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熟知剧情 作者:秋风夕

    第23节

    此时凝神听去,空气中却真有风声穿过,声响缓慢而悠长,又仿佛是从谁的胸膛里吁出来的浑厚呼息。

    徐含秀看出他表情有异,道:“你也听见了么?”

    他们这一问一答,旁人也都听在耳中,初时并不在意,但像谢晓清那样侧耳聆听一番,便纷纷露出了惊疑之色。

    这风声听起来不徐不缓,循着某种定规,仿佛真的是——

    “两旁的这些石人,可能是活着的,我们小心些不要惊动。”清河仙子开口道。她也放低了声量。

    她这一出口确认,顿时让众人都脸色一变。原来他们真的被这群石人,如看一群蝼蚁一般静静看到现在?

    徐含秀一直低头望着光洁的地面上映出的倒影,忽而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他的眼珠——”话到一半,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谢晓清也看见了,应该不是他们俩同时眼花……那石人没有瞳仁的灰白眼珠,在眼眶中滑动了一下。

    这些石人明明是活物,却一动不动,究竟想做什么?

    没人能回答,既然石人们没有动作,众人也只得小心翼翼地从他们之中穿过,再没有人敢开口说笑。

    又走了大半日,他们才越过了大半座神殿,走到了那主位上的神女金像之前。

    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这尊神女塑像,半人半蛇,蛇尾缠绕于巨柱之上,腰部以上则是年轻女子的模样,手中握着华贵的权柄。面容秀美绝伦,又凛然生威,双眸似也正望着他们这一行来人。

    他们踏入这座神殿时,外界还是天光大亮,此际,却已到了深夜时分。

    神像两侧的高大门扉中,能看见外界的幽暗夜空,以及夜空中闪烁的斑斓星光。

    出口在望,自然人人欣喜。

    但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另一样奇异的东西所吸引。

    从大殿的穹顶,透过镶嵌了云母的浑圆天窗,投进来一道清冽月光。在梁上悬挂的几枚硕大铜镜之间几经折射后,这道光柱投入了神女像前的青铜鼎中。

    鼎中似乎在熬煮着什么,底部的幽蓝火海在悄无声息地燃烧。

    离得远了还感受不出,随着众人越走越近,空气便俨然灼热起来,显然是被那鼎炉之火炙烤所致。

    这炙热之意直接生起在魂魄之中,有些修为低下的弟子,立刻便脸色煞白。

    走在最前方的清河仙子从储物袋中招出了一盏冰晶塑成般的莲灯,托在掌心,随着她心念操纵,从莲灯中流泻出一轮水幕,很快扩散开来,波光粼粼地将众人都笼罩其中。

    众人顿觉清凉,但只是片刻,那浅蓝色的水幕,便摇曳不定起来。

    “大家都伸手托住水幕,为其注入力量,”清河仙子道,“否则光凭我和莲灯之力,是撑不了两个呼吸的。”

    所有人自然依言照做,纷纷抬起一只手,将快要崩散的水幕托起,并从体内导出灵力,注入水幕之中。他们的各色灵力一涌进水幕,便化作纯正的水性灵力,在这半圆形的水罩上流动。

    别人不疑有他,谢晓清却留了个心眼,在托住水幕的右臂中蓄了一些灵力,便将右臂与身体的内息流动切断了。

    他知道清河仙子对他格外留意,所以做得也分外小心。

    随着他们往青铜鼎前越走越近,水幕从每个人体内所抽取的灵力也就越多。

    他们的神识,也透过青铜鼎,看到了鼎内熬煮着的物事……一锅乳白色的琼脂,还在微微流动,没有完全凝结,琼脂中似乎又藏了什么,隐约能看出人形。

    神圣威严的气息,向众人笼罩了过来,不是从那神女像中透出,而是从青铜鼎中而来。

    谢晓清猛地回过神来,将神识从那青铜鼎上缩回。

    一阵剧痛,从右臂上传来!与他手掌相连的水幕,正在疯狂地抽取他的灵力,尽数倒灌进莲灯之中。便是想挣脱,也挣脱不开。好在他右臂的灵力运转早已被他切断,蹲在他肩头的小狼崽也察觉不对,闷头往水幕上猛地一撞。

    一声裂冰般的脆响后,水幕从他掌心脱开。

    谢晓清一掌挥出,绿光明亮,力道澎湃,攻向察觉有异的清河仙子——师父没有说错,她果真动手了!

    清河仙子手托莲灯强接了他两招,水幕便遽然破碎,被莲灯抽取了泰半灵力的众人,才得以脱身,纷纷瘫软在地。

    谢晓清还要再攻,清河仙子已双手一摄,挟持了两人往青铜鼎边飘然退去。

    斩业剑呼啸而上,谢晓清也身化闪电,往她追去,这两个被她夺去的弟子……难有好下场!

    无数藤蔓从地下涌出,又被寒冰一一封死,再度交换数招,谢晓清将一名弟子抢了过来,胸口却不慎被她水浪扫中,被裹挟着推出了数丈开外。

    “清河仙子,你这是何意?”陈洪长老怒问,他们都被那莲灯大伤元气,一时还难以动弹。

    清河仙子将莲灯中存下的众人灵力,化作一股水流注入了那青铜鼎中,又将她挟持的那名弟子也往鼎内一抛。那弟子惊叫一声,霎眼之间,她的血肉骨骼,便似冬雪一般融化在了乳白凝脂中。

    众人眼睁睁目睹这一幕,不由心中恻然。

    在谢晓清勉强稳住身形,再度攻来之前,清河仙子又将一件钵盂状法宝望空一抛,幻化成金色光墙,拦住了他。

    这是一件高阶防御法宝,谢晓清催动斩业剑连连猛攻,斩业剑每斩中一次光墙,便铿锵巨响,火星四溅,竟也一时间攻不破它。

    眼见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攻破这层防御,清河仙子得了闲暇,望向怒视着她的众人,淡淡道:“月下神女出,婆娑世间明……这是那绘制了地形图的玉简上,在这一关所写的几句话,长老们都是见过的,你们却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只有我看出——配合地形图,这是在描绘一个久远传说中的情景!”

    “殿中的这些石人,其实是在进行祭祀,等待他们信奉的神女再度诞生,原本还需要一段时日,但有了你们的灵力加以催发,今晚他们的神女便会降临……那个人,就是我。”

    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熬煮的青铜鼎。在她注入了莲灯的灵力,又投进了那名弟子的躯体后,青铜鼎内的乳白琼脂,便滚沸起来,琼脂中凝结的人形,也愈来愈清晰。

    已可看出,那人形的下半身,赫然是蛇尾。

    月下神女出,婆娑世间明……谢晓清没有见过那玉简,但清河仙子如此得意地道出的内容,他敢确信,是师父刻意让她知晓的!他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反应,恐怕她所说的这些,就是师父在地形图中所做的手脚!

    师父诱导了她这么做,又提醒自己要小心她,究竟用意为何?

    “清河师姐!”静长老忍不住叫道,“你疯了吗?你竟杀了最为崇敬你的霜儿,你竟背叛宗门……”

    “你懂什么,”清河仙子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如霜,“待我与那刚刚诞生的神女融为一体,我便是半仙之体,享有无尽寿命!元婴修士也不过五百年寿数,到了化神境界更要时时警惕天劫加身,哪有我这外道神女,来得随心自在!”

    “废话也不多说,刚才就当我灭口之前,给你们略作解答,让你等能够安心轮回。”清河仙子心情甚好,淡淡一笑,“你们这位王长老,也快要攻破我的结界了。若不是他提早抽身,坏了我的好事,你们也不会活命到现在!想不到他会如此提防我,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他们说话之际,谢晓清自然没有懈怠,一直在猛攻清河仙子放出的防御结界。几名元婴长老也恢复了些许气力,同他一起动手,各色光华接连在金色结界上炸开。

    眼见金色结界晃动得愈来愈厉害,清河仙子知道这件法宝不能再撑,也不吝啬,从储物袋中将所有家当尽数招出。飞剑、伞、钟、蚌舟……然而位阶不够,又不是防御法宝,一放出,便被逐一击破。

    清河仙子一直在分神留意着青铜鼎内的状况,眼见谢晓清就要朝她攻来,知道等不到神女之身完全成形的时候了,轻叹一声,一指点中胸口,她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光点渐渐消散,重又凝成一道纯白光华,纵身投入了青铜鼎中。

    “咔嚓”,清河仙子的结界遽然破碎,谢晓清冲了上来。

    他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雪白纤细的身影,蛇尾游动,从青铜鼎中袅袅飞出,正是清河仙子的模样,只是苍白羸弱了许多。

    显然她在仓促间,成就的神女之身还有很大缺陷。身后那巨大的神女金像手握的权柄,忽而光华一闪,缩到极小,飞入了清河仙子手中。

    谢晓清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挥手间,引动浩大灵力,有如巨浪将她没顶。

    却在这时,原本如石像般恭敬地跪在青铜鼎一旁的石人,倏然动了,硕大无比的拳头向他一举砸来!

    谢晓清闪身一避,清河仙子便趁此时机,飞遁而上,蛇尾下垂,坐在了那青石巨人的肩上。

    大殿轰隆隆剧震起来——谢晓清回头一望,大吃一惊!跪满这座大殿的石人,竟全都站起身,迈开大步,挥舞拳头,往这里狂奔而来。

    他们肃穆不动,是为了祭祀之礼,如今神女已现,他们便可以活动了,而且还要……保护初生的神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祭祀之礼一结束,大殿中对遁术的限制,也已解除。

    谢晓清催动斩业剑,飞掠而上,往坐在高大石人肩上的清河仙子攻去。

    清河仙子并不与他对拼,似乎也因太过虚弱,暂时无法调动灵力,但那石人极为灵敏,虚晃几下,便躲入了其他石人的拱卫之中。

    谢晓清却连摸都摸不到她一下!在他身后,受她暗算而灵力亏空的众人,却在石人围攻下险象环生,眼见一名弟子即将死于石人脚下,他又不得不回头救援。

    斩业剑挥动间,无数石屑纷纷从半空落下。

    这些石人无比悍勇,也全不怕痛,每一个都极为难缠!

    正与一个石人激斗之际,又一个石人一肘向他袭来。谢晓清不及回避,蹲在他肩上的小狼崽,便一跃而出,仗着自己皮实,用头槌往那石人的肘弯一撞,将之撞开,又晕乎乎地半空回旋,跃了回来,被谢晓清一把抄住。

    眼见又一名弟子被石人巨拳砸中,鲜血狂喷倒飞出去,谢晓清心中惨然。

    清河仙子他攻之不下,众人他也难以保全,自己的伤也愈来愈重……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以剑撑地,支着身体,竟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在这一瞬间,石人们已发觉刚才战得最勇的这名对手,将近不支,纷纷朝他围拢过来,要趁机将他绞杀!

    谢晓清咬了咬牙,双眼中已是一片赤红。

    不能死在这里!

    气息倏然暴涨,一剑斩下了石人的胳膊,竟是临阵突破,修为又涨了一大截!

    斩业剑化作漆黑剑雨,在石人间游走,又一连斩下数名石人硕大的头颅。

    忽而,他被一个石人一拳打中,身体如断线的纸鸢一般跌落。

    “嗷呜……”拳头大的碎石如雨落下,向他们砸来,小狼崽哀鸣一声,谢晓清伸手将它护在了怀里,勉强催动了护体光罩。只是片刻,强弩之末的光罩便倏然破碎,碎石尽数砸在他身上。

    眼见一个石人向他挥来重重一击,谢晓清心有不甘,却避之不开。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吗?可是师父……他体内陡然又生出一股力气,生生将身形挪移开了三丈远,避开了那石人的拳头。

    师父还藏身于混沌珠中,潜心闭关,他若死了师父也会被殃及!而且,自己的心愿也远未了结……

    身体被剧痛和疲乏侵蚀,谢晓清神色麻木,已差不多在凭本能战斗。

    却在这时,他腰间的琉璃珠中,竟忽然涌出一股炽热的灵力——

    整座大殿之中,忽然响彻了清戾的鸣声!

    无数羽翼流金的火凤从天而降,轰然穿破了大殿穹顶,如流星般飞坠,所到之处,无不尽数熔穿,化为飞灰,砸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赤红凹坑。

    这一击——

    已有化神巅峰的威能,有如天地伟力,无可阻挡!

    悠然坐在石人肩上,沉静地望着众人厮杀的清河仙子,也瞬间脸色惨变。

    这些石人们身躯庞大,又哪里躲得开去?转眼之间,便熔得七零八落,竟是一个也没剩下,就连清河仙子所坐的那一个,也从腰部裂为了两截,她在坠落之时慌忙运起遁术,却已太迟。

    谢晓清看得分明,催动斩业剑激射而出,将她胸口斩穿。

    清河仙子惨呼半声,便戛然而止。

    寿数无尽,不代表不会死亡,何况,她的神女之身,还是最为虚弱的状态。

    在她身死的一瞬间,琉璃珠中的火凤又飞掠而出,将她的尸身、连带着那根光华内蕴的权杖,都衔了回去,半点也没落下。

    谢晓清落于地面,踉跄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斩业剑也当啷一声掉在他身边。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刚才那些火凤有意避着他和众人,倒没有人受到波及。在与石人的激战中,众人损失惨重,有些伤势甚重,看样子难以救治。其他人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凤落星陨”——简直犹如神迹一般!

    伤势稍轻,又会治疗之术的修士连忙去救治同伴,而其他人,纷纷往谢晓清望去。

    “王长老,”陈洪这一回没有再叫“小子”,他的神色也很是复杂,“刚才出手的,是你的灵宠火凤么?这么看,它竟是化神境界?”

    这只火凤曾在上一关飞出混沌珠,将谢晓清手中的青铜圆盘衔了回去,但惊鸿一瞥,却看不出它的修为深浅。如今一出手,便让众人大为震骇!

    谢晓清点点头,按着师父从混沌珠中传出的说法,答道:“我收下这只火凤时,它便身带重伤,时常处于昏睡之中,不能妄加出手。方才见我身陷绝境,才出手相救。”

    “一头化神期的火凤,想不到你竟有此机缘……”陈洪叹道,“你这等气运,当真逆天!”

    众人也都向他投来歆羡之色。

    “师父……”谢晓清伸手摸索到了佩在腰间的琉璃珠,在心神中问,“你成功进阶化神了吗?”

    只有他最清楚,刚才那一击,绝非什么火凤,自然是出自师父的手笔!那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火之大道。

    “我没有进阶化神。”混沌珠内传来的声音答道,“我闭关不是为了进阶,而是在潜心准备这个术,为了发挥此等威力,要蓄力很久,且要不受打扰才行。至于冲击化神,”他淡淡道,“还不必着急,等回到瀛洲派我再做些准备。”

    “原来如此,”谢晓清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虚弱,“你用出了这个术,看来也消耗甚剧……”

    “师父,”谢晓清又问,他还有些事情不解,“清河仙子的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吗?你促成了她,又要阻止她,这是为什么?”

    “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师父道。

    谢晓清心中疑惑,但他很快便发觉了异常——

    浓浓云气,从地下涌出,将他裹住,对这番异象,旁人竟没有半点反应。

    眨眼之间,他已身处一片混沌界域之中,脚下是茫茫云海。

    面前站着一个一袭道袍、俊逸潇洒的身影,正微微带笑地看着他。

    谢晓清并未见过此人,心中却浮现了一个名字,行礼道:“晚辈见过玄极仙君。”

    玄极道人点了点头:“你们两人之前,还从未有人来到这里。”

    他说是“两人”,自然将藏身于混沌珠中的凌涟也算了进来。

    白光一闪,师父已从混沌珠中飞出,却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现出了身形。谢晓清终于再度见到了他。只是,师父的气息却并不稳定,脸色苍白,连双唇都泛起紫色。想来他耗损了巨量灵力,体内的剧毒便再也难以压制,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谢晓清不顾自己也站不稳,伸手挽住了他。

    “这里便是第九关吗?”谢晓清问。

    “不错,”玄极道人道,“从第八关便可以离开了,但只有等到第八关的祭祀完成,将初生的神女再度斩杀,才有资格来这里见我。因为斩杀神女——”他傲然一笑,“就是我的得意战果之一!你这小子,不是也像我一般在高台上讲道,把那些秃驴们辩了个哑口无言么?那也是我的一项战绩。这一关你们斩杀的神女还颇为虚弱,有些取巧,不过也算是过关了。”

    谢晓清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师父既要诱使清河仙子成为神女,又要限制她的神力,好让她能被顺利击溃,所以提点了自己一句……自己和清河仙子,都不过是他所下的棋子!

    还有一点,谢晓清却是不知。在原剧情中,清河仙子本就会有此举动,但她是到了神殿之中,看到殿中情景,才醒悟过来。她仓促之下出手,立刻便被晏迟镇压。附身在晏迟身上的血河老祖,眼界何等宽阔,比清河仙子还早一步发觉了这座神殿的真相,自然会小心提防。而真的撞见神女出世,不得不与之血战的瀛洲派诸人,则是因为霉运或是好运,来到殿中时正巧赶上了时辰而已。

    谢晓清又想,这么看来,在这一关死去的弟子,以及利益熏心的清河仙子,也许可以不必死的,这是师父造下的杀孽,但他,也同时出手救了自己和众人……

    这笔账,要如何计算才好?

    谢晓清想不透彻,便也收束心神,留着以后再想,又问:“那第七关,也与你的得意战果有关么?”

    玄极道人见他主动问起,满意地点点头:“自然是有关的。你救下了幼狼后,狼王送来的那样宝物,虽然另有玄奥之处,但最基础的用法,就是用来驭使兽群,我的本意是让你们利用这件宝物,将狼群收服,以对战水鹿群。我当年便是驭使着羊群,突破羊群对天敌的恐惧之心,成功击溃了驭兽大师马俊的狼群!给你们一群狼来对战鹿群,已是大大便宜了你们。不过,你竟收服了狼王幼子,误打误撞破了此关,我也没有料想到。”

    他们同时看了谢晓清怀里的小狼崽一眼。

    “原来如此,前辈的风采,令人仰慕!”谢晓清真心诚意道。

    玄极道人不由一笑,道:“我这地方空空如也,也没存着什么宝物,你们两人有什么需要,跟我提出,我替你们取来就是,你们每人提一个要求吧,只要我能做到,必定满足。不过说老实话,这世上,还少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他先问的是谢晓清。

    谢晓清回过神来,望向了一旁的师父。师父白皙的额心上,竟有一线黑气蜿蜒,显然中毒已深,他虽还神色宁静,气息却已渐渐衰弱下去。

    “师父,你知道解药到哪里去寻吗,可还好找?”谢晓清没有先答玄极,而是慌忙先问了一句。

    “就在出口处,那棵李树上的果子便是解药。”师父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为师,你换一个其他的要求吧。”

    “真是奇怪得很,你对这里就跟自家庭院一般熟悉,你到底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玄极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

    凌涟笑而不答。

    谢晓清想了想,就道:“我在这里收获颇丰,也没有什么法宝好需求的。随我一道来的同伴有些身受重伤,请仙君出手救治他们吧。”

    “好。”这对玄极来说并不太难,他颔了颔首,手指一弹,几道灵力便破空飞去。

    其中一道投入谢晓清体内,他立刻发觉,周身的伤势好了许多。

    玄极又转向凌涟:“你有什么要求?”

    凌涟连想都没想,便道:“仙君替我出手一次的机会,自然,是本体出手。”

    玄极听了,却是一愣。

    “你这要求,也太贪心!我的本体已飞升仙界,你知道从仙界破碎虚空来到此方世界,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么?”

    凌涟自然知道,却坦然回视他。

    “罢罢罢,”玄极叹道,“既然我答应给你一个条件,也反悔不得了。”他抬手一点,隔空点中凌涟,一道金色印记在他胸前浮现,又随即褪去。

    “我在你身上下了标记,你需要我本体出手时,默念吾名,本体就会赶来。”

    “是。”凌涟道。

    “好了,我这将你们送回去吧。”玄极摆摆手,道。

    再一晃眼,谢晓清发觉自己又置身于几乎损毁殆尽的神殿之中。

    周遭景象并无两样,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他的幻觉。

    “静宁师妹醒了!”忽而有个声音惊喜地叫道。谢晓清闻声望去,发现众人的伤势,都明显好转了许多,不由心中欣慰。

    虽然不明原因,但伤势恢复总是好事,众人稍作休息,便互相搀扶着,从大殿出口飞了出去。

    出口处果然有一株枝繁叶茂、果子丰美的李树,谢晓清连忙去摘,他生怕不够给师父解毒的,摘了许多颗,存在储物袋中。

    师父此时却不在他的混沌珠里,他向玄极真君请求,让真君将他送到了外界的福地中。

    众人不明所以,见他采摘李子,也纷纷去摘。这些李子灵气浓郁、又极为红润饱满,看去也确实讨人喜爱。

    谢晓清不欲多待,一掠而下,忽而眼前光景一变,他已身在一片桃林当中。

    回头望去,那座精致的九层楼台,就掩映在盛放的桃花中。

    谢晓清一边飞遁,一边放出神识搜索,很快便找到了师父的踪迹。

    在他身后,众人也随之赶来。看到盘坐于树下的身影,都是一怔。

    和玉长老失踪已久,想不到……却早已离开了关卡,到了外界福地之中!

    他们自然不会将他与谢晓清的灵宠火凤联想到一起。那火凤可是化神妖兽,又是火性灵力,而和玉长老修习的是琴之一道,只有元婴境界。从他的气息感知,他并未突破到化神,反而比起上一回见他的时候,要衰弱得多。看来几年过去,他已被剧毒侵蚀得厉害。

    “和玉长老,你为何在此处?”陈洪讶异道。

    凌涟望向他们,微微苦笑:“我与你们走散后,便不慎误入一处山谷,在谷里困了许久,方才找到出谷之法,回到了福地中,就在此等待你们出来。”他语声断续,明显气力不济的模样。

    他目光流转,停留在谢晓清脸上,看得谢晓清心中一颤:“也盼望我这侍奉弟子,能替我将解药取来。”

    众人虽然历经险境,但都满载而归,修为亦大有增进,对比起他,显然要好得多。自然也就没人计较,他这位元婴长老怎会离队如此之久了。

    只有谢晓清心中清楚,若说他们这一行中收获最多的人,显然非师父莫属。

    真是……得了最大的好处,还要惹人同情。

    腹诽归腹诽,他也全不耽搁,飞掠而上,将作为解药的李子递给了师父。

    他看着师父吃了几个,稍作调息,便要站起身来,连忙伸手,将他搀扶住。

    师父行动间,还有些吃力。

    “你又这般不爱惜身体……”谢晓清在他耳畔轻声道,“回去得好好调养才行。”

    师父由他扶着,听了这话,忽而带笑,转脸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炉鼎……”他的语声更接近耳语,在谢晓清心中激起一阵本能的酥麻。

    谢晓清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扶在师父腰间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了手指,力道之大,深深陷入师父腰际。

    他知道师父一定会觉得痛楚。

    但是再痛,也不及他内心里……

    谢晓清忽而一笑。

    “被你当做炉鼎的人,并非器物,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你就算了解,也根本不想怜悯我,你真是个残忍之人,师父。”

    他仍然挽着师父的手臂,又看了师父一眼,轻声道:“但是……你知道我会答应的,是么?只要不采补我至死,我就再当一回你的炉鼎又如何?你体内余毒难以拔除,身体亏空,的确很难调养得好,到头来还是要靠我。”

    他们这番窃窃耳语,落在众人眼里,都是心领神会。

    和玉长老与这小子,似乎又亲密了许多!陈洪长老暗想,不过也是,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跻身元婴,确是前途无量,和玉长老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但此子水性杨花,勾搭成性,如今对和玉长老大献殷勤,恐怕也难以长久。

    不过这一切与他何关?陈洪长老自然是不会多嘴,去奉劝和玉一句的。

    第92章 道侣

    出了桃林,便是外界福地了。

    福地中也潜藏着不少危险,但这段路众人已走过一趟,而且他们虽在九层楼台中折损了不少人手,余下的诸人却都修为大进,因此,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

    谢晓清忙着把他们一路斩杀的妖兽尸骸都收进他的储物袋中,似是准备留给幼狼慢慢吃。这些妖兽之肉灵气充溢,放置许久也不会腐坏。他在九层楼台的最后一战中功劳甚大,自然也没有人同他争抢。

    入夜时分,众人便寻了个林间空地,布下防御法阵,歇了下来。要回返宗门,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凌涟被谢晓清搀扶了一路,白日里也一直不曾出手,仍觉得有些吃力。以他的身体状况,若不是防人猜疑,他宁愿待在谢晓清的混沌珠里。

    此际便盘坐于地,歇息片刻,就要开始凝神运功。

    “师尊,你体内余毒未清,先把这个吃了吧!”却是谢晓清先割了一块妖兽肉给小狼崽,见他正要入定,又连忙开口唤道,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红润的李子送到他唇边。

    凌涟也不推辞,就着他的手都吃了下去。

    小狼崽叼着肉爬进谢晓清怀里吃起来,谢晓清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它,而清亮的双眸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凌涟。

    凌涟心中一哂。

    谢晓清只怕连他自己都还顾不好,却还要照看这个,照看那个。神殿之中,他面临绝境时还用身体护住了幼狼吧?这种人,一般只有一个下场。

    但本性难移,又有天意在成全他,凌涟也不打算对此多说什么。

    固守本心,本是好事。现在的谢晓清,已经比过去进步了许多,不再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再对他人毫不设防,要行什么冒险举动,想来他心里都先衡量过了。就算他做出的决定,代价是死,他愿意负担,又有谁能说他错?

    假以时日,他应该会成就不小,毕竟是天道之子!但他既然是自己的一道灾劫,迟早也是要死在自己手里的。自己杀了他一次,又何惧第二次?

    见他吃完了李子,谢晓清将手搭在他肩上,探入一股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遍。

    许是感受到了他体内灵力的枯竭衰弱,谢晓清眼神暗了暗,忽而道:“你白天所说的,是当真的吧?”

    凌涟微微一笑,反问:“你说哪一句?”

    谢晓清没有吃他的逗弄,只轻声道:“等回到瀛洲派之后。”

    他没有再看凌涟,拍了拍在他怀里乱拱的小狼崽的脑袋说了句“别闹”,便坐到一边,入定修炼起来。

    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过了几个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凌涟也能从流入他体内的那缕木性灵力中感知到他的情绪,只有痛苦,却没有多少怨恨。

    还真是罕有……

    凌涟忽而回想起了上一辈子,他屠灭了沧海派,逃出南洲的数百年间。他虽是元婴修士,许多地方都可去得,但他要搜集冲击化神的秘诀,还要掩藏行迹,以防被与沧海派交好的大能找上门来,便常常改装换名、压制境界,投入各个门派中,或是拜入某地的城主府内当食客。

    他见过世间百态,也见过太多人。有人憎恶他,有人恨他,也有人与他友善,有人爱慕他……却不会让凌涟的心波动半分,盖因他们所憎所爱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身份,是他营造的外壳。他就置身于这层外壳中,静静地冷眼旁观。

    在得手了想要的物事后,凌涟便会毫不留恋地离去。有几次他设计了一出假死,也有时候他一走,便会立即败露。有些被他欺骗过一次的人,他也曾以另外的身份再度遇见。凌涟套过他们的话,如他所想,在他虚假的外壳被戳破之后,这些人的真心,也就不复存在。一个个都对他仇恨滔天。

    虚情换来假意和并不长久的真心,本是理应之事。

    待他进阶化神之后,倒是可以肆意妄为了,凌涟却没那种兴风作浪、为祸众生的兴致。他时常避世修炼,为了什么需求而遁入世间的时候,旁人也多半被他外表蒙蔽,以为他心性温和宽厚。

    凌涟自然也不会辩解,表面上与人为善,还是能多得些好处的。性子冷酷自私,又何必生怕别人不知地摆在脸上?

    几百年来,竟是只有谢晓清在知晓了他的真面目后,还初心不改,甚至敢以侍奉弟子的名义偷偷潜回他身边。

    凌涟认出他时,便觉他真是胆子太大,心思太纯,若自己没有从沧海岛地灵那里听来一卦,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他大概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也许他真有一丝,将谢晓清当做了自己的亲传弟子。他毕竟已有许多年不曾在别人身上耗费这么多心力了。

    ……

    又在福地中走了三天,中途为了绕过那吃人的树林,他们额外又多走了半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福地出口处。这一回没有清河仙子的蚌舟,几位元婴长老利用一件防御法宝齐心合力结了个阵法,将众人都护送了出去。

    回到外界的冰原,再飞遁到最近的有传送阵的市集,他们便分为两路,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去宗门。

    瀛洲派的修士们几乎都心情不错,他们此行甚至还多了一名元婴修士。而损失了两名元婴长老的水月斋众人,情绪就明显低落很多。

    传送阵的金光徐徐从脚下升起,一晃眼间,众人已到了十万里外。辗转传送数次,再坐上蟪蛄岛的渡船,一个时辰后,瀛洲派的山门已遥遥可见。

    凌涟借口身体不适,先行打道回府。他懒得去瀛洲派主殿同掌门和长老们唠叨,也的确虚弱得很,看他的气色,也没人好意思留他。

    谢晓清想要跟他一道走,却被陈洪拉住。

    凌涟自然也不管他,身化清风,径直飞回了两仪峰上的凤鸣府。

    打坐调息没多久,外界就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凌涟在神识中感知到,是谢晓清进来了。

    他却没有在分给他的外间坐下,而是径自走进了凌涟所在的内室,在他的面前站住了。

    “师父。”谢晓清低声唤道。

    凌涟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望向他。

    “师父,掌门说我既已晋升元婴境界,就不宜再做你的侍奉弟子,他会给我安排府邸。”谢晓清道,双眸清澈,眼神坚定,“但只有我最适合留在你身边,不是么?而且就算你说过不会拿他们做炉鼎,我也放不下心来……”

    “所以,”他一口气说下来,好似在说一件再明白不过的道理,没有丝毫可疑问的地方,“我们结为道侣吧,师父,这样我便能一直留在你身侧了。你用了这个身份后,也常有对和玉旧情未了的人求见,你不是也烦于应付么?如此一来,这些人也会绝迹了。”

    第93章 疗伤

    凌涟仰头望着他,谢晓清坦然回视,毫不畏怯……但凌涟却能感知到他掩藏在表面下的忐忑心绪。

    每一个霎眼间,这忐忑都要加重几分。修道之人的心脏跳动得极轻极慢,凌涟却几乎能听到他心脏跃动的声音了。

    这件事,其实根本无需考虑,片刻后凌涟便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

    他先抬手抚了一下蒲团边的传讯莲灯,知会了掌门一句,便站起了身来。

    “走吧。”他道。

    谢晓清自从听到他的答话,便是一震,神色恍惚地用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副混混沌沌的模样。见凌涟往外间走去,才猛地回神,跟了上来,伸手将他扶住。

    “去哪里?”谢晓清问。

    “自然是去见掌门,你师父静海真人不在宗门,否则还要拜见一下他。”凌涟瞧了他一眼,笑道。

    出了洞府,两人便往瀛洲派主峰飞遁而去。下方是巍峨深秀的群山,修士们的各色遁光在山间飞掠,亦有仙鹤悠然而飞,很快被他们抛在身后。

    谢晓清已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忽而又开口道:“我们见过掌门后,道侣大典是不是……也要好好准备一番?”

    “只是挂个名号,就不必大费周章了。”凌涟道。

    “……是。”谢晓清眼神黯淡了一下,又不做声了。

    瀛洲派主殿之中,陈洪长老正向掌门卓阳晖讲述此行在北原福地中的经过,和他同行的崔真就站在他身侧。

    留在宗门内的元婴长老,此刻也都分列大殿两旁,能听到有关隐秘福地的情报,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坐在上首的卓阳晖忽而眼神一动,伸手感知了一下从传讯灵器传来的灵力波动,而后抬手打断了陈洪,笑道:“我瀛洲派内又有一桩喜事了。”

    喜事?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瀛洲派门人众多,也常有门内弟子互相结为道侣,但让卓掌门郑重其事地说出来的,必定不是普通弟子。莫非是哪个在外云游的长老,新带了道侣回来?

    片刻之后,就有两人一齐进入了殿中。

    众人纷纷转眼望去,竟是客座长老和玉,和刚刚晋升元婴长老的王清。

    如陈洪所说,和玉果然是一副伤势甚重、气息衰弱的模样,行动间还需人搀扶,但见他白衣若雪,神态潇洒,仍不改一派出尘风姿。

    两人向掌门行了礼,又向殿中长老们打过招呼。

    卓阳晖笑道:“乍闻这一消息,我还真有些意外,不过,确是可喜可贺!”

    对瀛洲派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不同于本门培养起来的长老,一旦脱离就是背叛师门,和玉却是客座长老,带一个“客”字,便能随时卸任离去。如今他与门内弟子结为道侣,与本门的联系,就又深了一层,自然也会为本门多费点心思。

    凌涟也微微一笑:“我与他相识不久,却情投意合,今日结为道侣,就请卓掌门为我们主持仪式了。正巧长老们都在此,也劳烦诸位为我们做个见证。”

    他身旁的谢晓清忽而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然地回过头去。

    真的是他俩要行喜事?别人倒也罢了,陈洪长老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心里,不由对谢晓清又高看了一眼。

    与和玉暧昧不清,也算不上什么,和玉此人素有风流多情之名,但能让他答应结为道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这个王清,看来还有些他所看不到的优点。

    旁人则心中暗想,这个名叫王清的新晋长老,去了一趟福地回来就从金丹晋升了元婴,进阶如此飞快,说不定就是双修之术的功劳……可惜,和玉长老这样的道侣,却是万般难求,看他身体虚弱,也难说有没有遭受采补的缘故。

    在诸位长老的见证下,卓阳晖为他们简单举行了仪式。

    众人都发觉,除了必须开口说上一两句的时候,王清始终一言不发。与温柔含笑的和玉相比,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之色,反而一直凝重得很。

    要说他是被强迫来的,倒也不像,和玉长老又何须强迫他人结成道侣?他的目光,也时常凝注在和玉身上,眼中的情意,却也是不容错认的。

    他这副模样,可能只是没历过这种场面,太过紧张吧,众人猜想。

    仪式完毕,卓阳晖又问起:“你们打算何日举办大典?”

    “一切从简,大典就不必办了。稍后我会劳烦庶务堂替我们准备礼物,门派内每人送上一份薄礼,开支就记在我的名下。”仍是和玉开口道。两人之中似乎都是由他出面,拿定主意。

    卓阳晖却是暗暗点头。当年和玉与本门郑永桓结为道侣,大典就是在瀛洲派举行的,盛况一时。郑师叔虽已陨落,要是在门派中再次大事操办,还是有些尴尬的。

    “这一回在北原福地中,和玉长老你发现了载有地形图的玉简,王清长老出手挽救了危局,都是功劳甚大,你们二人结成道侣,礼物的支出就由宗门承担吧。”卓阳晖笑道。

    和玉倒也没有推辞。仪式已然办完,他就和王清一起告退,离开了大殿。

    “情投意合……”从主峰出来,飞遁回两仪峰的路上,谢晓清忽而以极轻微的声音喃喃。

    “如果有你说的哪怕一分,我就……”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

    陆湛飞落在四象峰上自己住的院子前,他刚刚练完剑,从后山的紫竹林中飞回来。

    穿过疏于打理、荒草满地的院子,他从门栓取下挂在其上的一只精致的红绡包裹,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将那包裹打开。这是宗门里的谁结成道侣所送,他还是认得的。

    包裹里有一瓶丹药、几张符咒,还有一块雕刻了并肩而立的双人像的小玉牌。

    人像一旁自然有名字,但陆湛光是看到这两个身影,便已大吃一惊!

    他将包裹一把丢下,转身出门,准备去问个清楚。

    飞到两仪峰附近,就见谢晓清从洞府中走出,运起遁术,往他迎了上来。

    他们俩默契地飞远了一些,陆湛劈头就问:“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报仇去的么,怎么竟跟他结为了道侣?”

    谢晓清笑了笑,神色中似乎带了些落寞:“我考量过了,这样最好,方便行事。”

    陆湛怀疑地看着他。

    “你做他的侍奉弟子是为了顶替我,有了前因自然无碍。但你若为了蒙蔽他寻机报仇,就和他结成道侣,只怕会妨碍你的道心……你又何必做这么大的牺牲?”陆湛长叹了一口气。

    他性子耿直,自然想不到谢晓清对他师父是何种感情。

    谢晓清道:“我心中有数的,你不用担心。不提这个,此物你拿去吧。”他递给陆湛一件葫芦状的法宝,巴掌大小。

    “这是何物?”陆湛问。

    “我在北原福地中得了传授,领悟到了一段禅道真意,这丝真意对修行极为有益,你也感受看看吧。我把真意灌入了法宝,你探入灵力便可以感知到了。”

    谢晓清发觉自己抢了陆湛的剑道机缘,就想了这个办法弥补。

    陆湛从掌心流出灵力稍作查探,眼中便露出惊叹之色,连忙道了声谢。

    “我近日里隐约有所预感,突破有望,若是有此物相助,想来我进阶元婴,也是指日可待了!”陆湛朗声一笑。

    “那我就等候你的好消息了!”谢晓清笑道。

    陆湛得了机缘,不欲耽搁,和谢晓清说了一句,便匆匆回去,准备将这段真意彻底消化。临走之际还叮嘱了一句,谢晓清自然随口应了。

    好友一走,他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在原地静了片刻,又往两仪峰飞遁而去。

    他之前找过陆湛一次,没见到人,便打算日后再去。陆湛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正要和师父……做那件事。

    回到洞府中。师父仍坐在床沿,似乎在等他,神色沉静无澜。

    他束发的玉冠已经解下了,漆黑的发丝披散下来。

    谢晓清走过去,双手抚在他肩上,静静望着他,忽而轻声道:“我不想再死一次……所以这一回,让我先将你的灵力封住吧。”

    师父笑了笑,抬眼望他,眼神清明如水:“我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他人手里。”

    “那我便发下心魔誓好了,这样你总该相信了。”谢晓清说着,便毫不迟疑地发下了誓言,而后直视着师父的眼睛,“现在可以开始了吧?把你自己交给我……”

    他扶在凌涟肩上的双手,忽的从掌心透出木性灵力,钻入了师父体内。师父没再抗拒,任由他操纵的木灵如藤蔓在自己身体里缠绕、疯长,将他周身的灵力禁锢。他本来就已灵力枯竭,却省去了谢晓清许多时间。

    谢晓清收了功,轻轻揽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抱到了床榻上。再伸手解下了他的衣带,将他外袍剥下,丢在一旁。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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