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熟知剧情 作者:秋风夕

    第24节

    亵衣也被随手丢下,师父雪白的胸膛露了出来。

    第94章 禁制

    身体被轻轻放平,谢晓清温热的躯体随即覆了上来。他半撑着上身,伸手抚着凌涟的脸,从眉眼,到唇,慢慢滑下颈项,在他胸口停留。

    他定定地看着凌涟,似乎还在考虑要怎样将他吞吃入肚。

    这时候本该旖旎万分——谢晓清的眼神却在渐渐变化。一层浓重的阴翳从他眼中浮了起来,连他眼底的情|欲之色,都在瞬间被排除得干净。

    周身的灵力开始剧烈波动,谢晓清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陡然狂暴的木灵,发散于外,甚至让周遭空气都躁动起来,触到裸|露的皮肤便有如刀割。

    凌涟却还神色镇定,躺在他身下静静看着他,他看出谢晓清这是想起旧事,起了心魔。他没有对此说上什么,这是修道路上的一项历练,若谢晓清能破除心魔,他在心境上又会有所增进。

    何况他心魔源头的自己,开解他只怕会让他陷得更深。

    “师父……”谢晓清喘息着开口,声音已变得喑哑。

    他将搭在凌涟颈侧的一缕发丝轻柔地拿开,颤抖的手指在他颈项上流连了片刻……忽而手上带了力道,扼住了他的咽喉。

    “其实我回到你身边,本来是想向你报仇,要你给我一个交代的。就算不能让你悔过,也至少让你赎还犯下的罪过……可我好像等不了那么久了,也找不到那种机会,但是现在……你终于落在了我手中,灵力受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谢晓清低低地道。

    “我是发过心魔誓,害了你就会注定无缘大道,但你死了我也会跟你一起死,违背那什么心魔誓又能怎样?”他牵动嘴角,似乎笑了笑,眼中却仍是一片死寂,“其实,我那把斩业剑就是为你准备的,过去修行的时候,我也想过许多次要如何折磨你……但眼下看来,我终究不忍心见你痛苦,你就跟我一起死吧,死后你造下的罪业也都可以揭过了,你说好么?”

    他仿佛是在征询凌涟的意见,扣在他咽喉上的手指却越收越紧,僵硬得有如铁铸一般。

    “要是下辈子还能再见到你,让我当你师父吧,我可能不够强大,但一定会豁出性命地护着你。我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是有人真心待你的,你不妨也回以真心,能得到的,会比欺骗利用这个真心人要多得多。”

    他闭了闭眼睛,但滚烫的泪水,还是落了许多在凌涟脸上。

    凌涟眼前一阵阵发黑,本来这具身体只是灵力被禁锢,渐渐地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消逝了。元婴修士即便被毁也能活下来,但谢晓清的指间凝聚了大量木灵,却是连元婴灵体都能掐灭。

    凌涟没有说话,他也已无法出声。就算此时,他依然神色沉静。

    一个发出淡淡红光的印记,悄然从他掌心浮现出来,带着玄奥之意。他这只手朝下覆在床面,谢晓清全然没有察觉。

    谢晓清望着身下的人。

    他无论何时都清明洞彻的双眸,在渐渐涣散,眼中光彩渐熄……

    师父在身负重伤之时,也依然生机顽强,如荒原上的野火一般,但这股生机,也在从他身体里消逝,让他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加衰弱。

    眼前倏然浮现出了某个景象,让谢晓清猛地一震。

    他几乎都忘记了,当年在云煌城外的洞府中,他守在师父床边,以为师父快要死去时,是何等的绝望。哪怕世间所有的痛苦都降临在他身上,他只望能换回师父的性命,因为师父比一切都要重要……

    巨大的恐惧与痛楚,一瞬间涌了上来。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不是希望他身体安好,事事从他所愿的吗?我最为憧憬的,便是师父潇洒果决,无论何事都拦不住他脚步的模样。我明明想看他扶摇直上笑傲九天,不想折断他的翅膀,更不用说将他扼杀……我到底怎么了,居然对他下了死手?

    有什么在心底倏然破碎,阴霾亦从眼中褪去。谢晓清慌忙将手指放开。

    他看到师父皱了皱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霜雪般的颈项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紫红勒痕。

    谢晓清运起灵力,掌心放出明亮绿光,轻轻盖在了那勒痕之上。

    “这一回是我不守信用在先,是我对不住你。”谢晓清自嘲地笑了笑,神色凄然,“我……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善良。”

    师父的咳嗽声渐渐停了,在他掌心之下,那道可怖的勒痕,也渐渐变淡消褪。

    谢晓清没有等到师父的答话,便也没有再等,他捉住师父的肩头,吻住了他柔软的双唇,

    与此同时,抚在他肩上的掌心,再度探入灵力,一路游走,将他体内的禁制一一解开。

    他把性命再度交到了师父手中。

    他不会再天真地相信师父不会害死自己,但他如果真的死了,这个结果他也能承担下来。

    谢晓清伸手探入了师父双腿之间,进了他温暖的深处,在里面揉弄了一会儿,将手指退出,挺身而入、

    凌涟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身体本能地绷紧,又放松下来。他掩藏在掌心中的红色印记,在谢晓清停手之时,再度悄然消失。

    谢晓清替他扩张过,动作又极为温柔小心,倒不是很痛,却颇为折磨人。

    凌涟抬臂勾住了他的背脊,修长手指如抚弄琴弦一般在他光滑的后背上抚过——谢晓清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就急促起来,他手指所过之处,如点着了火,肌肤灼热。

    “不必顾忌,”他低声道,“你这般我更难受。”

    这时候虽可以默念清心咒,让自己如个木傀儡般抽身于外,却也太无趣了些。既已做到这步,不如就坦然享受一番。

    他身上也渐渐散出热气,情|欲的热流从小腹中涌出。从结合的地方传来的不仅有阵阵快|感,还有极为舒爽的治愈之力,在逐渐修复着他体内将近枯竭的灵力。

    谢晓清闻言果然加快了动作,侵入之时也凶狠了一些,让凌涟不由双腿微微曲起,夹住了他的腰,唇间溢出呻|吟之声。

    泻出之后,谢晓清从他体内退出,摄来一块软布替他清洁了腿间,再将自己软下来的物事也擦干净。

    他身为炉鼎耗损了大量灵力,脸色苍白,手却犹自贪恋地抚摸凌涟全身,仿佛每一寸都不忍释手。淡粉色的乳|珠,被他揉了两下,就变成了艳丽的殷红。谢晓清的又涨上来了,抵在他腹上。

    “我还想……”谢晓清轻声开口,话没说完,脸便微微一红。

    见凌涟似笑非笑,眉眼间却极为动人,便忍不下去了,索性将他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怀中,好进入得更深。

    这一回他有意压制情|欲,直做了大半个时辰,才一泄如注。连凌涟都在他卖力伺候之下,泻了元阳。

    “师父……”谢晓清实在是累了,搂住他,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轻声喃喃。

    修道之人不如凡人那般拘泥,但在床上交|合时还师徒相称的,似乎也不多见。两人却都没有放在心上。

    “你在那桃林中,为何会说出要我做炉鼎的话呢?你知道上一回我有多……难堪,却还断定我会答应么?”谢晓清轻声问。

    “我也不能断定你的反应,那自然是在试探你。”凌涟道。

    “结果我还是答应了你,我对你是不是很好用,师父?”

    “嗯,”凌涟答话时似乎微微带笑,“我从来不讲究什么客气,能够多用几次的人,是会用到底的。”

    谢晓清也笑了笑,没再做声,只轻轻吻了吻他的肩。

    第95章 修行

    静了一会儿,谢晓清又替两个人都清洁了一遍。他即便有心再战,被采补过的身体也吃不消了,清理完就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凌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休息吧。”却坐在床沿,将衣物穿了起来。

    “师父……”谢晓清见他要下床,心有不愿,伸手捉住他小臂,这时候师父也在他身旁躺下,相拥而眠,该有多好。

    师父穿好衣物,就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拿开,放回了床榻上,谢晓清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确是累坏了,师父的气色却比之前好上许多,就像久旱的草木逢了甘霖。他极为衰弱的气息,也在渐渐强健,显然身体正在好转。

    谢晓清望见师父果然是在蒲团上坐下,开始调息起来。

    师父面上因情|欲而浮起的绯红,已然退去了,入定中的他双眸合起,沉静如画。他穿的那件道袍很是素净,衣料却不薄透,将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谢晓清却不知怎么,从那衣袍下隐约勾勒出的身形轮廓,又想起了师父赤|裸着身体的样子,还有抚在他肌肤上时那温热光滑、又紧绷结实的触感。这件严实的素白道袍,在他眼中竟似虚化成了空气一般,全看不见。

    下身的炙热让谢晓清猛地醒觉过来,暗叫不妙,连忙默运起清心咒,将这股欲|念散去。

    心神一清,又有一阵倦意涌了上来。临睡之际,谢晓清忽而又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切还如在梦中……很多年前他就想做师父的道侣了,但那时候他也知道这只能是个妄念,却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实现。

    只不过,却不像是他当初所盼望的那般。

    仍有浓重的阴影,存留在他们之间徘徊不去。

    谢晓清还没有昏了头。他知道和师父的事情还没有了结,自己也很可能再一次死在师父手中……他得更勤勉地修行,也得再小心谨慎一些。他不想死,他要争取一个对自己和师父都好的结果。

    他却没有后悔再回到师父身边。如果不回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也许能过上另一番生活,等实力足够了,再来找师父报仇。但若是那样,就要错过和师父相处的许多时光了……

    谢晓清漫想着,眼中注视着那个人,渐渐地睡着了。

    ……

    凌涟出了瀛洲派位于峰的丹炉房,飞遁回两仪峰,正巧撞见了从外面遛弯回来的小狼崽。

    一齐落在凤鸣府门前,小狼崽凑过来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凌涟微微一笑,推门而入,将它也放了进去。

    小狼崽天性活泼,洞府里是关不住的。好在瀛洲派的地盘对它来说颇为安全,小狼崽的妖丹修为比大多数弟子都要高一层,而且人人知道它是两位元婴长老的灵宠,绝不敢对它下手。谢晓清在小狼崽身上种下了感知气息的追踪咒后,就任由它在门派里到处玩耍。

    据说它很快便找到了瀛洲派供低阶弟子和杂役们用饭的食堂,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又有靠山,总去蹭吃蹭喝。

    “师父!”一进门,原本正打坐修行的谢晓清便连忙起身,向他迎了上来。

    凌涟尚未答话,脚边的小狼崽就“嗷呜”一声一跃而起,扑进了谢晓清怀里,尾巴直摇,热情地舔起了他的手,倒好像谢晓清刚才叫的是它一样。

    谢晓清哭笑不得地拍拍它的小脑袋。小家伙肚子溜圆,看来又从外面吃了好东西回来。它现在这般闹腾,很快就要打瞌睡了。一睡就是两三天,醒来后灵力又会增长一截,这便是灵兽们的修行方式,比人族修士可要轻松得多。当然,妖兽灵智未开,提升境界就要比人族修士困难上许多倍。

    谢晓清用一只手托住小狼崽,让它窝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接下师父抛给他的玉瓶。

    “这是师父刚炼好的吧,是什么丹药?”他问。

    “还元丹,给你补充元阳,滋补身体的。你这些天耗损过度,若不弥补,身体本源就会受损。”凌涟道,“瓶内共有九粒,你每日服用一粒就好。”

    这九转还元丹,材料之一就是从九层楼台中得来的神女尸骸,他割了一块用以炼丹。这等珍稀材料,效用自然极为卓越。那神女虽是清河仙子所化,但她的生灵本质已变,成为半仙半妖之身,根本算不得一个人了。不过,就算是人的血肉,拿来炼丹凌涟也是吃得下的。

    在他眼中,妖兽与人,乃至一棵树、一只飞虫,又有什么不同?既然妖兽的血液、牙齿、骨骼肉块是常用的炼丹良材,拿人炼药有何不可。不过谢晓清若知道真相,恐怕会不肯吃,凌涟也不打算告诉他。

    谢晓清低头看了看那白玉小瓶,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微微一红。

    他将怀里已开始打瞌睡的小狼崽轻轻放进软布搭成的小窝里,打开白玉瓶,倒了一粒送入口中,就把玉瓶收进了储物袋。

    他服药的时间,凌涟已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准备入定。

    谢晓清连忙走过去,俯下身体,伸手亲昵地揽住他的双肩,笑道:“师父……服了那颗丹药,我果然恢复了许多,好像精力又回来了,我们再来……吧?”

    他到底没好意思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但语意已是很明白了。他环住师父双肩的手,也从领口探了进去,在轻轻描摹着他骨肉停匀的锁骨。

    这些天来,谢晓清是食髓知味,以前他有欲|望的时候,默念清心诀也能按捺下来,如今尝到了滋味,就不想再压制欲念了。

    凌涟在采补时对他也颇为留手,没有让他损耗过多。虽然有所克制,但谢晓清的精魄灵力对他极为管用,胜过一切灵丹妙药,仍然令他的身体复原得极快。

    听了他这话,凌涟仰头,带笑看了他一眼:“莫忘了你修行证道的初心,你的修为已在倒退了。”

    他说得并不严厉,语气反而温和如春风,却让谢晓清一怔,面上露出些惭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修行的,师父。”

    他默然将不安分的手收了回去,也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如凌涟那般凝神修行起来。

    第96章 化神

    山中无岁月,对谢晓清和凌涟这样的修道之人,十年也不过是一晃而过。

    这十年中他们就在瀛洲派内居住,潜心巩固在北原福地中暴涨一截的修为,也不曾外出游历。期间,陆湛和徐含秀先后突破,进阶了元婴,谢晓清衷心为他们高兴,送了两位好友不少贺礼。

    “嗷呜!”两仪峰上的凤鸣府内,小狼崽正蹲在谢晓清面前,浑圆的小眼睛如两颗豆子,里面满是好奇,仰头望着谢晓清的举动。

    妖兽本就生长缓慢,小狼崽更是寿命悠长的天生灵物,十年过去它也依然比只猫儿大不了多少。

    谢晓清正将一张纸片悬在半空,在上面写着什么,手中握着凡人用的毛笔。修士们在传讯之时,一般是将意念注入法宝中,极少动手书写。谢晓清没有修习过如何写字,所以他虽写得认真,那些墨黑字迹依然歪歪斜斜,有点儿难看。

    落下最后一笔,又等墨迹干透,谢晓清将纸片朝里折起,便拍了拍小狼崽的脑袋,让它把纸片衔在口中,向里间指了一指。

    小狼崽得令,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没过多久,它又跑了回来,口中仍衔着纸条,朝谢晓清狂摇尾巴,似在盼着赞许。

    谢晓清将它抱起,顺了顺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从它口中将纸片取了下来,展开观看。

    纸上自然是师父的回话,字迹居然颇为清楚好看,也不知他是否曾经练过。

    谢晓清看完,面露笑意,将纸条收进了储物袋里。留着虽没什么用,可他也舍不得径自烧掉。

    “嗷呜,嗷呜……”小狼崽惬意地在谢晓清怀里滚了半圈,由他替自己顺毛,它的小脑袋里却是不解,主人为何最近都不开口说话了?

    其实,谢晓清在修闭口禅,准备修上一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也修不出什么来,他主要是为了警醒自己别再乱说话了。事情还得追溯到将近一个月前,他在瀛洲派的功法室里翻看典籍,希望能与自己修行的《浩然青木经》互相验证,融会贯通。

    身为元婴长老,瀛洲派收藏的绝大部分功法自然任他浏览。他看完一本《百草诀》,从架子上又取下一根刻有“雨霖宝图”四字的玉简,这应该是一本水系功法,水能生木,水之一道上的感悟对他修行也有助益。

    探入灵力读取了玉简上的内容后,谢晓清却是脸色泛红。

    这居然是一本双修功法,附了许多例图。每一张图仔细看去,却都是一段影像,会动,也会发声……谢晓清总共在凡间待过三十多年,自然听说过春宫图是何物,这功法玉简,似乎比传说中的春宫图还要活色生香!

    修道之人不拘男女,和同性结为道侣也是常有之事,这部功法的例图,就是两名交|合双修的男子。谢晓清本来想把这功法赶紧丢开,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下去。

    也许能用得上……

    这十年间他和师父共处一室,也只是各自打坐修行,没有透过双修之法而增长修为。

    大道本无高下,也有人走双修之路而升仙,比如合欢宗,整个门派修的都是色|欲这一条大道。双修之法虽然修行速度很快,但对于其他大道的修士,比如谢晓清的木道和凌涟的火道,就属于旁门了,不宜当做日常修习之法,否则会留下后患。

    虽然不能时常双修,谢晓清还是说服了师父,通过类似的方法,交流修行中最新的心得领悟,这种事每年能做上一两次。其实,完全可以找一件传讯灵器,将自己的心得灌注进去,再互相交换,谢晓清教给陆湛和徐含秀禅道领悟时就是这么做的。

    但是和师父……谢晓清自然更喜欢这种方式!通过灵器终究是隔了一层,存进去的大道真意会有所缺损,还是肌肤相亲时,能交流得更加深入。

    他最近在木之大道上又有一些新的体会,算一算,也该是时候去找师父了。送到手边的双修功法,大概也是在暗示他,可以学到点什么,让自己和师父在做那事时都更舒服……

    谢晓清便认真看了起来,看得面红心热。

    回返凤鸣府时,那些影像似乎还在眼前徘徊不去。

    待到他真的和师父行那事的时候,他就有意按照双修功法上所说,果然……快|感倍增,交换心得时,也更无滞涩了。

    这原本是件好事,但谢晓清却不小心出了岔子。

    他一时情动,望着容色动人的师父,将那功法影像中的一句放浪之语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连身下的师父都是一怔,看着他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让谢晓清脸颊滚烫,羞窘得差一点就当场萎掉。

    师父的手指从他的腰侧抚到两人的结合之处,撩动起他的,到底是继续做完了。事后,谢晓清还是尴尬得很,为了警戒自己不要再造口业,就开始了闭口禅。

    一个月时间,于修士而言,并不算久。

    不能开口说话,若用意念来传讯,似乎也是取巧,谢晓清便寻来了凡人用的笔墨。

    他要说什么便写在纸上,让小狼崽送进去,师父竟也由着他,回话也都用笔书写。

    谢晓清用纸条询问师父的,就是他今日在瀛洲派开坛讲道之事。

    每三个月,师父就会公开讲道一次,收集功德之气用以渡劫。

    少顷,凌涟从内室里走出,谢晓清也连忙收功起身,抱着小狼崽跟了上去。

    他们一齐飞遁到位处九转峰的道场,道场里已坐满了修士,乌泱泱的一片。人人知道,和玉长老虽是元婴期,他的眼界见地,却是实打实的化神境界,听他讲道,可不是时常就有的机缘。

    除却瀛洲派弟子,亦有许多别派弟子和散修特地赶来旁听,但只有与瀛洲派交好之人,才能允许进入。

    见师父悠然飞落在高台之上,身姿潇洒地坐了下来,谢晓清则掠进了台下的人群中,他来得甚晚,好在还有陆湛替他留了个空蒲团。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高台上,师父气度沉静,侃侃而谈。

    谢晓清用心听着,小狼崽也像模像样地坐在一旁。旁边有修士逗了逗它,小狼崽扭头看了一眼,耳朵动了动,又转回头继续听课。它灵智未开,其实是有听没有懂,但聆听大道真意,对它还是有些好处的。

    讲到精深处,又有异象诞生。

    金莲乱坠,缤纷如雨。又有瑶光自地底涌出,如落在人间的霞光,将师父的雪白身影笼罩。

    来听过好几次讲道的诸人,对这副景象已是见怪不怪,但第一次来听课的人们,都是心神震撼,目眩神迷!

    这些天生异象,便是功德之气的外在表象。

    谢晓清知道师父一边在讲道,一边催动法宝,悄然收集着这些传道授业所得的功德之气。用功德炼成的秘宝,可以助修士渡过雷霆之劫。

    讲道完毕,又按例行规矩,答了五个问题。师父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晃眼就从台子上消失了。

    台下的众人,犹在回想咀嚼着他刚才答疑的话语。

    ……

    凌涟闭关结束,从内室走了出来。

    “师父,你已炼成渡劫秘宝了吗?”正在外间修炼的谢晓清抬头望向了他,闭口禅的时间已过,他也就不再用纸条传话了。

    “嗯,我现在去后山冲击化神。我已通知瀛洲派开启护派大阵,一旦我进阶成功,第一道天劫紧接而至时,就将阵法全力催发,替我消减雷霆之威。”

    凌涟拜入瀛洲派,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此。

    见谢晓清神色凝重,凌涟微微一笑:“你去阵法中枢替我维护大阵吧,以防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做,我都教过你。”

    “是,交给我吧师父。”谢晓清道。事关重大,由他去办,师父便能放下心来了吧。

    他在神识中感知到,师父周身的灵力,确已圆融如意,澎湃浩瀚,如即将溃堤而出的洪水,再无法添上一丝一毫,却又维持着极为微妙的平衡。这正是元婴期大圆满的境界,离化神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一步……却是艰险无比,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天才俊杰,都陨落于此。

    谢晓清心想,师父冲击化神之事,自己当然是很有信心的。沧海岛的地灵婆婆也告诉过他,师父是曾经跻身过化神境界的。

    但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稍后他就要动身去瀛洲派的阵法中枢,那中枢设在一处密室之中,只能透过水镜看到外界的情景。如果师父出了不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连赶都赶不及……

    这般担忧被谢晓清强自按捺下来,不敢再想,也不愿流露出慌张,扰乱师父的心绪。

    “相信师父一定能马到成功。”谢晓清笑道,他伸手捉住师父温热的双手,犹嫌不够,又主动上前半步,将他拥入怀中。

    若是真有不测,这也是最后一次抱住师父了。

    凌涟没有推开他,却在他凑近之时吻住了他的唇,将一团火焰也似炙热的东西送入了他口中。那团东西随即顺着咽喉,滑落入肚。

    “这是什么?”谢晓清不肯放开他,用神识问道。

    “我给你留下的印记。若我身陨,你亦能凭此寻到转世的我。”师父道,“你不是说过,如有转世,要做我师父,教给我道理么?”他轻声一笑,语声温润,“就看你到时候打算如何做。”

    “若真到了那时候,我会竭我所能,必不会辜负你。”谢晓清许诺。

    转世之后,修为尽失。不过凭借某些法宝,也可以将修为保留,但要等长到十几岁,打下了一定的修行基础,能够承载高阶的灵力和元神了,才能慢慢恢复前世的记忆和修为。

    不同于夺舍,转世后连记忆都会不保,降生后便与凡人孩童无异,异常的柔弱。所以修士在转世之前,都要找可信的人看护,否则出个什么意外,比如曾有一介大能在幼儿时溺死水塘,就悲惨得让人啼笑皆非。

    谢晓清知道师父这是真的将性命交到自己手上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孩童,对上自己是全没有反抗之力的……但他当然不会趁人之危,何况,这是他曾想过的情景。

    他和师父隔了许多年岁,难以跨越……但若有机会从小教养,师父便是再怎样无情,也能被他融化的。

    师父能信任他,大概也是因为十年前,他起心魔差点杀了师父的那一回,试探到了他的本|性|吧。

    心魔已破,这一回他答应了,便绝不会再出尔反尔了。

    谢晓清从师父令他留恋的唇上移开,慢慢松开了手。虽然不舍,但短暂分别,也是为了日后相聚。

    并肩走出凤鸣府,师父往后山飞去,谢晓清则望着他的背影,往阵法中枢所在的主峰而去。

    ……

    凌涟事先跟瀛洲派打过招呼,此刻在后山历练居住的修士们都已撤离。

    他飞落在最高的一座峰顶,在一块青石上盘腿坐了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冲击化神,虽然还算不得把握十足,却也不会畏怯了。

    凌涟神色沉静,牵动了体内即将满溢的灵力,有如在热油中溅了一点火星——周身的灵力,立刻沸腾狂暴了起来!

    初时,外界还看不出动静,只是空气渐渐灼热起来。

    几个呼吸之间,散落在天地间的火炎,就凝聚成形,如千万道赤红流光,往中央的凌涟汇聚而去,化作一团巨大火焰,将他裹在其中。

    这座刀削般笔直的山峰,便有如一根点燃了的炬木,熊熊烈火直指云天!

    就算修习的是火之大道,阳炎的炙烤,仍是让凌涟汗水汩汩而下,仿佛身在火炉之中。那些汗水甫一渗出,便被烤干,又再度渗出……

    凌涟微微蹙眉,从他体内,纯白色的元婴灵体倏然浮出,将他的肉身护住。

    一头凤鸟隐约呈现出了金红色的身形,在火炎中矫捷游走,与元婴灵体相斗起来。这不是普通凤鸟,而是火之大道的真意所化。

    面目身形都有如凌涟的纯白色灵体,在争斗中渐渐消融,先是一只手,再到一条小臂,半边身躯……

    即将消融殆尽之时,残余的灵体忽而合身一扑,与烈火中的凤鸟彻底融为一体。

    不是毁灭,而是融合,为我所用!

    清戾的凤鸣声,瞬间响彻整座瀛洲岛。裹在凌涟身周的火焰,变作煌煌火凤,离他而去。

    扶摇直上,飞入青冥!

    他得到了火之大道的认可,将一丝神魂随着火凤,寄托入了冥冥虚空中的大道衍生之所。从此便可借着这丝神魂相连,时时体悟大道真意。

    “师父进阶成功了!”阵法中枢室中,谢晓清一直屏住呼吸地望着水镜,此时终于面露笑意。

    但他知道,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进阶化神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一重天劫。

    遮蔽视线的火炎散去,谢晓清看到师父仍是渡劫之前的姿势,身上并无伤势。化神修士才有的淡淡光晕,从他周身隐隐散发。

    谢晓清不由心中一定。

    他手上却没有慢了半拍,翠绿色的灵力毫不吝啬地被他注入镇压大阵的仙器“翻山印”,全力催发瀛洲派的护派大阵。

    护派大阵的边界处,瞬间就亮起了耀眼的蓝色光华。许多瀛洲派的弟子,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大阵的全貌,如一个庞大无比的幽蓝琉璃碗,倒扣在瀛洲岛上!

    后山的异动,他们也早就发觉了,瀛洲派没有将此事通告所有弟子,他们便交头接耳,猜测起来。

    这样的浩大声势,他们此前从未亲眼目睹。比起几年前陆湛长老和徐含秀长老相继进阶元婴,还要浩大上几十倍!这般天生异象,他们也只在书上见过。

    难道,竟是有人在瀛洲派的地盘上冲击化神?倒是有不少人,立刻想到了此人的身份。元婴期大圆满,又有足够的自信突破元婴的人,非和玉长老莫属!

    凌涟事先在谷中做了布置,旁人看去,飞上青冥的不是火凤,却是一把古朴瑶琴。也有几个元婴长老是蒙蔽不了的,事后再打招呼即可,他虽不是和玉,瀛洲派能得一化神长老庇护,又何乐而不为?

    后山刚刚平静下来,天空之中,又骤然昏暗。

    乌黑的浓云遮蔽了沧海岛上空。

    惊雷炸响!

    一颗亮紫色的雷霆,满蕴着毁灭之意,飞坠而下,往坐在峰巅的凌涟击去。穿过瀛洲派大阵时,大阵剧烈地震颤起来,幽蓝光罩上现出丝丝裂纹,那雷霆已越了过去。

    只消减了一小轮。

    随即又穿过护山大阵的内层,这一回在倏然浮现的深蓝色光幕上停留了片刻,穿过之时,雷霆又缩小了一轮。

    落向峰顶之人时,只剩了原先的一半大小。但就是如此,也还有整座峰头那么大,若无人阻拦,这座山峰,就会整块夷为平地!

    凌涟神色冷漠,目光雪亮如剑,望向即将到来的雷霆。

    他的袖中藏着功德之气炼成的玲珑宝塔,可以在这雷霆之威下护他安全,凌涟却忽而心有所感。

    不借助这件秘宝,他也能渡过此劫!

    他掌心一翻,一团莲花状的黑色火焰飞出,迅疾无比地迎了上去。

    相撞之下,黑莲轰然寂灭。

    凌涟催动灵力,再度送去三朵黑火,将亮紫雷霆逐步削减。待到那雷霆只如一颗划过长空的尤为灼眼的星子时,凌涟陡然起身,随意地挥臂一划,一把流动着熊熊烈火的长剑,从虚空中幻化出来,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如一道白色流光,飞掠而上,竟是笔直地朝雷霆迎了上去,在即将撞上雷霆之时,挥剑一斩!

    连虚空,都被这一剑斩破,露出巨大狰狞的深红色裂缝!一息之后才重又合拢。

    那颗亮紫雷霆,就在这惊天一剑下,分崩离析,消失不见!

    唯有凌涟悬停空中,长剑在手。

    他的神色无悲无喜,也没有低头望向众人。但瀛洲岛上的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一股沛莫能御的威压,几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境界压制,一至于斯,这是真正的化神威压——进阶化神者,足可睥睨天下!

    师父……

    阵法中枢室内,谢晓清怔怔望着水镜中的景象,他刚才维护阵法时耗费甚多,此时胸口还气血翻涌。

    他浑然不顾,一切事物,又怎抵得了他刚才的震撼?

    这般壮美之景……是他所追寻的人,亦是他所追寻的大道!谢晓清从来都有一颗赤诚的向道之心,而那个人,身上便蕴藏着他向往的大道,看着他,便如看着自己的道。大道艰险,唯有毅力破之!

    师父刚刚渡过第一重劫难,谢晓清望着他,已想起了接下来的劫数。

    渡过这一劫,往后还有八重劫数,后面两重仍是代表无情天道的雷劫,而后是衍生万物、孕育修士的大千世界之地劫,最后三劫,则起于自身,是对修士的最终考验。

    渡过第一重雷劫,也才走了第一步而已。但谢晓清心中,却是信心倍增。

    师父连备好的玲珑宝塔都没动用,就渡过了这第一重劫,往后的几劫,想必都阻拦不了他。

    但愿自己也能追随师父的脚步,同他一起得证大道。不过,证道之前,尚且有些事情要解决……

    天空之上,浓云散去,晴空万里。

    谢晓清同守阵的其他弟子说了一句,便慌忙飞出去找师父了。

    他要第一个道喜。

    第97章 道心

    一息之间,谢晓清已飞近了那悬停于半空的身影。

    越是接近,他就越能感受到浓重的压制之力,如有实质地向他兜头罩来。只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又是天差地别。

    谢晓清再度催动遁术,没有在这压制力下迟疑半分。

    师父手中烈火凝练成的长剑,正渐渐化作细小火星消散于空气中。谢晓清知道他还在回想刚才的大道拷问,和雷劫所代表的天地伟力,体悟其中玄之又玄的奥妙。

    这个时候,一瞬的心得体会便比得上旁人辛辛苦苦修行百年。

    他的双眸空茫,有如蒙上了一层白雾,气息也似虚幻了起来,仿佛并非置身于瀛洲岛后山的上空,而是静立于千年万载、混沌洪荒之中,与他相伴的只有如河川般汹涌奔流的三千大道,再无外物。

    谢晓清在十丈外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半晌,他看到师父那空茫眼中,忽而光彩流动,转动视线,望向了他。

    他又从那混沌玄奥之境回来了,清明的双眸重新看见了万物……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谢晓清竟不由有些欣慰。

    “师父,恭喜您重回化神境界!”谢晓清朗声道,

    凌涟微微一笑,如春冰破冻。

    浩瀚宏大如山川、如海洋、如日月星辰的化神气息,也随着这一笑,被他收敛回体内。谢晓清顿觉周身压力一轻。

    萦绕于身的淡淡毫光,也悄然隐没,师父重又变回了他原先的模样。

    但周身隐隐的灵力波动,却变得悠远深邃了许多。

    见谢晓清飞掠上前,来到自己身侧,凌涟看了他一眼,笑道:“再过不久,你也能冲击化神境界了。”

    谢晓清点点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一定尽力而为,争取进阶!”

    他想要……追上师父的脚步!

    他看到师父露出赞许之色,颔首道:“确该如此。”

    如果谁敢放话说,他对这一步有十足把握,那必然是对大道的艰险,认识不够,太过轻忽。

    知道艰险,仍一往无前,才有资格也有希望问鼎大道。

    虽然名义上,化神修士才是世俗的巅峰,但化神修士从来都寥寥无几,又行踪飘忽罕少露面,所以一旦进阶元婴,就能在五百年寿数中,逍遥世间,备受尊崇了。若用灵丹和秘法,还可以再将寿命延长两三百年。就有许多修士自问踏不过进阶化神的关隘,便止步于此,尽情享乐,传承后代去了。

    谢晓清有冲击化神的勇气和决心,自然会让凌涟高看一眼。

    他的积累还算厚重,兼有旁人无法企及的福泽气运,进阶化神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过凌涟并不打算告知他,若让他起了侥幸庆幸之心,反而不妙。

    “听说进阶化神后,一瞬的顿悟,便抵得上多年苦思之功……”谢晓清面露神往。

    他忽而被师父轻轻抓住了手。一股深邃的灵力,自师父掌心探了进来。

    谢晓清眼前,仿佛徐徐铺开了一幅巨大的画卷,五感都被打开,放出的神识无限扩张。所见之处,不再只是下方渺小的瀛洲岛,而是碧浪翻滚的汪洋,越过汪洋又是一片广袤的陆地河川,村镇城池散落其间,无数生灵在地面生活繁衍,从古至今,生生不息……

    他不由看得痴痴出神。

    只一瞬间,道心似又通透了许多。

    这奇妙的感觉,随着师父注入的灵力停止而慢慢散去,以他元婴期的神识,又变得只能望见这瀛洲派附近的景象了。

    “师父,刚才那便是你所看到的景象吗?”谢晓清问。

    “嗯,这般景象,有一天你也能用自己的双眼看见。”师父道。

    “是。”

    师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却让谢晓清心潮澎湃。

    他刚才直面的,就是大道的玄奥与美妙……难怪让古往今来的多少天才俊杰,前赴后继,蹈死不顾!化神境界已是如此,成就天君后,所窥看到的大道,又该有如何的动人?

    谢晓清回握住了师父的手,不愿将他放开。

    他原本就知道,这一回更是清晰地发觉,师父将一颗心都投到了对大道的求索之中。他或许并非无情,只是分不出一点留给别人,为了求道,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赤诚的向道之心,谢晓清自然是懂的。只不过,领他走上道途的师父,便是他大道的化身,与他所追求的道,已然不可分割。

    师父的行事方法,谢晓清不能赞同,但他也不想阻碍师父的道途,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办法共存的……

    他们并肩飞回两仪峰时,一阵缥缈歌声正从风中传来。

    却是拜入瀛洲派的一位善歌的鲛人女子,亲眼目睹了凌涟进阶化神的情景,心有所感,便将心中的感触放声咏唱而出。

    嗓音清亮空灵,萦绕于山谷间久久不散。

    “浑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人生非寒松,年貌岂长在。吾当乘云螭,吸景驻光彩。”凌涟随之曼声吟道。

    “师父也听过这诗歌?”谢晓清知道这是凡人坊间颇为流传的一首。虽然这世上修道之人为数不少,凡人的市集上也能买到粗浅的修炼功法,但绝大多数人生来就是没有修仙资质的。

    他们便在诗歌之中,抒发对修仙生涯的向往之情。

    “嗯,”凌涟笑道,“凡人怜惜自己青春易逝,眨眼间垂垂老矣,便遥想仙人的得道长生。我也见过许多人,求取大道是为了与天同寿,长存于天地间。不论修道是为了得享长生,还是为了自在逍遥,又或是为了霸凌天下的武力,都不为错。只不过于我而言,这些都是附赠,大道本身,便足以让人孜孜以求了。”

    “大道无尽,所以路也无尽,从我降生之初,到我终了之日,能有一条至为艰深、永无穷尽的大道让我心无旁骛地追寻,岂不是一件幸事?又如那些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亦能找到一条让自己穷尽一生的道,诗歌、武技、医术,甚至是射猎和下厨,三千大道本无高下,这些道亦是如此。”

    “不过,就算再如何用心赤诚,求道之路上,仍是处处坎坷。修仙时的每一次进阶,都有陨落之危,如果修道只为长生,这般惜命,就难免在面临关隘时畏惧不前。一旦抛却求道之心,就会为大道所弃,过了几百年享乐日子想在寿数尽前最后冲击一把的,那些修士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所以……”凌涟微微一笑,“无需多想,专心修行,但求无悔即可。”

    凌涟已说了许多,至于更多的,便没有再提了。他的行事,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取巧,是不择手段,但这修道之路,用自己的双脚慢慢前行是走,借助外力乘坐车驾亦是走,其心不改,道路未偏,又何来取巧一说?至于不择手段,他降临世间时便是孤身一人,除他以外,一切皆是冷冰冰的外物。于他而言,这浩瀚世间,也不过是供他一个人游历、历练的场所而已。既是外物,又有什么不可利用毁坏的呢?

    谢晓清将师父的话记在心中,回想了许久,方道:“不错,重要的是追寻大道的过程本身,只要竭力而为,结果便已不重要了,就算死,亦是死得其所……”

    师父从未对他说过这么多话,今日想来也是有感而发。

    谢晓清颇觉受益匪浅。

    ……

    五十年后。

    天穹轰鸣,第二次雷劫即将到来。这一回的雷劫,共有三道天雷。

    炸响之后,第一颗亮紫雷霆,飒然而坠。极快地穿过护派大阵的外层,在其越过之后,幽蓝光罩上的裂纹方才出现,抵达内层的深蓝结界时,也只停滞了刹那。

    阵法中枢室内的谢晓清,紧张地从水镜中注视着师父。他在前不久也成功进阶化神,且渡过了第一重雷劫。

    凌涟静静地在峰顶盘坐,垂眸敛目,似是对外界的动静无动于衷。那亮紫雷霆越过第二重结界后,他姿势不动,周身却在瞬间笼罩住了淡淡红光。

    霎眼之间,雷劫已从他头顶击落!

    红光大盛,那颗亮紫雷电,在触及他的护体红光时,便化作无数雷电细蛇,从他身周游走而下,有如闪电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紫电过体,凌涟也只微微皱眉。

    片刻之后,雷电穿过了他的身体,渗到了下方,这座屹立了千万年的山峰,竟咔嚓巨响,山体上裂出了数条极深的罅隙。

    第一道天雷,渡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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