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作者:诗念

    第12节

    冯紫英从袖里拿封信来,“这位陈知县是我的老友,他听闻你在京中连破奇案,又知我与你是结义兄弟,才写信拜托我。”

    冯紫英这位朋友,在离京城不远的荣县任职,近日荣县连连发生十几起孩童被拐卖案,凶手做案老练,半点线索也没留下,上头限令他一个月破案,这都半个月了,他仍无头绪,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便向冯紫英求救。

    贾瑞向来最讨厌拐卖儿童的人,推已及人,若是自家小火柴被拐了,他该如何担心,于是二话不说,收拾包袱准备走人。

    冯紫英料定贾瑞必然帮忙,也是带着包袱来的。贾瑞向代儒夫妇辞别,兰舟也抱着小火柴来了,小火柴听见他要出门,直接从兰舟怀里滑了下来,抱住贾瑞地大腿,“爹爹不要走!不要丢下囡囡,呜呜……”眼泪刹时就像决了堤的海。

    贾瑞忙抱起她哄,“囡囡别哭,爹爹去几日就回来,囡囡要听小叔叔地话啊,爹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火柴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我不要吃的,我要爹爹,爹爹不要走,爹爹去办案总会受伤,囡囡不要爹爹受伤。”

    贾瑞被她哭得眼里发涩,前两次办案受伤,已经在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了。“囡囡乖,听爹爹说,有个坏人专门拐卖小孩儿,让那些和囡囡一样大的孩子,再也见不着自己的爹爹娘亲,爹爹去抓那个坏人,让那些孩子回到他们爹爹娘亲的身边,你说好不好?”

    小火柴已经听得懂道理了,可是她还是舍不得爹爹,抱着他的脖子哽咽了会儿,“囡囡……要和爹爹……一起抓坏人。”

    贾瑞无奈,“爹爹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囡囡跟着会很累的。”

    小火柴抽噎着,“囡囡不怕,爹爹不要走,娘亲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爹爹是不是也不想要爹爹了。”

    贾瑞拣到小火柴时,听她说奶奶冻死了,以为她没有爹娘,听这话倒像是被她娘遗弃了。这孩子之前到底吃过多少苦?

    贾瑞又安抚阵,小火柴只是一个劲的哭,后来没办法只得让兰舟将她抱走,那哭声凄惨的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冯紫英都听不下去了,“我看啊,你得给小火柴找个娘,你袓父母年纪也大了,让他们带孩子不妥,这次若不是兰舟在,谁替你带孩子?”

    贾瑞也没对冯紫英隐瞒,“买个丫环便是了,我是不打算娶亲的。”到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小毛驴,近半年来,这小毛驴长高了不少,四腿粗壮,瞧起来极为硬朗,跑起来的速度与普通的马差不多快。

    人各有志,冯紫英也没劝说什么。经过城外的折柳亭时,见亭中候着两人,柳湘莲侧卧在亭中椅子上,神情慵懒,桃花眼惺忪迷离;卫若兰手执青竹笛立在亭口,见他来温润含笑,墨白长衫飘飘洒洒,“让我们好等。”

    冯紫英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卫若兰笑道:“大哥的事儿,自然是我们的事儿,怎么好舍弃我们独行?”

    柳湘莲半掩着菱唇,姿态万千地打了个呵欠,“早知你们来得如此晚,我就多睡会儿了。”

    冯紫英指着他脖颈上一点吻痕,打趣道:“春宵苦短是吧?北静王这是存心刺激我们这三个单身汉呢。”

    柳湘莲白了他与贾瑞一眼,端得秋波无限,魅力无边,“单身么?不如和你旁边那个凑一对?”

    贾瑞斥道:“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几人说笑着上马并辔而行。

    冯紫英苦笑,“我可没这方面癖好,你与三弟已经这样了,难道要我与四弟也断了?那谁来继承我们的衣钵?”

    柳湘莲暧昧地睨着贾瑞,“说来你与瑞王怎么样了?”

    贾瑞不答反问,眼里带着担忧,“你与北静王将来如何打算?”

    柳湘莲骑着马也是懒洋洋地,“将来?什么将来?”

    “将来他若是要娶王妃,你怎么办?你呢?会不会娶妻?”

    柳湘莲闻言倒是笑起来了,浑然不在意地道:“将来他自娶他的妻,我自成我的亲,若还算合缘,偶尔还可聚聚,喝个酒或者一夜风|流;厌倦了时,一拍两散,他自当他的王爷,我自走我的江湖,有什么相干?”

    前些时日,贾瑞还担心北静王将来会伤着他,如今听了这番话,才知自己是杞人忧天,心里难免苦闷,原来他们都是这么看待感情的?不过偶动龙阳之兴,玩玩而已?

    凌銮也是这样的吧?他当时说“我不玩男人”,后来又说“是你也无妨”,可见自己若与他在一起,也不过是“玩玩”。

    柳湘莲见他神色异样,那双桃花眼难得泛起疑惑,“你不会想着和个男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吧?”

    还不待贾瑞开口,卫若兰怅然吟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三哥,我心亦如你。”

    贾瑞禁不住动容,难得这世间有个懂他之人。

    他们打算快马加鞭往赶路时,见了骑急追上来,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声音,“爹爹,爹爹。”这声音好耳熟,转头一看,竟是兰舟和小火柴。

    贾瑞无语,“你怎么带她来了?”

    兰舟比他还无奈,“她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我真领不住她,不如跟你们一起去,反倒比留在家里好照顾。”

    小火柴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装可怜,“爹爹,带上我吧,我会乖乖听话。”

    都追到这里来了,贾瑞还有什么话好说?将小火柴拎到自己毛驴上,“真是个小泪包,以后不许哭了啊!”

    小火柴甜甜地应道:“是,爹爹!”

    贾瑞摇头苦笑,“真是个小魔星。”骑着毛驴,带着女儿破案去了。

    不过走没多久,他们就不自在了,无它,只因柳公子太妖孽了,一路招蜂引蝶,几乎造成交通堵塞了,贾瑞只得买了个大斗笠,强迫他戴上,此后才通畅起来。

    冯紫英交友甚广,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一路上几乎都不用住客栈;卫若兰博学多才,对各处风土人情,乃至各地官吏也十分清楚,身边有了他,就像有了本百科全书,贾瑞让兰舟跟着他,长知识。

    第二日中午,他们便到荣县境内。中午在家酒肆里吃饭,冯紫英热络地和小二搭起讪来,“小二哥,你们店里的生意可真好。”

    小二边帮他们倒茶边道:“今儿还算好的,前两天更忙,我这腿都跑软了。”

    冯紫英:“为何前两天更忙?”

    “官客您是外地人,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们这儿都要祭水神,有集市庙会,整个荣县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那叫一个热闹,可惜你们来得不是时候,这不昨天刚结束么。”

    卫若兰问,“是祭哪个水神?湘君?湘夫人?还是洛神?”

    “都不是,是我们这里的湖神,那水神可灵验了。”

    “怎么说?”

    ?

    ☆、救疯妇引出新案情

    ?  那小二是个健谈的人,三两句话一过,话匣子就打开了,“说起这水神祭,可就话长了,还得从我太爷爷那时候说起。话说那一年大旱,死了不少人,青水湖边的瀑布干涸了,后面竟还有个大洞,有几个胆大的人进到洞里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又有几个人去找他们,也是同样有去无回。很多天以后,才有个人从洞里跑出来,不过已经疯了,嘴里不听地念着‘人头人头……’,第二天,人们就发现他死在湖边,你不知道那死相有多诡异!”

    冯紫英不信,“天下奇闻轶事我也听多了,你倒说说怎么个诡异法?”

    小二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道:“他跪在湖边,面朝着山洞,手里捧着自己的头颅,像是要将他祭献出去!”

    贾瑞喂小火柴饭的动作停下来了,置疑,“你是说他割下自己头颅献出去?”

    小二肯定,“就是这样!”

    贾瑞摇头表示不信,接着喂小火柴鱼,只到她拍拍肚子说吃饱了,才自己吃起来。

    小二说:“你还真别不信,我爷爷小时候还真见过,说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事儿。后来这里来了个老道士,说他们进那洞里,触怒了水神,要祭祀才能消灾。说来也是奇怪,祭祀过后天就下雨了,直到现在几十年了,再没出现过干旱。”

    贾瑞他们也只当个故事听了,吃完饭接着前进,傍晚饮马湖泊时,见名女子从桥上一跃而下,投身湖中。冯紫英最擅水性,忙跳到水里将那女子救上来。女子已经昏迷了,好不容易救活,见她精神恍恍惚惚,失了魂魄似的。

    贾瑞见她衣着虽然脏乱,料子却是绸缎,这家应该颇为富有。头上戴着白花,应该刚丧夫不久,从水里救出来时,她手里就握着个孩子的肚兜,贾瑞看肚兜和小火柴的差不多大,问,“你的孩子应该有三岁半了吧?”

    女子闻言一把掐住贾瑞,“我的孩子在哪?是不是你抱走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然后看到兰舟抱的小火柴,猛然扑过去,这女子身材十分高,就这么扑来兰舟一时不妨,小火柴就被她抢了过去,死死抱住,哭喊着,“孩子,我的孩子,娘终于找到你了。”

    小火柴被吓得够呛,愣了两秒钟,“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比早上哭得还要凄惨。那女子见小火柴哭,神情愈发的疯癫,紧紧抓住小火柴,痛得她哭得更惨。

    贾瑞的心顿时就揪起来了,想要去抢过来,又怕这女子急了伤着小火柴,投鼠忌器。只能对她说:“你弄痛你孩子了。”

    见她闻言手果然些了些,小火柴不那么痛了,又轻声道:“你孩子哭了,还不快哄哄她?”女子抱着小火柴慢慢摇晃,小火柴哭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贾瑞赶紧拿出糕点来,“她可能是饿了,你喂她吃点东西就不哭了。”

    女子半信半疑,接过糕点喂小火柴。小火柴果然不负吃货之名,尝着糕点瞬间就不哭了。贾瑞便安抚她,“囡囡别怕,这阿姨是在跟你扮过家家呢,她扮你娘亲好不好?”

    小火柴一听玩过家家,就开心起来了,“好!”转过头冲那女子甜甜地唤声,“娘亲!”

    那女子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又抱住小火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回动作倒是温柔多了。

    小火柴体贴地拿出小手帕,替她擦着眼泪,“娘亲别哭,娘亲吃糕点。”

    贾瑞向卫若兰使了个眼色,他悄悄地拿出个药瓶,将洒了些迷药在糕点上,贾瑞将那糕点递给小火柴,“乖,娘亲肚子也饿了,把这个喂给娘亲吃。”

    那女子果然是饿了,一连吃了好几块,过了会儿便晕倒了。

    贾瑞连忙抱过小火柴,小火柴不解,“爹爹,娘亲怎么了?”

    “她睡着了,乖,游戏先结束了,你不用叫他娘亲了,改天爹爹说开始时,你再叫发不好?”一边撩起她衣袖,见雪白的小胳膊上留着青紫的痕迹,禁不住皱眉,“囡囡痛不痛?”

    “爹爹吹吹就不痛。”

    贾瑞替她吹了吹,又从卫若兰包里拿来药油给她揉搓散淤。

    此时,卫若兰已替女子把完脉,“是受到刺激,经神错乱,吃两剂方子调理调理,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看看女子的衣服,“这女子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怎会跑到这里,身边又没个丫环?”

    他们几人也猜不透,冯紫英见这里离县衙已不远,便道:“我们先将她带到县衙,等她醒来问明情况,再从长计议。”

    只能如此了。

    冯紫英将女子抱到马上,牵着马往县衙走去。到知县府见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的男人等在门口,见了冯紫英忙迎过来,“贤弟,你可算来了,快给为兄介绍下你这几位义弟。”

    冯紫英一一介绍过三人,陈知县问,“这位柳公子为何戴着笠帽?”

    贾瑞打趣道:“柳二哥是娇滴滴地美男子,最怕羞了。”

    柳湘莲白了他眼,揭下笠帽,刹时惊叹声此起彼伏,连陈知县都看呆了。柳湘莲挑衅地望着贾瑞,“怕羞,嗯?”

    冯紫英笑看着两人打趣,指指马上女子问陈知县是否认识。

    陈知县看后,奇道:“这不是许老大的夫人许木氏么?怎会与你们在一起?”

    冯紫英将救她的经过说了遍,“许木氏的孩子也被人拐了?”

    “可不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府,再慢慢细谈。”招呼捕快过来,牵马的牵马,拿包袱的拿包袱,将他们迎入县衙里。接风宴都已经备好了,宴席并不丰盛,比贾府寻常饭菜都不如。

    宴上陈知县频频向贾瑞敬酒,殷勤厚意,都让贾瑞不好意思了。

    酒过三巡,冯紫英便道:“陈兄,你不妨将案子的具体情况说来,我们也了解了解情况。”

    陈知县皱着眉,长叹声道:“至今日我县内已出现十六起儿童被拐事件,被拐的孩子零至六岁不等,男女皆有。府台大人限我一月内破案,如今已过半个月,仍旧一点线索也没有……哎……我听说你在京中连破噬血案、穆王府案、和北静王寿宴案,特请你帮忙,我头上这顶乌纱,可全靠贾兄了……”

    说着又要作揖,贾瑞连忙拘住他的礼,“这些非我一人之功,若非兄弟们帮忙,我连命都不在了。不知这许木氏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知县叹息道:“要说这许木氏,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就没有爹娘,跟个姓木的姑姑长大,后来被许老大看中,娶来做了正室。这许老大是荣县首富,她也算是麻雀变凤凰,只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前,这许老大突发疾病,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个儿子名叫许庭。十日前,这许庭竟又被拐子给拐走了,这许木氏连遭打击,疯疯癫癫的,哎,也真是可怜。”

    贾瑞听到暴病而亡时,眉头微微蹙了蹙,“这许老大为人如何?”

    “都说为富不仁,这许老大倒是个难得的好人,时常做些善事,接人待物也是宽厚有礼,从未见他跟谁脸红过。”

    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仇家,真的是暴病么?“听这称呼,想来许家还有别的兄弟?”既然称他为许老大,想来还有许老二、许老三。

    说到他,许知县连连摇头,“还有个弟弟,人唤许二,很不成气,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若不是他哥哥会赚钱,这许家早就被他给败光了。”

    卫若兰拿了张方子出来,“我替许木氏开了张方子,还劳烦抓些药让她服下。”

    许知县让师爷去抓药,又准备着人通知许府,贾瑞阻止了,“等明儿许宋氏醒了再说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她,可着人观察下许府的动向。”

    陈知县便向厅外唤赵捕头。一个三十多岁,蓄着胡子的捕快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陈知县指着贾瑞道:“这位是京中的贾公子,来帮我们破拐卖儿童案,从今后你便听他调遣,协助查案。”

    “是,大人!”

    贾瑞问陈知县,“想来所有被拐儿童都备录在案,何时被拐、如何被拐、在哪被拐,以及被拐几童的家庭情况,都已一一陈列在案。”

    陈知县道:“是的,快让纪师爷快将卷宗都拿来。”不会儿一个五十多岁,书生装扮的人便带着几叠卷宗过来。

    贾瑞将卷宗收下,道:“我且看看卷宗,明日再到各处查访下。”

    陈知县便带他们到客房里,这客房也十分简朴,看来冯紫英说得不错,这个陈知县办事儿能力虽然差,但为官清廉,也算是个好官。

    安顿好后贾瑞让兰舟先哄小火柴睡觉,自己打开卷宗看起来,被拐儿童年岁不等,身份各异,有贫苦农民之子,也有富家子弟,甚至还有位官宦少爷。被拐方式也多样,有夜半盗走的,有出门玩被拐的,唯一共同点是,拐子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看完卷宗,冯紫英三人也来了,“可看出什么问题?”

    贾瑞拍着卷宗沉吟,“可以断定,我们遇到的是个专门拐卖儿童的组织。这个组织经验丰富,做事缜密,犯案地应该不止荣县。”

    卫若兰道:“自古以来,拐卖妇女儿童事件,便屡禁不止,若真是个组织,只怕势力不容小觑,我们还需小心为上。”

    “明日我们分头行动,我与四弟一起送许木氏回去,顺便去许府查探查探。大哥,你与二哥再到别的被拐儿童家问问情况,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计议已定,他们便在县衙里歇了,次日一早,卫若兰来敲门,说许木氏醒了。贾瑞让兰舟给小火柴穿衣服,并嘱咐他一定看好小火柴,不能随便走,这才随卫若兰去了。

    昨晚的药起了效果,许木氏的精神好多了,不过神情还有些木讷。

    贾瑞安慰道:“我是来帮你找回孩子的,你告诉我,你的孩子在哪里被人拐走的?什么时候拐走的?”

    许木氏神经质地呐呐,“你能帮我找回孩子?你真的能帮我?”

    卫若兰微笑道:“你把详情告诉我,我们便能帮到你。”他本就生得温文尔雅,这一笑和煦如春风,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许木氏说道:“我的儿子今年三岁半了,十日前集市,我带他到集市上去玩,他要吃糖葫芦,我便给他买,见那卖糖葫芦的走进巷子里,我牵着儿子也跟着去,忽然闻着股香味,眼前一黑便晕倒了,醒来儿子就不见了。”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夫君逝世,就留下这么个儿子,他若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颜面见九泉之下的丈夫?我……”

    ?

    ☆、入许府兄弟齐破案

    ?  贾瑞安抚她,“你且别哭,带我们到那个巷子里去看看。”

    集市是在荣县最繁华的云阳街上举办的,云阳街四通八达,为荣县最大的道路汇聚处。

    贾瑞在云阳街的告示架上,看到了张皇榜,是他寻找谢沾青的那张,黄榜上的锦缎已经褪色了,却没有人揭。这一路,他们所过的州县,无论再偏僻,都贴着这张皇榜,也都如这张般,无人来揭。

    已经半年了,他对谢沾青也穿到这个世界上,越来越不抱希望。

    卫若兰见他直直地盯着皇榜,目光悲戚,默默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身边还有人在看皇榜,纳罕道:“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皇榜,也实在是……苹果落地,使牛顿发现了什么?能发现什么?苹果熟了?烂了?里面有条虫子?”摇着头走了。

    贾瑞苦笑了下,“我们去那个巷子吧。”

    许木氏追过去的那个巷子有点偏僻,两边皆是高墙,行人很少,而且巷子里叉口甚多,作案之后很容易逃走。

    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卫若兰问,“你可记得那卖糖葫芦的人相貌?”

    许木氏摇头,“只看见他的背影,背有点驼,穿身灰褐色短衫,大概……有这么高。”在墙上比划了下位置。

    卫若兰将这些特征一一记录下来,“还有无别的特征?”

    许木氏很努力的想想,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便又流下泪来。卫若兰递了方绢帕给她,见她生得眉清目秀,哭起来倒有些楚楚动人,又问,“你且别哭,与我说说你儿子的模样。”

    许木氏道:“他眉角下有颗绿豆大的痣,杏眼、鼻梁挺直……”

    卫若兰根据她所说,画出孩子的样貌后递于许木氏,“是这样么?”

    许木氏看了画像哭得更凶了,“儿啊,我可怜的孩儿……”

    卫若兰安慰她,“你别着急,现在画像有了,贴出告示,大家会帮你一起寻找。先送你回去吧,日后你想起什么了,可以去县衙找我们。”

    贾瑞还未曾见过光凭口叙,便能将人画得栩栩如生的,心里佩服的同时,也升起了个念头,看向卫若兰,后者悄声对贾瑞道,“我觉得这许木氏颇为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贾瑞却对她没半点眼熟感,“你来过这里?”

    “没有。”

    贾瑞又问许木氏,“夫人,听口音,你应该是本地人吧?”

    许木氏点头,“奴家记事起来便在荣县,未曾离开过半步。”

    这样一来,两人是不可能见面的,那卫若兰为何会觉得她眼熟呢?卫若兰自己也是疑惑不解。

    到了许府果见高墙大院,朱门琉璃,门口的台阶却不高。在这年代,门阶是身份的象征,士、农、工、商,商是排最后的,所以这年头有钱而没有身份的,就只能是商人了。

    门楹上贴着紫色对联,挂着白色的绢绸。门丁见许木氏回来,没有迎过来,反倒是一脸意外,一个家丁迎了过来,另一个则飞快地跑进屋去。

    贾瑞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儿管家就迎了过来,十分热情的跪下,“主母,你可算回来了,二老爷为了找你,几天几夜没有回来,差点把整个县都翻过来了。”说着指使身后的人,“你们几个,还不快迎夫人回房。”然后拿眼偷偷瞄贾瑞两人,“这几位是?”

    许木氏擦着眼泪道:“是他们救了我。”

    管家便恭敬地道:“多谢两位救我家主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两位上座,待我家二老爷回来,必有重谢。”他话里殷勤,眼神却一片冷淡,完全没有谢恩的意思。

    贾瑞客气地道:“重谢便不必了,今儿天气甚热,我等行了这些路,有些口渴了,可否讨口茶喝?”

    管家稍愣了下,随即道:“两位请!”

    与荣宁二府相比,许府自然是简朴的,相对于一般商贾之家,这宅子却是极为华丽的,贾瑞没有观察这宅子,将目光放在府里人身上。突然来了两位帅哥,丫环的眼光自然落在他们身上,小厮婆子们的眼光则放在许木氏身上,带着诧异和不可置信,也带着同情。

    同情可以理解,先是丧失,后又失子,这个女子命运悲苦确实令人痛情,但这诧异和不可置信从何而来?

    管家吩咐丫环道:“翠珑,带主母回去休息。”名唤翠珑的丫环便过来搀着许木氏的手,“夫人,请。”

    许木氏问管家,“翠玲呢?”

    管家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声音却是恭恭敬敬,“回主母,翠玲去庙里为您与小公子祈福去了。”

    许木氏便不再问,又向贾瑞两人福了福身子,随翠珑走了。

    这厢管家又吩咐上茶,“我家二老爷带人找夫人去了,不能招待两位,还请随意。”

    贾瑞听出是赶人的意思,故意赖着不走,与管家东拉西扯,胡天海地的谈起来,眼见管家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才放下茶杯起身。

    管家见他终于要走了,忙叫小厮,“送客。”

    贾瑞不紧不慢地道:“不急,刚才喝得茶有点多,麻烦带我去解下手。”

    管家脸当即就黑了,强忍下着让小厮带他去厕所。

    贾瑞笑着随小厮到后院,一路信步慢走,完全没有急着上厕所的意思,反而与小厮闲谈,“你们府里可真漂亮,这么大的花园,建造时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小厮倒是个健谈的,“那可不是,不过对于我们老爷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公子刚来这里,肯定没听说过,我们府里可是县里一等一的有钱人呢。”

    贾瑞:“虽然没听说过,看这房子便知晓了,你们二老爷定是经商有道。”

    小厮:“这你就不知道了,论起赚钱,还是大老爷更在行,这么大的家产一半是祖传,一半是他赚来的呢,只可惜他却英年早逝,哎,偌大的家产,却没福享。”

    贾瑞:“想来你们大老爷定是体弱多病的。”

    小厮:“以前身体一直很好,只是一年前,老爷性格忽然大变,喜欢喝酒、吃冷食,用那些书生的话怎么说来着?噢对了,什么魏晋风流,生生把身体给折腾坏了。真是可惜啊,老爷要是活着,我们这些下人也能多落些好处。”

    贾瑞:“这许怎么说?”

    “我们老爷待人宽厚不说,还是有名的大善人,平日里见着小乞丐都在施舍些,对我们打赏也多,高兴时十两二十两的赏,哪像二老爷……”说着噤了声,见个小丫环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便问,“那个谁,你在做什么?”

    小丫环忙跑过来道:“我来上厕所,不小心就迷路了。”

    小厮道:“我瞧你眼生,是新买来的吧?”

    “嗯。”

    “院子大,你们这些新来的就不要乱走,不小心就迷路了。过来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到前面左转,见到路口再右转,到回廊直建便行了……”

    小丫环道了谢就走了,贾瑞问,“府里新买了许多丫环吗?”

    “也不多,就十几个,听说还要再买几个。”

    “府里人手不够用吗?”若非像荣国府这样大肆建新园,或者有什么喜事,通常府里丫环都够用,不会大批的买。

    “换了批老人儿,可不是不够用么?”

    “无端端的,怎么会换人?”

    “这我倒不清楚,厕所到了,公子您请吧。”

    贾瑞假意在厕所边呆了会儿,回来再问,那小厮也不知道更多了。回到客厅对客厅对管家道:“叨拢多时,我们也该回去了,告辞。”

    出大门时,遇到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门卫见着他忙迎上来唤二老爷。

    这便是许府的二老爷?贾瑞打量着他,目光深邃。

    待离许府远些了,卫若兰问,“你在许府逛了圈,可有什么发现?”

    “照理说我们送许木氏回去,许府家人应该开心才是,但他们的表情完全不是如此。且昨晚许木氏未归家,许府并没有着人寻找,这太不寻常了。许大刚死不久,儿子便被拐,许木氏跳河,许府大肆换仆人,这其中必有隐情。”

    卫若兰也道:“我适才也问了下,许木氏跑的湖,离许府并不远,很容易便会找到。那管家口口声声说二老爷亲自寻找许木氏,但他却身着华衣,满身胭脂酒气的回来,可见他根本就不想寻找许木氏。许家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长房无后,财产便落到许二头上,这一切会不会是许二主使的?如果是他,那么他或许与那拐子必有勾结,从他下手,或可破解此案。”

    贾瑞认同,“我正有此怀疑,只是目前并无证据。”

    ?

    ☆、卫丹青妙笔画疑凶

    ?  当晚冯紫英与柳湘莲也回来了,他们与几个差役走访了几个被拐孩子家,所得信息,与卷宗上并无太大的差别。次日又分四路到各家查访,依然无什么效果。

    贾瑞回到县衙时,看到许木氏等在门口,见了他急步过来,“我想起来了,我追上那卖糖葫芦的人之前,有个妇人在买糖葫芦,她应该看清楚那人的脸。”

    贾瑞忙问,“那妇人长什么样?”

    许木氏道:“她左边脸都是青色的胎记,很明显。”

    贾瑞便问跟着他的赵捕头,“你可知道这个女人?”

    赵捕头并不知道,反而问身后的年轻衙役,“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年轻衙役想了想道:“脸上有胎记的女人,县里有很多,但半张脸都是的,只有苗畈村苗老四家的女儿。”

    贾瑞喜出望外,“我们这便去苗老四家。”又对随行的衙役道,“等卫公子回来,通知他也去苗贩。”

    苗贩离县衙并不是太远,骑马半个时辰也就到了,他们在田间找到那位姑娘,许木氏指着她急切地道:“就是她!那天就是她!”

    倒把那姑娘和她家人吓着了,苗老四又是作揖又是行礼,诚惶诚恐地问,“几位官爷,不知小女犯了什么错?您们这是……”

    贾瑞笑容温煦地安抚道:“老丈别担心,我们只是来问令爱几个问题。”

    他亲切地笑容令老汉少了些禁张,“我家闺女从小就胆小,肯定不会做什么坏事儿,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赵捕头喝道:“大胆!贾先生怎么会弄错!”吓得老汉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贾瑞白了赵捕头一眼,扶住老头儿,“您闺女并没有犯事儿,数日前,许府的小少爷被拐走了,事情可能与个卖糖葫芦的有关,当日您女儿曾在他那里买糖葫芦,我们来是想问问她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苗老四这才放下心来,对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儿说:“闺女,你看见那人的脸了没?看见了就跟官爷说声。”

    此时卫若兰已经赶到了,便根据女子所说将人物画下来,给那女子看,女子看后连连点头,就是此人。

    赵捕头看得啧啧称奇,“卫先生,难道你也见过这个人?否则光凭口述,怎么能画得如此像?”

    卫若兰洗净毛笔,收起砚台纸墨,谦虚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赵捕头敬佩不已,“帝都来的人,果然不同寻常。既然有这画像,我们便可贴寻人告示,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了。”

    待到空旷无人能听见他们谈话处,贾瑞才道:“这个人只能暗访,不可明察,否则只会打草惊蛇。”那些孩子的命还掌握着人贩子手里,逼急了万一他们以孩子做人质,可如何是好?

    赵捕头为难地搔头,“荣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县足有一万多人,有许多村落分部在山野,舟车不通。且这人没什么特征,要找到他,实在困难重重,且我们只有半个月时间,怕是来不及。”

    卫若兰道:“通常来说,同行之间更容易相互了解关注,可以找别的买糖葫芦的去了解。”

    赵捕头狗腿地点头,“先生说得极是,我这便安排人去寻找。”

    贾瑞又道:“既然如此,也顺便找找孩子们的藏身所在。”

    赵捕头脸都皱成褶子了,殷殷地望着卫若兰,“我们寻找了半个月,也没什么线索,先生可不可以给个提示?”

    卫若兰沉吟了下,“我们不妨设想下,如果你是拐子,拐了十儿个孩子,你会藏在什么地方?”

    贾瑞养了半年的孩子,对小孩子的性情最了解,“小孩子多是一个人哭,其他的也会跟着哭,十几个孩子一起哭,声音会很大。他们不可能整天堵住他们的嘴,所以只能选两种地方,一、空旷无人处;二、能遮住声音处。所以,我觉得可以先从青楼楚馆这等丝竹繁杂之地,和山野孤庙这种地方入手。”

    卫若兰表示赞同,又补充道:“小孩儿不比大人,生命脆弱,吃食讲究,也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这天早上贾瑞正喂小火柴吃粥时,赵捕头匆匆地过来了,“贾先生,找到那个卖糖葫芦的了。”

    贾瑞忙前小火柴将给兰舟,准备走时兰舟喊住他,殷切道:“大哥,也带我去见识见识吧。”一直听小宋他们说贾瑞如何办案,也想好好见识一下。

    小火柴也兴冲冲地说:“爹爹,也带上囡囡吧。”

    贾瑞想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便同意兰舟也跟着。

    到了卖糖葫芦家里,见两间小茅屋徒有四壁,门没有锁,厨房放着两三只碗几双筷子,灶台上满是油渍灰尘。房间里竖着个糖葫芦把子,上面还插着三串糖葫芦。

    小火柴见着糖葫芦便嚷着要吃,兰舟怕她打扰到贾瑞观察现场,悄悄道:“待会儿小叔叔买给你吃,不要吵哟,打扰到你爹爹,他下回不带我们出来了。”

    小火柴懂事儿的不吭声了,只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糖葫芦,咬着手指流口水,那样子又可爱又可怜。

    贾瑞却没心情观察他女儿的萌样,见床上被衾脏乱,床头的柜子里放着两套男人的衣裳,和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竟有几件崭新的小儿衣服,和锭银子,包裹银子的是张白丝绢,上面写着一串字。

    他将丝绢给随行的卫若兰,卫若兰看后纳罕,“许庭,想来是许木氏儿子的名字,这后面是生辰八字,从此推断,这许庭正好三岁半。怪哉!拐子拐人,还要看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贾瑞眉头深深蹙起,揉着额角,“我觉得很奇怪。”

    卫若兰说道:“不妨说出来,或许思路就清晰了。”兰舟忙也过来听他分析现场。

    贾瑞指着床和床头的柜子,“这张床只能睡下一个人,衣柜里也只有男人的衣服,说明这是个贫穷单身的男人。拐卖儿童的人多是通过贩卖儿童获取暴利,这人怎么会贫穷至斯?”

    兰舟迟疑了下,也插话道:“可能这只是他临时寄居处,用来掩藏身份的。”他原本怕自己突然说话打断了贾瑞的思路,见他没有介意,也放下心来。

    贾瑞指着厨房里的油灰,“这灰里掺了油,说明他经常做饭的,如果只是临时寄居,这里会是浮灰。从这灰的厚度看,至少半年没有清扫了。”

    兰舟又道:“也或者,这屋主爱赌博,或者眠花宿柳什么的,贫穷也就能说得通了。”

    卫若兰拿出衣柜里的衣服闻了闻,“衣服上没有半点粉脂气,屋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女人的头发肚兜之类的东西,眠花宿柳的可能性很小,赌博倒有可能。”

    贾瑞疑惑地负手踱步,“有哪个拐卖儿童的,会给小孩儿买衣服?”

    卫若兰以竹笛敲着掌心,“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是想将这孩子养大,为自己送终?所以才会记下孩子的生辰八字,给他买衣服。”

    贾瑞指指那锭银子,“这又是从何而来?凭他卖糖葫芦,几年也赚不到这一锭。”

    柳湘莲最不擅推论,便对两人道:“你们俩慢慢研究,我去邻里打探打探。”

    过会儿,冯紫英与赵捕头回来了,“这卖糖葫芦的老头叫他郭结巴,我们在附近并没有找到他,这郭结巴说话不利索,又不爱与人相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他了。”

    卫若兰拭了拭桌上的灰尘,“至少有两日未曾回来了。”

    又片刻柳湘莲也回来了,“我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说前两天确实听到这里有孩子的哭泣声,郭结巴还去问村里的婆婆应该给孩子吃什么。这孩子哭了两天就没听到声音了,婆婆还觉得奇怪,上山来见郭结巴和孩子都不在了,门开着还以为他带孩子出去玩儿了呢,那想一连两天都没有见着郭结巴回来。”

    赵捕头,“不好!他一定是觉察到了,带着孩子转移了!”

    贾瑞摇头,“一般的拐子是不会把孩子带回自己家里,且让人听见他们的哭声的,这其中定有隐情。”

    柳湘莲又道:“我打听了好几户人家,都说这郭结巴虽然说话不利索,为人却忠厚老实,除了性格孤僻些,没有什么不良蚀好,不像是拐买儿童的恶人。”

    贾瑞呐呐:“这就更奇怪了,无缘无故他为何拐走许庭?难道真是想养个儿子防老?他如今也有五十了,再过二十年便是七十,只怕他活不到许庭为他养老的时候。他又是从哪里来得迷药?那钱又是从何而来?”

    卫若兰分析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根本没有参与拐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恰好拣到许庭?”

    贾瑞疑道:“那么,许庭的生辰八字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卫若兰猛然想到什么,竹笛敲着掌心,“生辰八字通常只有亲近的人才记得,如此说来,郭结巴定然认识许府里的人!”

    那么,这个人是谁?

    贾瑞对赵捕头道:“加紧打探郭结巴的下落,我怕……”

    ?

    ☆、贾侦探明察破伪装

    ?  赵捕头,“怕什么?”

    贾瑞忧心忡忡地道:“怕他遇到危险。”

    赵捕头不解,“为什么?或者他是畏罪潜逃呢?”

    贾瑞摇头,“他几年也赚不到那一锭银子,若是潜逃,怎么会不带银子?房门都没锁,说明他出门很急,是什么事情让他那么着急着出门呢?”

    他们留下两个衙役继续盯守,其他人大附近寻找。贾瑞便带着那字生辰八字来找许木氏,她接过丝绸,又哭成泪人儿,“我可怜的孩儿,你到底在哪里啊?娘亲心都要碎了……”

    贾瑞好不容易安抚住她,问道:“府里都有谁知道小少爷的生辰八字?”

    许木氏的精神非常不好,抹着眼泪道:“庭儿出生在花朝节,日子巧,以前府里人都知道。”

    这……许府旧人少数也有几百人,多半已经被卖出去了,查起来又有困难。

    “你可认得这字?”

    许木氏摇头。

    离开许府后,贾瑞与卫若兰讨论,“许二和那管家很可疑,许府换仆人或许与孩子被拐有关,好像是要把知道相关事情的人通通都撵走。”

    卫若兰疑惑,“若只是他们设计让许庭被拐走,不会弄得合府皆知,所以,难道他与其他几起拐孩子案也有关系?”

    “我不能断定,但这许府必然还藏着秘密,我们需要查探查探。只是赵捕头手下那些人的功夫,我信不过,让他们去查查许府管家的底细就行,夜探许府这种事,恐怕还得大哥二哥亲自去。”

    卫若兰也赞同,“许府甚大,盲目的找肯定不行,依我看让他们分别监视着许二和那管家便可。”

    两人意见统一,当晚冯紫英、柳湘莲便换上夜行衣,到许府分别监视管家、许二。天未亮冯紫英就回来,“管家昨儿一早便睡了,并没有出过房间,我偷偷从窗户向里看,也确实见他躺在床上。后半夜许木氏房里招了贼,合府都被惊醒了,我怕被发现踪迹,不敢多跟。”

    到下午,柳湘莲也回来了,说许二昨晚在青楼里过夜,才刚回去。

    贾瑞觉得很烦燥,到现在几条线索零零乱乱的摆在那里,却接不到一起。而找孩子的藏身所,和知道许庭生辰八字的人,范围太广,荣县县衙也就几十个衙役,根本调遣不过来。他需要确定一个点,可是没有任何的线索能帮助他确定这个点。

    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有十天时间。

    冯紫英、柳湘莲一连监视三晚,也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日贾瑞正在琢磨此事,赵捕头慌里慌张地过来了,“贾先生,郭结巴的尸体找到了!”

    贾瑞惊起,“尸体?”果然遇害了!

    赵捕头道:“是的,今早有个渔民来报案,在青水湖里发现具尸体,我带人去看,正是郭结巴。”

    贾瑞放下笔,“带我去现场。”见兰舟殷殷地看着他,很想去的样子,也不忍拒绝,就让他将小火柴交给许知县的夫人照顾下,带着兰舟一起去了。

    卫若兰也接到消息,一起到现场,郭结巴已经被打捞上来了,穿得还是许木氏看见他时的衣服,尸体已经泡肿了,开始发臭,那些衙役纷纷捂上鼻子。

    卫若兰并没有嫌弃,开始检验尸体,贾瑞看着他白皙修长的五指,触到脏肮的尸体上,忽然有点过意不去,这原是吹笛作画的手啊,却被自己拉来验尸。回去定要为他制作副胶手套来。

    贾瑞问旁边那位渔民,“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渔民神色有点惊惶,“今天早上,小的来收网,看见渔网边上漂了个东西,以为是截木头,怕扯坏网就想先给他摘掉,哪想到竟是个死人!”

    贾瑞又问,“你这网是何时下得?”

    渔民:“昨天晚上。”

    贾瑞:“尸体肿成这样,昨天晚上就已经浮起了,你当时没有看见?”

    渔民:“昨晚下网的时候,天已经麻黑了,这湖将近百亩,也不知尸体漂从哪里,实在没看见。”

    这时,那位年轻的衙役跑过来,说那边河堤上有发现。贾瑞随他过去,见堤坝上有脚踩滑的痕迹,丈量了下脚长。滑痕下草丛伏倒,似有人从这里滚下去,他顺着伏草察看,在其中发现了块尖锐的石头,石头上有血迹,草丛痕迹消失在湖边。

    回到湖对面,卫若兰已经检验完尸体,“死亡时间是四天前,死者身上虽有水藻,嘴里也有泥沙,但泥沙未进入咽喉,故落水前已停止呼吸。死因是脑后的伤痕,被尖锐的器物所伤,流血过多而死。身上有些被划伤的痕迹,并不致命,衣服也被刮破,应是从高处摔下来或滚下来所致。”

    贾瑞将那石头与伤口比对下,“看来没错,伤口是这块石头造成的。”

    赵捕头说:“这么说,这郭结巴是因为脚滑从堤扒上摔下来,头撞到石头而死的?”

    贾瑞摇头,笃定地道:“不!他是被人谋杀。”

    赵捕头不解,“堤坝上有滑痕,草丛里有滚落的痕迹,种种都表明他是因脚滑摔死的,先生怎么说他是被谋杀的?”

    贾瑞听得连连摇头,这赵捕头实在不适合这个职位,照他这样查案,不知会造成多少冤假错案。

    带他们去河堤的那个年轻衙役迟疑了下,问道:“先生,是不是通过脚印判断的?”

    贾瑞顿时来了兴致,“你说说看。”

    衙役的声音还有点虚,毕竟赵捕头是他的上司,一般的下属是不会在上司开口前说话的,“我刚才见大人量了堤坝上那个脚印,有两寸长,而这郭结巴的脚,似乎比那个脚印小了两公分。”

    贾瑞点点头,“说得不错,接着说。”这个衙役很会把握机会,表现自己,只不知道他眼力劲怎么样。

    那衙役被他目光鼓励,顿时长了几份自信,“方才小的发现那石头是压在伏草上的,明显是被人扔上去的。这石头并不大,又没有深钳在堤坝上,人滚下来磕在上面,是不会被磕死的,石头甚至有可能被带落下去。”

    贾瑞赞许道:“你观察的很仔细,就应当如此,看事情不能只看表相。你叫什么名字?”

    衙役受宠若惊地道:“小的郜斌,告诉的告加个耳字旁,文武斌。”

    贾瑞:“这个姓倒是少见,还有什么发现么?”

    郜斌:“小的就只发现了这些。”

    贾瑞补充道:“还有一点也能证实那里只是凶手故布疑阵。那个堤坝较陡,人从上面滚下来速度很快,若是中途被石头磕了脑袋接着往下滚,那么短的时间内,石头上不会有那么多的血,草丛里则必然会有血迹,事实正好相反。”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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