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作者:诗念

    第13节

    郜斌道:“我们绕着湖走了一周,再没发现别的痕迹,凶手会不会被移尸到这里?”

    贾瑞从这里并没发现什么线索,又回到尸体旁,将方才所作推论与卫若兰说了,问可有别的发现。

    卫若兰从郭结巴衣服上取下根针叶,“第一案发现场,有可能在松树林。这种针叶很短且粗,有点像黄山松的叶子,与普通的松树不同。附近哪片树林有这种针叶?”

    此地群山连绵,尽是松树,要单找几颗松树,比找孩子藏身所更困难。众人为难时,渔民出声了,“我以前打柴时,见一个山头有几棵这样的松树。只是好些年没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贾瑞留下两个衙役将尸体抬回衙役,“从刚才那脚印可以推断,凶手身高超过一米八,在蜀地这么高的人不太常见的,你们多留意下。”

    郜斌忙问如何推断的,贾瑞便告诉他身高与脚的比例,又告诉他这些年破案的经验,听得衙役佩服不已。

    时间太过久远,渔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找到晚上也没有找到那片树林,他们只好回来,次日接着找。

    兰舟跟着贾瑞身边,默默地看了整天,此时才忍不住问,“为何一定要找到案发现场?”

    贾瑞解释道:“通常凶手作案之后,都会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费那么大劲移尸,定然是要掩藏什么,或许我们找到案发现场,就找到破解这个案子的关健。”

    回到县衙准备去陈知县院里去接小火柴,却见她坐在台阶上,两只小手撑着下巴,鼓哝着小嘴,有点生气的样子,陈知县的丫环无奈地道:“从你们走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谁找她玩儿都不说话。”

    贾瑞对她点点头致意,“辛苦你了,去歇着吧。”坐到小火柴身边,“怎么不跟姐姐玩儿?”

    小火柴“哼”了声,扭过头不理他。

    贾瑞又绕到她面前,“怎么?生气啦?你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说着拿串糖葫芦出来。小火柴盯了糖葫芦两秒,还是有骨气地扭过头。

    “你不吃啊?不吃的话我和兰舟叔叔吃喽。”说着给兰舟一串,两人坐在台阶上,大嚼特嚼起来。

    小火柴偷偷瞄了眼,第一颗被吃了,第二颗被吃了,第三颗……“你们是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们了,呜……”

    贾瑞赶紧又从背后拿出串,“给你给你,别哭啦!不是爹爹不想带你,今天那是具尸体,很可怕的,你看了要坐恶梦哟,爹爹怕吓着你嘛。”

    小火柴又白了眼兰舟,“小叔叔坏,不陪我玩。”

    贾瑞将她抱到怀里,正色道:“囡囡,不可以任性。兰舟叔叔也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能整天陪着你呢?”

    小火柴一下就哭了,“那我怎么办呀?你们是不是都不想要我了呀!”

    ?

    ☆、吃糖葫芦集体卖萌

    ?  贾瑞知道她很没有安全感,晚上睡觉都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安慰道:“爹爹怎么会不想要你?只是爹爹也有自己的事情啊,不能每天都陪在囡囡身边,所以囡囡要勇敢点,爹爹不在的时候,要自己玩,不过爹爹保证,一辈子都做囡囡的爹爹,好不好?”

    小火柴这才停下眼泪,奶声奶气地道:“好。”

    “呐,我们吃糖葫芦。”

    所以,冯紫英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三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啃着糖葫芦呢。有点哭笑不得,指着贾瑞手里糖葫芦道:“他们俩孩子也就罢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啃糖葫芦?”

    贾瑞咬下颗,故嚼得脆响,“可甜呢,你要不要尝尝?”

    冯紫英连连摇手,“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

    卫若兰倒是莞尔一笑,“我却要尝尝。”接过贾瑞递来的糖葫芦,也在台阶上坐下。

    冯紫英微愣,这么斯文扫地的事儿,卫若兰也做得出?卫若兰咬了半颗山楂,“味道还真挺不错。”

    贾瑞又冲柳湘莲挑挑眉,敢不敢吃?

    柳湘莲扬扬下鄂,有何不敢?接过糖葫芦,也在台阶上坐下。

    冯紫英无语,好像就我一个人了,算了,咱也不免俗吧。接过兰舟递来的糖葫芦,咬一口,酸酸甜甜,还真挺好吃的。

    小火柴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有点郁闷,“现在的大人都这么馋吗?跟小孩子抢糖葫芦?”

    众人:“……”

    吃得正开森时,院门又被推开了,郜斌急匆匆地进来,见他们一溜儿地坐在台阶上吃糖葫芦,愣了下,接着脸皮抽了抽,“我眼花了?”

    贾瑞摇摇手里的糖葫芦问他,“要吃么?”

    郜斌抹汗,“贾先生,许大的墓昨晚被盗了。”

    贾瑞边啃着糖葫芦边琢磨,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偏了,一起拐卖儿童案,怎么竟越来越邪乎了?

    “囡囡,好好呆在家里睡觉,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小火柴还是挺讲道理的,虽不情愿,到底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准备去墓地时,陈知县来了,苦着脸道:“今年真是多事之秋,若非冯贤弟过来,我这头都要炸了,还有八天就到破案期限了,你们看是不是专门破拐卖儿童案,许大的墓被盗,只是私事,他们自家人会处理,还是公事要紧啊。”

    冯紫英拍拍他的肩膀道:“陈兄不必着急,还八天时间,来得及。当日穆王府案何等复杂,三弟也能在三天之内破案,你就放心吧。再者,先是许庭被拐,许府又发生种种怪事,说不定两者之间有关系,能找到破案线索。”

    许知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我这乌纱可全仰仗几位贤弟了。”

    贾瑞也道:“郜斌和渔民已经去寻找案发现场了,我去看看便回。”

    到许大的墓时,见许木氏趴在墓上哭得死去活来,许二脸上倒没什么哀凄样子,吩咐仆人收敛尸骨。

    封土被挖开,尸骨被丢到棺外,陪葬品翻得乱七八糟。许家虽是荣县首富,许大的墓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陪葬品是些平常穿的衣服,和佩戴的首饰玉器。贾瑞发现许大手指上戴得玉扳指、腰间的玉佩并没有被解下来。

    盗墓贼通常是为求财,不拿钱财而挖墓,是为什么?

    贾瑞问许二,“你大哥生前可得罪了什么人?”

    许二假意抹了两把眼泪,说:“我大哥生前待人宽厚,未曾与谁为难,他总说和气生财,也没有那个生意伙伴闹过不快,就是路边见着小乞丐了,他都就施舍点银子。”

    这几日,贾瑞也打听了些关于许大的事,众口如一,都说许老大是个宽厚和善的人,那便不该有人恨他恨到抛尸弃骨的地方,这人的目的何在呢?

    冯紫英、柳湘莲继续监视着管家、许二。许二整天依旧是游手好闲,出入烟花巷陌。管家倒是时常出门,不过接触的都是些钱庄老板和许家店铺掌柜等人,冯紫英无法离得太近,也听不出具体说些什么。

    贾瑞与卫若兰继续寻找郭结巴被杀地,又过两天,依然没有成效,贾瑞觉得自己定然遗漏了什么线索,脑海里有亮光闪过,却又总是抓不住,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焦燥,总觉得还会有事情发生。

    果然他的第六感是十分准确的,当晚冯紫英带着伤回来,说许木氏被人掳走了。他是被暗箭击中手臂,好在暗箭上没有毒,也没有伤及筋骨。

    卫若兰替他包扎好伤口后,贾瑞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紫英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原来他正在许府里监视管家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黑影闪过,起初还以为是柳湘莲,后来想不对,柳湘莲跟着许二出门了,疑惑下就跟着那黑衣人,一直跟到许木氏房前,见他敲倒丫环背起许木氏要走,冯紫英忙上前阻拦,却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被暗箭刺伤,追了几步便被人甩下了。

    贾瑞拿来纸笔,将案子梳理下,先是许庭被拐走,许木氏跳河未遂,到许木氏屋里遭贼,再到许大墓被盗,然后是许木氏被掳走,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忽然在那“贼”字上打了个问号,问冯紫英,“上次许木氏屋里遭贼,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冯紫英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件事儿,不过相信自有他的道理,“说也奇怪,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是一样东西都没有丢。”

    卫若兰指着“盗墓”二字,呐呐道:“和许大的墓一样,似盗非盗。”

    贾瑞灵犀一动,“莫非……那些黑衣人是要找什么东西?”

    冯紫英也被两人打开了思路,“难道那东西在许木氏手上?他们在她房间里找不到,以为她给许大陪葬了,就挖了许大的墓。在墓里也没有找到,干脆掳走许木氏,亲自问她?”

    “确实有这可能。”

    卫若兰看着满张纸,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会不会这从头到尾都是许府的事,包括许庭被拐,都与其它孩子被拐没有联系?”

    贾瑞最担心的便是这种情况,十多起拐卖儿童案,只有这起留下的线索,追查到现在已经抽丝剥茧,找到头绪了,如果真与别的案件没有关系,那么那些案子该从何入手?

    冯紫英心里有点打鼓了,他承诺保住陈知县的乌纱,真能保得住吗?

    贾瑞沉默了片刻道:“多想也无益,既然接手了这件案子,便要有始有终。我总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的案件,都会真相大白。我们现在不妨想想,许府还有什么好图谋的?”

    冯紫英与卫若兰异口同声道:“财产!”

    贾瑞点头,“不错!许大死、许庭丢失,偌大的家产就落到许二身上。而许二并不擅长经纪,若遇上心思深沉的管家,完全可以不知不觉地侵占许府财产。那么,他们要找的,会不会是许大留下的什么印信之类的东西?”

    冯紫英起身道:“我这便去查查许府的财产情况。”

    随后,贾瑞也到郭结巴被打捞起来的地方查看,实在找不到线索,盯着湖面沉思。

    小火柴也跟来了,见贾瑞正在沉思,也不打扰他,和兰舟在湖边戏水,头发忽然被风吹落到湖里,兰舟让她呆着别动,准备给她捞头花时,贾瑞忽然叫住,“别动!”

    兰舟停下来,疑惑地看着贾瑞直直盯着水面,清风徐来,湖面波浪如鳞,层层递来。

    贾瑞忽然笑起来,灿烂如旭日,问渔民,“这几天湖上风向如何?”

    渔民被问得莫名其妙,“……一直刮着东南风。”

    贾瑞急道:“划船!我们去湖东南方!”

    渔民诧异,“东南方向是峭壁,去哪里做什么?”

    贾瑞闻言眉目疏展起来,“是峭壁就对了,尸体就是从那峭壁上掉下来,被东南风吹到这个方向的。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第一凶案现场如果是在山上,凶手随便找处地方将尸体埋起来,毁尸灭迹,岂不比投在湖里更隐蔽?怎么反而把尸体扔到湖里呢?是峭壁就说得通了。”

    兰舟忍不住问,“为何?”

    贾瑞没有说话,看向卫若兰,卫若兰的分析比他更专业,“因为是郭结巴自己跳下去的。从他后脑的出血量来看,当场是死不了的,他定要逃跑,可能是慌不择路掉下峭壁,也有可能是不想被凶手毁尸灭迹,才跳下峭壁。总之,可以断定凶案现场必定在峭壁附近。”

    这回不用解释郜斌、兰舟也明白了,但渔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贾瑞对郜斌道:“你告诉他。”

    郜斌接着道:“卫先生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后脑的出血量,虽不至当即就死,但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他身伤重伤,肯定跑不远。再者,凶手是个一米八的男子,郭结巴只有一米六,实力相差悬殊,他是逃不了多久的。”

    他们驾了两条船,划了半个时辰才到。从湖面望去,山壁非常陡峭,山壁湖水连接的地方极长,绵延曲折,一眼看不到头,无法确认郭结巴从哪里落水。他们兵分两路,由郜斌、兰舟带着小火柴,从水面往上看能否找到线索。贾瑞、卫若兰、赵捕头三人到峭壁上去寻找。

    分工好他们找了平坦的地方上岸,沿着起伏的山脉寻找。从中午找到傍晚,终于听见渔民的歌声,他们忙到渔民停船的上方,见一条瀑布飞流直下,瀑布旁的峭壁上长着棵树,树枝断了截,挂着块布,颜色与郭结巴身上穿的一样。

    贾瑞道:“看来案发现场就在这俯近了,我们分头寻找。”过了约模几刻钟,贾瑞听到笛子声,顺着声音找去,终于见着片松林,松叶与郭结巴身上的针叶完全一样。

    松林的面积不算太大,他们找了圈并没有发现血迹,或是打斗的痕迹,凶手将现场清理的很干净。眼见着要日薄西山,再找不到只能明日再来了,贾瑞有些烦燥。

    ?

    ☆、明月夜清风伴柔情

    ?  这时,卫若兰指着处苍蝇聚集的地方,“应该是这里。”用树枝拨开上面层松叶,还是没有血迹。

    赵捕头就奇怪了,“没有血啊?”

    卫若兰道:“《洗冤录》里有过这么个案子,有位验官检验路边尸体,见衣物全在,遍身砍伤十多处,断定是被仇人用镰刀所杀,便让附近居民将镰刀尽数交出,陈列在地。时值盛夏,屋内苍蝇飞集到其中一把上,便将镰刀的主人逮捕。那人不服,验官道:你虽洗净镰刀,然血腥气仍在,故苍蝇独聚你的镰刀上,还隐瞒得了吗?那人便伏法认罪。此案同理,凶手虽将此地的血迹洗净,又用松叶盖住,血腥气仍在,故苍蝇聚集。”

    贾瑞环顾四周,“郭结巴匆匆忙忙到这里来是为什么?这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捕头说:“会不会被拐的孩子就藏在这附近?”

    卫若兰道:“这里空旷少人迹,藏在此处完全有可能。我觉得这个树林有点古怪,天快黑了,就不要分开找了。”

    为了方便辩认,他们在树上做了个记号,找了约模一个时辰,赫然发现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赵捕头当即就慌起来了,“这……这是鬼打墙?”

    卫若兰道:“是阵法,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八门金锁阵。”

    关于阵法,贾瑞只在《三国演义》里看过,觉得那东西玄之又玄,与鬼怪是同等极别的,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四弟可知如何破阵?”

    卫若兰也有点不自信,“我倒是学过些阵法,只是从未实际运用过,且许多阵法都变幻万端,最是玄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破阵。”

    贾瑞鼓励道:“你尽力便可,能破阵最好,破不了,也没什么大碍,兰舟他们就在外面,见我们不出去,自会救我们。”

    卫若兰知道这话是为了减少他心里压力,少不得尽力。贾瑞只见他在地上画了九宫八卦图,写上休、景、杜、生等样字,一图演成多图,变化来变化去,画了足足有几十个图,天都已经黑了,才丢了树枝,“我们走试试吧,你们踩着我的脚印走,千万不能出错。”

    当下卫若兰在前,赵捕头居中,贾瑞垫后,就着月色在树林里摸索起来。卫若兰走三步退两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着灯光了。他们悄悄潜近,见是座石头山寨,门口有守卫。

    贾瑞对卫若兰道:“你们二人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潜进山寨里去看看。”

    卫若兰不放心,“你一人太危险了,还是等大哥二哥一起。”

    贾瑞道:“人多行事反而不便,你忘了我也是会些功夫的,对付侏儒那样的武林高手是弱了些,偷偷潜进寨子还难不住我。”

    卫若兰知拦不住,只能再三叮嘱他小心。贾瑞的白衣太过显眼,便将赵捕头的黑衣套在外面,趁着月亮被云彩遮住,潜入山寨中。

    贾天祥这个身子肌肉还未练出来,硬功夫不行,但像这种潜伏寻找的事儿,靠经验就行了,因此倒没有被人发现。这个山寨很大,从防守和布局来看,倒不像普通的土匪窝,难道那些孩子真的被藏在此?

    贾瑞正愁着该向何处寻找时,见两个守卫端着饭,边走边叨,“也不知首领从哪里带来的疯女人,只会哭,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贾瑞悄悄跟着他们身后,见他们进入个地方,门边有守卫,也不敢靠得太近。

    他们刚才说的“疯女人”莫非是许木氏?他要去看过究竟,前提是换上身守卫服。于是便潜入暗处,等待落单之人。

    也是老天助他,很快便发现了落单之人,将他打晕拖入树丛中,剥下衣服换上,然后到牢狱前,两个守卫见他有令牌也没有多问,便放他进去了。

    贾瑞找了几个牢狱,里面并没有关着小孩儿,多是些成人,然后他听到哭声,过去看看,果然是许木氏。见四下没有巡守的人,低声叫,“许夫人,我是贾瑞。”

    许木氏听到他大喜过望,忙奔到牢狱边来,“贾先生,可找到庭儿了?”

    “我来就是要看看庭儿是不是关在此处,长话短说,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许木氏哭道:“他们向我要件东西,说是我父亲留下的,我连我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们要什么?”

    父亲留下的?那便是说与许府没什么关系?到底会是什么?贾瑞奇道:“他们应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有没有什么东西从小就戴在身上的?”

    许木氏还未想出来,贾瑞便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忙道:“就说东西在你儿子身上,或许你可以见到他。”说完便闪到阴影处,与此同时,那个脚步声也转过拐角进入许木氏的牢房,一个男人的声音问,“你可想清楚了,东西在哪里?”

    过了会儿,听许木氏抽噎着说道:“我想起来了,小的时候姑姑交给我个长命锁,让我贴身戴着,千万不能丢弃,想来那就是你们要找的。”

    男人忙问,“东西在哪里?”

    许木氏忍不住又哭起来,“传给我儿子了,可是……他已经被人拐走了,恐怕是找不到了……呜……我可怜的孩儿啦,长命锁也锁不住你的命……”

    男人又问,“你儿子何时被拐的?在哪里被拐?”

    许木氏又将许庭被拐之事儿说了遍,贾瑞听出那人似乎信了,才松口气。他让许木氏这么说的目的有二,一是试探这些人与拐卖儿童案有没有关系,二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找到这些儿童。至于许木氏,在没有确认那东西是真的以前,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贾瑞深知凭他一己之力是救不出许木氏的,要对付这么大个山寨,需要朝廷兵力,他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准备侍机潜出去时,从后方又来了两个巡逻人,眼见就要被发现,正不知往哪里逃时,忽然被人捂住嘴巴,腰间也环只条有力的胳膊,未及挣扎便被人拖到暗处。

    见巡逻人走过去了,知道对方是友非敌,放下心来,回过头就对上张俊美的容颜,轮廓深刻利落,犹如精心雕琢。深邃的眸子与他相对时,顿时泛出柔柔的波光来。

    贾瑞一时怔忡住了,很久以后,他都记得再见到凌銮那刻的心情,恰似春风拂过严寒的大地,又仿佛甘霖浇灌干涸的大地……

    是小宋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视,“将军,该走了。”

    凌銮握住贾瑞的腕,跟着小宋拐进暗道。他们对这里显然比贾瑞熟,轻巧避开守卫,出了山寨,并不是贾瑞进来的那个地方,贾瑞道:“四弟还在松林边的入口处。”

    凌銮让小宋去通知卫若兰,自己带着贾瑞离开。出了山寨范围,贾瑞问他,“你怎么会在此?”

    凌銮道:“我奉父皇之命,缴灭忠义亲王旧部,这里正是他们一个据点,来探个虚实。”那日与贾瑞争执后,他虽没让小宋跟着他,却一直派昆仑卫暗中保护他,得知他们进入松林,没有回来,怕出意外,才带着小宋进来寻找。

    贾瑞不赞同的皱起眉,“你是主将,怎可亲自犯险?”

    凌銮并没多说,反问,“你来是为何?”

    贾瑞便将拐卖儿童案说了遍,“你可见着里面藏有儿童?”

    “没有。”

    贾瑞沮丧道:“难道这件案子,真的和其它儿童被拐卖没有联系?”

    凌銮宽慰他,“也不尽然,或许他们将孩子藏于别处了,我会派昆仑十二卫监视着他们,若孩子真是他们拐卖,许木氏说这么说,他们必会去带那个孩子。就算不是,借助他们暗中的力量,也比我们快些。”

    贾瑞稍稍宽心,谈完案子,忽然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好像两人只有查案时,才有说不完的话,才能灵犀相通。

    还是凌銮先开口,“把这守卫服脱了吧。”

    贾瑞便将那衣服脱了,露出原本的白衣。皎月静静的洒落下来,衬得他眉眼素净清雅,温润中又带着疏离,更让人有触摸的冲动。

    真是……久违了的容颜。

    贾瑞被凌銮看得脸有些红,别开脸来,声音也有点虚,“我刚才打晕了个守卫,可能已经惊动了他们,你若要攻打山寨,宜趁早行事。”

    凌銮胸有成竹地道:“我之前我已按排好一切,原本顾忌着那个阵法,既卫若兰能破了,便再无阻碍,昆仑卫已经获得山寨图纸,明日一早,定能拿下山寨。”

    贾瑞折了根松枝,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掌心,踌躇道:“……你来……真的是……查探虚实?”感觉凌銮靠了过来,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似乎能听到他心听的声音,与自己一般紊乱,凌銮微微低着头,沉着声音道:“你说呢?”

    气息扑到耳边,贾瑞脸腾地“通红”,稍稍移开了些,“我如何知道?”下刻手腕被捉住,温热地指腹暧昧地摩挲着腕间那枚胭脂记,声音沙哑低沉,“真的不知道?”

    他的眼瞳明明那么幽暗,里面却好似有火苗在闪动,这样的凌銮让贾瑞觉得陌生而又危险,可这种危险又向疑难案子似的吸引着他,令他觉得既紧张又难奈。他想要夺回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在那双大掌下,自己的手臂竟是如此细弱易折,“你放开我……唔……”

    下刻,他被压在树杆上,脖颈被双大手稳住,炽热地唇铺天盖地地压来,狠狠地碾压着他的唇,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贾瑞前世是侦探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待人处事宽和谦逊,看起来很没有架子,但这都只是表相,事实上他是个决断者,有凌厉的手腕和强大的内心,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和道理底线,破坏他准则的人,基本上都死于他的枪下,连他的爱人谢沾青,也不例外。

    然而,那么强势的他,在凌銮的攻势下,却有点溃不成军。

    那个人的舌,长驱直入,占据了他的唇齿,掠夺了他的呼吸,也扰乱了他的心。贾瑞明知道该拒绝,明知道不该沉沦,却还忍不住飘飘然。

    这张脸,长得那么像谢沾青,可他又与谢沾青完全不同。谢沾青外表柔弱,内心刚烈。可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好像是钢铁与冰块做成的,不知道他的内心,可有某处柔软如春水?定是有的,否则他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为何那么温柔?

    也许就是那一瞬即逝的、只对他一个人呈现的温柔,才让贾瑞沉沦,一再的想要拒绝,却又一次又一次的与他重回暧昧之中。

    可是,不应该这样啊,但到底,应该怎样?

    ?

    ☆、情至切情深无归处

    ?  他想不明白,因为思绪,早已不是自己的,整个身子、整个人,都被这个叫凌銮的人左右着。

    好久以后,凌銮才收回主动权,俯望着贾瑞,那目光几乎能将他烤化。而此时,贾瑞已经瘫软在他身上,两人相拥着,热意透过衣衫传递到彼此的身上,贾瑞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已饥|渴至斯。

    凌銮铁臂箍住他的腰,两人相贴得更近,彼此的感觉也就越明显,他的动作有些刻意,声音沙哑不成调子,“……我们……在一起吧。”

    许是羞惭到极致,贾瑞觉得自己脸皮反而厚了起来,“你做受?”

    凌銮不解,“受是什么?”

    “呃……就是雌伏的一方。”

    凌銮挑挑眉,用鼻孔对着他,明显得看不起,“你觉得自己能压倒我?”

    贾瑞估摸了下自己的形势,身高?劣势!体格?劣势!功夫?劣势!做攻完全没有可能,可是做受的话?

    “我不想做你的妻妾之一!”

    他忽然就冷淡下来了,让凌銮有些措手不及,“你……”

    贾瑞拨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冷冷地道:“想来瑞王带兵在外,久不近女色,一时眼花认错了人,也没什么关系,我只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凌銮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被气得狠了,半晌无话,只是盯着他,眼里冷怒、恼羞交错闪过,他想说“男人连姬妾都不配做,只能算个玩|物”,来发泄心中的怒气,挽回自己的尊严,然后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因为知道以贾瑞的骄傲,如果那话说出口,他们之间将再无回旋余地。

    他噎回那句话,不甘心地道:“你还在等谢沾青?你真的觉得他会来找你?已经半年了,皇榜发至全国各地,可是他没有揭你的榜,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意揭你的榜,不愿意见你,就如你所说,他恨你!”

    贾瑞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他知道凌銮说得都是真的,异地而处,若是他被谢沾青杀了,重生之后,他也不可能再去找谢沾青。

    可是……

    他涩然道:“他会不会来找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凌銮有些不服,“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金银权势,哪个我给不起?”

    贾瑞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明如水,“一颗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给得起吗?”

    凌銮忽地笑起来,笑他天真痴傻,“我是给不起,但谁又给得起?冯紫英?卫若兰?还是谢兰舟?你问问他们,哪个会不娶妻生子,而愿陪个男人终老?”

    贾瑞没有说话。

    凌銮接着问,“如果找不到给你一心的人,你难道要孤独终老?”

    贾瑞神情有点迷茫,“将来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不愿意将就。”

    对此,凌銮也无话可说,他原本并不喜欢男人,只因近日眼见着贾瑞查察时专注自信,判断问题有自己的准则,不畏强权,有骨气,又兼之性格温和,有副好相貌,偶动了龙阳之兴。但若要他为这一时之兴付出些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这种人,可以为朋友、为兄弟、甚至为自己手下的将士出生入死,却绝不可能为个喜欢的男宠或者女人去做些什么。

    所以,贾瑞说的不错,凌銮其实是个心无风月的人。

    他们回到县衙时,赵捕头已经回来了,柳湘莲正抱着小火柴,她见了贾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贾瑞抱起她,“怎么还不去睡觉。”

    小火柴嘟哝着小嘴,“人家不放心爹爹嘛。”

    冯紫英要向凌銮行礼,被他阻止了,“小宋已经去了?”

    赵捕头道:“他通知我们贾先生无事后,就要下山,卫先生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帮助破阵,还有兰舟,也跟着去了。”

    凌銮点点头,径直到会客厅主位上坐下。

    贾瑞想兰舟正好可跟小宋一起去长长见识,只是第一次面对杀戮,他功夫还不到家,有点担心,坐在客厅里等。

    陈知县久在官场,最会察颜观色,见凌銮气度不凡,冯紫英等人又对他毕恭毕敬,便知他身份不简单,连忙上了最好的茶,恭谨地伺侍在侧。

    凌銮接过茶,慢条斯理的品呷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稳坐中军帐的状态。

    他不去休息,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走,陈知县更是不肯走。贾瑞又是担心兰舟,又被凌銮扰的心绪大乱,回去也睡不着,便也坐在旁边神游太虚幻境。倒是小火柴困了,躺在他臂弯里睡着了,贾瑞脱了外套给她裹着,接着等。

    到天亮,小宋终于回来了,一身甲胄染满鲜血,曲膝跪地,“将军,山寨已被拔下,活擒忠义亲王同党两百三十五人,俱已收押在狱。”

    凌銮放下茶杯,淡淡地嗯了声,“人质可解救下来了?”

    小宋跟了凌銮这么多年,最明白他的心思,“死了两个,其它的都救下来了,许木氏已带了过来。”

    贾瑞见兰舟浑身都是血,脸色十分差,心都提到嗓眼了,“有没有受伤?”兰舟眼神有点迷茫,说不出话来。

    卫若兰道:“他没事儿,刚杀过人,一时接受不了。”

    贾瑞这才放下心来,想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兰舟还惨,足足吐了两天。

    小宋对兰舟也很赞赏,“英勇果敢,是个好苗子。”

    贾瑞还是第一次见小宋夸过谁,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又叫带许木氏进来,问她,“你可知他们找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许木氏面色十分差,精神有些恍惚,“我真不知他们要找什么,我从小父母双亡,是被林姑姑抚养长大的,她从未告诉过我父母是谁,也没有让我保存过什么东西,便是临死之前,也未交待过我一句话。”

    贾瑞见她眼神并不似说慌,愈发的疑惑起来。“绑你的人,是忠义亲王的党羽,他们势力十分大,为得到那东西,肯定会去找你儿子的,我们已经派人跟踪他们了,你放心,你儿子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许木氏伏跪在地,郑重叩首,“多谢恩公,若能找回儿子,民妇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的恩情。”

    贾瑞道:“你不必多说了,许府你是不能回去了,这两日便先在县衙里住下吧,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儿子的消息。”又对许知县道,“许大人,可能替她备个房间?”

    “这是自然。”忙令仆从带许木氏下去,又对贾瑞打个眼色,看看凌銮。

    贾瑞会意,便道:“忠义亲王山寨虽被拨除,还有些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瑞王殿下是打算住在县衙,还是别有居处?”

    陈知县听到“瑞王”两字,顿时腿一软,跪了下来,“下官不知瑞王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凌銮自顾品着茶,都没看他眼,冷淡道:“起来。”

    陈知县诚惶诚恐地起来,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下官,这就派人去收拾房间……”

    这时小宋又递来消息,在他们拔除山寨前,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

    贾瑞奇怪,那消息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是真是假总该去看看,难道他们知道许木氏说的是假话?

    他得仔细梳理梳理案子。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又都断了,他些孩子到底被何人掳走,又藏在什么地方?郭结巴这何会抱走许庭?无缘无故是怎么跑到哪里去?隐藏在许府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冯紫英道:“许府的财产情况我查明白了,如你所料,钱庄里的钱全都在近三个月内被取走,且不知去向,许家如今已是个空壳子,许二对此毫不知情。”

    贾瑞蹙眉道:“如此说来,许大的死也并非意外。”

    “我听小厮说,许大身体原本很好,一年前忽然爱喝冷酒,吃冷食,行为举止十分放诞不羁,被人取笑有魏晋风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卫若兰稍想便明白,“应该是服用了五石散。五石散其实是种药散剂,出自张仲景之手,由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配成,可治伤寒,亦有强体力……壮|阳之功效。服散后会浑身燥|热,肌肤触觉变得十分敏感,故而要寒食、寒饮、寒卧,唯有酒需要热着喝,还需要运动来出汗。如果服散之后,吃热东西,穿厚衣物,必死无疑。”

    冯紫英道:“如此说来,服散之后只要捆住他,不让他发散,便可杀人于无形?”

    卫若兰颔首,“确实如此。魏晋时期,服用五石散为当时一种风气和身份的象征,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至唐朝之后,已渐无人再服此散了。”

    冯紫英感叹:“我每每行径乌衣之巷,想当年魏晋之人轻裘缓带、不鞋而屐,那种风流飘逸,着实追念,尤其是王谢二相,那种清峻通脱,那派烟云水气,实在令人心折。怎么听四弟一说,倒觉得……有些遗憾?”

    凌銮淡淡地插话,“世乱而人心乱,服用五石散与当时朝政密不可分。司马氏当政的年代,朝廷充刺着浓烈的血腥味,林下之士只能沉溺在诗酒之中,放浪形骇。”

    贾瑞见卫若兰与冯紫英对视眼,眼里带着些微的赞赏。两人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皇帝年老,皇子们都大了,正是朝臣站队的时候,他们当然要选择棵良木。

    与凌銮一起破过两起案子,贾瑞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冷静、睿智、胸有城府,又宽厚能容人,只是久经杀场的他,行事刚决,缺少了些仁慈。

    ?

    ☆、懦母亲英勇救儿子

    ?  然而,本朝建立已近百年,各种弊病已经形成,若想中兴,必须有位雷霆手腕的君王,贾瑞觉得,凌銮无疑是诸皇子中最适合的。

    他不知道自己判断有没有加入感情的因愫,想想凌銮将来要登上九五之尊,心里禁不住黯然。

    “三弟?”冯紫英的叫声打断他的思绪,贾瑞收拾了心绪,“呃……什么事?”

    卫若兰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大哥刚才说,许府钱庄里的钱,都是管家拿着许大许二的印信取走的,他忽然取出那么多钱做什么?近三个月内,荣县连续发生儿童被拐案,荣县各门已戒备森严,并未发现大笔金银被运出去。”

    贾瑞疑惑,“这么说金钱还在荣县内?”

    冯紫英问,“要不要将那管家抓起来?”

    “不可!”凌銮与贾瑞异口同声道,而后相视眼,贾瑞解释道:“他一个人侵吞不了许家,放长线,钓大鱼。”

    被缚虏的那些人已经审问过了,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并非没有撬开他们的口,只是这组织十分严密,都是单线联系,且执行某项任物的人,不会知道另项任务的事情,他们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守在这个山寨里。

    对此贾瑞觉得很无奈,不能这么耗下去,他得主动出击,可是又该如何行动呢?

    次日早晨,卫若兰过来了,问贾瑞:“你要发现,许夫人精神很不好?”

    “她不是一直这样么?是伤心过度了吧?”许是死了丈夫又丢了儿子对许木氏打击太大,她连日里泪眼不干,那眼泪好似比林妹妹还多,哭得贾瑞不得不感叹,果然宝玉说得不错,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

    卫若兰摇头,“她现在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且经常神思不属,倒像是老人年纪大了,精神恍惚,她现在只有二十五岁,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今天我给她看伤的时候,顺便帮她检查了下,发现她服用了大量的明矾。”

    贾瑞疑惑,“明矾?这东西是没有毒的,为什么要吃它?”

    卫若兰解释道:“明矾有加在食口中有膨松作用,多用于炸油条、发面等,平常吃些是没有问题的,但吃大量的话,会使人大脑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久而久之,可能会变成痴呆。”

    贾瑞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什么人想让她变成痴呆呢?许二?还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正琢磨着这事儿,郜斌来报,说许府管家带人来请许木氏回家,贾瑞闻言立时心生一计,稍微想了想,又打水消这个念头,到客厅来。

    管家见了他连忙摆出副恭敬的面孔来,“贾先生,多谢你们救了我家主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奴特备了薄礼,还请笑纳。”

    贾瑞推拒不受,“救许夫人是瑞王殿下的功劳,谢便不必了,为官者为民办事本是理所当然。不知管家此来是何意?”

    “我家主母虽遭了灾难,幸得老爷保佑,能平安渡过此劫。叨扰这么几日已经麻烦了,老奴此来便是要接他回去。”

    贾瑞道:“那些人掳走许夫人,别有所图,目的未达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许府虽护卫甚多,毕竟不如县衙,还是呆在这里更安全些。”

    “先生所说甚是,只是主母毕竟是女子,寄居在别处实在有违妇道,请先生为夫人名节考虑,还是让她随老奴回去吧。老奴必派守卫严加保护。”

    贾瑞见她如此执意也不再多说,“先去问问夫人的意思,你且稍待。”

    他回后堂时遇到了凌銮,顿了下后,他问,“他们要接许木氏回去,你觉得该如何?”按说他与凌銮刚闹得不愉快,他是不应该问出这话的,可是对于凌銮,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俩人纵然闹得再僵、再不愉快,但遇到正事儿公事儿,还是可以一起商量解决,绝不会被私情所影响。

    果然凌銮也给了他答案,“让她回去。”

    “可她会有危险!”

    凌銮客观地道:“你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能找到那些孩子的所在,放许木氏回去,可以引出藏在许府里的那个人,也可以让她逼那些人带出许庭,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找到那些孩子。”

    贾瑞忧心忡忡,“许木氏性子柔弱,我怕她反会被他们所威胁。况且,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万一他们对她行刑呢?”

    凌銮不赞同,“你低估了一个母亲的胆量和勇气。”

    贾瑞还是摇头,“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来救许庭,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儿……她已经失去丈夫了,不能再失去孩子,我不敢拿她冒险。”

    凌銮反问他,“一边是十几个孩子,一边是一个女人,孰重孰轻?”

    “生命不是这样权衡的,十几个人是命,一个人也是命,没有本质的区别,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去犯险。”

    凌銮握住他的肩膀,逼他直视着自己,“一个成熟的男人,必须学会权衡利弊,用一个人的危险,换取十几个人的安全,这是值得的。”他的眼神冷静而果决,“相信我。”

    贾瑞知道他是对的,他来与凌銮说,只是想找个人来说服自己。他与凌銮一起来见许木氏,后者见他来了,擦着眼泪道:“先生是否有庭儿的消息了?”

    贾瑞道:“暂时还没有,我来是想请夫人办件事。”

    许木氏道:“只要能救庭儿,便算是让我死,我也甘心。”

    贾瑞忙道:“不会让你死,但也有一定的危险,不过会有人保护你的。”对她分析道,“我们在郭结巴家里找到许庭的生辰八字,还有那个黑衣人能准确的到你房间里找东西,都说明许府里必然有内应。他们没找到东西,还会重新来找你,所以想让你涉险回许府。”

    许木氏问,“是不是我回许府了,他们就会交出我儿子?”

    贾瑞迟疑了下,“你可以和他们提条件,让你看到儿子,才肯说出东西所在。”

    许木氏急得又哭了,“可是……我说不出东西所在,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伤害庭儿啊,他……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贾瑞沉默。他不能保证,孩子在敌人手里,他们那么柔弱,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受到伤害。

    凌銮盯着许木氏,冷冷地道:“拖得越久,你孩子的处境越危险,你仔细考虑清楚。”

    那些拐子拐了孩子会做什么?卖给有钱人家?那算是好的;卖到青楼?他们还小,还来得及解救;最糟糕的是卖给专业乞讨的人手里,他们会将小孩儿弄残,骗取大家的疼情心,借此来乞讨……

    许木氏忙拉着凌銮地手,哭着说道:“我去!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凌銮道:“好!但你必须记住两点。”

    “你说!你说!”

    “首先,你得探出他们知不知道东西没在你儿子身上,其次,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能否救你儿子,保住你自己不受伤害,全在此举。”

    许木氏连忙问,“我该怎么做?”

    凌銮眼神冰冷而严肃,“拿出你的胆量和勇气,你要比他们更狠,在他们伤害你之前,以死威胁他们,你要知道,那东西对他们十分重要,他们决不希望你死!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不光是你,你的儿子也会死在他们手里!”

    许木氏顿了会儿,那柔弱的眼神里,透出果决的光芒来,“好!”

    贾瑞知道,那是一个母亲的胆量和勇气,为儿子,他们什么都肯做。

    “会有人保护你的,别怕。”贾瑞从手腕里取下个机弩戴在许木氏腕上,“如果有人伤害你,就用这个对准他们的咽喉,扣动这个扳手。”教许木氏瞄准花瓶,扣动机弦,一支□□射出,花瓶应声而碎。

    “记住,这是你最后的保障。”

    管家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县衙的仆人带着许木氏出来,管家忙迎上去,恭敬地道:“主母,让您受苦了,老奴这便接你回去。”

    因有外人在场,许木氏戴着面纱,略颔了颔首,便又拿着绢帕擦眼泪。

    管家连连道谢,“轿子已经备好了,主母随老奴回去吧,叨扰了诸位,隔日我们二老爷再登门道谢。”

    许木氏前脚前开,小宋和昆仑卫后脚跟着,贾瑞还是不太放心,但也不能做什么,只将卫若兰整理的卷宗拿出来看。

    这时小宋派人来报,许木氏被接回去后,管家果然迫不急待的逼问她东西所在,许木氏以死相逼,要见许庭一面,否则就自杀,他们不得不同意带许庭过来。如今小宋与昆仑卫已经跟踪那个人。

    贾瑞问,“他们知道东西不在许庭身上?”

    “知道。”

    贾瑞拿着卷宗一下一下敲击着掌心,“当日并没有人出山寨,他们却知道许庭身上没有金锁,会不会……那些孩子也在山寨中?”

    凌銮道:“不可能,山寨已被连根拔除,不可能隐藏十几个孩子。”

    “会不会有暗道?”

    “仔细搜查过,并非发现。”想想又道,“不排除漏网的可能。”

    到晚上,昆仑卫终于回来了,“我们追那人到青水湖边,被他发现了踪迹,原想生擒他,没想到他服毒自尽了。”

    ?

    ☆、入山洞寻找被拐儿

    ?  贾瑞呐只见道,“青水湖?难道是……”猛然激声道,“我们快去青水湖!多带些人马!”

    他们赶到青水湖,见小宋已等在那里,身边是被擒的管家,和七窍|流血的尸体。湖上已备了七八条渔船。

    凌銮问,“问出什么了没有?”

    小宋道:“嘴巴严的很,什么也不肯说。”

    凌銮眼神有点狠,“用刑。”

    贾瑞道:“不用。”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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