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痞子穿成捕快 作者:被坑神坑死后发飙的人

    第9节

    相反,太后赏赐,就不会产生上述的影响。刘太后是一介妇人(没有轻视倾向),虽然在皇帝未亲政时辅佐过几年,但现在已经退居后宫、不管朝政。太后赏赐包拯,那就完全是出于母性的慈爱和皇家的赞赏,从哪方面说都只是给这两个人实惠和好的名声,但对于其在朝中的地位,却是无足轻重的。

    “宗华,进京之后你和我就安稳的待在开封府便好,一切事情都交给包大人处理,切忌强出头。你的性格虽然经受了些磨砺,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听着两人的对话,李宸妃对于柳长兴也有了新的认识。

    最初她不过以为这小子是一个比较优秀的捕快,但随着这些天大的相处,却发现他心里还有些沟壑。就比如说对自己,知道身份的他并没有谄媚或是殷勤,用姑母的假身份和自己套近乎,而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照顾着自己母子。但你说他对自己冷淡,那又完全错了,他所做的一切合乎礼节,只是跟自己没什么话说,仅仅是聊个家常,但对自己的儿子宗华,却又是另外一番态度。两个人总是探讨些小事,交流各种想法,从路边的水果哪个品种甜,到从街边的摊子怎么看出一个地方的经济,天南海北、无话不谈,生生的让自己那有些胆小却又坚强的儿子在几天之内变了称呼,从“柳兄”到“长兴”,这进步可不是一般的大。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儿子有多么会惹事似的?”听着李宸妃的安排,范宗华不满意了,眼神转向柳长兴,期待着他的回答。

    “姑母,宗华他只是担心你。”笑了笑,柳长兴对各种事已经是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随口就替范宗华分辨了一句,让一个人得意、一个人满意。

    “宗华啊,你要多多的向柳捕快学一学,为娘的不求你有多么大富大贵,只求你能有个好的将来。要是为娘这次没能成功,你也可以有本事在开封立足。陈州那地方还是不要回去了,那里虽然很安静,却不会过得好。”叹了口气,李宸妃对自己儿子孝顺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这一趟认亲之行可以说是充满无尽的风险,能安全到达开封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面对的将是刘后和郭槐这种在禁宫里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他们的权势就算包拯已经到了大学士的位置也不一定能撼动。李宸妃越到了开封心里就越是慌乱,甚至都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但心里的不甘让她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些,只是一鼓作气的往前走、不回头。

    “娘……”范宗华看着养母不怎好的脸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他一开始就是不赞同这件事的,但是养母喜欢,就随她了。但现在这种托孤的氛围,真的让他很无法忍受。

    “姑母,您多虑了。这一次开封之行,您必会得偿所愿的。”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柳长兴也算是知道个大概,刘后会败北、李后会升位,这是历史留下来的传奇,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旁人的担忧,只是带着信心给他们鼓励。

    但历史真的会这么演义么?连庞昱都逃脱了陈州之死,刘后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柳长兴没有想到,也没有猜过,这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柳长兴等人成功的进入到开封府,给李宸妃和范宗华张罗了两个房间,他就疲累的趴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怎么?累的不行?”就在他疲惫的快要陷入梦乡的时候,白玉堂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瞧着这房间的两人大通铺,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样的环境真的能住人吗?开封府过得也太艰苦了吧!一向都只在展昭房间、自己房间和大堂等地方游走的白玉堂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捕快房。

    “要是你,你也累,不仅身子累,心也很累啊!”懒得睁开眼睛招呼白玉堂,柳长兴还是那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日光从支起的窗子照在他的前方,将那小脸烘得暖洋洋的。

    “心累?和那样身份的人在一起,也的确会很累。”知道柳长兴意指什么,白玉堂坐在了柳长兴的身边,帮着他把衣服扯开,露出了瘦削的身体和白皙的后背。不要多想,他只是受某人所托,替这个懒虫换药而已。

    “又给我换药啊?不是昨天晚上才上过?”配合着白玉堂的动作,柳长兴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被扒了下来,身上缠着的白布也被解开,露出了后背和胳膊上条条开始愈合的伤口。多亏着庞统后来给的金疮药药效出奇,在大热的天里,很赶的行程中,柳长兴的伤口仍旧以飞快的速度痊愈。

    “你也知道是昨天啊?这金疮药按理说应该一天三次,因为你和那谁一辆车,都不知道减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那庞统是怎么想的,把这种药给你,完全是浪费!”用手摸了摸已经长合的肉皮,光滑细嫩的触感让白玉堂不想将手收回来,瞧着这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粉色线条,白玉堂第一次发现原来受伤愈合的过程中还能出现如此非同一般的美。

    “什么叫浪费啊!你别摸我伤口,怪痒痒的!赶快好好抹药!”伸手将白玉堂在自己后背上作乱的手抓了下来,柳长兴把它压在身下,不让他继续动作。至于上药之事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白玉堂还有另外一只手,拿着药瓶子足够了。

    “真是粗鲁的人啊!白瞎这一身好皮肉了!”也不生气柳长兴的动作,白玉堂好心情的支撑着身体给柳长兴上药,白色的粉末一点点的落在伤口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融合了进去。听着身下之人逐渐悠长的呼吸声,白玉堂也不敢再有动作,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他用内劲将刚才玩笑间撇远的衣服拽了回来,小心的搭在柳长兴的后背上,然后转了个身,自己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屋内的温度虽然没有那么凉爽,但是泥瓦造的房子还是有一些清凉。微风透过窗子吹进了房间,带来了远处墙下那一缕缕的野花香,墙角的小昆虫们,好像也受到了这睡眠的影响,不再欢快的唱着,而是奏响一支支安静的曲子,然而这等悠闲的时光,落在办完公务匆匆赶来的某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长兴……”等展昭送包大人进宫领赏,亲眼见到庞昱被封为安乐侯匆匆赶回来之后,他所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好兄弟和柳长兴躺在一起的画面,他们的头发相互交缠着,胳膊也相互的搂着,就连身体都是相互的依偎着,这落在展昭的眼里莫名的让他有些心痛。但是他并没有打扰两个人,因为他们睡着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过美好,而他也不是那种因为自己心里不爽就搅扰他人的家伙。

    带着浓重的失落,展昭迈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坐在桌前,就算是外面明媚的阳光也不能照进他的心里。

    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将一杯凉茶大口的饮尽,展昭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的情感。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从长兴生病醒过来之后吧!就算现在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光裸着全身,也会觉得胸口发紧,面皮发红。然后就是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知道他和庞昱交好心里会不舒坦,知道庞统夸赞他心里会不喜欢;他在的时候就算看着一张不欢喜的脸也会开心,他走了之后即使练着剑心里会想念;得到他受伤的消息后会心急的赶路,知道他失踪以后会内心烦忧;瞧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会感到暴躁,看到他安全的模样又会觉得心安;看他和庞家子弟接近会觉得不适,瞧见他和好兄弟一起又会觉得难过……

    如果这不是喜欢的话是什么呢?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柳长兴或笑或闹的脸,展昭无奈的趴在桌子上,没有了御猫应有的侠气,只剩下为常人情所困的纠结。

    “展护卫,包大人找你。”就在展昭已经陷入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困惑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开封府的捕快跑到了他的院子里。

    “好,马上就来。”在捕快进到院落的时候,展昭就已经恢复了他四品带刀护卫的架势,挺直了腰板,坐在桌前喝着凉茶,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人生道理的样子。而捕快话音刚落,他就走出了房门,不是因为他急着去见包大人,而是因为他急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大人,您找卑职来,有什么事么?”穿着一身红色官服的展昭显得是英俊挺拔,他手握巨阙走进包大人的书房,面容沉静,看不出一点异常。

    “展昭来了。”正在埋头于审阅案宗的包拯从书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中抬起了头来。“想来你也清楚柳捕快的姑母是个什么身份。”对于展昭,包拯并没有隐瞒的态度,因为他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一。

    “是,卑职清楚老夫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展昭很是爽快的承认这一点,因为这在自己这一堆人里并不是什么重大的秘密。开封府除了基本的捕快和四大校尉之外,自己、长兴、白玉堂、公孙先生和包大人都是知情者,而在庞家,还有庞统、庞昱和庞飞燕三人了解情况,这些想来包大人都应该已经知晓。

    “正是如此,你也知道事情发生在35年以前,很多证据都消失在时间里,从当时能活到现在的并且涉及此案的人真的不多。”包拯揉了揉眉心,一脸焦虑。他刚才查看卷宗才知道,从前刘太后身边的人只剩下一个郭槐,再加上皇帝身边的总管陈林,剩下的人都是死的死、散的散。没办法,在这禁宫之中,消失一个人太容易了,为今之计,只能从陈林那里打开缺口,顺便去见见官家最初的养父母——狄娘娘和八贤王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脑子转了转,展昭知道这又到了大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也知道该是自己出马的时候。

    “今天我们进宫的时候,官家身边的总管陈林没有当值,我随口问了一句,说是他年纪大了,操劳过度,官家让他在宫内先养着。根据老夫人所说,她在冷宫唯一一次见到官家,就是在他六岁的时候。那时官家刚刚成为太子,母子两人相对落泪,而陈林则是陪侍在旁。我想,是不是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线索?”这也是包拯想了很久才想到的突破口,也刚好逢到了一个好机会。

    “恰好后天是狄娘娘的千秋,官家肯定会在南清宫为娘娘庆贺,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前去,宫门也会大开直到夜里子时。到时,你带着柳捕快去陈林那里找一找线索。”包拯将手中的卷宗放下,站了起来。“唉,实际上这样的事情交到柳捕快手中,我还是有些担心。他虽然每次都能成功的完成,但性子太过跳脱,总是会出现些波折。不过,柳捕快是有大福气之人,每一次都能不经意的发现些什么,这也是我想要派他去的原因。”

    “大人,可长兴他对禁宫并不熟悉,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展昭听到这里有些犹豫,宫里面可不比外面的地方,任由柳长兴随意的折腾,宫里的人,也不都像是庞统这般算是好说话的家伙。在那个大染缸一般的地方,只要有小小的不对,就很可能粉身碎骨。这样的地方让长兴去,是不是太过冒险?

    “唉,这我也知道,本来这件事想让你去办的。但是平常你都是同我在一起,突然间不在很容易让人寻出问题。而柳捕快不同,他的面貌宫中无人知晓,随机应变的能力也算是咱们府里顶尖的,我想他应该是这个任务的不二人选。难道你能让张龙、赵虎去么?不用说安静的去找陈总管说话了,他们能不能进去还是个问题啊!”

    走出来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包拯也觉得很无奈。他此次找展昭前来,就是让他帮忙同柳长兴做做工作,包拯看得出来,柳长兴绝对算是一个趋利避害、头脑机灵的人才。不说别的,就说他那见鬼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自己也不期望别的,只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些卷宗上没有的、被岁月掩盖了的东西,最起码能让自己这一方在面对刘太后的时候多一些底气,为冤屈的李宸妃昭雪、为当年枉死的人平反,也让官家不再被蒙在鼓里。

    “明白了,卑职会尽力劝说长兴的。”拱手告退,展昭出了门之后望了望逐渐西垂的太阳,向着柳长兴的捕快房走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好心的带我去见识什么狄娘娘的千秋大宴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不去,不去,死也不去!”刚刚醒来还没能享受到美味的晚饭呢,柳长兴就听见包大人又给自己安排了任务,还是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被挂掉的任务。老子身上还带着伤呢,这帮人能不能优待一下伤患啊!

    “嘿,我说长兴,你这样子哪里像个捕快,明明就是个撒泼的痞子啊!”瞧着柳长兴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白玉堂好心的给展昭倒了一杯茶,省的他一会儿劝说的口干舌燥。

    “当痞子多好啊!不用巡街,不用赈灾,还不用刺探消息!展大哥,那里可是深宫大内啊!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的捕快就能混进去的地儿?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有的时候你说柳长兴胆小,他还真的胆子挺大,敢在面临刺客袭击的时候站在前方,也敢在漆黑的地道里摸索着出逃;但有的时候你期望他胆子大吧,他反而又变的胆小,就像这次,只不过是去禁宫之中打探个消息,他就能让你听听什么叫鬼哭狼嚎。

    实际上,这也就是包大人他们打算错了,如果直接将柳长兴招过去说这事儿,这家伙看在包拯的权威、展昭的面子上绝对会义不容辞的答应,但现在他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好朋友白玉堂和半个师父展昭,那还不是他想怎么作就怎么作。看人下菜碟儿,这样的本事他可是学得很是到位!

    “哪里就能要了你的命,不还有我么?我会先把你送到总管陈林处,然后在出宫前把你接回来的。”笑着看柳长兴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的模样,展昭拿起了刚才白玉堂给自己倒的茶,然而就这么一转视线的功夫,他也看到了对方瞧着柳长兴那眼底的笑意。

    “怎么了?”白玉堂敏感的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展昭身上涌现出一阵寒意,是想到了什么危险,还是顾虑到了什么?

    “没事。”展昭低垂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心底,静静的喝着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刚才那一瞬间他心里有多么不舒服,仿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侵占了一样。难道喜欢就是这样的情感么?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出现亲情、友情之外的情感变化的展昭,手足无措的品尝着自己内心的酸涩。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将这样的情感对那个人诉说,但已经感受到了它带给人的失落,就算是想躲也躲不过。

    “你真的会把我安全的带离禁宫?”听到展昭的保证,柳长兴抛弃了被子一下子就冲到了桌子边,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左右摇晃。实际上他要是不被展昭所说的千秋宴会的场景吸引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见到深宫大内是个什么模样的机会!但是他内心总是有一点点恐惧,读了那么书的他自然知道,对于自己这种平民百姓来讲,那里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绝对的保障,他是不敢去招惹的!可现在展昭如此肯定的答应了,他这小心脏也开始跟着痒痒……

    “相信我,今后无论如何,会让你毫发无伤。”抬起头,瞧见柳长兴在里衣的缝隙之下那身上还未愈合的伤疤,展昭做出了可以算是这辈子最郑重的承诺。他深黑色的眸子看着柳长兴的脸,从里面流露出来的坚定,让柳长兴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连坐姿也变得端正了些。

    “展昭,你可是一诺千金的南侠啊!这要是答应了长兴,以后可就被这小子拿捏住了啊!”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即将变得暗潮汹涌的时候,坐在一边的白玉堂在不经意间打破了这一切。他戏谑的笑容,玩笑般的语气,随意摇晃的杯子,将围绕在展昭和柳长兴之间莫明的气氛驱散开来,好像刚才两个人的认真和专注只是幻象,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朋友间的诺言而已。

    “白老鼠,什么叫被我拿捏啊!说得我好像是个依靠男人的小女子一样!告诉你,老子不用别人,也能护得自己周全!”柳长兴是个很轻易就被挑离话题的人,一瞬间就从刚才那有些怪异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指着白玉堂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

    “谁也没说你不能保护自己啊?顶多就是受点伤罢了!”完全不将柳长兴的暴躁放在心上,白玉堂继续翘起二郎腿,晃悠着杯子,表情看起来虽然悠闲,但那眼角却隐含着挑衅。

    “告诉你,老子这回肯定不会受伤!不就是禁宫吗?老子在里面就像是逛集市一样!”让白玉堂的神态挑起了心头火,柳长兴拍着桌子就答应了下来。要么说,激将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方法,没有之一,因为大多数人的自尊心,都无法忍受别人的挑衅和质疑!更何况,柳长兴两辈子都没能跳出火气正旺的年纪,就算他下意识的会避开危险、注意利弊,但也逃不开这个规律。

    “啊!流、流血啦!”

    就在柳长兴已经被白玉堂绕进圈里的时候,同在开封的禁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个拿着笤帚正清扫冷宫周边的宫女,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冷风吹来,她回了好几次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只想着能够快一点结束然后离开。可没想到,就在她清扫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冷宫的门缝里滴滴答答的向外流。宫女抬头一看,入眼的是血一般的鲜红,它们诡异的从被封死的门往外流着,好像伸出了一只愤怒不甘的手。

    第61章 第六十章

    “大人,您这么匆匆进宫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瞧着一大清早的,包拯就被宋仁宗召进宫中,展昭作为四品带刀护卫亦是随行前往。站在大殿门外,听着里面宋仁宗咆哮的声音,展昭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使这个一向都温文尔雅的皇帝如此暴怒。

    “唉,一言难尽啊!展昭,我们去冷宫一趟吧!”扶着沉重的帽子,包拯觉得自己最近叹得气比过去一个月叹得都多,碰上的这都是什么案子啊!

    “冷宫?大人,那里是内苑,我们这些外臣如何进得?”光是听着地名,展昭就不想往前走了。虽然现在男女大防观念并不是特别的严苛,但内宫之中可都是皇帝的女人,这稍微错了半点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进不得也得进,我们现在算是奉旨办案啊!”捋了捋已经有些花白的胡子,包拯把原因和展昭好好絮叨了一遍。

    “昨天傍晚,有个宫女在冷宫打扫的时候,看见从冷宫门口里往外流出通红的鲜血,吓得惊叫起来。随后,便有内侍省派人前去查探清理,虽已证明那只是女子所用的蔻丹汁水,却依旧让内宫中人心惶惶。展昭,你知道冷宫就是李宸妃住的玉宸宫,当年那一场大火让所有人都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二十多年来未曾有人进入,甚至连经过都不愿意,那里的门更是早就封死。谁曾想偏偏在狄娘娘的千秋之前发生这样的事……唉,官家为之大怒,也情有可原。”

    在内侍的带领之下,包拯和展昭站在了玉宸宫的门前。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此刻早已变得人迹罕至、斑驳昏黄,解开大门的封条将其推开,入目的即是满地的杂草,给人无尽的萧瑟之感。

    “包大人,奴婢们就在外面等着,您和展护卫进去查探便好。”即使有过仔细的清扫,凤仙花的红色依旧留在了石阶上,让此地变得阴森可怖。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就像是奇怪的符咒一般,让人们心中不禁回忆起当初的那场大火,还有火焰之中凄惨悲凉的哀嚎。

    “有劳各位公公了。”点了点头,包拯就提起袍子上了石阶,一步步走进了当年独居一宫、荣宠万千的属于李宸妃的宫殿。许是当时封宫封得比较仓促,里面许许多多的贵重物品并没有清走,而是保留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主殿,因为那一场大火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几根框架还有被烟火熏黑的围墙。

    “回大人,玉宸宫上下并未有除了大门之外的第二个出口,但是在宫殿后方,有一个被堵死的洞口,瞧着泥土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堵好的,在外面虽然被铺上了一层浮土,但可以隐约的看见为了踩实泥土的半个月牙印。而且在从此洞到正门的道路中,有几处草被压弯,想来是有人经过脚踩所致。”只不过半柱香,展昭就在这偌大的玉宸宫找到了不少线索,他走到正观察着玉宸宫大门的包拯旁边,汇报自己的发现。

    “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鬼魂喊冤啊!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蹲在地上,包拯将大门内侧的半个掌印指给展昭看,那小巧玲珑的模样,根本就是女人的手。为何不说是男人或孩童呢?因为孩童的手指不会如此修长,而男人的手指又不会如此纤细,只有女子,或者说是未经劳作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纤纤玉手,才会在指印上有如此细腻的质感。

    “故意为之?”想着禁宫中的女子如此做的原因,再加上刚才包拯说的“鬼魂喊冤”,展昭脑海里只想到两个词——“复仇”和“伸冤”。也许有人和李太后一样抱着不甘心的态度活了二十多年,想要将当年的案子大白于天下,才做出这番稀奇古怪之事。

    “是啊,或许是哪个涉及当年那件案子的家人回来了吧!”人老了,扶着门包拯缓慢的站起身来。“也许我们可以借着这件事,向官家要求重审当年的案子,找到证据为老妇人翻案啊!”当年的狸猫案件虽然已被皇家封存,但还是留有案宗存在的。那时候冤死在这场事件里的人,不一定会比陈州的旱灾少!

    “但这涉及到皇家阴私,官家他会允许么?”站在包拯的旁边,展昭望着这已经败落的宫殿,感叹这帝王宠爱的无常。瞧这一砖一瓦,无不精心布置,就算已经荒废了三十多年,但仍能想象到当初的金碧辉煌。可这帝王的感情,却无法像这琉璃瓦一样,日久长存,经得起风吹雨打!

    最近陷入到感情纠结的展昭是看什么都有感而发,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忽视这已动的春心,还是该迎面而上面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无论他选择哪一种,他与长兴未来的路都不会好走。真的能将这样的喜爱一直保持下去么?还未开始,展昭便想要退缩。

    “皇家之事,事无大小,皆关乎天下。本府必须勉力一试!”同样看的是这萧索的宫殿,包拯心里想的却是此事背后的权力纷争与民生大计。这件案子既然与官家有关,与官家之母有关,与曾经掌权的刘太后有关,就不应该随意的被掩盖住真相。至少对于那些无辜被牵连致死的宫人,应该给一个说法!

    “爱卿,此事还是不要再议了!”只不过一天的功夫,宋仁宗就从原来的震怒变成了妥协,态度转变之快,让包拯不禁有些疑问。

    “官家,这是为何?您不是说这内宫重地,不容得嫌犯行鬼魅之事么?”抬起头来,包拯对宋仁宗的决定颇为不解。他现在虽然没有查到决定性的证据,但好歹是有了开头,如此放弃,让人未免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

    “唉,朕最初也是这般想法。但刚才太后派郭槐前来,说是午睡时有故人托梦,不得搅扰亡灵。内宫流言,就让它自行消散吧!也算是为狄娘娘的千秋积德行善。”靠在龙椅之上,宋仁宗脸上也表现出一丝不愿,但碍于孝道,他只得停止探查的作为,就当此事不存在。

    “官家,微臣认为,此事背后必有蹊跷!怎得这犯人何处不选,偏偏选在冷宫?那里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微臣请求陛下,让微臣继续查探,还内宫之清明。”只这么一个机会有可能插手当年的案子,偏偏被刘太后给搅和了,包拯不怎么甘愿。想着李宸妃对当年事情的讲述,这刘太后想来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让查探的吧!

    “包卿啊,朕知你的心意,但太后那里,朕实在无法拒绝。明日就是狄娘娘的大寿了,朕不想再因为这样的事情扫了兴致。等到此时淡落之后,朕准你再行查探!跪安吧!”被包拯顶的有些烦了,宋仁宗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不过他虽然面上如此表现,但在心里也是有着疑问的。冷宫里的那个娘娘,他记得幼时曾有一面之缘,听闻后来的那场大火,他还心痛的掉了两滴眼泪。只不过因为母后的制止,他没有过去拜祭。当年提到那人,母后就不愿多言,此时更是连查探都不让,那人和母后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想到这里,宋仁宗喊了一声“陈林”,想问问这历经两朝的老总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等到门外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宋仁宗这才想起了陈林生病在后苑荣养的事情。不愿意让别人探知自己的心思,他只得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而后桌上的大批折子,更是让他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哎呀,这皇家的宫殿就是不一般,瞧这富丽堂皇的模样,虽没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么夸张,也算是飞檐反宇、珠窗网户、琼楼金阙、桂殿兰宫啊!”穿着开封府的护卫服,柳长兴压着帽子看的是目不转睛,一时间被皇宫的大气、奢华给迷了眼睛。

    “别这么明显。我现在就送你去陈林所在的地方,你谨慎些。”身为御前带刀护卫,展昭虽然没有在皇宫常驻,但是该知道都知道了。而陈林身为一个总管太监,住的地方也不是后院的嫔妃可以待的,而是比较贴近前朝的领域,掌管着皇帝的私人书库。

    “我知道了,只是看看而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宴会到几点结束?”说到正题,柳长兴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虽然眼神依旧在帽子下面东瞟西瞟,但是声音和动作却小心了很多。

    “宴会直到子时结束,但我戌时三刻就来接你,夜晚的深宫更加要注意,别撞到不该撞见的人。”拍了拍柳长兴,展昭走到一座宫殿外就停下了脚步,伸手把一直带在怀里的干粮递给了柳长兴,叮嘱了他几句。为了早些执行任务,柳长兴没吃晚饭就被带了出来。展昭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拿得干粮虽然口感不是特别好,但是很顶饿。

    “谢了,展大哥。”摸着由白布包着的东西,柳长兴顺手就揣在了怀里。瞧着远方的宫殿门没人守着,就像一只小耗子一样钻了进去。

    “可一定要小心啊!”就算是今天因为操办狄娘娘的千秋,宫里的侍卫和宫人几乎都被调到南清宫,但这不代表宫里面的贵人身边会缺少了伺候的人。只希望柳长兴运气好,安静的找到陈林问完话,等着自己回来接他。

    左瞧右瞧周围没什么人,展昭也脚下生风,快速的回到了南清宫,站在了包拯的身后。

    “怎么样?柳捕快安全的进去了?”对于这样的方法,包拯也冒着很大的风险,不说别的,一旦被官家发现,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结果。重则罢官入狱,连命都保不住;轻则罚俸降职,狠狠的挨一顿批。可是,这样的后果在包拯对于真相的追求上都不算什么,他没有同情李宸妃的心思,也没有得罪刘太后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想将最真实的东西摆在众人面前,让有冤的伸冤,有罪的认罪,仅此而已。当然,也多亏陈林住的不是后妃所在的地方,要不然借包拯十个胆,也不敢让柳长兴踏入半步。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不动声色的将情况汇报完,展昭仍然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站在包拯的身后,看着他家大人与人寒暄,看着他家大人吃菜喝酒,看着他家大人高谈阔论,而心里挂着的却是那个刚刚话别之人的安全。

    话头回转,另一边柳长兴鸟悄的迈着步子,一步步的从前面的主殿挪到后面,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摸索着,希望可以找出陈林所在的房间。按照展昭给的情报,陈林身为太监总管,历经两朝,深得官家信赖。所以他生病,第一时间并不是被迁出宫去,也不是就此下台,而是被放到了皇帝的私人书库荣养,等病好了再上御前伺候。这座宫殿里,因为陈林喜静的原因,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还有两三个小太监随侍,可现在他几乎找了大半座宫殿,除了书本、摆设之类的死物,是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难道陈林今天也去千秋宴会了?”扶着刷了红漆的木门,柳长兴趴在门缝里往里面偷瞧,看到又是一架子一架子的书后,放弃了这间屋子。就在他丧气的想要进行下一间的时候,突然在院子的另外一个角落里,传来了沙哑的怒喝声。

    “那件事是你做的?你不要命了?”老人气急败坏的吼着,不时的咳嗽两声,喘得厉害。柳长兴顺着声音摸到墙根,发现这角落里有一个小门,看起来是为了内侍行走方便设立的。他小心的将门开了一个缝,像壁虎一样,紧紧的贴在上面,竖起耳朵听着旁边屋子里的动静。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陈伴伴,我只是想让那件事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今天不是狄娘娘的寿宴么?我以为,我以为官家会注意到……”一个少女低声的在屋内说着,声音中带着隐忍的愤怒和伤悲。

    “咳咳,你知不知道一旦官家查出来你就会没命?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你还是放弃吧!”老年人的话里带着些无奈和悲凉,他不是不理解少女的心思,只是这件事关系太过重大,为它而死的人何止百个,当年在场的人、相关的人甚至当值的人,都被清理了出去,如果不是皇帝起居注必须要有文字记载,并且说的很是隐晦,估计现在没有人会知道这一段事,大家都是默默的藏在心里,只等着让时间冲刷这一切。

    “可是,那是我的姐姐啊!就那么被她害死了,我不能喊冤么?从出生以来,爹爹和娘亲就一直念叨着姐姐,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想见见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娘亲死了,爹爹也走了,我孤苦一人进宫也是为了看看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当我知道她不是因为犯错、不是因为违禁,只是因为救了一个人的性命被人毒打致死,你让我心里怎么平静?更何况那个人现在还是当今的圣上!我怎么不想为她讨一个公道?怎么不想让她平冤昭雪?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潜在那人的身边,就是希望可以多多得知一些真相,有朝一日可以让她也常常我失去亲人的悲痛!但今天您却让我放弃?这怎么可以?那我姐姐不是白死了?”

    少女的哭泣越加让人难过,听得门边的柳长兴心里也是一阵翻腾。照这女子来说,她姐姐是当年救了官家的人,可是她怎么救得官家?怎么会被人毒打致死?太后在这里又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柳长兴的心里是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但他还是安静的躲在角落,只希望这少女赶紧出去,让自己好和陈林谈谈。

    “雨墨,我知道你对姐姐的死很难过。可现在官家不想追究,你也就不要再那么做了!包大人虽然是个好人,可是他对案犯一向是不留情面的!你在冷宫干的事情往小了说是违反宫规,往大了说就是祸乱人心啊!一旦被查到,不是你可以承受的起的!听陈伴伴的话,我不会害你的!咳咳,你也可以说是我在这宫里,唯一还能护着的旧人了!咳咳咳……”说到最后一句,老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大的好像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似的。

    “我知道陈伴伴不会害我,可我有我的想法。您放心,我不会再这么不经大脑了,既然官家不让包大人继续彻查,那我就放弃这条路,走别的好了。”

    “咳咳,你想干什么?雨墨,别做傻事!”听到少女的话,老人担心的连咳嗽都不顾了,直接说出话来,然后是剧烈的喘息。

    “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保证。我还想离开这个深宫,带着我的姐姐,出去找一个小村子,安稳的度过后半辈子呢!”听到老人的关切,少女的声音里有了些喜悦和期待,也让屋内的老人和屋外的柳长兴彻底的放下心来。

    “唉,我还以为她会做些什么呢!”听着少女从院子里另外一个门离开的声音,院落内重新归于寂静,柳长兴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等候。不过很显然,上天根本没给柳长兴犹豫的机会,因为老人自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想着他所在的角门走来。

    “天啊,天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想把自己的身形藏在院中的哪个角落里,可是根本就做不到。一时之间,柳长兴的脑子大乱,身体本能的像一旁的大树后窜过去,将自己瘦小的身子躲到了后面。

    “咳咳,都这个时辰了!想来今天是不会有人到书楼里来了。”老人手上的钥匙叮当作响,他没有看到柳长兴的存在,而是直接走到前方的主殿,把刚才柳长兴搜过的屋子一个个的锁上。

    “看来他还要锁一段时间,不如我先去屋子里等他!”小心的跟在老人身后,柳长兴注意到他的动作,估摸他要锁完全部房间时间还有很长,以自己的脚力,绝对可以比他先进到屋子,柳长兴打算跑到老人的屋子里来个守株待兔,可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老人偶然间的转身换了个方向,瞧见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是谁!”别看老人年岁不小,可这跟在皇帝边上学到的威势却不小。仅仅是平常的一声怒喝,就让人觉得有些心神震荡,吓得柳长兴一下子就放弃了跑的机会,缩身躲在了角落。

    “赶快出来!别等咱家叫人,要不然让你就吃不了兜着走!”看见缩在角落里的那一方好像没什么反应,老人顺手在拿起了一根支撑着窗户的短棍,朝着柳长兴的方向走去。

    “妈呀妈呀,怎么办?被发现了!”柳长兴第一次跟踪人被发现,冷不丁的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以前也曾偷过东西被人抓住,但那人明显就和现在的陈林不一样。在着急的情况下,他忘记了自己是受到包拯的嘱托来找陈林,只是按惯性思维想着被发现该如何逃跑。可惜,他不经意之间躲得是个死角,四周都是高大的围墙,想逃也没有那本事。

    “看来你是不出来了?那就不要怪咱家了!”虽然在那么一刻陈林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但是越接近那个角落他越觉得有人存在,仗着自己年少时做近侍的时候学得功夫,他手拿棍子一瞬间就出现了柳长兴的面前。可当他看见柳长兴身上穿的那一身之后,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你、你是开封府的?”一向在皇帝身边跟着的陈林自然是对朝廷里大大小小的官服都有印象,而这黑色的布料、红色的花纹,显然就是开封府尹包拯身边护卫的专门配备。这还是自家皇帝亲自给包大人配备的护卫队呢,因为总是有一些宵小去骚扰除暴安良的包大人。

    “哦,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情急之下拿着一盆花挡在自己面前的柳长兴终于想起被自己忘了的东西。这虽然做捕快有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当痞子干坏事儿时害怕被抓的后遗症还是留了下来。

    “您是陈林陈总管吧?在下开封府捕快柳长兴,特奉包大人之命在此等候。”不好意思的将花盆放在地上,柳长兴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尘土,站在了陈林的面前,与刚才的畏畏缩缩相比,现在的他端的是霁风朗月,差距不要太明显。

    “开封府柳长兴,开封府什么时候还派捕快到内宫来了?咳咳,可不要欺骗我这老头子啊!”从怀中拿出手帕,陈林咳了两声,瞧着虚弱的都快要死了,但那眼神却像是老鹰一般的锐利。

    “怎么会骗陈公公您呢?在下是特意来向您询问当年玉宸宫失火一事的,这是在下的腰牌和包大人的书信。”一早就猜到了陈林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柳长兴早早的就预备好了一切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可是考虑的非常周到。呃,刚才那被老太监追的画面请各位忽略吧!

    “玉宸宫一事?请恕老太监年纪大了,耳朵听不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啊!”摆摆手,陈林才不愿意再次踏进那个火坑,当年的人死都死了,现在再纠缠正义、真相,又有什么用呢?唉,自己愧对李宸妃的事儿也只能等到下去跟阎王爷请罪了!

    “陈总管,我们来找您并不只是想了解当年的事情,还有一个人期待着您这位故人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呢!”对陈林的反应并不惊讶,柳长兴向前迈了几步,凑到了他的跟前。也不嫌弃他有什么重病,将他扶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故人?咱家还能有什么故人?小捕快,你可不要骗我啊!”怀疑的看着柳长兴,陈林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当年,刘太后身边的寇珠死了,伺候李宸妃的秦凤也死了,感念李宸妃的孟彩嫔也病逝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故人啊?

    “在下怎么敢欺骗老总管呢?您看一看包大人的信函就明白了。”不方便将事情说出来,柳长兴把手里的信递给了陈林,瞧着他打开信后眼睛瞪得都快和铜铃一般大了,嘴角勾起一抹笑。让你不信我?哼哼,这下子吓着了吧?

    “柳捕快,这、这信上说得果真?”颤抖的手死死的攥住薄薄的信纸,陈林激动的连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了。

    “老总管,在下可能骗你,但包大人是绝对不会的!老夫人现在是在下的姑母,就住在开封府的后院里,还带着她的养子范宗华,身体也还算是硬朗,只是眼睛不中用了。”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柳长兴就把信从陈林的手里拿了回来,连带着信封一起用火折子烧了。这种东西可不能落在外面,私通内侍,对于朝廷命官、还是一品大员来说,可是重罪!

    “不中用了没有关系啊,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说着说着,老太监陈林的眼眶中就留下了热泪。他从来没想到还能有见到李宸妃的时候,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好人最后还有好报啊!这么想着,他就把柳长兴拉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大开房门,两个人在屏风后面开始讲述当年那一段旧事。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悲剧的开始只不过源于真宗的一句话——“二妃子如有生太子者,立为正宫。”因为真宗的许诺,刘太后和李宸妃分别苦苦的等候了十个月,只期盼着自己孩子的降生。说实话,虽然李宸妃当初在后宫比较受宠,但她的家世却不及刘太后的优秀,刘太后可是一门父子全部在朝廷中做官,且都是能力出众、坐的实权职位。所以,如果按照正常立后考虑的话,绝对应该是刘太后优先。可惜当时,刘太后那一胎怀的比李宸妃晚上一些,她又不忍心让自己的皇子不足月就出生,也不甘心这本属于自己的后位就让给什么都不如她的李宸妃,所以恶向胆边生,听从身边老宫女的建议,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用一只被扒了皮的猫,换走了李宸妃刚出生的孩子。

    看着被抱过来的小婴儿,刘太后最初是没有起杀心的,只想将孩子送出宫外,找一平凡人家养着,因为她自己也怀着孩子,想要为腹中胎儿积点阴德。但还是那名老宫人,说既然斩草就要除根,不然会后患无穷,刘太后这才命身边的承御寇珠将孩子处理掉。而寇珠不忍心,又将孩子给了陈林,陈林给了八贤王,八贤王又过继到宋真宗名下,抱养到刘太后处,这才有了今天的宋仁宗。

    “原来是这样,这刘太后心里也够狠的!”陈林和柳长兴并不清楚当时刘太后也只是受人蛊惑,被嫉妒迷眼,只觉得她当时心思过于狠毒,为了权位连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也不放过。

    “唉,虽然太后当时做的不对,放火烧了玉宸宫也不对,但她对官家的养育之恩真的是没得说!这也是咱家迟迟不愿意告诉官家的原因。如果没有刘太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可能现在的官家连皇位都坐不稳当啊!”轻轻的咳了几声,陈林心中也有着对比。李宸妃虽然人很不错,但对比起刘太后来却少了魄力。在当年先皇突然驾崩之时,如果不是有刘太后带领着刘家力挽狂澜,稳定局势,天知道今天的皇位会是谁来做?陈桥兵变能发生第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有哪一个不想被黄袍加身、醒掌天下权呢?

    而就在陈林和柳长兴絮叨的时候,在晚宴上,包大人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和八贤王寒暄。两人找到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四周宫人都被退到两旁,包拯从怀袖中拿出来一个锦囊,倒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一向淡定沉稳、飘然若仙的八贤王都忍不住惊得把茶杯打翻。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他顾不得擦拭衣服上的茶渍,拿出那小盒里的金丸是左瞧右瞧,急切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王爷,这金丸自然是应该在李娘娘身上,但李娘娘现在却在微臣这里。”包拯瞧着八贤王关心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找他询问证据的事儿有门儿,因此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直奔主题。

    “在你那儿?开封府?”看着包拯沉着冷静的样子,八贤王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呢?李宸妃当年不是葬身于火场了么?以刘太后的手段,怎么可能有这种疏漏!

    “王爷不要不相信微臣,听微臣细细道来。”虽然经历的是同一段事,但李宸妃讲的故事和陈林讲述的却不一样。

    当年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产下一子,却被偷龙转凤,立时关进冷宫。由宠妃到冷宫废妃的差距是很大的,李宸妃当年身边也只剩下一个总管秦凤,带着他的小徒弟余忠守在身边。可是奴才们又能做些什么呢?面对各宫跑过来刁难的嫔妃娘娘们,也只能看着李宸妃受尽屈辱。可那刘后身边的郭槐仍旧像是不解气一般,每每跑到冷宫作怪,不是暗自施刑,就是言语挑衅,生生得逼着李宸妃哭坏了眼睛。

    就这么忍了六年,李宸妃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再也找不到当年三千宠爱的模样,而秦凤和余忠也好似成了宫里被忘记的人,有的时候连三餐都没有,最基本的饱腹都做不到。直到有一天,陈林带着新册封的太子进了冷宫,李宸妃那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虽然眼前模糊一片,陈林也没有说明身份,但她就是能够确定那是自己的儿子,母子两人相对落泪,却谁都没有把话问出口。

    就在李宸妃为能够早日解禁,得见自己亲儿向上天祈祷的时候,郭槐带着一批凶神恶煞之人来到了冷宫,他们拿着鸠酒、白绫非要逼着李宸妃选一个死法,让她再也无法出现在太子面前,更别提什么解禁了!

    秦凤和余忠陪伴了李宸妃六年,自然是不忍心让堂堂的一个娘娘落到如此地步,死的不清不楚,于是两人合计,由余忠代替李宸妃上吊,秦凤将李宸妃送出宫去,以此来逃避狠毒的刘太后。就是那个在冷宫莫名其妙出现的洞,让秦凤能带着李宸妃偷渡出去,然后将她送到采办处,找了个有施恩于她的老嬷嬷将李宸妃送走。随后,他自己回到冷宫,用火把点着了主殿的帐幔,陪着余忠一起消失在人世间。

    李宸妃躲在运送蔬菜的马车里,幸运的跟着老嬷嬷出了宫,由于害怕自己被牵连,老嬷嬷给了她几钱银子,等到了开封城外,就被赶了出来。

    李宸妃身为贵女,虽然对外面的事物有所了解,但并不透彻,更何况她一个柔弱女子,受了惊吓又浑身是伤,更是无法在外面生存!拿着银子,她刚想去附近的包子摊买几个包子果腹,就被城外的一帮乞丐一哄而上,抢走了所有的银钱。

    也许是老天不想让她这么卑微的死去吧,在她又饥又饿快要昏倒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来开封寻亲的范宗华的父亲,瞧着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一命。随后,李宸妃就跟着这个好心人一起回到了陈州。不过,她虽然成为了范宗华的养母,却和他父亲只是朋友之谊,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在其去世之后,一直倒料孩子到今日。

    “那她没有来找过本王么?或者到禁宫门前问上一问?只要知道是她,知道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和皇兄,都不会不管不顾的!”听着李宸妃的遭遇,八贤王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他无法想象,原本机灵活泼、娇生惯养的皇嫂是怎么坚持着活到现在的!那么多的苦,如果不是有一个儿子撑着,也许她早就放弃了吧?但是,她为何不像自己求助呢!就算皇兄再怎么冷心冷情,也不会让自己曾经的妃子落到这么个地步的!

    “娘娘当然有找,只是王爷您清楚,您府上的门房和禁宫中的守卫,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更何况,当时李娘娘只是一个落魄的女子呢?就算是有人帮助,他们两人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介平民,同王爷和先皇是扯不上一点关系的!”对八贤王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包拯心里带了些蕴藉,也有一些可惜。老天就是这般的捉弄人,非要人受尽苦楚才能换得甘甜。瞧着八王爷如此反应,自己为李娘娘翻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唉,也是,平时我一向是深居简出,门房连朝廷大员都不会让进,更何况是当时被逼出宫去的皇嫂呢!”叹了口气,八贤王接受了包拯的说法,点了点头。“那你来找本王又是为何呢?皇嫂是想要回来,让本王为她作证么?”八贤王能作为一个王爷还深受皇帝的爱戴,那必须是头脑要跟得上的,所以连脑子都没转,他就清楚了包拯的来意。

    “正是如此,李娘娘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所以想见见官家,顺便为当年的事情平反。”包拯拱手,一脸拜托的样子让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八贤王乐了出来,谁说包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他看这包希仁可是会求人情的紧呢!

    “放心吧,本王是不会看见皇嫂流落在宫外的,但此事应徐徐图之,如果冒然的同官家说,唯恐生变。恰好今天是王妃的千秋,官家在前厅观赏歌舞,一会儿必来王妃的住处探望,本王到时让她探探口风,如何?”想着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说出的,八贤王觉得还是由他的王妃开口比较好。狄娘娘一向受官家的敬重,像对待生母一样孝顺,就算是哪里不对,他也不会一瞬间就发火,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就拜托王爷了。”再次起身拱手,包拯看着微微笑的八贤王退出了亭子,回到宴会之上,准备让展昭去接柳长兴,三人一同回府。

    但是,这边展昭奉了命令去陈林所在的宫殿却并没有见到柳长兴,他甚至偷偷的潜进了陈林的房间向他本人询问,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线索。

    “大概一刻钟前,咱家这里来了几个小太监帮忙打扫,柳捕快害怕被发现牵连到咱家,就拿走了一身太监服从后门走了。”

    “劳烦总管,请问后门通向什么地方?”听着陈林的回答,展昭不由得有些心惊。长兴怎么这么胆大?竟然敢随便瞎跑?碰到有人,不会躲在房梁上么?功夫都白学了!但他这数落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着急的问着陈林柳长兴可能去的地方。

    “后面啊,是御花园。展护卫不用担心,今天是狄娘娘的寿辰,那里只有几个人当值,更何况,官家不出现,那里是不会有什么人往来的!只要柳捕快注意些方向,不深入到嫔妃们住的内宫就好。”陈林倒是不紧不慢的说着,没有展昭那么多担忧。虽然他只是见了柳长兴一面,但那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妥贴劲儿,真心得他的喜欢。以他的眼光,想来那柳捕快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正应了陈林这老总管的猜测,柳长兴虽然碰到了几波路过的人,但都很巧妙的应对了过去,甚至还同小太监们套出了南清宫所在的方位。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当他低着脑袋从花丛中安静的朝着南清宫走的时候,一声短喝叫住了他。

    “喂,前面那个小太监,你给咱家停下!”从身后飘来的声音好像儿童一样稚细,却没有童声的清脆,好像女人一样尖细,却没有女声的柔媚,这典型的公鸭嗓儿,带着戾气,听在柳长兴的耳朵里,在三伏的天气中,差点把他吓出了冷汗。

    “公、公、公公……,您是在叫小的么?”捏着嗓子,柳长兴瞧着附近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只能回过头去,迎面就撞上了穿着一件紫罗袍上面绣着立蟒的家伙。虽然是在黑夜之中,但伴着明亮的月光,柳长兴依旧可以看出他穿戴的非同一般,至少得和皇上面前的总管陈林一样的品级。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咱家不叫你叫谁?今儿个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宫女儿们偏又迷糊,忘记带披风,咱家着急回去伺候太后,瞧见你这小东西,这才给了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去太后宫里找承御雨墨,让她赶紧将娘娘的披风带来,晚了的话小心治你的罪!”

    这位公公说话的口气尖酸刻薄,吐字就像是急着下饺子一般,半分也不曾停歇。让还不适应他嗓音的柳长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听清,耳朵里只闪过他刚才说的雨墨二字,就怔住了。雨墨?难道是那个和陈林说话的雨墨?她是刘太后的人?

    “你这小混蛋!脑子里想什么呢!连咱家的话都敢不听了!不知道咱家是谁么?”一脚把发呆的柳长兴踹翻在地,这位公公看他不回话,立即就怒火四起。他一脚一脚的踩在他身上,仗着自己品级大,柳长兴不敢还手,骂的是越来越难听,力气也越用越大。就在柳长兴终于忍不住,想要一把将他掀翻的时候,在身后的花丛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广袖宽身锦袍的男子,他一步步走了过来,腰间挂着用金线绣成的鱼袋,在银色月光的照射下,光华尽现。

    “郭总管,就算是教训小太监也不用在这御花园里吧?今天可是狄娘娘的千秋,您这么做,难道是对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有何不满么?”将手里从宴会上拿出来的盛酒的玉瓶放在背后,男人慢慢的踱了过来,这话听在郭槐的耳里那是诛心之言,听在柳长兴的耳里则是救命良药。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人他是庞统。

    “庞将军,您这话说得!咱家怎么敢对狄娘娘的千秋有不满?只是这小东西太过愚笨,咱家给他些教训而已。”瞧着是庞统,郭槐立刻收起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变得是谄媚不已。他弓着身,走到庞统的身旁,解释着自己刚才发火的原因。

    “是么?不过,这小太监要教训还轮不到你。他是来找本将军的,如果你打发他去给太后娘娘取了披风,那可能本将军今天就见不到妹妹了!这拜见贵妃的机会是官家给的,你说本将军如果错过了的话,会怎么同官家说呢?要说是郭公公您打了人,害得我们兄妹不得见面么?”要说嚣张,庞统还真是没有刚才的郭槐张狂,可就这么淡淡的几句话,却把张狂的郭槐吓得后退了几步。

    “不不不,庞将军,奴婢不知道这小太监是庞贵妃的人,要是知道,怎么也不敢动他啊!您先忙,奴婢就先走了,太后娘娘还等着奴婢给她老人家拿披风呢!”经不起这番猜度,郭槐恨不得马上就跑掉,再也看不到庞统这个可以在大宋朝可以横着走的男人。他吓的哆哆嗦嗦的,只能拿刘太后来做借口,以求庞统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放他回去。

    “那今天的事本将军就不追究了。只是郭公公,为了您自己,最好也一并把此事忘记。本将军可不想后宫传言,说有人挑战了本将军的威信……”看到郭槐求饶,庞统没有忘记最后的威胁。这事对自己不算些什么,但是一旦被人耳口相传,对自己妹妹却算是个小小的麻烦。

    “庞将军放心,奴婢记得、记得。”看着庞统点头,郭槐迅速的从柳长兴身边逃走,也不管什么方向不方向的问题了,赶快离开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瞧着郭槐走远,柳长兴这才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被踢痛的腿,拱手给庞统道谢。

    “庞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这郭槐给戳穿了!”装公公只是一时的计策,如果柳长兴真的跑到太后宫里,在那灯火通明的环境下,想要不被发现,除非众人眼睛瞎了!虽然他长得秀丽,声音也不如普通男子浑厚沙哑,但装太监这样的事儿,对柳长兴来讲,还是有些难了。

    “不用谢我,你也是运气好,碰见我在这里喝酒!”晃了晃刚才放在身后的玉瓶,庞统对自己做了好事并不怎么在意。不过看着柳长兴感谢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做好人怎么也要收点利息,于是带着蛊惑的语气忽悠着这个刚刚逃脱大劫的小人儿。

    “柳捕快,一个人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你要不要一起尝尝?这可是内宫中珍藏了几十年的好酒,在外面可是找不到的!”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不用了,多谢庞大哥的好意,我还要赶紧到南清宫去,寻包大人和展大哥呢!”完全不受庞统的诱惑,柳长兴不明白他对这种辣到齁(hou)嗓子的东西为什么如此喜爱,还有那个白玉堂,也是有事没事手里就拿着一壶酒。茶就已经够难喝的了,入口虽然清香,但那种奇怪的颜色、涩涩的感觉让自己还是对白水矢志不渝。

    “寻他们不用着急,与其你一个人走,再遇到一个像郭槐那样的,还不如等我喝完酒,两人一起回去。”拉住柳长兴的手,庞统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拽到了刚才自己所在的角落。那是一张石桌,旁边有几个石凳,看起来是专门让走累了的嫔妃娘娘们休息的地方。它的面前是朵朵怒放的芍药,艳丽的颜色、妩媚的花形,搭配着旁边一丛丛绿色灌木,在月光之下散发出不一样的魅力。

    “怎么在这喝酒?对着这些快要败了的芍药花,你打算做韩退之么?”既然都已经被拽来了,柳长兴也只得听从庞统的决定。看他拿着瓶子一口一口的品着那被视为琼浆玉液的东西,柳长兴突然想起了一个在诗里描写过的相似场景。

    “韩愈?你觉得我和他哪里像?”灌了一口酒,庞统觉得柳长兴这比喻一点都不恰当,韩愈虽然身为文人名气极大,但那么憋屈的人生怎么会适合自己?自己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是在芍药前醉倒的人物!

    “没有哪里像,你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相像!”摇摇头,柳长兴知道庞统这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以庞家的势力,庞统又怎么会有着三岁就丧父的韩愈般的人生呢?他想到的只是情形比较像而已,也担心他会真的醉倒在这一片花丛之中。“我只是想说,庞大哥怎么会不在宴会上喝酒,而跑到这残花之中,对月独酌?”

    “在灯火辉煌之中,哪有这里安静逍遥呢?”晃悠了一下玉瓶,庞统笑柳长兴的天真。“那宴会之上,明着是给狄娘娘贺千秋,但背后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官场试探和利益交换,哪里有人在真心的喝酒?平白的辜负了这些平时连我都碰不到的佳酿!所以,我就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有月光,有花香,有清风陪伴,又怎是独酌呢?对了,现在还加了一个你!”说到这儿,庞统开心的笑了,那笑中的得意和满足让柳长兴看得心头一震。

    “碰都碰不到?庞大哥,不会吧?要说别人喝不到我还信,你喝不到这个就有点儿奇怪了!这种在宴会上可以拿出来的酒,在庞家应该不是那么的稀缺吧?”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庞统会碰不到这种酒,柳长兴非常直率的说了出来,总不会是庞家太厉害,不稀得喝这样的东西吧?

    “是不稀缺,可是身为将军,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这种会影响判断的东西,除了在庆功和庆典的时候,我又怎么会让自己喝呢?”身为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将军,身为庞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庞统对自己的要求已经不是严苛可以形容的,快要到了一种变态的境界。作为武官,别人都不通点墨,他却饱读诗书;作为将军,别人都坐镇后方,他却冲锋陷阵;作为子女,别人都肆意享受,他却严于律己。这样的人,整个大宋朝估计也就只有一个,怪不得不仅在朝廷里受官家的器重,在军营中受将士们的爱戴!

    “唉,看庞大哥你位高权重的,没想到过得还不如我们升斗小民!最起码我们是想吃肉的时候吃肉,想喝酒的时候喝酒……”因为对庞统生活的惊叹和同情,柳长兴也跟他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两人聊到月上中天,连本来想要寻找的展昭和包大人都被忘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郭槐不久的刘太后也摆驾到了南清宫。因为太后身体抱恙,宋仁宗根本就没有期待她来的可能,甚至还为此感到十分遗憾,此时瞧着刘太后穿着单薄的步行过来,立刻就抛下与之共赏歌舞的大臣们,迎到了刘太后的跟前。

    “母后怎么来了?儿臣听说您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宫内调养?还穿的这样单薄,是底下人伺候的不尽心么?”扶着刘太后的胳膊,宋仁宗走在她的身边,嘴角挂着高兴的笑,眼里流露出对母亲的依赖。

    “哀家知道你孝顺,害怕哀家再次感染风寒,可今天是狄娘娘的寿辰,哀家就算再怎么不舒服,也要朝她道一声喜的!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要在哀家身边围着,你的大臣们还等着你呢!哀家自己去后面就可以了。”握了握宋仁宗的手,刘太后对自己这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十分满意。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怎么样?只要把自己当做亲生母亲看待就可以了。想着他听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之后就立刻赶到永寿宫的模样,刘太后感到内心暖暖的。

    就这样,在宋仁宗的目送之中,刘太后步入了去后殿的回廊。

    “王妃……”此时,瞧着在宴会上没有什么还需要自己寒暄的人,八贤王就进了内殿找到自家的王妃,想要说道说道刚才包拯和自己谈的事情。

    “王爷?您怎么回来了?是官家已经走了么?”刚刚和命妇们聊完天打算回房间松快一下筋骨的狄娘娘就这么看到了自家官人,瞧了瞧外面的月色,怎么着都觉得他回来的有些早了。

    “官家没走,可是我有事和你说。”摆手让屋里的宫人们都出去,八贤王和狄娘娘一起坐在了房间的小榻上。

    “什么事这么郑重?难道官家交代了什么?”不明白自家官人突如其来的严肃,狄娘娘顺着八贤王的动作,也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不是官家的事,不对,也算是和官家有关。”一时间,八贤王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尽管离和包拯谈话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的脑子里依旧混乱。

    “什么事和官家有关?王爷,您慢慢说,别急。”亲自给八贤王到了一杯茶,狄娘娘安慰了一下他有些急躁的情绪。这个女人,能如此受宋仁宗尊重,必然是有她的独特之处。作为一个王妃,她不仅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还有小家碧玉的温柔似水,最重要的是,她愿意倾听每一个人的心事,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你觉得好像一阵春风,将你舒服的环绕起来,打开你的心扉,帮你脱离烦恼的缠绕。

    “唉,我倒不是急,只是吓到了些。今天我在宴会上看见了包拯,你知道我和在闲聊之时提起了谁么?”咽了一口茶,八贤王将自己刚才的经历娓娓道来。

    “提起了谁能让王爷您这么惊讶?”知道自家官人是个什么模样,狄娘娘对能让他如此震惊的人有点好奇。

    “是小皇嫂。”八贤王简要的说出了答案,看着自家王妃一瞬间变白的脸色,握上了她的手。

    “哪个小皇嫂?不会是?”能被自己称作皇嫂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而能添上一个小字的,早已经不在人间。

    “就是她,应该在当年那场大火中薨逝的李宸妃,李娘娘!”就算摸到自己的王妃手心已经出了冷汗,八贤王还是痛快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没有办法,他必须让自己的妻子接受这样的事实,再让她同官家交流一下。

    “李娘娘?王爷,您能确定么?李娘娘她在大火中可是已经不在了啊!连尸首都装进了棺椁之中,怎么可能还出现在人间呢?”当年虽然为了避忌刘太后的势力,自己未能亲眼去看,可也是派了心腹之人偷偷瞧过的,那棺椁中的人皮肤虽然已经被烧坏了,但无论从身材上、还是从残破的面容上,都可以确定是生下了官家的李娘娘啊!

    “最初我也以为是包拯在说玩笑话,可是当他拿出了皇兄赏的那枚金丸之后,一切都不用再怀疑了!咱们比谁都清楚,当年那对金丸是南方的属国给父皇的贡品,全天下只有这么两枚,除了珍藏在内库之中,就是被皇兄赏赐给了当年的太后和李娘娘。旁人虽然知道上面的字是什么,样子是什么,却根本没有办法仿造材质。太后那枚现在还在太后的手里,而李娘娘那枚本应该在火场之中跟着她一起消失,如今却又重现人间。这么想来,你还觉得那李娘娘是真的薨了么?”八贤王一句句的将包拯的话重复给狄娘娘听,两个人均在过往的旧事中尝到了什么叫造化弄人、命运无常。

    而这个时候,在殿外的刘太后听到这里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一路慢慢走来,阻止了宫人们的通报,只想给这位官家的养母一个惊喜,让她感觉到自己抱病前来的诚意,谁想到会在无意之间听到这么一段秘密。

    李宸妃竟然回来了?她怎么没有死?用帕子掩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刘太后脚步轻轻的,又按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当然,心思缜密的她让身边的嬷嬷留给在场宫人们的说法就是自己实在是身体不适、支撑不住,无法当面向狄娘娘道贺,让她们不要将自己来过的消息递给里面的两个人,以免徒增烦忧。

    “郭槐!”因为着急回宫里,刘太后直接就乘了凤辇回到永寿宫,刚好碰到正要出宫门的郭槐,直接屏退众人,把他单独带进了大殿之中。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小心的打量着刘太后的脸色,郭槐在心里默默给的给自己擦了擦汗。这又是谁在外面惹到自家娘娘了?竟然如此漆黑的脸色!

    “郭槐,哀家哪里只是身体不舒服,哀家现在是连心都不舒服了!你知道么?李宸妃那个贱人回来了!就在包拯的开封府里。你当年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了么?”坐在椅子上,刘太后也不顾惯常表现出来的慈爱了,手掌直接就拍在了桌子上,力气大的甚至都断了两个指甲。

    “太后娘娘,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嘭”的一声跪在地上,郭槐膝盖碰触到地上的声音响的甚至都在大殿之中产生回响。

    “保重凤体?你让哀家怎么保重凤体?”刘太后气得也顾不得什么指甲了,指着郭槐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以为这件事会像当年一样那么容易就收场么?李宸妃那个贱人,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么容易让人拿捏的女人了!她的儿子是当今天下的主人,她现在依靠的是开封府的包拯,你不是不清楚包拯那个人有多么难收买?那个直愣愣的性子,他知道了什么就等于官家知道了什么啊!你倒是告诉哀家,怎么才能保重凤体啊!”

    刘太后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实际上,权势、地位现在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是真的不想失去那个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失去那个她付诸全部心血的儿子。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奴婢错了!是奴婢该死!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瞧着刘太后的模样,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大太监心疼了,这可是自己一直跟着的主子,当年先皇刚驾崩的时候,那么委屈都没掉过眼泪,此时却……想着那让自家主子落泪的李宸妃,郭槐心中起了杀意。

    “娘娘,您别哭!当心坏了眼睛。李宸妃,奴婢有办法处理,您就等着瞧好吧!”恶毒的心思伴随着尖锐的嗓音从口中说出,郭槐的丑陋的脸让天上的月亮都不忍心用乌云遮住了脸庞。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娘娘,您刚才是从八王爷那里得到的消息吧?”瞧着刘后因为自己的话止住了泪水,郭槐跪着蹭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帮她敲着腿,来缓解心中的不适。

    “是啊,哀家去的时候赵德芳那家伙正和狄娘娘说这件事呢!……不好,这要是让一会儿去拜见狄娘娘的官家知道了可怎么办?”说着,刘太后就推了郭槐一下,让他赶紧出去说自己身体不适,将宋仁宗骗到永寿宫,阻隔他们见面。

    “雨墨,你快跑去南清宫找官家,说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晕倒了!让官家赶快过来!”知晓了刘太后的意思,郭槐也知道事情的缓急轻重,赶紧小跑着出来殿门,看见承御雨墨正在门外守着,立即就派了她出去。

    “那用不用请太医?太后她……”刚才还见刘太后气哄哄回来的模样,现在不过是和郭槐在里面谈了几句就晕倒了,雨墨特别好奇在大殿里,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太医咱家让别人去就可以了,你切记用最快的速度将官家带回来,太后娘娘病情好像很严重,如果出了事儿,我们谁也担不起!”这种谎话,郭槐已经编的不能再纯熟了,当年他这招虽然没用过几次,但效果好到让刘太后都产下了小皇子。虽然事隔多年,但这本事,他可没有忘记!只不过,现在出马的不是他,而是承御雨墨罢了!

    “是,奴婢这就去。”知道不可能得到什么消息,为了不被训斥,雨墨也只好带着三两个宫女赶往南清宫。等到了南清宫之时,正好碰到宋仁宗同众位官员赏完歌舞,要去后殿给狄娘娘请安。

    “官家,奴婢永寿宫承御雨墨,太后娘娘昏倒了,请您赶快去看看吧!”等找到宋仁宗的时候,雨墨的头发已经跑得散乱了,脸上也满是汗水,为了不在御前失仪,她直接跪了下去,连头都没敢抬,说出了郭槐交代的话。

    “怎么可能?刚才母后还跟朕说,要去后殿拜访狄娘娘呢!”不敢相信这么一会自己的母后就出了问题,宋仁宗语气急躁的问着雨墨这个小宫女。

    “这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娘娘刚才乘着凤辇急匆匆的回到了永寿宫,刚刚说了几句话就倒在了大殿上。兴许是昨天的病症发作了,所以郭公公就着急的派奴婢来找官家您了!”感受着宋仁宗在自己面前发出的威势,雨墨身子吓得有些发抖。这一刻她觉得幸亏刘太后阻止了包拯调查冷宫的事情,不然就自己这胆子,一旦查出来,根本没有活得可能。

    “病症发作?”想着刘太后昨天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宋仁宗心里很是担心,当下也没有什么探望狄娘娘的想法了,心里只想赶快跑到永寿宫去。

    “王喜,你过去和狄娘娘、八皇叔说一声,就说母后在永寿宫晕倒了,朕先赶过去。今日可能不会到后殿请安了,日后朕有空再来。”说完这一句,宋仁宗就匆匆的到宫外乘上御辇向永寿宫进发,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宫女和太监。

    “你是说官家今天不会来了?”一直在后殿等待着试探宋仁宗的八贤王和狄娘娘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坚持了三十多年的习惯会在今天被打破。

    “是有什么事么?边境突然有了异动?”八贤王皱着眉头,猜测着阻挡宋仁宗过来请安的可能。

    “回八王爷,是太后娘娘在永寿宫昏倒了。”偷偷的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位的脸色,王喜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宋仁宗给的理由。

    “皇嫂昏倒了?怎么会呢?太医不是说只是体虚之症么?”并不清楚刘太后来过的八贤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巧,自己二人刚想和官家摊牌,这官家就被找了过去。体虚之症年纪大了谁都会有,应该不会到晕倒的程度啊!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心里敲着小鼓,王喜根本就不清楚该怎么回答这个话,自己又不是太医,怎么会那么清楚太后的病情呢?不过,这太后娘娘在狄娘娘寿宴上将官家唤走,也的确让狄娘娘和八贤王失了面子。虽说官家在太后娘娘那里养了二十多年,可狄娘娘毕竟是官家的生母,难怪俗话常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呢!

    “行了,你下去吧!如果太后娘娘醒了,麻烦公公给本王和王妃捎个话。”虽然同样住在宫里,但八贤王毕竟是外男,不好在深夜到刘太后的寝宫探访,而狄娘娘在今天的日子更不好去了,所以两人也只能就此罢手,无论刘太后今日的病是真是假,都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而这个时候的宴会,也因为官家突然离席的原因散了,官员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出了宫门,其中就有包拯和展昭这两个。

    “还没有找到柳捕快么?”坐在轿子里,包拯愁容满面,本想着让狄娘娘在今天帮忙探探路,试探一下刘后在官家心中的形象和地位,顺便委婉的告诉他真相,但这一切都被太后突如其来的晕倒给打乱了。不止如此,连他寄予厚望的柳捕快也在内宫里消失了,如今生死难辨。

    “没有找到。”骑着高头大马,展昭护卫在包拯的轿旁,听着里面人的问话,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在宴会结束之前,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御花园至少寻了两刻钟,可连柳长兴的衣角都没看到。因为害怕别人发现,他一直都是安静的搜寻,在各条道上行走,把每个从御花园路过的小太监的脸都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甚至还跑到了内宫的边缘。可这么一番下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人跑到内宫被宫人们发现;也没有人回到南清宫找到开封府的队伍,总之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不过,现在没有消息应该算是好消息吧,这代表着长兴还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抓走。展昭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

    “唉,都是本府思虑不周。如果今天晚上还没有消息的话,明天一早本府就再去禁宫一趟,请官家下旨帮忙寻找吧!”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包拯的愧疚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很大分量。据说这柳长兴是柳捕头这一脉唯一的儿子,希望他可不要出什么差错啊!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如果您这样做的话,那岂不是之前的布置全都白费了?您放心吧,长兴他一定会回来的。”虽然展昭从情感上讲也期望包大人能够如此,但他的理智让他制止了包拯的想法。现下瞧着就不应该是己方动作的时候,如果赶上官家情绪不好,那大人肯定是要收到牵连和处罚。从今天的事情看,太后在官家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替李娘娘伸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己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贸贸然的将把柄交到别人手里。有多少人等着包大人垮台呢?现在这样做,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是么?可……”包拯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出面,再怎样那也是开封府的一条人命,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丢了性命,哪还有什么脸面再做父母官?

    “大人,此事不必再议。长兴他,卑职会尽力寻找,请您放心。”虽然不打算让包拯出面,但也不代表着展昭就会放弃。他虽然一直都在宫外行走,但身为御前带刀护卫,也是需要去宫里当值的。趁这几天功夫,和宫里面的护卫换个班,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只是会让人好奇,容易露出马脚。但由他出面,总比包拯出面要好得多。

    “那好吧,展昭你就多费心了!”听懂了展昭的意思,包拯就算心里再不舒服还是把大局放在前面。两个人再就没有什么话说,跟随着队伍,一步步朝着开封府前行。可还没等队伍真的到开封府的大门口呢,展昭就眼尖的发现,在那里停了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比自己之前回陈州的时候蹭得庞统的马车还要大、还要奢华。

    “前方何人?为何挡在开封府的门前?”驾着马,展昭跑到了队伍的前方,只看到了一个赶马车的家仆,并没有瞧见马车里的正主。

    “展护卫,只不过几天,你就忘记了本将军么?”随着马蹄声的停止,一个东西“嗖”得被扔出马车,直朝着马上的展昭面部飞来。如果换了一般人,那肯定就是被击倒在地,但这对于南侠展昭来说,却轻而易举。

    “庞统?你来做什么?”将酒壶回扔到家仆的怀里,展昭不耐的问了这么一句。

    “做什么?当然是还人了!”庞统话音刚落,家仆就麻利的掀开了帘子,露出了里面的两只。一个悠哉的靠在马车上,带着一副俾睨天下的气势;一个趴在小榻上,睡得昏天黑地。

    “长兴?他、他怎么在你那儿?”瞧着自己为之提心吊胆的人就这么安然的酣睡在别人的马车之中,展昭心里情绪是非常的复杂,一种安心、一种酸意、一种气愤,糅杂在一起让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本将军偶然间在御花园碰见这个小家伙,当时他正被太后娘娘身边的郭槐刁难,踹翻在地。本将军好心,将他救了下来,也不计较他是开封府的人,让他陪我喝酒。不过,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对酒这东西受不了,讨厌的很,但酒量却不小。在本将军的激将之下,宴会上五十年的陈酿直接就灌了两瓶,还喝了不少本将军珍藏的好酒,之后倒在了御花园的石桌上。本将军本可以不用管他的,但想到在陈州时,与开封府的各位相处也算不错,就好心的将他带了回来。还好他醉酒后只是安稳的睡着,要不然以本将军的个性,是不是将他抛下车,还真不一定呢!”

    庞统姿态很是随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看着展昭那已经憋到青的脸了。他拿着一把折扇,在手里翻来覆去,好像上面的画有多么的招人喜欢一样。

    “那真是谢谢庞将军了!是开封府捕快给您添了麻烦,今日已晚,改日展昭必定携长兴上门道谢!”说着,展昭就要下马将马车上的柳长兴抱下来,他是再也看不得这个家伙躺在庞统的身边,就算只是马车也不行。

    “嘭!”就在展昭跳下马的时候,一把折扇再次的从马车中飞出,朝着展昭抓着缰绳的手击打过去。而展昭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击的人,手用力一按,借着这股劲儿离开马背,然后脚尖轻点于马鞍之上,直接袭向庞统的马车,打算把睡着的柳长兴带走。可是,庞统又岂能这么轻易就交出到手的猎物?他一手作掌攻向展昭的胸口,另外一手轻轻一搂,握住了柳长兴的腰,脚上用力,一个空中旋转,就落在了马车的蓬顶。

    “庞将军?您这是?”因为庞统那一掌的攻击,展昭向后躲避了一尺,而这就给庞统机会,让他成功的带着柳长兴离开马车,甚至还把他抱在了怀里。瞧着庞统好像不想让自己带走柳长兴,展昭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展昭,你可知这内宫中的佳酿多少钱一瓶么?你又知道柳长兴他今天喝了本将军多少银子么?所以,暂时将这小捕快放在本将军这里抵债可好?本将军的救命之恩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起的!”

    说到最后一句,恰好有一阵微风吹过,不同于展昭所穿的护卫劲装,庞统身上宽大的袍子随着风势向后飞扬。那一瞬间的气势,即使是从小就闯荡江湖、阅遍无数英雄豪杰的展昭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有成为将军的资本,甚至可以比那更高。但这又怎么样呢?长兴并不是随意就可以用银钱衡量的下属,更不会是自己可以放手的人!

    因为有了争夺,展昭心里那点对柳长兴的困惑和闪躲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知道现在庞统怀里的人不应该属于他,而应该属于自己。那是他见证成长、共同生活、亦师亦友的伙伴,也是他将来要陪伴一生的存在!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两人中间。片刻过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尖叫。

    “呀!怎么这么高!!!庞统,你快放老子下来!!!!”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当柳长兴感到一阵冷风从自己身边吹过的时候,他朦胧的睡意就已经消散大半了但并没有想要睁眼的意识。直到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不太舒服,他才有了想要醒的想法。可是刚刚挣开惺忪的睡眼,入目的就是庞统那一张霸气外漏的侧脸,还有他那骚紫的衣裳。等再一看,天啊,自己怎么距离地面那么高?好像,好像是在马车的蓬顶上。这不由得,一声尖叫就喊了出来,像个小姑娘一样。

    “呦,长兴醒了。”瞧着怀里人惊恐的表情,庞统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仿佛看到柳长兴变脸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可天知道,柳长兴根本就不像展昭一样,成日的不变颜色,也不知庞统的兴趣点到底在哪里。

    “长兴,你没有不舒服吧?”这句话是展昭问的,听见刚才凄厉的叫声,展昭当然也知道柳长兴清醒了过来,马上就不在意庞统的嚣张行为了,转而关注他怀里抱着的人。

    “那个……我倒是没啥,就是你们在……”

    “啊!能不能别晃!”

    就在柳长兴好奇的问着展昭和庞统在干什么的时候,庞统好像不满意他先同展昭回话,一个纵身就跳到了更高的地方。此地不是别处,正是开封府大门顶上。怀中抱着佳人,感受着腰间被手束紧的力量,庞统瞧着柳长兴那在月光下由粉红变成苍白的笑脸,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喂!庞统,你是故意的吧!”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高度,柳长兴再次加大了环在庞统腰上的手的力量。连敬称都在不经意之间消失的呼喊,让别人一听就知道他在害怕。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看到你如此模样,还真是有趣呢!”一手环着柳长兴的腰,庞统一手摘掉了他戴在头上的帽子,拔掉了上面束着头发的木簪,顷刻间,青丝飘荡,如瀑布一般垂下,映衬着白皙的脸蛋儿越发精致,简直美不胜收,越发想要让人把他藏在怀里,不与其他人分享这美好的画面。

    “庞统,你在干什么?”如果刚才柳长兴被抱在怀里,展昭还可以容忍的话,那现在这副调戏的场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他脚尖一蹬,直接从马背上飞到房顶,然后就是一招探囊取物,想要将庞统怀中的柳长兴抢回来。

    可庞统岂是那么简单就被攻击到的人物,虽然手里有着一个累赘柳长兴,但他动作的敏捷并不逊于展昭,一掌阻断了展昭的攻势,同时借着这股力气向后飞了大概几米,又踩着房顶上翘起的飞檐跑到了另外一片屋顶上去。他知道由于柳长兴的限制,自己的武功并不占什么优势,所以打着不和其近战的主意,有多远跑多远,反正也只是无聊的玩一玩。

    “我说,庞大将军,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展昭现在是怒火攻心,没有瞧出来,一招比一招迅速,一掌比一掌凌厉,将庞统逼得是十分狼狈。可这不代表着伸出两人之间的柳长兴没有看出来庞统的意图。这期间庞统虽然也在出招,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是闪躲比较多,根本就不像是真正在切磋武艺,更像是在撩逗猫儿。而展昭的招式好像也因为顾忌到自己,再加上愤怒,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只是盲目的在乱打,也许一时间能够给庞统造成麻烦,但根本不会对他有什么杀伤力。

    “没什么,只是喝完酒想动动筋骨而已,顺便欣赏一下美人。”轻轻的眯起迷离的流光溢彩般的眸子,庞统的声音中带着轻松和愉快,微微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荡漾。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进行一个游戏,一个在酒醉后有益身心健康的游戏,可是谁知这游戏中的人,到底有没有看透自己?

    “欣赏美人?”听着这样一句调戏的话,柳长兴有些怒了。好吧,你逗弄猫咪就逗弄呗,反正以你的武力肯定不会被打成猪头,但是你竟然把我当做是美人,老子这张脸长得是没什么男人味,但也不能被当做美人调戏啊!于是当庞统落在一个相对比较稳的地方之时,在他怀中的柳长兴朝他发难了,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借力腰身旋转,脱离了他的怀抱。

    “姓庞的,你说谁是美人呢!”喝多了酒的柳长兴现在虽然人是清醒的,但酒壮怂人胆,平常不敢说的话,他现在终于敢随便往外瞎冒了。尤其是当身为男人的自尊受到挑战的时候,柳长兴也难得的一展雄威。

    “长兴这是生气了?”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把柳长兴惹火的庞统微微的皱了皱眉,但他知道面前这人虽然生气,但对自己却并没有下狠手,因此也没有大动干火,只是觉得平常乖顺的小人儿,今天倒是罕见的亮出了爪子。

    “换哪个男人都会生气好吧?把我抱在怀里也就算了,拿我吸引展昭的视线也算了,可庞统你怎么能说我是个美人呢!”掐着腰谴责庞统,柳长兴此刻虽然说得像是个汉子,可是动作却一点都不像,反倒像是个因为被小瞧了很不满的娇嗔的小女人。

    “长兴啊,你注意些,这可是屋顶,不是你瞎玩的地方!”在不远处的展昭此时也落到了柳长兴的身边,他没心思关注为何柳长兴会对庞统故意撩拨自己视而不见,反倒害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摔个半残。

    “什么叫瞎玩儿啊?你们俩刚才一个抢一个夺的就不算是瞎玩儿啊?演戏呐?老子一个大男人,被你们一个个的当做女人,老子亏不亏啊!”这时候柳长兴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明显就是二男争一女、争风吃醋的传统戏码啊!说好的兄弟间的友情呢!说好的同僚间的照顾呢!一个个都被吞到狗肚子里了吧?刚才自己抱着庞统腰的胆小模样,估计也进了这两个人的眼里吧?哎呦,我的面子啊!一瞬间想明白了的柳长兴陷入到自我唾弃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长兴啊,听展大哥的话,展大哥先带你下去。”说着,展昭就要环住柳长兴的腰将他带离这个危险地带。如果说刚才这家伙在庞统怀里让展昭糟心的话,那现在这样的场景妥妥的是让他担心。就柳长兴稍微脚一滑,就有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不用你带,老子自己能下去!”一把推开展昭,柳长兴开始闹起了别扭,酒精把他心中的不良情绪无限的放大,让他完全不能领受展昭的好意。他小心的摸到一个算是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上面,就开始胡思乱想,没想别的,就想自己在这里过得是多么憋屈。

    这是第几次被别人看扁了?来到这里之后,他所有的本事好像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不能偷蒙拐骗、不能耍小聪明,甚至连老头子逼着学的诗文策论都没什么用武之地。武功,怎么练都是被人打的分儿;查案,就算有证据也不能将对方绳之以法。听了那么多悲伤的故事,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做主!心中就算有正义感,也没有办法实行!抱着大腿,柳长兴将脑袋埋了进去,柔顺的头发垂在他脸的两边,越发显得整个人无助了起来。

    “这是……闹别扭了?”站在一旁看到柳长兴拒绝展昭的庞统,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与被嫌弃的展昭站在了同一战线。瞧着柳长兴将自己蜷成一团的模样,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自家母亲那只被妹妹逗弄的总是和她闹别扭的猫。

    “不清楚,也许是酒喝多了吧!”第一次见到柳长兴这个模样,展昭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庞统那样的生活阅历,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柳长兴,不知道是放任他继续在上面待着好,还是直接将他抱下去。

    “酒喝多了还能这样?”见过有人醉酒后耍酒疯,但是没见过有人醉酒后自怨自艾的,庞统觉得自己今天在开封府也算是大开了眼界。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交手被弄乱的袖子,看了看自己背后的月光,庞统估摸着到了回家的时辰,脚尖一踮就直接飞回了马车。当然,临走的时候,他没忘记在展昭的耳边留上一句让这个一向心如止水的尽职护卫心烦意乱的话,那就是堪破了他情感的真言。

    “你,喜欢这小子吧?”话说完之后,他就像是一阵风般的飘走,没有留给展昭任何解释的机会。而展昭呢,他想解释么?瞧着他落在柳长兴身上的目光,估计也不想多解释些什么。自己的情感,只要自己和他明白就好,剩下的人,无须理会。

    就在两个人切磋的时候,开封府的队伍已经进入到府中休息,而包拯,也因为柳长兴的回归放下了挂在心中的一颗大石。众人对展昭和庞统的交手的结果顶多是有些好奇,但只有一个人,对两人、不,应该说是三个人的想法,有一些关注,他就是从头看到尾,一直忍着内心的激动没有出手的,躺在开封府后院的自备躺椅上的锦毛鼠白玉堂。

    瞧着柳长兴三番两次拒绝展昭把他抱下去的举动,趁着展昭回去汇报情况的空隙,白玉堂一个纵身跃上了墙头,随后一个转身,又到了屋顶,坐在了柳长兴的身边。他的手里少间的拿着一条薄被,轻轻的搭在了柳长兴的肩头。

    “怎么?和臭猫吵架了?”推测着展昭和柳长兴之间可能会有的情况,白玉堂躺在屋顶上,无聊的充当了一把办案的捕快。

    听着白玉堂的问话,柳长兴没有回答,只是很轻微的摇头。

    “那不会是和庞统吵架了吧?刚才看见你在庞统的怀里。”不要怀疑白玉堂的眼力,虽然他所在的院子和庞统飞上的屋顶至少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那艳紫色的袍子,狂妄的气势、还有那说伟岸不伟岸、说单薄不单薄的身材,如果已经和庞统混了一路的白玉堂还看不出来,那还不如不要当侠客,直接去做个瞎子。

    柳长兴此刻还是没有回话,头发微微的摆动。

    “嘿,我说,小爷问你啥你都不说,你到底想咋地!”此刻,白玉堂的耐心彻底是消耗殆尽。人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但看起来,白五爷的忍耐力还没有到达可以让他容忍第三次的情况。瞧着柳长兴始终不给自己一个答案,他终于按耐不住跳了起来,从高到低,俯视着身边抱成一团的家伙,掐着腰将他拽了起来。这没拽没发现,一拽白玉堂就更生气了。柳长兴这小子哪里是在郁闷,分明是在睡觉好么!刚才那摇头,估计也只是在睡梦中身体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

    “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对……”手上拎着柳长兴的衣服,白玉堂就想把人叫醒。可刚准备下手,瞧见那黑丝下瘦了不少的小脸,又有些不太忍心。

    “嗨,我跟这家伙较什么劲呢!白白堕了我五爷的名声!”想了想,白玉堂将人抱在怀里,一个纵身又飞了下去。因为嫌弃柳长兴所住的捕快房太过狭小,他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自己也关上了房门,躺在了一边的小榻上安睡。而他这样做,显然忘记了,在开封府还有一个人关注着这个已经睡着的家伙,并且因为这家伙的再次失踪,担心了整整一夜,甚至第二天,还在那张英武的脸蛋上出现了少见的黑眼圈。

    而相对于今夜开封府的宁静,在偌大的永寿宫中倒是不得安宁。十几个太医来来回回,齐聚在大殿,面对着已经开始发怒的皇帝,战战兢兢的汇报着自己的诊断结果。

    “陛下,微臣等认为,太后娘娘这是体虚之症,需多加调养,多多进补,方可痊愈。”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被推出来做了会诊的代表,他是太医院的院正,在太医院任职三十余载,算是皇帝和太后都十分信赖的太医。

    “体虚!体虚!体虚!这两个字你们都跟朕说了无数遍了!怎么,太后年纪大了,你们就拿这体虚之症来蒙朕么?血燕、人参,这样的大补之物太后每天都在吃,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甚至还晕倒了?”宋仁宗总算是还顾忌一下这是在永寿宫,没有发脾气把面前的东西都砸了。但看那如墨一般的脸色,还不如让他都砸了比较好。

    “请陛下恕罪,臣等必会竭尽全力,治好太后娘娘。”随着宋仁宗的发问,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心里很是惶恐。他们也很郁闷好不好!太后娘娘是一点儿病都没有!脉象平和、心跳有力,根本就不是体虚的症状。可现在她晕倒了,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哪敢给她胡乱的开药,也只能说些没有坏处的进补了。反正皇家的人每天都在进补,多吃一点又不会死人!

    “算了,你们都在这儿待着吧!什么时候太后娘娘醒了,什么时候才准许离宫!”也不想跟这些太医太过生气了,宋仁宗知道,太后的病还要靠着这些胡子花白的太医呢!想想自己案头堆得那些折子,他也只好和郭槐说了一声带着人先行离去,毕竟天下和娘亲比,还是天下更加要紧,这是皇帝的职责,也是他的悲哀。

    而就在宋仁宗刚刚踏出永寿宫门口的时候,郭槐就轻轻的踏入了太后的寝殿。里面躺着的人没有一丝一毫虚弱的迹象,有的只是欺瞒的愧疚还有对他人的愤恨。

    “这件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真的不会让官家知道当年的事吗?”手里的帕子拧成了十八道褶,对于郭槐办事的能力,刘太后还是有些担心,但她目前没什么好的办法,关心则乱,她现在可不是那稳坐朝堂幕帘之后如同武后一般的女人。

    “放心吧娘娘!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一定会让这件事尽快的结束掉。”从容的给刘太后拉上帘子,郭槐走出殿外轻轻的关上门帮她守夜。与此同时,从皇宫大内的某处,一个身穿护卫官服的人慢慢的走出了这禁城的大门。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早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炊烟在开封府的后衙慢慢的飘起,食物的香味渐渐的飘散在院落中。在一个单独的小院落里,房门紧关,窗户大敞,并未拉上帐幔的床上,横着两条被子。一条被子里裹着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家伙,另外一条被子里不知道藏着些什么。

    “哎~真香啊!”眯着眼睛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柳长兴还是没能忍住肚子向他呼救的请求,狠心的睁开了眼睛,腾地一下子坐起身子,生怕犹豫一点,自己今天又懒得起床了。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打量了一下这里明显比自己那间捕快房不知高级到多少的装饰,柳长兴刚刚开始工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自己这又是跑到了哪儿去?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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