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9节

    钱大爷的手已按在腰间。

    他腰间鼓出,似乎挂着一个鹿皮囊,他的手正按在囊口上。

    那两个大汉也放开了蓝苗,看向门外,神色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惶恐。

    钱大爷提声喝道:“不知哪位高人莅临,未请见教?”

    有人走上了台阶,钱大爷盯着门外,面上也渐渐变色。蓝苗趁势滚到一边,抬头望去,居然又是那位五天前在妓院里巧遇的嵩阳铁剑。

    郭嵩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五指正扣在一个女人的腕脉上,将她拉入了大厅。这女子样貌甚美,一对弯眉尤其动人,而且一身绫罗,满头珠翠,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但此刻泪水将脂粉糊了满面,显然是疼得很了。

    进门以后,他就松了手。女子踉跄跑开,忽然惊异地看了蓝苗一眼,躲到桌子后去了。

    钱大爷沉声道:“兄台是徐玉的朋友?”

    郭嵩阳淡淡道:“你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这“钱大爷”面上肌肉一瞬间抽搐起来,眼里凶光勃发,但终于笑道:“同是江湖中人,阁下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徐玉欠了我的钱,原本就该卖身抵债……”

    他嘴上慢慢说话,右手忽然一动,三道精光瞬息已到了郭嵩阳面门。

    蓝苗只见他手一晃,精光便现,这手暗器功夫也可谓绝顶。但郭嵩阳更快,他右手一张,三道精光便挟在指缝中。居然是三把飞刀,缀着小红缨穗。

    他松手,那堆铁片就掉下去了。

    郭嵩阳摇了摇头,道:“再来。”

    这钱大爷面色数变,忽然堆出笑,道:“徐玉不过欠我五百两银,算不了什么。看在阁下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马吧。”

    他喝道:“来人,把徐玉的借据拿来!”

    不一会,就有大汉托着一张纸来到。

    钱大爷将借据向郭嵩阳一展,又道:“拿火折子来!”

    他一抖火折子,将这张纸烧成了灰烬。

    郭嵩阳对此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关心。

    钱大爷又喝道:“机灵点,送徐玉和桃花娘子出去!”

    蓝苗扮成的“徐玉”和那女子一起被扶了起来,这会那些大汉可温柔多了,生怕碰到他们一星半点,恭恭敬敬送到门外。

    钱大爷见事情办完,笑容可掬地道:“在下不知阁下是徐玉的朋友,是在下疏忽,那五百两就当我送给他了。咱们各退一步,就两清了吧。”

    他前倨而后恭,也算给了对方极大的面子。郭嵩阳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仍淡淡道:“你不出手,我就出手了。”

    钱大爷脖颈上青筋凸了出来。

    他见对方逼着桃花娘子来到此处,定是为徐玉出头。这黑衣人手底硬,是个刺头,犯不着为了五百两银得罪他,索性卖一个人情。但自己已让步,对方却咄咄逼人。他混迹江湖多年,手下染血无数,也是一号凶神,已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时那个领头的大汉忽然低声道:“大爷,他是不是知道……”

    钱大爷瞪了他一眼,继而青着脸向郭嵩阳一拱手,道:“我还有得罪之处?”

    郭嵩阳依然淡淡道:“有件事情,我听说了。”

    “这女人本打算做妾,唆使徐玉赎身,是你指使的。你早看中他的才华,想拉他入伙。使了这一计,他便只能卖身。”

    蓝苗不禁回头看向那姓钱的,这也行。

    那钱大爷狠狠地笑了起来,道:“从未听说徐玉有你这号朋友。”

    郭嵩阳回答更简练:“我不认识他。”

    钱大爷怒道:“你吃饱了撑着?”

    郭嵩阳更快:“谁说我为他来?”

    钱大爷说不出话了,蓝苗相信场中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郭嵩阳慢慢道:“钱野,听说你擅使飞刀,外号‘红缨一点,百步穿杨’,见识过后,不过如此。将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吧。”

    蓝苗忽然知道郭嵩阳为何而来了。

    钱野缓缓站了起来。他双手中已多了十柄飞刀。他身形一闪,已跳到太师椅背后。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飞刀对长剑,使飞刀者出手时多半躲在掩体之后,以免对手近身。如此,他能飞射敌人,敌人却碰不着他半分。

    十道精光飞至,五道在前,五道在后。若敌人击飞前五道,必然来不及对付后来五道。乌光闪动,嵩阳铁剑在空中一转,听一声金铁交鸣。几把飞刀倒飞回来,“夺夺”插进太师椅背。

    蓝苗看得清楚,郭嵩阳在顷刻中其实出了十剑,每一剑都拍在飞刀脊上。他出剑意外地小心细致,似乎在品味剑与飞刀摩擦的感觉。

    “再来。”

    不等郭嵩阳说完这话,钱野已将四方桌劈面踢来,桌后爆出几十道流光!这几十道光芒有些快,有些慢,有些直奔敌手,有些绕了个圆弧射向后心。这些利光宛若天女散花,将郭嵩阳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郭嵩阳喝道:“来得好!”

    嵩阳铁剑也随之飞起。

    蓝苗看得目眩神驰,在心中不断学习。每一道精光飞起处,必有一道乌光相随。只见郭嵩阳被包裹在一个精光与乌光交织成的大球中,只略微透出人影。金铁相击声如爆炒豆,噼噼啪啪漫天都是。

    不过几弹指时分,无数交鸣火星中,隐蔽了一声极轻的闷响。三把极小的飞刀从四方桌面激射出来,桌面上已出现了三个洞。这三把飞刀实在太小,与其说是飞刀,更像锤扁了的针。末尾还缀着一点红缨,瞬息而至。

    钱野三刀出手,腰间鹿皮袋已瘪。厅中忽然当空打了个霹雳,钱野、蓝苗以及那女子都不禁一哆嗦。凌空的方桌忽然爆裂,缝隙中刺出三道乌光,然后包裹成圆球状的精光爆得漫天飞舞,屋里没一件家具落个完好。

    光芒如流星雨一般落下,郭嵩阳提剑走了出来,盯着钱野,摇了摇头。

    钱野面部青筋凸起似鬼,右手又抬起,忽然惨呼一声。

    他的右腕上,一道鲜血像小蛇般,沿着小指流下。

    他的左手接着抬起,随后又惨呼一声,又垂了下去。

    郭嵩阳冷冷地看着他。

    他仍然想极力抬起双手,但手臂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

    他的双手已经废了!

    郭嵩阳淡淡道:“我听说你之所以学这一门,是认为自己能像‘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那般……”

    他负手仰天,长叹了一声,神态十分萧索。

    场面寂静得可怕,除了钱野急促的喘息声,别无响动。

    忽然有人喝道:“放下你的剑,不然宰了这小子!”

    一名大汉不知从哪里摸了出来,手臂勒住“徐玉”的脖子,一把短匕也逼在他咽喉旁。桃花娘子尖叫一声,跌跌撞撞躲到了一丛花背后。

    蓝苗顺势靠在这大汉身上,眼珠向后转转,又看着郭嵩阳。

    郭嵩阳转过身来,他手上还提着剑,剑上还滴着血。

    那大汉想再说两句话,嗓子里却干得不行,将匕首又往“徐玉”咽喉推进了点,道:“放手!”

    乌亮的剑光又再次飞起,蓝苗只觉一道长虹当面扑来。

    大汉半声未出,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向后翻了个跟斗,仰天倒在地上。

    蓝苗身子一动,已被人拽了过去,伏在对方肩膀上。

    他目光所及,忽然厉声道:“小心!”

    钱野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嘴里叼了根乌黑的铁管,和“梅花盗”用过的几乎没有区别。

    五点乌星飞至。在这刻不容缓之际,郭嵩阳带着蓝苗转了个身,铁剑倒转,横在喉前。剑脊上忽然盛开一朵黑色梅花,剑身轻震,乌星如铁砂般滑了下去。

    那乌星极其细小,铁剑剑脊也不过两指之宽,郭嵩阳能以铁剑为盾,可见目力、敏捷、胆气都远超常人,钱野即使使诈,也绝非他对手。

    自然,钱野的岁月,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抹尽剑上鲜血,走到“徐玉”面前。蓝苗刚要说话,忽然“啪”,脸上着了一巴掌。

    !!!

    蓝苗捂着脸瞠目结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郭嵩阳已冷冷道:“你怎会想娶这种女人的?”

    大哥!我一点也不想娶这种女人啊!您知道您打的是谁吗?要不要这么时运不济啊?随便借个人的身份不仅没有好处拿还被又打又骂又扒衣服还要替他挨巴掌!真他妈坑爹啊这辈子从来没人打过我我的易容水平是不是太高超了?

    ☆、35替我穿鞋,给我送花

    幸而郭嵩阳没有人生导师式的爱好,继续给他两巴掌。

    不然他可能会发现徐玉忽然变成了一个武功高手。接下来两人打成一团,这个武功高手的面皮一定会被掀掉……两人就无语凝噎,自绝于人民了。黄泉之下的钱野可能要笑得打跌。

    蓝苗囧囧有神地见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是“桃花娘子”的卖身契。

    郭嵩阳道:“银子是你出的,人就是你的。”

    他目如冷电,扫了眼躲在花丛后的女子,又道:“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你卖了她,三百两银子,够娶一个身世清白的大姑娘了。”

    蓝苗听对方算这笔“人口买卖”帐,要笑不笑,点了点头。

    郭嵩阳大概是觉得“徐玉”太过呆板,脑筋不会转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听说,一个男人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变成一个呆子。他的眼睛会瞎掉,耳朵也会聋掉。”

    蓝苗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道:“你说得不错。”

    郭嵩阳嘿嘿冷笑了一声。

    他又道:“但世上有种女人,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看男人有没有被她利用的价值。你很爱她,被她像条狗般指使地团团转,她不过在利用你。”

    他盯着“徐玉”,一字一句地道:“但既然她能给你愉快,付出代价又何妨?只需记住,你也在利用她,这不过是场公平的交易。”

    蓝苗瞅着郭嵩阳,颊上渐渐漾出一朵笑纹,道:“不料郭先生对女人有如此精辟的见解。”

    郭嵩阳目中掠过一丝疑惑,忽然厉声道:“你是谁?”

    蓝苗叹了口气,道:“既然郭先生如此了解女人,五天不见,就认不出我了么?”

    他说着话,五指勾住下巴,已将面皮剥了下来。

    郭嵩阳又见到了那张风流妩媚的脸,脸上似乎还有点巴掌印。

    他的面上也瞬息阴晴不定,比当时白衣少年还要窘迫。他的宏论发错对象,还给人家无辜的小脸蛋上来了个耳光,罪证清楚明白,指天发誓撒泼打滚也赖不掉。一抹奇异的晕红从脸上浮现,他拍过蓝苗脸的整只手都有些发痒。这只毒蝎子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蓝苗乜着他,似笑非笑。

    这眼神好似个鱼钩,将他的眼皮勾住,他想转眼都不能。

    他道:“我的手掌有些痒。”

    郭嵩阳欲言又止,只是闭上了眼睛。

    蓝苗抬起巴掌来,试了试距离,正要打,又“噗嗤”笑了一声,道:“郭先生忒老实了,难道看不出我在开玩笑么?”

    一阵轻风吹过颊边,蓝苗身上忽而暖和。他只穿着贴身里衣,赤着脚站在庭院里,秋日的夜晚已有些凉入骨髓。郭嵩阳没接他的话,只将自己的外袍甩下,披在了蓝苗肩上。

    蓝苗从袖中探出三个指尖儿,撩了撩发鬓,拉紧了衣襟。郭嵩阳的肩比他宽,外袍自然比他大,好似裹了件将军的长披风。

    郭嵩阳进了大厅,提着双鞋出来。他俯身在蓝苗脚前,单膝跪下,道:“扶着我。”

    蓝苗双手撑在他肩膀上,故意将右脚大拇指翘起来,左右乱晃。郭嵩阳一手托着蓝苗的脚,一手捏着鞋帮。他这辈子还没替人穿过鞋,比用剑笨拙多了,老将拇指头套在鞋外面。

    他的手只要搭在鞋面上,蓝苗就赤着一只白嫩嫩的脚去踩他的手,看见哪根手指头踩哪根。

    武林中多有忌讳,没几个剑客受得了别人在自己握剑的手上踩来踩去,真有这一刻,只可能是被敌手打倒在地的时候。毕竟脚被认为是“不洁”之处,而且蓝苗在花园里踩了半天,他的脚还真的不洁……

    再说,十八般兵器中有一种兵器,叫做白打,也就是空手。这意味着若是高手,他的双手也就自成一种兵器。郭嵩阳一世习武,即使放下铁剑,他也仍然拥有一双利器,就是他的手。

    现在蓝苗的脚就踩在这双称雄武林的利器上,不亦乐乎。

    郭嵩阳居然也忍了。

    蓝苗伏在人家背上,心花怒放,得意非凡,笑得要咬手指头了。

    郭嵩阳受这好一番刁难,绝不吭声,替他穿好鞋后便起身。蓝苗见好就收,掸掸衣服,笑道:“郭先生真会伺候女人。”

    郭嵩阳冻着一张脸,想凶蓝苗一凶,偏生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道:“徐玉在哪里?”

    蓝苗道:“大概还在妓院里躺着吧。”

    郭嵩阳便对桃花娘子冷笑道:“听见没?去找他!”

    那女子捂着脸,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到了地平线之下。

    郭嵩阳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们并肩而行,这段路中,两人说的话都不多。实际上想说的话,他们也都还没有说出来。

    路边有小孩子沿街叫卖花朵,只要是一男一女,他们便围住这两人,哥哥姐姐叫得甜极了。如果是两个男人,他们也会跑过去,但会察言观色。这年头男风盛行得很。

    蓝苗用指头肚碰一碰那嫣红透粉、娇艳欲滴的秋海棠。人面海棠相映红,秋风都化作了春风。他含笑道:“这花香得很。”

    有位才女说过,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郭嵩阳听了蓝苗睁着眼睛说的瞎话,居然真做了散财童子,花自然捧到了蓝苗手里。

    蓝苗肚子里笑得要打跌了,将郭嵩阳指使得“像狗一样”团团转的滋味实在不错。而且这事儿因人而异,要有极微妙的气氛,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缺少。若把蓝苗换成李寻欢就全不对头了。

    郭嵩阳替李寻欢穿鞋,给李寻欢送花……

    救命!

    郭嵩阳忽然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蓝苗顿时收敛心神,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微末小事,不足挂齿。”

    又走了段路,郭嵩阳淡淡道:“我住在永宁巷福来客栈天字一号房,你若有事,可以来找我。”

    蓝苗瞧了他一眼,微笑道:“那便先谢过郭先生。”

    话说到这里,蓝苗还真想起件事情,便道:“有一事想请教。”

    郭嵩阳道:“请说。”

    蓝苗道:“如果你收到一封情书,没有抬头落款,所书内容与你毫无关系,而且密封严实,这是怎样一回事呢?”

    郭嵩阳立即道:“这不是情书。”

    蓝苗道:“哦?”

    郭嵩阳道:“昔日武林中第一帮派生死门即是用长信来传递秘密消息,寻常人读了,只当它是普通家书。只有门内特定之人才能破译。”

    蓝苗心如电闪,如果从这个方向思考,就很合理了。蓝蝎子原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一贯用情书传递消息。跟踪自己的人,可能与这个组织有关。

    这样说的话,自己只要破译这封情书,就能将蓝蝎子的社会关系掌握一半。很可能这一半,连伊哭都不知道。

    但究竟该如何破译呢?

    他只顾凝神思考,两人已走到客栈门口了。蓝苗停下步子,回身笑道:“我到了,郭先生也请回吧。”

    走了一路,他已发现这件袍子里放着对方的私人物品。将那件外袍脱下,踮起脚尖,重新给对方披上。他已经拥有一双举世罕见的长腿,但比郭嵩阳还是矮了三分。

    郭嵩阳皱眉道:“你……”

    蓝苗已抱着胸口,把海棠花挡在锁骨下,很害羞似的,吃吃笑着跑进去了。

    被你发现我没胸还得了!

    一梦沉酣,又完全摆脱了跟踪者,蓝苗神清气爽。

    躺在床上,他想起了昨天钱野的那管暗器……

    那机括的外形,发射的暗器,都与当时“梅花盗”嘴中咬着的没什么两样。一定要说不同,可能是大小略有差别。

    说到梅花盗,他就想起了林仙儿。

    这是不是意味着,林仙儿压根没有退出武林,她只是隐在幕后,这钱野就是她的属下之一?

    他必须再去看一看,至少找到了林仙儿,就等于找到了阿飞。李寻欢也正在找他。

    夜深人静,弄堂的尽头传来几声孤凄凄的狗叫。更夫刚敲过三更,慢悠悠拖着脚步,走过了街口。

    钱家大门已经挂起了素幔,厅内隐隐传来哭声。

    蓝苗翻入了花园,先到大厅窥了一窥。守夜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小男孩已经困得在蒲团上睡着了,女孩儿在哭。听说钱野娶了一位夫人,生了两女一儿,这想必是他的小儿子和二女儿了。

    他要找的是钱夫人,这大户人家的正房很好找。房中灯火未灭,白纸糊的窗格上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他将白纸划破一道口子,瞧见一位素服中年妇人坐在梳妆台前,痴痴发呆。

    他轻轻拨开窗户,无声无息站到了妇人身后。

    ☆、36会转眼珠的神像

    那妇人见镜中忽然出现陌生人影,惊呼一声,坐到了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蓝苗,摸索了一个圆凳挡在身前,她居然不会武功。

    蓝苗点住她的嘴巴,笑道:“不必惊慌,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在心里已有两分怀疑,一个不会武功的妻子,真的会知道她丈夫在武林中的机密事吗?

    他道:“你丈夫加入了一个帮派,你知不知道?”

    妇人摇了摇头。

    蓝苗又道:“把你丈夫的书信都拿给我,这总知道吧。”

    妇人又摇了摇头。

    蓝苗大皱其眉,不由得觉得被调戏了。蓝光一闪,蝎尾已握在右手中。他蹲下来,板着脸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弄死你,然后你的孩子就没爹没娘了。”

    身后忽然有个清脆女声道:“我娘吃斋念佛,从不管这些事的。你问我吧。”

    蓝苗心中一凛,回身见拔步大床上伸出一只纤手来,拨开了厚重的帐幔。一位相貌姣好的少女探出头来,和他对了一眼。这应该就是钱野的大女儿了,估计是今日钱府天翻地覆,她便住到了她娘房中,方便说些体己话。

    钱大姑娘紧盯着他,缓缓走下床来。她的视线带了三分犀利,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数遍,道:“您是……蓝苗儿蓝姑娘?”

    蓝苗挑眉道:“刚才那两个问题,你来回答。”

    钱大姑娘忽然屈膝跪下,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道:“自从我爹收到这封信,就没一日风平浪静。前段时间,经常有陌生高手潜入府中,虽然都不是我爹的对手,但也够我们心惊胆战了。如今果然……听说昨天蓝姑娘易容而入,想必也是为了这封信而来。我愿意将这东西送与姑娘,求姑娘饶我全家性命。”

    听这段话,这封信还是个宝贝了。

    尽管蓝苗的初衷并不是这个,但他对宝物从来都很感兴趣,自然笑纳。打开后,“怜花宝鉴”四个字明晃晃地出现!

    他拼命擦了几下眼睛。

    这封信很简短,大意说怜花宝鉴在城东老君观中,让钱野设法取回。写信人像是钱野的头领,用了命令口气。

    他冷静了一会,淡淡道:“这信是谁写的?”

    钱大姑娘伏在地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妇道人家。我爹有时让我办事,也绝不告诉我前因后果。这封信还是他过世后,我找出来的。”

    蓝苗盯着她,道:“不对吧,你爹的上司是个仙女一般的美人。”

    她“咚咚”磕了两个头,凄声道:“我们真的没见过。”

    蓝苗得了这封信,已不想纠缠这问题,心想回头让李寻欢去查好了,他一定能找到阿飞的。便立即出了钱府。

    城东老君观他听说过,是一所早已废弃的道观。地处城郊,白日都无人经过,半夜鬼怪狐狸出没,渗人的很。

    要蓝苗等明天,他按捺不住了,想先去探探路,也不妨事。

    黝黑的夜色下,弯月被薄云遮了一半,洒下模模糊糊地光影。破碎的石板路边,蒿草长了有半人高,有东西蹿过,就发出一阵“沙沙”声。偶尔身前身后还有蛐蛐叫一声,也叫地断断续续,渐即无声。

    蓝苗拨开草丛,放轻了脚步。

    那封信只说怜花宝鉴在老君观,并未说别的。老君观荒凉成这幅模样,怜花宝鉴难道是被王怜花藏在了某处?但这道观足有三进,要搜索一番也需好久。

    观门左右两边,放着两只长满绿苔的石狮子。他躲在一只后面,四处观望。老君观的朱漆大门原是关上的,现在剥蚀地不成样子,还早已倒塌了半扇。门内黑洞洞的,好似野兽张开了大嘴,潜伏在草丛里。只要有人进去,就会被吞噬无踪。

    蓝苗闪了进去。

    一进院中也长满野草,殿里供奉的是护法王灵官,因为泥金剥落,眉眼都糊成一块了。怜花宝鉴没找到,老鼠屎蝙蝠粪倒有许多。

    他粗粗一翻,又进入二进院,殿中端坐着吕洞宾、丘处机和王重阳三位神仙。他掠上神像,在这三位高人脸上抽来打去,要不是袍子是泥塑的,他也要捞起来瞅瞅下面。不过自然,也并未发现什么。

    三进院中,想必就是三清殿了,如果里面仍未有发现,如何是好呢?

    幽森的后殿中,一个人头忽然从大门边探出来。

    蓝苗探头,果然看见黑洞洞的后殿中,端坐着三位神像,想必就是三清。三位真人都身着道袍,手捧香炉如意。仰头望去,神像面部垂眉敛目,神情肃穆。只是太清掉了鼻子,上清缺了只眼睛,玉清那泥塑的长胡须断了一半。配上那原本神圣的气氛,看起来十分诡秘可笑。

    蓝苗忍不住道:“看来做神仙也未必好,万一道袍有天掉光了怎办,岂不是裸奔么?”

    他负着手,在三尊神像前踱过,又道:“你们的徒子徒孙,看来全是些假虔诚。他们要走,也不把你们处理一下。又不是在制作维纳斯。”

    他一面吐槽,一面划燃了手中的火折子,黑暗的殿中忽然亮起了一点光芒。他目光扫过供台、殿柱、后殿两边的小神龛,火光也随着他的步伐飘荡。

    神像背后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细碎地“嚯嚯”女人笑声。

    蓝苗忽然回身,喝道:“谁?”

    那笑声似乎从横梁上传来的,他走到神像背后,举起火折子仰面去瞧。但这种供神大殿,不仅宽大,还奇高无比。殿上是一层横梁又一层横梁,梁上花纹极尽繁复,还四处嵌着木质彩绘龙凤腾云装饰。就算大白天来瞧,也瞧不着殿顶。火折子这点微小火光,晃着一小片神殿装饰,就将他的眼睛都晃花了,别提还有大片横梁隐藏在黑暗中。

    蓝苗喝了这声,那笑声不再出现。

    他皱着眉头走到最左边,举起火折子,继续细看小神龛,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瞧着自己。

    他猛然转身,厉喝道:“究竟是谁?”

    后殿中还是他进来时的模样,三座神像背后,一片深广的黑暗沉寂着。

    他举高了火折子,从左向右瞧,心想莫非是我的错觉。

    又瞟了眼三清,他哼道:“长了双眼珠子,会干事吗?”

    “吗”字刚脱口,他就发现太清的眼珠一转,盯向了自己。

    蓝苗尽管胆大,也忍不住手一抖,火折子落在地上,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火折子脱手时,他就甩出了蝎尾,向后跃了一步。他背后分明是水磨青砖地面,虽然荒废多年,依然平整。但这一脚踩下去,却踩在个软乎乎的东西上。瞬间一声凄惨的女人尖笑响起,险些震破他耳膜。

    蓝苗蝎尾已飞出,准确地钉向发出尖笑处,同时就地打了个滚。他手感确实蜇到了活物,这蝎尾上淬的剧毒奇烈无比,只要背后的不知名物体会喘气,他就不怕对付不了它。此刻,他原来所立之处,确实已无声息。

    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蓝苗伏在地上,凝神谛听着周围动静,确实没有半点声响。他缓缓站起,走了过去,摸了好一阵才摸到那火折子。

    火光一现,他瞧见地上一团毛茸茸的物事蜷缩着,已经死透了。原来发出尖笑的,就是这只狐狸。

    蓝苗将狐狸头拨出来,意外发现它还咬着东西。扒开嘴看,居然是个鸡腿,还是炖熟的。不仅炖熟,还是红烧做法,一阵八角桂皮的香气甚至飘进了他的鼻中。

    这只狐狸一定是潜进某户人家,将刚做好的红烧鸡扯下一条腿,叼到这老君观预备大快朵颐。先跳在横梁上,后被吓得回到地面。不料蓝苗刚好跳在它的尾巴上,所以惨嚎一声。鸡腿没吃着,还丢了性命。

    不对。

    这老君观如此偏僻,毫无人迹,它从哪里偷的鸡腿?

    绝不可能是在镇上偷了再跑来这里,哪家的狐狸这么好耐性?

    蓝苗重新抬起头来看向三清,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上清和玉清并无反应,但他举起手中火苗,太清眼珠又是一转,盯住了他。

    轻风吹拂下,那细小的火光飘摇不定,太清的眼珠也时而右转,时而左转。若火光一个跳跃,太清的眼皮也一跳,似乎在眨眼。

    蓝苗展动身形,掠上了太清的肩膀。他将火折子放到神像面前照着,低头去看它的眼睛。才发现太清的眼睛与上清玉清不同。那两尊神像的瞳孔是用颜料画出来的,这尊却是用水晶嵌在眼眶中。在火光照耀下,水晶流光溢彩,看起来就像眼珠随着火光晃动而转动。

    废弃的道观里的一尊废弃神像,为什么要换水晶的眼珠?

    蓝苗冷笑一声,忽然伸出两指,将太清的双眼挖了出来。

    眼眶里面居然是空的,露出两个黑洞。

    蓝苗飘落下地,转到神像背后,一拳打在泥塑的背上。如神像是实心,这拳至多将它打出两条裂缝。但泥塑中拳之处,回声空洞,“嘎啦”一声,裂开一个碗口般的大洞来。蓝苗又送了它几拳,转眼打出一个足以供人进出的大洞。探头进去一看,脚下居然有石梯。

    事情很明白了,这座名为废弃的老君观,实际下有密道,有个组织在此盘踞。若外面有动静,就会有人透过神像双眼,来窥探殿中情形。那狐狸的鸡腿,也多半是从密道里扒出来的。不知他们的夜宵丢了后,忧不忧郁。

    蓝苗喃喃自语,道:“没瞧见还好,瞧见以后,忽然觉得很饿……”

    他熄灭了火折子,钻进了洞中。

    ☆、37只能进不能出

    很明显,这条甬道时常被使用。

    蓝苗轻巧前行,偶尔碰触洞壁,感觉十分光滑。

    走了不过几丈,前面就出现一条向右的弯道,弯道中映出火光,但没有声响。蓝苗靠在洞壁右边,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小心地伸出去。镜中映出一条甬道,甬道笔直,足有五丈长,尽头分了两个岔道,不知通向何方。洞壁边每隔两丈,就点着一盏青铜油灯,但并没看见人影。

    蓝苗想,这会儿正是天黑,这里的人在睡觉也是应该的。况且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儿,没守卫也很正常。

    他溜出一只脚,正要踏进甬道,忽然甬道尽头的岔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他只好将脚又缩了回来。

    不仅有脚步声,还有一片脚步声。有人道:“困死了。照我说,我们每天晚上在这里站岗,纯属脱了裤子放屁。”

    又一人道:“上头管得严,让你站就站,那么多废话。”

    前一人哼了几声:“你站了半年,发现过一个人吗?”

    第二人颇老实,道:“没有。”

    第一人懒洋洋地道:“这里又没有金银珠宝,哪个高手会跑来?一个既拿不到好处,还很难找到的地方,连鸟都不会来拉屎。”

    第二个人很直接,道:“万一有高手来找人呢?”

    第一人“咳咳”两声,不说话了。

    蓝苗心想,找人?找什么人,找亲戚吗?

    但现在没时间留给他思考了,这群人越走越近,听脚步起码有七八个人。就算他出手偷袭,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大喊大叫起来,他的潜入计划就全盘告破了。

    但这里只有一条路,如果他们继续走过来,一定会拐过弯道,看见自己。

    蓝苗缓缓后退,向自己所处甬道的左壁靠去。一摸之下,忽然撑了个空,差点摔倒。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甬道还有一条向左的弯道,是斜着插上来的。洞壁上似乎也有青铜灯,但全是熄灭的。所以漆黑一片,自己竟没发现这里有条路。

    他迅速闪进了这条甬道,觉得一阵寒气席卷周身。这条路倾斜向下,所以特别潮湿,头顶似乎还有水珠滴下。

    脚步声到弯道处,便停止了。一阵悉悉索索,似乎在铺坐垫,整兵刃。

    忽然第三人发话了,道:“邓老三,你去神像里看看,有异常没?”

    蓝苗绷紧了心弦,只要他们一见神像破洞,就会知道有人强行进入,他再想捣鬼就难了。他不知洞中是哪个组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暴露,无疑敌暗我明,极为不妙。

    邓老三连忙道:“是。”

    听声音,他就是那发表“鸟不拉屎”宏论之人。

    第三人似乎走了。蓝苗屏息等待。一人道:“邓老三,你怎不去检查神像?”

    邓老三嘿嘿笑着道:“有毛好检查的,每天都是那个鸟样。”

    蓝苗不禁偷笑,见暂时出不了岔子,便转身,沿着这条没点燃铜灯的甬道走了下去。

    这条甬道不长,尽头是扇铁门,门却没锁。

    蓝苗一闪进去,鼻端就飘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气息。气息像是铁锈味混合着血腥味,使他鼻腔一阵发痒。

    这似乎是间很大的石屋。门既然没锁,就代表里面多半有人。他怕点燃火折子会惊动对方,贴着门边的石壁,慢慢挪步。向右走了不到半丈,触手冰凉,似乎摸到了一根铁棍。他又摸了摸,发现是一排铁栅栏。

    铁锈味和血腥味中,栅栏里又隐隐飘来了一阵腐烂的臭气。

    这种地方……铁栅栏只意味着监狱了。

    他皱着眉头,将脸贴近栅栏,向黑暗中看去。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蓝苗的手腕。他吓了一跳,反手搭在对方腕脉上,低喝道:“松手!”

    那人喉咙中“荷荷”一声,好似听不懂人话,也丝毫不在乎腕脉被扣。反而抓着他手腕,拼命向里拖,好似要将他也拖进栅栏中去。蓝苗觉得腕上五指劲健有力,显然是个练家子,但不知为何内力全无。所以空有手法,没半点气力。

    石屋尽头,忽然一点灯光亮起,有人喝道:“龟儿子,吵什么?”

    蓝苗心中凛然,用力捏对方腕脉,从那只手中脱出来。抬头见栅栏边“品”字形堆着三个麻袋,是再好不过的隐蔽处。他避到暗处,等那人拿着油灯慢吞吞走过,就轻轻抬起最上面那个麻袋,缩进两个袋子之间,又将第三个麻袋一头放在袋子上,一头斜靠在栅栏上。中间恰好留出个空隙,足以让他躲藏。

    这一套动作做的又轻又巧,没发出丝毫动静。那人不察这里多了个人,走到那个铁栅栏前,大骂道:“嚎什么嚎?嚎丧吗?”

    栅栏里的人呜呜叫着,似乎很惧怕他,向里面缩去。

    那人从腰上扯下根皮鞭,“啪”地在栅栏上抽了一下,继续指着他骂道:“一个傻子,还想出去!你身怀武艺时出不去,现在还能出去啦?老子刚睡着!我让你每天闹,每天闹!”

    他骂得兴起,将鞭子往栅栏里乱抽,抽得那人四处翻滚。

    蓝苗凝目一看,一缕寒气从脚底直流到头顶。那人不仅身上衣衫褴褛,到处是鞭痕,没一块好肉,而且脸上只留下两个腐烂的黑洞,眼睛不知何时被挖去了。

    他借着油灯光芒又一看,发现铁栅栏边还是铁栅栏,一路的铁栅栏。这里居然有二十几个监牢,十几个装着人。这些被关的人和正被打的人一样,面容都被毁得血肉模糊。有些趴着,有些坐着,痴痴呆呆,不吭一声。

    他心神震动,手上劲力微变,顶上麻袋就歪了一歪。滚下来一个圆球,“砰咚”砸在他头顶。

    蓝苗吃了个闷亏,又不敢吱声。他用眼角去瞟那个滚远的球,见那球居然直奔那挥鞭之人而去,在他脚边停了下来。白森森的,是个骷髅头,张着嘴,似乎在狂笑。

    我捧的这袋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他几乎要咆哮了。

    更倒霉的是,那人也察觉异样,向三堆麻袋看来。

    蓝苗从缝隙里能瞅见他,他却看不见蓝苗。他皱着眉头走过来,伸手想扶正袋子。麻袋缝隙里突然探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咽喉。顶上那袋子也随之倒塌,滚出许多惨白的肋骨、臂骨、锁骨、腿骨……

    蓝苗探出身来,冷笑道:“你们这里谁管事?”

    那人万万料不到会有外人闯进来,只会瞪着他。蓝苗又一紧手掌,道:“说!”

    那人道:“是……是五毒公子。”

    五毒公子是哪位啊。

    蓝苗追问道:“听说他最近得了一样东西?”

    这里既然有帮派盘桓,若有怜花宝鉴,就必定是落在帮派的头领手里了。

    那人停了一瞬,道:“不……不错,是件好东西,都没给我们看过。”

    蓝苗冷冷道:“他在哪里?”

    那人道:“你往后头走……那里有扇石门,是他练功的地方。他每天晚上练功,都让我替他守门。”

    蓝苗向监牢尽头扫了一眼,又道:“你们抓他们做什么?”

    那人道:“我们头领练功需要武林高手……要吸收他们的功力,还要用他们的骨头布阵。”

    蓝苗心想,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还布阵?我是不是遇见一个邪教?听说这种邪门教派都很难对付,幸好邪教除了奥姆真理教,还有飞天面条教。

    他给了这人一掌,见他翻了白眼。就拿了油灯,溜到了监牢尽头。

    这里果然有一扇石门。

    蓝苗听了一听,见里面没甚动静,去扳石壁上的机关。打开后,才发现这门奇厚无比,比常人手掌还宽。他用油灯往里照看,发现是一条短短的甬道。甬道尽头拐了个弯,不知通向何方。

    这条甬道十分光滑,地上没有半点灰尘,应是常有人走。这“五毒公子”练功的地方,也太奇葩了。

    他往里潜入了两三丈,却没见着火光和人声,渐渐觉着不对。

    普通的甬道,地面是直线,两壁也是直线,三条直线交织出两个直角。洞顶可能平行于地面,也可能是圆拱。但这条甬道,两面墙壁都微微凹进去,地面也凹进去,三条弧线连成一个近似于圆的管道。

    他似乎听见弯道后传来一种细微的、奇异的声音。好似一个人在咀嚼食物,又好似一个人踩到了胶质物,正将鞋扭来扭去。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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