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狐言 作者:四喜汤圆

    第19节

    这一刻,所有人都积蓄着力量。

    阴影破水而出,那是一张如同刀戟一样的尖长大口,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向前方窜逃的玄武的身影,它的全身都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四肢粗壮强健,爪子锋利刚硬,尾巴扫过海面时,竟搅得大浪翻起。

    它一爪踏上沙滩,几乎整个蓬莱都跟着颤了颤,在它的腹下,一个个皮囊从生殖道口排出,和这些天里漂上岸来的别无二致。

    它愤怒地吼叫着。

    而玄武爬到岛上之后就一动也不动了,龟的脑袋和爪都缩进了壳里,蛇头和蛇身则歪歪斜在一边,殷殷血水不断渗出。

    朱雀见此愤怒不已,口中喷出大火,白虎也勇敢地扑了上去,趁着它们吸引了这头魔兽所有的注意力,白泽为玄武画下了一道保护禁制,由老妇人进入其中为玄武治疗。

    紧接着,白泽也在一阵光芒乍现后,现出了原身。

    上古神兽白泽通达万物之情,仁德温顺,它天生就该生在盛世,不沾染一切血和污秽,所以它有着雪白的长毛,像羊,身侧是折起的双翼,头上虽然顶一支独角,但角却是弯曲着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它的战力比之青龙麒麟差得远了,所以在加入与魔兽的缠斗之后,白泽选择了先用法术对魔兽进行冰冻,再试图撞击和身体压制。

    魔兽的鳞片很硬,也并不怕冷,它在被白泽用冰冻住之后还能摆动尾巴扫向白虎。

    白虎站的位置不好,没能躲闪,登时就被抽得摔了出去。

    白泽双蹄恼怒地踏上魔兽的脑袋,魔兽缓过了刚开始的措手不及,立即反抗起来,它的力道比白泽要大,白泽被它掀倒在地不说,魔兽趁胜追击,一口咬住了它的一条腿。

    白泽惨叫了一声,却没管被咬住的腿,反而再次施展了一个法咒,冰做的利剑从天降下,狠狠将魔物钉死在了岸上,它疼得惨叫,立即放开了口中的白泽。

    朱雀趁着这会儿拼命攻击,白虎也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嘶吼着朝魔兽的眼睛抓去。

    白蔹怔怔地站在禁制里,禁制包裹着他,也保护着他,让他在火焰与冰碎飞溅的同时毫发无伤。

    可是就在他的眼前,玄武已经奄奄一息地变回了人形,躺在老妇人膝上,脖颈处正在裹着厚重的纱布,只差一点,玄武的蛇头就被咬断了!

    还有白泽,白泽只可依赖法术,一条腿又受伤,鲜血直流,痛得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他也想要帮忙,可是脚不过刚踩在禁制上,白泽就有所察觉地掉转过头来道:“小草不可以出来!”

    白蔹吓得只好又缩了回去。

    要杀掉魔兽只是时间问题,白泽的冰系法术再次笼罩在整个岛屿上空。

    直到魔兽最终无法再反抗,坚硬的身躯被冰剑戳得稀烂,彻底死去,参战的三人或多或少都有受伤,半个岛上不是冰渣就是火海。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做到了!

    等到魔兽尸体被白虎和朱雀合力推进海里,蓬莱又重新开启了两层禁制,逆着水流去的别的海域。

    这是朱雀和白虎第一次对敌,激动的难以自控,他们帮着白泽治疗伤腿,给老妇人打下手。

    玄武从昏迷中醒来,被送去休养,以他身体的愈合能力,不出半月肯定能好全。

    然而,似乎只有白蔹感觉到了白泽低落的情绪。

    夜深人静,白泽被朱雀背回了洞穴里,洞穴门口还因为今天的阵仗太大塌陷了一半,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

    白蔹乖乖地躺在白泽的身边,白泽沉默了很久,久到白蔹都快睡着了,他忽然开口道:“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白蔹蓦地睁开眼睛,洞穴里静悄悄的,借着一丝微微烛光,他看见白泽脸颊湿了一片,他顿时就慌得想要坐起来,却被白泽摁住了手。

    白泽握着他的手腕,像是在寻求一丝慰藉,“你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吗?”

    白蔹立马又好好躺下,把眼睛闭上。

    小狐狸还是那么的懂事,讨人喜欢……白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心想今天杀死一头魔兽尚且困厄重重,要是哪天遇上的不只是一头,而是两天头三头,甚至是一群该怎么办?

    白泽的担忧在过了一个月,本以为蓬莱仙岛终于风平浪静之后,终于成为了现实。

    彼时玄武脖颈上的纱布刚拆不久,血染红的沙滩才褪去腥气,蓬莱在一场战斗结束本以为将会迎来平静和安宁,谁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蓬莱被一群全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巨鸟围攻了,这些巨鸟蜂拥着想要落到岛面,可以因为禁制的存在,它们只能盘旋在上空,然后口中吐出蓝色的流火不停攻击,把禁制激成了冲天的大红,而它们只要张开翅膀,整个蓬莱就会被挡住所有太阳的光辉。

    在场的白泽和蓬莱地仙,包括原本还在树上玩耍的白蔹朱雀四人都惊呆了。

    禁制将破不破,白泽几乎是面色惨白得前去用法力加持,而老妇人则掌着岛的航向,漫起大雾,想要摆脱这群巨鸟。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茫茫大海之中,能够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不容易,巨鸟们循着土壤的气息再次穿过迷雾聚在上空。

    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让朱雀傻了眼,以它如今的身形对付一两只不在话下,只是巨鸟几乎铺天盖地而来……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禁制撑不了太久。”

    岛屿上的禁制范围广,想要短时间内重新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旧的禁制最多还能再撑一两日,蓬莱在四处漂移的过程中只甩掉了一小部分巨鸟,他们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两日后,白泽只能再次牵着白蔹的手到了一个小型禁制前,这处禁制掩藏在岩石后,并不显眼。

    他对白蔹道:“小草,就像上次那样不要出来好吗?”

    白蔹点点头,他望着白泽毫不留恋地走远,站在沙滩上,和朱雀老妇人他们一起。

    天上有巨鸟在嘶叫,禁制烧成了大火一样的颜色,掩盖在整个蓬莱上空,然后慢慢延伸出如同蛛丝一样的裂纹。

    禁制要破了!

    一时间天地色变,伴随着禁制碎开的声响,巨鸟们疯了一般俯冲而下,黑云压顶,战事一触即发。

    白蔹就只能躲在岩石后面,看着朱雀在天上不断地被围攻,那金亮的漂亮羽毛纷纷落下,白虎和白泽身上伤口也变得越来越多,还有玄武,它的伤才刚好不久……

    一只巨鸟并不难对付,可怕的是,它们是在面对整个巨鸟的群落。

    “我想……帮忙……”白蔹咬着嘴唇小声道,周围早已经看不出原来仙岛幽静美丽的模样,到处都是血和被冰刃切下的断翅。

    早在出现黑色魔兽的那天起,蓬莱的美丽就回不去了。

    “小白……我也……我也想!”他说完话一会儿,只觉得胸口忽然热得厉害,白色的光团从他身上脱离出来,聚在他的眼前。

    这一次光团并没有立即变成身具九尾的妖狐,而是左右摇晃着,似乎是在犹豫,片刻后,在看到白蔹已经尝试着朝禁制外走去时,这才下定决心,嗖地飞进白蔹嘴里。

    白蔹被噎了一下,脚步立即就顿住了,他感觉到体内有两股气息在相互交缠,一股隐隐有被吸收的迹象……

    白泽用法术苦苦支撑着,几乎是不分敌我地落下冰刃,它身上和白虎一样没一块好肉,被抓得血肉模糊,朱雀还要更痛苦一些,只它一个在天上,被撕扯得惨叫不止,不过玄武倒是借着周围的海水施起法术而来,多少能帮它挡下一些袭击。而老妇人则瘫在玄武背上,已然透支了太多法力。

    明明死伤的巨鸟都快堆满整个蓬莱,可是天上依然盘旋着越来越多想要着陆的同伴,它们被新鲜的血液吸引,已经红了杀气腾腾的眼球。

    就在这时候,白泽原本施展着大范围的冰冻术,却冷不丁地感觉到画给小草的禁制正在被攻击,它赶忙掉转了身体想要过去赶开围在白蔹禁制外的两只巨鸟。

    只是还没等它抬起双蹄,包围在小型禁制前的两只巨鸟却突然被一道白光的爪子生生撕裂开来,血肉飞溅后,便是九尾狐高高跳跃的身影。

    白泽头顶上试图抓瞎它眼球的巨鸟也被九尾狐一爪拍下,很快一扑而上将周围的三只巨鸟都撕成碎片。

    白泽震惊的同时惊慌失措地去寻找小草,可是哪里都找不见人!正几欲崩溃的时候,九尾狐又跑了回来,高兴地蹭了蹭它的脖颈。

    白泽先愣了愣,然后就悟了,九尾狐与他还从未有过亲密的交流,会有这样的接触,只可能是……

    九尾狐没等白泽反应,很快加入了混战。

    它的扑杀动作其实并不十分熟练,带着稚嫩和青涩,却那么勇敢无畏,让已经隐隐生出绝望的朱雀眼前一亮,还不能放弃!

    它们可以活下来!

    一定可以的!

    ☆、 第75章 小狐狸牙痛

    有了九尾狐的加入,其他几人压力骤减,巨鸟们也在长时间的侵扰当中发现讨不到便宜,就顺着风往别的海域去了。

    等到陆陆续续还活着的巨鸟们都弃了伤重的同伴飞走,白虎终于松下一口气瘫倒在血泊里,把身旁张牙舞爪的九尾狐吓了一跳。

    九尾狐伸出血淋淋的爪子去拍白虎的脑袋,白虎眯着眼睛,精神上死里逃生的愉悦和身上伤痕交加的疼痛让它连一动也不想动。

    朱雀没有去追逐那群手下败将,而是尖啸着发出警告之后从空中落下,落到已经变回人形的白泽身边,白泽心疼地摸了摸它七零八落的羽毛。

    一旁,玄武撒娇似的蹭着老妇人,老妇人两眼含泪,慢吞吞地给它擦过脖颈上的爪痕。

    等到天空中那片由巨鸟聚成的黑云最终消失不见,大家心里的石头也纷纷坠地,围在一起来来回回地打量九尾狐,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的稀奇兽种了,白泽竟然藏了小草那么久。

    九尾狐嗷呜嗷呜地蹭白泽,白泽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只先道:“小草,变回来我看看你伤着没有?”

    他说完话过了一会儿,白光一闪,白蔹就闷头扑进了白泽怀里,白泽身上都是伤,胸口登时钝痛,倒退了一步,无奈地捏住怀中人的脸道:“捣蛋。”

    不过他说完后白蔹却没有反应,白泽揽着他的背把人扳起来一看,怀中人闭着眼,呼吸匀称,竟然睡着了?!

    虽然心中存着疑惑,但今天恶战一场,大家都很累,就没有再追问。

    蓬莱岛上的禁制破裂,白泽和老妇人商量了一会儿,没管漫山遍野的尸体,就背着白蔹,带着其他三人一齐躲进山洞,在洞口设置出小型的法阵,这样至少今晚会安全得多。

    更何况,他们还有了新的战力。

    白蔹甜甜地睡着,在他呼吸的时候,那团白光又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重新印在胸口,而他体内的龙珠也活跃起来,特别温暖。

    不过夜深之后,洞里烛光微弱,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近一月未见的殷寒亭站在他的床边,目光之中掺杂着一丝难以言述的痛苦,他低下身时,迎面扑来的血腥之气浓重得让白蔹不由打颤。

    白蔹想要说话,却被殷寒亭捂住眼睛,亲吻印在唇角,再轻轻地舔舐,最后湿润滚烫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脸颊,沿着淡去的疤痕蜿蜒而下。

    白蔹嗓子发干,想要伸出手去牵男人的衣摆,结果抓了个空,只有男人冷凉的声音还在耳边,“小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困倦渐渐来袭,白蔹再次陷入沉眠。

    等到第二天醒来,白蔹睁开眼一看,哪里有殷寒亭的身影?倒是大伙难得一次聚在洞里横七竖八地打着地铺熟睡,昨夜的紧张与恐惧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疲惫。

    白蔹刚想开口说话,口中牙齿却一动,他啊地一声捂住半边脸颊,连滚带爬赶忙扑在一旁的白泽身上。

    白泽被人压着胸口,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小草泪眼朦胧地对他道:“痛……”

    白泽的瞌睡登时就被吓得飞走,一下翻身坐起,“哪儿痛?!”

    白蔹张开嘴,指了指里面的牙,白泽起床借过洞里点的蜡烛,然后伸手指进去摁了摁,牙齿……好像有点松动了……

    白泽有点愣,问道:“小草……你昨天,用牙咬了?”在与巨鸟们打斗的时候。

    白蔹自己也摸了摸那颗松动的牙齿,瞬间吓傻,要哭不哭地点点头,“咬……咬了。”它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这么庞大的身体,所以还咬得无法自控,激动难抑。

    白泽简直哭笑不得,想要安慰,又觉得他捂着脸的样子逗乐,半晌才干咳一声强作严肃道:“这样你也算是受了伤,很勇敢!等会儿吃饭……不,等会儿洗澡的时候可以奖励你多玩一会儿水,我给你上完药就不痛了。”

    “那我……是不是不能吃饭了?”白蔹伤心问道。

    白泽抿嘴笑,“可以喝点粥。”

    白蔹泄气地倒在床铺上,不过想到殷寒亭还有玩水,又有些高兴起来,“他昨天来看我了!”

    “谁?”

    “殷……殷寒亭!”

    白泽料想白蔹是做了一个梦,却不点破,还淡笑道:“真的?他是不是说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他问话的时候语气温和柔软,再过几日就要把小草还给殷寒亭,想想真是舍不得起来。

    只是白蔹闻言却垂下眼眸,殷寒亭和他……说对不起了。

    蓬莱仙岛在外海漂荡了一个多月,等到再次回到离陆地最近的水域,玄武就载着众人向岸上游去,当约定见面的时间已到,他们再次踏上岸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翻覆了模样。

    树木干枯,芳草衰萎,连泥土都呈现出破败的黑色。

    几人惊愕地望着周遭可怖的一切,不难想象,这一个月里与魔族的争斗有多激烈,然而战事肯定还未结束,接下来他们会从约定好见面的来人那里获得一些消息,关于战况如何,商量是否还需要再次将几个小辈们转移等等。

    白泽猜测来的只会是殷寒亭,他们在岸边守了一会儿,天边果然有一道流云飘来。

    白蔹这才懵懵懂懂反应过来,殷寒亭说过会来接他,是不是就现在?他眼睛很快亮了起来,扯住白泽的袖子道:“接……接我?”

    白泽点点头,笑道:“我说过他会来接你,没骗你吧。”

    “嗯!”白蔹笑起来,追出去接准备落地的流云。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流云上站着的那个男人,一身灰衣,神情冷峻,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口——不是殷寒亭。

    白蔹先是怔愣在原地,直到男人脚下的云雾散了,男人张开手臂对他温声道:“小白,过来。”

    是……是小黑!

    “小黑!”白蔹在愣神后很快兴奋地叫着扑了上去,一头撞进尹南语怀里,像是抱怨一般道:“你都……不找我。”

    尹南语被撞得身体摇晃,脸上紧绷的神情终究是缓和下来,他抱着白蔹,好一会儿才能用平静的声音道:“我一直在找你。”

    自从白蔹被青龙劫走之后,他找遍了十万大山,猜测青龙有可能回去东海,又到东海岸等了好些时日,他体内没有避水珠,下不了海,就这样终究是错过了。

    直到大战即发,他才知道他被送去了蓬莱。

    不远处的白泽整个都看傻了眼,他一直以为白蔹口中的小黑是殷寒亭!而现在,原本说好要来接人的殷寒亭不见影子,来的却是腾蛇,小黑是腾蛇尹南语!

    这是腾蛇自神智遗失后又恢复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手牵着白蔹,走到白泽等人的面前道:“我来带他走。”

    白泽下意识地蹙眉道:“不行,除了殷寒亭,我不会把小草交给任何人。”

    一旁的白虎对腾蛇本就存有私怨,更是添油加醋道:“对啊!万一小草跟着你受了伤可怎么办!”

    尹南语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白虎就嗖地缩到玄武身后。

    白蔹听见这个名字,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架着流云的人该是殷寒亭才对,他摇了摇尹南语的手道:“殷寒亭……殷寒亭说会接我回去。”

    尹南语嘴唇颤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把无知懵懂的白蔹压在自己胸口,没有回应,而是眼神复杂地转了个话题道:“天帝已经准备与魔族议和,停战半月。”

    “什么?!”朱雀几人失声叫了出来。

    白泽立即反驳道:“不可能议和,如何能够议和?!难道这么多年我们守护芸芸众生就是个笑话?!”

    尹南语紧抿着唇,冷冷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白蔹愕然地发现白泽的似乎在克制着汹涌的怒意,他的胸膛起伏着,半晌才重新镇定下来道:“我不信。”

    千年前,他们为了阻止魔族入侵三界,伤亡惨重到难以想象,现如今这般轻易就开口求和,是要把他们好不容易夺得的尊严踩着脚下?

    朱雀他们已经死过一次,能够转世实乃大幸,而更多和白矖一样的仙兽却是从此在世上消失,再也无法回到还活着的人身边了……

    “信或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天界求证,我要带小白去琴瑶山治病。”尹南语摸摸白蔹的额角,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信守承诺。

    白泽只觉得寒意漫过五脏四肢,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尹南语道:“青龙他们也答应了?”

    尹南语拍着怀中人的背,白蔹好久都没见他了,很想念,所以低头蹭他脖颈的时候并未察觉到他眼中的无奈与痛苦,他望着白泽道:“我们败了。”

    白泽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只一个月的时间,就败了……

    “那青龙呢?”白泽猛地察觉出对面人话中的隐含之意,青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可能不来接小草回去,他一向信守承诺。

    ☆、 第76章 小狐狸收魂

    尹南语摇摇头,拍了怕白蔹的肩膀道:“先和我去琴瑶山吧,殷寒亭他……暂时不会来了。”

    白泽听罢脸色惨白,不会来了,那是不是说,殷寒亭他……

    而白蔹则愕然地问道:“为什么?他说会来接我的!”

    尹南语见怀中人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只得撒谎道:“所以我代替他来接你,你不希望看到我吗?”

    “不是啊……”白蔹皱着眉,虽然否认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只有殷寒亭,但是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怎么可以不遵守呢。

    白蔹有些不高兴,尹南语温声哄了他几句,又对白泽冷冷道:“你那么聪明,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凰绣现在独自躲入无量山,你带着朱雀白虎和玄武一起过去,人多安全一些。”

    听见两人谈话的白虎和玄武登时炸开了锅,吵嚷起来,似乎对于由尹南语来决定他们的去向颇为不满,而朱雀毕竟心性更成熟,他知道凰绣没有跟着凤锦一定是出了大事,“我要去无量山。”

    白虎和玄武闻言先是一顿,然后又改口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白泽苍白着脸,左右两难之下,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会照顾小草?”如果腾蛇当真能够治好小草的病……

    尹南语点点头,“会。”

    白泽接着道:“我答应过殷寒亭,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小草就不会死在我的前面。”

    “你想要我的承诺?”尹南语牵住一脸疑惑的白蔹的手,然后坚定地一字一句道:“好,我给你承诺。”

    白蔹转头看着他,很是茫然,“什么?”

    白泽没有想到腾蛇能够如此干脆地接过话头,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小草最好还是跟在他的身边,他们可以一起前往琴瑶山治病,但是现下去找凰绣已经不容耽搁,他也走脱不开。

    尹南语在来时就把一切都打点好,见白泽没有了异议,便化身成为全身漆黑体型粗长的腾蛇。

    腾蛇背上撕开条口子张开骨翅,白泽就抱着白蔹一个纵身,将他放上腾蛇的背,然后道:“小草,你先在琴瑶治病,我和小猪他们去无量山接了人之后就来找你。”

    白蔹“啊”了一声,白泽拍了拍他的肩,旋身落到地上。

    腾蛇乘着薄雾,缓缓载着白蔹浮上空,很快就飞走了。

    白蔹紧紧抱着腾蛇的身体,他回头望去,朱雀赤金色的身体也很快冲上云层,他以为他们会一起走,还向朱雀招了招手。

    朱雀仰头一声清鸣,像是在回应。

    只可惜周围雾气越来越重,白蔹到后来已经看不到朱雀身上散发的金光了,他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一路离开。

    腾蛇带着他飞了半日,最后落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崖上,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不过只有正前方那座才是正常的青绿色,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被,而其他地方就像是被老鼠啃过似的斑驳杂乱。

    尹南语勾住白蔹的膝盖,将人打横抱起,纵身朝着正前方的那座不算太高的山峰跃去。

    正山上有一条青白石板砌成的小道,蜿蜒入山林,直到峰顶的一处宫门前。

    白蔹跟在尹南语身后哼哧哼哧走了一段石阶,还没仰头看清宫门上写的鎏金大字,朱红色的门就被人从里面缓缓推了开来。

    一个身着华衣,相貌普通的男子站在门内,见到二人淡然道:“先入内再说。”

    尹南语点点头,拱手道:“多谢琴瑶上仙。”

    白蔹好奇地望着为他们引路的男子,男子脑后一丝不苟地束着发冠,脊背挺拔,身形纤瘦,腰间坠着一支玉笛,和白泽的背影有些相像,却没有白泽那般好看。

    两人入了琴瑶宫才发现,宫里除了池水中还有几尾锦鲤,竟再没有其他生人的气息。

    他们穿过正殿,几处长廊,偏院,来到山亭内。

    男子一伸手,“二位请。”在他面前是一方石桌,围着石凳,桌上一边摆着把全身呈焦黑色的长琴,一边是已经冷凉的茶水。他也不管用凉水冲茶待客是否失礼,兀自给尹南语和白蔹各倒了一杯。

    白蔹懵懵懂懂地跟着尹南语坐下,看尹南语从胸口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海螺,他顿时叫起来道:“这是我的!”

    男子闻言抬眸看他。

    尹南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他先安抚白蔹道:“是你的,一会儿就还给你。”他说罢将海螺递予男子道:“就是它。”

    男子绾起袖子,执着海螺看了看,问道:“魂器?”

    所谓魂器,便是指的可以将收集来的魂魄滋养以让它们不会消散的灵器。

    尹南语点头称是,接着又道:“不过……这只海螺在收了小白的灵慧魄之后就取不出了。”

    男子道:“你之前和我说过,本来一般魂器只要修为足够,收放当是自如才对,这只……是要奏乐?”

    尹南语叹气,揉着额角没有否认,“只是吹响都不行。”

    “哦?有谁试过么。”男子这才从先前的死气沉沉变得鲜活了一点,饶有兴致左右翻看。

    尹南语看着根本就坐不住,已经跑到亭边拔草玩的白蔹道:“他。”

    男子惊讶地偏头望了白蔹一眼,“那海螺里的魂魄是……”

    “是我的。”

    男子微愕,略一思索道:“蛇君是说千年前受伤那次?”

    “没错。”

    那一次殷四偶然间替他找到了可以养魂的海螺,只是魂魄收入其中之后却再也无法释放出来。殷四试了多次,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去东海的时候他感觉到海螺发出了嗡嗡的震颤,离王宫内的某人越近震颤越强烈。

    尹南语前些日子听殷四说起,又讲了一些关于殷寒亭与白蔹之间的往事。那时候殷四一直暗地里琢磨着要怎么避过青龙,他以为青龙很快就会腻了白蔹,所以预想只要青龙将白蔹逐出海到陆地上,那么白蔹使用海螺时吹散出的魂魄就能够回到尹南语体内,但若是隔着海水……

    东海海空自古皆有禁制作为屏障,只怕魂魄容易遗失。

    结果,白蔹虽然如他所料一般出了东海,并吹响海螺。只不过大概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魂魄只让尹南语回收了一部分,又加上那时候白蔹一路带着尹南语躲躲藏藏,尹南语本就认知懵懂,而白蔹由于知情不深,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海螺里就一直残留着另一半魂魄。只能让尹南语一点一点尝试着不用吹奏人来吸收,速度很慢。

    后来,他们遇上了穷奇……

    “后来,我的魂魄回来的那一天,他的却被吸进去了。”尹南语紧紧蹙着眉头,“所以这一次劳烦上仙相助,我这一路寻了不少地方,这只魂器也只有在琴瑶山才嗡鸣过。”

    “原来如此……”男子沉吟道,“蛇君有没有想过,或许并非是海螺吸走了这位公子的魂魄。”

    “什么?”尹南语怔愣住。

    男子勾唇道:“小仙大胆猜测,只怕是这位公子的魂魄在散出体外之后为求自保强行挤占了魂器,原先还残留在魂器里的魂魄便只能被原主收回,如此一来,海螺里的新魂魄就不会减损一丝一毫,毕竟失魂这种事,是对原主有大碍的。”

    尹南语听罢极为愕然,下意识反驳道:“可要做的到将其他魂魄排斥出魂器,不是该比魂器里的魂魄修为更强大?”

    男子道:“是这个理,不过蛇君当时残魂一片,想来也算正常。”

    然而尹南语却并不认为以一只普通小白狐的魂力能够强于他,哪怕只是残魂。

    白蔹趁着他们说话的中途跑进亭子来喝了一口水,忽然觉得小黑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像是带着几分审视和猜疑,他茫然地呆站在一旁。

    尹南语想罢无果,只得回身对男子道:“上仙可以开始了么?”

    男子知道腾蛇向来疑心较重,他刚才那番话恐怕已经惹了尹南语不快,不过他面上仍旧神色平淡,执起海螺先试了几个音。

    听到调时白蔹身体微微一颤,通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

    再然后,男子已经能够吹出连贯的曲子了,这首曲子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是诉说着吹奏人一生的起起落落,和白蔹曾经的悲伤绝望完全不同,但相似的,是吹奏人把内心难掩的情思都注入其中。

    尹南语偏头看着手指轻轻发抖的白蔹,看他靠在亭柱上,闭着眼,小扇似的睫毛下很快氤氲出一抹晶莹的水渍。

    是为了谁而掉眼泪呢?

    尹南语忽然很是心疼,也有些痛恨自己。如果他再狠心一些,带着白蔹远走高飞,或许如今就不用品尝到这般难捱的滋味,他害怕白蔹恢复神智之后与他疏远,害怕他从此只在乎殷寒亭一人……

    可世道那么乱,没有灵慧又该怎么活下来?

    如果当初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与白蔹的相处中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安?

    是否他在决定把海螺递给琴瑶时明明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首曲子到中段重复的旋律一直颇为激昂,尹南语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掩住自己的眼睛,直到身旁的白蔹忽然出声道:“我想起来了……”

    ☆、 第77章 小狐狸问询

    尹南语身体顿时一颤,这么快……

    男子闻言知道差不多了,这一曲终时也停下了吹奏,缓缓将海螺从唇边移开,用沾了冷茶的手帕轻轻擦拭海螺。

    白蔹睁开眼,所有的记忆悉数回笼,从与穷奇白虎对峙那天,到被腾蛇带走,后来跟着殷寒亭前往东海,又去蓬莱,如今坐在琴瑶山,一幕幕画卷一样全在眼前淌过。

    尹南语久久无言,白蔹走到他的身边,对石桌后的男子抱拳道:“多谢琴瑶上仙。”

    男子淡笑,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无事,我也不过答谢蛇君几日前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对,当时琴瑶山禁制将破,若不是蛇君出手相救,只怕我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

    听人提他,尹南语这才恍然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勉强地笑着接过男子送到眼前的海螺,然后起身默默地准备挂在白蔹脖颈上。

    白蔹赶忙摆手道:“这个魂器不是我的,不用给我。”

    因为白蔹神情间无意展现出的疏离,让尹南语眼眸中像是结起了冰,他手僵在一旁,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我的,送你。”

    白蔹看了看他的表情,终于没有拒绝,任由尹南语把海螺挂在他的胸口,和小小的嫩黄色香包一起。

    男子没有再多挽留,尹南语和白蔹一前一后走出琴瑶宫,前方直插入云霄的高山层层叠叠,只是不再满目苍绿。

    尹南语低声问道:“你想要去哪儿?”

    凭心而言,白蔹已经回忆起还在十万大山的蛇窟之时,尹南语拿走海螺,是要让他永远失去灵慧。但既然他现在把灵慧收拢回来,就没有记仇的必要了,他还是和从前那样,笑着对尹南语道:“我要去无量山,小黑也要和我一起走吗?”

    尹南语闻言先是惊愕,然后很快那些蒙蔽在心底里的阴影散去,他伸出手臂试探着对白蔹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白蔹想起了从东海离开的前一天,殷寒亭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他张开手,上前两步抱住尹南语的背,枕着他的肩道:“谢谢你,小黑。”

    尹南语低低地叹息着,摇摇头,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沉浸在这个怀抱中,从此往后,就再不能把小白当孩子似的天天抱着宠爱了,即使他很想抱他,很想……

    尹南语手臂勒得很紧,白蔹耳尖有点红,他摸了摸鼻子,等到尹南语愿意放开他,他才道:“我们走吧。”

    从琴瑶前往无量山需要一日,白蔹坐在腾蛇身上,夜里赶路兼程,不敢在林子里露宿。虽然日前还在与魔族的停战期内,但听闻魔族残忍嗜杀,人间界没有多少太平的地方了。

    白蔹和白泽一样心里存了很多疑问,或许等到去无量山见了凰绣就能够得到答案。

    此时无量山也如琴瑶境内一般,有禁制阻拦和保护的地方尚且能够得到喘息,没有便几乎被魔气侵蚀得寸草不生。

    最后,腾蛇落入山谷禁制之中,它和白蔹身上都没有魔气,出入自由。

    这个时候白泽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行迹,山荫道上和无量山的地仙一起等待着。

    白蔹冲白泽招了招手,白泽沉郁的神情很快放松许多,他不想让小草也跟着担忧。

    不过白蔹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一直觉得先前做过的那些撒娇卖乖之事非常让人难为情,他从腾蛇身上下来,十分不好意思道:“白泽……上仙……”

    白泽微微一怔,知道他病愈,随即笑道:“总算是记得我了。”

    白蔹被他调侃,双颊发红。

    尹南语变回了人身,漠然地绕过白泽,对行礼的地仙问道:“其他人在何处?”

    无量山的地仙是个正值豆蔻的姑娘,她福了福身,为尹南语带路。

    无量山的仙府在正山腰上,姑娘带着三人穿过设在门口的障眼法,进入其中,白蔹抬头一看,竟是到了另外一个地界,全然不复刚到无量山时所能见的景色。

    这里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有花草,有房屋,还有溪流。

    白蔹心道怪不得凰绣会躲进无量山来,这地方要过障眼迷阵,可不容易找到。

    他们踩着厚石板,穿过绿油油的草地,最终到了一处建于谷中的院落前。

    这时候凰绣正好背着手走出院门,双眼红肿的像桃,神情疲惫萎顿,她见到来人也不惊讶,只是道:“我去后山掐一枝桃花,房里太闷了。”说罢游魂一般缓缓离去。

    尹南语望向白泽。

    白泽闭了闭眼,艰涩地解释道:“凤锦……去了,麒麟重伤,在屋子里休养。”

    白蔹嘴唇颤了颤,凤锦……怎么会……那——那殷寒亭呢?!

    白泽却像是忘了有这么个人一般,只字未提。

    尹南语率先进了院子,朝着有血腥气息的那间屋子走去。

    房间门松松地掩着,他直接推开进去道:“死了没有?”

    麒麟躺在床上假寐,闻言额角青筋一跳,他半裸的上身紧紧缠着绷带,只是胸前的绷带殷殷印出红色,这是伤口止不住血才会如此,换多少次药都没用,“腾蛇,你……我不死也得被你气死。”

    尹南语清俊的面容在看清屋内景象后严肃了不少,“你比我想象中……伤得重。”

    麒麟根本起不来床,就靠着垫高的枕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若不是当时反应及时,只怕内丹已经被魔物掏去吃了。”

    房间外,白蔹和白泽说了几句话。

    麒麟听见响动,立马用口型示意尹南语“青龙”然后摇了摇头。

    尹南语沉默,几天前他与凰绣见过一面,已经得到了青龙孤身被逼入南疆,生死未卜的消息。青龙上阵对敌前可是特意向凤凰和麒麟交代过,若是不能归来,切记瞒着小草,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小草什么都不懂,这很容易。

    但若是小草恢复了灵智呢?

    记得月中时他与青龙匆匆见过一面,青龙和他提过,希望白蔹能够恢复灵智,即使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自保,不至于失去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保护就会悲惨地死去。

    而尹南语显然仔细考虑过后是表示认同的。

    他沉默后对麒麟道:“瞒不住了。”

    麒麟顿时一愕道:“什么意思?”

    白蔹正巧跨进门来,行礼道:“麒麟上仙。”

    麒麟神情万分地不解,他摆了摆手,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白蔹身上。

    白蔹神情平淡,镇定自若,已然没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羞怯模样,他问了关于麒麟的伤势。

    麒麟一边与他寒暄,一边看向尹南语,这才恍然彻悟,这是和腾蛇一样,神智恢复了?!

    白蔹吸了口气,终于问出口道:“不知麒麟上仙可知……可知龙君的去向?”

    麒麟脸色一变,果然盖不住了,但……这毕竟是青龙最后的心愿,能瞒多少是多少吧。“青龙半月前去了南疆,之后就杳无音讯。”不过他们已经接到消息,称确实有仙兽死在南部沿岸,之后被推入大海,葬身鱼腹,那里距离南疆不算远。

    不知是否与青龙有关,他们派了人去南海,还未得到回复。

    白蔹面色很快苍白下来。没有消息……若是青龙不出任何意外,怎么可能不与麒麟等人联系?又怎么会背弃接他回家的约定?

    纵然恢复记忆之后想起那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很是荒唐可笑,但他并不希望殷寒亭死,不希望他受伤……

    哪怕他们因为一道道心结而无法在一起,但是……

    “我要去找他。”白蔹忽然道。

    尹南语猛地偏过头,“你要去哪里找他?除了几个有禁制守护的仙山和城镇,到处危机四伏,你觉得你能活着找到他……”

    麒麟立即打断道:“腾蛇!”他不知道腾蛇是发了什么疯,不过听人提一句要去找青龙,竟然当着他的面失态到这个地步。

    白蔹怔怔地望着尹南语。

    尹南语张了张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要解释,却发现白蔹已经移开视线道:“我只要确认他还活着……”

    麒麟略一沉吟道:“我倒觉得青龙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无量山的地仙已经差人去南疆的各处打听了,她一向擅长探听消息,不如再多等几日。”

    白蔹下意识地要拒绝,结果麒麟又接着道:“白泽说青丘是你的族地,前些日子我路过那里,狐族撑得也很辛苦,你要回去看看吗?”

    白蔹顿时一愣,这两年里,他几乎把青丘完全抛在了脑后,现下由麒麟提起,他才倏地全身一寒。暂且不谈已经可以去死的狐族长老,青丘山还有一些他放不下的人,有奶娘,有丫鬟,有知交,还有……

    那个被前任狐王死前拉着他的手,来回惦念着的现任小狐王,单纯又傻气,被人骗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他已经想起了所谓“小白”的一切,也该回去一趟了。

    “无量山地仙的消息还需再等几日?”

    麒麟随口编道:“五日。”

    白蔹去意已决,“两日后我从青丘回来,如果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就会立即启程前往南疆。”

    尹南语皱着眉头,打定主意要奉陪。

    而麒麟则是彻底傻眼,两日后南海的回复也是时候到了,若得了噩耗,那他要怎么向与他有过命交情的青龙交代?

    ☆、 第78章 小狐狸杀人

    白蔹才不管他如何交代,只在无量山饱饱地吃了一顿就领着尹南语走了。

    本来他想自己去,不过尹南语不知道白蔹已经能够化身成为九尾狐的事情,他还尚未来得及听白泽和朱雀他们提起,一心只怕白蔹独自出门太过危险。

    等到两人走了以后,麒麟房中来了一人,白泽坐在乌木藤椅上,端着茶盏,明明容貌清丽却是夹带着一股散不去的愁,他道:“南海龙王的消息也就是这两日到了。”

    麒麟闭着眼睛养神,“青龙托个孤也真是不容易。”

    “什么?”白泽疑惑。

    “就那只小狐狸呗,先前分开的时候还特意和我说,让我帮忙照拂……唉……腾蛇他……”

    腾蛇载着白蔹往青丘的方向飞去。

    古往今来,但凡名胜之地自有气运,能够加以利用形成独特的禁制或是法阵,防止邪祟入侵,蓬莱和无量山皆是如此,琴瑶气运稍差,但至少禁制还撑得起来。相比之下,青丘千年福地,本该没有太多忧患,不想麒麟却道狐族过得很艰难。

    白蔹一路默不吭声地坐在腾蛇背上,想着狐族现任的领头人和长老是得有多无能才至于如此。

    他们在空中,已经能够看到百里外的群山了,他对腾蛇道:“等会儿小黑你别出手,我来。”

    腾蛇仰了仰身,表示知道了。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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