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离 作者:渊离

    第59节

    ☆、承位之人

    我抱着离殇丫头,又唱起了那首许多年未唱过,我不知意思,发音怪异,却总也忘不掉的歌谣,离殇丫头很是满意的往我的怀里蹭了蹭,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她的睫毛很长,闭眼的时候,会像蝴蝶的翅膀般的微微颤动,很是可爱。

    长大了,定跟你爹爹一样,是个为祸人间的妖孽。

    我感叹了一句,把离殇丫头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上,然后,伸手从一旁扯了枕头过来,给她垫在了枕头底下,怕她冷,又拎了一条毯子过来,给她盖在身上,不知不觉的,便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啊,可好好儿记得,做什么坏事都不打紧,唯独别做戏弄旁人感情的事,做这种坏事……可是要被人怨恨一辈子的……若是,再遇上个记仇的,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也不是不能……”

    我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一直都不曾出声的霜和长白,却见他们两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禁一愣。

    你们怎么了?看着我作甚?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有什么不妥啊,没有弄皱,也没有沾上离殇丫头的口水,可,他们这般的看着我,是怎么回事儿呢?

    渊儿,你唱得这首曲子,是……跟什么人学的?

    霜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蹭来我旁边,把我揽进了怀里,压低了声音,跟我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学的?”

    跟我娘亲学得啊?怎么了?要说,是什么时候,唔,应该,是我三岁之前的罢?

    我倒是没想到,霜他们的反应,会比西陵当年的反应还夸张,呃,当时,西陵还只是从楼下跑了回来捂我的嘴,让我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再唱,而霜和长白,却是因为吃惊,而滞愣的都僵住了,“这歌,不好么?”

    没有不好,主子。

    长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蹭来我的身边,伸手,帮我把额角的碎发抿到了耳后,“这是雪山语,罗羽国十年一次的祭祀时,才会由神庙的神官吟唱的曲子,这雪山语,在整个罗羽,就只有住在雪山脚下的神庙里的神官才会的,所以,主子咋一唱出这曲子来,才会让我和……哥哥,都吃了一惊。”

    我听得出,长白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那“哥哥”两字,有多么别扭,也隐约有些明白了,当时西陵让我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再唱这首歌的因由,他是怕,怕我因着唱了这首曲子,而被人当成是罗羽遣在凌国的细作,捉起来丢去牢狱里面审问。

    你总也不肯听话,渊离。

    西陵推门而入,浅笑着走来我的身边,朝着我伸开了手臂,“忘了曾答应我的事儿了,恩?这下儿,可是被我抓了个现行儿罢?”

    西陵!你回来了!

    许是我对西陵的声音,已经有了依赖的习惯,此时,一听了他唤我,便身子比反应来得快的朝着那声音的扑了过去,结果,自然是也半点无差的落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用过饭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祁国那边儿,冷不冷?”

    刚到,得伊勒还在门外呢。

    西陵笑着把我圈紧在怀里,低头,啄了啄我的唇瓣,“从陵王城运送冰蚕子和养蚕人的车队,后天晌午应就到了,我念想你的厉害,便先行一步了,这几日,过得可还顺心?有没有想我?”

    我想你想得每顿都得多吃一碗饭,你摸摸,肚子上都长肉了。

    我抓着西陵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唔,我可没有说谎,这几天,我的确是很念想很念想西陵的,西陵也是知道,寻常时候,我都是拿零嘴儿当主食的,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有不安心的事儿的时候,才会吃不下零嘴儿,改吃许多的正餐,“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该吃成小猪了。”

    胖点儿好,你就是太瘦了,风大一点儿,我都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你被风给刮走了。

    西陵抱着我坐回了床榻上,犹觉得没过瘾般的在我的脸上和颈子上又亲了几下儿,“哎?离殇丫头怎么在这儿睡了?月儿丫头呢?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这两个丫头,有没有淘气,惹你不开心,恩?”

    还好,只是做了些让我和霜都吃惊不小的事情。

    我蹭进西陵的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粘在他的身上,然后,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起了霜刚刚讲给我听的,两个丫头做得事情。

    这事儿,月儿丫头曾来找我商议,我给过她一些建议,不想,她们竟能把这事儿做的这般完美,不错,很聪明,很像你。

    西陵浅浅一笑,半点儿都不奇怪,两个丫头能做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唔,我的西陵,从来都是不会嫌弃我笨的,在他的眼里,我总是最好,“若好生教导,将来,定然能成治国之才。”

    我说过,罗羽的王位,我只会传给我们的孩子。

    西陵的话,让我的心微微一滞,抱住他腰的手,本能的,便紧了起来,“这一点,我不会允任何人质疑,便是你,也不行!”

    你怎知,我们的孩子,就会有治国之才?若他只是个成不得大气的庸碌之人,你把王位传给他,岂不是是害了他?

    西陵浅浅一笑,把我从他的身上撕了下来,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王位,当是有能者居之,不然,旁人不服,就会渐生不满,若再有不轨之人,在侧谗言使坏,便终免不了有一日,手足成仇,血染朝堂……渊离,我希望你能明白,明君,当让位唯贤,而非唯亲……”

    若我不小心生了个不能成大器的,那,那我便再生一个!若还不成器,便再生一个!直到,直到生出一个,能堪得上这个位子的孩子来为止!我就是任人唯亲,我就是只要把王位让给我们的孩子!你休想说服我!我,我就认了这个死理了!

    我知道,跟西陵讲道理,讲到了最后,定然是我的没理,所以,我便索性不再跟他讲理,只使着性子跟他闹,跟他撒娇,反正,他肯定会有法子,满足我的愿望来着,“你若是忍心看着他们以后有事,就不用想法子,反正,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事儿,我倒是觉得,渊儿的想法没错。

    霜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西陵的肩膀,阻止了西陵接下来要说的话,“现在的罗羽,本就是昔日的罗羽和祁国的合璧,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在祁国人的心中,都永远是他们的战神,是他们的王,渊儿已经不可能再以陵王妃的身份出现了,那个你费尽了心思,在所有人心里竖起来的,那个降世神祗的陵王妃,已经死了……只有战争,能铸造神祗,可,我们却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目的,而再使生灵涂炭,西陵,你听我一句劝,别再执拗了,只有你和渊儿的孩子,来继任罗羽的王位,才是能服众的,罗羽不会起非议,祁国也不会起争端,这样,不好么?”

    可是,这样,对你们,对你们的孩子,都不公平。

    西陵的拳头缓缓攥起,看向霜的目光里,是浓浓的歉意,“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个看重权势的人。

    霜笑着打断了西陵,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在你的心里,渊儿总是最重要的,这一点,跟我们的所想,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做了许多年的太子太傅,深知道,一个缺乏支持者的孩子,要成为合格的君主,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辛劳,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走上这条路,我只希望,他会是个逍遥散王,能识得孝道,懂得兄友弟恭……”

    罗羽素有嫡子即位的传统,还从未有过,侧室所生的孩子,继任王位的先例,西陵公子,还是不要多想了。

    长白把离殇丫头往旁边抱了抱,倾身向前,来了我们的身边,半点儿不悦神色也没有的跟西陵讲起了罗羽的规矩,“所有肖想自己所生子嗣即位的侧室,都会被冠以谋逆的大罪,九族之人,悉数发配西北极寒之地,苦役至死,死后,尸身喂食豺狼飞禽,不得入土为安。”

    这……

    西陵虽是学识渊博,可,却终究不可能到连别国内宫的刑罚之事都了解清楚的程度,此时听了长白的这一番话说,先是一愣,继而,便轻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儿培养我们的孩子,让他……成才的……”

    这不就好了!

    得了想要的结果,我的心情自然是无比舒畅,拧身给了霜和长白一人一个吻,然后,才有回转身,看向了西陵,“等到天阳节的时候,我们就要一个孩子,然后,你快快的把他培养成能接任王位的程度,我就把王位让给他,咱们,就可以从此都过平静开心,不用上朝,不用批奏折,不用跟一群老不死的斗智斗勇的幸福日子了!”

    你直接说,你已经当够了这个皇帝了就好,找什么好听的话儿出来哄我上钩,恩?

    西陵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尖,“你啊,怎就能懒成了这样儿,还让我觉得可爱的不行,恩?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魔咒,让我对你着了迷了?”

    是啊,是啊,你的三魂六魄都已经被我勾走了一大半儿了,这辈子,都只能是离不开我了!

    我一个猛扑,把西陵扑倒在床榻上,半点儿都不客气的在他身上大占起了便宜,“我要是你,就乖乖的认了命,不反抗,不挣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打自招

    自那一日,我把你从院子里抱回房间,便已经认了命了。

    西陵勾唇一笑,便顺势把手探进了我的衣襟里面,在我胸前的朱果上,不老实的揉捏磨蹭,声音,也变得黯哑了起来,“渊离,我想要了……这许多天,我都只能念着你,想着你,你……”

    别,别闹,离殇丫头还在呢……

    我忙不迭的捉住西陵的手,阻止他在我的身上点火儿,“你这当爹爹的不要脸面,我,我还要呢……”

    据我所知,你跟长白做那事儿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可没少偷看。

    西陵坏笑着瞟了一眼长白,又看向了被放在床榻里面的离殇丫头,突然,问了一句,“那个装睡的丫头,偷看未遂的感觉,是不是很失落,恩?”

    娘亲,你,你,你可别听西陵爹爹胡说!那门扇那么高,我,我和姐姐跑去前厅,搬了凳子来踩着,都,都没够到!等,等我们跑去御厨房,借了小板凳回来,那,那高凳又不知被,被什么人挪走了,我们,我们重又去搬高凳子回来,还没看成,就,就被修天伯伯发现,捉,捉走了!

    不及我问,离殇丫头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打自招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再,再后来,我们,我们想偷看,就总是会碰上西陵爹爹,霜爹爹,长卿伯伯什么的,每次,每次都偷看不到!离殇发誓,离殇和姐姐,只,只听到过声音,看,是半点儿都没看到过的!”

    离殇丫头这么一说,长白的脸顿时便红成熟透的果子,眼神儿乱瞟,只差找根地缝儿钻进去才好了,“你,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怎好意思做,做这样的事儿,你,你也太,太不知羞了你,你……”

    你们都好意思做得,为何,我们就得不好意思看得?

    离殇丫头翘了翘唇角,一脸的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再说了,我们看看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出去乱说,告诉旁人,你做那事儿的时候,喜欢让娘亲把你给绑起来,又不会……唔……我,我,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离殇丫头忙不迭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后悔的样子,真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吞掉了才好。

    哦?你不是没偷看到过么?这,难道是发梦梦出来的?

    我扬了扬眉,眯起眼睛,看向了离殇丫头,这宫殿的侍卫,未免太不尽责了些,连这么两个丫头,都能放进来,这若是来了坏人,要对我不利,我岂不是……早就得没命了?如果,让江若渺知道了,我还活着,要把我捉回去继续当宠物豢养起来,我岂不是,又要身陷囫囵?

    我这就去让修天把这些不合格的侍卫都换掉,调派夜宫出身的夜卫来给你守卫殿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主子。

    长白最先看出了我的忧心,顾不得再害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起来,随便整理了几下衣裳,便向门外走去,“这也太不像话了!守卫你这一道殿门的人,都疏忽大意到了这样的程度,真当这罗羽皇宫,是东四门的集市么!”

    这种形同虚设的守卫,也的确是该换一换了。

    西陵追了一句,便将我抱进了怀里,轻拍着我的后背,劝慰了起来,“别怕,渊离,我会守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到你的,一会儿,我就让梓潼带着我的令牌回一趟陵王城,从陵王城的地下要塞里,挑几名死士回来,让他们暗地里保护你,好不好?”

    只要他别花心的再寻我们之外的人侍寝,怎得也不可能遇上什么危险!就算是侍卫不济,我们,也断不会让他出了什么事儿去!

    霜翻了翻眼皮,说得,是明显到了露骨的气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要修习武技来着,这都说了多久,还剑都不曾摸上一摸?临了事儿了,知道抱佛脚了,早些时候,都做什么去了?!”

    西陵,他凶我……

    被霜这么一说,我的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往西陵的怀里一扑,便掉起了金豆子来,“我就是懒,就是没用,就是什么什么都不好,我,我,我不当这个皇帝了,咱们,咱们逃走,逃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去,好,好不好……”

    霜爹爹把娘亲欺负哭了!霜爹爹是坏人!

    还不急西陵说什么,离殇丫头便爆炸了,一个饿虎扑食的过来,用了全身力气的推开霜,小胳膊一张,便把整个小身子都挡在我的前面,“你走开!离殇不喜欢你了!”

    你霜爹爹没有要欺负你娘亲的意思,离殇丫头。

    西陵轻轻的叹了口气,把离殇丫头也一并圈进了怀里,跟我抱在了一起,“是你娘亲突然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不好事情,便害怕了,不开心了,这,跟你霜爹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的,你不要跟他闹。”

    以前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听了西陵的话,离殇丫头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便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忙不迭的伸手,抱住了我,“是不是因为我爹爹那个坏蛋?离殇知道,长卿伯伯说过的,他很坏,总欺负娘亲,还好几次险些把娘亲害死!娘亲,你别怕,离殇会保护你的!你不用费劲儿练什么武技!离殇来练!离殇练好了武技,成了天下第一,离殇来保护你!”

    你啊,想起事儿来,连个丫头周全都不如。

    西陵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离殇丫头的脑袋,抬起头,看向了霜,“你明明知道,渊离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还非这样儿的逼着他,你到底是何苦来的!这世上所有的恶人,都让你自己来做了!”

    离殇乖,娘亲最喜欢离殇了。

    离殇丫头的话,说不让我感动,那才真真是假的,尤其是刚才,她那么小小的一个身子,竟能半点儿都不怕霜的把我挡在身后,单是这种出于本能的动作,已比什么样的表达都足够了,我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伸手把离殇丫头抱进怀里,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娘亲等你变成天下第一,娘亲等你保护娘亲。”

    那时,我未曾想,只我的这一句应承,会改变了离殇丫头的一生,更未想,自第二日,她便开始如自己许诺的那般,开始好好儿的修习武技,一练,便一辈子都再未停下,更更未想,许多年后的某一天,离殇丫头当真成了天下第一的那个人,被旁人问起,为何习武时,她依旧如今日这般说辞无二,她说,为了变成天下第一,保护我娘亲。

    当惯了招人恨的,那能那么容易一下子就改得过来习惯。

    霜轻叹了口气,很是有些后悔的凑来了我的身边,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我的后背,“渊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恩?”

    你是坏人!不理你!

    我扭着身子往西陵的怀里又蹭了蹭,顺带着,把脸上残留着的眼泪珠子,用他的衣襟擦干,“你就会凶我,你,你有本事,凶那个欺负我的人,人去?”

    以后,我都不凶你了,你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看看,脸都哭花了,赶明儿,眼睛又该肿了,来,擦擦,我帮你擦,别都蹭到西陵的衣裳上面。

    霜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了帕子来,给我擦起了眼泪,“明儿,是三月十五,罗羽的花灯节,你不哭的话,我带你去看花灯,花灯节上所有的好玩儿的,好吃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买两份儿,一份儿当时玩儿,一份儿带回来……”

    我要三份!

    一听有的吃,还有的玩儿,我的心情一下子就由阴霾变成了晴朗,心情一好,自然,也就有了讨价还价的念头,想都不想,便张嘴多要了一份,“当时玩一份儿,带回来两份儿!”

    好,依你,都依你。

    看着我的快速变脸,霜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一脸理所当然的离殇丫头,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像你,弄得我都不得不担心,会不会有朝一日,有人拿两碟点心,就把她们给拐骗走了……”

    你才没那么傻呢!两碟点心,怎么可能拐骗的走我!

    离殇丫头翘着唇瓣哼了一声,然后,张开小胳膊,抱住了我的腰身,扭头,朝着霜吐了吐小舌头,“霜爹爹是坏人,尽会在娘亲面前说离殇的坏话!”

    离殇丫头,来,把这碟点心拿回去你的封殿,你和月儿晚上的时候吃,再看看月儿丫头的功课写完了没有,若是写完了,就让你们的大宫女带你们去梳洗沐浴一番,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长白推门而入,把端在手里的一碟点心,递给了离殇丫头,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别路上偷吃,知道么?”

    恩!长白爹爹放心!离殇一定把点心半块儿不少的都带回封殿去!

    一看碟子里的点心,离殇丫头的眼珠子都变得亮晶晶了,松开抱着我腰身的小爪,忙不迭的跳下床榻,套上靴子,把碟子接了过去,一边儿答应着,一边儿抱着碟子往门外跑去,还不及跑出门去,那传说中的,半点儿都不会少的点心,就已经被她塞了两块进嘴里……咳,好罢,霜果然是说的不对,拐骗这丫头,不用两碟点心,一碟,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天阳

    我已经支应了修天,至多,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夜卫来替换现在的侍卫了。

    长白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儿般得从背后又拿了一碟点心出来,送来了我的面前,“夜卫现由子阳哥哥统领,他做事向来严谨细致,主子只管放心。”

    子阳?哥哥?他是什么人?

    夜卫是夜宫出身的侍卫,相当于潮音舍出身的影卫,陵王城的死士,没有是非之分,善恶之别,只对自己的主子尽忠,这,我是知道的,可,这个名唤子阳的人,是谁呢?以前,我一直以为夜宫全都归罗修天一人管辖来着,原来,竟不是的么?

    回主子的话,子阳原姓夜,是罗羽国罗、羽、宫、夜四大贵族世家中,夜家的嫡长子,其祖创建夜宫,世代忠于雪鸢殿下,数年前,逼宫的八人之中,便有子阳,逼宫之所以能成,子阳,可谓功不可没,当时……若非子阳说服了当时的夜宫统领,他的叔父,让其明了,那般做,才是为主子保住罗羽千年基业的唯一方法,怕是……

    听出了我话里的不喜,长白忙换了对那个什么子阳的称呼,人往我的身边一坐,伸手,从碟子里取了一块儿点心出来,讨好的送来了我的嘴边,“之前的点心,都被两个小主子抢了吃了,主子半块儿也没尝到,这是长白刚刚去御厨房里做来的,还热着呢,主子尝尝……”

    哦,这样。

    我接了长白递来的点心,咬了一小口,唔,果然还是刚刚出锅的点心好吃,“修天也说过,当时逼宫的人,共有八个,那,除了修天,你,长洛,还有那个什么子阳,另外的四个,又都是什么人?”

    夜天信和夜天音,亦是出身夜家,是子阳叔父的孩子,夜天信是嫡次子,夜天音是庶长子,两人都比子阳小了一岁,跟修天是同年。

    长白稍稍顿了顿,见我着实是在听,且,也当真是感兴趣的,便说得更详细了一些,“夜天信现掌管罗羽的一应讯息事务,明里暗里所有的消息,都由他所掌管的夜宫息院管辖,主子之前让人给长洛去送信,便是要通过息院先把这些吩咐编换成只有夜宫之人才能看得懂的暗语。”

    夜天音主管夜宫的医署,精通岐黄之术,对毒,蛊,药,补皆有涉猎,昔年,曾得雪鸢殿下指点和夸赞,被种在霜……哥哥他们身上的连身蛊,便是出自他之手。

    原本还想称呼霜为主子,直话到了嘴边,长白才想起来,他之前跟霜的约定,硬生生的改过口来。

    你说甚么?!霜身上的连身蛊,是,是你们下的!不是司徒月?!

    长白的话,让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个结果,太让我吃惊,敢情我一直费劲儿想要解掉的东西,竟然,竟然是我的手下人干得?!早知道是这样,我还忙活的什么!直接跟他们要母蛊,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长白稍稍想了想,寻了个更能让我明白的说法儿,给我解释了起来,“原本,司徒月也是给他们三人下了蛊来着,那蛊,出自赤家,也就是凌国当今的皇后的娘家,名唤噬心蛊,反应跟连身蛊差不许多,只是,会不停的吞噬中蛊之人的内息,长洛偷听到了此事,便告诉了我知道,我们一致觉得,若让这蛊存在,不出几年,便会让他们三个成了没有了半点儿武技的废人,雪园也将从此衰落,无法再继续牵制司徒月,介时,凌国又成了兵权一人掌握的庞然大物,尚未恢复元气的罗羽,必无法与之争锋。”

    然后,你们便跟那个夜……天音,要了连身蛊?

    我倒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曲折,长白虽是给霜他们下了蛊,可,却是除了他们身上更加恶劣的蛊,而且,也全是为了帮我保住罗羽,各为其主,这,根本,就算不得有什么不对。

    我们给天音写了信,告诉了他这件事情的严重,几天后,他便让人给我们带回了能解噬心蛊的母蛊和连身蛊的子蛊,并告诉我们,这两种蛊的习性极为相像,只是后者不会侵蚀人的内息,且,母蛊的原虫极为稀少,没有相当的机缘,是不可能解得了的。

    长白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虚的偷看了一眼霜,见他神色如常,才舒了口气般的轻轻的咽了口唾沫,“主子在祁国偶然发现的虫子,着实是巧合到了不能再巧合。”

    这么说,那时,便是我不曾要了你的身子,你,也不会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死掉?!

    我最先反应到的,就是我在雪园里要了长白身子的那一晚的尴尬,我,我那时,几乎完全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还是渺在一旁,拿着长洛做了演示,我才现学现卖的要了他,之后,更是把他给弄得累昏睡了过去,我自己,还未纾解出来,还是渺……该死,怎又想起他来了!我怎就这么没出息!对一个根本就不爱我,只拿着我当玩物的人,念想的什么!

    长白出身墨族,身上天生就带了毒性,蛊虫之类,根本就不可能在长白的身上生存。

    说这话的时候,长白的脸上有些泛着红晕,可爱的只让我恨不能伸手掐一把他的脸才好,“那一日,把……把身子给主子,是……是长白自己愿……愿意的……并,并没有半,半点儿的被,被胁迫或,不,不得已,长白……长白自,自那时,便,便是心仪主子的……”

    那,长洛……

    我倒是真真没想过,长白的身上,根本就是不会中蛊毒的,可,既然长白都不会中,长洛,也没道理中的,不是么?

    长洛是为了能更接近江若渺,江若渺……有在床榻上看军情奏报的习惯,为了得到重要的情报,长洛便……献上了自己的身子……

    我感觉的到,在说这话时,长白是痛苦的,他的弟弟,跟他一样竭尽所能的对我这么一个,他们连样貌都没见过的人尽忠,他,得到了幸福,而长洛,却是连幸福的可能,一并葬送,长白了解我,他知道,且不论,我是否会在意长洛的身子是否干净,单是凭着长洛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就已经没了,让我接受的可能,尽管,只是无意,但,我就是这么记仇的一个人,好是好,伤害是伤害,功过,从来不能相抵。

    待他回来了罗羽,我会给他挑一门好的亲事。

    我佯装未见的拧过脸,看向了西陵和霜,我承认,我就是这么个恶人,我没法回应许诺长白,他想要的答案,我可以不追究长洛对我造成的那些伤害,这,已是极限,让他留在我的身边,断无可能,“康王爷的年纪也大了,也该是含饴弄孙,享一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待长洛娶几房妻妾回去,多生几个孩子,他也该……开心才是。”

    罗羽的规矩里,是有放近侍归家成亲这一条的,虽然,我忘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了,但,大约的意思,我还是记得的,说是未曾得主子宠爱的近侍,可以在年满二十之后,由主子赐婚娶妻,身份恢复为未被选入夜宫之前,比家中的寻常兄弟,优先享有继承祖业的权力,主子所赐正妻所生之子,不需经过筛选,便可再入夜宫受训,侍奉小主子。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康王爷只得长白和长洛这么两个孩子,让长洛归家,也刚好不至让康王府断了香火。

    彭——

    门从外边被人踢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见了我,只是眼睛微微一眯,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天阳见过主子。”

    这就是……你说的夜天阳?

    我微微一愣,本能的回头,盯着来人的脸看了半天,才算是回过了神儿来,这是一个长得很美的男子,比之西陵,许略有逊色,可,跟霜相比,却是犹有过之,唔,很高,西陵站直了身子,怕也只勉强能到了他的耳尖,眸子里带着凶光,像是我再多看他几眼,他就要把我给大卸八块儿了一般,着实……跟长白刚刚说的,天阳哥哥,那种该有的温暖的感觉,半点儿都不搭边儿!

    这样,我便能稍稍放心一些了,这么一个人,定然是不可能抢走了我的长白去的,美则美矣,却顽固的像块儿冰疙瘩,任什么人,也绝不会愿意跟一块儿冰谁在一起的,唔,对,就是这样。

    天阳,你怎能对主子这般的无礼。

    长白显得有些紧张,忙不迭的起身,到了夜天阳的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疯了么!”

    他长得半点儿都不像殿下。

    夜天阳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说得毫不客气,“看样子,应也不会什么武技。”

    你想说什么,不妨一下子都说出来,这么说一句,大喘一口气的,不累么?

    应对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我向来都不会客气,人家就是来找事儿的,我也断没有必要自贬了身份,在别人打了我的左脸之后,还把右脸也凑过去让人打,“长白,你过来,坐下。”

    主子……

    长白尴尬的闭了嘴,又瞄了一眼夜天阳之后,回来了我的身边,侧身坐在了床榻上,但,从他绷紧的手臂,却是不难看出,他的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解秘

    自你突然回了罗羽承位,修天便一天比一天忙碌,每天每天的帮你收拾麻烦,每天每天的为了你,跟那些老顽固们周旋!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何德何能,堪得上这个暗王的位置!凭什么让修天为了你,每天只得睡一个时辰,累得说着话儿,都能睡着过去!凭什么让这个人抢了修天的王后之位!凭什么?!

    夜天阳指着西陵大吼大叫,对我的不满,明显已不止积攒了一天半日,此时得了机会,自然是一股脑儿的都冲着我喊了出来,“修天等了你十几年,你知道么?十几年!这十几年,你都在做什么?!你可知道,他为了帮你保住这一份基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刁难?你,你……你根本就是个混蛋!混蛋!”

    说完了,骂完了么?

    我安静的等夜天阳把所有难听的话说完,抬手,从桌子上拾起了杯子,喝了一小口梅花露,“还有什么要跟我抱怨,要跟我发泄的么?”

    渊儿。

    这些难听的话,让霜都听不下去了,他伸手过来,想把我揽进他的怀里,却被西陵在半道儿里阻止,按了回去,我听到西陵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说,“霜,你该信他。”

    呵呵,我的西陵,总是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他明白,这一刻,我需要的不是袒护和安慰,而是,信任和支持。

    除非你能通过我们的考验,不然,我是不会认你这个主子的!

    把心里的话都喊了出来,夜天阳也似平静了不少,虽然,语气里还满是对我的不喜,却已经不再似刚才般的,满身都是戾气了。

    既是有备而来,还费这许多话作甚?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慢转身,看向了站在距离床榻足有五步之远的夜天阳,“不服就是不服,不愿就是不愿,何必拿无辜的人出来做挡箭的盾牌?修天为我做的事,不需要旁人来提醒,我也不会忘,你现在这般的抬出来迫着我给出承诺,可是想逼着我以后,都不再让修天帮我做事?”

    你,你胡说!甚,甚么有备而来!你,你休要诬赖我!

    夜天阳明显是被我戳中了要害,紧张之下,竟是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我,我……”

    修天是看着我的画像长大的,我从小到大的样子,他都明了,同为我的近侍,你,断没有可能在今时今地才知道,我长得不像我娘亲,确切的说,是除了远在凌国的长白和长白,你们六人,都该是知道我的样貌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碟子里拈了一块点心起来,送到了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你一进门,便冲长白喊了一句,我长得半点儿都不像我娘亲,这分明,只是想籍着我的样貌,给我来一个下马威,然后,又跟背书似的给我来了那么一长串儿抱怨和不满,想着激怒我……唔,长白,这种蜜饯好吃,明儿,多做点儿这种……夜天阳,我真真是怀疑,你当真是从夜宫里出来的人么?怎得同是夜宫出来的,修天就那么聪明,你,就这么笨?笨得连作假背词儿,都背得这么没水准?下回记得,要惹人生气之前,须得先弄清那人的脾性,不然,闹腾一番,也得不着什么好处不说,还平白的丢了自己的人……霜,帮我添点儿梅花露……”

    你,你,算你狠!

    夜天阳被我说得满脸羞红,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盒子来,快步走来我的床榻边儿上,“啪”得一声,拍到了我的面前,“你若能解开这三道题目,我,天信,天音三人,便服了你,从此,唯你马首是瞻!”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天阳!服从主子,本就是你们的份内之事,你拿出事情来刁难主子,是什么意思!

    夜天阳的话,成功的惹毛了长白,他猛的起身,要上前去跟夜天阳理论,却被早有准备的西陵拖住腰带,拖得坐回了床榻,一时生气,竟是直接叫出了西陵的名字,“上官西陵!你做甚么!”

    做我该做的事。

    西陵巧笑嫣然,全然没有半点儿的紧张和不安,“这是渊离的事,你不该未得他的允许,就擅自替他做出决定,你还是不习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这,不好。”

    果然,有西陵在我身边,是最好的。

    我暗自感叹了一句,伸手,摸了摸夜天阳拍在我面前炕桌上的盒子,他这一拍,用了内力,使得大半个盒子都嵌入到了桌子里面,要拿出来,并不容易,不过,还好,霜已经帮我把我的那套骨针寻了回来,有它,嵌得再深,也不是问题。

    在夜天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从衣袖里取出骨针,从那针囊里取了一根出来,沿着那被拍进了桌子的盒子划了一圈儿,连同被拍得嵌进了盒子的一部分炕桌上的木头,一并拿了起来,细细的端详了起来,“这盒子,倒似是个有趣儿的东西,这上面呈‘井’字形排列的九个小格子,该是需要我填什么进去,才能打开的罢?”

    这是静夜研究了二十年,都未曾解开的谜题,你只有打开了这盒子,才能看到我,天信,天音给你的考验。

    说到这里,夜天阳突然沉默了一下,继而,抿了抿唇角,刻意的演示去了因为不小心说漏嘴,而露出的尴尬,“这盒子,是雪鸢殿下命人制的,之前,一直未曾闭合过,水火不侵,刀砍不破,你,你休要想着毁了它,来看到里面的东西!”

    就算它不是娘亲命人制的,我也不会去寻思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每个游戏,都有它的规则,破坏规则的人,是会被从游戏里剔除出去的,不是么?

    我笑了笑,对夜天阳的这“提醒”,很是有些无奈,我是年龄比他们小了些,可是,也不至幼稚到这般的程度罢?水淹火烧?用刀砍?我长得有这么野蛮粗暴么?

    你没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最好不过!

    夜天阳歪扭的别过脸,不跟我对视,伸手,从衣袖里摸了一只袋子出来,丢到了床榻上,“里面一共是四十五颗黑子,你须得把这些黑子全部用完的放到这九宫格里面去,使得横,竖,斜,加起来,都是十五,这盒子才能打开,这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九个孔,你须得把这些黑子自左至右的放到孔里,就可以……”

    给我纸笔。

    以前,我没见过这种名唤九宫格的东西,但,只要一想,这是我娘亲留下来的谜题,我便忍不住感兴趣了起来,二十年没解开,唔,虽然,不知夜天阳说的这个静夜是什么人,但,能被他这么拿出来的说的,想必,也该是个有些本事的人才对。

    长白迟疑了一下,瞪了夜天阳一眼,下床,去给我取了一打儿笺花纸和一支画眉的炭笔来,唔,这些时日,也算是摸清了我不喜欢用毛笔那种软趴趴的东西的秉性,索性学了霜,在我要纸笔的时候,都只给我拿画眉的炭笔了。

    四十五个,九个格子,平均下来,该是每个格子五个,虽然,这样,也能让横,竖,斜加起来都等于十五,却未免有些太简单了些,不该是我娘亲的手笔。

    我拿炭笔在笺花纸上画出了一个“井”字形,然后,把夜天阳说的那四十五个黑子从袋子里倒了出来,分成了九堆,“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条件,你没有告诉我罢,夜天阳?”

    每个格子里的数字,都不能相同。

    夜天阳被我说的话吸引过了目光,盯着我用炭笔画在纸上的“井”字形有些微微发愣。

    这才像是我娘亲设置出来的谜题。

    我笑着抓起那一堆黑子,给它们分成平均的九堆,然后,又开始从每堆里拿出黑子来,放到另外的堆叠里,“横,竖,斜,至少有三个格子,三个格子加起来,要等于十五,便是说,每个格子里,最多,不能多于十四,那样,还得有一个格子,是空的。”

    主子,喝点儿梅花露,润润嗓子。

    见这谜题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长白便习惯性的褪了靴子,蹭上了床来,给我倒了一杯梅花露,然后,动手帮我捏起了腿来。

    恩。

    我接了梅花露过来,喝了一小口,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继续调整起了桌子上的黑子来,直把九堆黑子都调整成了从一到九的九个不同的数字,才满意的停了下来,“这样,便是最合适的了。”

    然后呢?

    夜天阳被我分了开来的黑子吸引了目光,见我不动了,便忍不住心急了起来,“再怎么放?”

    三个格子加起来,要等于十五,那,这五枚黑子放在中间,是最最合适的。

    我拿了炭笔,在画出来的“井”字形的中间填上了五,然后,拈起了一块点心来,送进了嘴里,又把剩下的八堆黑子,两两配对,使得成对的两堆的数字加起来,等于十,“我至少,能摆出四种不同的摆法来,你信么?”

    怎,怎么可能!

    我的话让夜天阳懵了一下,继而,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胡说!”

    好罢,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胡说。

    我拿了桌子上的黑子,在第一排左边的格子里放上八,中间的格子放上三,右边的格子放上四,中间左边的格子放上一,右边放上九,第三排左边的格子里放上六,中间的格子里放上七,右边的格子里放上二,“这样,横,竖,斜,加起来,就都是十五了,恩,若是把左右换过来,上下换过来,也都能成,你看,不是至少有四种摆法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考验

    这,这怎么可能!

    夜天阳被这个结果给震得有些发懵,待回过了神儿来,一个箭步冲来了我的床榻边上,盯着那些黑子,反反复复的计算了起来,直算了若干遍,都是无误,登时,脸便红了个透,呵,这也是正常,谁让他刚才把这谜说得那般不得了,什么什么人解了二十年,,都未能解开来着?这下儿,可不久是丢了自己的脸面了?

    不知……哪个才是我娘亲想要的答案呢……

    索性解开了娘亲留下的谜题,心情正好,我也懒得再去跟夜天阳斗气,便伸手拿了那些黑子过来,依着我之前算好的第一种摆法,把黑子嵌了进去,只听盒子发出了“啪”得一声轻响,打了开来。

    呃……这么巧?

    我的运气向来极差,便是以前,跟西陵逛花灯会,猜灯谜摸彩头的时候,全都有奖的盒子,我也只能摸到末奖的糖果,不过,还好,西陵很会猜灯谜,每回都能猜出四五十个来,以至于,恩,我便是只能摸到糖果,也能带走一大包的糖果,唔,难道,这一回,我的运气,突然,就好了?不可能就这么巧的罢?

    这般想着,我便动手把盒子上的黑子都拆了下来,然后,把盒子重新闭合了,换了一种摆法,把黑子装了上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盒子的锁再次打了开来。

    我就说,不会是我的运气突然变好的!难不成,是不管怎么摆,这盒子,都能打开么?!

    于是,我便把盒子上的黑子再次拆下来,关上盒子,再换摆法,再拆,再换,末了,才是得出了一个结论来,只要是能满足的了条件的摆法,这盒子,就能打开,不能满足的摆法,这盒子,便会半点儿反应也无!

    嘿!这盒子,倒是好玩儿!

    我玩儿的起了兴致,连夜天阳原本是要来刁难我的事儿都给忘了,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着梅花露,翻来覆去的摆弄起了这盒子,唔,也不知道,这盒子,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玩儿的机关?

    陛下想拿着这盒子把玩,大可等到解了天阳放在里面的三道谜题之后。

    看我玩起来没完了,夜天阳的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了一声,“提醒”我了一句,只是,这一会儿工夫,他对我的称呼,就已经变得恭敬了许多,虽然,还是不肯称呼我“主子”,但,却是肯用敬语了。

    你看我,只顾着玩儿这盒子,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自然不会是真的玩盒子玩忘了,唔,只不过,是寻着个借口,晾这个夜天阳一晾罢了,不想,他竟是这么没耐心,只才这么一会儿,就耐不住了。

    夜天阳的脸色微微一僵,脸上明显的有些挂不住,却是没多说什么,只安静的站在一边,等我打开盒子。

    目的达到,我自然也不会再做太过分的,唔,以后,我的安全,还是得指望着他手下的人保护呢,可不能把他给得罪透了,这般想着,我便取了那些黑子起来,随便用了一种摆法,打开了盒子,不想,盒子打开以后,竟是……空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明明亲手把东西放进去了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夜天阳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怎么会没了呢!这,这不可能!”

    看你急的,我又没说你什么。

    放了东西进盒子,盒子打开,却没了东西,且,这盒子,之前也没有被人打开过,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盒子,是有暗格的!只是,这暗格,是怎么控制的呢?

    我重新闭合了盒子,拿在手里摇晃了一下,贴了耳朵再上面听,唔,没有机括的声音,这便是说,控制这暗格的东西,不该是盒子里面的机括,而是,有别的东西,别的东西……难道……难道说,这盒子并不是像我之前想的那样,用任何一种法子,都能打开?!

    想到就做!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盒子上的黑子拆下来,换了摆法,重新装上去,打开,没有,再换,再装……直试到了第四种摆法,打开盒子,才见了里面有东西!果然,我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这是你放在里面的东西?

    我取出盒子里面的一只难看的小木球,一只挺沉的小铁球,还有,一只纸糊成的小盒子,抬头,看向了夜天阳。

    是。

    夜天阳看的有些懵,不知我摆弄来摆弄去,怎么就又把他放在盒子里的东西给变出来了,“陛下,这盒子……”

    这都没看懂?你可真笨!

    我把盒子里那两个小球和一只小盒子倒出来,伸手从碟子里取了四块不一样的点心,放了其中一块进去,换一种摆法打开,再放一块进去,再换,再放……待把四种点心都放了进去,才又在夜天阳险些咬掉了舌头的表情下,依次把盒子又开了一遍,取出我的点心来,送进了嘴里,“这盒子,是有暗格的,每个不同的摆法,对应的,都是不同的格子,明白?”

    被我这么一说,夜天阳的脸顿时被连气带羞的成了猪肝色,不发一言的把我从盒子里倒出来的两个小球和一个纸盒子往我的面前一拍,示意我,先解他给我出的谜题。

    你这爆脾气,若是落了我的手里,至多三年,就得被我活活儿气死。

    我坏笑着耸了耸肩,伸手戳了戳那三样东西,抬头,冲着夜天阳挤了挤眼睛,“说罢,你拿来的这三个谜题,是怎么个要求?”

    这是奈何球,是我偶然从一个修武的前辈那里得来的,外表只有两孔,内里,却是已经被虫子蛀成了迷宫,修武之人,用它来练习控制内息最是有益。

    夜天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低头从衣袖里拿了帕子出来,抽出一根线来,把线头儿放在那木球上的一个小孔边儿上,然后,把手放到了另一个孔上,运起内息,很快,我便见了那被他放在另一边的线,被抽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那线头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就是这样。

    夜天阳似是很是有把握,他出给我的这谜题,能难住我,唔,也是,我连武技都没练过,内息,亦是没有,怎得,也该没法儿通过这习武之人出的考验才是,“天阳也不为难陛下非使用内息不可,就这个奈何球,主子能把一根丝线穿过去,便算是通过了考验……随主子使用什么外力,只别毁了这奈何球就行!”

    哦,好,我想想啊。

    我接了那个木球在手,放在耳边摇了摇,没有声响,又用手掂了掂,比寻常这么大的木球略轻,“长白,再去给我做一碟点心来,恩,梅花露,也再拿一些来。”

    是,主子。

    长白答应了一声,便起身下床,临要往门口走,又“极用力的”瞪了夜天阳一眼,告诫他,不要对我做过分的事情。

    唔,有了。

    我突然便想起自己小时候,无聊的时候,便捉来玩儿的蚂蚁来,那些蚂蚁,不是总能找到有香味儿甜味儿的东西么?我何不,就用它们来帮我做成了这事儿呢?!

    霜,去帮我捉一只蚂蚁来。

    我转身,扑进西陵的怀里,伸手,从他的衣袖里掏出帕子,抽了一根儿丝线来,用手捋了捋,结了一个活扣,绑在了霜捉回来的蚂蚁的后腿儿上,把它放进了那木球的一个小孔里,又用手指在已经没了点心的碟子上沾了点儿蜜糖,涂在了那木球另一端的那个孔上,“好了,等会儿罢。”

    不一会儿工夫,霜捉来的蚂蚁就很给面子的拖着我绑在它腿上的丝线,出现在了木球另一边的小孔,我捉了它,解下了它腿上的丝线,把它放回了地上的同时,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渣儿给它,看着他满意的抱着那块对它来说,有些大的离谱的点心渣儿离开,忍不住浅浅一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麻烦你了,回见。”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蚂蚁,好像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抱着那块点心渣儿转过了身来,冲着我点了点头。

    唔,果真还是罗羽好,连蚂蚁,都这般有礼貌,哪里像别绪楼的那些蚂蚁,吃我喂它们的点心渣儿吃成了应该,我一日不喂它们,便合了伙儿跑来我的屋子桌面儿上,摆出“点心”两个字儿来跟我抗议!唔,也不知,它们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我不在别绪楼了,还有人喂它们么?

    兽,兽语术!你,你,你会兽语术!

    夜天阳的反应,夸张的吓了我一跳,“你是,你是……”

    他只是从小都比较容易跟动物亲近罢了,并没有学过什么兽语术。

    西陵把我揽回怀里,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些我和夜天阳之间的距离,“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这么近,渊离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离的太近,他对气味比寻常人要敏感,你身上的熏香味道,会让他不舒服。”

    主子不喜欢熏香的味道?早说啊!早知你不喜欢熏香的味道,来之前,我还费那劲儿作甚!等回去了,我可得把天音那混蛋给骂一顿,呃……我,我的意思是说,说……

    夜天阳一时激动,便又说漏了嘴,待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就又红了,“咳,那,那个,还,还有,还有两个考验没,没完,刚,刚才的那个考验是,是我的,剩下的两个,是,是天信和天音的……我,我,我现,现在开始,认,认你这个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年前的谜题

    后面的考验是什么?

    西陵以前就曾跟我说过,真正咬人的狗,是不会叫得,这话,虽是有些骂人的意思,但却是屡次应验,从无班次差错,所以,恩,可以说,从一开始,夜天阳踹坏了们闯进来,冲着我一顿责问抱怨,我便知道,他,并不会当真出手伤害我,他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理由。

    唔,其实,只要动下脑子,稍稍想一想,便能知道,一个人,若当真想害另一个人,便断没有必要冲着那人大吼大叫,让那人有所戒备,只需暗地里下手,给那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可以很容易的达到目的的,不是么?

    曾经,我被嫉妒蒙了眼,害得薛齐为了保护我而没了命,那时,我便发了誓,以后,断不会再犯那般愚蠢的错,辨人,绝不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亦不会再冲动盲目。

    第二个考验,是这个铁球。

    夜天阳一边说着,一边去了炕桌上的那个铁球在手,向下丢出,又使着内力,把它吸回了手里,“主子可以向任意一个方向丢,但,丢完了之后,要人不动半点儿,并不借助外力,让它沿着原先行进的路线,回来手中。”

    任意方向?

    我扬了扬眉,对夜天阳的这个所谓的考验,很是有些费解。

    对,任意方向。

    夜天阳眨了眨眼,被我的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懵,“主子……”

    我打了个哈欠,把铁球换了只手拿着,然后,轻轻的往上一抛,接住,放回了炕桌上面,冲着夜天阳一勾唇角,“好了。”

    好了?

    夜天阳微微一愣,不解的看了看铁球,又看了看我,“什么……好了?”

    你可真笨!这都看不明白!

    见夜天阳没看明白,我不禁无奈的拧紧了眉头,伸手,又拿起铁球来,一边又丢了一遍,一边给他解释道,“任意一个方向,不用外力,原途返回,好了。”

    这,这,这……主子,你这,这……

    夜天阳总算是反应了过来,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闷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不知是感叹,还是称赞我的话,“主子睿智,是天阳愚钝了……”

    这……很难么?

    我向来喜欢听人家称赞,可,这句称赞来得,却是让我有点儿觉得措手不及。

    当然,这时的我不可能知道,几百年后,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一个姓牛的什么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还把这在我看来,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给写成了个什么律,并凭着那个什么律,出了名,受了不知多少人的敬仰,唔,不得不说的是,那人,比我还懒,当然,也比我笨,他,是躺在一个名叫苹果的树下面偷懒打盹儿的时候,被那棵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砸了头,才想到的。

    回主子的话,这事儿说起来,许是简单,可,要想到,却是不易。

    夜天阳小心的拾起我刚刚放在炕桌上的铁球,学着我的样子掂了掂,又掂了掂,见着那铁球果然是如我所说的那样,满足一切条件,神色,便是稍稍凝重了起来,“这结果,定然是静夜会感兴趣的,主子……”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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