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离 作者:渊离

    第48节

    那就寻家干净些的客栈住下罢,点几个好菜,温壶酒,这两天,也累了你了。

    我们这一路赶早赶晚的跑,在凌国尚可,进了祁国的境内,可就不能了,恩,用霜给我看的兵书上的话来说,叫……啊,对了,欲速则不达!

    谢离主子体恤。

    听了我的吩咐,车夫微微一愣,继而,便忍不住露出了笑来,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属下长卓,是霜主子的近侍,常年被派在外边打理情报消息,寻常里说话没规矩了些,还望离主子海涵。”

    你是霜的人,自然,也就等于是我的人,你寻常里跟霜是怎么说话的,就怎么跟我说话,不需这般的见外。

    长卓,这名儿,我倒好似是听过的,只是,到底是在哪儿听过的,却是忘了干净,罢了,索性也是霜信得过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妥才是,“明儿,咱们休息到晌午再走,一会儿用完了饭,你就寻个当地的马贩子,把咱们的这两匹马卖了,买两匹纯黑色的马回来拉车,记住,一定要是纯黑色的,带半点儿杂毛儿的都不要。”

    长卓半个字儿都不多问的答应了一声,便赶着马车进了城里的闹市区,三绕两拐的寻了一家门面中等的客栈,跟老板包下了两间上房,把我们三个安置了下来,自然是……都易容装备成了“男扮女装”的我和长卿一个房间,他自己,则是住在我们的隔壁。

    坐了一天的车,主子定累坏了。

    进了房间,关上门,长卿顿时一改之前的冷漠表情,忙不迭的凑来我身边,不及我做出反应,便我把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上,就像我是个琉璃做的,一不小心,就能碎了一般,“主子先躺一会儿,长卿去帮主子打些热水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让长卓把那两匹马卖了,再买两匹纯黑色的马回来?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跟长卿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自然不信,他会有想知道的事儿,能忍得住不问。

    在祁国,最大的马场,是属于陵王府的,黑色的马向来稀少,寻常的马贩手里,是不可能有的。

    长卿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看我的眸子里,有着隐隐的光彩,仿佛,对我会问他这个问题,很有些小满足,“主子这么做,应是想放出消息去,让那位公子的手下人知道主子来了,然后,来这里接应的罢?”

    果然,你总也不及长白。

    听了长卿的话,我不禁叹了口气,学过兵法的人,和没学过兵法的人,果然是不可能一样的,现在,若是长白在我的身边,他……定能猜的对我的心思!

    之前,我跟西陵往来的书信,就是被截留在陵王府的,这足可证明,陵王府里有内鬼,我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压在不能确定是敌是友的人身上,更况且,西陵,还在等着我去救!

    长卿愚钝,惹主子生气了,请主子责罚。

    长卿正要开门的手一顿,垂下来,缓缓的缩进了衣袖,捏紧,“长卿……”

    人无完人,你懂得医术,长白也不懂。

    我知道,是我的话伤害到长卿了,可是,我却是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一定得非这样做不可,不然,任由长卿现在这般的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下去,早晚,都得给他自己惹来麻烦上身。

    主子教训的是,长卿记下了。

    长卿最大的好处,就是任何事,都能一点就透,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立刻,便明白了,我是在提点他,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长卿先去给主子打热水来,主子稍候。”

    长卿只一会儿工夫,便带着四个小二,抬着木桶和热水进了门来,先是急急的走到床边儿来,给我放下了帘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的过了火”,一脸尴尬的转向几个小二,抿着唇,跟他们笑了笑,“几位小二哥,我家小……少爷向来金贵,咳,那个,那个……”

    小哥客气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向来都是金贵,我们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

    几个小二带着“原来如此”的笑,从长卿的手里接了打赏的钱去,转身出了门,“隔壁的那位已经打点过饭食了,不知,两位是要到楼下吃,还是送来屋里?”

    我本就没吃过什么苦,即便坐的是霜精心给我准备的,减缓了颠簸的马车,这两天一夜,也足够我受的……没出凌国之前,还紧绷着一口气,还没怎么感觉出来,此时,被热水的蒸气一熏,顿时,便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别说是下楼去吃东西了,就是这床,我都没力气爬下去……

    送来屋里罢,我懒得动了。

    我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哈欠连天的答应了一声,“长卿,给我倒些水来,我渴了。”

    长卿答应着把几个小二送出门口去,从里面反锁上了门,才快步走到桌旁,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端来了床边儿,“主子,唔……”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喝水,唔,好罢,我承认,我是看到长卿难过,觉得心疼了,才故意想出来的,要“偷袭”他一下,哄他开心。

    主子,别,别,恩,唔……

    长卿被我压在了床榻上,嘴上说着不要,身子却是借着要爬起来的力气,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这只坏妖精,若不是念着他的身子还未恢复好,我定今儿晚上就收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谋划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极低的敲门声,我推开长卿,在床上坐了起来,答应了一声。

    离主子,你吩咐的事儿,长卓已经办好了。

    长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不用见他的面儿,我也能猜的出来,若不是他长得够黑,此时,定是连头皮都会是红的,“马匹……要过目么?”

    不用。

    我活动了一下肩膀,推了长卿下床,自己动手解开了腰带,褪下了外袍,“你休息到明天晌午,就把车套好,回凌国去。”

    听了我的话,长卓微微一愣,紧接着,也顾不得规矩了,一个使力,便推断了门栓,从外边冲了进来,“离主子,你……对,对不起,离主子恕罪,长卓,长卓以为是你被人挟持了,才,才……”

    看着长卓黑里透红的颈子,又低头看了看我自己刚刚在长卿的帮忙下,褪去了里衣,半赤着的身子,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扯了长卿,挡在了我的身前,“没事儿,你也是好心,那个……我要沐浴了,你先出去一会儿,怎么样?”

    因着有长卓守在门外等着,我这澡也泡得很是别扭,三下并作两下的随便洗了洗,便让长卿给我取了换洗的干净里衣来,套上了身。

    让他进来罢。

    我由长卿扶着上了床榻,寻了条被子垫在身后倚着,朝着门口努了努嘴,示意长卿去唤一直守在门口等着的长卓进来。

    长卓会有的反应,在我做出决定,要遣他回凌国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却不曾想,竟会这般的激烈,哎,也真是奇怪,人都说,是谁的手下人,便会像谁的性子,怎得霜那般温文儒雅的一个人,手下,竟会有这么一个跟文质彬彬的边儿都沾不上的近侍,就算……哪怕是跟长希那样不多话,也好的!

    之前被长卓不小心打搅了“好事”,长卿这个小气抠门儿的家伙,不敢怨恨我,便把所有的帐,都记在长卓的身上,此时,得了我的吩咐,去给长卓开门,也是没个正形儿,态度,更是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喂!主子叫你呢!还不快进来!

    长卿一把扯开屋门,瞄了长卓一眼,往后闪了闪身,示意他进门,“冷太傅那么重规矩的一个人,怎竟有你这么个不知进退的近侍,真真是丢人!”

    长卿,你这般无礼,难道,就不觉得是在给我丢人么?

    我叹了口气,终看不过去长卿的“欺人太甚”,出言责备了他一句,“他是霜的人,便等于是我的人,你说他不知进退,是在指责我教化不力么?”

    长卿不敢。

    长卿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顺手关了门,领着长卓到了我的床榻前面五步远的地方,然后,自顾自的到了我的床榻边儿上,侧身在脚踏上坐了,动手帮我捏起了腿来,“长卿只是觉得,他这般出去,会给主子和冷太傅丢人,看不过去,才随口教训了两句,主子若是觉得长卿说的重了,以后,长卿不说了便是……”

    你啊,总这样可不行,得多学学长白才好。

    我笑着戳了戳长卿的脑袋,扭头看向了单膝跪在那里的长卓,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你过来,长卓。”

    是,离主子。

    长卓答应着起了身,缓步走来了我的床前,一改之前的毛躁,恭敬有礼的俯下身,等着听我的吩咐。

    是不是很不理解,我让你明天晌午就回凌国去的决定?

    我伸手扶了长卓支起身子,然后,从一旁摸过荷包,打开来,取了一直装在里面的玉质小盒出来,交给了他的手里,“这个你收好,丢什么,也不能把它丢了,回去以后,亲手交给霜。”

    可是,出门儿的时候,我家主子特意吩咐过长卓,务必要护着离主子安全,确保离主子……

    长卓不解的看向了我塞给他的玉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离主子和长卿都不会武技,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又是情况不明,敌友皆有,怕是……”

    我既然敢来,便是已经想好了万全的法子,况且,对面儿的人成千上万,多你一个,也未必就能有用。

    不及长卓把话说完,我便打断了他,以前,我是铁了心,要跟渺他们断了瓜葛的,所以,这制出来的能解霜的火毒的寒毒,也就一直都放在我这里,没拿出来,也没告诉人知道,可现在,霜这般的待我,不惜跟渺他们起矛盾,也要满足我的所想,还好好儿的跟我解释清楚了误会,我自然,也没道理,再继续怨恨责怪他,这……寒毒,当然,也该拿出来给他,让他解了身上的毒去……

    只是,走的时候着急,他也没给我机会开口,这便就一直带来了祁国。

    如今,我要去陵王府以身犯险,自然,不能把这能解他痛苦的解药还装在身上,不然,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那毒,岂不是要折磨他一辈子?

    在祁国,只有骊马会有黑色的,而骊马,只有陵王府的马场里才会有,寻常人家,是连知道都不能的。

    我拍了拍长卓的手臂,把我的打算细细的讲给他听,也好让他心里做好准备,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我让你去跟马贩买黑色的马匹,就是为了用来吸引陵王府里的一些人的注意,如果,那些人意欲对我不轨,定然,会跟着你追去凌国,介时,你引着他们往戍守的兵营那里走,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我和长卿往陵王府去的路上,也可少去不少麻烦……”

    可是,离主子,你怎就这么确定,这些人,会相信,是你在马车上的呢?

    长卓微微一愣,把我放在他手心里的玉盒塞进衣襟,嘴上有着疑问,心里,却是已经信了,我有法子能做到,让旁人相信,我的确是在那辆马车上的,“万一,那些寻来的人,不是对你有不轨心思的,而是来接应你的……”

    不会。

    我笑着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向后倚靠在了被子上面,闭上了眼,“西陵向来以严治军,他让长白给我捎信儿回来,说让我去陵王府掌兵,那些对他忠心的人,定然,就会不离陵王府一步的等着我,那些会找出来的人,只会是怕我去了陵王府之后,有人保护,他们不易下手的叛变之人!哦,对了,我还险些忘了告诉你了,那玉盒里的药,你交给了霜之后,一定要嘱咐他,让他在毒发的时候吃,吃之前,让人先把他绑起来,把嘴里也塞上东西才行,不然,一个受不住,咬了舌头,可就麻烦了!”

    那……好罢……既然离主子都已经打算好了,明天,长卓就依着离主子吩咐的,晌午的时候,回凌国去……

    听了我的分析,长卓似舒了口气般的塌下了肩膀,伸手,在自己的衣袖里摸了半天,找了一只铁制的小盒子出来,递给了我,比划着交给我使用的方法,“这是摇主子制的暗器,不需要会武技就能用,离主子若是遇上了麻烦,就用这个小口对准敌人,然后,按这里,就会有几百根涂了毒的银针飞射出去,将面对方向的敌人在三个呼吸的工夫内全部杀死,一共可以用十次,唔,若是用的好,杀个百八十人,是没有问题的……”

    这东西倒是不错,好,我收下了!

    我满是兴趣的收下铁盒子,摇做的暗器向来精妙,对长卓的描述,我是半点儿都不觉得值得怀疑,唔,我还曾在他那儿见过能伸展开当弓箭用的簪子呢,这么个盒子,算的了什么?

    呸,渊离,你这个没出息的!想他作甚!你不是下定了决心,不要再跟他们有瓜葛了么?怎又……呃,对了,对霜,我是有误会,那,渺和摇呢?会不会,也是误会?

    意识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忙用力晃了晃脑袋,把那些蓦然间涌进来的念头摇晃出去,“别瞎想了!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呢!霜是误会,还能理解,毕竟,他是从来都待你好,没伤害过你半点儿的!渺呢?摇呢?这两个混蛋,哪个没欺负过你,没威胁过我,没伤过你?!你还给他们找理由,寻借口,是不是非得死了他们的手上,才能记苦!”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便醒了,伸手,推了长卿也起来,让他把前一天就从马车里取出来的,霜给我准备的衣裳和花用打成了包裹,然后,雇了一辆寻常人家会用的杂毛儿马拉的车,装了进去。

    主子,这城门还得有一阵子才能开呢,咱们……这就出门儿么?

    长卿抱着连同盒子一起装进布口袋,假装成是画卷的赤玉箫,不解的看向了我,“长卓那里……”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事儿,他会处理。

    我扶着长卿的手踩上脚凳,上了马车,钻进了马车里面,在有些凉的木板凳子上坐好,深吸了口气,“咱们早些走,去城门口排个第一,一会儿开了城门,咱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城了,恩,应该赶得及去陵王城吃早点……”

    作者有话要说:

    ☆、起兵筹码

    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儿,天已经大亮,一些扛了农具的人,已经排在了我们的前面,还有几个牵了拖着东西的马匹的人,看样子,应是行商。

    我算好了,长卓是昨儿关城门之后,才去寻马贩子买的马匹,这便意味着,就算城里的马贩子放了消息回去,那赶来的人,也是没法进城的,最早,也得等到今天清晨开了城门之后,客栈那边儿,我和长卿是易了容,换了衣裳出门雇的马车,不可能被马贩派去盯梢的人发现,换句话说,此时,我和长卿这两个不会武技的人,处境,反比长卓要安全的多的多!

    主子,若是守门的人盘问起咱们的身份,咱们该如何应答呢?

    长卿扯了扯盖在我腿上的毯子,帮我把有可能漏风的地方掩好,“咱们不似长卓,旁人一听口音,就能知道,咱们不是祁国人……”

    放心罢,我能应付。

    若说别的,我许会犯难,可这祁国口音,却是万万难不倒我,恩,从小,我就是跟在西陵的身边儿长大的,他说话的语气和调子,早已经不知不觉的影响到了我,呵呵,说句不中听的,虽然,我是凌国人,可我的祁国话,说的却是比凌国话还顺溜!

    刮吱——

    哗啦啦啦——

    生铁浇铸的城门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响,由十几个城门兵摇动着转轮,吊起了门栓,然后,启动铁链拉扯的机括,扯开了城门。

    让开!让开!陵王府八百里加急!

    门外,几个骑了赤红骏马的人,手上捏着一方锦盒,疾奔而入,城门口的人见了,忙纷纷避让,跪伏下身子,顶礼膜拜,我隐隐的听到,那些在低声念着——

    陵王殿下,福泽永昌!

    我不是没有想过,西陵在祁国的地位,应是那个什么上官信无法比拟的高,只是,却不曾想,在祁国的百姓眼里,他这个自愿让出了帝位的人,竟,也堪得上受这帝王才有资格领受的拜礼!

    主子说的不轨之人,该就是这些人了罢?

    长卿透过马车的窗帘缝儿往外瞅了一眼,退回来,坐回我的身边,继续给我捏起腿来,“他们这般的伪造文书,陵王府那边,难道,不会有人追查么?”

    连叛逆背主的事儿都做的出来,还会怕区区追查?这些人,不过是某个潜伏在陵王府里的人物的弃子,若是能擒下我,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有他们来做替罪的羔羊,那人,依然能悠然自得的当他的好人,另寻机会对我下手。

    我轻轻的拍了拍长卿的手臂,向后倚在了软垫上,对这番去陵王府要做的事儿,满是志在必得!敢在陵王府里动坏心思?做他的春秋大梦去罢!陵王府,是西陵的,也是我的!敢惦记我的东西,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了是不!

    主子莫气,为那些人,不值得。

    长卿狗腿的凑上前来,帮我抚着胸口顺气,“待主子掌了陵王府的兵权,让那些人死一百回,一千回都行……”

    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哪里来得什么死一百回,一千回的说法,你啊,尽想些有的没的。

    我笑着戳了戳长卿的眉心,向后倚回了软垫上,竖起耳朵,聆听外边的声响。

    昨儿晚上,我特意交代了长卓,让他在我和长卿离开之后,就装出焦急寻找我的样子,四下里“找寻”我们,然后,再在有人跟他问询我的身份的时候,“不小心”的说漏嘴出来,恩,再然后,还要假装相信了那些人的谎话,认定了他们是陵王府派来接我,保护我安全的,带着他们在城里绕圈,一直绕到晌午。

    依着刚刚那骑马的人的速度,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客栈,见到了长卓,开始被长卓当做傻子般的骗着玩儿了罢?呵呵,长得一副老实人模样的长卓,果然是最最合适用来骗人的啊!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是霜的人,还是专门搜集和传递情报的雪园潮音舍出身的近侍,怕是,连我,也免不了要被他给哄得团团转,还当他是个老实人的!

    没了不该有的人骚扰,我和长卿的这一路走的,可以说是极其轻松,守城门的人是跟我问过了身世不假,可,我这极有祁国上层贵族特点的口音一出,就……什么都不用答,无条件放行了……

    以前,西陵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曾经说起过,在祁国,一个贵族的身份,会是身无分文,也能行遍全国的筹码,一块玉佩亮出来,客栈,食肆,乘车之类……都会不收分文,态度恭敬至极的接待!末了,那接待的老板,还会觉得他自己沾了莫大的便宜,染了贵族的福气!

    主子,前面就是陵王府了。

    长卿轻轻的摇了摇我的手臂,提醒我,我们马上就要达到目的地,“这辆马车……”

    无碍,让他停下来就是了。

    被长卿这么一叫,我才算是回过了神儿来,抬头看了看距离马车不足十步的陵王府大门和涌过来围住马车的侍卫,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咱们下去。”

    你是什么人?怎这样任马车在陵王府门口停靠?

    马车外边,一个瘦高个儿的侍卫用手里的长枪挑开了门帘,态度很是客气的冲着我问了一声,“若是有求于陵王殿下,需的下车,出示自己身份腰牌才行。”

    腰牌,我可没有,不知道,这个东西,行不行?

    我暗叹着西陵的治兵严谨,冲着他伸出了左手,亮出了我左手食指上的银戒指。

    恩,自始至终,这侍卫,都只是在例行盘问,并没有因为,我乘坐的是一辆平民才会乘坐的马车,而对我出言不善或者动粗,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与百姓无隙,为百姓分忧,自然,能得百姓的爱戴,难怪,上官信,要如此的提防他!若我是一国的君主,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怕是,也难安枕!

    看了我食指上的银戒指,众侍卫先是本能的一愣,继而,便齐齐的跪倒在了地上,平放下了手中长枪,态度恭谨的朝我叩拜,“不知王妃殿下到来,多有冒犯,还望王妃殿下恕罪!”

    王妃?我算得上什么王妃!你们的陵王殿下,不是已经被上官信指了婚,要迎娶那个什么盟的盟主女儿了么?

    我顺手扯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下来,丢给在一旁扶我下马车的长卿,心里虽知西陵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儿,但,这窝着的一口气,还是不撒不舒服,“三媒六聘才只得一聘给我,我……”

    陵王殿下曾说过,陵王府永远都只会有两位主子,一人,名唤上官西陵,一人,名唤渊离。

    为首的侍卫恭敬的直起身子,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送来了我的面前,“这是王妃玉印,请王妃御览。”

    哦?玉印?还有这种东西?上面刻得什么?

    据我所知,玉制的印章,是只有有封王身份的人,才会有的东西,就算有一天,我当真嫁给了西陵,成了这陵王府的第二位主子,也断不该有资格有这么一方玉印的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带着好奇打开红布,便见一方拇指大的玉制印章躺在那里,旁边,有一张写了字的黄绢,打开黄绢,只见……上面写着:持赤玉箫,拥陵王军兵权,敕造陵王妃玉印,封王,赐字,离。

    这……

    我的学问打都是从西陵给我讲的故事里学来的,可,这圣旨,却还是明白是做什么用的!这,这圣旨,从颜色看来,应是已经有不少年份了,于理,该是祁国的先皇,西陵的爹爹颁的才是!

    那时候,西陵还在凌国,我……也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跟西陵撒娇的孩子,这……圣旨里写的封号,到底,是巧合,还是,那时候……西陵的爹爹,已经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还……寻了神算子,算出了以后,我会嫁给西陵?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份圣旨,我统驭陵王府的兵权,便成了顺理成章!不管是暗兵,还是明卒,只要我下了令,不想背上谋反的罪名,便得听我的!我又可以省下好多的时间,用来去救西陵!

    都起来罢,回府里去议事。

    我小心的收了玉印,抬脚朝着陵王府的正门走去,“全城戒严,严查今晨出城之人,务必查出,是何人派了信使,前往祁凌边境小城!”

    是!王妃殿下!

    侍卫们齐齐的应了一声,手脚灵活的“刷”一下从地上起身,分向两边,给我让出进府的路来,“恭迎王妃殿下回府!”

    召马场管事,兵器库管事,粮饷管事,斥候管事,各营将领,速来陵王府!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起兵去救西陵,我自然得先弄清楚,我手上能用的筹码到底有多少,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没兵没钱没粮,上官信便是个傻子,也断不会怕我去从他的手里夺了天下!只有我手里掌握的东西,能让上官信怕了,西陵在帝都里的日子,才能好过……毕竟,以上官信的狡猾,定不能,不为自己留下后路!而这最好的后路,自然,是西陵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西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停电了==!我对不起大家,恩,今天多更点……

    西陵的治军本事,果然是三国里最最厉害的,我亮了他送我的银戒指,下了命令,让各处的管事和各营的将领来府里议事,结果,竟是不足半刻钟,人,便齐了!

    我喝了一小口茶润嗓子,顺带着,环视了一眼在堂下站着等我发话的众人,心里本能便有些打鼓了起来,好在,这些时日,我的胆子已经练出来了一些,不然,怕是只看着这大半屋子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我也得吓得腿软。

    王妃殿下,人齐了。

    我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梓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向我行了一礼,虽然,眼神儿里还是隐隐带着对我的疏远,但,以前的厌恶和不屑,却是已经没了,“请王妃殿下训话。”

    训话就不用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要带你们去帝都,从上官信的手里,救你们的陵王殿下出来。

    我挥手示意这些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年长的人们起身,他们都该是西陵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于理,我便是给西陵面子,也该对他们保持适当的礼貌,恩,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先礼后兵,我先客客气气的对他们,他们能识相的听从我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人不想给我面子,那,就休得怪我不客气,杀一儆百了!

    臣下愿遵王妃殿下吩咐,营救陵王殿下!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堂下的众人纷纷露出了摩拳擦掌的激动神色,说时迟,那时快,连同梓潼在内,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在堂下跪了一地,“陵王殿下死令,让我等在封地安心等待王妃殿下,不准前去营救,如今,可算是盼着王妃殿下来了!陵王殿下,终于能重得自由了!王妃千岁!千千岁!”

    我一言不发的细心观察着堂下的人,这一次,倒是并不着急请他们起身,我要找出那个陵王府里的细作,铲除掉,断不能跟西陵般得,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

    果然,不足半盏茶的工夫,我便从众人里发现了两个反应奇怪的人,那两人,先是偷摸摸的微抬起头来察看我的神色,再是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再然后,额角齐齐的冒出了汗珠子来……这两人,我记得,应是斥候管事和近卫营四营的副将!

    怪不得,西陵会被上官信关押起来,我在凌国那边,却打探不到半点儿消息,怪不得,西陵那般从来都小心谨慎的人,会有马失前蹄,失了自由,身陷帝都无法脱身的时候!这两个背叛自己主子的混蛋,真真是该死!

    我生来便最是讨厌叛徒,你猜,我会如何处置对不起西陵,害他身处险境的人,恩?

    我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移步到了那两个在大冷天冒冷汗的人身边,伸手,碰了碰他们的肩甲,当然,我这不只是在跟他们问询那么简单,我是在……趁机,把我藏在衣袖里的毒,撒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失去反抗的能力,恩,霜临走时跟我说的话,我可是牢牢地记住了,我不会武技,在面对会武技的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给他们半点儿的机会钳制我!

    臣下不敢猜。

    似是长久习武造成的对危险的直觉,两人皆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轻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肩与我的手分开,“王妃……唔……”

    话不及说完,两人便齐齐的歪倒了下去,口吐白沫,痛苦的看向了我,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和绝望,呵呵,不懂毒的人,可真是单纯,竟会以为,躲开了我的手,就能躲过我的毒,我好歹,也是读完了毒经的,此番,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多带几种拿得出手来的毒出来防身和整治人!

    王妃这是……

    看着两人口吐白沫的倒下去一边,众人皆是一愣,虽是有所疑问,却是依旧守礼的没有移动半点儿,只拿好奇的目光盯着我问询。

    他们出卖了西陵,害得他置身危险,我自认,还留了他们性命,已是极大恩惠。

    我摘下手上戴着的鹿皮手套,转身,从长卿的手里接过帕子,细细的揩了揩手指,移步上前,踩上了两人的手,“我不是西陵,不会顾念旧情,盼着你们能回心转意,而让自己置身危险,此去,我是要带你们去救西陵的,而不是去送咱们自己去当上官信刀俎下的鱼肉……我这么说,大家能明白么?”

    什么?!

    王妃,你,你说什么!

    他们出卖了陵王殿下?!

    混蛋!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若不是陵王殿下捡咱们回来,咱们早都就饿死了!哪里还有命在!

    你们,你们竟敢背叛陵王殿下!畜生!

    呸!混蛋!

    无耻!

    待众人听明白了我的话,顿时,整个大堂便成了闹市般热闹,那些忠心于西陵的人,这一刻,恨不能把被我毒倒在地上的两人用唾沫淹死,我相信,只要我放眼旁观下去,便能看着他们,把他们两人碎骨凌迟!

    活该!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要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之前坐的椅子边儿上,缓缓的坐了下去,“大事当前,不如就先把这两人便先关进地牢里去,等西陵回来了,再行处置罢……”

    你们不觉得,称呼一个男子为王妃,有些可笑么?

    我正要下令找人来把两人拖下去关起来,突然,一声不和谐的责问,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袍的人,走了进来,在大堂下面站定,那人,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可破般红润,不是江漓湘,又是谁!

    江漓湘的话,果然如一枚巨石丢入了平静的湖面,啥时间,便引来了轩然大波,堂下的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齐齐的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惊诧,迷茫,难以置信,像是恨不能看透了我的衣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如江漓湘说的那样,是个男子!

    呵呵,真是亏得你敢走进这里来!我是男是女,与你这个凌国的江家庶子,有关系么?

    我只觉得后背微微一寒,紧接着,冷汗便渗了出来,不是我怕事,而是,纵是祁国要比凌国开放的多,怕是,也断不能答应,让西陵这王族后裔,跟我这么个男子结婚的罢?雪族的男子是能孕育子嗣的,这种事情,恐怕,纵是我肯不要脸的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的罢?如今之计,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凌国江家?!那个扣押陵王殿下江若渺不就是这个家族的么!

    谁!谁放这个家伙进来的!侍卫!侍卫!

    护驾!不要让他接近王妃殿下!

    你有资格说我么,渊离?

    江漓湘突然仰天大笑,带着鹿皮手套的手伸出来,露出了手心里的一小撮玫红粉末,“司徒月跟渊雪鸢所生的幺子,凌国的二皇子殿下,指责我这么个不起眼的江家庶子,不该进这陵王府?呵呵,若论身份,你比我还不该进的这里的罢?你该不会觉得,昔日,没有渊雪鸢的计谋,凌国会能抵挡的了上官西陵的攻城,会有机会让祁国的皇帝对上官西陵产生猜忌,献质求和?当年,是你娘亲第一次让上官西陵跟祁国的皇位失之交臂,如今,你倒是做到了第二次,而且,还是不费一兵半卒……恩,这事儿,若是让你娘亲知道,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都让开!不要跟他接近!他手里的是化骨粉!

    江漓湘的话,字字诛心,我明显的感觉到,众人看我的目光,在渐渐的发生变化,可是,我却不能退,这是我唯一能用来救的机会,这些人,都是要救西陵不可或缺的人,所以,我断不能让他们有事!这怕是,我唯一能为西陵做的事了,只要能救他,便是让我现在就交出性命来,我,也心甘!

    我趁着江漓湘未来得及回神儿的档儿,快速的起身,用力推开离我最近的一个什么将领,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肩膀,撞上了他的臂弯,然后,拿衣袖卷了手,抓上了那撮玫红……

    疼,钻心的疼,那能把人都化成血水的化骨粉瞬间便把我的衣袖腐蚀烂了,然后,碰到了掌心,硬生生的蚀了一层皮肉去……

    主子!

    长卿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来我身边,将顺手从桌上抓来的一盏茶倒在了我的手上,“你疯了!是想不要你的手了么!”

    化骨粉遇茶即化,好歹没连我的手骨也侵蚀掉,只是,皮肉已去的手,总也难免会血淋淋的让人看着浑身汗毛倒竖,众人发出一声惊叫,忙不迭的围拢上来,制伏了江漓湘,要帮我处置伤口,却不想,长卿突然便成了不讲理的疯子,一边把围上来我身边的人推开,一边哭着冲那些人大骂了起来,“滚!你们滚!不准你们靠近我家主子!若不是为了救上官西陵,他大可在凌国好好儿的过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日子!哪里用得着,这般的长途奔波,冒险受罪!你们这些混蛋!只因着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话,就怀疑我家主子,欺负我家主子,你们滚!滚!”

    长卿,你别这样,这没什么。

    我强忍着掌心的疼,轻轻的扯了扯长卿的衣袖,试图阻止他跟屋子里的人继续发疯,“他们是能救西陵的人,我这个不懂武技的人受伤,至多不过是拿不了笔,你帮我代笔也是行的,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如何拿得起剑来,冲锋陷阵……”

    长卿不管!不管!上官西陵还有这许多的人陪着,长卿,长卿却是只有主子!长卿宁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也不要主子有半点儿的不好!

    长卿忙不迭的抓住我的腕子,伸手从衣袖里取了止血的药粉出来,拔出塞子,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我手心里没了皮肉的地方,“他们嫌弃咱们,不肯听咱们的,不肯帮咱们,咱们走就是了,主子相信长卿,长卿定能想出法子来,帮你把上官西陵救出来!”

    王妃殿下恕罪!

    臣等不敬,请王妃殿下责罚!

    臣等不该盲听外人挑唆,对王妃殿下不敬!

    成婚选妃,乃是陵王殿下的家事,臣等断没有资格横阻,陵王殿下说王妃殿下是他的结发之人,那,王妃殿下便是!

    似乎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情势便再次倒向了我的这边,连着那两个押住江漓湘的人在内,偌大的一个厅堂,只剩了我和长卿还是站着的,其他人,一个不剩的跪倒在了地上,半点儿犹豫也无的朝我叩拜了下来,连江漓湘的脑袋,也被强行按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甚么!快起来!快起来!

    我强忍着手心里的疼,冲着众人挤出了一个笑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把该关起来的人快些押下去,咱们商议去救西陵的事宜要紧!快!快起来!都起来!”

    接下来的事儿,就顺利的多了,我让梓潼接手了斥候营,提拔了近卫营四营的一个参议任了副将,然后,让长卿帮忙负责补给的各位管事安排粮草兵马……定了日子,在三天后朝帝都发兵,打得旗号是,清君侧……斥责上官信听信谗言,逼迫西陵悔婚不成,将他软禁帝都,不得自由……

    兵书里有云,出奇制胜,我这般大张旗鼓的出兵,自然不是主要目的,恩,以上官信的狡猾,自然是要一直抓了西陵在手,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动摇的,哪里就会在我兵临城下的时候,乖乖的放了他?所以……我就用这几十万的大军做幌子,迷惑上官信,让他以为,我是要用强硬的手段从他的手里抢西陵的!

    实际上,在第二天的晚上,我就留了长卿在城里易容成我的模样,继续依着我吩咐的事儿布置一切,我自己,则是跟着梓潼的斥候营先行一步,急行三天三夜,秘密潜入了祁国的帝都!

    只是,我做梦都想不到,我带着梓潼依着霜给我的地图上画的密道进入软禁西陵的皇宫院落,会见到那样的西陵,只一眼,我的眼泪,便汹涌而出,恨,在心里埋了种子,生根,发芽……

    ☆、断锁

    昏黄的屋子里,只燃了一根拇指粗的蜡烛,没有地龙,没有火盆,阴冷的像是地牢,唯一能算是摆设的东西,便是西陵躺着的地方,铺着的一张看不清是什么皮子的薄毯,而且……他的身上,没有半片儿布帛,竹筒粗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腕和脚腕,另一端,连接在墙上!

    数九寒天,遍体鳞伤,半身的红白之物,再清楚不过的告诉我,之前,至多不超过一天,他还被人强迫着做过那事儿!

    西陵!我的西陵!我一心等着他回凌国接我去的西陵,过得,竟是这样连囚犯都不及的日子!

    该死的上官信!

    你不得好死!

    若不是不会武技,这一刻,我定会一拳打碎了这暗道的墙,扑过去,把他从锁链上解救下来,然后,然后冲去上官信的寝宫,把他碎骨凌迟!

    王妃殿下,你冷静些,咱们还不能确定,这……就是陵王殿下……

    我明显的感觉到,跟着我前来的梓潼,拳头也缓缓的捏紧了起来,很显然,他也是在极力克制,“或者,这只是上官信用来骗王妃上钩的诡计,也未可知……”

    霜之前已经派人来查过了,应该,不会有错。

    我费力的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便要动手去摸霜地图上标记的机关,想要掰开暗门,去西陵身边,想法子放他下来,不想,梓潼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你做什么!你没看到,西陵正在那里受苦么!我要放……唔……”

    王妃殿下冷静些!那人的脸根本就看不到,又不发出半点儿声响,未必就是陵王殿下!这暗道珍贵,万不可一时冲动,毁了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咱们再等等!等有人来送饭或者探望,核实了这人的身份是陵王殿下,再动手营救不迟!

    梓潼忙不迭的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来,然后,把嘴凑近了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殿下跟陵王殿下相处也算有些年头了,应该不会不知道,陵王殿下的武技是极好的,若那人当真是陵王殿下,王妃殿下这般大声的说话,他断没有道理不做反应才是!”

    被铁链锁着的西陵似是稍稍动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迷茫的往密道有窥孔的方向,也就是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他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脸,任我怎么仔细的想要看清他,都不能……

    咯吱——咯吱——咯吱——

    硬底靴踩入积雪的声音,自远处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末了,突然消失了一下,门外,响起了铁链撞击的声响,想来,是有人在开锁了。

    梓潼朝着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捂着我嘴的手,依旧没有移开,待看清了进来的人,又伸手环住了我的肩膀,把我禁锢在了他的怀里,不让我有半点儿移动身子的机会,我感觉的到,这一瞬,他的身子,有些变得僵硬了起来,不是紧张,而是,愤怒。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样貌,跟西陵约莫有三四分的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些不招认喜欢的阴暗,西陵曾说过,他们兄弟,好好儿的活大了的,就只有三个,于今,那个什么上官铎也死了,这个人,想必,就是上官信不会有错了!

    哥哥今日可有想我?

    上官信解开斗篷的带子,将斗篷丢在一边,然后,移步走到了被绑缚着的人的身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哦,对了,险些忘了告诉你,前几日,我让人给凌国的太子府和雪园都送了请柬去,邀请他们,参加你元月十七的大婚,恩,你猜,你的小情人会不会不要命的跑来,跟你对致?”

    渊离才不会上你的当!

    被绑缚着的人虽有些声音嘶哑,气势却是不减半分,调子里,犹带着不屑的笑,突然,一口唾沫,吐到了上官信的脸上,“我已经让长白去给他送信了,他最听我的话,定会在十五城自立为王,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法子激将,都不中你的计,你,就死了心罢!十五城,会永远的成为扎在你肉里的刺,费尽心思,也休想得到手!没有人能伤害他,我绝不会给你半点儿的机会,让你有机会伤害他!”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想起,西陵的脸被上官信打到了一边,乱糟糟的头发扬起,露出了他没有了半点儿血色的脸,以及……唇角溢出的,赤红色的血!

    上官信!你不得好死!

    我的眼泪奔涌而下,恨不能马上冲过去,把上官信那个混蛋剥皮抽筋才好,只是,梓潼紧紧的把我圈在怀里,让我动一下都不能,“西陵……西陵……”

    王妃殿下,大局为重。

    梓潼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我圈得更紧了些,“屋子外边,皆是上官信的人,咱们这么贸然冲出去,不但救不了陵王殿下,反而,会让咱们也身陷敌手,万万不可!”

    于是……

    我哭着,心疼着,生不如死,眼睁睁的看着上官信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又折磨了西陵一次……

    西陵倔强的不肯服软,上官信便疯了般得折磨他,软鞭,竹针,烧红的烙铁……

    末了,更是启动了机关,把西陵双腿分开的倒吊了起来,将一支儿臂粗的玉势刺进了他的身子!

    我终是忍无可忍了,一脚跺上梓潼的脚,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扳动机关,打开了暗门,从腰带里胡乱抓了一瓶毒药出来,冲着上官信的后背撒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你去死!去死!”

    那被我随手抓出来,撒去上官信身上的毒药发出了一蓬蓝色的光影,然后,便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反应都来不及的倒了下去,这时,我才知道,这毒……是我做出来的两份寒毒里的一份,另一份,被我交给了长卓,带回去给霜解身上的火毒……但愿,长卓能顺利的把那份寒毒带回去给霜,不然,我可没有多余出来的原料,再做一份出来给他了……

    渊离?

    被倒挂着的西陵似是微微一愣,继而,便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长白没有回去么?!他没有转告你,我让他转告你的话么?!你向来都是听话的,你,你这次怎,怎得,唔……”

    你这个混蛋!竟敢想甩开我!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没门儿!

    我一边哭着吻上了西陵的唇瓣,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他取出身子里的玉势,然后,扳动机括,把他从倒吊着的样子解救下来,“回家,西陵,咱们回家,你若是抹不开手足相残的面子,这一日的仇,我来给你报!”

    缠绕着西陵手臂和脚踝的铁链,我找遍了整个屋子,甚至连已经晕过去了的上官信的身上都没有放过,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我在哪里都寻不到,能解开西陵锁链的钥匙!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西陵,我不要留下你,我,我,要不,要不我杀了上官信,这样,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去了!

    我见过不少死人的场面,却是从来都没有当真亲自动手杀过人,不过,此时,为了西陵,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这般想着,我便从衣袖里拿出了几不离身的骨针,从里面拔出了一根最长的来,就朝上官信的脑门儿上扎去……索性这骨针够结实,连千年寒铁铸的链子都能扎透!我只消把上官信这个混蛋的脑壳扎穿,他肯定,就活不了了!

    梓潼!

    西陵被缚着,够不到抓住我,眼见我就要把针扎进上官信的脑袋里去了,突然,冲着跟了我进了的梓潼喊了一声,“拦住他!”

    是,主子。

    我不会武技,速度自然比不得会武技的梓潼,尽管我已经使出了拼命的劲儿,手里攥着的针,还是在只距离上官信不足半寸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西陵!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链子根本就解不开!不杀了他,待他醒了,喊侍卫来,咱们可,可如何是好!

    我用出全身的劲儿,甚至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手上,却是可惜,这半寸之差,竟是连一毫,都没再多近半点儿,“我知你是舍不得这手足之情,可是,可是,我并没让你亲自动手啊!我杀了他,这,这根本就与你无关!”

    你不能杀他,渊离。

    西陵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色,“杀了他,你便是犯了弑君之罪,依着祁国的刑律,就不能再做我的正妃了……来,过来,把你手里的骨针给我,我能打开这些该死的链子,听话……”

    听西陵说他能打开链子,我紧绷着的身子,才算是放松了一些下来,对的,我该相信西陵的,他从来都是……无所不能,从来,都是不会骗我的……他说,能,那,便一定是能!

    没想到,你竟会随身带着这副骨针,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西陵笑着从我的手里接了骨针过去,攥紧,运气,用针尖儿在缚住他手腕脚踝的铁链上划了一道,便听见“咔”的一声,那铁链,便断了!

    我难以置信的凝目看去,竟见,那铁链被划断的地方,是刀削斧劈般的整齐,压根儿就不像是被一根针弄坏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沦落楚馆

    你看,我就说,我会有办法的。

    重得了自由的西陵冲着我浅浅一笑,伸手,自梓潼的手里接过斗篷,裹住了身子,然后,把我揽到了他的身前,低头,啄了啄我的眉心,“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坏蛋,最需要乖乖听话的时候,偏偏不听,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恩?”

    你不让我来救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

    我往西陵的怀里蹭了蹭,突然想到,他的身上有伤,忙撤开了身子,不让他抱,“看你,身上脏的这个样子,就乱抱人家!走啦!回家!洗干净了,再说!”

    我恨不能把你弄得跟我一样脏了,旁人都下不去手才好!那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的心思,从来都瞒不过西陵,他笑着把我扯回了怀里,一用力,把我横抱了起来,带着梓潼,朝着我刚刚打开的暗门走去,“走!回家!”

    沿着来时的暗道一路走出去,我和梓潼放在那里的马车,果然还是在的,我扯了西陵上车,把马车上早就备着的衣裳拿出来给他,说实话,原本,我是只打算给他换一下衣裳,去一去被关押的晦气的,却不想,竟是比原本的打算,更加合用。

    西陵的身上有伤,马车自然不能走得太快,我和梓潼出来的急,也没想到,西陵有可能会受伤,所以,除了我身上随身带的银针和几种毒药,便再也没有旁的合用的药材,能用来帮他处置伤口,再加上,这一路,我们不能暴露身份,住不得客栈,进不得城……一来二去,西陵身上的伤便发了炎症,烧得他昏昏沉沉的,在马车里面,只抱着我的手臂不松的睡,不停的说胡话。

    再这样下去,西陵会烧坏的,梓潼,把车停下,我去城里,买些药材回来。

    眼见着西陵烧得越来越厉害,从河里取来给他敷额头的冰块,都化了干净,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帘,冲着在外边赶车的梓潼喊了一声,让他停下车来,“你继续驾着马车往咱们来时的路走,我买到了药之后,会买一匹快马骑了追你们,如果,今天天黑之前,我还没有追上你们,那便是遇上麻烦了,听好,便是遇上麻烦,我也能自己应付,你只管不要回头,加快了速度往咱们的营地赶就好,寻到长卿,让他给西陵医治,我不敢保证,军中还有没有别的细作,所以,为了西陵的安全,如果,我回不来,就一定,只能让长卿来给他医,明白么?”

    王妃小心。

    听了我的话,梓潼的眸子闪了闪,对我的排斥,好像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伸手,扶了我下车,顺手,给西陵换了一块裹了冰,用来敷额头的布巾,“若是遇险,一定不要死抗,梓潼带了主子回去之后,会回转身来救你!”

    我点头答应了一声,便揣了钱袋,易了容,走上了官道,却不想,这一入城,我竟真如我自己的乌鸦嘴说的那般,遇上了麻烦……若不是我随身还带了霜给我的,易乐庄的印鉴,我怕是,这辈子,都要身陷囫囵,再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了!

    一路沿着官道往后走,算着时辰,我应该能在晌午的时候走回之前经过的城,然后,买药,买马,出城,至多,能再用去半个时辰,我的马骑得不甚好,比不得会长白他们那样,能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之类,但,再慢,也总比梓潼驾得车要快些,想来,天黑之前,追上他们,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本就长得不高,在凌国的时候,尚不算显眼,但,在祁国这人人都长得很高很壮的国家,我这身量,却是连许多女子都比不上了……为了让自己不要太显眼,我只得在进城之后,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假装成未成年的孩子模样,比如,买药,就跟药店的老板说,我娘让我来买什么什么,跟马贩子说,就说我娘让我来给哥哥买马,以备他赛马大会时用……连旁人问我年纪,我都不敢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只说,我哥哥今年刚好够年龄参加赛马大会……

    我曾听西陵说过,在祁国,每年都会有赛马大会,历时一月,哪怕是战时,也决不会停,介时,哪怕是正在交战的双方,在这一个月里,也会放下所有的仇恨,前往纳达草原营地,参与盛会。

    算来,现在,距离赛马大会,刚好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借着这个借口,原本应该是最最恰当不过,可是,不巧,我却是在城里,遇上了熟人!

    离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挡在了我的面前,声音让我觉得耳熟的很,却是怎么都想不起,这人,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你认错人了!

    我抱紧怀里的草药包,往后倒退了一步,伸手去摸我刚买的马匹的缰绳,却不想,竟是摸了个空,险些摔倒,“你,你想做什么!”

    离主子在这儿倒是过的快活!丢我家主子在雪园里寝食难安的遣人四处寻你,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内疚么?

    那黑衣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毫不客气的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扛上了肩膀,“我家主子吩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离主子莫怪,长洛,得罪了!”

    长洛?你,你是长洛?!你放开我!放开!

    一听这易了容的人是长洛,我顿时全身都绷紧了起来,之前,他就曾做过把我从山崖上丢下去,想摔死我的事儿,若不是我命大,掉进了水里,现在,怕是早就投胎去了!这次,渺又下了这样的命令,那不是,不是……给了他理由,让他杀了我么!不行,我得逃走,一定得逃走,我,我不能这般的坐以待毙!

    离主子放心,这次,长洛不会再让你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长洛沉沉的一笑,伸手,在我颈子后面一点,将我点晕过去,丢上了一旁的马背,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他说……他就不信,我这一次,还能有本事再逃掉……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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