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离 作者:渊离

    第33节

    那就不提,反正,依着我们原本的打算,他也活不多久了。

    看穿了我的心思,渺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掰过我的脸跟他对视,低头,啄了啄我的唇角,“不要胡思乱想,小傻瓜,就算你不绑着我们,我们,也断不会飞走的,你总爱说,我们是你的,你可曾想过,你,也不是我们的?”

    主子,离主子。

    长洛捧着一盏酸梅汁和一个小食盒从外边走了进来,躬身给我和渺行礼,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面儿上。

    那酸梅汁,是一种好看的玫红,映着泡在里面的几颗鲜红色的梅子和几块儿指尖大小的冰块儿,漂亮的让人有些不忍心就这样喝下肚去,“哥哥特意嘱咐,离主子的肠胃向来不好,不能空着肚子喝加了冰的东西,要先用几块儿点心垫一垫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殷勤

    食盒打开,是一碟芙蓉酥,金黄的颜色,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我伸手拈了一块起来,送到唇边咬了一口,温热酥脆,是刚刚出锅就被装了食盒送来的,隐隐的,带着几分莲花的清香。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原来,此芙蓉酥,非彼芙蓉酥。

    我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块,就着渺端起来送到我唇边的碗喝了一小口酸梅汁,冲掉了嘴里残存的点心渣,“十年才得一见的十大绝色,你们也舍得拿来给我做成点心,也不怕给人骂是暴殄天物!”

    很多东西,要吃进了肚子里面,才会让人觉得真的是属于自己的了,不是么?

    渺放下手里盛了酸梅汁的碗,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帕子,给我擦了擦唇角的油渍,“若不是舍不得吃了你,我哪里用得着现在这般的提心吊胆?”

    有些东西,吃到了肚子里,也未必就是你的,这世上,貌合神离的人太多,又有几人能分辨的出,谁有几分真心?

    我笑着叹了口气,没把自己的所想告诉渺知道,伸手扶了桌子,赤着脚下到了地上,地上铺着羊毛毡子,不凉,软软的,很舒服,“长白的伤恢复的如何了?易风去给西陵送信了么?”

    已经走了六天了,一个人快马加鞭,算着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渺伸手把我捞回怀里,横抱着走回了床边儿,俯身拿起了摆在一边儿的靴袜,有些生涩的给我穿了起来,“虽是夏天,地上也终是泛着凉气儿的,不能赤着脚下地,乖。”

    我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渺,他向来都是习惯人伺候的,连自个儿的衣裳靴袜,都是长洛动手帮他穿,哪里做过这种伺候别人的事儿?!我犹记得,我失了记忆,初醒来的时候,他可是连从汤盅盛一碗汤,都会洒得满桌子都是的!

    渺,你……

    我缩了缩身子,想把自己的脚从渺的手里抽回来,我宁可自个儿穿,也……接受不了,他亲手来做这样的事儿!

    我暗地里观察了许多次,记得清楚长白是这么帮你穿的,恩,许是慢了些,你别着急,日后,多帮你穿几次,应就会快了。

    渺这向来骄傲的人,像是半点儿都不觉得帮我穿靴袜是一件落了他身份的事儿,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他捧在手心儿里的宝贝,“小离儿,你去祁国的那些日子,我总算是得了空儿,想了些事儿……”

    什么事儿?

    看着渺一脸的认真,我终没忍心拒绝他的“殷勤”,虽然,我自己穿,只需要半盏茶的工夫,而他,已经给我穿了三盏茶的工夫,还没穿好。

    我已经错过了你十四年,以后的日子,我不想再有任何的错过了。

    渺终于帮我穿好了靴子,站起了身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我的中衣,撑开来,送到我的面前,“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四年呢?我比你年长,定是会比你先死的,若不抓紧了时时刻刻去珍惜,死的时候,怕是要后悔的……”

    若不是渺身上这因了寒毒而有的,自身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彼岸花香,我定是,会坚信不疑的觉得,他是被人调了包了的,以前的他,哪里会做这些杂事,会说这些情话?

    渺,你没事罢?

    我伸手试了试渺的脉搏,再次确认,他是渺无疑,就算,他身上的彼岸花香,是熟识他的人用干花熏了一样的出来,脉搏,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的身子里面,有连身蛊,还有寒毒,这两样东西……固然是极让人觉得不爽的东西,但要炮制出来,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机缘,财富,高深的医术,一样也不能少!

    小离儿,上官西陵能为你做的事儿,我,也能,我相信,终有一天,在你的心里,我会像上官西陵一样,值得你信,值得你依赖的。

    渺帮我套好了外袍,整理好了腰上的荷包,满意的站直了身子,牵了我的手到妆台前坐下,往后撤了撤身子,让长洛帮我绾发,“梳头……我还没学会,怕弄疼了你,待以后我拿旁人练熟了,再帮你梳……”

    不准拿薛齐练。

    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渺,为了我,不惜做到这样的程度,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感动是一回事儿,维护所有权,是另一回事儿,我绝不要给他任何机会,去接近薛齐那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家伙,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就是霸道不讲理了,怎么的!

    恩,我拿长洛练。

    渺点了点头,看样子,竟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我提的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

    这很好,至少说明,现在,对他来说,那个薛齐还是个不怎么有所谓的存在,我只要再稍稍填把火儿,就能让他对那个薛齐彻底的失了兴趣!唔,只是不知道,霜和摇,对那个薛齐……是怎么个想法?若是能跟渺一样,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我暗暗想道。

    长洛的手很巧,只一会儿工夫,便帮我梳顺了头发,用我一直戴的那根簪子绾了起来,透过镜子,我看着摇拈着一只小瓶儿从门外走了进来,安静的看着镜子里我,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这般看着我作甚?

    我被摇看得有些发毛,生怕自己琢磨的那些让他们疏远薛齐的心思被他看出来,忙不迭的起身,蹭到了他的怀里,跟他撒起了娇来,“莫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眼神儿都舍不得移开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我的小美人儿!

    摇笑着掐了掐我的脸,把手里的小瓶递给了我,“你头里的血块儿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一些以前的事儿,许会慢慢的想起来,这是能缓解你头疼的药,平时戴在身上,疼得时候,便喝上一口……”

    顿了顿,摇似是不自觉的扭头看向了渺,叹了口气,轻轻的揉了揉我的额头,“有些记忆,会发生错乱,你不要慌张害怕,且记得,你所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有的人,有的事儿,有时候……是因为情非得已……便好……”

    那,你待我好,是情非得已么?

    我接了瓶子,却不知装到哪里才好,衣袖里,装了骨针,满了,荷包,太小,装不下,扭头见了长卿,才蓦地想起,我刚才跟渺问长白的伤势,他没应我的事儿来,“长白呢?”

    回主子的话,长白的武技将要进入新的一层,这几日,正在闭关。

    长卿浅笑着伸手,接下来我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的瓶子,装进了自己的衣襟里面,“这些天,都得由长卿伺候主子,这药,就由长卿来保存罢。”

    也好。

    听长白的武技要有进境了,我自然是替他高兴的,之前,他的身手就仅仅比渺略逊一筹,此番突破,怕是就能跟渺旗鼓相当了,“那,他的伤……”

    背上留了十几道浅疤。

    摇终究是医者,在他看来,长白的身上留下疤痕,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儿,自然,也就没有瞒我的必要,“从半山滚落,伤口被泥沙所污,之后,又泡了水,医治也不及时,留疤,是不可避免的。”

    他……知道?

    长白的皮肤细如雪绸,摸上去,比最好的蚕丝被子还要舒服,我尝过他的身子,自然知道这其中滋味,这般近乎完美的身子,若……留下疤痕,怕是,他自己,也会觉得懊恼的罢?这,都怪我!若不是我,怎就会累得他从山上滚下去,伤成这样!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留疤?

    摇翻了翻白眼儿,对我问的这个问题有些无奈,“这疤痕,也不是不能去掉,只是,这药膏,却有些不那么容易得,你……”

    你说的是,天雪玉肌膏?

    我稍稍想了想,抬头看向了摇的脸,希望他给我的,会是一个否定的回答。

    天雪玉肌膏,须得用雪山之巅的万年积雪化水为药引,又岂是他说的,“不那么容易得”般的简单?且不说那雪山上住着能操控雨雪的雪妖,对人类敌意极重,便是那终年被积雪覆盖着的万仞雪山,也不是那么好爬的!没人知道,哪一脚踩下去,是坦途,哪一脚踩下去是雪坑!

    传闻,许多许多年前,炎王为医治挚爱毁了的容颜,曾派兵将十万,去往雪山取这天雪玉肌膏的药引,结果,惹出了雪妖一族的怒火,十万兵将,一夜之间命丧雪山,无一生还,之后,大旱三年,叛乱四起,六家分炎,征战十年,炎国灭,割据而成祁,凌,北泽,千寒,罗羽,莫知六国。

    而后,直到我娘亲成了司徒月的太子妃,才又有了凌灭千寒,莫知,北泽归降,成了如今的凌,祁,罗羽,三国鼎立的局势。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娘亲手里有一瓶,但,却未必舍得给你,让你用在一个近侍的身上。

    摇突然笑了笑,说出了他没说完的那后半句话,“你现在也可以算是医者了,有些事儿,不要那么较真儿,百年之后,谁不是枯骨一把,薄棺一具?顶着什么样的皮囊过这百年,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最爱吃的,没有之一

    或许,我娘亲没你这么不好说话呢?

    我翘了翘唇角,嘴上说着挤兑摇的话,心里,却并不当真觉得,娘亲会把这么宝贝的东西轻易给我,在我的记忆里,连她的样子,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又怎知,她那本就不像别人家娘亲般纵着自己孩子的她,会不会对我更加严厉了?

    唔,或许,她连见都不愿见现在这个没出息的我,也未可知呢?

    我也只是听老师说起过,并未亲见,再说,这都十几年了,或许,你娘亲已经自己用上了。

    摇轻咳了两声,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尴尬,“天雪玉肌膏,不仅能祛除疤痕,更是养颜的圣品,你娘亲虽是个不同寻常的奇女子,但……身为女子,珍惜自个儿的容颜,怕是,放在谁身上,也免不了俗的……”

    哎?这么神奇?吃了之后,可以不变老么?

    听了摇的话,我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这药膏,毒经上只提了配制的方子和能祛除一切疤痕和旧伤的奇效,并未有说,还有养颜的功用,唔,看来,应是别的书上写的,摇那满满一架子的书,看来,还真真是有不少的宝贝呢!连这个都有提起!

    不是吃,是抹。

    摇笑着把我勾进怀里,抓起我的腕子把脉,“传说,只用一次,便能保持容颜不老,涂遍全身,更是能让人脱胎换骨,肤质莹滑的像初生婴儿一般,不过,恩,都只是传说,没有人当真见过,信不信由你。”

    既然没人试过,又怎知会有这档子事儿?摇,你尽会逗我玩儿!

    我朝着摇皱了皱鼻子,打心底里不信,这药膏会有这样的厉害,“霜什么时候能回来?”

    药膏什么的,还得等有机会见了娘亲才行,先不去想,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渺他们的心思全拢到我身上来,才是正事儿!我才不要跟娘亲似的,被不放在心上的人抢走了心上人!

    这都过了晌午了,应是快了,你寻他作甚?

    摇不解的低头看我,眸子里,闪着点点醋意,让我看了忍不住心情舒畅。

    上回不是说,要请你们下馆子么?

    我踮起脚,啄了啄渺的唇角,抱住他的胳膊跟他解释,“这不就要应诺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请完了你们两个,再单独请霜一回?我的银子,不是银子啊?”

    平日里也没短你的花销,你这跟谁学的抠门儿,恩?

    渺是大手大脚花惯了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跟我下了一局自在的棋,就“愿赌服输”的塞给我一打银票,“不若把雪园的财权给你,只要不短了用度,省出来的,都归你?”

    若是换了以前,我定会狠狠的剜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的,可是,现在,我却是变了主意,恩……如果,由我来管着雪园的用度的话,我就可以暗地里少拨些衣料和首饰给那个薛齐……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能让他出了门儿来,半点儿都不起眼,看他还怎么勾我的渺,霜和摇!

    啊,对了,还有膳食和补品,也一并给他克扣了,让他变成个骨瘦如柴的黄脸鬼,到那时候……哼哼,我就不信,他们瞅着他的那副鬼样子,还能下得去手!

    好!

    这般想着,我便应允了下来,“但是,咱们得先说好了,我不短你们的用度和花销,你们,也不能对我做的决定指手画脚!”

    啧啧,这一趟祁国去的,倒是懂事儿了不少,都知道要尽管家理财的义务了。

    渺眯着眼睛笑得勾起了唇角,伸手便把我拦腰抱了起来,低头,重重的吻上了我的唇,“真乖!这是奖励你的!”

    我总算是能把这烫手的事儿送出去了!离,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摇半点儿犹豫也没的从腰上解下了一块方形的玉佩,忙不迭的给我系在了腰上,“喏,这就是雪园的财权纹章,拿了它,你把雪园的大库都搬光了,也没人会多问你一句!哦,对了,还有各处的铺子,明儿,我就让所有的管事回来雪园,跟你述职,账目什么的,也统统都给你搬过来!”

    哎?摇,你,你该不会是……什么事儿都散手不管了罢?

    我低头看了看挂在腰上的玉佩,只觉得自己真真是傻得没边儿了,竟然想着,跟渺和摇耍小聪明!这,这分明就是他们早就挖好了坑,在等我自个儿兴高采烈的往里蹦的!我,我,我真是笨死了!

    对啊,我把雪园财权的纹章都交给你了,当然是不会再管跟雪园的财权有关系的事儿了!

    摇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的欠揍表情,让我恨不能咬他几口解恨才好,“那些铺子,都是雪园名下的产业,自然,也是要归你管的,怎么,觉得自个儿不行?”

    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你祖宗八辈儿都不行!

    我虽一直是被他们压的,但,但凡是男子,就会对“不行”这种事儿心有芥蒂,我,自然不能免俗,于是……我很悲催的,一时冲动的,说话不经过脑子的,把雪园的财权给接了下来,虽然,说完之后,我便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当时,恩,当时,我还是说得很霸气的,“我若是不能把这些产业给管的好好儿的,我,我,我给你们生一个孩子出来!”

    咳,这事儿,你也能做到?

    听了我的话,刚喝了一口茶润嗓子的摇紧接着便喷了,一阵又擦鼻涕,又擦眼泪之后,佯装郑重其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离,那些产业不要了,你把它们都败了罢,恩,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我更想要个你给我们生的孩子……啊,对了,你打算跟谁生?跟我,还是跟渺?或者,恩,跟霜……我也忍了!要不,我牺牲点儿,顺便跟你证明,我没有不行?”

    你,你欺负我!

    被摇这么一逗,我顿时羞红了脸,我们都是男子,怎么可能生孩子呢?这回,我可真是口不择言,丢人丢到没边儿了!

    没问题!你想现在被我欺负,还是一会儿从馆子回来被我欺负?我绝对会不遗余力的……让你满意的!

    摇的口气里,“欺负”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恼人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故意曲解我的话,可是,却拿他没半点儿办法,这外边看起来像谪仙般纯洁,内里却是腹黑无比的表里不一的家伙!他算是吃定了我了!

    渊儿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儿呢!

    一抹兰花香味儿传来,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回头,是霜。

    他依然一身黑色的锦袍,上面用上好的金线勾着几朵形态各异的兰花,赤色的发,赤色的眸,赤色的唇瓣,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肤,美得,像是自九幽而来的魔王,一个最浅的微笑,也能霸道的毁去一座城池。

    方才一醒,我就让长卿使人去告诉你了,许是,错过了。

    渺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在凳子上坐了,让长洛帮他绾发,“小离儿要请我们去下馆子,我和摇都正等着你回来呢!既然回来了,这就走罢?”

    带上降雷,我答应了它,等回来凌国,要请它吃得意轩的包子,正好儿顺路!

    我很“义气”的没忘了带上降雷这匹被我用松子儿糖收买了的祖宗马,唔,总的来说,降雷其实除了嘴馋了点儿,脾气坏了点儿,还是匹不错的马的,对我,也算是不错,没撂过蹄子,没罢过工,一路去祁国,载着我和长白两个人,也没表现出半点儿的不乐意,咳,人都免不了有点儿坏毛病,更何况,是一匹马呢?

    你竟是连它的喜好都摸清了?怎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呢?

    渺扬了扬眉,一脸的醋意,呃,好罢,就算我再怀疑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这事儿,也已经发生了,渺,在吃一匹马的醋,而且,那匹马,还是他的。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没良心好不好?我也知道你爱吃什么啊!

    我抿了抿唇角,对渺这比我还孩子气的幼稚举动震到了,忙不迭的伸手,哄起他来,哎,我怎得就这么命苦,明明是他比我大,应该他哄着我的好不好!

    恩?你知道?那你说,我爱吃什么?

    渺显得有些意外,移步到了我的面前,俯身,几乎要把他的脸正面贴到我的脸上,“若是说错了,可当心我罚你。”

    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念头,我一言不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恩,要怎么想,由他去罢,反正,我这么说,也算不得错,他若敢说,最喜欢吃的不是我,我就跟他哭,跟他闹,满地打滚儿的跟他没完!

    一阵沉默之后,摇先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霜也想明白了我的意思,抿着嘴笑着看向了渺,一副“我看你怎么应答”的幸灾乐祸。

    没错,你的确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渺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唇角,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低头,舔了舔我的唇瓣,“既然是要请我吃东西,不若……就请我吃我最喜欢的,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美酒

    要吃什么,得是有请吃的人做主才对罢?

    我也知跟渺讲不得道理,便索性,张嘴就不跟他讲道理,伸手,勾了他的颈子,凑近他的耳边,故意用佯装小声,却能给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加重了其中的几个字儿的说道,“渺,你既然身为‘客人’,就该客随主便的,不是么?不然……若是惹了请吃的人不高兴,兴许,就会没了“余兴”的节目了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说,小离儿,我的确是被你给威胁到了。

    明了我话里的意思,渺不禁邪气的一笑,伸手,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比起吃东西,我倒是,更期待‘余兴’的节目呢!”

    让长洛去套了辆四匹马拉的车,牵了降雷,我和渺,霜,摇就准备出门了,长白在闭关,不可能同去,我便让长卿代替了他的位置,对此,长洛颇有些不满,不过,这不满,却未敢放到我的身上,倒霉的,自然是长卿。

    对长卿,我想来是放心的,能在那般环境下活下来,不可能没有自保的本事,更何况,长洛也不会当真对他下死手,他若是不能自己应付,让长洛接受他,那,怕是,日后他跟在我身边儿的每一天都不可能好过,这是坎儿,我不可能替着他过。

    长洛嫌弃长卿不会武技,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除了会讨我的欢心,什么都不会的主儿,即便,会几手医,也是皮毛的那种,不然,也不可能连一碗药都煮不好,被扣下留在了雪园里,当然,在长洛看来,能成为近侍,是长卿几辈子修来的好运气,跟他们这些从小儿在潮音舍里修习,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近侍的人,根本就是一个云泥之别。

    天气炎热,向来习惯享受的渺,自然不会选择骑马,而……让降雷拉车,那根本就是做梦一样的事儿,恩,不仅不可能让它拉车,便是骑,也不肯让骑的。

    于是,就变成了长希骑了一匹马在前,牵着超过他所骑的马半个身子的降雷,我和渺他们乘坐的马车在中间,由长玉驾车,长洛和长卿骑了马随后,边走,边叽叽喳喳的斗嘴,不时还互相翻个白眼,做鬼脸吐舌头……让我看得只觉得胃都在抽筋……

    平常里挺正常的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就都变成比我还孩子气的家伙了!真真是让我想不明白!

    渺,为什么降雷不让人骑呢?是因为天太热了,心情不好么?

    虽然,降雷只是一匹马,但,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我也没法儿把它当成是一匹正常的马了,恩,谁见过喜欢吃糖,喜欢吃肉的马呢!

    除了我,降雷就只让长白一人骑,你,是第三个得了它喜欢的人。

    渺从小桌上端起碗,抿了一小口加了冰的酸梅汁,然后,把碗凑到了我的面前,示意我也喝一口,“让我骑,是因为我降服了它,让长白骑,是因为我降服了它之后,它受了一身的伤,全是长白照顾到它好的,至于你……恩,或许,是因为你太人见人爱了,它看上你了?”

    我倒是觉得,它是看上了我的松子儿糖。

    就着渺凑来我嘴边儿的碗喝了一口酸梅汁,我便倚回了他的怀里,好凉,好舒服,渺果然是夏天里逛街遛弯儿吃饭睡觉必备的啊,我暗自腹诽一句,往他的怀里又蹭了蹭。

    放心,你这种吃货,几万人里,都挑不出一个来,更别说是马……啧啧,真是白喂了你那许多东西,长点儿肉,怎么就这么难!

    渺捏了捏我的胳膊,放下手里的碗,从衣袖里拿出帕子来,给我擦了擦嘴角的酸梅汁,然后,把我圈进了怀里,“降雷要是跟你一样嘴馋,现在怕是连道儿都要走不动了!”

    说不定,降雷就恰好是那几十万匹马里面比较特殊的一匹,跟我一样,也未可知呢?你还见过谁家的马,是喜欢吃糖,吃肉包子的?

    我倒是不觉得渺说我是吃货,是什么难听的骂人话,我的确是嘴馋,还能霸道的不让人说不成?唔,再说了,被叫一下,又不会少块儿肉,还能光明正大的嘴馋……这怎么算,都是不吃亏的事儿嘛!

    一路朝着我和长白去吃过的祁国茶馆去,沿路经过得意轩的时候,我让长玉停了停,去里面每样儿包子都买了几笼回来。

    我只听长白说,降雷喜欢吃这儿的肉包子,却不知道,它到底是喜欢吃哪一种肉的,恩,既然是要请它吃,自然是要让它吃的高兴才好,每样儿都买几笼回来,看看它那种吃的多,吃的喜欢,下回,收买它的时候,我也好有的放矢。

    三十几笼肉包子,自然不能放到马车里面,我让长卿给了得意轩的一个小二几两碎银子,让他去租一辆马车,把这些肉包子送到我们要去的那家祁国茶馆,马车的费用,到了之后我们给。

    只雇一辆马车,便能得顶的上他半年工钱的好处,那小二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忙不迭的称了谢,便急急的去寻马车了……降雷这见了得意轩的肉包子便挪不动地儿的馋马,这会子更是连渺的面子都不给的赖在人家门口不走了,看那架势,非要亲眼看着那些属于它的肉包子被搬到了马车上,跟着它走了,才肯甘心,直气得渺狠狠的剜了它好几眼,才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帘子,吩咐长希留下陪它,长玉驾着马车,载着我们先走。

    到了那家祁国茶馆的门口,看了门楣上的字儿,我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记药方的时候,我都是能过目不忘到连药材的顺序都不会记错的,怎得这么好记的四个字儿的店名,竟是只记了一个茶字,罢了,反正,整个帝都,也只有这么一家祁国茶馆,想记错,也不可能。

    许是上一次长白当真吓坏了人家,又许是西陵送我的那个据说是代表了陵王府极大权力的护指,当真是在祁国人的心里尊贵的根深蒂固,这次,我才堪堪下了马车,便见那店里的五个小二和一个掌柜齐齐的迎出了门来,恭敬的朝着我行了个祁国觐见贵族的礼,压低了声音跟我问好,“小人见过殿下,殿下里面儿雅间里请。”

    在西陵的大营里听惯了这种称呼,此时听了,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几个起身,便牵了渺的衣袖,走进了店里,跟着一个小二,上了三楼的雅间。

    一会儿,还有我的人来,会牵着一匹乌云盖雪,你见了,便径直领了他和马车去马厩,然后上来告诉我知道。

    我菜单都不用听小二报,便凭着记忆里,西陵告诉我知道的祁国的各种名菜点了吃食,扭头见渺一副“无酒不成席”的嫌弃表情,只得又跟小二要了两坛祁国的名酒草里青。

    说实话,我从没喝过酒,便是有过酒进了嘴的情况,那也是用来给伤患喷到伤口上消毒的,西陵极少喝酒,便是以前在别绪楼,需要陪那些恩客的时候,亦是能用茶代替的时候,便用茶代替……他总跟我说,酒能乱人的心智,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沾,最好,还是不要沾。

    你都过了十四岁生辰了,不小了,喝点儿酒,算什么!上官西陵总是把你当孩子管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来,我陪你喝,我喝一盅,你喝半盅!

    渺把我圈进了他的怀里,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倒了两盅酒,也不等菜上来,便把其中的一盅倒进了嘴里,“恩!好酒!”

    有那么好喝么?

    我扁了扁嘴,想起我给那些伤患消毒时,那入口火辣的味道,说什么都不肯信渺说的,纯若甘泉,妙若美人,“不等菜上来就喝,你也不怕醉了!”

    当真好喝,骗你,我今儿晚上不举。

    渺坏笑着说着不要脸的话,把另一盅酒倒进了嘴里,凑近我,勾起我的下巴,给我喂了半盅进嘴里,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唇瓣,“尝尝,是不是很好喝?”

    直到酒进了嘴里,我才知刚刚是被渺算计了,做足了准备,等着那又呛又辣的滋味儿,却是一直未能等到……唔,不禁不呛不辣,还……有点儿甜甜的?这是酒?!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喝了!

    这是酒么?不是罢?是果汁罢?

    我砸了咂嘴,很是不确定的看了看渺,看了看霜,又看了看摇,见他们都是一副“这真是酒”的表情,犹有些不信的拎起了酒壶来,把我面前的那只杯子倒满,拈起来,屏住呼吸,喝了一小口。

    甜的!真是甜的!这酒,竟然真是甜的!

    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把酒盅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砸了咂嘴,便要伸手去拿酒壶,这酒,怎跟那些用来消毒的酒味儿不一样呢?难道说,用处不同的酒,其实,味儿本就是不同的?可是,我明明在西陵的军营里见过那些兵将们喝那些又呛又辣的酒啊!

    难道,是我喝的方式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醉

    菜还没上呢,当心喝醉了。

    不及我的手够到,渺便伸手把酒壶抢了去,放到了我碰不到的桌角,“看来,你不仅是个小吃货,更是个小酒鬼……啧啧,这么难养活……估计,也就我能勉为其难了……”

    你不用勉为其难,来,给我,我半点儿都不觉得渊儿难养活。

    霜不给面子的接话,朝着我伸手,拍了两下,示意我去他哪里,“渊儿,过来我这儿,渺这家伙……”

    滚!

    渺半点儿都不客气的给了霜一个“你去死”的威胁眼神儿,手臂用力,把我圈紧,“你身上那么热,让小离儿染了暑气怎么办?小离儿,你别搭理他,他说话极不靠谱儿的,比如说……恩,他许久之前,就跟你说,要教你武技了罢?这都过了多少日子了?是不是一招半式都没教过你?”

    江若渺!你不要太过分了!

    被渺拆了台,霜的脸色明显有些挂不住,抓着酒盅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只见里面的酒液咕噜咕噜的窜起了泡,不多时候,便被烘干的一滴不剩了,“我不与你计较,不表示,我便是好脾气的!”

    你们……是要打架?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我不禁头疼了起来,好好儿的出来吃顿饭,怎就能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呢!我这被他们调侃的人,还没不高兴呢,他们两个,这是做什么!莫不成,我是那让能让兄弟反目,挚友成仇的祸水么?!

    不打。

    渺坏笑着抿起了唇角,低头,啄了啄我的脸颊,“他打不过我。”

    不是霜不守信,是我懒。

    我挣脱渺的怀抱,跳下地,抓了酒壶到了霜的跟前,从他的手里取下了酒盅,斟满,捧到了他的唇边儿,“以后,我会勤快些的,霜,教我习武罢。”

    好。

    霜顺着我的意思喝了酒,才伸手从我的手里把酒盅拿了回去,“你身子总这么弱也不是事儿……也不求你能成什么不得了的高手,好歹,能让你的身子强健一些,遇了危险,能有逃跑之力……”

    说着话儿,外边小二便来敲了门,说是我的马儿来了,已经着人引去了后院,只是,那马性子烈的很,怎么都不肯进马厩,只是喷响鼻,就吓得马厩里的其他马软了腿,拖都拖不出来了。

    我知是降雷的坏脾气又犯了,只得留了霜和摇先在雅间里用茶,拖了渺跟我同去后院安抚它。

    到了后院,我才知道,那小二的话说的有多给我留面子,降雷那哪儿是性子烈?那根本就是在发疯!

    放眼看去,马厩里的寻常马匹统统成了跪地的姿势,院子里的一应箱子木盆之类,无一完好,长希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上前去扯它的缰绳,却被它踹了好几脚,怕伤了它,不敢动用武技,只得硬吃,那样子,真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降雷,你这般胡闹,以后,我可如何敢再带你出来吃东西!

    眼睁睁看着长希又挨了降雷几蹄子,手腕都肿了起来,渺却站在一边不吭声,我这本不是它主人的人,只好越俎代庖的走上前去,救长希于危难,“再不老实,你的肉包子可就都凉了!”

    我的声音不算大,更算不上有气势,可,降雷却偏偏就吃这一套,在听了我的“威胁”之后,立刻,收回了正准备朝长希踢过去的蹄子,打了个响鼻,讨好的蹭了过来,很没骨气的用脑袋顶了顶我的颈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这才乖,下回还带你出来。

    我伸手摸了摸降雷的鼻梁,动手给它把缰绳拆了下来,吩咐长希和雇来的马车车夫一起,把那些装了包子的笼屉搬了下来,打开来,在院子里一字儿码开,“来,吃罢,慢点儿,当心烫。”

    让长希仔细记着降雷那种馅儿的包子吃的好,又抓了一把松子儿糖出来哄了降雷,我才和渺重新回了楼上的雅间,祁国人喜欢好马,这一点儿,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改变,所以,我倒是不担心降雷待在后院里吃包子会有什么危险,恩,好罢,暂且忽略小二看着降雷吃包子时满脸抽筋儿的表情。

    恩,降雷是匹好马,只是,吃东西的偏好有点儿与众不同罢了。

    雅间里,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一只烤的金黄的全羊摆在桌子中间,还在“滋滋”的窜着油星,只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霜和摇没有动筷子,面前的酒盅,却是已经斟满了酒,长玉在一旁拿着银针挨样儿菜试毒,一脸的认真。

    不用试了,没毒。

    我闻了闻饭菜的香味儿,便坐回了我的位置,从长卿的手里接过了切肉用的匕首,往那只全羊上一扎,理所当然的看向了站在渺身后的长洛,“上回是长白的切得,切得可漂亮了……长洛,你也行的罢?”

    回离主子的话,长洛的武器不是刀剑。

    长洛点了点头,伸手取了那柄匕首放在一边,然后,动了动手指,几根发丝儿般的银线,便从他的衣袖里飘了过来,恩,对,就是飘,看起来极慢极慢的那种感觉,但……却又是让人忍不住眼睛一花。

    待恢复了视觉的时候,桌上的那一只全羊,已经彻底的变了样子,骨头,一根儿不少的被剃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成了一只羊的形状,羊肉被切成了成年男子食指般宽窄的片儿,在一边儿的盘子层层叠叠的铺了五六层,呈一个好看至极的花状,让人只是看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长卿,布菜!

    我本能的咽了口唾沫,盯着那切好了的肉片儿馋的不行,有功夫就是好啊,切个肉,都这么省事儿,恩,就冲着这点儿,我也得跟霜学武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已经在渺,霜和摇三人的怀里爬了个遍,这草里青真真是与众不同的好酒,不辣,不呛,回味芳香不说,更是半点儿都不上头,我这从没喝过酒的人,都喝了整整一坛,也没感觉出醉来,渺他们,更是每人喝了三坛不止。

    饭吃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人继续伺候了。

    渺和霜都是极在意规矩的人,让近侍跟他们同席,只怕会惹了他们不悦,我也不想触他们的霉头,只唤了小二来,让他在隔壁另置了一桌小些的席面,赶了长洛,长玉和长卿去吃,让他们赶紧吃完了,换长希上来,都吃饱了,就留下长玉一个人驾车,其他人,带着降雷那匹祖宗马先行回雪园去。

    你让厨子准备个食盒儿,装了赤京八件让他带回去。

    记着上回来的时候,长白吃了不少那赤京八件,我琢磨着,他应是喜欢的,便吩咐了长卿,让他给长白带回去,“长卿,你带了食盒回了,就给长白送去,他正闭关,想必正没什么胃口,这些,他爱吃。”

    长卿答应了一声,抿了抿唇角,终没再多说什么,退出了门去。

    一顿午膳,直吃到了日暮时分才完,其间又让小二添了好几回菜和酒水,走时,雅间里的桌子,已经是一片狼藉。

    我喝了五坛酒,也没觉得有什么醉意,结账的时候,心情很好的径直拿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拍给了掌柜,让他又搬了二十坛酒出来,使人送去雪园,我知道,长白是喝酒的,虽然极少被我看见,但,任他如何仔细的洗身,也瞒不过我的鼻子,恩,这些酒,是我要带回去给他的。

    唔,好罢,本来吃这一顿,是连五百两银子也花不了的,但是……我今天高兴,今天,渺他们大半天的工夫,都是在陪着我的。

    下了楼,去了后院上马车,本没觉得醉的我,在吹了风之后,也觉得有些头晕了起来,长玉忙上前来扶我,我一个无意的回头,却见渺,霜和摇也都站得不稳,或用拳捶自己的头,或伸手找东西扶……嘿嘿,原来,他们也比我好不多少,我,恩,心理平衡了……

    在马车里晃荡了好些时候,才回了雪园,我在院子里下了车,只觉得脚底下的路都是在活动的,恩,我当然知道,路是不可能会活动的,不过,唔,这种喝了酒,晕晕乎乎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就像,就像身上长了翅膀,一边儿走着道儿,就能飞起来似的。

    回,回院子,嗝,睡,睡觉。

    我打了酒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推开长玉的手,半闭着眼睛,朝着自己熟悉的院子走去,完全忘了,那里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院子了,那里,现在住着,正在挨罚闭门思过的薛齐。

    长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要上前来扶我,我却只能看着他的嘴在动,听不清半点儿,“你,去,去扶着你家主子,他,他酒量比,比我还差,嗝……再,再不扶,他,他就要摔,摔了……我,我知道回院子怎么走……我就是闭,闭着眼睛也……也能走回去……”

    我,渺,霜和摇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着,长玉手忙脚乱的扶完了这个扶那个,看得我忍不住笑,恩,我知道,在雪园,渺和霜都是极重规矩的,除了近侍,没有应允,任何下人,都是不能主动去碰主子的,不然,视为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乱……

    忘了是怎么进的屋子,我闭着眼睛,摸到床榻,连靴子都不曾脱,便躺了上去,睡梦里,好似有人小心翼翼的帮我褪了靴子和衣裳,又拿柔软的布巾,沾了水,给我擦了身,喝了酒之后的燥热,得了缓解,让我舒服了不少,我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睡了半夜,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意外的发现,吃了那许多东西,又喝了不少酒,肚子都没有不舒服,只是眼神儿还是有些不清楚,头也有些发沉。

    唔,长白,你闭关出来了。

    床头,一个白色身影倚坐在哪儿,拿着一把团扇在给我扇着风,烛火没有灭,映得他的脸有些染了粉色,很是好看,只可惜,我醉眼惺忪的,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从来都不知道,长白也有这般娇媚可人的样子,真真是令人食指大动,“身子好些了么?”

    以后可不能喝这许多酒了,伤身的。

    那白色的身影站了起来,坐到我的床榻边儿上,放下了身子,帮我按揉起了头上的穴位,“筋骨有暗伤的人,是不宜饮酒的,西陵公子不允你做的事儿,定是有他的道理,你须得明白,纵使这世上所有的人与你为敌,他,也是定然会站在你的身后的。”

    你今天可真啰嗦。

    我把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伸手抱住他的腰,踢掉被子,伸了个懒腰,“我让长卿给你带回来的吃食好吃么?”

    才刚刚夜半,闭上眼,再睡些时候罢,不然,明儿早起,可是要头疼的,你……最怕疼的,不是么?

    答非所问的话,让我不禁拧起了眉头,本能的,便是觉得,是长卿这个坏东西私底下使了坏,没把我让他给长白带回来的东西送到,而长白,向来都是大方的不会跟他计较,此时,怕是又在帮他瞒着了!

    你就是这般好性子,才会让长卿那家伙都敢欺负你!怎不见他敢去欺负长洛长玉呢!

    心里窝了火,我伸手便扫开了他的手,借着身子的重量,一用力,把他拖倒在了床上,然后,倾身压了上去,“既然你这么喜欢被人欺负,那索性,也不差我一个好了!”

    被我压在身下的人微微一愣,却没有反抗,抿了唇角,话都不再说。

    长白,我可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忍不住便心疼了,俯身,啄了啄他的唇角,翻身退回了床榻上,往里面蹭了蹭,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儿的位置,“上来。”

    白色的身影坐直了起来,退了靴子,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榻,跪坐在了我的身旁,继续一言不发。

    又不是第一回了,怎还这般腼腆,恩?

    我叹了口气,动手去解他的衣裳,见他一动不动的僵坐着,不禁有些无奈,在祁国的时候,还有些要开窍了,懂得要如何讨我快活了的样子,怎一回了雪园,就又成了块儿木头,看这样子,这一次,还是得我在上面了,哎,什么时候才能当少出力的那个呢!

    我把他扑倒在床榻上,一边啃吻着他的唇,一边用手帮他挑逗起了兴致,不知是因为我喝了酒,还是别的,我只觉得,今儿晚上的他,有些老实拘谨的过分了!唔,甚至,比第一回我要他身子的时候,还要紧张似的!

    怕甚!我已经醒了酒了!不会弄伤了你的!

    我啄了啄他的唇,把他彻底的剥了个干净,伸手在架子上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以前用了一半儿的油膏,打开盖子,从里面勾了一些出来,帮他涂抹了起来,“摇还跟我说,你的背上留了疤了,害得我担心难过了半天,只想着要怎么说服我娘亲,跟她讨天雪玉肌膏来给你祛疤……唔,这摸着,跟以前也没甚不同的嘛!哦……我知道了,定是摇故意说来逗我的!这坏东西,看我以后找他算账!这种事儿也能拿出来开玩笑!”

    唔——

    跪伏在床上的“长白”在被进入之后,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吟哦,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疼,却又想要继续,我稍稍愣了愣,却并未多想,恩,以前的两次,我也是这般做的啊,上回在山上,连润滑用的油膏都没有,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啊!难道,是他开了窍,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来勾得我起兴?对!一定是这样!

    长白,你可真淘气!

    我满意至极的勾起了唇角,扬起手,不轻不重的在“长白”的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一手狎玩这他的冲动,一手扶了他的腰身,继续在他的身子里面横冲直闯了起来,“不过,我倒是极喜欢你这般样子的!来,叫得再大声一些,说……恩,说你想要,想让我给你更多的快活!”

    主,主子,你,你弄得我好,好快活,我,我还要,还要更,更多……

    喘息声里,带着隐隐的求索味道,身子的颤抖,更使得他的身子本能的不停张缩,弄得我快活的险些倾泻出来,“主子,主子,恩——”

    何时学来的本事?别不是长洛教你的罢?

    我松了“长白”的冲动,把手上沾着的,他倾泻出来的汁液擦在了一边儿的毯子上,然后,伸手穿过他的腋下,一边揉捏他胸前的朱果,一边继续在他的身子里面冲撞了起来,隐隐的,我觉得这一次,“长白”倾泻的有些太快了,恩,比我第一次要他的时候,还要快,唔,难道,是因为之前受了伤,身子还没全好的关系?

    恩,待明天,得让长卿给他煮些药膳来吃,好好儿的补补身子才好!

    约莫着让他倾泻了两次之后,“长白”便开始适应了这欢好的滋味儿一般,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主动了起来,他慢慢的扭动着身子,迎合着我的冲撞,从生涩,到娴熟,再到主动的求索,我只觉得自己是要飞到了云上去般的快活,就像,恩,跟渺他们做那事儿时,享到的快活的极致一样,这,在之前与他的两次欢好里面,都是不曾有过的。

    半夜痴缠,我在他的身子里面倾泻了三次,才觉得尽了兴,伸手抓了一个枕头过来摆到已有的一个枕头旁边,拍了拍,“累坏了罢?来,侧身儿躺下,我帮你把身子里的汁液引出来,再给你上些消肿止疼的药!”

    不用。

    “长白”乖乖的躺了下来,却并没有依着我的意思侧着身子,而是突然伸手,把我拖进了他的怀里,小心翼翼的吻了吻我的唇角,“这样就好,我喜欢这样,能感受到你温度的美好……睡罢……”

    日上三竿,我才缓缓了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向了身边儿,“长白”还在睡,背对着我,毯子只盖到了腰间,露出光洁的背脊,惹得我本能的多看了许多眼……哎?这,好像不是长白!长白的肩膀,可没有这么窄!长白的皮肤……也比这人要白皙的多!

    这是谁?!怎么会光着身子睡在我的床上?难道……我昨儿喝醉了酒,认错了人?!

    你,你是谁!

    我慌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起退在一边儿的袍子便套在了身上,我,我竟然做了这种糊涂事儿!我竟然,把不知什么人,给当成了长白!还……还把人家给睡了!

    睡在哪儿的人被我吵醒,颇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子,我记得,昨儿晚上,我是把他给弄得倾泻了许多次,快活的不行的……这,该不会是,我玩儿的过了,把人家给弄坏了罢?因为抱歉,我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肩,“你……没事儿罢?我……那个……你……你有没有觉得哪儿……很难受?”

    薛齐见过离主子,回离主子的话,昨儿晚上,离主子弄得薛齐很快活,薛齐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那人掀了身上的毯子起身,转回脸跪坐在床榻上,躬身给我行了一个叩拜的礼,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吻痕和青淤让我忍不住脸色有些难看,真没想到,喝了酒的我,竟是,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儿!更没想到……我竟是因为醉酒,而把薛齐这个我打定了主意要打压,要赶出雪园去的人给睡了!

    我好像隐约记得,昨儿晚上听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到底是说的什么来着?唔,头好晕,算了,不想了,麻烦,真真是麻烦,现在,我可该如何处置他!

    长卿!长卿!

    不知该如何应答,我索性落荒而逃,飞快的下了床榻,给自己套上靴子,腰带都赶不及系好,抓在手里就出了门,“让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这酒,可真不是好东西!以后,打死我也不敢喝了!

    对这一夜发生的事儿,我是不信渺他们能不知道的,可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三人都保持了沉默,不问,不谈,不跟我生气,好像,一切就都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却成了迷蝴蝶的庄周,不知谁是梦,谁是现实。

    原本打算好了的事儿,因为这一下子的糊涂而搁了浅,我给薛齐住的院子又派了几个丫鬟和小厮伺候,赏了些首饰衣料,却不敢再靠近那里……所幸摇原本要交给我几个铺子的掌柜来了雪园跟我汇报账目,才给了我一个机会,暂时的不再去想这麻烦到让我头疼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掌柜

    离主子,这些就是咱们各处铺子的账册了。

    二十几个掌柜在我的面前排成了整齐的五排,由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朝着我行了一礼,态度却并没有多少诚恳,“请问离主子,是要现在就开始对账核查么?”

    我从没学过经营店铺,更不懂处理账务这类的麻烦事儿,所以,便是我再不愿承认,也改不了我看不懂账本儿,却要管着这些掌柜……定会被他们看不起的事实!看着那足足有十大箱子的账本儿,我顿觉头大如斗,就算现学,这也来不及啊!

    清帐这种累人的事儿,怎好让主子亲自动手?

    就在我发愁到要挠自己脑袋的时候,长卿伸手挡下了我,上前一步,从一只箱子里拿起了一本账册,转身走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儿,“来人,上算盘!”

    尽管不是从潮音舍里出身,但,长卿终究是我亲点了的近侍,在雪园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主子之下,便是主子身边儿伺候的近侍,他们的地位,可是比保护雪园安全的黑卫还要高的,没有下人敢不给他们面子,不然,一个“杖毙”,便是当真冤枉委屈了,也没地儿告诉去的,恩,雪园的下人,都是死契,打杀他们,从律法来讲,跟打杀一头畜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无必要,便是那些脱了奴籍的大掌事,也要对主子身边儿的近侍毕恭毕敬的,毕竟,咳,近侍在很多时候是要伺候主子枕席的,枕头风儿,可比什么风儿都管用!

    这些掌柜敢在心里对我有质疑,却不敢对长卿没有举止上的不敬,如果,他们敢,那,便是长玉长希他们,也不会饶了他们的,近侍之间,便是再不和睦,在对外的时候,也是会拧成了一股绳儿的,更何况,长卿这会收买人心的家伙,撇去长白不算,竟是跟长玉长卿长洛三人的关系,都令人意外的好!

    不多会儿工夫,便有一个小厮捧了一只银算盘上来,送到了长卿的面前,在雪园,近侍只能用银器和玉器,是定例,若非主子亲赏的,带了用了不属于自己规制的东西,是要受重罚的,此时,小厮给长卿捧来了银算盘,便是非常懂规矩的做法。

    长卿一言不发的从小厮手里接过了银算盘,也不落座,就只是往我旁边儿一站,把账册和银算盘往桌子上一放,一边翻账册,一边看都不看那银算盘一眼的拨着算珠,那速度,快得让那些掌柜都瞪大了眼,唔,我是没什么快慢的概念的,只觉得,他只是翻过一页,看上一眼,就翻去了下一页……

    一本儿拇指宽的账册,他竟是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全算完了!

    这本儿是锦衣阁的账册,记得是从四月的第一天到昨天的账目,共进货十六次,进得丝绸三万九千二百另七匹,绢布八千八百二十匹,棉布一万六千匹,葛布四百匹,金线两万卷,银线两万卷,普通丝线十六色,共计十一万卷,花费黄金十九万两,白银四万八千两。

    长卿顿了顿,从小厮的手里接了茶,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丝绸一万两千匹,绢布三千匹,棉布一万六千匹,金线一万卷,银线一万卷,普通丝线三万卷,已供给皇宫,黄金二十一万两已收讫,铺售丝绸八千二百匹,绢布两千匹,葛布三百匹,金线三千卷,银线五千卷,普通丝线六万卷,共得白银四百九十七万九千四百五十五两,折黄金四十九万七千两,白银九千四百五十五两,制成衣用丝绸三百匹,绢布二十匹,金线十卷,银线八卷,得白银八万七千两,除去绣娘和伙计的工钱白银一百两,打点皇宫里关系的白银一万两,这四个月,应该……”

    噗通——

    不等长卿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一个黑瘦的男子便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拼命的磕起头来,“小人该死!小人不该被猪油蒙了心,贪图不该自己得的钱财!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我从没奢望这些被派去了外边儿的掌事能“清廉”,只是,凡事都有个度,赏赐可以有,适当的小贪心也可以接受,他们仗着我不懂,想要坑我,却是万万不行的,我可不信,他们跟摇,也敢这般的放肆!

    一百藤鞭,罢免。

    第3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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