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离 作者:渊离

    第47节

    ☆、西陵的理由

    长白没用,没能救出西陵公子,请主子责罚。

    抱着我的手臂沉默了许久,长白才似回过了神儿来般的,继续跟我说起话来,只是,这冒出来的第一句,竟是跟我求罚,“那日,若是长白再多坚持一些,不让西陵公子把手中兵权交出去,只送玉玺给上官信,今时今日,西陵公子就不会……”

    西陵倔强起来……呵呵,大抵,也只有我能跟他耍赖,磨得他改变主意了……

    听了长白的话,我本能的笑了出来,我可真傻,竟会因为看了哥哥哪儿的一张请柬,就怀疑起西陵对我的好来了,他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么?上官信,王八蛋,竟然想把我的西陵抢走,配给个什么盟主的女儿,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得上,我的西陵,会不会看得上她!

    交兵权出去的那天,西陵公子曾跟长白说过,他……不想让上官信怀疑他还有异心,不想浪费下半辈子的光阴,去跟上官信勾心斗角,他的下半辈子很忙,他答应过主子,要带主子游遍名山大川,看尽人世苍生百态,以及……要跟主子一起,领养几个没人要的孩子回来,让那些孩子,喊你们爹爹娘亲,待你们老了,死了,也不至留下没能享受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的遗憾……

    见我没有反应,长白稍稍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了我的眼睛,“主子,西陵公子也是为了你才……你不要怪他……”

    我怎么会怪他?我怎么舍得怪他!

    我从来都没敢想,西陵会把在祁国的时候,那次睡迷糊了般的醒来,跟我说的这些事儿放在心上,那时,我只觉得,他是为了哄我高兴,让我只在祁国陪着他,不要再回凌国,所以……并未当真……不想,他竟是把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上,然后,朝着这个许诺,努力,坚持,不惜一切……

    如果,让西陵知道,我可以生孩子,我们可以有我们两个的孩子,而不用再去领养旁人的孩子来陪伴终老,他,会不会高兴的跳起来,抱着我在院子里直转到我头晕?

    呵呵,我可真傻,真的,怀疑谁,也万万不该怀疑我的西陵的,他能为了我,弃了回祁国去享福的日子不要,只留在凌国的楚馆里被人折辱刁难,会因了我,丢了手中的重兵权力不惜,只想要跟我天涯海角的相守……又怎么会,被逼的弯下脊梁和膝盖,去逢迎那个该死的上官信和那个不要脸的盟主家的女儿!

    对,西陵定会等我的!我要快些医好了长白,然后,赶去陵王城,到陵王府里召集起兵将来,在元月十七之前,救我的西陵出来!

    对,对,事不宜迟,当务之急,我得赶紧把长白医好起来!

    长卿,长卿,快,快去取我前些日子做的镇痛丹、羊肠线、火烛和针来!我要给长白接合筋脉,让他快些好起来!

    这般想着,我哪里还待得住,忙不迭的从床榻上站起身来,便朝着门外走去,从这里去陵王城,弃了所有的补给不带,带双马,快马加鞭也得三天,召集兵将和死士,再快,也少不得两天,再加上,带了兵马,从陵王城去祁国的都城要用的五天,用来给长白治伤和恢复的时间,就只剩下了四十四天,其间,还得减去一些须得损耗工夫的琐事,真正能用的时间,怕是连四十天,也到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筋脉伤了,都得用不少于三个月的工夫休养,更况且是长白这筋脉尽断的!

    虽然,我已经初步拟好了给长白缝合筋脉之后,用来温养的药材,也稍稍计算了一下,以最安全的法子,让他能重新站起来,只需要三十天,可,能站起来,并不意味着能跟以前一般,之后的调养,至少,也得再持续一个月……

    此去祁国,须得一路急行,以他的身子,定没法支撑,所以,我须得在离开凌国之前,先把他医治个大概,然后,让他在哥哥的太子府里一边养着伤,一边等我回来,待我救出了西陵,再让人来接他去陵王府也不迟。

    是,主子。

    听了我的吩咐,长卿忙强打起精神来去帮我张罗,这一来一去不少的路,只累得他脸上泛出了红晕,衬着脸色原本的苍白,别有一番春日里的桃花般的妖娆味道来,“主子只管先净手,这些琐事,交给长卿便好!”

    再敢不经由我的允许,就伤害自己的身子,我定不饶你。

    我自然没忘了长白刚刚说的,长卿是在熏香之前,先喝了他的血,长卿的确聪明,知道先让自己也中了毒,再熏香一并解除,只是,这般做,却是需要对我绝对的信任才行,他敢在我都不敢确定那熏香是否管用的时候,就让自己中毒,这种做法……说不让我感动,那才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了,我对不起等更新的亲==!今天作业太多了,都写完了,明天就能多更点儿了,见谅,见谅~

    给长白缝合筋脉进行的很顺利,许是我已经在西陵的军营里,给那些重伤的兵将们缝合伤口练出来了的关系,见到长白全身是血的模样,我也没有跟以前般的觉得头晕脚软,三个时辰下来,缝合,上药,包扎,都统统没有假旁人之手不说,中途里,连到了晚膳的时候,都没暂停下来先吃。

    主子,这里便该是最后一处筋脉了罢?

    长卿用帕子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看向我正在缝合着的,长白的手筋位置的目光里,露出了心疼崇拜掺半的复杂神色。

    恩,最后一处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长白腕子上划开的皮肤,用羊肠线缝合好,撒上药粉,包扎起来,“总算是都顺利,剩下的,就只是等着了。”

    他睡得倒是香,半点儿罪都没遭。

    长卿自我手里接过去用完的针和羊肠线,收拾起来,放进一边的药箱里面,又从早就放在一边的水壶里倒了些水出来在盆子里,浸湿了布巾,帮我擦手,“主子也累坏了,得好好休息才行,给他守夜的事儿,就交给长卿。”

    你的身子也不是个好的,哪里就禁得住这般折腾!我索性也睡不着,守着他,也安心些,你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就睡罢。

    我洗净了手,从一旁扯过干净的被子来,小心的给周身都赤着的长白盖上,然后,顺势在床榻的边儿上坐下,伸手推了长卿一把,示意他先去休息,不用在这里熬着等我,“我若是困得撑不住了,自然会喊你来替,放心,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知道的,这眼见着就该准备去祁国救西陵了,我定不会苛待了自己,耽误大事……”

    好罢,就依主子,上半夜,由主子来守着,下半夜,长卿睡醒了来替。

    长卿向来聪明,见拗不过我,便以退为进的把我的话给暗改了意思,来再说给我听。

    好,你先去睡,下半夜,我喊你起来。

    念着他也是为了我好,我便没揭穿他,只当是没听出来的答应了一声,便推他去休息,“赶紧去罢,免得我下半夜叫你都叫不醒,害我自个儿守一整夜!”

    离,这里交给我来守着罢,你的身子刚刚才要好些了,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

    摇推门进来,快步走来我的身后,伸手便抱了我入怀,“这些时日,你又瘦了,你总这样,可怎么行……”

    我知道,就在我刚刚给长白接筋脉的三个时辰里,摇是一直都在门外安静的等着的,冬天,前些日子才下过雪,这几天,正是雪化的时候,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在雪地里站上整整三个时辰……于不习武的人来说,无疑是足够冻死的,即便……是摇这习武的人,也……不可能好受……

    现在,他抱着我,皮肤透过棉袍泛出的凉,都足够穿着棉袍的我发抖,可见,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份安静的等待,就值得我的感谢,就算,他不是因为爱我,关心我,也,一样。

    你冷坏了罢?坐下暖暖罢。

    我没有跟之前般的挣脱开摇的怀抱,只伸手从一旁拖了个没展开的毯子过来,转身,小心翼翼的绕过他的颈子,把他裹进了里面,“长卿,你去睡罢,让人送点儿热汤来就好,后半夜我喊你起来替我。”

    你本就脾胃失和,饿的久了突然吃硬食,定然要难受,我让长玉一直给你温着粥,先喝点儿垫一垫,一会儿再吃别的。

    摇笑着松开我,抓住毯子的两个角儿,依着我的意思,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你看我,一时激动,就忘了自己的身上凉了,没冰到你罢?”

    那你便早些吃点儿东西,去休息罢,长卿。

    我往后挪了挪身子,有些尴尬的扭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长白,此时,摇的温柔,让我不自觉的便想起了初来雪园时,我……被渺弄伤了,躺在床上养着时的事儿,那时的他……呵呵,罢了,那些往事,于今,不过是些昨日黄花,一去不回……哥哥说的对,我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有些人,难保会心口不一,言行不符,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心,谁,都得防一手才好,不然,怕是被人给卖了,我这笨蛋,还在帮那人数钱……

    长白不会有事的,你信不过旁人,也总该信得过自己才是。

    见我露出了疏离的神色,摇微微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后稍稍退了半步,寻了个放在床边儿的凳子坐下,扭头,对门口唤道,“长玉,把温着的粥拿进来,盛了给你离喝,然后,再去催一催厨子,问问我刚刚吩咐他做的晚膳,还要多久能好。”

    ☆、摇的态度

    粥是以前时候,摇常会让长玉给我煮的青豆糯米粥,细细软软的糯米,带着青豆的清香和蜂蜜的甜……是我以前时候的最爱……摇曾跟我说过,我的脾胃不好,常食这个粥,能暖胃,能慢慢的让身子好起来,可……如今,许多事都已不同,连同这味道不曾变过半点儿的粥,此时入了口,也失了当时的美味……

    我从来都不知道,对我这个吃货而言,也会有心境不同,美食也会变味儿的事情发生,呵呵,莫不成,是生过孩子的人,都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么?

    多吃些。

    摇看我盯着碗里的粥发呆,便伸手从长玉的手里要了一副新的筷子去,从小碟里夹了一些小咸菜出来,给我放到了碗里,“这些时日,你哪有过一顿好好儿吃饭的时候?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瘦些好,马驮着我能轻松些,跑起来,也能快些。

    被摇的这一句唤回了神儿,我低头继续吃起了碗里的粥,咸菜还是我以前爱吃的那种,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待长白的情况好些了,我就启程,西陵在上官信那个混蛋的手里,日子,恐不好过……”

    上官西陵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他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听了我的话,摇顿时便怒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便震得盛粥的罐子都在桌子上颠了一颠,“我知道,你是在跟我负气,怨我那时只顾着照看渺,没放心思在你的身上,害得你在地牢里遭了那样的罪!可是,你可曾为我多想过半分?我和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于我,他就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我……”

    西陵……哪里都是好的……为了他,哪怕是让我拿命去换,也是值得……

    提起西陵,我本能的便想起了他的好,然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了我,他可以不顾一切,莫说是他的亲人兄弟,便是他的性命,也能不惜……你,永远都做不到,所以,永远也别在我的面前,说他半句不好,你……不配……”

    你!

    被我这么一堵,摇顿时便气得涨红了脸,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我,指了半天,直到手指都颤抖了起来,也没能再多说出一个字儿来反驳我,“好罢,离,就算上官西陵跟你说的一样好,你也不该……我承认,我的确是做的不够好,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希望我怎么待你,这样,这样好不好,你告诉我,告诉我,我改,我改,行不行?”

    有些事儿能改,有些事儿,不能,如果想待一个人好,是会发自内心的……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在你的心里,第一位的,是你自己,第二位的,是你的兄弟,第三位的,是你的权力和地位,第四……我,永远都是你累了,倦了的时候,用来消遣的乐子,有我,没我,于你,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或许,今天还是这般,明天……

    我顿了顿,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心知肚明便好,说出来,只能让大家都尴尬,呵呵,我已经不是那个幼稚的能被人哄来骗去的笨蛋了,我不会再自以为是的以为,没了我,什么人就真的没法儿活,更不会,再傻傻的委屈自己,去谄媚别人,“我已经吃好了,时间不早,戚阁主请回罢。”

    我不喜欢你这样称呼我,离。

    面对我下的“逐客令”,摇倒是没再跟以前般得发怒,就只拧了拧眉头,跟我说出了他的不满,“这个称呼,是外人叫的,你……不该跟我这般的生分……”

    渊离跟戚阁主并没有什么名分,算是外人,也无可厚非。

    我也懒得再保持什么礼貌等摇离开,只推了粥碗,在桌边儿站起身来,拧身向长白的床榻走去,“戚阁主赖着不肯走,莫不是,要等我送你出去?”

    如果你想要名分,我随时都可以给!上官西陵可以许给你的,我也可以!

    听了我的话,摇立刻便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过来,抓住我的腕子,便把我拖进了他的怀里,“离,我从不知道,你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这样,这样你看行不行,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我娶你,我……”

    松手。

    自知凭着力气挣脱不开摇的怀抱,我也索性不再多做没用的挣扎,只别开脸去不看他以示抗议,“若是换了西陵,就绝不会跟你这般的野蛮!”

    对上官西陵,你也不会用这样恶劣的态度。

    摇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捏住我的下巴,迫着我看向他的脸,然后,低头吻了下来,“离,别再闹了,好不好?我们再像以前般得,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唔——”

    摇本能的把我从他的怀里推了出去,颇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待看清了指尖上的血迹,才近乎抓狂的跟我喊了出来,“你,你竟然咬我!离!你,你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只是不曾发现过我的本性罢了。

    我用手背擦了擦沾在自己唇瓣上的殷红,然后,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把手背也擦干净,“好在,发现的还不算晚,来得及后悔……”

    我何时说过要后悔!你不要随便把罪名加给我!

    摇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神智,又紧着上前几步来,把我拖回了他的怀里,“我不后悔!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离,遇上你,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最不会后悔的一件事!别离开我,别丢下我,我求你,我求你,行不行……我……”

    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早朝。

    我从没见过摇有现在这般的失态,本能的,口气便软了下来,“长白还没好起来,我现在……半点儿跟你谈这些事儿的心情也没有……”

    没,没关系!我有耐心等!你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咱们便什么时候谈!

    我的话像是给了摇极大的希望,他忙不迭松开我,抬头,越过我的肩膀,看向了躺在床上睡着的长白,那神情,像是恨不能让长白在下一刻便恢复的跟以前一样一般,“你的身子也不好!我让长玉留下,让长玉留下替你照顾他,你别熬夜,别熬夜!”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偷跑

    我想,索性长玉也不是个唠叨的人,而且,还跟着摇耳濡目染了许多年的医术,留下他跟我一起照顾长白,也是用的上的,不然……以摇的性子,怕是,就要自己赖着不走了……我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瓜葛,两弊相较取其轻,干脆,便应下了摇的坚持,留下了长玉……

    不料,我竟是大大的想错了!

    这一夜,长玉的嘴就不曾停下来半点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且,还都是跟摇有关的话题,什么他待我的好,是以前从未有人有幸享受过的,什么我以前差点儿死了的时候,他不惜拿出原本打算留给自己的保命药来给我吃,才救下我,什么……总之,换句话说,就是,摇是天大的好人,待我是十成十的真心,我不该随便听信旁人的话,就怀疑了他去,冤枉了他去云云……

    如果没有长玉的唠叨,或许,我这一夜,还是能迷糊上一小会儿的,可……直到东边儿出现了鱼肚白,我困的眼皮打架打到你死我活,他的嘴,也没消停下来半会儿!

    我恨的不行,忍无可忍,干脆,翻身下了床榻,一脚把他从床边儿的脚踏上踹了下去,然后,重新爬回长白睡着的床榻上,蹭到长白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影响我睡觉的人,跟抢我东西吃的人一样讨厌!我突然便觉得,长玉招人讨厌了!

    被我从脚踏上踹了下去,长玉才似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忙闭了嘴,躬身朝我行了个礼,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一睡,我便被梦给缠上了,许许多多的映像,皮影儿般的从我眼前过,真实的像是我伸手就能摸到似的,至于内容……无非还是那些西陵要娶亲,穿红衣裳的女人跟我示威之类……跟上回的噩梦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却是,又一次给我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惊醒。

    主子,你没事罢?

    长白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响起,紧接着,一个味道熟悉的身子靠了过来,扶住了我,是长卿,“做噩梦了?”

    长白,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顾不得回答他们两人的问话,便拧身抓起了长白的腕子,给他把起了脉来,“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子很痒,痒得恨不能挠破了皮子才好?”

    是有些痒,只是,还不至于像主子说的这般夸张。

    听了我的话,长白不禁笑了出来,他脸上的纱布已经除去,被划破了的伤口已经重新结了痂,说话的档儿,扯得有些他的脸都显得有些狰狞,“长白这一路由降雷驮着回来,已经记下了所有未被上官信控制的道路,主子若是已经休息好了,不妨让长卿去取纸笔来,由长白口述,主子把地图画下来……长白现在的这副破身子,怕是陪不得主子去祁国了,主子不会武技,不妨……”

    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长卿,去,拿纸笔来!

    我知道,长白要说的下一句,定是让我去跟渺他们求助,让他们派暗卫护着我前往,可现在,我却是半点儿人情都不想欠他们的不说……他们,也断不会答应,让我离开雪园,去往祁国营救西陵!

    要想去祁国救西陵,我只能偷跑,连哥哥也一并瞒下的偷跑,降雷,对,降雷,他吃过我不少的松子儿糖,我跟它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我带上长卿,骑上它的话,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陵王府,为营救西陵做好准备!

    只是……在偷跑之前,我必须,安置好长白,不能让他落在渺他们的手里,不然,知道了我偷跑掉之后,渺他们大发雷霆,最先倒霉的,就得是他!

    唔,对了,反正诺伯伯明天也该来了,不如,我就求他,让他把长白带回去照料,若是他不肯答应……我就把长卿也留下,让长卿去城郊买一间民舍,带了长白去藏几天养伤,待我出了凌国的过境,到了祁国,再让他带了我写给哥哥的信,和长白一起去太子府找哥哥,哥哥……看了我的信,定会好生照顾长白的!

    对!信!我得先把信写了,有备无患,以防明天用的时候着急!

    我趴在床上,先拿笔画好了给哥哥的信,又依着长白说的,画了一张去陵王府的路线图,唔,好吧,我承认,我画的字儿有些难辨认,画的地图只有我自个儿能认识……咳,哥哥的学问高着呢,定能看懂我给他的信上画的字儿!说看不懂我写字儿的人,都是些没学问的!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为难

    第二日诺伯伯来探望我的时候,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下了,帮我照顾长白,半点儿条件也没跟我讲不说,临走,还摸出了一只小袋子来,丢给了我,让我很是有些难以置信……唔,当然,待诺伯伯带了长白走了,我打开那只小袋子,看到里面厚厚的一摞银票的时候,我……比刚才,还要吃惊了许多……

    我才只是昨儿晚上想到要偷跑,连长卿都没说,诺伯伯……怎就知道了,还……给我准备好盘缠了呢?莫不成,他有读心术不成!

    主子,这……

    看着那一摞厚厚的银票,长卿不解的拧紧了眉头,看向了我,“诺前辈他……”

    嘘,别做声!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我忙伸手捂了长卿的嘴,不让他再继续猜下去,不然,万一被他猜了出来,被有心的人听了去,我还如何能跑的出去?!

    长卿听话的闭了嘴,乖乖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也不再瞎猜,只安静的跟在我身边,听着我的吩咐,把哥哥让人给我送来的厚衣裳重新整理了一遍,从里面挑出了几件料子是祁国产的,放到了另外的一个柜子里面。

    我们去看看降雷,带上松子儿糖。

    一路去祁国,得有降雷帮忙,虽然,恩,我之前跟它的交情还算不错,但……交情这东西,最是保不得准,就算它只是匹马,也……好罢,降雷那个家伙的聪明劲儿,根本就已经不能按照马的程度考量了……谁见过马爱吃肉包子,会用鄙视的眼神儿看人的呢!

    由着长卿帮我穿了最厚的斗篷,捧上手炉,我踩着昨儿晚上新下下来,下人们还未来得及清扫干净的积雪,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降雷的马厩。

    一匹瘦得皮包骨头的乌云盖雪趴在燃了暖炉的马厩里,懒洋洋的头都不抬起来的吃着旁边燕麦……若不是熟识它眸子里与众不同的神采……打死我,我也决不会相信,这匹瘦得不像样的马,会是降雷!

    这,这个样子的降雷,别说是驮我和长卿两个人了!单是我自己,也能把它给压趴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我,我……

    看着降雷的样子,不禁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长白到底是怎么搞的,竟让我和长卿骑着这样的降雷去祁国!这一路,到底是打算让我骑着它,还是背着它!

    放心,我特意吩咐过了下人,这里的暖炉够暖,绝不会冷到它的。

    摇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在我背后响起,紧接着,便见长玉拎着一只食盒,跟着摇走到了我的身边儿,放下,打开了盖子,从里面拿出了几笼屉包子来,掰开来,吹得半冷了,送到了降雷的嘴边。

    它这是病了么?怎竟瘦成了这样?!

    因着昨儿晚上长玉吵了我,害得我一整夜没能睡,现在,我对他,可谓是讨厌的彻彻底底了,恩,看着降雷闻都不闻他送到嘴边儿的包子,心情,顿时好的不行,对降雷,也更加喜欢了起来,伸手,从食盒里拿了另一只包子起来,掰开,把里面的肉馅儿倒了出来,吹得半冷,送去了降雷的嘴边儿,“来,降雷,吃。”

    降雷很给面子的用舌头把我手心里的包子馅儿卷进了嘴里,粗粗的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然后,懒洋洋的动了动脖子,把目光投向了我,言外之意:我还要。

    见降雷突然有了精神,我忙又抓了笼屉里的包子出来,掰出肉馅儿来,吹冷了继续喂它,连烫都顾不得了,恨不能它能吃一个,就好一些才好!

    一路拖着长白回来,走的都是山林小路,它把能寻到的野果都给长白吃了,自己只啃些没被雪盖了的草根,怎么可能不瘦?

    摇笑着叹了口气,把长玉拎到了一边儿,凑上我的身边来,也伸手从笼屉里拿了包子,学着我的样子,只掰出馅儿来,吹冷了,往降雷的嘴边儿送,“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至少,也得三五个月,这个冬天,是不要想了……”

    听了摇的话,我的心顿时一沉,三五个月,这也就意味着,我此去祁国,是不能带着它去领路了,我……得只凭着长白指点着我画出来的路线图来走!半点儿,都容不得错,不然……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主意

    降雷,来,你多吃些,快快好起来。

    我虽是常有些小没良心,但,对待我好和对我有恩的人或物,却是不会落井下石或者没了价值就弃之不管的,降雷能宁可自己啃草根,也要长白不要饿死,这,已经是足够我待它好的理由了!

    长白是我的人,而且,还救过我的命,它救了长白,不是对我有恩,又是什么!

    主子,降雷毕竟是匹马……身子强健的时候,多吃些肉,许没有什么,可现在……还是该以燕麦之类的谷物为主才好。

    眼见着我把三四笼屉肉包子都掰了馅儿出来,喂给了降雷,一边儿的长卿忍不住了,“主子当真心疼它,就该吩咐厨子,把燕麦之类的谷物做的好吃些给它,而不是……”

    许是发觉了自己的没规矩,长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末了,竟是彻底的收了声儿,鼓着腮帮,小心翼翼的在我的侧扁儿瞄着我,一脸心虚。

    哦,这样,这好办,去,告诉厨子,让他想法儿把燕麦做出来肉的味道,不然,就把他发卖去边境的矿山做苦力。

    我想都不想的跟长卿念叨了一句,全然忘了,我早已跟渺他们叫嚣过,要跟他们永远、彻底的断了关系,我……现在已不该算是雪园的主子,于理,是已经不再有资格命令雪园的下人做事,更没道理,决定他们的去留和发卖的……

    主子,这……

    长卿微微一愣,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应对我的吩咐才好,摇却是高兴的不行,不及我做出反应,便手一挥,跟他身后的长玉吩咐道,“愣着作甚!没听见离吩咐的事儿么!还不快些依着离说的去通传!告诉那个厨子,晚膳之前,我就要看到,不然,就让他随着明天押送去边境的死囚们一起走!”

    长玉应声而去,想顺手一起拉走长卿,还好长卿聪明,适时的往后抽手,没被他抓住腕子,才躲了开来,闪身藏到了我的身后,扶住了我的手臂,“主子,这里的地面儿软,你站稳些。”

    恩。

    摇的话已经说出了口,我发现自己糊涂,也是来不及补救了,这眼看着我就要逃走去祁国了,以后,怕是也再没见面的机会了,我,犯不上惹恼了他去,给自己找不自在,“咱们回去罢,这里有摇让人照顾着,定不会让降雷受了委屈。”

    撂下摇在马厩里,我和长卿两个人回了我的院子,索性长白也已经被诺伯伯带走了,我睡在哪里也没什么不一样,就干脆,直接回了靠院门近的正屋。

    长白已经安置好了,地图和盘缠,也都有了,唯一的一点儿意外,便是降雷不能同行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一个变故,倒也不至于让我觉得太过措手不及,恩,好歹,长卿还是会易容的,大不了,我让长卿帮我俩易了容,装成哑巴蒙混到陵王城里去!

    我只消想出法子来,在哥哥也不知的情形下,偷跑出这雪园去,就万事大吉了!

    主子,你当真想好了,要只身去祁国么?

    长卿沉默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般的突然抬起头来,跟我问了一句,“祁国现在……”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被长卿问的一愣,心跳顿时便快了起来,难道,是我露出了什么马脚,被,被长卿发现了?被长卿发现了,自然是不打紧的,可别……别被旁人发现了,就不妙了!

    那日,长白要让主子去跟雪园的三位求助,主子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那便是铁了心,断不会让他们帮忙的意思了。

    见我满脸的戒备和紧张,长卿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扶了我坐下,抚着我的胸口,帮我顺了顺气,“诺先生来的时候,给了主子一个小口袋,之后,主子打开来看,见是金票,便满心欢喜的收进自己的衣袖了,主子……之前是有些财迷不假,但,收了礼物金票之类的东西,却都是会交给长白或者长卿代为保管的,并不会自个儿装在身上……而且,前些时日,主子都一直是对雪园的三位态度极不好的,除了冷太傅,还肯收送来的礼物之外,另外两位,别说是予以信任了,便是正眼儿……也不会肯多看一眼的……刚刚,主子却是说,愿意信戚阁主,能照料好降雷……这……”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聪明,是已经猜到了!放心罢,我不会自己一个人走的,我会带上你一起去的!

    我忙不迭的捂住长卿的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这个家伙,也太聪明了些,我不过是只这么一丁点儿的反常,他就能顺藤摸瓜的把我要做的事儿给猜透了!还好,我是打算带了他一起去,不然,他还不得一路追去祁国去!长白描述的地图,只在我的手里有,给了旁人,怕是也看不懂,他贸然的跑去祁国,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我岂不是要哭都没地儿哭去!

    主子说话算数?

    听我说会带了他一起,长卿身上的丧气感觉顿时便没有了,扒拉下我捂着他嘴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像极了得了主人赏肉的巴儿狗,恨不能下一刻,就朝着我的脸上舔过来才好,“咱们什么走,主子?”

    瞧你这样子,走出雪园的门儿去,你就当这么简单么?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这好玩儿的模样彻底的没了脾气,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扯着他的腕子,让他在我脚边儿的榻凳上坐了,低头啄了啄他的额头,“我总得想个能骗得过人去的理由才行,不然……”

    主子觉得,这些时日,雪园的三位待主子都不错,决定再给他们个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当真对主子真心,索性也得在雪园里常住,自然得去太子府,把几样用喜欢的东西带回来雪园才行。

    长卿眼皮都不眨一下,便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我编了出门儿的理由,速度之快,连我这在别绪楼里见多了人撒谎的人,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起来,但,考虑到他是我的近侍,以后,都是要跟在我身边儿伺候的,说谎这样儿的事儿,万万不能提倡,我便……轻咳了一声,伸手在他的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充着官腔跟他教训道,“这次,也就这样儿了,以后,可不准撒谎骗人,不然,当心我不饶你,恩,尤其是,不准骗我,明白不?”

    明白,明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往我的手掌心儿里蹭了蹭,长卿没皮没脸的笑着黏在了我的右腿上,声音打着弯儿的跟我撒娇道,“主子是长卿的主子,长卿还没活够呢,怎敢欺瞒主子……”

    这还差不多。

    我满意的把长卿从我的腿上撕下来,朝着门口儿努了努嘴,跟他示意道,“既然你已经想好法子了,那就依着你想的法子去做罢,你负责去告诉他们,然后,安排好车驾,不让人跟着我们的离开雪园。”

    作者有话要说:

    ☆、霜要同行

    长卿满心欢喜的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却是垂头丧气的回来,我的心一紧,不及他走到我身边儿来,就忙不迭的迎上前去,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急切切的跟他问了起来,“怎么样?答应了么?你怎这般的没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是……冷太傅,他……咬死了话儿,不肯答应只让主子和长卿两个人回去太子府取东西……他说……明天,他会亲自陪着主子去……

    长卿咬了咬唇瓣,很有些愧疚的咕哝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说话的时候,只用力的垂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长卿没用,没能说服的了,请主子责罚……”

    还好,还好,只是要跟着我们去一趟,不是发现了我要偷跑。

    听了长卿的话,我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扯了他的衣袖,把他扯来了我的身边,“你没事儿就好,这次不成,总归还有下次,再说,你不还会易容的么,着实不行,等咱出了雪园,去往太子府的路上,我就说,要去路边儿的铺子里买东西,到时候……”

    主子英明!

    我的话让长卿的眸子一亮,刚刚的抑郁一扫而空,“长卿这就去准备,明儿个,咱就用主子说的法子,在冷太傅的眼皮子底下偷跑!”

    因着会有霜一路跟着,行李吃食之类的东西,都不能再带,这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长卿都闲了下来,只埋着头,拿了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在桌边儿倒腾着做人皮面具,我好奇的搬了一把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了,盯着他灵活的跟银蛇似的手指动来动去,便做出一张张各不相同的人皮面具来,惊奇的就差替他拍巴掌叫好了!

    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长卿用人皮面具,可那些,都是已经做好了的,有趣儿归有趣儿,却是终不及这现做出来的!

    主子若是觉得好玩儿,长卿可以教主子做。

    长卿放下手里的锥刀,拧过头来看我,见我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禁便有了些小得意,“这东西,摸不到门路的人,只觉得麻烦的不行,其实,这一个鼻子,一张嘴,都是有窍门儿可以找的,只消明白了其中的窍门儿,便能够很轻易的,就把面具做的精美无瑕的……”

    好!你教我!

    我以前曾听长卿说起过,这项技艺,是他藏身在他爹爹给他准备好了的夹墙里,跟那个冒名顶替了他娘亲身份,害得他由嫡子变成了庶子的坏女人偷学来的,他学了好几年才学明白,不过,恩,那时候,他还小,寻常在家里也没地位,不敢,也没能耐一边学,一边练习,自然要学得慢些……唔,我现在,可不像长卿小时候那样的可怜,没银子,也不敢练着做,所以,恩,对,我一定能学得比他快的多!

    许是做人皮面具这事儿,的确是我以前没接触过的好玩儿,我这一做,就上了瘾,左做一个鼻子,右做一只耳朵,做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在长卿教了我的东西的基础上,有点儿小创新,恩,比如,往人皮面具上做点儿难看的刀疤和黑痣之类的,直做着玩儿着到了三更天,做出了十几个从歪歪扭扭,到略有小成的人脸出来,才意犹未尽的被长卿半哄半威胁的逼上了床去睡觉。

    一觉,我便睡到了天大亮,半个梦都没做不说,前些日子般的,一夜里没缘由的惊醒个三五回,一身冷汗的许久都没法儿再睡着的事儿,也没发生。

    主子,这眼瞅着都要晌午了,不叫醒离主子,行么?

    长希极力压低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不耐烦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我最讨厌别人耽误我睡觉和吃东西了,长玉以前也是个懂事的,变得聒噪,已经够惹我烦了,怎得,连长希,也……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连个觉,都睡不清闲!

    不急,让他再睡会儿。

    霜的声音传来,温软柔和,半点儿也不让我觉得烦躁,恩,不但不会烦躁,还……让我很有些感觉安心和舒服,“瞧这样子,定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你先出去,让人把马车解了罢,什么时候他醒了,再套车也不晚。”

    我醒了!不用解!

    经霜这么一说,我才蓦地想起,今天是要准备偷跑的,顿时,睡意便全消了,踢掉被子,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裹着被子,冲着准备要出门去的长希喊了一声,“我这就穿衣裳,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出门!”

    瞧你,恨不能马上就飞出门儿,再也不回来了似的。

    霜笑着摇了摇头,扶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因为把自己裹成了蚕蛹而摔回去床上,“我让厨子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虾饺,天冷,洗漱好了,吃些东西再出门。”

    哦,好。

    我是打算好了要在今天,在霜的眼皮子底下偷跑的,自然,不会傻呼呼的在这样的时候忤逆他的意思,惹他怀疑,给自己制造偷跑的难度,而且,恩,我也正好是有些饿了,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偷跑不是!

    早膳很丰盛,各种以前我喜欢的吃食,一样儿不落的摆满了整整一桌,餐桌前,我如以前般得被霜放在膝上,不需要开口,想吃什么,只需多看上一眼,便会在下一刻,吃到由霜夹来了我嘴边儿的美食……仿佛,一切都如过去,半点儿都不曾变过,仿佛……呵呵,罢了,一切,的确都如以前一般无恙,差得,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只是在爱着,我身上的,哥哥的影子……

    别乱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儿的吃。

    霜把筷子夹得笋丝喂进我的嘴里,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再让厨子去给你做。”

    饱了。

    我起的晚,又加上吃东西,看着旁边日晷上的时辰,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等偷跑掉,城门也要关了,介时,别说是去祁国了,就是出王城,都不可能,霜聪明着呢,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得……多留些时间出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回来

    马车是辆像极了普通官宦人家子弟出行用的青布小马车,套着两匹棕红马,帷幔上,连雪园的标示都没有,干净简单的完全不像是霜的手笔,只推开帘门进去,才能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整张的羊羔皮,被当成了青布的衬里,缝在了马车的内壁,檀香木的小桌和矮柜,放在一张雪虎皮上面,取用起东西来,方便又舒服,半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恩,尤其是这张可以用来坐着的雪虎皮,最是得我的心意,又软,又暖,不管是坐着,歪着,倚着还是躺着,都合用的很,只让我恨不能把自己黏上去,再也不下来了才好!

    若是以前,霜定会跟我同乘马车,可今日,他却是让长希给他牵了风驰出来骑,一路出门,连长希都没有带,只让一个长得很是壮实的车夫跟着赶车,长卿,便被安排在那个车夫的旁边位置坐着,上下马车用的脚凳,就放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马车没有跟以前般的走小巷,直接去往太子府,而是先穿过集市,又绕过几条热闹的街,一路走马观花般的,不紧不慢的溜达着,仿佛,此行不是为了去太子府取东西,而是,为了陪着我逛街一般。

    我寻了几个机会,借口要买东西,想钻进路边的铺子里去,然后,趁着人乱易了容偷跑,却不想,霜一直一直都跟着我,不管我是要买大物件,还是小东西,都耐心极好的不烦躁半点儿,我想砍价,他就帮我砍价,想买许多,他也不心疼,谈到了我满意的价钱,便付钱给人家,让人家寻车把买的东西送回雪园去……直弄得到了最后,我都不好意思再乱要了,回了马车上去,他才跟回来,骑上风驰,让车夫继续赶车前行……

    索性也不可能有偷跑的机会,我也懒得再折腾,歪着身子往白虎皮上一倚,闭上眼睛,开始寻摸下一个可行的偷跑计划,恩,既然,不可能甩掉霜,直接带着长卿偷跑去祁国,不如就……先回太子府去,然后,赖着不走了?反正,在太子府,偷跑的机会,总要比在雪园的时候,多得多了!一次偷跑不掉,还不能两次,三次么?

    对,就这么办!一会儿,到了太子府,我就赖着不走了!我就不信,霜还能拗得过哥哥,把我从太子府给强带回雪园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我闭着眼睛倚在里面,也跟着晃来晃去,许是昨儿晚上睡得太晚了些,不多会儿,便被晃得困了,不知不觉的,便歪在雪虎皮上睡了过去。

    刮吱——

    马车缓缓的停下,发出一声极小的木轮摩擦车轴的声音,我睡觉向来容易惊醒,这一声,已足够让我从迷糊中醒过来了。

    渊儿,到了地方了,披上斗篷出来罢。

    马车外边,传来了霜的声音,紧接着,一只皮肤白皙的手伸了进来,示意我扶着站起来,“出门儿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磕了头。”

    哦。

    我揉了揉眼睛,从一旁扯过斗篷,胡乱的披在身上,把手递了过去,唔,真是奇怪,今儿的太子府门口,怎这般的安静?以前时候,见了我,侍卫都是会中规中矩的问好的,不是么?恩,待会儿,我得跟哥哥好好的告他们一状,让哥哥罚他们才行,哼,真当我几天不回来,就不是这儿的半个主子了是不!

    推开马车前面略有些沉重的帘门,我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愣,这里……不是太子府!这里,这里是王城的郊外!前一次,我去祁国的时候,长白待我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降雷爱从马车的车窗里把头蹭进来,跟我要松子儿糖吃,我偶然的,瞟过几眼……

    这,这里是……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站在车椽之前,朝着我伸出两只手臂,要抱我下车的霜,满心不解,“你……”

    这些天,你都不肯见我,我想了很多。

    霜浅笑着把我从车椽上抱下地,伸手,从自己的衣袖里摸了一枚汉白玉的小印章出来,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帮我把手指并拢,“以前时候,我曾问过上官西陵,为什么,他爱你爱的可以连性命和尊严都不要,却能舍得,让你离开他的身边,到我们这里来……”

    他怎么说?

    虽是不明白霜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话,我却是隐约的猜到,他的理由,跟他今天放我离开有关。

    他跟我说,爱,是成全……那时,我觉得好笑的不行,更是不理解,一个像他那般聪明的人,怎也会有这样傻的时候……呵呵,现在想来,我才是明白,他不傻,半点儿也不傻,他才是那个,最最聪明的人……他了解你,明白你的喜好,他知道……你不会是愿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儿,你是一只雏鹰,即便,还不曾长丰了羽翼,也,依然是鹰,是鹰,便总有一天要翱翔天际……

    霜顿了顿,低头,小心翼翼的帮我整理起了胡乱套在身上的斗篷,“他选择让你去飞,而他,只在鹰巢里等你,待你累了,倦了,便总会回去……渊儿,现在,我也放手,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儿,不知,会不会太晚?”

    西陵,呵呵,这个家伙,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听了霜的话,我的眼眶,便忍不住红了,西陵,你,你,我到底该说你什么才好,你明明是那么的好,那么的优秀,我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你……对,你乖乖的等着我,在鹰巢里等着我,我定会长大,变成一只能保护你的鹰,等我,等我……

    渊儿?

    霜递了一块手帕给,小心翼翼的盯着我的脸瞧,似是想从我的反应里,看出他想要的答案来,“你还没告诉我,我刚刚问你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你……”

    你当真是喜欢我的?不是把我当成哥哥的替身?

    经霜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告诉我西陵的事情之外,还问了我问题,而这个问题……还是关系到一直都在困扰着我的几件事儿中的一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渊儿。

    霜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我揽进他的怀里,让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说谎的人,心跳会加快,渊儿,我要好好的听着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跟你是什么人弟弟无关,跟你的身份地位,跟你的本事样貌无关……只因为,你是渊离,从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告诉我,你认得,我是那个写信给你的人开始,从未变过半分……”

    霜的心跳平稳有力,呼吸绵长柔和,他高于寻常人的体温透过两层棉袍,温暖着我的身子,也温暖了我的心,呵呵,我可真笨,怀疑谁,也不该怀疑霜对我的心思的,不是么?他待我,向来都是好的,贴心的,温柔的,但凡是我开口跟他求过的事儿,有哪件,他没答应过,有哪件,他让我失望过?

    跟我走罢,霜,我们一起到祁国去。

    我了解渺,以他的性子,知道霜擅自放走了我,定会大发雷霆,霜的武技不及他,到时候,定要吃亏,况且……此番去了祁国,我也没打算再回来了……

    我不能跟你走,渊儿。

    听了我的话,霜似是得了极大的满足般的笑了出来,环着我的手臂,不舍般的稍稍紧了紧,“我得留下来,替你拖住渺和摇,不然,别说是去祁国的王都救上官西陵了,便是凌国的边境,你也休想过得去。”

    这……

    虽是不甘心,但,我却是不得不承认,霜说的话是对的,渺掌管军权,所有的戍守将领都听从他的命令,摇是暗阁的阁主,偌大的一个凌国,无处没有他的眼线,如果,没有霜来帮我扰乱他们的注意,我的确是,不及出国境,就要被抓回雪园的,“可是,你……”

    放心,我好歹也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再生气,也不过是跟我打一架罢了,架打完,也就没事儿了。

    霜笑着松开我,低头,啄了啄我的眉心,然后把我横抱起来,送回了车椽上,“给你换洗用的衣裳和寻常买小物件用的碎银子,在左边的柜子里,一路上吃的点心和干粮,在右边的柜子里,上官西陵给你的赤玉箫,在小桌下面的暗格里,我给你的这枚印章,是易乐庄的信物,带着它去找易乐庄的管事,便能支到你需要的金票……你此去祁国,要救上官西陵,定是需要起兵的,少了钱可不行,这个,一定要随身带好,明白么?”

    明,明白。

    我虽是没有什么见识,却是知道易乐庄的,这唯一一个在三国里都有分号的钱庄,说是富可敌国,也半点儿不会让人觉得夸张,以前,我曾听西陵说起过,易乐庄的庄主打个喷嚏,三国的君主,都得打个哆嗦,只是,却没想到,霜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而且,还是让我去用来,救跟他有杀师之仇的……西陵……

    一会儿,就让长卿去马车里面,跟你一起坐,我给你选的车夫,会以最快的速度,送你们去凌祁两国的边境,去了那边之后,万事小心。

    霜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塞回了马车里面,然后,转身跳上了风驰的背,扯了缰绳,调了马头,“时候不早了,早些出发罢,不然,就赶不及在明天关城门之前出边境了。”

    霜,我……

    我忙不迭的爬回马车的门口,伸手推开帘子,就要喊住霜,却见霜只冲着我笑了笑,动了动唇瓣,无声的跟我说了一句话之后,策马而去。

    那话没有半个字儿的声响,却,让我一生难忘,他说,渊儿,我在这里等着你,记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换黑马

    一会儿车会走的很快,离主子还是别把身子探出来安全些。

    车夫憨憨的笑了笑,态度恭谨的朝着我比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做回车子里面去,不要再追寻早已看不见了的霜的身影,“为了满足离主子的愿望,此番准备,可是费了我家主子不少心思,还望离主子不要辜负了他才好。”

    我没有回车夫的话,只点了点头,退回了马车里面,坐回了那张霜精心给我准备的白虎皮垫子上面,向后倚在软垫上,闭了眼,本能的伸手,摸向了我寻常坐马车时,习惯用来放手的桌案右边。

    我的手碰到了一个温暖的小东西,摸出来看,是一只白色的貂,眨着黑珍珠般得眼睛,温顺至极的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

    这个小家伙,我是曾在霜那里见过的,长希说,它是霜训得最好的一只雪貂,别看它平常里温顺的不行,实际上,却是个能杀人于无形的可怕东西,它叫……哦,对了,雪耳,在雪天里,能藏身到最顶尖的高手也发现不了,却能把外物的一举一动辨识的清清楚楚,只是……它,怎么会在这马车上呢?

    雪耳,你怎么在这儿?

    我向来是愿意亲近动物的,尤其是这种有灵性的小家伙,更是让我喜欢的不行,以前,霜虽是答应过了要把它送我,却……一直都没有当真送来我的手里,现在,它在这马车上,该不会是……跟我一样,偷跑出来的罢?

    吱吱——吱——

    雪貂自然是不可能会说人话的,可这却并不妨碍它跟我表达自己的意思,雪耳抖了抖身上的毛,扭动着胖乎乎的小身子,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跳到了我面前的小桌上,拿两条后腿儿站着,用两只前爪在自己的脖子上扒拉了半天,才扒拉出了一根极细的红线,以及……被绑在红线上,原本被他的毛儿挡住了的尾指般长短的一小卷纸,送来了我的手掌,示意我打开来看。

    纸卷散发了淡淡的兰花香味儿,我一闻便知道,这是霜写给我的信,让雪耳交给我的。

    许是之前霜的所为让我觉得感动了,此时,接这信的时候,我的动作也温柔小心了许多,一拆,再拆,继续拆,直把整张纸全部伸展开来,才发现,其实,这个小纸卷,一点儿都不小!

    纸上画的,是一张清晰至极的地图,确切的说,是一张祁国皇宫的布防图,西陵被关着的院子,用朱砂描了一个圈儿,在一旁,标注了戍守的明哨暗岗数量,以及,各种暗器的规制和威力。

    有了这张图,我便可以趁着天黑,带人去救西陵出来了!

    我开心的抱着图蹭了又蹭,满心里都是对霜的崇拜情绪,一国的皇宫,都能被他调查的这样清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真不愧是我的霜!就是厉害!

    车子昼夜兼行,长卿寻摸着快到边境的时候,才给我和他自己易了容,把我俩打扮成了偷溜出家门玩儿的富家小姐和小丫鬟,咳,恩,好罢,我算是真真服了长卿的想象力了,他竟能……想得出来,把我打扮的像是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女扮男装”的“冒牌儿”公子,就让人自己瞎猜去……

    车夫不愧是霜精心挑选出来的妥当人,过边境的时候,跟凌国这边人说话的时候,是凌国王都的口音,跟祁国那边人说话的时候,就变成了凌国王都的口音,弄得两边儿人都当他是本国的人,放行起来,也痛快了不少。

    离主子,从这里去陵王城,两个时辰便够,只是现在天已经晚了,出不了城了。

    一直都未告诉过我他名字的车夫伸手敲了敲马车的木柱,说了这一路来,他跟我说的第二句话。

    第4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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