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8节

    蓝苗忍不住笑着摊了摊手掌,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李捕头破案的时间了?”

    李寻欢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暂时将这团乱麻放到脑后,想起另一件事来,道:“这一年内你游遍三山五岳,见到阿飞没?”

    蓝苗笑道:“你想他了?我还想问你呢……自从他和林仙儿一起消失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如果他真的感化了林仙儿,那才是阿弥陀佛,善莫大焉。”

    李寻欢又咳了几声,眸中现出痛苦。像蓝苗说的当然好,但他更怕林仙儿将阿飞带入地狱……

    郭嵩阳负手站在旁边,居然没打断他们的对话。

    直到蓝苗和李寻欢都静默,他才盯向李寻欢,道:“我愿与小李探花一战。”

    李寻欢又沉默良久,道:“你想在什么时候?”

    郭嵩阳道:“就在此时!”

    蓝苗凝视着欲言又止的李寻欢,忽然跃下树来,道:“慢着。”

    他对郭嵩阳粲然一笑,道:“嵩阳铁剑为挑战天下强者而来?”

    郭嵩阳冷冷道:“不错。”

    蓝苗走上前来,蓝衣飘拂中现出一双长腿,道:“那为何不来找我?”

    郭嵩阳这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眼中含了点古怪的笑意,道:“你要与我决斗?”

    蓝苗双眉一耸,道:“你不愿意?”

    郭嵩阳道:“不愿意。”

    蓝苗道:“总得给我个理由。”

    郭嵩阳轩眉道:“我从不与女人决斗。”

    他的眉毛原本长得斜飞入鬓,双目睥睨间,更是兀傲之极。与蓝苗那双如丝媚眼对在一处,十分有奇趣。

    蓝苗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嵩阳铁剑剑术通神,武学境界也必定超出常人。不曾料,与李寻欢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层次。”

    郭嵩阳霍然厉声道:“你未必配说这句话。”

    蓝苗哂笑道:“谁说我是女人?你扒开衣服看过?”

    此话一出,不仅郭嵩阳愕然无语,李寻欢也懵了。

    郭嵩阳忍不住道:“你……是男人?”

    蓝苗道:“你又怎知我是男人?说了你没看过。”

    郭嵩阳和李寻欢:“……”

    蓝苗揶揄道:“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根本就不知道,还谈何与什么决斗不与什么决斗呢?武道修行中,性别、身高、相貌、身份、家世、财产全是假的,只有武功才是真的,你难道不明白?”

    郭嵩阳一直盯着他的脸,目光中有奇异的神采在跳动。良久良久,才极缓地出了一口长气,道:“你说得不错。”

    他缓缓负手,紧接着道:“但我还是不会接受你的挑战。”

    蓝苗将嘴巴扁起来,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去看李寻欢。

    郭嵩阳又久久地瞧了他一会,转身对李寻欢道:“时间是我选,地点便该由你来定。”

    李寻欢淡淡笑了笑,道:“那也不必。”

    郭嵩阳合目许久,断然道:“既是如此,请跟我来。”

    李寻欢走了几步,不禁回头向小楼上望了一眼。

    他便看见了龙小云。这个孩子一直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怨恨狠毒。但一见他转过身来,龙小云的表情就变了。他躬一躬身,笑道:“李大叔好,我和母亲都很记挂李大叔,李大叔要记得多来看看我们。”

    李寻欢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龙小云眼珠一转,忽然担忧地道:“那个人看起来可凶了,李大叔还是不要跟他去吧。”

    李寻欢叹息着道:“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有些事纵然你不愿做,也非做不可的。”

    龙小云睁着大眼睛,道:“但是李大叔万一不测,谁还会来保护我们母子两人呢?”

    李寻欢忽然像被抽了一鞭,怔怔地站着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小楼上有个温柔幽怨的声音道:“小云,你回来,别给李大叔添乱。”

    龙小云望向楼上,道:“娘,不多留李大叔呆会儿吗?”

    林诗音的声音轻轻颤抖着,道:“李大叔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下次再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龙小云捂起了眼睛,用手挤着脸,好像要哭出来了,道:“我担心李大叔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林诗音轻叱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上来。”

    李寻欢凝望着小楼之上,只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半晌才缓缓转过身。郭嵩阳抱着铁剑,已走到了小桥尽头,面对着西风残照。

    他刚才走这一段路,双腿迈动的频率,和每个脚步之间的距离,都完全一样。显然这不是单纯的走路,而是已经在自我调节,以达到精神,肉体,内力的最高协调。他要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空明之境。

    蓝苗注视着这两人,忽然微微一笑,扬声道:“我与小李探花已喝过好几场酒,却是第一次见嵩阳铁剑,果然是剑术如神。无以为敬,谨以此花朵儿为敬,聊表寸心。”

    他随手折下一根梅枝,目光在其上停留一瞬,手腕一抖,便将它射向郭嵩阳后心。郭嵩阳反手,枯枝已停在他两指间。忽然极轻地“啪”一声,另一头上开出一朵流光溢彩的金边孔雀蓝大花,在风中微微颤动着花瓣。

    郭嵩阳也不禁吃了一惊,除非是陆地神仙,才能使枯木逢春,死树开花。

    他定睛看去,原来那梅枝上结着一只成熟的蛹。蓝苗将树枝射来,已微带真力。他夹住树枝,也自然用真力相抗。两股真力撞在一起,那蛹倏然破裂,激出一只巴掌大的宝镜翠凤蝶来。蝶翅上花纹灿烂,耀人眼目。

    他的心神已分,李寻欢也已走到他身后。

    蓝苗大袖飒然,飘然而去。

    兵器谱位列第三的李寻欢与位列第四的郭嵩阳一战,胜利的究竟是谁呢?

    不用翻原著,他就知道一定是李寻欢,郭嵩阳估计要郁卒好久。

    蓝苗回到所居的客栈。他这番在此住了很久,也为了通信方便,所以租了单门独户一个小偏院,房东包饭食。

    一进门,桌上躺着个印火漆的小圆铁筒。蓝苗来不及换衣,先旋开盖子,抽出纸条读完。先忍不住一笑,就拍在桌上,又叹了口气。

    这条儿自然是伊哭写来的。自从蓝苗得了七巧书生的《毒经》,两人的使毒手段愈加高妙,研制出几种极厉害的奇毒。伊哭决定要去寻觅五金之精,重新打造一对青魔手。蓝苗去找怜花宝鉴,就把蝎尾也托付给他一并重造。因此伊哭没来赶兴云庄寻宝的热闹。此番写信,就是告诉蓝苗兵器翌日可成,但淬炼还需时日,让他耐心等待。

    蓝苗给他回了封信,塞进铁筒,就走到床边换衣服。一掀开被子,忽然又看见一个铁筒。

    这个铁筒比那个稍大,不仅有火漆,还用蜡紧封着。

    这当然不会是伊哭的。

    蓝苗一头雾水,打开里面的纸,越看表情越邪诡,最后一摔,道:“什么玩意儿?”

    这是一封不知谁写的情书。

    ☆、不要在妓院里邂逅啊!

    或者说,这是一封不知道谁写给谁的情书。诉完衷情后,还嘱咐对方买菜做饭,铺床叠被。抬头没有名字,书尾也没有名字。

    蓝苗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只差在额头上画三个问号。

    难道是寄错了?

    但看书信封得如此严密,不像情书,倒像机密情报。这要寄错了,寄信人的脑袋恐怕也要长错了。

    将它颠来倒去半天,蓝苗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却隐隐觉出了阴谋的影子。原本以为去兴云庄能得到怜花宝鉴的情报,不料这是个针对李寻欢的陷阱,怜花宝鉴依然不知在何方。又来这么封书信……

    将铁筒收好,先出门寄信。蓝苗刚学会易容时,促狭之心大起,扮成伊哭的模样,衣裤现成,还戴上一双青魔手,站在床前等对方醒来。伊哭睁眼后,差点没一掌打死他。蓝苗想起这事,不由暗中偷笑。

    与人流擦肩而过,走到一家酒店柜台前,道:“来一角白酒配一碟豆角。”

    掌柜瞧了他一眼,道:“豆角要什么颜色的?”

    蓝苗道:“一半青色一半蓝色。”

    掌柜便伸出手来,蓝苗正要将信交给他,忽然心头乱窜,暗道不妙。他道:“今天不要了,改天吧。”就匆匆走下台阶。

    他经过街道,全身每一块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仿佛有谁在角落里盯着他。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无论是放慢还是加速脚步,拐过多少条大街小巷,都始终不曾消失。

    蓝苗撩头发时,将铜镜照着身后,没有任何可疑人影。但这种感觉挥之不去。他心思一转,走进一家米店,闪进人家后院,然后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连翻了数个院子,才得以喘气,那视线似乎消失了。

    但下一刻,又浑身难受起来。他低头疾走,想跟踪自己之人必然是个高手,却又不现身,不知意欲何为,客栈暂时不能回了。

    他匆匆向前,将大辫子搭在肩上。

    一把玉骨扇忽然截在胸前,“刷”一下张开,有人道:“小娘子哪里去?”

    蓝苗回眸一瞥,却见是个宝马雕鞍的白衣少年,俊目修眉,鼻梁高挺,腰间还悬着把金箔包柄的小银戟。再一瞥,花灯高挂,红袖轻招,自己走进条平康坊,烟花巷来了。

    白衣少年后另有几个年轻人,都穿绸着锦,像是某户公子,正对那少年起哄。一人趣他道:“小娘子理你么?”

    另一人对蓝苗笑道:“你刚进巷子他就瞧见你了。”

    又一人戏谑道:“你到底敢不敢上?”

    众少年顿时齐声起哄,道:“怎地还不上?上啊,上啊?”

    白衣少年一笑,玉骨扇在指间一旋,收回袖中。不说别的话,再伸出手来时,手上已托着朵珠花。这珠花光洁圆润,花上珍珠指肚儿大小一颗,至少值百两金。青楼莺花见了,恐怕没有抗拒得了的。

    蓝苗瞧着他,他正色道:“小娘子陪我喝一夜酒,这朵珠花儿就给你。”

    这才叫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呢。踏饱了落花,便想进胡姬酒肆了。

    蓝苗心中滴溜溜打了个转,低眉敛目,莞尔道:“公子请。”

    白衣少年顿时喜动颜色,一把攥住他的手,也忘了招呼下他的同伴,就抢进了一扇红门内。大约他是个出手阔绰的常客,不论老鸨还是莺花都只笑着和他打招呼,竟没人拦他。

    蓝苗微瞟身后,不欲让太多人看见行踪,忽然道:“慢着,我们悄悄进去。”

    两人从窗户翻进一间房,白衣少年用力去关门,发现从外面锁上了。他心中窃喜,忽觉自己未免太急迫,不动声色地掸了掸长衫。

    蓝苗抱着手,笑吟吟瞅着他。

    那少年握着扇子来回走了两步,想起桌上没布酒菜。不叫罢,难道直接上?叫来罢,又实在按捺不住了。

    偏生蓝苗不吱声,并不给他半个台阶下。

    白衣少年脸倒先红了,他也勉强算个青楼魁首,浪子班头,但毕竟年少。抱的多是弱柳娇花的小姑娘,再就是抚琴弄诗的文倌人,最擅长娇滴滴地向客人凑趣。蓝苗这模样确实第一次见,否则也不会盯着人家看了一路。

    他一跺脚,伸臂就去搂蓝苗,也不顾人家似乎比他还高点。蓝苗顺势靠在他怀里。他手掌贴着对方的腰,感到格外柔韧结实,怦然心动。又抬眼去看美人,道:“我……我……”平素明明出口成章,这回“我”后偏不知接那句话好,索性去亲对方。

    他亲在一只手掌上,接着长指陡张,将他嘴捂住。随后胸口“膻中”穴一疼,全身都失了气力。手刚摸到腰间银戟,就已无力拔出。

    他呜声道:“你……”哑穴也挨了一指。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身陷敌手了。

    蓝苗返回身来,挑了挑他的下巴,道:“你想睡我?”

    白衣少年瞪着他,显然极想质问他是哪一号人物,为何偷袭他。

    蓝苗调笑道:“毛长齐了没?”

    白衣少年的脸从白到红,整个儿涨成通红,偏生一句话说不出来。

    接着“啪啪”两声,两颊各吃了一掌。蓝苗在他屁股上轻踹一脚,喝道:“到床下睡去罢。”

    他沉下脸,贴到门边静听。自从进屋后,那道鬼魅般的视线似乎就消失了。外面除了男女喝酒调笑,鸨儿招呼客人,并没有别的响动。

    他伸手到门缝处,想打开一线。又立即打消了这个主意。就在此处呆个一天,看那人要闯进来呢,还是在外面等他。捡个时间,他忽然偷溜出去,那人未必知道他从哪个方向出门,也未必能时刻盯着他。

    他倒了杯茶,坐在桌边。

    刚收到那封古怪的情书,便有高手跟踪他,这两者之间必定有联系……

    径自沉吟,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逼近门口。

    一阵锁钥相碰,女声腻道:“客倌,里面请。”

    蓝苗暗叫糟糕,将茶杯茶壶一卷,缩入了桌下。这烟花场所有个好处,不论桌床,极尽装点。绣花床单长及地面,桌上也套了个缎布围子。蓝苗避在缎布围子里,只听两人走进房来,一人脚步轻浮,一人脚步声几近于无。桌上一阵杯盘筷箸响动,似乎放了几样小菜上来。

    “咦?那一套酒壶酒杯哪去了,这些小蹄子。”

    它们不仅被蓝苗拿在桌下,而且还倒满了茶……

    脚步声响,应是又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然后门关上了,有人在桌前坐下。

    蓝苗听头顶滴沥沥的倒酒声一停,便有个娇媚的声音道:“客倌来一杯吧。”

    那客人并不答话,似乎将酒喝了。

    听声音,又盛了满满一杯。

    客人又喝了,还是一口闷。

    蓝苗听上头连盛二十一杯,那人连喝二十一杯。那娇媚女声也微有失措,娇滴滴地腻声道:“这酒后劲大,客倌喝慢些,仔细睡醒头疼。我来替客倌倒酒……用壶喝会醉的呀?”

    接着她痛呼一声,桌面“当啷”一响。

    一个男人沉声道:“休得啰嗦。”

    这嗓音低沉浑厚,音调铿锵,蓦然正是那位兵器谱上排行第四的“铁剑”郭嵩阳。

    蓝苗张嘴瞠目,当即屏气敛息,险些将杯壶全摔在地上。他是做梦也没想在妓院里碰见这位绝世高手的。幸好郭嵩阳似乎心神絮乱,并没发现桌下有人。要不对方掀开桌帘,面面相觑,这个见面法未免太精彩,这个开场白也未免太难选。

    郭嵩阳对壶狂饮,直喝了足足四壶,才打了个酒嗝,出了一口长气。

    那花娘小心翼翼地替他夹了些小菜,道:“客倌还垫垫肠胃。”

    她只见对方坐在那里,定定望着前方。又轻声道:“客倌?”

    郭嵩阳忽然道:“这锭金子,你要不要?”

    他已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

    花娘眼睛已发出了光,娇笑着道:“客倌在逗我么?”

    郭嵩阳冷冷道:“你要我便给,但我有个要求。”

    她胸脯起伏着,声音不知不觉极其柔腻,道:“客倌看得起我,莫说一个要求,就算一百个……”

    郭嵩阳已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只要你闭嘴。”

    他擒住她臂膀,轻轻松松就将她提到了怀里。那花娘果然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只忍不住“嘤咛”一声,偎了进去。

    蓝苗听着头顶动静,满腹笑意,表情异常古怪。原本想躲避敌人,乘机溜走。现在躲着也不是,溜出去也不行,少说还要在桌下坐半个时辰。索性开始心算自己脉搏:“一、二、三、四……”看对方能坚持多久。若郭嵩阳知道他在此数数,脸色也一定很好看。

    但他不知道,不……知……道……

    但看郭嵩阳满腹怨气这势头,他和李寻欢的决战多半……

    他的思绪正飞向九霄云外,忽然头顶响起一声尖叫,震得他一个哆嗦。那花娘抖着声音,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下?”

    蓝苗心里“咯噔”一声,仰天长叹,坏事了。

    那白衣少年也是名门子弟,功力精纯。加上蓝苗点穴时未下重手,他冲了这一会,竟然冲开半个穴位。便挣扎着翻了个身,将手探出床外。那花娘正放娇使媚,陡然见到床下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吓得从郭嵩阳怀里跳到了床上,躲在被中不敢露头。

    郭嵩阳已将他提了出来,拍开穴道,怒道:“谁将你放在这里?”

    蓝苗心知大势已去,仰身游出桌帷,低鬟一笑,道:“是我。”

    ☆、蓝小苗的眼神柔软了

    蓝苗一动,郭嵩阳便已发觉。他的手已按上剑柄,回身便瞧见乌黑的大辫子从桌下探出来,一袭蓝衣也随之游出。拂帷无声,轻灵绝俗,一身银饰不带半点叮咛。桌下尺许方圆,瞬息挤出个大活人。

    他的脸色果然很好看,还有点发青。足足半个时辰内,蓝苗都坐在他膝盖前,他居然没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若是刺客埋伏,高手相争顷刻即定生死,任何疏忽都足以致命,他绝不该如此大意。

    蓝苗用手掠了掠发鬓,干笑道:“嵩阳铁剑的身材挺好的,呵呵。”

    留宿妓院时,自己带来的女人已裹在被里,他却从床下拖出个男人,又瞧见桌下钻出个女人。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他。最要命的是,自己一条腿跪在床上,刚准备脱裤子。纵使是嵩阳铁剑,要处理这种局面也太难为他。

    郭嵩阳平生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两人隔着圆桌面面相觑,彷佛将眼珠子瞪到了对方身上。

    过了半晌,蓝苗踱了几步,转身拿起梳妆台上一把木梳,开始抿自己的发鬓。郭嵩阳则铁青着脸,整了整腰带,随后一正铁剑,坐了下来,冷冷道:“收拾好桌子,端壶茶来。”

    他手里还抓着那白衣少年,少年被迫跟着坐了下来,眼睛却瞪着蓝苗。

    蓝苗却不坐,也没有坐的打算,仍在四处观赏屋中陈设。那白衣少年一双水晶般的乌眼珠也就随着四处怒转,看起来实在可笑得很。

    花娘将裙衫裹在身上,跳下床来。她看了看郭嵩阳,再瞧了瞧蓝苗,秋波又在郭嵩阳按着白衣少年的那只手上转了一转,便“吃吃”地笑着,赤着一双纤巧的脚跑了出去。

    她勾上了门。

    屋里便又寂静下来,只有蓝苗翻动陈设的声响。

    郭嵩阳沉着脸,道:“你的名字?”

    他这话宛然是对白衣少年说的。

    那少年恨不得吃了蓝苗,却一声不吭,显然不愿与郭嵩阳通名。

    郭嵩阳又道:“你的师承?”

    少年嘴闭的更紧了。

    郭嵩阳冷笑道:“名字不说无妨,你师承不说我也知道。”

    少年变了脸色,不由得抬眼看向他。

    郭嵩阳道:“要怪就怪你的师门兵器太过显眼。”

    白衣少年脸还是冷的,眼中已有了惧色。

    脚步声徐来,有人娇声道:“客倌,我们来上茶。”

    门又被推开。两名花娘端着茶具毛巾进来。一人撤了残酒剩菜,一人拭净桌面,将茶具置好,又斟了三杯茶。见屋中无人开口,才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她们进门时,那少年想挣脱郭嵩阳手掌。但他才运真力,左半身便麻痹不能自已,连点个头也不能,更别提还击。直到她们出门,他还直挺挺地坐在那里。

    郭嵩阳复又冷笑道:“你既然怕师门得知,就不该在此丢脸。”

    白衣少年盯着桌面,死咬着嘴唇。撞上朵堪比仙人掌的玫瑰花也就罢了,这个男人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教自己?若是有机会……他只恨自己武功未成,进来时又不邀几个朋友,以致孤立无援。尽管他眼中有惧色,更有屈辱、愤怒、忿恨……硬撑在那里一字不发。

    蓝苗忽然嫣然道:“小孩子在外面犯了错误,被大人抓住了,总是怕大人向家长告状的。你为难他做什么?”

    他也走了过来,将茶盏端到郭嵩阳面前。

    郭嵩阳冷冷道:“一个男人会逛妓院,就表示他早已不小了。”

    蓝苗抿嘴一笑,他还未开口,郭嵩阳已接着道:“他还会躲在旁人床下,就表示他不仅不小了,还心思不纯。”

    蓝苗明眸低睐,柔声道:“嵩阳铁剑千万莫要误会,其实呢……”

    那白衣少年刚才还决不开口,此时怒视着蓝苗,脸憋得通红。被美色诱昏了头,还不是美人的对手,点了穴道吃了两巴掌被塞在床下这种事,他是宁死也不愿讲给别人听的,尤其不愿讲给郭嵩阳听。

    蓝苗好似没看见他,继续道:“其实呢,我们刚才在散步。”

    郭嵩阳瞪着他,道:“散步?”

    蓝苗语气笃定,道:“不错。”

    郭嵩阳道:“你们在这里散步?”

    蓝苗摊了摊手,道:“原本是在大街上散步的,散着散着,就散到这里来了。”

    郭嵩阳嘿嘿笑了两声。

    蓝苗叹了口气,道:“散步的时候,小孩子总爱向大人讨糖吃。”

    他在那两人齐刷刷的注视下,继续侃侃而谈:“不过小孩子呢,特别爱新鲜,大门不走,一定要翻窗户来讨。他在很多人那吃过糖了,小孩子总不应该吃太多糖,你知道的。于是我建议坐下来喝两杯茶。”

    郭嵩阳的表情好像刚喝了一海碗白砂糖。

    他道:“他喝茶非要放糖?”

    蓝苗摇了摇头,道:“然后呢,我们就用划拳来决定喝茶还是吃糖,忽然有客人来啦。不论做什么,一间房塞四个人也太挤。我想,客人是从门进来的,我们是从窗进来的,撞上总不太好意思,应该回避一下,所以就帮他点了穴道。床下面挺大的,睡着也舒服。至于我,坐在桌下就行了。”

    郭嵩阳瞪着蓝苗,仿佛全然不认识这个人似的。白衣少年也瞪着蓝苗,仿佛眼前不是玫瑰花,也不是仙人掌,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一种神奇生物。

    蓝苗左掌拍在少年右肩上,微笑道:“是不是这样?”

    少年全身一震,蓝苗将一股真力拍入他体内,恰好与郭嵩阳的真力轻轻一撞。得了这个空当,他忽然身子后缩,从两人之间溜出,蓦然凌空倒翻一丈,落在门口,手已搭在腰间银戟上。

    郭嵩阳说他师承名家,果然反应敏捷,轻功亦属一流。

    他盯着蓝苗,面上瞬息间阴晴云雨,转换不定。

    蓝苗含笑道:“少侠好走。”

    白衣少年一跺脚,道:“我……我记得你。”

    他又瞧向郭嵩阳,冷笑道:“凭你也配教训我?你有种,就到我师门来找我。”

    不等郭嵩阳暴起,他闪身便遁出了门,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郭嵩阳却没有去追,直到白衣少年完全消失,他才喝了杯茶,吐尽一口长气。

    他将茶杯顿在桌上,道:“蓝姑娘果真是碰巧遇见郭某?”

    蓝苗笑道:“我进房之前,若知道嵩阳铁剑也要来,不仅退出来,还付房钱呢。”

    郭嵩阳嘴角微扯,淡淡道:“我以为……”

    蓝苗截口道:“我与郭先生素无仇怨,也绝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先生尽管放心。”

    郭嵩阳瞧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以为你来看我战败的模样。”

    他居然说了出来,他承认他败给了李寻欢!

    蓝苗也不禁怔在原地,李寻欢和郭嵩阳都是当世两大绝顶高手,他们对自己的武功都很自信,也很自负。也因为他们虽然是对手,却像尊敬朋友一样尊敬对方。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轻易言败。

    他上次离开时,知道决斗的地点是郭嵩阳选择的。郭嵩阳多半会择定一个偏僻的场所,因为他向李寻欢挑战,是要向自己证明自己,而不是要向别人证明自己。

    但蓝苗也清楚,这世上有一批人,明明不如某人,但如果某人输给另一个人,他们就会欢呼雀跃,似乎赢的人是自己。并且还会将“某人算什么,还不是输给了某某吗”这种话挂在嘴边。

    若这场决战在大庭广众下,那么“郭嵩阳算什么,还不是输给李寻欢了吗”这种话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口头禅。要知道以郭嵩阳的脾气,他得罪的人比李寻欢至少多出十倍。

    但场所若偏僻,郭嵩阳即使败了,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以李寻欢的脾性,他若胜了郭嵩阳,是一个字也不会提起的。

    他看得出,郭嵩阳会战天下高手,是个极骄傲,极自负的剑客。对他来说,死是一件更容易的事。他可能宁死也不愿认输,不愿战败,不愿受低头的委屈。若对手确实值得尊敬,他即使败得心服口服,也决不愿被人用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他已在蓝苗面前坦然承认他败了。

    他举头又饮了杯茶,简直是把茶当酒在喝。随即黯然一笑,道:“我错了,你即使要瞧,也不会带人来。何况你根本不会来瞧,李寻欢是当世英雄,你毕竟是李寻欢的朋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这句话,他索性将一壶茶都喝净,道:“我以为失败的郭嵩阳人人都想来瞧一眼,但他们瞧与不瞧,与我何干?我想通以后,反而痛快得很。”

    他仰天而笑,将那锭金子往桌上一拍,人已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蓝苗的目光也随之飘到了屋外,萦绕在郭嵩阳的黑衣上。

    他听了郭嵩阳这番话,心神也似乎随着飘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首一笑,亦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暗,华灯初上,正是勾栏开门迎客时分。院中格外热闹,到处是嬉笑划拳喝酒声。觥筹交错,钗横鬓乱,罗襦襟解,微闻香泽,好一处风流地,脂粉乡。

    蓝苗捡了偏僻处走去,掩上了院落后门,来到大街上。

    那个紧盯着他的视线似乎并未出现。

    他向四周眺望一番,招手叫来一个在和伙伴嬉戏的小孩子,道:“从这条街往东走,过两条街向右拐,有个徐记酒家,你知不知道?”

    那孩子眨巴着眼睛,道:“知道,我还去过好几次。”

    蓝苗微笑道:“你帮我把这个铁筒送给掌柜,我请你吃糖。”

    ☆、英雄救美

    他看着那个孩子跑远,便穿入旁边一条巷子,远远地跟了过去。

    徐记酒家还开着门,数点灯光闪耀着,远远就听到酒客的谈笑声。

    那孩子踮起脚尖,将铁筒送到掌柜面前,掌柜却摇了摇头。孩子似乎说了几句话,又举了举铁筒,掌柜依然摇头。

    蓝苗不由皱眉,他的东西掌柜应该认得。

    他凝目细看,忽然发现掌柜的表情很奇异。孩子对他说话时,也有客人来要酒要菜,他只是点头摇头,或者叫一下伙计,双手完全垂在柜台下不动。有位客人说了两句话后笑了起来,显然是和他开玩笑,他也笑了下,但非常勉强。而且在灯光照射下,他额头特别亮。

    这已经不是流汗的季节了。

    小孩子显然非常失望,收回了铁筒,便又向来路走去,一边走一边望。

    蓝苗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没时间去易容,只扮作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披了件长衫,带了个帽子,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随着一队乱逛的闲人慢慢走着。

    那小孩子走得很快,转眼就从闲人中穿过。蓝苗右手轻探两指,在大袖遮蔽下忽而夹住了那个铁筒,然后另外三指将一块碎银推进他掌心,须臾整只手又收了回来。

    这套动作说起来长,实际不过是动了动五根手指,看不出半点端倪。但那小孩子手中东西被调换,自有感觉,不由得“咦”了一声,站住脚步。

    蓝苗知道不好,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前行。但下一刻,他就已感受到那丛毛刺一般的目光,已落在自己背上。

    他神态自若,随着人流缓缓前行,周身不爽的感觉萦绕不去,那人应是已锁定了自己。他走了两条街,悠悠一拐,又进了那家妓院。

    他换了身衣衫,那鸨儿立即就将他当做来嫖的客人,殷勤引入院内。他随便点了个穿红着绿的花娘,并不做什么亲昵之事,只是让她陪自己在床上睡觉。

    次日起来,他叫鸨儿送饭,索性在妓院里住了几天。这几天中,均未感觉有人跟踪。到了第五天,又是院中热闹时分,那花娘已经习惯他如此,端了饭食两人同吃。

    蓝苗乘她不备,点晕了她,又将她塞进被子里。随后他除下帽子,从门缝中探头一看,便瞧见一个白面书生在走廊尽头独自站立,状甚凄苦。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有同伴。

    他招了招手,笑道:“公子。”

    那书生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道:“姑娘何事?”

    蓝苗叹了口气,道:“我这里……想请公子帮个忙,公子过来可好?”

    书生稍一犹豫,还是走了过来,岂料刚进房就被点晕。蓝苗将他扒了个精光,和那花娘塞作一堆,然后掏出锭大银塞在枕下。

    蓝苗套上他的外衣,戴上他的儒巾,穿好鞋,对镜涂抹一阵。镜中宛然出现一位眉清目秀的白衣书生。他得意一笑,抽出一卷书在胸前晃了晃,便走了出去。

    这四五天内出入妓院的人少说也有上百个,一个书生毫不起眼。蓝苗慢悠悠地踱着,心里却想,徐记酒家是去不成了,给伊哭的信也寄不出去,如何是好?自从那封诡异的情书出现在被子里,便有人跟踪自己,但又只是跟踪自己,并不出手。这多半是蓝蝎子之前惹来的恩怨,但头疼的是,他连恩怨的对象是谁都不知,更不知发生何事。

    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伊哭,问问他怎么回事,徐记酒家寄不成,便只能到邻城去寄,但又太远。

    去去就回,也无妨。

    但金钱帮正在城内四处活动,窥探兴云庄。每天都有不同的高手赶来,这一百多封寻宝密信引起的风波还远未结束。尽管他认为有人要陷害李寻欢,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万一真有宝藏,宝藏又与怜花宝鉴有关,自己错过了,那才叫悔之晚矣。

    蓝苗想咬手指头了。

    忽然有人喝道:“徐玉,哪里走?”

    有人向他的肩膀抓来,蓝苗不欲露出破绽,顺势被扳了一个踉跄,道:“哪位兄台找小弟?”

    那人哼哼冷笑,道:“你欠了钱大爷五百两雪花银的高利贷,还装作没事人般,是想赖掉这笔钱吗?”

    蓝苗回过身来,见一字儿排开四个彪形大汉,全是黑布衫裤,倒赶千层浪绑腿,鱼鳞洒鞋。一身打扮利落齐整,威风神气。对他说话的,正是当中那条大汉。

    蓝苗心想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五六两银子尽够了,五百两银子足以买下一所带花园的大宅第,这徐玉不过一介书生,倒真是会花钱,债主都找上门了。

    奈何现在自己是徐玉,也只好承下这事来。

    他向这四人长揖及地,道:“小弟现在实在没钱,但小弟还有几个亲戚。我正准备向他们相借些银子,还请钱大爷宽限宽限时日,小弟一定将银子凑齐。”

    岂料那大汉冷笑一声,道:“弟兄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蓝苗连忙道:“慢着……”

    那三人哪听他说话,围上来就是一顿打。蓝苗只好抱了头护好胸腹,以他的武功,一根指头儿就点死他们了。但几条大汉全是腰大膀圆身强体壮,这徐玉小鸡崽儿似的,怎能打败他们?只好挨了这顿不痛不痒的拳头。哭丧着脸道:“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哇。”

    那大汉指头都点到他鼻尖上来,骂道:“狗日的穷酸,上次就是这么说的,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

    另一个大汉也冷笑道:“钱大爷早打听清楚,你那几个亲戚都说不认得你,还有钱给你?在梦里给你!”

    又有大汉道:“把他拖走!”

    围观人数不少,却无人敢管,只是在一边指指点点地嘀咕。蓝苗被捉手捉脚地拖过好几条街,从后门进了一所大宅子。穿过花园,拐过角门,进了大厅,“啪叽”被扔在地上。

    他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逐渐踱近,每一步都拖得极慢,摇摇摆摆了半天,才进了正厅。然后太师椅一声巨响,椅腿和地面用力摩擦了下。过了一会,茶盏与茶盏盖叮当相碰,有人咳了一声,随后喉咙里“呼噜呼噜”一阵,用力清了清嗓子。

    一个暗哑的嗓音道:“把他衣服扒了,抵几串铜钱。”

    两个大汉立即七手八脚来剥衣服,蓝苗心想你要我裸奔,我就不得不动手了。这两人如饿虎吞羊般剥了他的外衣和中衣,连靴子都脱走了,幸而留了件不值钱的里衣。

    这说话的人,肯定就是那“钱大爷”了。

    他掩着衣襟抬起头,随后就目瞪口呆。

    他听这动静,本以为“钱大爷”一定是腰胜水桶,面如银盆一类。岂知这人居然精干瘦扁,脸颊都凹了下去,一对鱼泡眼愈加突出。偏偏他还穿着一身蟒袍,腰间更圈着一条镶金托云龙纹玉带。这条玉带束而不系,悬于腰际,他抬手喝茶,玉带就上仰,他放下双手,玉带就下垂到腹。使得他整个人就像根戳在呼啦圈中的筷子。

    钱大爷放下茶盅,摸了摸几根稀疏胡子,道:“拿算盘来。”

    那四条大汉在旁边垂手而立,立即有一人奉上了算盘。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子,道:“你借了我三百两,当初说好三个月还清。若是别人,一月都是十分利,我和你乡里乡亲,只算你九分利。我们往外放贷,也是靠这个吃饭,驴打滚,利滚利,还得请你谅解。”

    蓝苗见这人明明瘦得要命,却非要腆起那不存在的大肚子,穿衣喝茶、走路说话都力图显出官样气派,算起账来却嘴皮子立即利索无比,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那人就像嘴里滚动着无数银丸,继续道:“当时三个月已到,你求我再宽限三个月,去向亲戚借钱,我答应了。现在已经六个月,除了家里一些破烂,你什么也没给我,我只好派人请你来。本利一起应是五百零二两五钱三分,零头我也不要了,只问你要五百两,你打算何时给我?”

    蓝苗听了,心想这徐玉真是疯了,连九分利的高利贷都敢借。看他白白净净的,也不像个狂嫖滥赌之人,要这三百两银子何用?就算是急办丧事,二十五两也够了。况且敢放九分高利的人,没一个不是心黑手狠的。这“钱大爷”多半会武功,武功还很不错。

    钱大爷又用手摸了摸几乎不存在的胡子,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拿不出了。”

    蓝苗便道:“确实没钱。”

    钱大爷就向旁边乜了一眼,立即有个大汉将一张纸放到面前。蓝苗低头看,蓦然是张卖身契。

    钱大爷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拿不出五百两银子,我还为你准备了一条路。”

    又有个大汉拿着一支笔过来,硬塞进他手里,又打开一盒朱红印泥,便抓住他的手要往上摁。那钱大爷见蓝苗将手攥成拳头,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读书人,怎肯卖身为奴?但这事也怪不得我,只怪你当时爱桃花娘子爱得死去活来,还要替她赎身。我见你一片痴情,就借了你三百两。谁知那女人一脱教坊,便逃到财主家做小妾去了,听说你去找她,还被扔了出来?说来还是你蠢如榆木,非娶个娼妓不可。”

    他话锋一转,忽然厉声道:“但这关我屁事?我的银子,你得吐出来。不签卖身契,就卸两条膀子,这是我的规矩,你选一样吧!”

    蓝苗拿起了笔。

    钱大爷不由微笑,然后笑容冻结在脸上。

    蓝苗在卖身契上画了个乌龟,他不是美术专业的,乌龟画得奇傻无比,凸着眼睛,张着嘴巴,好似口水都流了下来。

    然后他又在乌龟肚子上加了个大圆圈。

    蓝苗将这幅神龟图往前一推,含笑看着钱大爷,一切尽在不言中。

    钱大爷指着他,厉声道:“把、把、把……把这狗杂种的大拇指掰开,他不肯摁,就砍下来摁!”

    两条大汉马上抓住蓝苗,一人抽出把剔骨尖刀。

    忽然大厅外有人冷冷道:“谁敢逼他摁?”

    听见这嗓音,厅内众人都觉一阵发冷。

    一阵寒风卷着枯叶,扑入了厅中,寒风中似乎挟带着森冷的剑气。

    ☆、这个被救反而挨巴掌的世界!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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