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离 作者:渊离

    第34节

    我叹了口气,向后倚进了垫在椅子靠背上的软垫儿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接受长卿帮我准备好的“下马威”,“今天这时候也不早了,其他人,把各自的账本儿都拿回去好生整理一下,这帐,明儿,再继续查罢。”

    这些掌事都是从雪园里派出去的,资历最浅的,也在外边的铺子里做过三年往上,以后,我还得让他们经营那些铺子,不可能半点儿情分都不讲的随便把他们中的哪一个给打杀了换人,呃,不得不承认,长卿除了不会武技,有些可惜之外,别的地儿,还是有不少能给我惊喜的,比如,我现在刚刚知道的,算账,再比如,在祁国时偶然知道的,易容和养蛊。

    听了我的话,众人像得了大赦般的招来了各自同来的小厮,或搬或抬的弄走了自己店铺的账册,那速度,真真是让人看不出来,是属于不会武技的人的……

    似乎,只是愣了神儿的工夫,半天就过去了,我躺在树下的阴凉里,喝着冰镇的酸梅汁,吃着赤莓点心,看着长卿拿着我赏给他的银算盘儿玩儿出各种花样儿,唔,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把打算盘儿这种俗事也做的跟品茗下棋般优雅自在,长卿,可真真让我大开眼界!

    长卿,我把外边铺子的账务都交给你核算,好不好?

    我从碟子里拿起了一块儿点心,咬了一小口,觉得有些不太像跟人求好处的态度,忙把剩下的一大半儿送到了长卿的嘴边,讨好的说道。

    好。

    长卿应了一声,顺从的把点心吃到了嘴里,把那只得两个手掌大的银算盘挂到了腰上,从一旁的小厮手里接了扇子,遣退除了他之外的人,浅笑着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给我打起了扇来。

    那……恩,我把雪园的账务核算也交给你,好不好?

    见长卿答应的半点儿都不为难,我不禁更得寸进尺了起来,又抓了一块儿点心,讨好的送到了他的嘴边,唔,虽然,我也很喜欢吃赤莓味儿的点心,但……一块儿点心便能换来人给我处理这些琐事的话,怎么想,也都是合算的不是?

    咳,再说,这点心吃完了,我还可以让厨子再做,只是,须得多等一会儿就是了。

    好。

    长卿张嘴咬住点心,顺道连我的手指也一并含进了嘴里,舌尖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滑过我的指腹,引得我忍不住起了兴致,莫名的,想做那事儿!

    这该死的身子,怎就越来越敏感了呢!

    再这样下去,早晚儿有一天,我得把长卿也给“吃”了!

    长卿,别闹。

    我有些慌乱的抽回了手指,别过脸去,不敢看长卿,“你这样儿,会让我很为难的。”

    主子连那个薛齐都能宠爱,为何,就单单不肯给长卿呢?长卿就这般让主子讨厌么?!

    长卿的眼有些泛起了红,不知是委屈的,还是恼了我,“若论长白,长卿自是比不了的,可,那个薛齐,长卿又有哪点儿不及他了!主子便是看上了他的身子,也该给长卿一个相同的机会才是,长卿……长卿定能比他更让主子快活!”

    我那是喝醉了,把他当成了长白!

    听了长卿的话,我顿时脸色一白,不知是想要狡辩给别人听,还是想要给自己寻一个借口。

    昨儿夜里,明明有那血多值得我怀疑的地方的,可我……却是只图着快活,半点儿都不曾去多想!比如,薛齐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我的话问询,说他是长白,比如,薛齐的床技分明比长白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我上他的时候,完全没有压倒长白时的那般疲累,再比如,他背上没有伤,而长白背上的伤,便是算着日子,用上最好的药,也该是还没褪去结痂的,不可能那般光滑……

    主子,你何苦自欺欺人?长卿……虽然愚钝了些,却并不傻!

    长卿叹了口气,向后撤了撤身子,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语带双关的跟我问道,“主子打算……何时再喝醉?”

    或许,不久之后,或许,永远都不会,你,想等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给了长卿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事儿,是凭机缘的,并不是说答应便能答应,就像薛齐,若没有昨儿晚上的醉酒……我是断不可能上了他的!

    哎,对了,我半梦半醒的那阵儿,薛齐跟我唠叨了些什么来着?怎得一个字儿都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总归不可能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以前,我跟他可是两看生厌的很,他肯让我上他,定也是因为,我现在也算是雪园的主子了,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找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未归?

    不过,说实在的……薛齐的床技当真是好,竟是能让我得的快活,半点儿都不比跟渺在一起做那事儿的时候少!

    如果,渺他们觉得,跟他做那事儿,比跟我的时候更快活,会不会……

    突然,我想到了这点,然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我绝不要他们被抢走!他们,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记得,在别绪楼的时候,薛齐的“功课”只是跟我“不相上下”的,可,他昨儿晚上的表现,却是要比我做的要好的太多了!这样,可不行!我得想个法子,让自个儿比他好才行!

    长卿愿意等,下次,长卿绝不会再让旁人钻了空子,抢了长卿的机会。

    我正想了一半儿的事儿,被长卿毫不犹豫的点头打断,我抬起头,只见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泛着志在必得的执拗光彩,“长卿会是对主子有用的人,是会永远都不背叛主子的人,长卿……虽然有过妻妾,但,身子,却还是干净的……跟她们行周公之礼的人,是,是长卿从外边找来的乞丐,吹了灯烛之后,换了进屋子里去的,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只是,旁人都不知道而已……所以……”

    长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更是彻底的消了音,我知道,这是他的伤疤,每揭一次,便会献血淋漓一回,尽管,他并不爱那两个女人,可,她们终究是伤了他,我若要执意听下去,无异于是在给他的伤口撒盐。

    你的身子是不是干净的,我并不介意。

    我伸手捂住了长卿的嘴,不让他再说,“你看,我跟渺,霜,摇,还有西陵和长白都做过那事儿,现在,更是酒后失态,连那个薛齐的身子都要了,若当真计较起来,我也该是脏的,不是么?”

    顿了顿,我坐直起身子来,靠近了长卿的面前,松开捂着他嘴的手,倾身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呐,你现在跟我一样脏了,怎么办?”

    长卿微微一愣,继而摸着自己的下巴笑了出来,动手,撕下了他自回来雪园之后,重新戴上了的人皮面具,小心的折好,揣进了衣襟里,“长卿有些后悔今天戴面具了,不过,恩,若是不戴的话……今后,怕是都会舍不得洗脸了……”

    贫嘴。

    见长卿笑了,我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向后倚回了软榻,闭上了眼,“我困了,睡一会儿,渺他们若是回来了,就马上喊我起来!”

    醒来时,我已经睡回了屋子里的床上,长白坐在一边的蒲团上打坐,听到我推开毯子发出的轻微声响,便睁开了眼,朝我看了过来。

    主子睡得可好?

    没有我预想中的不悦和使性子,长白的反应,一如寻常般的让我觉得温暖而舒心,果然,长白是除了西陵之外,任何人都没法比的,我默默的想道。

    恩,醒了。

    我由着长白扶我起身,张嘴接了他送来我嘴边的松子儿糖,“长白,你这是闭关完了么?你背上的伤,可好些了?”

    回主子的话,长白的上已经无碍了。

    长白一边答应着,一边动手帮我整理起了衣裳,“武技也已经突破了新的境界,主子若想看,等会儿用了晚膳,长白演给你看。”

    那个,恩,长白,我……

    看着长白像是没事儿发生过般的跟我说话,我不禁想,或许,是他还并不知道我上了薛齐的事儿……唔,西陵说过,主动承认错儿,总比被人揪住了辫子再道歉来的容易被原谅,对,我该主动跟长白道歉,我万万不该,把薛齐那种连长白的一根小脚趾都比不上的人,误认成了是他,“昨儿晚上,我喝醉了,所,所以……酒后失态,把,把薛齐当成是你,给,给做了那事儿……”

    是长白不好,只顾着自己闭关,没能好好儿的守在主子身边。

    长白俯身帮我穿着靴子,说出的话,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带着歉意,“若是长白在,定不会让那种人沾了主子的便宜,主子……罚长白罢……”

    长白,你可真傻。

    听了长白的话,我顿时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这就是我的长白,总把所有的好都归到我的身上,把所有的不好,都揽给他自己,我何德何能,竟是值得他这般对待!

    主子……要……长白么……

    长白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垂着的头看不清表情,耳根,却是红透了,“长白……”

    我想等你背上的伤再好一好,长白,别担心,我会想法子跟娘亲讨天雪玉肌膏来的,定不会让你留下疤痕!

    我伸手碰了碰长白的耳根,却意外的感觉到,他皮肤的灼热,忙伸手扶了他起身,试了他的额头,给他把起了脉来,“这境界是可以随便强行突破的么!你怎能这么胡闹!你在发热!快躺下!”

    半哄半吓的把长白按倒在床上,我便动手解起了他的衣裳,他的伤还没有恢复,便不顾惜自己身子的强行突破境界出关,这可是会要了他的命的胆子!他可真真是没有不敢做的事儿!

    长白怕……闭关的久了……主子就……就看上别人……不要长白了……

    长白紧张的揪着我的衣袖不放,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乞求,“主子,不要,不要厌弃长白,长白,长白定会好起来的,定会……”

    你的伤是为了保护我才落下的,我怎么舍得厌弃你!

    在床榻边儿上坐下,我伸手抚上了长白的额头,“我想去跟娘亲讨天雪玉肌膏来给你治伤,并不是因为嫌弃,而是……不舍得你受苦……我听摇说过,若是留下疤痕,到了阴雨的天气,是会奇痒无比,恨不能抓破皮子才好的……长白,我不会不要你的,就算你变成了世上最丑最丑的人,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连着三天,渺,霜和摇都没有回雪园,他们的近侍,除了长洛,都贴身带了去,给摇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松土的活儿落在了我的身上,外边儿的事儿,我帮不上他们,便索性不问,每天里,把除了吃东西和睡觉之外的工夫,都花在了练手儿上……带着长卿,在药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制造各种各样的毒药和解药,只盼着,能更手熟一些,待配寒毒的时候,能只用一次便成功。

    长白的伤恢复的不错,硬痂褪掉之后,只留下了极浅的白疤,不凑近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唔,自长白回来我身边伺候,我的点心便又丰富了起来,每天三次的点心,天天都不会重样儿,这让我很是欢喜,果然,长白是谁都不能替代的!

    对付外边铺子里的那些掌事,我采纳了长卿的建议,让他们互查,查出问题的,赏白银千两,被查出问题的,罚白银千两,削去大管事身份,待互查完了,再由我抽查,有问题瞒而不报的,两者皆削去大掌事身份,杖毙。

    主子,长白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长白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汁给我,然后,利于我的身后,动手帮我捏起了肩膀,为数不多的对我的决定提出了疑问,“为了活命,又不得罪旁人,他们定会使银子把账上的猫腻儿都给填平了的,这样……根本就一个毒瘤都拔出不了的啊!”

    我也没想当真把他们给打杀了。

    我向后倚在长白的身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他们这些人,至少也在各自的铺子里管了三四年了,能把铺子经营的像模像样,便说明,都是有些本事的,经商,恩,我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贸然把他们这些老油条都处理了,我找谁来给我管这些铺子?”

    主子的意思是……

    长白的手停了停,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半句话出来,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问才好。

    你猜的半点儿都没错!

    我满意的拍了拍长白的手背,笑得勾起了唇角,“我只是想半分银子都不花的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把偷吃了的银子都吐出来罢了!那可都是雪园的银子,恩,也就是,我的银子!”

    主子,长白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连财迷的时候,都比旁人可爱?

    听了我的话,长白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俯下身,凑近我的耳边,柔声说道,“长白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些家伙们,人人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了……”

    渺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我对那些家伙会是什么样子不感兴趣,倒是这都好几天了,都没见到渺他们,让我有些心里七上八下,这,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罢?那日,的确是我不好,酒后失态,睡了薛齐,可……他们便是再生气,也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么?

    主子未来雪园之前,那三位主子可是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的,这才只是三五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白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的碗里添了些酸梅汁,“长白记得,最多的时候,摇主子大半年都没回来雪园呢!”

    作者有话要说:

    ☆、道听“途说”

    可你也说了,那是我没来之前。

    我并没有因为长卿的劝慰而放心,反而,更觉得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了般的不安了起来,“长白,你说,会不会是司徒月刁难他们了?他们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兵符还在三位主子的手里,皇帝便是不念旧情,也会因着顾忌而不敢跟三位主子闹得太僵的。

    长白伸手接了我手里的空碗,把我从软椅上打横抱了起来,就准备回我的院子去,“主子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太阳起得高了,该回院子去了,不然,可该染上暑气遭罪了。”

    我没有执意要待在外面,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有些事儿,的确是勉强不来的……先天不足,年幼重创,之前还不知受了什么折腾,用上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捡了一条命回来,以致许多年的记忆都失去了,再加上,这次的祁国之行,拼了性命不要的用了“魂引”救西陵……用长卿的话说,我现在,就像北风里的一张薄窗纸,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被吹一个补都补不了的大洞出来,如履薄冰之类的词儿,用在我身上,都嫌轻了……

    呵呵,也难怪西陵跟我恼,责备我胡闹,活腻了,我这可不就是在给自己找死么!

    有些事儿,计划总不及变化来得快,比如,长白抱我回院子的路上,我偶然听来的,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哎,你说,那个渊离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整治我们的时候,一套一套的,遇上了三位主子的事儿,就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一个小厮满是不屑的口气,我伸手阻住了长白,示意他不要出声,我要继续听下去。

    装傻?就他?你该不会真以为,出手整治我们,是他的主意罢?一个楚馆出身的下贱东西,能有这些个手段?哼哼,依我看,八成儿是长白帮他想得法子!

    另一个小厮笑着接话儿,从树缝儿里,我见着他从装点心的盘子里拈了一块儿点心出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重新摆了摆剩下的点心,让人看不出来点心被偷吃过,“还真当三位主子有待他多好呢?哼,都搬到这儿的院子来了……怕是,这几日,三位主子一回来雪园,就直接去薛公子的院儿里宿下的事儿,他都知道不了的罢?”

    你作死啊!连他的点心都敢偷吃!不怕长白撕了你!

    先说话的小厮明显有些惊惶,恶狠狠的瞪了后说话的小厮一眼,小心的检查了一下装点心的碟子,见着实看不出来,才放下心来继续跟他说话,“这院子好歹也是新建的,规制也不比三位主子的小,况且……不也没让咱们改口么!他是一天主子,咱们就得拿着他当主子供一天,就算你瞧不上他,也得看在长白的面儿上对他恭敬些,不然,可当心长白一个不高兴,把你给‘喀嚓’成一百块儿!”

    嗬,你这晚来的,知道什么!

    后说话的小厮不屑更甚,索性伏下了身子,用拇指和食指拈起了一小撮儿土来,撒到了碟子里剩下的点心上,“你可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人住过的?”

    什么人住过的?这院子,不是新起的么?我记得……这里,以前好像是一片空地的罢?

    先说话的小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两步,跟后说话的小厮保持开距离,“你,你疯了!你,你怎么敢……”

    有什么可不敢的!瞧你这点儿出息!

    后说话的小厮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我跟你说,这儿啊,以前呢,是祁国质子住的院子,那质子,恩,长得可叫一个美,啧啧,想我当时才刚被买来雪园……只不小心瞧了他一眼,就被他给迷住了!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词儿,放了他身上,都嫌不够!哪里是这个什么渊离能比的!我听当时的教习说啊,那质子,是跟三位主子有深仇大恨的人,老主子,就是被他给当着三个主子的面儿给碎骨凌迟的!”

    后说话的小厮顿了顿,见先说话的小厮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更加得意了起来,“我还听说啊,那个质子是三位主子真心喜欢的人,便是有杀师之仇,也不曾薄待了他半分,夜夜与他销魂不说,连衣食沐浴,都不曾假旁人之手……跟他快活的时候,连当时的几位近侍,都不得入内,就是不想被旁人看了他的身子!后来,有个什么对三位主子有恩的人,来跟三位主子求他的自由,三位主子都恼了!给了机会,之后,也再不与那人来往了!啧啧……”

    咦?照你这么说,这地儿,不应该是归三位主子真心喜欢的人住么?

    先说话的小厮不解的眨了眨眼,往后说话的小厮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反倒是……觉得那位要失宠了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不识好歹的质子!

    后说话的小厮一脸“不懂别乱说话”的骄傲模样,看得我恨不能上去踹他几脚解气才好,那是我的西陵,他一个下人,凭什么说他不好!他是最好的!没人能替代了去的!

    长白替主子杀了他们去,主子莫要因为这种乱嚼舌根的人生气。

    见我不高兴了,长白的手臂也跟着稍稍一紧,“据长白所知,西陵公子实在闯过了‘天关’之后,离开学院的,而且……宁可去别绪楼过被人凌辱的日子,也不愿继续留在雪园,可见,当时他在雪园里过的,并不如意,甚至,可以说,比在楚馆里都不如……主子不防好生想上一想,若三位主子当真待他好,他,何须如此?相信,以主子对西陵公子的了解,应该知道,他……”

    恩,对,西陵曾跟我说过,人在屋檐下,不低头的,那是傻子,死硬着一口气,磕得头破血流,谁也替不了你疼!

    我点了点头,觉得长白说得很有道理,西陵不是个蠢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天关”,可是我娘亲做出来的东西,据渺说,迄今为止,活着从里面出来了的人,只西陵一个,“长白,你在雪园也住了十二、三年了罢?你小的时候,见过西陵么?”

    见过的,恩,不过,那时候的他,跟现在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长白小心的把我放到了地上站好,从衣袖里摸出了两枚柳叶镖拿在手里掂了掂,“那时的他,刚刚从‘天关’里出来,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但,眼神却是如苍鹰般的锋利,仿佛,被折了双翼,也依旧是天上的霸主,多么沉重的痛苦,也压不弯他的脊梁!呵呵,说起来,当时,我还曾幼稚的想上前去扶他来着,结果,被他瞪了一眼,骂了一个‘滚’字……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的确是唐突了……”

    哦?还有这种事儿?

    我记忆里的西陵,永远都是温和明朗的,待在他的身边,就像整个身子都浸没在阳光中般的温暖,我喜欢他的怀抱,喜欢在他的膝上撒娇,却从来不知,他还有这样不为我所知的一面,恩,就像我不曾知道,身为祁国“战神”的他,还有那种横刀立马的英姿飒爽一样,不过,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他,我,都喜欢,都忍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

    我跟你说啊,当时,那个祁国的质子执意要走,在“天关”里几乎丢掉了半条命,还是渺主子进去了里面,把他拖出来的呢!

    树丛那边,又传来了那两个小厮的对话,那个往我点心里撒土灰的小厮说的话越来越气人,只让我险些忍不住脱下靴子来丢他,“我亲耳听那质子说,老子就是死,就是去楚馆里接客,也不要跟你们住在一个园子里!不要给老子机会回祁国去,不然,老子定把你们跟你们的老师一样碎骨凌迟!啧啧,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渺主子一生气,一把火就把他原来住的院子给烧了……然后,还让人拔光了他的衣裳,用一条毯子卷了,送去了别绪楼!那可是冬天啊,雪到了膝盖那么厚,啧啧,真真是有福不享,偏要去遭罪的贱骨头……”

    他在说谎。

    长白浅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我揽进了怀里,帮我站稳,“当时,西陵公子中了‘天关’里的失语之毒,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而且,渺主子也没那么残忍的对待西陵公子,他是让人放火烧了西陵公子住的院子不假,却不曾如这两个家伙说的这般,剥光了他的衣裳,用毯子卷了送走……长白隐约记得,当时,霜主子给西陵公子为了一粒丹药,说是还什么人的人情,摇主子帮他清洗包扎了伤口,恩,渺主子让当时的近侍,长卓,用马车送了他离开,走的西侧门。”

    西侧门,是雪园宾客走的门,虽不及南正门来的尊贵,却也是进出雪园的要道,据我所知,便是凌国的宰相来雪园串门儿,也是要走西侧门的,渺让近侍送西陵从西侧门儿出,以他当时质子的身份,也算是妥当的,没有什么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亲见

    赶紧走罢,别磨蹭了,长白可不好对付!

    树丛另一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两个小厮停了闲聊,端了托盘往我住的院子走去,“一会儿,说话当心些,别让那个渊离听出那三位主子已经回来了的事儿,不然,可有得闹了!”

    杀了他们。

    我只觉得心口一疼,一口腥甜便涌了上来,我还在担心他们三个的安危,呵呵,连做梦的时候,都在琢磨,怎样才能把那虫子给养好了,养成能解他们连身蛊的母蛊,怎样去跟娘亲求,让她把那个诺的眼泪和粮食给我一些,做寒毒出来,解掉霜身上的寒毒,让渺有足够的皓月丹用,缓解痛苦……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怎么可以把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给他们的信任,当成痴傻,当成笑话!这偌大的一个雪园,我怕是,唯一不知道他们一直都在的人了罢!

    嗖——

    我的话音刚落,长白手里把玩儿着的两枚柳叶镖便飞射了出去,刺进了那两名小厮的咽喉,紧接着,便见那两名小厮就捂着颈子跪倒在了地上,脸色慢慢的变得赤红,紫红,铁青,眼珠突出……竟是,生生憋死的!

    长白,渺他们回来的事儿,你知道么?

    我不想怀疑长白,因为,在祁国的时候,我曾答应过他,以后,都会信他,可是,这种连园子里打杂的小厮都知道的事儿,说他不知,可要让我怎么相信呢?我没法儿说服自己,唔,好罢,就让我小人一回,多问这么一句,只要,他说他不知道,我,就相信他!

    回主子的话,长白不知。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半点儿的犹豫,长白抬眼看向我,眉头微微一拧,伸手自衣袖里拿出了一条帕子,送到了我的唇边,“主子,血不可咽得,吐出来,好么?”

    我点了点头,顺着长白的意思,把含在嘴里,不知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的腥甜吐在了那条帕子上……猩红映在白色的底子上,美得想雪里的红梅,魅惑妖娆,“陪我去薛齐的院子,不要让任何人阻止我,我要看看,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这些混账东西乱嚼舌根……”

    话说到最后,我也没了底气,我怕了,真真怕了,我怕去了,看到不该看到的,会后悔,可,若不去,心里又会梗着一根刺,硬生生的疼着,让我寝食难安,最后,做出可怕的事儿来!

    好。

    长白收回了那条染了血的帕子,放进衣袖,又取了一条干净的出来,给我擦了擦唇角,“主子可以答应长白,不管看到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么?”

    长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的,对不对?长白,你告诉我,不会有……

    我的心里一凉,忍不住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自欺欺人,我何尝不知道,我死咬着牙不肯信这些小厮的话的行为,是在自欺欺人!他们只是些在雪园伺候的下人,没有确切的依据,如何敢乱传这种会被打杀的话!

    长白终不肯让我缩回壳儿里继续装乌龟,但,我却是明白,他,是为了我好。

    主子,长白只能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长白都会在你身边。

    长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呼了出来,伸手,把我整个儿的圈进了怀里,慢慢的抱紧,鼓足了勇气般的说道,“风来,长白为你遮,雨来,长白替你挡,天塌了,长白用肩,给你抗。”

    好。

    我本能的抿紧了唇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他的身上,寻来勇气和力量,“咱们走罢。”

    曲径通幽,这词儿用来形容我以前住的院子,是最适合不过。

    我由长白扶着,走在那被人抱着走,多于我自己用脚走的卵石上,心情,跟太阳透过树叶,在卵石路上映着的光影一样斑驳,西陵给我讲过的话本儿里,有过度日如年的故事,以前,我曾觉得好笑,只想着,短短一天罢了,闭上眼,睡一觉,不就过去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自西陵去了祁国,我开始念想他,便觉得,这是真的了……现在,更是这样!

    只需两盏茶工夫的路,我竟觉得,要用去了我一辈子的耐心和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不摔倒的继续走下去,路还是那条路,院子,也还是那个院子,只是,很多事,已经不同。

    院门没有关,里面郁郁葱葱的草皮,像是半点儿都没受过炎热天气的祸害,原本守门的两个小厮,已经没了影儿,取而代之的是……长希和长玉!

    长白。

    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的扎倒在地上,这些天,长希和长玉都是跟着渺他们的,此时,在这里,看到他们……我是不是该就这样死了心,相信,那两个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其实,并没有乱说?

    长白的武技是极好的,只待我话音落下,长希和长玉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已经到了他们的近前,伸手往他们的身上一点,封住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不了地儿,也出不了声儿,“主子,好了。”

    许是没想到长白会突然出手,想要给屋子里面传信儿的长希和长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钉在了原地,除了眼珠子能动,哪哪儿也活动不了了!此时,见我要走过他们的身边儿进屋,不禁紧张的拼命跟长白挤起了眼睛,示意他阻止我。

    可,他们却没有想,长白既然肯出手帮我制住他们,又怎会站在他们的一边?

    长白只遵从主子一人的吩咐,得罪了。

    长白神色不变,只冲着长希和长玉点了点头,告了声歉意,便移步跟上了我,一同进了院子。

    屋子里,散发着靡靡的气息,一闻,便能知道,是有人在做那事儿。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饶过门口的屏风,走到内间的门口,便见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事儿……

    薛齐赤着身子,双手缚在身后,双腿分开的跪在床榻上,他腕子上的细绳儿被拉的很紧,绷直了系在屋顶的梁上,腕子因为承载着身子的大部分重量,原本细滑的皮肤,也有些泛起了红,映着烛火,泛着让人忍不住冲动的光泽。

    目力所及,霜正斜倚在几个软垫上半眯着眼,身上只着了里衣,看样子,有些疲倦,渺不着片缕的站在薛齐的面前,一手抓住他披散下来的碎发,一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正在把自己的冲动捅进他的嘴里去,半眯着眼睛,看样子,竟是享受的很!而摇……则是神色慵懒的坐在薛齐的身子一侧,从盒子里拿了一只漏斗样的东西出来,以一手撑开他的股瓣,一手把那漏斗样的东西塞进了他的紧致里面……

    唔——

    异物入体,正被渺强迫着品箫的薛齐发出了一声难受的低吟,身子本能的收缩,却是带动了他夹在他皮肉上的小夹子,引得那小夹子下面的铃铛发出了悦耳的“叮铃”声响,这夹子,摇也曾在我的身上用过,我嫌疼,他便没再执意坚持,却不想,此时,竟是在薛齐的身上见了!

    这身儿皮子,倒是比离还好。

    摇一边说着,一边从放在床边儿的盆子里舀了一木勺儿牛乳起来,倒进了那漏斗的扩口里,见下的极慢,便弃了木勺,伸手朝着薛齐的股上拍了两巴掌,“放松点儿!不然,可进不去!”

    薛齐难过的拧动身子,却躲不开摇玩弄他的手,冲动被攥着狎玩儿了一阵子之后,终忍不住倾泻了出来,紧接着身子一松,那小半漏斗的牛乳便以极快的速度灌进了他的身子,之后,满溢而出,顺着他大腿的内侧,滑落到了床榻上面,在被褥上印出一朵不规则的小花儿。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只觉得胸口一堵,刚刚消失了的腥甜气味儿又涌了上来,本能的向后倒退了一步,靠在长白的身上,才勉力没有跌倒在地上,果然,还是我太傻,太自以为是了么?我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如此轻易,便把信任给了旁人?这……是不是就是故事里的,自以为是,啊,不,自……自什么来着……

    主子!

    长白紧张的扶住我,小心的把我圈进了怀里,生怕我连倚着他站的力气都没有,摔到地上,他伸手,想捂住我的眼睛,却被我抱住了箍在胸口,“不看,咱们不看,这是梦,噩梦……不信,你咬长白一口,定然,是不疼的……”

    听了长白的话,我当真张开了嘴,抱住他的手臂用力的咬了下去,是梦,对,一定是梦,渺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儿的,薛齐,不过是个他们一时兴起玩弄的小宠儿罢了,过了第一回的新鲜,就,就不会再敢兴趣了!对,一定是这样!

    带着竹叶清香的腥甜,涌进了我的嘴里,是长白的血……我知道,这,不是梦,虽然,我用出了全身力气,长白都没有往后缩手或喊疼,但,这,不是梦……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脑海里发出了“嗡”得一声轻响之后,开始皮影儿戏般的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场景,其中,有一幕……我被束在我现在所站的位置的木格上,西陵,为了不让我受辱,褪光了遮挡,爬上了床榻,弃了尊严和骄傲的取悦他们三人,然后,被他们玩弄的遍体鳞伤,我在哭,他艰难的扭过头,无声的跟我说,渊离,闭上眼睛,别看,别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听

    谁让你带他来这儿的!混蛋!

    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戾气,我听得出,是他怒极了,紧接着,一道冰冷的风刮过了我的脸侧,“啪”的一声响亮耳光,刮在了长白的脸上,“出去!”

    打搅你们了,我这就走,对不起。

    我只觉得心口微微一痛,又一口腥甜涌了上来,咽下,费力的扭头,看向了因为眼花,根本就看不真切的长白,他的脸……已经肿了,刚刚那一下,渺,用的全力!都怪我,都怪我任性,不然……长白哪里需要受这样的委屈!

    好好儿看着你家主子,这么热的天气,没事儿的时候,出来乱跑什么!

    霜带着不悦的声音传来,虽没有对长白下手,却是……隐隐的施了威压,我不会武技,可,感觉却是足够敏锐的,我感觉的到,霜只说了这句话,长白的手臂便收紧了,他,在紧张,“不是有许多账本儿要看的么?!既然接了,就该尽心尽力才是!”

    是我非要来的,不关长白的事儿!你们不要拿着长白撒气!

    我本能的揽住长白的腰身,把他往前一推,代替他承受住了霜发来的威压,却不想,竟是自恃过高的没能挨住,只刚刚碰了边儿,便被惹得吐了一口血出来,两眼一黑,扑倒在了长白的背上。

    半迷半醒中,我听到摇带着不悦的声音,“找长卿帮他看看!想他死得快些,你尽可以不用劝着他,由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呵呵,我可真傻,话本儿里的故事不是常说的么,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虽然不知,之前我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得了渺他们的青眼,但,终究所有,我,也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小倌罢了,他们有了新宠,自然,也就会厌烦我了……我,到底哪里来的信心,竟是觉得,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不一样的?

    真心待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西陵一人,不是么?

    这若是换了之前,没有薛齐的时候……看着我被霜的内力所伤,摇,只怕是会弃了一切手里的事情跑来我身边,把我抱进怀里,反反复复的看上十几遍的罢?如今……呵呵,只是让长白寻长卿来给我看了呢……

    长白,长白,带我走,带我,回祁国去,我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我要西陵,西陵……

    最后的意识存留时候,我拼尽了全力抓住长白的衣襟,不知是说,还是哼出了这句话,然后,便晕了过去。

    一片漆黑中,我的身子不断下沉,不明因由的,我只觉得,这样的感觉,不是第一次经历,仿佛,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曾体会,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是我失去了的那些记忆里的一部分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远处,一丝光明闪过,几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让我生不出半点儿想要靠过去的念头。

    小离儿,别闹了,醒醒,快醒醒,别吓我们了!

    渊儿,你睁开眼,睁开眼啊,别睡了,求求你别睡了,再睡,就要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我不该犯那般的糊涂,撒手把你交给别人照顾,你醒过来,醒过来打我,咬我,都行!你想怎么撒气,我,我都不会躲的!你醒醒!醒醒!

    主子,你醒过来啊!你不是要长白带你去祁国么?!你这般总是不醒,咱们可怎么动身呢!

    主子,西陵公子来信了,长卿看不懂,你快些醒来自己看罢?不然,怕是要误了事儿的。

    西陵的信?!

    听了最后的这句,我本能的有了反应,拼着全身的力气,便朝着那丝亮光靠过去,西陵给我回信了,而且,还是用的只有我看得懂的法子,这,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事儿了!我得醒过来!得赶紧看看,他给我写了些什么!

    信在哪里!

    我蓦地睁开眼,坐起了身来,待起了身,才觉得一阵头晕,本能的向后倒了下去。

    多大的人了?怎还这般冲动,恩?

    预想中的疼没有到来,我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味儿,是霜,我不需要回头,就猜得到,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三个不是都看上薛齐了么?不是应该……都在薛齐的屋子里快活的么?为什么,会……这,是我发了梦了罢?恩,定是这样的!

    可算是醒了!长卿,看来,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带着温暖气息的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试了试我的额头,“还好,已经退了烧了!长玉,快去让厨房煮些离爱吃的甜粥来!再准备些他寻常喜欢的点心!”

    你们……

    到了这会儿,我才是回过了些神儿来,伸手揉了揉眼角,抬起头,看了看我面前的渺和摇,又回头瞧了一眼在我身后扶住我的霜,“怎么在这儿?”

    小离儿,你是不是……又忘了以前的事儿了?

    见我一副懵懂的样子,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难掩的欣喜,往我身前蹭近了一些,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忘了就忘了,你没事儿就好!”

    忘了以前的事儿?

    我想起了先前在那屋子里,渺让薛齐帮他品箫时的愉悦神色,本能的向后撤了撤身子,戒备的看向了他的脸,“你希望我忘了以前的事儿么?”

    我……我没这个意思,我,我是说……

    渺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却不知该跟我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才好,“小离儿,你,你须得明白,有很多事儿,并,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般……”

    恩,我知道。

    我不禁失笑,费力的挣扎着从霜的怀里挣脱出来,滚到了床尾,抬起头,看向了长卿,“信呢?”

    听了我的话,长卿有些脸色难看的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角,垂下了头去,默不吭声。

    长卿?

    我拧了拧眉,对长卿的沉默有些不悦,寻常里,他不都是我嫌他话唠,他都要分辨上几句的么?现如今,怎么还玩起沉默了呢?!

    回,回主子的话,长卿刚才……说谎了……

    长卿的头垂得更低,明显是不敢看我眼神儿的心虚,“长卿是,是怕主子会失了求生的念头,再也醒不来,所,所以才……请主子责罚!”

    我一早儿就跟你说过的话,你终究还是忘了。

    我微微一愣,继而,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来,果然,西陵说的是对的呢,我,终究还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就算,那信任给的从来都不多,却,还是极容易上当的,真傻,“罢了,你也是好心,罚就免了。”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紧接着,长洛的问询传来,“主子,易风回来了,受了重伤,要求见离主子……”

    他人在哪里?!

    听了长洛的话,我本能的一个翻身儿,便下到了地上,却不想,腿一软,往前扑倒了过去,“啊——”

    主子小心!

    长白一个纵身过来,先我一步扑倒在了地上,给我当了垫子,我摔在他的背上,倒是没有觉得很疼,“主子,有没有摔疼?”

    还好。

    我尴尬的笑了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我可真是糊涂,刚刚,明明是连自个儿坐着都撑不住身子,怎就这么冲动了呢!

    小离儿,你总是这么不小心,来,我抱你去。

    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边儿,到了我身边站定,就要伸手抱我起来,“你身子弱,让人进来禀报就是了,何苦这般折腾自己,恩?”

    不,不用!

    我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躲开渺伸过来的双手,“长卿,来,扶我起来!”

    小离儿,你……

    渺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和悲伤,抿了抿唇角,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你什么时候,能试着相信我,小离儿?”

    曾经。

    我扶着长卿伸过来的手臂勉强起身,又伸了手给长白,拉了他一把,“我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你们,可是……你们终究是让我失望了,不是么?”

    这事儿,以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小离儿。

    渺往我的身前紧了一步,想把我揽进他的怀里,却被我躲了开来,神色不禁一黯,“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可以么?现在,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

    呵呵,或许罢,真是谢谢你们的体贴和好心了。

    我压根儿就不相信渺说的话,满心里只想着要知道西陵的消息,然后,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去祁国去寻西陵,他们这些骗子,我以前,真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相信他们是真的爱我,真心的对我好!

    他们,根本就是跟那两个小厮说的那样,喜欢,惦记着我的西陵!把我留了这里,完全就是为了,用我来牵制西陵,让他不得不回来!我才不会给他们机会!我,绝不要变成西陵的负累!

    渊儿,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惹得我们不舒服才解气么?

    霜叹了口气,下了床榻,到了我的身侧,抿着唇角看向了我,“我们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这,以后会告诉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消息

    我不想知道,也……应该没必要知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脸转向一边,不看霜,“长白,扶我。”

    不管你是不是想要知道,到了合适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你知道,你是上官西陵的,也是我们的,你可曾想过,只对上官西陵有绝对信任,对我们,很不公平?

    不及我反应过来,便有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臂把我横抱了起来,移步回了床榻边儿上,放到了刚刚躺的地方,是渺,“长洛,让易风进来回话。”

    是,主子。

    长洛在门外应了一句,不一会儿,便和长希一起扶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若不是先听说了,真真是让我看不出来,那人,是易风!

    易风!你,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长卿,长卿,快,快拿药箱来!

    见了满身是血的易风,我哪里还有心思跟他追问,他是带了什么消息回来!他带着这般重的伤,一路赶回来,根本就是拿着自个儿的命在折腾!他是我提了议派出去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不就是被我给害了!

    离主子,属下没事儿。

    易风冲着我浅浅一笑,从长洛和长希的怀里抽出手臂,恭敬的跪下身,给我行礼,“属下幸不辱命,见到了西陵公子,并亲手把信交给了他,他看了之后,没有给主子回信,只让属下带了口信回来给离主子。”

    先别急着说话,你流了这许多的血,得赶紧诊治才行!

    因着有了之前的猜测,我便本能的不想让渺他们知道西陵的消息了,“长卿,带他去包扎伤口!”

    小离儿,你就这么不信我们么?

    渺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抿了抿唇角,叹了口气,上前去扶了易风一把,“上官西陵让你带什么话?”

    回渺主子的话,西陵公子让属下带话给四位主子,他早就知道祁国那边出了问题,只是因着些人情,不得不装作不知,让四位主子不用挂心,他应付的来。

    易风费力的起身,脸色苍白,身子,却依然如松柏般站得笔直,“临行,西陵公子还特意嘱咐属下,让属下告诉离主子知道,他就是因为知道,祁国里的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答应离主子先回凌国来的,他相信,凌国这里,虽然也有人不喜欢主子,但,有渺主子,霜主子和摇主子的照拂,离主子定会无恙,西陵公子说,让离主子试着给三位主子信任,他们,是值得……”

    够了!

    想到之前看到的事儿,我不禁又胸口发堵了起来,信任?我何尝不想试着给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让我失望的!西陵,终究是不是他们这三只狐狸的对手,他们私下里算计着他,而他,却是这般轻易就上了当,反帮着他们来说服我!我才不要上当!等见了西陵,我定要告诉他,他们,都是骗子,都是混蛋!

    主子息怒。

    见我又要生气,长白忙给长卿使了个眼神儿,示意他带易风出去,然后,回转身,来了我的床边儿,扶了我在床上重新躺了下来,“易风只是个带话的人罢了,你跟他置得什么气?你昏迷了好几天了,这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可不能再……”

    昏迷了好几天?我?

    经长白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响了,伸手摸了摸,恩,是真的饿了,“怎么会昏迷了好几天呢?我明明觉得,才过了不多会儿!”

    主子的确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摇主子给主子把了脉,说是怒火攻心惹了心脉旁边儿的旧伤发作。

    长白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霜,抿了唇角继续说道,“昨儿晚上,有一个多时辰,主子连呼吸和脉搏都没了,是霜主子拿自己的血当了药引,用‘魂引’救了主子性命回来,不然,只怕是……”

    作者有话要说:

    ☆、芥蒂

    魂引?呵呵,那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谢谢你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惜,霜?

    我压根儿就不相信长白说的,霜会为了我,用“魂引”这么危险的东西,倒不是说,我不相信长白,而是,恩,我只是觉得,连长白,也一并被蒙蔽了!之前,他们三个留宿薛齐院子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

    唔,或许,换了以前,我是会相信,并感激涕零的,可是,呵呵,很是遗憾,为了救西陵的性命,我,已经尝试过魂引的滋味了!虽说,那种全身力气被抽空的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了,可是,那种记忆,却是犹新的!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渊儿,不这么说话,行么?

    霜拧了眉蹭上床,斜倚着在我的身边靠了,伸手,捉住了我的腕子,送到唇边,想吻一下,却被我适时的抽了回来,“渊儿!”

    身子的底子好,真是让人羡慕,当时,我用“魂引”救西陵的时候,可是丢了半条命呢!

    躲不过,我索性也懒得躲了,抬头,直视着霜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恩,难道说,是摇给我的‘魂引’,跟给你的,不太一样?”

    呵呵,是有些不太一样。

    听了我的话,霜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抿了抿唇角,松开我的腕子,下了床,“渊儿,你终究是不肯信我们,是么?”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手腕得了自由,我忙往床榻里面撤了撤身子,防备他趁着我放松,再把我给抓回去他身边,不是我不想给他信任,而是,我给他的信任,已经被辜负了个干净,再难给出半分,“冷太傅,渊离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欺骗和辜负渊离,渊离能给别人的信任,从来,都不多。”

    第3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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