相,更加不会信任于我们,况且,这样对他来说也很危险。不知道白幻寅现在醒了没有,我一个人的脑子实在不够用,当真需要他的分析,到现在,我都没能想明白,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而目的又是什么?一直以来我疲于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若再这样下去,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我想白幻寅了,特别想,没他在,我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我一直自诩自己是天才,可当真遇上事了,真正有能力去解决的人只有白幻寅。

    远处传来悉悉疏疏的脚步声,我竖耳听了听,是裘空回来了。我扶着墙站起身,时间坐长了,腿有些发麻,我在下面喊了一声,“你待在上面不用下来了,我把他两扶上去,你接应着。”

    不得不说,裘空当真健壮,把两人一起背在背上,跑得还贼快,我追得气喘吁吁,他还在前一个劲儿催促“快点快点”。我们又绕回开封城内,现已日落西山,霞光隐现,方才聚集的人群大多已经散去,哭喊的戏子也收了摊,再不见人影。此时,开封城更是一片凄清和萧条,天空阴沉,垃圾漫天飞舞,城口的百姓兵也蜷缩了身形,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我和裘空不约而同地埋下脑袋,快步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没人怀疑我们,我们顺利地回到了客栈。

    我把曲灵和左隐安排在一间房间,交给小二一些银两,命他去买调养身体的药材,又让他找了个姑娘,为曲灵和左隐清洗身子,换身干净衣服。安排妥当后,我招呼小二点了饭菜,在询问易雄天的意见后,小二将食物分成三分,分别送到我们房间,我们各自食用。虽我们与易雄天同处一个屋檐下,可他始终对我们有所保留,他不愿与我们有过多牵连,在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她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今天的事我还没和他说,忙了一天很是疲惫,我很想像裘空那样,回来后草草吃了饭就倒头大睡,可不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简单的洗了个澡,回到白幻寅的房间,我总觉得,只有看着他,我的心才能静下来,才能专心思考。

    ☆、104休养

    我推开房门,里面传出说话声,“回来了?”虽然声音很小,很虚弱,如蚊蚋般,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并清楚地听到了!我心下一紧,快步走进房间,看见白幻寅背靠床头坐着,他侧过脑袋,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干裂,见我进来,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勾出个嘲讽的笑容,“难为白某舍命救了萧爷一命,可惜对方却是不知恩图报之人,竟把白某独自扔在这里。”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说了什么,我完全当耳边风。我从没想过他会清醒得如此之快,在我看来,他能在十日内醒来,我就可以烧香拜佛了,可他竟在一日内就醒了!那位神医究竟得有多神通的医术,才能做到如此!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又眨,确定不是幻觉,又冲到他近前,拉着他的手,伸着脑袋吻了他的唇,感觉到他的唇有轻微的颤动,我才终于敢确定,他是真的醒了!我实在兴奋,又放肆地亲了他几口,然后欢天喜地地围着他转,“肚子饿了吗?要吃什么?我让小二去弄。对了,你大病初愈,忌食辛辣,你平日爱吃的那些都不能吃。不如喝粥?那个养胃,你要喝什么口味的?皮蛋瘦肉?紫米粥?绿豆粥?银耳粥?要不要再下些小菜?这里的猪肉凉片特别好吃,可是,你会不会吃了不消化……”

    “……你曲灵附身?”白幻寅一脸汗颜,悠悠地飘出一句话。

    我蓦地闭嘴,确实,兴奋过头,话太多了,往日里的矜持和沉稳上哪儿了?!我轻咳一声,东扯西拉:“那位神医医术果然高明,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当真得好生谢谢一番。”

    白幻寅:“我不饿,来碗白粥就好。”

    “我马上让小二去弄!”我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一掌推开房门,站在楼上直接对着柜台一声吼,“小二!给我煮锅白粥端上来!马上!立刻!”说罢,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坐在白幻寅身边,笑得脸抽筋,“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对了你该喝药了。”我又一掌推开房门,对着柜台一声吼,“小二!再把药端上来!立刻!马上!”

    白幻寅无奈地摇摇头,“你别太得意忘形。”

    我方坐下,又立马跳了起来,“对了,我是不是该告诉裘空你醒了,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坐下!”

    我脚下一停,笑容一僵,不明所以地扭过脑袋看着白幻寅,傻乎乎地问,“为什么?”话是如此,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僵硬地坐下。

    “弯腰,低头。”白幻寅继续大爷似的命令。

    可怜我就是一个奴隶命,他说啥我就做啥,我方垂下脑袋,他就凑了过来,略微冰凉的唇瓣覆上我的嘴唇,他双眼微闭,细细摩挲,良久,他小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自从我们闹矛盾以来白幻寅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吻我!!我的心中顿时如有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兴奋不已!如此良辰美景,气氛甚好,确实是抒情之时,能否冰释前嫌,成败就看此一举了!然而,我这人有个毛病,好话说不出,废话一大堆,我直感觉脑子被门夹了,竟大言不惭地说道:“你是不是想我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白幻寅一顿,双目注视着我,意味深长,我被他看得胆寒,又想打马虎眼。不及我开口,他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指冰凉,擦过我皮肤的瞬间,我感觉一股寒气钻入我的体内,他轻轻抚摸,又撩了撩我额前的碎发,“确实,我想你了。”

    我登时呼吸一滞,说话更不过脑,“想我就和我在一起,以后不用睹物思人。”换做之前,我根本不敢对他说出如此话,我对他有愧,多是我祈求于他,请他原谅,怎敢有丝毫命令之意?

    听闻此话,他竟也不恼,反倒捏了捏我的脸颊,调笑道:“萧爷,几日不见,胆儿肥了?”

    我垂首,恭敬道:“不敢不敢。”

    “粥来了!”只见房门被一脚踢开,小二抱着满满一大锅粥走了进来,锅子奇大,挡了小二半个身子和整个脑袋,他摇摇晃晃把粥放在地上,用挂在颈间的抹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客官,您的粥好了,一两银子。”

    我僵着身子,看了看小二,看了看那口锅,又看了看白幻寅,机械地把钱递给小二。小二开心一笑,“客官请慢用,您的药一会儿给您送来。”说罢,他贴心地把门关了起来。

    白幻寅皮笑肉不笑,他看着我,“萧爷为取白某性命,果然是煞费苦心,我刚走出鬼门关,您就设法把我撑死,真是有劳您费心了。”

    “没有没有。”我急忙辩解,“你吃一碗,其他全是我的,忙了一天,可把我饿死了!”说罢,我屁颠儿地拿碗舀了一碗递给白幻寅,又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他的嘴里,一边喂还一边赔着笑脸,“那些全是我的,全是我的。”

    白幻寅大爷似的把粥喝完了,他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那锅粥上。我会意,强撑笑脸跑到锅边,望着里面白花花的粥,直感觉头晕目眩,这不是挖个坑给自己跳么?!我端起碗,舀了一碗,稍微放凉了些就直接饮下,因为确实饿了,且这粥的味道不错,我一连喝下五碗才感觉肚中有物。只是……我偷瞟了一眼那口锅,还剩下近四分之三的白粥,我再饿也不可能把它们全喝下啊!

    大约吃到第十碗左右,我就撑不下了,肚子圆鼓鼓地挺着,每咽下一口粥,我都感觉它卡在食道里,偏偏进不到胃里,若再吃,我肯定要吐了。我抬眼看了一眼白幻寅,他笑吟吟地望着我,“萧爷,莫急,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滚你的,若不是你,我至于这样吗?!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白幻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我,我拼命地不停吞咽,一边还要装作很享受,每吃一口都在说,“舒服,好吃,真的好吃!你要再来点吗?”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定是滑稽至极,十足是个小丑,就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顺他意。过了很久,我又想到这件事,忽然明白,我会这样讨好他,逗他,大概是因为他绝处逢生,我更明白珍惜为何物,双方在一起何必计较那么多,只要对方开心快乐,我牺牲一点又怎样?他爱咋样咋样,反正我乐意把他捧上天。

    最后我还是没有喝完那锅粥。听白幻寅说,我最后喝晕在锅边,口吐白粥,样子极其惨烈,小二上来打理时都崩溃了,直想把我扔外面去,幸有他的请求,他们才网开一面,所以,我欠他一个人情。我知道自己确实喝粥喝到没意识,不过他之后所说之事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我姑且就信他一次。

    约莫第二日卯时我才醒过来。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整间屋子黑洞洞的,我左右摸索了一下,想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然竟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人,我深吸一口气,忽听一声,“萧爷,您精神可真好。”

    我猛地一怔,我竟和白幻寅同床共枕了?!我忙躺下身,盖好被子,恬不知耻地往白幻寅身边挪了挪,又贼手贼脚地抱住他的腰,装佯道:“好冷好冷,阿嚏!好冷,快,再睡一会儿。”说罢,我的脑袋又蹭进白幻寅的胸膛,闻了闻,我真太怀念这个味道了,属于白幻寅淡淡的体香,当然,现在还混杂些草药味。

    我在被中窃喜,巴不得整个人趴在白幻寅身上,把他全身摸个遍甚至亲个遍,但考虑到他大病初愈,我不敢做得太过火,只含住他的锁骨,不停啃,不停亲,心里欢喜得不得了。我知道,经历这次以后,他是真的既往不咎了,也真的原谅了我,愿意和我重新开始,他昨晚愿和我睡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被我弄得呼吸有些急促,低声道:“雨辰,适可而止,若醒了就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唔,我睡着了。”说罢我故意打了一声呼噜,继续在他怀里蹭,我真太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感觉!

    他轻叹一声,“辰儿,莫要再胡闹。”

    哈哈哈,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昵地叫我了!我内心无数个小萧雨辰高兴得直打滚,真是雨过天晴,一片大好之势,顿时觉得昨日被他欺负,喝粥喝到昏厥也是值得的!

    “辰儿,若再闹下去,易掌门该醒了。”

    我猛地一怔,身子一僵,不情不愿地探出脑袋,“怎么要说如此扫兴的事?”

    白幻寅身子还有些虚弱,他想搂我,可手抬起了一半便又放了下去。他道:“昨天我醒来,见你们都不在身边,便唤来了小二,询问他我为何在此处。他向我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我猜到他口中的山羊胡大伯是易雄天,可他为何会与你们一路我却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知现在与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想等你回来仔细了解情况。不料昨日你回来竟那般好笑,忍不住和你开了个玩笑,差点耽误了正事。”

    “啊!我也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惊呼一声,连忙钻出被子,穿好衣物,点了一根蜡烛,坐在桌边。摇曳的烛光下,我望着白幻寅,简单地把来龙去脉说明了一遍,“昨天我和裘大哥见到那番情景真是大吃一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否把明耀派的事情如实告诉易雄天?”

    白幻寅始终安静地听着我的话,偶有不解的神色,我又仔细向他解释一遍,当听闻明耀派被毁,他只微微一怔,并无太多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低头沉思片刻,道:“让小二去准备些早饭,我有必要亲自去见一下易掌门。”

    白幻寅的脸色仍不太好,我本想让易雄天过来,犯不着他亲自跑一趟,但他执意如此,我没法,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办。我打来一盆水,帮白幻寅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白幻寅喜红色,衣服历来红艳,今天却出奇地只穿了件低调的藏蓝素衣,他让我把他披散地头发扎起,以发冠定型,他站起身,俨然一副翩翩君子之态。

    ☆、105分析

    我咂咂嘴,“当真帅气。”

    白幻寅浅笑,“萧爷,可是又想耍流氓了?”

    我蹭到他面前,贴着他的耳朵,“怎能说是‘又’?我可是一直都想啊。”

    时至辰时,我叫醒裘空,小二把早饭端进易雄天的房内,我们收拾妥当后也跟随入内,挨个坐在桌边。气氛莫名有些严肃,不禁让我坐立不安,我忽然想起左隐和曲灵,便询问他两是否清醒,小二告知我曲灵已经醒了,我想了想,又把曲灵接了过来。曲灵方见到我,鼻涕眼泪马上就奔涌而出,她冲到我跟前,双臂猛地抱住我,嚎啕大哭,“臭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死定了!哇呜呜呜!我真的以为我和左隐哥哥死定了!”

    我尴尬地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易雄天,安慰曲灵道:“这不有惊无险么?来,先别哭,坐下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曲灵本是不乐意,但目光与易雄天相交的那一刻,她迅速安静了下来,她擦了一把眼泪,炯炯有神地看着易雄天,我在她眼中读到了仇恨,一触即发的浓烈的仇恨!我忙拉她坐下,悄声对她说:“有事一会儿说,先别激动。”

    我硬拉着曲灵坐在身边,强撑出一副笑脸,“昨日怠慢之处还请易掌门不要放在心上,来,雨辰先敬易掌门一杯,当做赔礼。”说罢,我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清早饮酒伤身。”易雄天冷冷道:“有事便说正事,不要弄些虚的给老夫看,老夫不是糊涂人。”

    我抬着酒杯的手举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地撑着,十足像个傻子。

    所幸白幻寅机灵,他握住我的手,放在桌上,笑了笑,“易掌门,雨辰并无恶意,只是想缓解这紧张气氛,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略显笨拙。若易掌门能摆出随意之态,与人亲近些,他也不必如此。”

    “冷宁,事情经过萧雨辰告诉你了吗?”

    白幻寅含笑点头,“他把他的分析也一并告诉了我,有一点他和我想到了一处,有人冒充我俩,挑拨离间,而这人,十有□□是杨明。其实上次我去拜访明耀派时便发现端倪,两年前你带领英雄豪杰闯入祁连山,讨伐罗刹教,那一战,可以说我们认识了彼此,可那日我所见的易雄天,并没有认出我,所以我怀疑他是假的。”说完,他回头看着我,问道:“雨辰,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催促你走,让你别做停留?”

    我想了想,点点头,“我以为是你怕他。”

    “不,因为我发觉不对劲,想趁早抽身,可不料还是被算计了。”白幻寅又转头看向易雄天,“可他冒充我时你并未认出他是假的,可是因为……你只看到了他的背影?然后从衣着断定那人便是白某。”

    易雄天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形,道:“没错,当日他背对老夫,我看他身形挺拔,衣着红艳,与你很相似,又因是你约我出来,所以潜意识里,老夫认定那人便是你。没错,老夫并未看到他的样貌。”

    白幻寅微微颔首,右手摸了摸下巴,“如此看来,这杨明并未见过我。”

    “难怪那日我打算与易雄天同归于尽时,他竟慌乱地想要逃跑,甚至还不慎摔了一跤,我还道易雄天的武功怎会变得如此之差,原来是假的。”我道:“啊,不对,是易掌门。”

    易雄天没有在意,他垂首想了一会儿,捋了一把山羊胡须,“只是,他这么做究竟为何?杨明这人我略有耳闻,无重金聘请,他是不会出面的,这些事究竟是出自他个人意愿还是受人所拖?若是受人所拖,这人该有多雄厚的财力?”

    白幻寅并未回应他,转而沉重地望着易雄天,“易掌门,有一事白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易雄天挑眉,“何事?”

    白幻寅略微沉吟,方缓缓道:“昨日雨辰他们潜回开封城打探消息,亲眼看见明耀派被烧毁,沦为一片废墟,而明耀派弟子,多以丧命。”

    易雄天猛然一惊,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右手用力捏住椅子把手,青筋毕露,他胸口似是提着一口怒气,随时准备爆发。他忽地看向我,盛怒无比,眼中满是凶狠,简直是想要把我撕成碎片。我猜,他肯定又误会了什么。

    白幻寅继续冷静道:“这事与雨辰无关,他赶到明耀派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曲灵应该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对吧?”说罢,他把目光投向曲灵。

    曲灵同样瞪着易雄天,充满仇意,她干笑两句,“哈哈,灭得好!像这种没人性的门派,早就该灭了!谁干的?简直为天下除了一大祸害!”

    “你说什么?!”易雄天一拍桌站了起来,怒吼道。他被气得浑身发抖,全然无王者之姿,他一只手指着曲灵,微微发颤,可音调仍然浑厚,“再敢胡说八道,老夫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易掌门请息怒,误会一场。”白幻寅看了一眼曲灵,严肃道:“曲灵,你坐下来。”

    “我不!”曲灵忽然哭了出来,一双手急切地去抹眼泪,奈何抹得越急,哭得反而越凶,“左隐哥哥差点没命了!都是这贱人害的!你们为什么反而帮他说话……为什么?!我做错什么?我现在巴不得他快去死!你们为什么还和他废话?漂亮哥哥不差点也被他害死吗?……”

    我微微汗颜,方才我们说了那么多,曲灵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假易雄天,也就是杨明所害吗?她这智商,果然……还有待提高。我拉了一把曲灵,让她坐下来,小声道:“我们是被假的易雄天所害,与眼前这位易掌门无关,我们大家都被算计了。你听话,告诉我们你为何会晕倒在明耀派的暗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曲灵吸吸鼻涕,满脸怀疑,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易雄天,踌躇不定,“万一你也是坏人假扮的呢?”

    我诚恳道:“相信我,告诉我们,今晚给你三桶饭,再加一盘牛肉凉片。”

    曲灵微微一愣,而后笑了,“不够不够,万一左隐哥哥醒了呢?还要一坛女儿红,一锅炖鸡,一盘鱼香肉丝,一只烤全羊……”

    “好好好,都依你。”我无言,连忙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曲灵双手抱臂,眉头紧索,微微垂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想了很久,才道:“那天我和漂亮哥哥一同滚出马车后,我趁机跑回去找左隐哥哥,他们人多势众,左隐哥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赶到时,左隐哥哥已经浑身是伤倒在地上了。我想救他,但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所以我就自愿投降,与左隐哥哥一同被抓。他们把我们压回明耀派,可是意外发生了,我们刚到,就听见里面人声嘈杂,大门也被破坏了,一眼看去,就见好多蒙面黑衣人在砍杀明耀派的弟子,很多弟子都躺在地上没有意识,毫无反抗力。扣押我们的其中一名弟子非常聪明,他见情况不妙,立刻放了我们,他说带着我们只会拖后腿,反正我俩又不是萧雨辰,放了也无妨。后来他立刻冲进明耀派,似乎是想拯救同门,有几名弟子也跟随在他身后,冲了进去。可有几人太讨厌了,非抓着我们不放,后来我们被黑衣人发现,他们又怂了,反倒跟着我和左隐哥哥逃,幸好他们追得不紧,追不上就没追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放火烧了明耀派!他们堵在出口,我们不敢出去,就往里面逃,左隐哥哥想到上次你钻出来的密道,就领着我去,后来我们躲在暗道里,才逃过一劫,可是因为火势太大,地道温度太高,烟雾又重,所以最后我们都晕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啪!”易雄天狠狠一拍桌,怒不可遏,“简直胆大包天!究竟是何人?!”

    白幻寅一脸平静,“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请问易掌门可有与你有深仇大恨之人?”

    易雄天的怒火显然不会轻易消散,他瞪着白幻寅,余光又扫过我和曲灵还有裘空,似乎想从我们身上挖出真相,最好希望这一切乃我们所为,他现在就可以把我们杀了以解心头之恨。他道:“明耀派弟子个个武功高强,那些鼠辈岂是对手?”他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倒是萧雨辰的功夫不错,武林大会大家有目共睹,若有你这样的高手助阵,会有如此结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又让我背黑锅?!我欲反驳,不料被白幻寅拦下,他淡淡道:“造成如此结果,我们确有一定责任,对此我深感抱歉,还请易掌门宽宏大量,不与我们计较。”

    易雄天微微眯眼,他盯着白幻寅,眼神越发阴冷。

    白幻寅道:“根据雨辰和曲灵的描述,不难猜到明耀派弟子是在无抵抗的状态下被杀害,而那名演戏的妇人说过,弟子们都被下药迷晕了。我们在拜访你之前,为保周全,设计卸下你们的戒备,故由曲灵和左隐去明耀派投放大量蒙汗药,不料竟因此让对方有机可乘,酿下灾祸,此事是我们欠缺考虑,我们理应问责。”

    易雄天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目光恶狠狠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我不禁后背发毛,这得有多大的怨恨,才能显出如此震慑人心的气场。易雄天抓起桌上的酒杯,“嘭”一声,砸到墙上,随即,他又抓起一只碗砸向墙,瓷制小碗应声碎裂,碎渣稀里哗啦落在地上。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默默地看了眼粉身碎骨的瓷碗,又回过头来看着易雄天。他显然憋了一腔的怒火,可又在极力控制火山不要爆发,不得不说,他当真有武林盟主的修养与风度,在遇到如此大事,非但没有情绪崩溃,还一直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让愤怒冲晕头脑,迁怒他人。

    ☆、106等待

    良久,他微微喘息,神色稍微恢复如常,他道:“你们的责任老夫暂且不与你们计较,若他日再有不义之举,老夫定不会轻饶你们!再者,这祸源起你们,老夫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找出幕后主谋,绝不可姑息养奸!”

    白幻寅诚恳道:“这是自然。不过此事还需易掌门配合。”

    易雄天向后靠了靠,挺直身板,“方才你所说之事老夫想过,萧雨辰也把来龙去脉和我讲过,包括他与杨明的那次交手和最近四处发生的屠杀一事。罗刹教和星云派一直是危祸江湖的两大邪教,两者相互对抗斗争,都巴不得把对方除之后快,占领绝对优势。相比较而言,星云派略逊一筹,故定会设法算计罗刹教,以削弱其实力,项麟联手杨明一事就可看出,所以不难猜,此事定和星云派脱不了干系。现在的关键即是,杨明背后的人是谁。”

    易雄天把目光投向我们,我和裘空曲灵相互对望一眼,满头问号,我们怎可能知道是谁,要知道,我们至于处于被动地位吗?谁知白幻寅微微一笑,“易掌门不愧为掌门,思路清晰,分析问题也是直击关键,毫不含糊。你的想法不错,按此套路,我们还可这样猜测:易掌门乃武林之首,统领群雄,觊觎这位子的人定不在少数,江湖中有能力与明耀派一决雌雄的帮派为数不多,在白某看来,也就绿宝山庄、若冰阁和罗刹教有这能力。”

    易雄天捋了一把胡须,气正腔圆道:“呵,有胆量,居然敢把自己也算上。若冰阁均是女流之辈,却各个武功不凡,平日行迹隐秘,暗地里做什么事无人知晓,确实不得不防。至于绿宝山庄,我同那黄庄主早已互相看不对眼,不瞒你说,老夫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他。”

    白幻寅微微点头,又稍作斟酌,缓缓道:“其实白某心中还有一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您的长子——易欢。”

    易雄天猛地一怔,“不可能!”

    白幻寅继续诱导道:“您的儿子身在朝廷,并处高位,权利财力自然普通人无法比拟,若他真起了歹心,只需摇摇手指,就能决定明耀派的存亡。况且,他乃皇上身边的宠儿,即便胡作非为,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所以,白某需要知道,您与您的儿子关系如何?”

    易雄天深吸一口气,“老夫与他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他性喜文人诗赋,可老夫作为堂堂武林盟主,儿子怎可对武学一窍不通?我承认,在他幼时,我确实一度逼他习武,他因此恨过我。后来老夫见他冥顽不灵,故放弃了他,把他交由私塾先生来领。可是,老夫没想到他竟还学出了名堂,入朝为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如此,老夫才意识到当年是我错了。门面上,我们的家事很风光,私底下,不过是滩烂泥罢了。”

    白幻寅点点头,冷静道:“如此我们便可列出一份名单。”一边说着,白幻寅一边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绿宝山庄、若冰阁、星云派,明耀派、易欢,而后,他又在绿宝山庄和易欢上各画了一个圈。“他两的可能性最大。”

    易雄天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不太好,显然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被列入怀疑对象,可此时他又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以证明其子的清白。他深吸一口气,稍作调整,转了话茬,“如今他们越发嚣张,既已毁了明耀派,杀了老夫,同时又把罗刹教推上了风口浪尖,借此势头,他们必会在近期又有动作。只怕,这次他们不能再藏头露尾了。”

    白幻寅含笑点头,“没错,现开封百姓已被蛊惑,一心想为盟主复仇,然群龙无首,谁来带领这批没头苍蝇走向成功呢?”

    “哈哈。”易雄天痛快一笑,眼中充满凶狠,“这出头之人必有号召力,能拢落人心,没点实力是做不了的。”

    白幻寅为易雄天斟了一杯茶,又自行举起茶杯,敬易雄天,“再过几日,一切将水落石出,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狐狸露出尾巴。来,易掌门,白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祝我们首次合作愉快!”

    易雄天端起茶杯,豪气地与白幻寅干了,饮毕,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把茶杯扔在地上,旋即仰天长笑,一副胜利在握,天下唯我独尊之势。我不禁后背发凉,脑子闪过幕后黑手被易雄天□□成渣的无数画面,这……当真是精彩。

    “可以吃饭了吗?”曲灵眼巴巴望着一桌食物,口水挂在嘴角,“我快饿死了。”

    白幻寅收起笑容,礼貌性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易掌门,请用。”

    易雄天方拿起筷子,曲灵已一头扎进了饭盆里,狂风卷落叶般开始扫盘。我尴尬地笑了笑,向易雄天表示了歉意,所幸他只愣了一秒,便恢复常态,动了动筷子,底气十足道:“吃!”

    席间,易雄天难得放下架子,与我们分享自己的过往,说起如何勤练武功,从一名资质甚差的小跟班成长为当今盟主,果然,古人说得好,坚持就是胜利,易雄天就是最好的例子。裘空听完后咂巴咂巴嘴,挺起胸膛信心满满道:“如此看来,俺将是下一任武林盟主了。”

    我白了裘空一眼,“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易掌门不是说了吗?底子差不要紧,只要肯练,没啥是做不到的,况且……俺应该比当年的易掌门强吧?”一边说着,他抬眼瞄了一眼易雄天,嘿嘿傻笑两声。

    易雄天正儿八经地点点头,“恩,确有可能。”

    一顿饭下来,我们都没吃多少,话说太多,被曲灵钻了空子,我们意犹未尽,她倒好,挺着个大肚子,异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掏牙齿。易雄天无奈地笑称曲灵简直就是个活宝,虽不识大体,没有教养,可实在无法让人讨厌。受此赞赏,曲灵自然两眼放光,立马飞扑到易雄天怀里撒娇,一口一个“易爷爷”叫得很是亲切。

    现暂无行动目标和行动方向,我们便在客栈安住下来。经过仔细调理和营养补给,白幻寅和易雄天的身体有了很大起色,而我也每日去医馆敷药换药,顺便打探消息,几日来日子过得倒还安逸,身子也越来越有力气,熄了灯,爬上床,把白幻寅按在身下完全不是问题。裘空住我们隔壁,每日早晨醒来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满脸怨念地看着我俩,怒骂我们就是□□。我搂着白幻寅,春光灿烂,反驳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裘空一膈,心酸无比地关起房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曲灵自从喊上易爷爷以后就无法自拔地粘上了他,说来也奇怪,一向严肃慎重的易雄天居然真如爷爷爱护孙女一般和曲灵搅和上了,后来左隐醒了,经过曲灵一推介,也立马粘上了易雄天,易雄天登时如沐春风,成天带着两孙子吃喝玩乐,很快便走出了家败亡,女儿卒的阴霾。有一日,曲灵和左隐瞒着易雄天回了一趟明耀派,他们拼尽全力找回了易绒雪的衣服残渣和一具疑似是易绒雪的尸骨,并在后山悄悄修了一座坟,以祭拜她。当他们把易雄天领到坟前时,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登时泪流满面,怀抱着曲灵和左隐,跪在女儿的墓碑前泣不成声。

    大约过了半月,我们收到了项麒的来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就和他本人一样,只有短短几字,“人已救出,十日后汇合”。我抬着信纸看了又看,心底涌出欣喜,我连忙奔到白幻寅面前,手舞足蹈,激动不已,“没事!没事!遗风和惠生没事!!哈哈哈,真是个好消息!!我要马上告诉易掌门去!”说罢,我也不理白幻寅,一溜烟跑去了易雄天的房里,他正和曲灵左隐讲故事,见我进来,面有愠色,我连忙把手里的信纸交给他,他接过去,双手微微颤抖,许久,他仰起头,微微舒了一口气,像是解脱。

    信中说十日后汇合,我们估摸着从信寄来此地至少也用了七日,那么大约再过三日便可与他们相见。经历了那么多,我竟异常怀念当初与柳氏兄弟的点滴,甚至还有点想念项麒那张面瘫脸,不知这次紫胭是否会来,但若带着紫染来就万万不可了,那姑娘实在讨厌,不过……小爷我如今度量大了,你要来就来吧,我可赏块儿地给你睡觉,哈哈哈。

    于我们而言,这封信就是福音。我们开始欢天喜地准备与他们汇合,从洗澡换衣到预定饭席再到整理房间,考虑到柳氏兄弟落入项麟手中快有两月之久,应是备受折磨,我们又约了大夫,随时候诊。然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只差一日,我们翘首以盼之时,开封城里传出了消息:黄启卫受百姓之托,即刻启程讨伐罗刹教!

    果然!是黄启卫那老头干得好事!

    ☆、107潜伏

    易雄天愤怒地一拍桌子,桌上茶水摇晃,洒了一片水花,“以正义之名行天谴之事,罪不可恕!老夫定不会让此贼人为所欲为!”

    我扯着白幻寅衣服,瞬间化身小媳妇模样,“怎么办?他若杀去罗刹教,那岂不完了?”

    曲灵和左隐豪言壮志道:“走!我们去和他拼命!我就不信那个老不死的能耐何得了我们!”

    裘空:“这不找死吗?!这回俺真不去了!谁也别逼俺!”

    白幻寅在房内来回踱步,一张漂亮的脸蛋都快拧巴成抹布了,显然他一时也无所适从。他右手杵着额头,低垂脑袋,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我们听,“他们时间挑得太好,项麒刚刚离开,他们就杀过去了。若紫胭留在教内还好,倘若她跟着一道出来,教内根本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如今罗刹教才有初步恢复,新招的弟子均手无缚鸡之力,这样下去,恐怕要重明耀派覆辙……”

    “那可怎么办?”一遇大事,我的脑子就不会转,十足像个傻子。

    易雄天当机立断,“和他们拼了!”

    “明天项麒就来了,不如我们先与他们汇合?”我提议道。

    “不行。”白幻寅显然是站在易雄天那一边的,“我们必须立刻启程追赶黄启卫,不能有所耽误,如今的明耀派根本不堪一击。雨辰,你和黄启卫交过手,他曾败在你剑下,你与我们先走。裘空你留在客栈等候项麒一行人,并告知他们情况,请他们尽快赶回罗刹教,以解罗刹教之危机。”

    不及我反驳,易雄天和白幻寅已站起身,火急火燎往外走去,曲灵和左隐欢呼一声,也急忙跟了上去,我回头看了一眼还一脸茫然的裘空,镇重道:“裘大哥,靠你了!”

    “雨辰,别愣着了,快走!”

    易雄天与假白幻寅的那场战斗耗损严重,如今身子刚有恢复又要长途跋涉,我不认为他有能力可以和我们在第一线奋战,可白幻寅说:“仇恨能激发人的潜能。”我便不再多说。

    路上我稍微合计了一下,易雄天伤病未愈,功力只有平日的五成,白幻寅的武功是彻底废了,除了仅会一些不需内力的简单招式防身外,再使不出杀伤力巨大的武学,左隐和曲灵虽有一身高强武艺在身,可他们毕竟是偷学而来,毫无逻辑章法而言,在实战中,他们能赢全靠的是自身的应急反应,而不是熟练应用武功,或许因为顺手,他们就能把同一招式反复使用数次,如此时间越长,他们的破绽也就越多,简单来说,他们无法在准确的时间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至于我,自从离开惠州后就再没有修炼武功,全在吃老本,如今已过三年,多少江湖新秀声名鹊起,就算曾经黄启卫是我的手下败将,也难保在多年后我还有把握胜他。

    时过境迁,江湖风云变化,没有人能追上它的步伐。

    白幻寅自然也明白目前我们的实力水平,他道:“若与他们正面冲突我们必然毫无胜算,得用个法拖住他们的脚步。”

    我们在当日傍晚便追上了黄启卫的队伍,五百余人手持火把,浩浩荡荡沿街行进,路过之处皆是肃穆庄重,场面甚是震撼,其气势,足以令蛇虫鼠蚁闻风丧胆。我们躲在墙角偷看,我咂咂嘴,“这简直是在示威。”

    “没错。”白幻寅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示威,即使现在是他带领武林一众讨伐罗刹教,但未必以后也是他统领武林,他要借此树立自己的威望。”

    “哼,野心还挺大。”易雄天冷哼一声,“兜兜转转一圈原来是看上了老夫的位子!”

    “这也只是白某的猜测。”白幻寅特谦虚道。

    我们暗中尾随黄启卫走了一段路,直至夜晚,他们在一处村落歇了脚,看样子应是在此处过夜。我们几人稍微合计,摸黑去村里偷了几件衣服、斗篷和草帽出来,又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脸上抹上黑灰,换上衣服,手持一把锈刀,伪装成几名不得志的江湖浪客模样。白幻寅生得漂亮,即便灰头土脸也难掩其过人姿质,我们几人围着他看了几圈,心里是真愁,若像此混进黄启卫的队伍,太显眼,早晚会被怀疑。

    我摸了摸他的胸部,死马当活马医吧,不如就破釜沉舟一次,“你装成女的吧,女的就算漂亮,顶多招人青睐,不会引起祸端,说不定还能借此发挥一番。”

    白幻寅表情一僵,他不可思议地斜瞅着我,许久,他从包里摸出了两个馒头塞进衣服里,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娘里娘气地勾着我的胳膊,风情无限,“萧爷~~可是这样~?”言毕,他挤眉弄眼,一双眼情深意切,水灵动人。

    去他娘的,我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我欲哭无泪。

    曲灵和左隐笑得前俯后仰,拍手叫好,“漂亮哥哥好样的,拿下他!拿下他!”

    易雄天嘴角抽了抽,他默默地低下头,整理腰带,又正了正草帽,样子依然考究。白幻寅如同娘们儿一般摇曳身姿,扭到易雄天身前,二话不说往他脸上糊了一把泥,娇手一挥,草帽帽沿斜飞向上,他摇了摇脑袋,“不可不可。”便又在易雄天的草帽顶上戳了一个窟窿,方才满意一笑,“易掌门,您现在可是流浪汉,不是盟主。”说罢,他又扭着腰枝挽上我的手,笑意盈盈,“相公~你说我说的可对?”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认命地低下脑袋,“求你别闹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白幻寅浅浅一笑,笑意中的得瑟劲儿别说有多贱了!他站直了身,一本正经道:“细想下来,这方法可行,就这么办吧。”

    你他妈的到底是在耍我呢还是耍我呢还是耍我呢?!

    夜深人静,大队人马搭了简易帐篷已挤在一起入睡,黄启卫那顶帐篷还有些光亮,我们猫腰到帐篷门口,竖起耳朵偷听。一名女子妩媚的娇喘断断续续,肉体碰撞摩擦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尤为刺耳。我不禁佩服,黄启卫多大年纪了还有如此性质,当真老当益壮!

    左隐和曲灵做了一个作呕的姿势,左隐掀开帐篷的一角,小声道:“现在他光溜溜一条,毫无防备,不如我们现在直接把他杀了了事?”

    白幻寅立刻否决道:“不行,我们没有把握给他致命一击,况且还有一名女子在里面,如何同时取了他们性命也是一个问题,若惊动了其他人,我们根本无法从这里全身而退。”

    我道:“不如等他们办完事睡熟以后我们再动手?”

    易雄天捋了捋胡须,“这办法不错。”

    明月悬空,薄云如丝,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一切都祥和宁静。然现在毕竟不是夏日,时至午夜,温度骤降,吹过的风都透着一股刺骨的冰彻,我们几人蹲守在黄启卫的帐篷附近,听逍遥之音,却因寒冷,撩不起半点欲/火。

    快至寅时,欢爱依旧缠绵,我们在外冷得直发抖,一团邪火在心里燃烧,若他战至天亮,那我们岂不就是傻子?!曲灵和左隐早就想进去给那□□断子绝孙了,若不是我拼命拉着,以及易雄天的震慑,他们当真是要捅篓子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里面的声音渐息,我们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望着帐篷帘子,一腔热血如潮水般奔涌,机会来了!

    黄启卫熄了灯,我和曲灵迅速猫腰蹲在帐篷帘子两侧,左隐摆好架势,持刀正面对着帐篷,白幻寅和易雄天躲至草丛内,透过缝隙悄无声息地望着我们。我和曲灵打头阵,若有闪失则由左隐善后。我们深吸一口气,我比出手势,三、二、一,“走!”

    “叮叮叮……”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我们猛然一怔,迅速收了步伐,转而跳进最近的树丛。我一头扎了进去,树枝似乎划伤了我的身体,传来隐隐疼痛。我不及理会,忙一个翻身,抬眼看着黄启卫的帐篷。刚才那阵铃声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事先设了机关?!我的心跳极快,咚咚咚都快撞出了胸膛。怎么办?现在跑吗?我们能逃脱吗?!

    电光火花间,两名男子小碎步跑到黄启卫帐前,拱手道:“拜见庄主!”

    里面传出声音,“我要就寝了,你们在外做好护卫。”

    “是!”说罢两人分别立于帐篷两侧,身形笔直,胸膛高挺,目光尖锐,神色坚毅,气势十足,令人畏惧。

    我又看了一会儿,方才舒缓了神经,看来那铃声是黄启卫唤人的方式,幸好不是有机关。我们几人借着夜色摸到外围的帐篷汇合,曲灵左隐一连喘了几大口气才缓过神来。

    “吓死我了!”

    “是是是!魂都快吓没了!”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曲灵不停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那死老头真是太讨厌了!”

    一有什么事他两必定讨论得没完没了,我们早已习以为常。我没理会他们,转而询问白幻寅和易雄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易雄天摸着下巴沉思,半晌没说一句话。

    白幻寅耸耸肩,“没机会了,我们找处地儿睡觉吧。”

    “就这样?那我们岂不是白吹了一夜的冷风?!”曲灵马上伸过脑袋来,不爽道。

    这次行动,我确实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能借此杀了黄启卫,再无后患之忧。可毕竟我们没有周全的计划,一切都是靠运气,所以即便空手而归,我也没有感觉特别失落,我自认为自己不是幸运的人,从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注定得不到上天的眷顾,自从遇上白幻寅后,我的运气更是消耗得一干二净。我搂着曲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算了算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虽此次聚集的志士甚多,但彼此间大多不熟,我们混入到一顶帐篷内住了一夜,竟也没被人发现。早晨起来时,他们还友好地递给我们干粮,并嘱咐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

    路上,我们不停观察周围的形势,伺机而动。然黄启卫实在小心谨慎,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旁跟着的全是自己的亲信,而第一批队伍距离他足有十米远,若稍微走近些,便会遭遇警告,如果三次警告仍然再犯,则视为意图不轨,被撵出随行大军。黄启卫还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延误行程,我们遇到一名女剑客,因腹痛请求能稍作歇息,黄启卫故作体贴地嘘寒问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把她劝离了队伍。我们本试图借故拖延时间,但见此状,只能打消了主意。

    ☆、108变故

    运粮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与最后一批队伍同样距离十米远,且戒备更加森严,想要通过截断他们的食物来阻挡其前进的步伐同样难如登天。我们一直小心翼翼,想出无数方法都被一一否决了,没有任何一个方法能做到十全十美,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引人怀疑。

    黄启卫行进的速度极快,除午时休息半个时辰外,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夜里随便找个地儿搭上帐篷就能过夜,运气好可以住上客栈,运气差,就只能在深山老林里耗着。我们又在黄启卫的帐篷外守了三夜,可他似乎兴致怏怏,每晚都是早早睡去,也不用女人陪了,如此我们可以下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约莫第六日,长时间的奔走终于让人忍无可忍,一名骨瘦如柴的高个子男人首先表示了不满,他走在队伍中间,用力踢了一脚就近的树干,怒不可遏,“这根本就是在押送囚犯!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一人有了异议,做了出头鸟,其他受气受苦的人自然一窝蜂地附和,想为自己讨点利益,登时怨声载道,怒骂黄启卫一意孤行,不体恤同伴,当初若不是他满口大义信誓旦旦要为易雄天报仇,否则谁愿意听他差遣,做他的马前卒?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周围人的影响,见众人起哄,就算之前对黄启卫马首是瞻之人也要闹腾几句,似乎巴不得把场面弄大,弄得不可收拾方才舒服。

    半山腰上,一群人面目狰狞地围着黄启卫,黄启卫的亲信手持宝剑,把黄启卫护在保护圈内,他们反复警告正在情绪上的人群,“不要再往前走,否则休怪我们剑下无情!”

    这帮人谁不是混江湖的?谁没见过点大场面?谁手上没一两条人命?个个是铁铮铮的汉子,这阵仗,他们自然是不怕的。他们吵嚷着要说法,甚至怀疑黄启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其架势,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无人能及的模样。

    我们几人缩在后面,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出声,这是机会,若让场面再混乱些,要神不知鬼不觉取了黄启卫的性命不是难事。

    高个子男人目如鹰眼,他死死地盯着黄启卫,脸上满是不屑与怨恨,“威胁我们?啊?!老头子,单凭这几人你就想拦住我们?你当真是痴心妄想!弟兄们,看看,这就是当初我们推崇的领导,我呸的宅心仁厚,我呸的刚正不阿!”

    一名女侠客也走上前,掷地有声道:“黄庄主,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我们不冤枉你,你也别想糊弄我们,若当中有误会你就说出来,如此刀剑相向,只会失了和气。”

    “怎么开始讲道理了?”我在后面小声嘀咕,“喂,小白,他们若不打了,我们岂不是要没机会了?你快说点什么啊。”

    白幻寅摇摇头,“依我看,这事儿雷声大雨点小。你看前面围着的那些人,虽满脸怨愤,可他们并未拔刀,显然只是在制造一种紧张态势。至于那高个子男人,他是真的恨不得把黄启卫杀了,可他不傻,他知道自己没那实力,他应该看得出,真正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不超过十个。”

    我微微蹙眉,望着前方,这是在演戏?我自觉这场面简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了啊!若再来点催化剂,定能促成大事。

    易雄天顿了顿,也道:“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估计真的闹不起事来。”

    白幻寅:“恩。雨辰,你再看队伍中间和后面的人,大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们寻求的只是刺激,而非要铲除黄启卫。他们也苦,也有怨,但还不至于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刻我们若做了什么,而这事又不成,必会变为黄启卫的眼中钉,今后要再有所行动,就更难了。”

    黄启卫面无表情,一双浑浊的双眼扫过四周,虽无神,却令人窒息,他中气十足道:“够了!我受武林之托,担当讨伐罗刹教一事之首领,是为民心所向。吃不得苦,受不了罪之人我不要,若有异议,自己离开便是,何必搬弄是非,扰乱人心?!你可知,在这位子上,要担多大的担子?如今我率领百余人,人多口杂,消息何时走漏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唯有日夜兼程尽快赶路,方可避免罗刹教提前知道消息做了准备。我们这是与时间赛跑,耽误不得!我肩负百姓的期许,这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我容不得半点闪失!若你们嫌累,嫌我待你们如同囚犯,那你们大可别跟着我,自成一派没人拦你们。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与我一同共赴沙场同甘共苦的就留下,若不赞同我的领导方式,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就快滚!”

    话一出,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之前闹得欢的几人干脆互相推责任,画面甚是乌龙。

    高个子男人“呸”了一声,“老子再信你这冠冕堂皇的空话,老子脑袋就被驴踢了!你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自己心知肚明,你该庆幸世上的蠢货比较多!”说罢,他转过身,扫了一眼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家默默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良久,一名十多岁模样的少年怀抱宝剑,挤出人群,跌跌撞撞地朝高个子男人追去。之后,再没有人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感叹,那名少年,何其幸运。

    女侠客拱手向黄启卫道歉,又道:“黄庄主,你心中有何打算不知可否简单和大伙说明一下?这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不至于惶惶不安胡乱猜疑。”

    黄启卫微微眯眼,言语间带着老一辈人独有的骄傲,“跟着我走准没错,事成之后,你们每个人都是功臣,都是时代英雄。”

    我想,“英雄”这个词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他们眼中明显放出了光彩,并熠熠生辉。

    之后,整支队伍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兴奋状态,个个高谈如何让罗刹教那帮狗崽子跪地求饶,哭爹喊娘不得好死,他们仿佛已经预见自己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为世人传颂,祖祖辈辈将之奉为圣人。黄启卫的话如同□□一般,蚕食着所有人的意志,令他们浑浑噩噩。再没有人抱怨路途辛苦,他们甚至雄赳赳气昂昂地昂首阔步,巴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就抵达罗刹教,再一眨眼,白幻寅就身首异处。

    我们几人默默缩在人群中,不敢多言,这群人显然已陷入疯狂状态,若我们稍有异议,定会被视为异类,被唾沫淹死。

    “我们如此下去,太被动,恐怕会让他得手。”又跟了两日,白幻寅小声对我们说。

    我道:“黄启卫处处小心谨慎,人心难测,这道理他应该最明白。此时,他应该正防着被人暗算吧。”

    “那我们不暗算,直接杀进去!”曲灵眼中闪着光亮,很是认真道:“你们掩护,我和左隐哥哥当前锋,一刀砍了黄老头,我们再一起逃跑,我不信他们能追上我们。”

    “对对对,曲灵妹妹这招妙,杀他个措手不及!”

    “左隐哥哥,多谢你的支持!”

    “那是自然,妹妹提的意见,做哥哥的怎能说不呢?”

    ……

    我们三人无奈地走在前面,任凭他两去自由发挥。易雄天微微垂下脑袋,小声道:“不知你们可否发现了件事?领队的几人似乎并不熟悉去祁连山的路,每逢路遇村落,他们必会上前询问,打听清楚方向,且他们并不走捷径,全是往大道上走。”

    白幻寅点点头,“易掌门和白某想到了一处,前几日我就在思考该怎样在这上面做手脚。恰巧,白某刚好想到了一计。”

    易雄天挑挑眉稍,眼中带有几分惊讶,“何计?”

    白幻寅:“他们选择走大道,无非是因为路边有指路牌,这样方能确保他们不会迷路。倘若我们在下一个村子伪装成村民,为他们指路,后又更改路标,那他们必然会落入陷阱,耽误行程,趁此机会,我们走小路赶回罗刹教,分散教众,就算他们重新找到正确的道路,最后也只会扑个空。”

    易雄天捋了一把胡须,眉眼带笑,不禁赞道:“好计!就算他们察觉端倪,可事情已经发生,再无回天之术,再者,此方法较为隐秘,不易暴露我们自己。”

    我不禁微张开嘴,真是高人啊!虽说我每天也在思考该如何取了黄启卫的性命亦或拖延他们的行程,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黄启卫一人身上,从未关注过他身边的人,更没察觉他们竟不识路!我果然还是太局限,无法统筹兼顾,难怪这辈子我都当不了武林盟主,天生不是那块料儿!

    我们稍微合计了一下,下一个村子距离此地还有十里路,我们可随他们再走一段,确定其路线,再暗中脱离队伍,赶至前方进行伪装,如此便可大大提高成功率。我心中不禁有些高兴,憋闷了这么多天,终于寻得方法,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是有了突破。曲灵左隐听闻此计,拍手叫好,一时得意忘形,欢快地手拉着手转圈,笑道:“哈哈哈,黄老头这回惨了!漂亮哥哥真是太聪明了!”

    曲灵:“不过我们的方法也不差啊,我们也挺聪明的!”

    左隐:“哈哈,那是自然!天下谁能与我们媲美?没有!”

    “何人喧闹?!”忽的,远处传来一阵低沉冷咧的声音,如寒风刺骨般穿透我的耳膜,我寻声望去,看到黄启卫站定队伍前方,目光扫过所有人,而后将视线锁定在曲灵和左隐二人身上。我登时慌了神,心道:完了。

    ☆、109机智

    “黄老头?哼,若对我有意见,请直言!”黄启卫死死地盯着曲灵和左隐,语气中充满不善与刁难,“不齐心,何以成大事?!要只追求功名,勉强与我为伍,大可不必!这是对易盟主的侮辱!你等行为,与发国难财有甚区别?!”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曲灵左隐。白幻寅不动声色地拉着我往前挪了几步,与他们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并佯装陌生人般看热闹,易雄天躲得更远,直接隐没到了人群中,轻易看不到他的身影。

    曲灵和左隐一时愣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看看,手足无措,十足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看其样子,似是想狡辩。白幻寅看着他两,轻轻摇头,微启唇齿,说了一个字,“走。”

    我不知他俩是如何理解这个字的,反正白幻寅刚合上嘴,他俩神色一变,立马一脸桀骜不驯,噘着嘴唇对黄启卫怒目而视,左隐指着黄启卫,大咧咧骂道:“你这死老头,我早对你有意见了!都多大年纪还做着发财梦,赚足棺材本就早点隐退吧!这样抛头露面,也不怕有一天横尸街头!”

    曲灵一跺脚,也学左隐那样指着黄启卫,骂道:“就是!死在马路边尸体被苍蝇吃,被老鼠啃!一点都不体谅我们的感受,只想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左隐:“我们为名利追随你,这怎么啦?至少我们真诚,不虚伪,不像某些人,场面话说得漂亮,但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

    曲灵摆摆手,“哎呀,哥哥何必说得如此含蓄,某些人不要脸,直接说黄老头不就好了,哈哈哈。”

    左隐做恍悟状,一拍脑门,“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对对对,就是黄老头,妹妹说得对。我和你说,这老头啊,皮肤都皱成树皮了,还沉迷女色,夜夜翻云覆雨,好生快活啊!”

    “哇……”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个个睁大好奇的双眼望着黄启卫,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更有甚者直接大叫,“黄庄主老当益壮,佩服佩服啊!哈哈!”

    “闭嘴!”黄启卫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似在强忍着没发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端庄之态,他道:“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诬陷于我?!各位英雄,我黄启卫对天发誓,我一直洁身自好,不行苟且之事,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我知道,此次我临危受命,罗刹教的党羽定会百般阻挠,冤枉我,不过是其中一种手段。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和罗刹教有瓜葛,但定不是善者,混入我的队伍,居心不轨,挑拨离间,扰乱人心,是为大罪!在此,黄某恳请天下英雄为我主持公道,还我清白,惩治小人,不可令谣言滋生蔓延!”说罢,黄启卫郑重地朝众人拜了一拜,动作有力,神态肃穆,样子很是诚恳。

    “有证据吗?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你当大家是傻子啊?!”在众人已被黄启卫的气势所震撼时,左隐不为所动,在人群里跳得老高,高声喊道。

    曲灵:“对啊!拿出证据来啊!”

    左隐:“让大伙去你帐篷里看一看闻一闻啊~”

    曲灵捂着鼻子,难受地嗲嗲道:“讨厌~一股骚味,好臭哦~”

    “你,你们,你们好大胆!”黄启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曲灵二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你,你,来人!把他们给我,给我抓起来!”

    左隐:“哟,滥用职权啊!”

    曲灵跟着一惊,“好怕怕哦~”

    黄启卫的几名亲信受命,立刻运起轻功朝这边追来,曲灵左隐哈哈大笑,“哎呀,不陪你这老头子玩了,我们走了!”说罢也运起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躲去何处,没了踪影。黄启卫的亲信们一顿,东瞧瞧西看看,愣是找不着方向。

    “黄庄主,那两人会说起此事,在下以为不会是空穴来风,之前大伙已对你的行为有所怀疑,只是你态度坚决义正词严,方才打消我们的疑虑。如今又闹了这一出,你若再不解释,恐怕难服其众。”一大汉走出队伍,直视黄启卫,大声道。

    黄启卫微微眯眼,阴冷的目光扫向大汉,似要剜他肉一般。黄启卫顿了顿,一挥手,大声道:“好!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帐篷,以证清白!”

    黄启卫虽行风流快活之事,但那已是启程初期,现日日赶路,他早就没了那心情,夜夜都是早早入睡,这事我们再清楚不过。所以,打开帐篷,并未有任何欢爱痕迹,曲灵口中所说的骚臭味更是已经散尽。有几人脸上微微露出些许遗憾,但也并未多言,纷纷向黄启卫道歉,并指责曲灵和左隐满口胡言,扰乱人心,破坏黄启卫的名誉,理应诛之。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我和白幻寅远远地望着这些人,无奈地摇摇头。白幻寅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小声道:“我们也走吧,一会儿曲灵他们走远了,我们该追不上了。”

    我疑道:“不跟着黄启卫了?”

    白幻寅:“不跟了,还有十几里就到下一村落,应该不会再有变数。既然出了状况,不如就顺水推舟,借此脱身,也好及早抵达下一村落,做足准备。况且,让曲灵二人自行赶路,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点点头,正准备如之前那位大侠一般,霸气离队,谁知竟听闻黄启卫道:“如若大家还不信我,大可放一名女子在我左右,看我是否会动她,是否当真是荒淫无道!我看那女子貌美如花,轻易便可迷惑人心,若成日与她相处,我也不为所动,是否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我回头看去,发现黄启卫指着的人竟是白幻寅!

    我蓦地愣住,怎么办?!我脑子被驴踢了他妈的才会给白幻寅弄女装啊!现在该怎么办!

    白幻寅明显也有些诧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方才想起自己现是女装扮像,他狠狠地瞥了我

    一眼,连忙朝黄启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夹着嗓子娘里娘气道:“庄主抬举。”

    黄启卫脸上滑过一丝笑,他又看向众人,道:“不知大家意下如何?若有一日这女子说我轻薄于她,我就任凭你们处置没有半句怨言!”

    众人愣了愣,相互看看,又瞅了瞅白幻寅,登时哄闹一片,“好!!”

    白幻寅垂首,轻声细雨道:“奴家已是他人过门之妻,应洁身自好,不敢再与其他男人纠缠,请庄主谅解。”说罢他看了我一眼,微微偏头。

    我立刻会意,迅速大步跨到他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把他按进怀里,提起一口气,学着裘空的语气,大咧咧吼道:“这是俺媳妇!谁也别想动!君子不夺人所爱,俺好好的媳妇怎能拿去给你折腾?就算是黄庄主也不行,万一有一天你把持不住,把她给糟蹋了,该如何是好?姑娘家的清白大过天啊!”

    黄启卫勾起嘴角,“这位少侠,你大可陪在你夫人左右,若我有不敬之举,便把我就地正法以护夫人安危。”

    我摆摆手,“不行!俺功夫不如你,保护不了俺媳妇!媳妇,俺们走,俺觉得他图谋不轨!”

    白幻寅点点头,向黄启卫平静道:“虽易盟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一心想为他报仇雪恨,可遇到如此领队,实属天意,看来我们与庄主道不同,就先行告辞了。”一边说着,一边挽起我的胳膊,推攘着让我快走。我回头看了一眼黄启卫,大声道:“抱歉了啊黄庄主!俺家媳妇那么漂亮,就算是别人看她一眼,俺都觉得是在强/奸她,更别说让她成日与你待在一起。黄庄主,后会有期啊!”

    “慢!”黄启卫冷冷道:“即便不答应,也别着急走啊,毕竟我们目的是一致的。莫非……你们其实是忙着追赶方才逃跑的那两名小孩?”

    我和白幻寅同时愣住,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半晌没说话。我只感觉我心跳加速,紧张得手心冒汗,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还要故意装作一副不明所以样,挺直腰板,不显心虚之态。我小声道:“难……难道被他发现了?跑……跑么?”

    “别动。”

    白幻寅回过身,脸上全无恭敬之意,他道:“黄庄主,这是在威胁我们?”

    黄启卫也不再说客套话,“我需要证明清白,有些人自然也需要证明清白。你们现在离开,只会

    让我心生怀疑,不如与我同路走一段,即可证明双方清白,何乐而不为呢?”

    白幻寅微微一笑,“好办法,就依庄主所言。”

    我稍有惊讶,却也无法。黄启卫手下百人,若我们强行离开,定会遭遇追杀,凭我和白幻寅二人之力根本无法逃生。如今唯有妥协,才是权宜之计。我顺势搂住白幻寅,大爷似的吼道:“既然俺夫人同意了,那就这么着吧!不过俺可告诉你,你要胆敢动俺夫人半根汗毛,俺就和你拼命!”

    在众人的目光下,我们缓缓行至队伍前面,与黄启卫同排。期间,我注意到易雄天趁机悄悄离开了队伍,我暗自祈祷,如今我和白幻寅算是栽在黄启卫手上了,之后的计划只能靠他们来执行,若再有差池,真就完了。

    我苦闷一笑,当真是天意弄人,方才还是一片晴好之势,如今却急转直下,若黄启卫要求我们一直与他同行,莫非我们还要陪他走一遭冤枉路?

    黄启卫朝我们点了下头,算是解释道:“我见二位一路与那两名孩子为伴,虽然我不知你们是否曾经就是同伴,亦或现在才认识,但为保险起见,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

    白幻寅半靠在我肩上,歪着脑袋浅浅一笑,“黄庄主,此行起码五百余人参与,为何你会知道我们与那两小孩是一路人?莫非……你记住了这支队伍所有的人?”

    黄启卫微微一顿,别过脑袋,“并非如此。哎,实话告诉你罢,因为你的容貌让我不禁多注意了你几分,不过……”他正了正神色,又道:“若你们当真有猫腻,我不会因此手软,到时,可多亏了你这美貌啊!”

    ☆、110杀伐

    我登时一怒,想也不想就指着黄启卫骂道:“你这老头子,果然是觊觎俺媳妇的美貌!不干了,俺不干了!媳妇,俺们走!”说罢,我拉着白幻寅就想走。

    黄启卫目光一凛,亲信迅速把我们围了起来,他冷冷道:“这可由不得你们!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媳妇,我只是单纯欣赏她罢了,并无非分之想。”

    我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他的威胁,居然观察我媳妇一路!真是色胆包天!这是你能看的?不得我批准你居然敢看他!是不是还打算趁我不在晚上把他拐去小帐篷里云雨一番?!我死死地盯着站在排头的几名亲信,暗地运起真气,准备随时把他们打飞出去!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但我不能容忍有人打我媳妇的主意!

    白幻寅猛地掐我一把,摇摇头,眼中竟还有几分笑意,他轻启唇齿,说了两字,“别闹。”我瞪了他一眼,奶奶的,你笑屁啊!人家在意淫你啊!你怎么受得住?!难不成你看上了这个满脸是斑,一头白发,走路都不稳的糟老头了吗?!你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他用力拽着我,不给我有半分动作,他朝黄启卫笑道:“多谢黄庄主抬爱。”

    第21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渣受闯江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樵音迷觞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樵音迷觞并收藏渣受闯江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